又一轮夜幕降临。
黑色的商务车缓慢停在了一幢小洋房前。
司机快速下车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对着里面怒火正盛的男人毕恭毕敬道,“陈董,到了,这几天少爷听了你的命令,一直没离开过这幢楼。”
陈荣看着灯火通明的小洋房,板着脸色走了过去,和大门离得近了,他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剧烈蹦迪声,以及男女混杂在一块的喧闹。
“……”
陈荣的脸色倏地一下拉黑,“这个逆子,我让他禁足了还不安分!”
门外怒气喧天,然而门内派对的热烈依旧继续。
陈少轩左拥右抱着两位身材火辣的女孩子,双眼被酒意熏得迷离,脑袋一下又一下地跟着音乐晃动。
“爽!你们看看,这算哪门子禁足?只要活着,就不怕没花头。”
有朋友蹦久了,累倒斜对面的沙发上,“我说你爸为什么禁你足啊?你犯什么事了?”
陈少轩吹了一口啤酒,不屑,“呸,还能有什么破事?都怪柏续那个垃圾,犯贱耍小聪明录视频。”
网络上引发的舆论或多或少影响到了金百集团,惹得高层股东们很不满意。
陈荣作为集团董事长,免不了训斥了陈少轩一顿,这不怕他嘴上没个把门的,出门在外还要继续惹是生非,所以停了他的卡、禁了他的足。
朋友安慰,“害,这种网络舆论算什么?穷人不就是这样?眼红又仇富,过段时间就什么都忘记了,掀不起波澜。”
边上的女孩子接话,“不过我听说,那柏续和商氏三房有点关系?那家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陈少轩挑眉嗤笑,“得了吧,这话放在三个月前还能唬唬人,现在整个帝京圈还有谁不知道?商氏三房都成笑话了,我没……”
话还没说完,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
屋内充斥着的烟酒味就直面扑来,熏得陈荣的脸色越发黑了一个度,他看着还在持续吵闹的音响,一把拽掉了后面的线。
——砰!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原本还沉浸在欢闹氛围里的众人都跟着怔住了。
陈荣看着自家儿子这一群狐朋狗友,没了客气,“都给我散了,我有事要找我儿子讲。”
“……”
“爸。”
陈少轩甩了甩酒意起身,没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陈荣憋了一肚子火,走到陈少轩的面前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还有脸问我?”
猝不及防的响亮巴掌把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他们眼见着情况不对劲,哪里还敢多待下去?各个脚底生风溜得迅速。
陈少轩被扇懵了,缓了好几秒才捧着火辣辣的脸,“爸!你当着我那么多朋友,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要面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陈荣想起了今天傍晚得到的消息,气不过又扇了这惹是生非的逆子一巴掌,“你知不知道,整个金百集团都被你害惨了!”
陈少轩哽着脖子叫喊,“管我屁事!我们金百又不缺那些只会在网上嘴炮的穷人!那柏续还让保镖打我了呢!”
“你不该打了吗?”
陈荣指着他骂道,“我们集团原本就要和商氏签约、拿到他们的合作金了,现在好了,商老董事长出亲自下令止了合作。”
其实这些年,金百一直在走下坡路,资金周转也出现了大问题。
明面上说是和商氏集团合作共赢,实际上是他们更需要前者的资金注入,但是现在功亏一篑、合作打了水漂。
最要命的是,商氏集团停止合作的消息一旦外传,其他集团和公司势必观望、为了不得罪前者也不敢贸然和他们金百洽谈合作!
“你脑子里成天除了酒色玩乐还能有什么?要是集团支撑不下去、我们家要是破了产,我看你还逞什么少爷威风!”
“……破、破产?”
陈少轩一惊,“爸,你胡说的吧?”
陈荣傍晚那会儿被几名股东联合声讨,这会儿瞧见这逆子还不知道悔改的模样,怒火攻心。
他环视一圈,捡起玩乐用的高尔夫球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糊涂玩意儿,你给我闭嘴!我今天不把你打死,我就不是你爹!”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陈少轩损失吓得抱头鼠窜,满脑子的酒意散了个一干二净,“啊!”
只可惜,这会儿求饶已经完全不管用了,陈荣手起杆落,落在身上的痛苦竟比陈余飞下手还要来得狠!
…
夜色渐深。
蹲守在主卧的陈余飞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他盯着眼前拿着换洗用品的柏续,“小柏先生,你怎么来了?”
柏续的视线往屋内一探,问,“谢奇今晚不在?”
陈余飞点头,“在他自己房间,今晚我守夜。”
柏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明来意,“我房间淋浴器坏了,出不了水,借三少的浴室洗个澡。”
陈余飞迟疑着,“坏了?”
柏续倚靠在门边,“怎么?还信不过我?真坏了,不信你去看。”
要是换成其他商家人,陈余飞自然不肯离开半步,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柏续还是可信的。
他侧身给柏续让出路,“小柏先生,我去看看能不能修。”
柏续点头,“行,谢了。”
房门轻轻关上,没有刻意上锁的必要。
柏续拿着换洗衣物往里屋走,隔着点距离看向了床上的商延枭——
床头昏暗的灯光刻画着他的轮廓,仪器在时刻不停地监控着身体数值,可哪怕躺了这么多天。
商延枭的外貌依旧出众得不像是个久卧在床的病人,好像只是浅眠一般,随时随地就会睁开双眼,向觊觎着送出致命一击!
柏续的视线锁定,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
正常来说,急性脑损伤所导致的植物人不代表身体缺失了其他功能,哪怕商家再有钱、派人二十四小时看守照顾着——
但商延枭似乎也太干净了点?
“……”
柏续想起了那日护工的试探,眉心又蹙了蹙:
装昏迷?不至于吧?毕竟章长叙的医疗团队还会隔天定时检查他的情况。
何况,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原书剧情就摆在那里,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发觉。
柏续眸底露出一丝深究,旋即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床上的商延枭瞬间“醒”了过来。
他偏头看着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水光,心绪有了一丝起伏:
柏续刚才的注视停留实在太久了些,久到他第一次有了“怕露馅”的紧张感,他总觉得对方像是起了疑心?
商延枭警惕性很强,他生怕柏续还留有后手,迅速拿起放在床头柜里的手机,给助理发去了一条消息:
“来一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啪嗒,浴室紧锁的门有了重新打开的迹象。
柏续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浴袍,只是手上多了一个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洗漱盆,里面还揣着些许温水和一条毛巾。
他没有选择直接出门,而是径直坐在了床边。
“——唰啦。”
柏续一边地拧着温毛巾,一边对着床上的商延续说,“本来呢,我是不太会做这种事情的,但昨晚家宴结束,老夫人又拉着我叮嘱了一番。”
这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却也刻意得有些直白。
“好歹是联姻关系,我确实得……”柏续饶有深意地加重了咬字,干脆牵起了商延枭的右手,“多‘照顾照顾’你。”
掌心独有的凉意传来,那手背上的烫伤已然转轻。
柏续眼露微光,状似不经意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一下、两下、三下——
商延枭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感知不到这样的简单刺激。
“啧,手还挺凉的。”
柏续藏着不可明说的试探,将商延枭的双臂简单擦拭了一边,这才起身继续贴近。
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声绕了绕。
温热的毛巾从额头开始,扫过眉宇,再一点点下落。
柏续抓住毛巾的指尖就像是一支羽笔,跟着轻轻勾勒,划过鼻梁,触及脸颊,甚至还坏心思地揉了揉耳垂。
温柔的痒意里伴随着他真心外露的刻意调侃。
“这眉形挺好看的~”
“啧,这鼻梁也挺高的~”
“这耳根子摸着还挺软的,商延枭,你未来不会怕另一半吧?”
“……”
商延枭的呼吸声很浅,起伏也很稳。
柏续藏在笑意底下的眼光逐渐加深,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出了错:
他都已经这样上手“调戏”了,要是眼前人真装昏迷,不至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吧?
柏续目光迟疑地往下一落,不太确定地挑了挑眉:
要不然,再过分一点试试?
柏续掀开商延枭盖在身上的被子,将念头化为实际行动,他的指尖落在了衣服扣子上,一颗一颗地向下解开。
没一会儿,商延枭藏在衣服下的身材就显露了个七七八八——
宽肩阔肌窄腰,流畅的肌肉线条不算夸张,哪怕卧床已久,但能看得出有过锻炼的痕迹。
“……”
柏续鲜少地看晃了眼,连带着那点试探念头都消了下去,没等探出商延枭什么反应,他反倒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都是男人,看个身子怎么了?已经做到一半了,他总不能半途而废。
柏续重新控干了毛巾,不着痕迹地放缓了呼吸,借着擦拭的便利开始试探,指尖忽地在商延枭的小腹打了个转。
莫名的,像是燃了火。
房间内的温度跟着攀升,空气中隐约散发着沐浴液的香气,浅淡的,萦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刹那间,柏续感受到身下人紧绷了一下,短促地近乎错觉,再然后,卧室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
——砰!
推门而入的谢奇蹲住脚步,难得没藏好自己的惊讶表情,“小柏先生,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
被抓包的柏续尴尬了半秒,才搬出合适理由,“老夫人昨天叮嘱我,平日里要和三少多同屋相处,照顾这种事不能总是交给你们来。”
“但我干这种事情确实不熟练——”他淡定起身,将毛巾丢回到洗漱盆里,“还是交给你们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屋了。”
谢奇欲言又止。
柏续无视了他的反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主卧。
陈余飞正巧拿着修理箱子出来,迎面和他撞上,“小柏先生,淋浴器修好了,你明晚可以正常用了。”
柏续说,“嗯,谢了。”
陈余飞观察着他的面色,“小柏先生,你很热吗?”
“……哦,刚洗完澡,有点。”
柏续慢半拍地丢下这么一句,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重重上锁,仿佛连带隔绝了空气里的热意,柏续趁着无人时重重叹了口气:
得了。
再不试探了。
商延枭都由着他这么胡闹折腾了,怎么可能还醒着?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
主卧房门被同步关上。
商延枭猛地从床上翻坐了起来,呼吸声蓦然重了点。
他看向走到床边的谢奇,哑声表示,“你可以来得再迟一点。”
“……”
小柏先生到底做什么了?
难得看见三少的反应这么不淡定。
谢奇无辜接锅,“三少,我在处理分公司的项目报表,一时没注意手机消息,抱歉。”
商延枭没空在意助理暗戳戳的打量,向来克制用水量的他一反常态,仰头将一整杯凉水饮尽——
游离在体内的热意终于被稍稍压制,只是鼻尖似乎还残存着柏续身上的香气,以及肌肤相触后的那点酥麻心悸。
商延枭喉结不自觉地一滚,默不作声地收拢自己敞开的衣物,只是手背上暗露的青筋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谢奇察觉出端倪,“三少?你没事吧?”
商延枭口是心非,“没事。”
他停顿两秒,还是按捺不住那种诡异的热感,“……把冷气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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