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柏续闷哼了一声,有些燥热得睁开了眼。


    体内上腾的酒意催发出热意,让他心烦意乱得很不舒服。


    章长叙听见动静,第一时间回身查看,“柏小少爷?”


    柏续迷迷糊糊听见这声,潜意识里残留的警惕挣扎着攀升——


    他骤然睁眼、挺直了身板,转瞬又被安全带禁锢、猛地压了回去。


    这一下的动作幅度过大,柏续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嘶嗯。”


    章长叙察觉出他下意识里的对外防备,眉心微蹙,“柏小少爷,醒了吗?已经到商家别墅门口了。”


    “……”


    柏续抿唇没回答,只是努力去辨别车窗外的景象。


    好在很快地,紧闭的别墅大门就打开了。


    从商延枭那边得知消息的谢奇赶了出来,在章长叙的眼神提示下打开了后车厢的门。


    夜里的凉风灌了进来,稍微降了降燥意。


    柏续看清了谢奇,“嗯?到了?”


    谢奇搀着他下车,“小柏先生,你还好吧?”


    “没事。”


    柏续哪怕醉着,骨子里也还是要强,他拼命甩开谢奇的手,步伐摇晃晃地往别墅内走去。


    章长叙瞧见他的背影,溢出一声,“喝醉酒还知道往家里跑,看来他挺信得过你们。”


    谢奇推了一下眼镜,“章医生,麻烦你了。”


    章长叙回看他,话里有话,“一切还好?”


    问得是自然商延枭在这个家里的伪装情况。


    谢奇默契点了点头,“陆续有人来‘探望’,不过还好。”


    章长叙结束短暂聊天,“嗯,过两天我再带人给他做‘定时检查’,今天太晚了,就先走了。”


    “好,章医生慢走。”


    说着,谢奇就迅速大跨步回了别墅内,生怕柏续醉着酒会摔倒出事。


    别墅大门闷声一关,惹得睡在副驾驶位上的章长宁唧唧哼哼。


    章长叙没忍住凑近,揉了揉他已经变得乱糟糟的小卷发,“宁宁?”


    章长宁虽然醉了但睡得还挺舒服,这会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转身背对着章长叙娇气,“二哥,你好吵。”


    “……”


    章长叙失笑,只好替他调整了一下空调风力,这才重新发动车子驶离。


    …


    谢奇关上大门,一转身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商确言。


    “四少,你还没睡?”


    “嗯。”


    商确言没有往外说——


    他知道柏续代替自己和三房参加了今晚的宴会,一边愧疚自己时不时涌上来的懦夫心理,一边又担心对方会在那种场合遭人贬低取乐。


    毕竟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应该交给柏续这么一号外人来承担。


    在听见门口响起动静的第一时间,商确言就有了动作,可惜身体不够给力,等他从床边坐上轮椅、再操控着开门时,柏续已经一脚深一脚浅地上了楼。


    商确言问,“柏续他……喝醉了?”


    “嗯,看样子是醉得不轻。”谢奇往二楼看了看,“四少,今晚酒宴上发生了不少事,等我明天有空再和你说,我先上去看看小柏先生。”


    商确言颔首,“好。”


    谢奇没选择坐电梯,而是快步上了楼。


    提早上楼的柏续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迟迟没有进屋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谢奇疑惑,“小柏先生?你不回房吗?”


    柏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忽然转身朝着主卧走去,步伐摇摇晃晃的,却丝毫没有影响前进的速度。


    啪嗒。


    柏续干脆利落地按下了主卧门把手。


    守在屋内的小邓和待在楼梯口的谢奇同时一惊,后者连忙跟上制止,“小柏先生,你走错房间了,这……”


    “闭嘴。”


    柏续睨了他一眼,被酒意浸染的双眼里透着一股清冷而高贵的疏离感,轻易地让人不敢再造次。


    “……”


    谢奇难得卡住。


    柏续进了屋,指了指屋内呆愣的小邓,“你,出去。”


    小邓懵逼,眼神求助边上的谢奇。


    柏续又说,“看他没用,我说了算,出去!”


    谢奇拿不准柏续这份醉意到了什么程度,他掠看了一眼床上“装昏迷”的商延枭,还是凭借直觉往后撤出了房间。


    老板和老板联姻对象的事,他们还是少管为妙。


    小邓立刻会意,缩了缩脑袋地说,“小柏先生,你、你有事喊我们。”


    “烦。”


    柏续用脚踹上了房门,隔绝了两名下属的身影。


    宽敞而安静的主卧内,一时只剩下了检测仪器的轻微响动。


    柏续只觉得酒意挥发热度越来越高,先是脱了外套,然后又扯下领带,直到衬衫领口松了松,他才觉得顺畅喘上了两口气。


    等到做完这点动作,他已经晃到了床边。


    柏续醉眼迷离地盯着床边的商延枭,心底掠过一丝说不上的气性,他坐在了床沿,用力推了推眼前的男人。


    “喂!”


    “醒醒!”


    “……”


    “我说,你这位商、三、三少……”柏续本来就醉着酒,又被这绕口的称呼差点咬到舌头,小性子骤起,“什么破称呼?”


    “你们三房真够受人关注的,知不知道、我、今天替你们挡了多大的麻烦?不知道吧?嗯?”


    最后的那一声气音尾巴,拐了七八拐,透着点从未被外人知晓的可爱。


    说完,柏续忍不住又上了手,戳了戳床上人的脸颊。


    商延枭偏凉的体温正好抵消了指尖的热感,柏续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像是把眼前的商延枭当成了什么随意揉捏的大型玩具——


    点了点他的鼻尖、揉了揉他的耳朵、捏了捏他的嘴唇,甚至还勾了勾他的喉结。


    柏续借着酒劲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察觉身下人逐渐紧绷的身体。


    “你、你长得是挺、挺好看的,可惜了——”


    “中看!不~中~用!啧,不~行~啊~”


    “……”


    商延枭“昏”着,却忍得辛苦,这会儿更是被这句“不行”激得咬了咬后槽牙。


    又一阵眩晕袭来。


    柏续本能地将手往下一撑,隔着衣料意外触及到了腹部的硬度轮廓,他慢了好几拍,神色惊讶地像是发觉了新大陆一样。


    啊?


    这摸着是还有腹肌吗?


    不是吧?躺了这么久还有呢?


    柏续视线隔着往下探,被酒意裹挟的剧烈好奇心完全没有要到头的迹象。


    他伸出指尖,试探性地戳了一下,又戳一下,“嗯?”


    下一秒,再也忍不下去的商延枭骤然睁眼,他用力攥住柏续的手腕,轻易一个翻身就将对方整个人压控在了床上。


    “你再戳一个试试?”


    嗓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挤出来的字音都透着无可奈何。


    身上贴着的监测线掉了一地,商延枭却顾不得去看,他没想到装了这么长时间,最终居然还是败在了柏续的身上。


    “……”


    “……”


    柏续被剧烈的晕眩感冲得回不过神,就连眼前的商延枭都带着几分重影,恍惚之间,他瞥清了那双如墨的深邃眼眸,原本就快转不动的脑袋当场宕机。


    短短几秒的对视,被拉得无限长。


    柏续修长的睫毛颤了又颤,一时间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不是?等等?


    商延枭怎么睁眼了?


    他这是突然就冲、冲喜成功了?


    柏续迷迷糊糊地想着,颈后更是感受到了枕头传来的松软舒适,没等脑海中的问号转过弯,他就禁不住醉意的侵扰合眼睡了过去。


    “……”


    商延枭看着柏续心安理得地合了眼,眸色复杂得一变再变。


    睡了?


    醉酒跑进他的房间、对着他一通无法无天,现在居然一秒就睡了?


    商延枭平时第一次有了“哭笑不得”的感觉,深呼一口气,“可真有你的。”


    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安顿好眼前人。


    商延枭翻身下床,重新理了理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这才重新靠近睡着了的柏续。


    “柏续?”


    “……”


    这下子,没有回应的人成了柏续。


    商延枭无奈蹙眉,犹豫了两秒还是弯腰将柏续横抱了起来。


    “唔。”


    睡梦中的悬空感让柏续不安地动了动。柔软的发丝蹭过商延枭的颈侧,两人的体温隔着衣料摩擦交接——


    商延枭才压下去的怪异感受又一次涌了上来,“别动!”


    “凭、什么听你的?”


    分明醉了酒,但骨子里不服输的气性作祟。


    柏续蹙眉忽略了商延枭的命令,自顾自地找准舒服的姿势靠着,“我就要!”


    直到等他彻底消停,商延枭才沉着气息将他抱离了主卧。


    紧闭的房门重新打开,守在门口的谢奇和小邓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惊大了眼,“三少?”


    “小柏先生这是……”


    商延枭打断他们的提问,“行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今晚都不用守了。”


    谢奇和小邓面面相觑,看着商延枭将柏续抱回到了正对面的客卧。


    房门虚掩着关上。


    商延枭没空开灯,借着感应地灯微弱的光线将柏续带回到了床上,沾到床垫的那一瞬间,怀中人没有预兆地睁了眼。


    昏暗中,柏续沾了醉意的眼眸却显得格外专注,“商、延枭?”


    “……”


    商延枭呼吸微窒,后知后觉涌上了要“露馅”的慌感。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柏续醉昏昏地抬手,“原来你睁眼长这样?挺好看的。”


    下一秒,柏续温软的指尖就捏上了他的耳垂,“你耳朵,好红?”


    闷闷的低笑里带着点不自知的撩拨,勾得心乱。


    只可惜醉酒的人毫无理智,哪怕片刻的清醒都是假的,不出两秒,柏续就躺倒在了床上。


    他胡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床垫,不满意地哼道,“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床就没那么软?”


    柏续胡乱喊道,“商延枭!”


    商延枭眼色微妙,“嗯?”


    柏续闷着被子发号施令,“给我换掉!”


    商延枭几乎没有过“被人命令”的时刻,诧异蹙眉,“柏续?你说什么?”


    “……”


    始作俑者又不吱声了。


    商延枭怔怔地盯着只露出了半个脑袋的柏续,想起今晚发生的荒唐又真实的一切,最终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想明白的笑。


    什么联姻对象?


    他看,这分明是请了个祖宗。


    …


    商延枭勉强安顿好了柏续,嘴角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弧度走出了客卧。


    他轻手轻脚地往自己的主卧走去,路过许久没用过的电梯时,突然响起一声“叮咚”的开门提示。


    商延枭顿觉心惊,可惜眼下已经来不及藏了!


    电梯门应声而开——


    商确言操控着轮椅刚准备出门,抬头就和自家兄长迎面对上!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出口的气息都是颤抖的,“哥?你、你怎么……”


    “嘘。”


    商延枭及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余光不自觉瞥向客卧,也不知道是怕吵了家中的谁。


    “轻点,都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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