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061章】
“……”
山中无老虎, 猴子当大王。
在场众人都听懂了这句话里的嘲讽,目光当下就往餐厅门口看去。
下一秒,一位长相艳丽的短发女人就走了进来, 她素着一张脸,但耳垂上金色的圆环耳坠各位吸睛。
最让人意外的事,她的左手绑紧了医用纱布, 还用了特定的绷带半吊固定, 看上去像是骨折了。
商运蹙了蹙眉, 开了口, “小妹,你这手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商可舒。
商可舒像是感知不到左手骨折的痛苦,云淡风轻, “哦, 想不开去跳了个伞,落地没掌握好姿势, 摔折了。”
“……”
做极限运动把自己玩伤了?还真是她的一贯作风。
在场的商家人无一例外地陷入沉默。
唯有初次见面的柏续觉得有趣,暗中弯了弯嘴角。
商可舒眼尖捕捉到他上扬的弧度, 还没等开口,坐在位置上的商可意就算起了账, “可舒, 你刚刚进门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商可舒揣着明白装糊涂。
商可意不悦,“我好歹是你亲姐姐,你说话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商可舒无所谓地哼笑,“大姐, 爸才刚刚倒下, 这个家里就变成你做主了?轮得到你在这里教我怎么说话做事了?”
商可意站了起来,“商可舒!”
姐妹两人相差了十七八岁, 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呢,嚷嚷什么啊,别以为你老公和你儿子在这里,我就怕你。”
商可舒绕过二房,径直走向了商可意的身边,“大姐,就你的宝贝儿子是儿子,其他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公然嘲讽别人是乞丐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都掉钱眼里?满心满眼都是争家产?”
“……”
柏续一惊,没料到商可舒会替他说话。
商可意反应过来,冷冷瞥了柏续一眼,“要是我没记错,你们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居然向着他说话?”
“我这也不算向着他。”商可舒耸了耸肩,“只是觉得大姐到更年期了吧?说话越来越刁钻刻薄,有些听不惯而已。”
“你!”
商可意下意识地抬手。
商可舒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甩。
“……”
商可意踩着高跟鞋,重心一滑往后栽去。
好在吴畏及时反应过来,起身将她接住,“欸,小心!”
商可舒又上前了半步,趁着商可意还没反应过来就扬起了右手。
掌风强劲刮过,又急刹车般地停了下来,吓得商可意和吴畏面色皆变。
商可舒盯着夫妻两人的神色,逐字告知,“大姐,全家上下都知道我脾气差、不好惹,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连老爷子都拿我没有办法,所以最好别惹我。”
“虽然我左手骨折了不方便,但右手还是很灵活、很有力气的。”
说话间,她的巴掌化为一道响指,重重落在了商可意的耳边。
“我这儿从不受委屈,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连你、连你丈夫、连你儿子一块打!”
“……”
一席话,又将在场众人震得没话说。
柏续不由在心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觉得原书里形容的“商可舒”,不远如亲眼所见的精彩。
方裕华看着难得吃瘪的商可意,忍不住幸灾乐祸,“该!”
这些年,商可意仗着自己是商家长女、丈夫宠爱、儿子优秀,对待二房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可把她厉害的!
一山更比一山高,还得是商可舒这种“人来疯”才能制得住她!
商乐尔听见自家母亲的这声评价,连忙递去眼色,“妈,你别说了!”
“……”
商可意先是差点摔倒闹出乌龙,后又还被亲妹妹当众警告,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哪里肯忍下这口气?
当场气得脸色都青了!
商祈顺及时出声,“妈,小姨在和你开玩笑呢。”
吴畏也连忙打圆场,“是啊,姐妹俩这么久没见了,别伤了和气。”
“你们父子俩拦着我做什么?”
商可意气得眼睛都红了,又一次将目光对准了沉默中的罪魁祸首,“柏续,你好大的能耐!你说,你们三房是不是……”
商老夫人走了进来,神色无奈,“这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又在吵吵嚷嚷什么?”
除此之外,身后还跟着商延枭、商确言两兄弟。
两人刚进了主屋的大门,正巧和下楼的商老夫人碰上了。
商延枭第一时间和柏续对上视线,径直走到他的身边,“怎么了?心情不好?”
柏续笑了笑,低声说明情况,“商可意数落我像乞丐一样赖在商家不走呢。”
“……”
商延枭眼色微变,然后就听见柏续继续说,“你小姑姑正好听见了这话,所以出声驳了两句,有点闹起来了。”
这边才刚解释完,另一边的商确言就出了声,“小姑,你手怎么了?没事吧?”
商可舒来不及制止他询问,无语地啧了一声,“你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商老夫人的注意力跟着转移,紧张询问,“小舒,怎么回事?”
商可舒走回到商老夫人的身边,单手抱着她撒娇,“妈,我不小心摔的,过阵子就好了,我好想你~”
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尽会说好听的话,你爸要是没这一遭,我看你都舍不得回来。”
商可舒摇头,“不啊,我这次回来就准备在国内久待了。”
“真的?”
“嗯。”
商可舒环视着餐厅众人,特意往商延枭和柏续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家里最近挺热闹的,我得留下来看戏。”
商老夫人拍了一下她,“又胡说!对了,你们刚才在闹什么?”
商可舒抢在商可意‘倒打一耙’之前,将话题丢给了柏续,“妈,你问他!他惹出来的。”
“……”
商延枭拿捏不准商可舒的意图,又怕柏续感到为难,本能偏转身子、挡住了柏续。
商可舒看清他的维护,没好气地笑了两声,“商延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拦着他做什么?”
她难得瞧见自己这侄子这么维护一个人!
商老夫人顺势看向柏续,“小续,怎么回事?”
柏续不着痕迹地戳了戳商延枭的后腰,再从对方身后出来时,已然泛上了眼巴巴的委屈。
“老夫人。”
简单一句称呼,颤音硬控全场。
“……”
看戏的商颂鸣将眉梢挑得老高,连忙和自己妹妹耳语,“你看见没!看见没!柏续这家伙最擅长变脸!”
明明比谁都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但偶尔演起来小可怜简直手拿把掐!
商延枭和商确言对视一眼,任由柏续发挥。
商老夫人问,“好孩子,怎么了?”
柏续笑得勉强,“在场就我一个外姓,我还是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免得到了别人口中,就成了替三房争家产的一份子。”
虽是以退为进,后半句话又着实带着点攻击性。
商可舒没想到柏续看着乖巧,耍起心眼子倒也挺有趣。
她连忙说,“妈,我可没说过这话,但我大姐就不一定了。”
“……”
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怕她看得出柏续是在装乖讨巧,但也猜到大女儿肯定说了类似不好听的话,否则至于闹成这样子?
商可意有口难辩,“妈,我……”
商老夫人摆了摆手,及时制止,“行了,都坐下吃饭吧!”
“今天是家宴,有些话我不想说,但希望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她看向自己的大女儿,低声说,“祈顺下月初就要订婚了,你这个当妈的,也该收一收你的心气!到时候别让新媳妇看了笑话!”
商可意忍气吞声,“知道了。”
商老夫人又看向柏续,语气温和了不少,“小续,你也坐下吃饭,有我在、有延枭在,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柏续乖巧点头,“谢谢老夫人。”
商老夫人在主位坐下,再三告诫,“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就当是为了老爷子,听明白了没有?”
“妈,你放心吧。”
“我们知道了,奶奶。”
…
一场家宴各吃各的滋味,到点宣告结束。
柏续和商延枭才走到门口,商可舒就追了出来,“延枭,等等。”
商延枭转身看去,“小姑,怎么了?”
商可舒示意他们跟上,随便找了花园一处僻静角落说话,“我问你,老爷子是不是被人推倒的?查到点什么了吗?”
商延枭和柏续没料到商可舒会问得那么直接,皆是一怔。
商可舒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直言不讳,“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猜测。”
“虽然老爷子上了年纪,但精气神一向很好,平日在电话里骂我骂得可起劲了,哪里容易这么被气到心梗、摔成脑出血?”
“三哥和三嫂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两兄弟脾性我也信得过,当时一个在国外,一个在集团,所以我不是在怀疑你们。”
柏续代替商延枭问,“……小姑是在怀疑谁?”
商可舒冲着他笑了笑,答非所问,“哟,直接喊我小姑了啊?”
“……”
柏续听出她话下的那点调侃,解释,“只、只是觉得喊四小姐不合适。”
商延枭轻笑,将话题挪了回来,“暂时还不确定,爷爷出事前最后见的两个人是二伯和姑父。”
商可舒若有所思,旋即判断,“二哥不会。”
“为什么?”
“自家兄弟姐妹有什么不了解的?”
“我大姐从小心高气傲、性子要强,我二哥看着是笑嘻嘻的老好人,实际上内心算盘多得是,但他们都和你爸、和我一样——”
商可舒敢打包票,“绝对不会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即便上了年纪后的商老爷子越发古怪、对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严厉管教,但他们做儿女的,也绝对不会生出害人之心。
“哪怕真有什么不愉快的,吵两架、打两架也就好了。”
商可舒确认了四周无人,“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我更信不过我那位姐夫。”
“不过口说无凭,我得好好去查查,要是你们有什么证据,欢迎随时告诉我。”
“毕竟有些事情,你们小辈不好出面,但我可以。”
商延枭微微颔首,“知道了,小姑。”
“那什么……”柏续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称呼,卡了卡才道谢,“刚刚在餐桌上,谢谢。”
商可舒笑笑,“好了,喊我小姑就行,你和延枭做都做了,还在称呼上害羞纠结什么?”
“……”
做、做都做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
柏续只觉得热气猛地上涌,抢先拽了一下商延枭的手臂。
商延枭同样觉得尴尬,“小姑,你……”
商可舒突然觉得逗这俩小年轻挺有趣,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才十月份,穿高领还是有点太早了吧。”
“……”
柏续的视线垂在地上,不接话。
商可舒全然没有作为“长辈”的那点架子,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商延枭的肩膀,“你们啊,收着点。”
第062章 【第062章】
一周后, 谢奇和陈余飞终于返回了家中。
柏续刚收拾完下楼,就对上了两人齐刷刷的目光,“小柏先生。”
柏续笑笑, “回来了?那边项目对接完了?”
谢奇点头报告,“嗯,所有项目团队都已经组建完毕了, 也和褚总、褚氏集团那边顺利完成了对接, 以后每周都会上交更新具体的工作进度, 方便你和二少同步确认。”
“另外, 每月例会如果不方便赶过去,可以采用视频会议模式。”
“好。”
柏续相信谢奇的办事能力,随口追问起褚亚特的情况, “褚二那边怎么样了?”
“褚允程一审被判了三年, 听说集团内部怨声载道。”
“现在‘雏鹰影城’的合作权分在褚二先生的手上,股东几乎一边倒地支持, 等到褚老董事长年底退休,他想要的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柏续眉梢微挑, “也算是帮褚二拿到他想要的了,希望我们有需要的时候, 他可不要食言。”
谢奇说, “褚二先生听说我要回国,还托我转告你,等他有空了就来帝京找你和二少。”
柏续轻笑,“行了, 你们休息吧, 我外出一趟。”
陈余飞追问,“小柏先生, 你去哪里?要不我送你去?”
“你们三少和四少都去了集团,我闲着没事打算去看看。”
柏续继续往外走,眸底兴味正浓,“听说二房把华威汽车的收购案让了出来,这不是稀奇事?”
谢奇和陈余飞对视一眼,默契跟上。
柏续放缓脚步,“你们不休息?”
谢奇回答,“不累,正好我也要去集团找三少。”
陈余飞难得追问,“小柏先生,你说二房把项目让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商运和商颂鸣这对父子不像大房一家子那么难对付,但自从三房出事后,他们趁机打压、嘲讽、抢项目的次数也不少。
怎么这会儿突然把项目给让了出来?不会有诈吧?
车门关上。
柏续轻松扣上后排的安全带,“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只是比起刻意设了圈套,我更偏向于二房在示好。”
谢奇惊讶,“二房?”
柏续直言不讳,“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论是和大房争,还是和三房争,就商颂鸣那个脑子能有胜算?”
“商运要是有脑子,这个时候就应该把自家摘出来、选择站队。”
陈余飞发动车子,不太确定,“那三少和四少会接受吗?”
柏续看向窗外飞速后撤的光景,没有代替定夺,“不急,那得看二房到底藏没藏祸心。”
无论是商老爷子的病因,还是三房一家的车祸,但凡二房有在背后做过推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
车子抵达了商氏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和往常的工作日一样,内部车库总是停得满满当当,陈余飞朝着三房专属的停车位驶去。
就在他倒车入库的间隙,一道女人的哭喊声骤然在停车场内响了起来,“他不能这么对我!”
是声嘶力竭的失态,完全没了所谓的分寸。
“……”
柏续本能往车窗外探去视线,眼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声音来源,“等等,先停车,熄火。”
陈余飞不明所以,但配合照做。
柏续蹙眉,示意前排的两人,“你们看斜前方,那人是不是商祈顺的助理?我记得在股东大会上见过他。”
谢奇和陈余飞立刻顺着柏续的提示看去——
停车场内的车位几乎都被员工车辆停满了,他们的斜前方隔了一排车辆,只能透过车辆间隙隐约看见一点儿人影。
谢奇仔细分辨,“好像是萧特助,萧恺。”
只是在他对面的那道身影被车辆挡住,看不清楚是谁。
因为距离隔得有些远,柏续等人看不清楚萧恺的神色,只瞥见对方似乎又说了两句,然后快步转身走回了临近的电梯间。
紧接着,那女人哭喊着追了两步,像是失了力气,跌在了电梯间门口。
“……”
谢奇看得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陈余飞摇了摇头,“你都没看明白,我哪里会知道?是不是萧恺的女朋友?吵架了?”
柏续听见这话,眸底晃出一丝微光,“快,把车开过,假装慢慢经过。”
“啊?”
陈余飞越发不明白了。
谢奇趁着陈余飞发动车子的间隙,忍不住回头看向柏续,“小柏先生,这是做什么?”
柏续也还不确定情况,“先赌一把,不一定对。”
半分钟后,车子开到了斜对面的电梯间门口,那女人还狼狈地倒在地上,极其小声地啜泣着。
柏续摇下车窗,装成路过才发现的模样,“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
女人没料到这个点会有人经过,越发低着头,胡乱拿手擦了两把眼泪,“我、没事。”
柏续递出车内的纸巾,“我这儿有纸巾。”
女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过去,“谢谢。”
道谢声刚一出口,她绝望的眼神就死死凝在了柏续的脸上,“你、你是?”
前排的谢奇提早得到了柏续的示意,适时出声,“这位是商氏三房的小柏先生。”
女人确认了柏续的身份,发怔喃喃,“我、我知道。”
柏续见好就收,“这位小姐,如果你不是身体欠佳、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他就吩咐陈余飞“离开”。
就在车轮滚动的那一瞬间,女人却突然扑到了车窗前,“等等!你认识商延枭是不是!柏先生,你能不能帮我约他见个面!”
谢奇警铃大作,生怕柏续误会了什么,“小姐,你瞎说什么呢?三少以前根本没见过你,你可别……”
“不是。”
女人有些失控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找他麻烦,我、我是想要请他帮帮我。”
柏续自然相信商延枭的为人,顺着试探,“你想让他帮你什么?或者说,你和商家的谁认识?商祈顺?”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的报出,女人不受控地颤抖着,她哽着呼吸、任凭痛苦而绝望的眼泪掉落——
“是,商祈顺,我、我不想让他好过!”
“……”
柏续将纸巾递到女人的手中,旋即挪回视线,“谢奇,找个安静地方请这位小姐先坐一会儿、平复一下心绪,我上楼一趟。”
谢奇强压住内心的震惊,回应,“好的,小柏先生。”
…
叮咚。
电梯停在了第十六层。
商氏集团的部门分属在各层,而商延枭、商确言的办公室都在这层楼。
前台工作人员对于柏续这张脸还很陌生,“这位先生你好,请问找谁?有预约吗?”
柏续也不急着进去,故作一本正经,“你好,我找商延枭,商总,应该算是没有预约。”
工作人员给他倒了杯水,礼貌依旧,“稍等,我帮您打个内线电话。”
“好的。”
随着集团的内部电话接通。
前台工作人员连忙请示,“商总,前台有位先生找您,但没有预约过,请您现在方便见面吗?”
“谁?”
前台再次看向柏续,“哦,他叫——”
柏续勾了勾唇,用足够听筒录入的音量,“商总,免贵姓柏,单名一个续字。”
——砰。
电话骤然挂断,听起来力度有些重。
前台人员吓得一愣,还以为是柏续哪里触到了商延枭的不悦,“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既然你没有预约的话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商延枭就疾步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柏续就等着他靠近,“在家里闲着无聊,想着等三少下班,一块儿外出吃个饭。”
这会儿才刚过四点,离六点下班还早得很。
商延枭轻笑,“来得正好,我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
“……”
前台人员看得一愣一愣的,内心惊得无数弹幕飘过。
卧槽!
商总和柏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当了这么久的前台,她就没见过商总这么笑得这么不值钱!这么急着下班!
正想着,商延枭就下了吩咐,“以后柏先生来公司不用预约,直接带他进我办公室就行。”
工作人员忙不迭地点头,“好的。”
商延枭又将注意力落回到了柏续的身上,“阿续,你先跟我进来,等我收个东西再走。”
“好。”
两人一块往里走。
柏续想起前台小姐姐刚才那吃惊模样,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明晃晃地给我开‘免预约’的特权,不怕前台人员一下子当八卦传遍?”
商延枭反问,“小柏总都敢明晃晃地来接我下班了,难道不是你想要这份特权?”
柏续被猜中那点玩笑心思,哼哼,“确言呢?”
“在九楼开会,应该还没回来。”
商延枭带着柏续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收完了东西,“不用管他,你晚餐想吃什么?”
话音刚落,柏续的手机就收到了谢奇发来的消息。
商延枭见他没有回答,“阿续?”
“嗯?”
“现在吃晚餐还太早了。”
柏续将手机收回,饶有深意地看向了商延枭,“我刚凑巧遇上一出大戏,想请三少一块儿看看,去吗?”
商延枭似乎明白了什么,“去。”
第063章 【第063章】
哒哒哒。
柏续和商延枭顺着旋转楼梯到了咖啡厅的二层。
守在楼梯门口的陈余飞迎了上来, “三少,小柏先生。”
柏续微微颔首,目光跃过他看了看咖啡厅二层的布局, “他们人呢?在哪个包厢?”
陈余飞长话短说,“在203包厢,对方从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哭, 谢奇怕她情绪激动出事, 所以还在包厢里守着。”
“……”
商延枭蹙了蹙眉头, 不明所以。
柏续瞥见他一闪而过的反应, 轻笑,“三少,走吧, 看戏去。”
商延枭压住心底的那点好奇, 示意陈余飞带领。
包厢门一打开,里面独属于女人的哭泣声就传了出来。
听见动静的谢奇转过身来, 仿佛看见了救星,“小柏先生, 你们可算来了。”
他平时办事效率再强,但遇上这种哭法也没了主意。
柏续和商延枭对视一眼, 主动示意, “你们先离开,我和三少有事要和这位女士好好聊聊。”
为了不给对方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听到这出戏的人暂时越少越好。
包厢门又一次关上。
柏续对上女人泪汪汪的双眼,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软乎话, “这位女士, 你想要见的人,我也已经帮忙带来了。”
“我建议直接点, 有事说事。”
“眼泪这一套,你既然对着商祈顺和他的助理都没有,那么对我们两人更是没用。”
说着,他还是贴心地递上了纸巾盒。
“……”
商延枭听见“商祈顺”这个名字,又看见沙发上的女人,大概猜到了一些事,心里泛起一丝惊讶。
他掩住脸上的真实情绪,“你和商祈顺什么关系?”
柏续补充接话,“或者说,你是谁?”
女人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深呼一口气开了口,“我叫吴馨怡,至于我和商祈顺的关系……”
她哽咽了一下,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恋人算不上,可能在他眼前,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又或者是一个用来发泄欲/望的工具人。”
最后半句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自我贬低。
柏续蹙眉,一时之间没法接话。
反倒是商延枭瞧出了吴馨怡这张算得上年轻的脸蛋,追问,“你多大?”
吴馨怡猜到了他这声提问的深意,深吸一口气,“二十六,但我跟在商祈顺的身边已经九年了。”
“……”
这话一出口,柏续脑海中顿时浮动了一个猜想。
商延枭更为直接地点破,“你和商祈顺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没成年?”
吴馨怡沉默着,却足以说明了答案。
柏续的眼色复杂了一瞬,“吴小姐,有些事情,你先想清楚了再说。”
如果对方只是一时上头说出要“报复”之类的话,那他和商延枭贸然出手,只怕会引火烧身。
吴馨怡止住了没有用的眼泪宣泄,抬头定定看向眼前人,“我想得很清楚了,我知道商家众人私底下的关系不算好。”
她的目光转向商延枭,“你和商祈顺还是竞争关系,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扳倒他!”
“我恨他,他毁了我的人!我不想让他好过!”
直白而强烈的恨意,绝望到发狠的眼神,一看就不像是能演出来的。
“……”
柏续和商延枭对视了一眼,这才正式坐在了对面。
吴馨怡攥了攥手心里的纸巾,下定决心将一切说出,“我认识商祈顺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发生关系的时候,我也还没成年。”
“……”
柏续心尖泛起一丝嫌恶。
商祈顺装成洁身自好、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高二的时候就学了艺术,有次参加演出意外认识了他。”
商祈顺长得确实一表人才,谈吐温和又有礼貌,虽然比她年长了几岁,但实属帅气又多金的那一类人。
这些属性加在一块儿,很难不让吴馨怡这样的小女生心生好感和向往,但也仅此而已。
她从未想过,两人不是男女朋友、还没成年就能发展情/事。
直到有一次,商祈顺借着“醉酒”的名义和她强行发生了关系。
“……我父母对我的家教很严,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其实很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面对。”
“商祈顺醒来后一直向我道歉、安抚,还说会补偿我。”
哪怕现在的她已经看透了,当初的一切都是商祈顺故意的!
对方根本没醉,不过就是为了发泄一时的情欲,而他口中的赔礼道歉、安抚承诺不过是他哄骗单纯小女生的手段罢了。
吴馨怡下意识地扭捏着手里已经成团的纸巾,“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害怕和紧张主动避开他,本来就打算就此翻篇的。”
可命运就是逼得人这么猝不及防。
商祈顺那晚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吴馨怡因为第一次经历这些,事后也没第一时间做好防护。
“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不敢告诉我爸妈,思来想去还是找上了他。”
“……”
柏续面色不算好看,甚至无法可观地去评价这件事。
对于商祈顺来说,这前后的做法就是个“渣”,就该遭人唾弃。
对于吴馨怡来说,年纪尚浅、心思单纯的时候被迫经历这些事,无疑是一种强烈伤害。
“他喊了人带我去了医院,又在术后对我进行了贴心细微的照顾,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他越发依赖。”
“简直蠢透了,都是我自找的。”
然后,他们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在一起了。
吴馨怡上大学后,商祈顺送的各种名牌包包、衣服、饰品就没断过,甚至在大学毕业后还给她单独租了一套别墅。
在外人看来,商祈顺帅气又优秀,这段包裹着金钱和欲/望的关系,让吴馨怡轻易沉沦。
哪怕对方逐渐在床事上“玩”得再狠,她都心甘情愿地接受。
“一开始,我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后来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对家里人、对朋友提起过我的名字。”
“我为了这事闹过,但他反过来把我斥了一顿,冰冷地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借着出国的名义不声不响地躲了我三个月。”
商祈顺对她是言语上的贬低,更是无形中的精神控制。
“我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没能抵抗住自己的情感和诱惑,默许了这种类似于‘情人’的见不得光的消息。”
“这些年,我很听他的话,中途还有过三次意外也都很配合地去了医院,甚至为此伤了身子。”
“我知道我活该、我活得没有出息,可我还是想着,哪怕就这么下去也可以,反正都还年轻。”
一个没结婚,一个没嫁人,男欢女爱又怎么了?
吴馨怡喃喃,“这些年除我之外,他好像没了其他情人和感情关系,我起初还暗自庆幸,后来才想明白,他只是要对外界维持好人设。”
乱七八糟的情爱关系多了,就容易出岔子。
“后来有人说他和白卉要订婚了,他私底下却告诉我,只是商业联姻、逢场作戏,没有真感情,可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萧助理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到头了,给我打了一笔钱,以后就别来找了。”
“……”
吴馨怡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破罐子破摔将一切说出,“但是凭什么呢?我曾经也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女孩子,我向往过很美好的爱情,也渴望着能够进入婚姻!”
“他一步步击溃我的自信和底气,一点点伤害着我的身体和人格,最后就要这么不了了之地结束,继续扮演其他女人的优秀合格的另一半?”
“我不甘心!”
吴馨怡颤抖着挤出这话句,将恳请的目光对准了对面的商延枭和柏续。
“我想让他身败名裂!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他的真实嘴脸!”
“我私心想要破坏掉他的订婚宴、想要毁掉他,可说实话,我更不想让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未来被这种人毁掉。”
吴馨怡欲言又止,“我曾经听他提及过,知道商家内部都想要扳倒彼此。”
柏续早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想借助我们的手报复商祈顺?”
吴馨怡改口,“或者说,你们利用我扳倒他也可以。”
“……”
商延枭沉默以对。
柏续摇了摇头,代替他回答,“不行。”
吴馨怡一愣,不可置信,“为什么?我有证据的!我不是在撒谎!”
柏续慎重回答,“吴小姐,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所以我信你说的话。”
“你既然愿意和我们两个外人透露到这种地步,就足够证明你心里产生的伤害和痛苦。”
“……”
吴馨怡眼眶又红了起来。
“我们拒绝,是因为以我们的身份和立场确实不适合做这件事。”
这段感情上的事情涉及道德层面,哪怕有对错之分,可说到底也只是他们两人的私事。
何况,整个帝京豪门圈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商氏大房和商氏三房争得最凶,要是他们出面破坏了商祈顺的订婚宴,指不定要被对方以“嫉妒”、‘刻意’的言辞反将一军。
柏续能想到的,商延枭自然也能想到。
商延枭看向对面,重复答案,“是,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帮。”
吴馨怡明白了两人的考虑,绝望更甚,“……那我该怎么办?”
她就该这么眼睁睁地让商祈顺将这些年所作所为翻篇吗?
商祈顺订婚在即,一定会防着她跑去订婚宴上捣乱,她一个人无权无势,又怎么能够扳得倒对方?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幽光,开口,“但商家不止有商祈顺和商延枭,还有其他人。”
这话刚落地,边上的商延枭就率先反应了过来。
吴馨怡还沉浸在自己绝望的情绪里,“什么意思?”
柏续挑眉,“如果你非得‘坏’了这桩订婚、让旁人看清楚商祈顺的真面目,我可以给你推荐其他人选。”
说着,他就看向了商延枭,“你觉得呢?”
商延枭默契领悟到了柏续的想法,“那要看吴小姐怎么想了。”
“谁!谁可以帮我?”
吴馨怡像是重新抓到了救命稻草,想也不想,“不,无论是谁,哪怕是拿我做刀子,只要不让商祈顺好过,我都愿意!”
…
一个小时后。
坐在车内的谢奇看着远走的吴馨怡,忍不住回头看向柏续和商延枭,“三少,小柏先生,你们让她去找二房的人?让对方带着去见白卉小姐,这能行吗?”
柏续挑眉,“二房最近有意给我们让项目,应该是想要站队示好,这么一个机会送到他们的眼前,要是他们聪明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商延枭淡定接话,“要和商祈顺订婚的人是白卉,她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如果三房贸然将吴馨怡和商祈顺的关系捅破,万一白卉也是个恋爱脑呢?万一她不相信这些事,反倒认定是三房的阴谋呢?
“没有把握的事、没有交集的人,三房一概不沾。”
“我同意。”
柏续微微一笑,响应,“人在必要的时候要学会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才是聪明的做法。”
当然,要说这是自私,他们也不否认。
人生在世谁,能不优先为自己考虑?
如果借着二房和吴馨怡的手,真能打击到商祈顺,那他们三房不亏。
如果最后订婚还是顺利举行,那他们三房也不至于被反将一军、沾上一身臭。
谢奇和陈余飞对视了一眼,还是忍不住猜测提问,“三少,那你们觉得这波‘胜率’有多大?二房办事靠谱吗?”
陈余飞说,“还有那位白小姐,我听说她和大少的感情挺不错的?”
商延枭看了一眼时间,只说,“不是很快就要到他们的订婚日子了?”
柏续忽地想起原书中对这场订婚宴的简略描写,眼波微晃。
他故意掐起自己的右手,“稍等,让我来算算。”
商延枭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选择了配合,“小柏总,你还懂算命?”
“嗯哼。”
柏续对这场即将到来的订婚宴充满了兴致,看向商延枭,“三少,我算出来了。”
“哦?”
“这订婚宴上会有更大的热闹,你信吗?”
“嗯,我信柏大师的道行。”商延枭特别配合他的说辞,又反过来追问,“麻烦大师再算算其他的?”
柏续忍着笑,继续掐手指演戏,“这位有缘人,想算什么?”
商延枭一本正经,“家里人给我找了一门亲事,麻烦大师算算我们俩的姻缘,以及,他心不心悦我?”
“……”
柏续反应过来,当即嘴硬,“收摊,不算了。”
第064章 【第064章】
商祈顺和白卉的订婚宴如期而至。
柏续和商延枭等人抵达宴厅时, 受邀宾客们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跟着来凑热闹的章长宁瞧见这订婚大厅的阵仗,难掩震惊,“我去, 大房这次是下血本了吧,搞这么大的排面?”
商确言低声接话,“听说宾客名单上把该请的、能请的商界、政届的人士都请了, 以我大姑那争强好胜的性格, 面子工程总要过得去。”
这场订婚宴, 更像是大房对外界明晃晃的实力宣告——
展示他们的人脉、他们未来亲家的势力, 好让观望中的众人偏向他们一派。
柏续瞥见盛装出席的大房夫妇,眸底晃过一丝微光,“你们听说过一句话吗?登高必跌重。”
这场订婚宴的排面越大, 万一捅出篓子, 那就会传得更广、丢脸更甚。
商确言和章长宁对视一眼,总觉得柏续话里有话, “难道今天还有热闹可以看?”
面对两脸好奇,商延枭代替回答, “到位置上坐着吧,今天不是我们的主场, 我们少说多看就行。”
“好。”
商家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左侧最前桌, 章长宁作为三房亲友,一点儿不见外地凑在了这桌上。
早已经入座的商乐尔瞧见来人,主动打了声招呼,“三哥!”
商延枭移眼看了过去。
商乐尔端着酒杯靠近了他和柏续, 用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说, “她们已经彼此见过面了。”
柏续余光扫了扫周围,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
商乐尔是个聪明的,只说,“没什么,就是请我未来大嫂一块儿逛街,这一不小心就遇上了。”
吴馨怡找上二房帮忙时,商乐尔就猜到了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商延枭和柏续,更明白这事所代表的“合作站队”。
她擅作主张替二房应下了这事,但不想做得过于明显、惹人怀疑。
于是商乐尔找上了白卉,邀请未来大嫂一块儿逛街购物。
商乐尔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大房一家对她向来就没什么戒心,白卉和她聊得同样投机,一来二去就答应了。
柏续从商延枭的手里接过酒杯,“哦?之后呢。”
商乐尔笑笑,说话做事同样留了一手,“那就不归我管了。”
至于,逛街之后遇到了什么事、对方两人到底又说了什么,她不是当事人、管不着。
“三哥,还有……”
商乐尔看向了柏续,换个一种称呼,“续哥,我该做的已经做了,二房的诚意和偏向,你们作为明眼人应该清楚了。”
吴馨怡找上门后,商乐尔没有选择将此事告诉大房、帮着隐瞒,就足以说明了她的站队诚意。
柏续笑着看向商延枭,“三少,你觉得呢?”
商延枭主动碰了碰自己这位堂妹的酒杯,垂眸对着位置上的商确言说,“确言,二叔之前做过不少类似华威汽车的收购案,更有经验。”
“……”
同桌的二房父子投来了视线,摆明是在暗中关注这件事。
商延枭特意提到,“咱们手上的那个项目,你得跟着长辈多学学。”
言下之意,就是将这个项目的主动权重新“还”给了二房。
无论今天的订婚宴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走向,至少目前他们共同的“敌人”已经很明确了。
商确言听懂言下之意,无条件配合自家兄长的决定,“好,我知道了。”
章长宁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来回转动,超小声嘀咕,“总觉得你们在说什么大事,我怎么一点儿没看明白?”
面对自己的多年好友,商确言仍然保持着那点逗趣念头,“看吧,说你笨还不承认?”
“嘁。”
章长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拿起盘中的小甜点就啃了一口,“要不是我二哥今天值班来不了,我看你有什么本事在我面前嚣张。”
商确言随口揶揄,“一天到晚‘二哥’‘二哥’的,难道你还能被二哥护着一辈子?你早晚也要有嫂子。”
“……”
章长宁原本还在鼓动的腮帮子骤然停住,他有些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甜点,却品不出丝毫的甜味。
商确言察觉到了好友瞬间低下去的情绪,“怎么了?”
柏续闻声,也看了过去,“长宁?”
章长宁灌了一口香槟,下意识地起了身,“趁着订婚宴还没开始,我、我去趟洗手间。”
柏续将酒杯塞回到了商延枭的手里,对着好友一笑,“正好,我也想去洗个手,我们俩一块。”
商延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唰啦。
水龙头自动感应出水。
柏续随手挤了一点儿洗手液,看着还在发愣站在身边的章长宁,“不去里面上洗手间?”
“啊?不、不用。”
章长宁本来就没有想要上厕所的冲动,只是随便扯来的借口,“刚刚吃甜品弄脏了手,我来洗洗。”
柏续听出他在“撒谎”,却没拆穿。
章长宁挤出了一点儿洗手液,特别标准地开始打转起泡。
柏续瞥见他的举动,暗笑,“洗手步骤还挺标准的。”
章长宁脱口而出,“我二哥教的,他……”
话说到一半,就硬生生止住了。
“……”
柏续眸光微晃,“长宁,你好像很依赖章医生?”
恰时,章长宁也问,“柏续,你和三哥会结婚吗?”
“……”
“……”
两人同时出口,又同时顿住。
柏续率先打破沉默,“我和商延枭?”
“嗯。”
章长宁点头,“你们两人不是在一起了吗?以后会结婚的吧?”
“……”
他连明确的“在一起”都无法对着商延枭说,哪里又会去设想结婚这种事?
柏续没有答案,只好抽起一旁的纸巾擦手。
章长宁见柏续沉默,没有刨根究底,“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和三哥都还年轻着呢,倒是不着急。”
柏续轻笑,“那你呢?”
章长宁被他盯着一阵心虚,“什么?”
柏续斟酌着措辞,“我总觉得,你和章医生的关系好过一般的亲兄弟。”
哪怕是差不多年纪的商延枭和商确言,也不是章家两兄弟的这种相处模式。
这两人不像是兄弟,反而像是……
“柏续!”
章长宁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你、你说什么呢?”
柏续自觉有些冒犯,“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
章长宁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清亮的瞳孔涌动一丝纠结,“柏续,其实我……”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卫生间门口响起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不过三秒,一身高定黑西装的商祈顺走了进来,双方的视线交汇,一股无形的、敌对的沉默蔓延。
章长宁自然是偏向柏续的,代替对方“友好”出声,“祈顺哥,恭喜啊。”
商祈顺推了推眼镜,“谢谢,今天来的宾客太多了,刚刚在厅内都没看见你们来,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表面功夫,做得到位。
章长宁回答,“不会,挺好的。”
柏续对上商祈顺投来的视线,面色寻常, “恭喜。”
自从得知了吴馨怡的存在后,他对商祈顺的印象就变得更差劲了。
商祈顺笑了笑,“柏小少爷看着不太像是要恭喜我的样子?”
“怎么会?这不就是大少想要的吗?”柏续不愿意和商祈顺多费口舌,“我和长宁就先进去了。”
商祈顺笑着侧过身子,“自便。”
柏续快速往外走,章长宁紧跟着离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商祈顺嘴角的弧度才顺势往下一落,眼神跟着露出了真实的狠意。
就算没拿到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就算三房联起手来对付他,但哪有又怎么样?只要这场订婚宴能够顺利举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白家女婿!
以后需要走关系的大型项目,他就是会比三房多出一条捷径!多一点拿到大项目的机会!
只要握在手里的项目筹码够多,那些唯利是图的高层股东自然而然就会站对队伍!
无论是商延枭,还是商确言,注定是他的手下败将!
…
下午一点,订婚宴正式开始。
商老夫人在商可舒的陪同下卡点到了宴会厅,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主位。
商可意难得笑着一张脸,陪坐在了商老夫人的另外一侧,“妈,前些日子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祈顺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向来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集团的事他向来只听爸的安排,绝对没有那种歪心眼。”
“今天是祈顺和小卉的好日子,你就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消消气,别再和我们一家子计较了,好吗?”
说着,就递上了一杯热茶。
商可舒在边上听个了一清二楚,“大姐,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难得见你赔笑脸。”
商可意笑意一僵。
商老夫人及时出声,“可舒,不准这样说你大姐。”
商可舒笑笑,噤了声。
商可意忍住那点不愉快,又将热茶往前奉了奉,“妈。”
商老夫人环视主桌上的自家人,温和接过,“行了,今天是两个孩子的订婚宴,大喜日子,不说其他事情。”
“好。”
宴会场的灯光适时暗下。
司仪熟练地开启了宴会流程,请上了这次订婚宴主角之一的商祈顺。
周围的宾客们看着商祈顺的英俊模样,不由响起了各种讨论——
“我说啊,还得是商家大房才能有这排场!一场订婚宴都已经是这阵仗了,未来结婚得豪横成什么样子?”
“可不是吗?我听说光是这订婚宴就花了四五千万。”
“毕竟女方那边的宾客都是政/界人士,单拎出来都能报得上名号,只要是花血本做足了,这以后商/政联合,这商祈顺一路平坦,谁还能比得过?”
“说起来,他和白小姐认识还是因为那个跨海大桥的工程,我记得一开始是商延枭负责的?”
“现在还提这事做什么?没见三房和柏家那位牵扯不清吗?”
“要我说,论起豪门继承,还得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联姻,男男女女的,有了下一代才好谈资产分配。”
“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商祈顺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白小姐也是同样优秀,这样郎才女貌在一块儿才对。”
“我看集团就教给大房算了,这样的世家结合,商氏指不定还能往上升。”
大概是因为昏暗的环境给了人私密的错觉,周遭的声量越来越响。
章长宁听不下去了,一双圆眼在昏暗中瞪得老大,扭头就问,“有没有礼貌啊?怎么那么爱在人家订婚宴上当青蛙啊?呱呱呱不停的。”
“……”
议论声骤然降低。
柏续和商延枭对视一眼,轻笑出声,“长宁,别理他们。”
章长宁哼哼,“我就是听着来气。”
商可意注意到了对面的情况,却故意不出声理会,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自家儿子就是比三房那两位要更优秀!
找到的另外一半、以及另外一半的家世同样优秀!
台上的司仪适时出声,“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这场订婚宴的女主角,白卉,白小姐!”
“——唰啦!”
掌声雷动,宴会厅内的聚光灯全部集中在了宴厅大门,厚重大门被工作人员合力打开,可让人意外的是——
门口空无一人,完全没有白卉的身影!
“……”
商可意的笑容微僵,连忙戳了戳边上的丈夫,“怎么回事?小卉人呢?”
吴畏摇头,“我也不知道,订婚宴的流程都是孩子们自己安排的,上午彩排不是还挺顺利的?”
说着,他就看向了台上的商祈顺。
站在舞台中央的商祈顺眉心微蹙,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临场前,他还特意去化妆间看过白卉,对方的状态很好,拥抱着他说很期待接下来的订婚宴。
“人呢?”
“是不是流程出错了?”
“不应该啊,这种场合的流程怎么会弄错?”
此起彼伏的疑问响起。
就在全场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白卉的声音忽地透过音响传遍了宴厅的每一个角落。
“商祈顺,就让大家好好看清你的真面目!”
话音刚落,四周的大屏幕骤然亮起,一堆不堪入目的内容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是一瞬间,满场哗然!
第065章 【第065章】
宴厅四周的大屏幕上,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亲密床照。
照片上的女孩子只露出了小半张脸,而赤裸着、熟睡中的男人正是订婚宴的男主角,商祈顺!
一看两人的关系就不简单。
坐在前排的白家夫妇看见这张照片, 面色顿时难看,“这女孩子不是我们家小卉,这是谁啊?”
商老夫人也颇感意外, “可意, 这是怎么回事!”
商可意从来没有过问过自家儿子的私生活, 打从心底相信他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 如今突然“炸”出这张照片,一时间也愣了神。
商颂鸣低声吐槽,“还能是怎么回事?不是情/人, 就是小/三呗?”
方裕华看热闹不嫌事大, 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颂鸣, 你可别瞎说,今天是你大哥的订婚宴。”
“同样都是男人, 谁还不懂这些事啊?”
商颂鸣这张嘴遇上谁都不算好听,还特意看向了边上的商延枭, “你说是吧?”
商延枭不接他这一茬, 明晃晃地往柏续身侧偏了偏,“我不一样。”
“……”
商颂鸣吃瘪,含糊嘟囔,“可把你们给显的。”
本来只是名义上的联姻, 还真让这俩凑成一对了, 天天在全家人面前显摆!
商乐尔暗笑,手肘轻碰了一下口无遮拦的亲哥, “哥,安静,别惹事上身。”
宴会厅内的喧闹越来越响。
商可意强压下那点震惊,连忙示意边上的丈夫,“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让人关掉大屏幕!”
说着,她就快步上了台,“各位,还有亲家,请稍安勿躁,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肯定是有人刻意陷害,想坏了我们俩家的好事!”
“误会?我看未必!”
躲在暗处的白卉继续开了口,“各位,你们一定很好奇这屏幕上的女孩子是谁吧?我也是最近才认识的。”
“吴小姐从十七岁就认识了商祈顺,被他哄骗着发生了第一次关系,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未成年。”
“……”
商祈顺听见这一开场白,面色骤然发沉。
“此后的九年时间里,商祈顺从来不承认她是正牌女友,而是保持着‘情人’关系,长期对她进行精神控制、身体伤害!”
这一切都有了提前安排,并且精心设计过了。
随着白卉的揭露,大屏幕上开始不断地出现一些放大的照片——
有女人身体上的伤痕,除了不可言说的局部勒痕,还有一些殴打至青的痕迹,更甚至,还有医院开出的“人工流产”的单子。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商大少爷怎么会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和未成年女孩子发生关系,而且还让女方打胎,这太不是东西了!”
“我就说嘛,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长着一副正人君子的脸,结果背地里居然玩得这么花?”
“这场订婚宴看来是要成笑话咯。”
眼瞅着现场情况越来越乱,商祈顺就快维持不住自己的温润假面。
——砰!
吴畏走到了后方的主控台,强行关掉了屏幕总电源,现场这才有了片刻的安静。
商老夫人被惊得呼吸不顺,手上的佛珠越转越厉害,“这、这要是真的,简直造孽!”
商可舒一边拍顺着商老夫人的后背,一边看向桌上相对淡定看戏的二房和三房,大概猜到了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妈,你别气,这是大房惹出来的事,你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商老夫人摆了摆手,失望得不想说话,而另外一侧,白家夫妇已经坐不住了。
夫妻两人强压着怒气起身,“好啊,商祈顺,妄我还以为找到了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女婿,没想到你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
在场宾客里,同样有白家这边的亲戚朋友。
白老夫妇是见过世面的,遇到这种事情,虽然愤怒,但还算镇定,第一时间自然想着维护自家的颜面。
“小卉是很多人看着长大的,她向来分得清是非、有分寸!”
“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这事是真的,她绝对不会选在今天这种日子乱来!”
为人父母,白家夫妇自然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女儿。
商可意原本还想着“解除误会”,结果听见这番“泼脏水”的说辞后,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她抢先辩驳,“亲家,你们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你们了解你们的女儿,我也了解我的儿子!”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对小卉几乎是有求必应,我们家为这场订婚宴付出的精力,大家有目共睹!”
“照片可以合成、医院报告单也可以作假!反倒是小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事先连问都不来问一句!”
“这样的儿媳妇,我们……”
商祈顺沉声打断,“妈!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还嫌情况不够乱吗?
白家夫妇有现在这反应是因为他们气愤,如果他们家也为了“傲气”顶回去,那这场订婚宴才是真的注定要打水漂了!
“……”
从未有过的狠厉语气,惊得商可意心头一颤。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身便装就白卉就带着吴馨怡走了上来,“阿姨,你不妨问问你儿子,到底是不是真心对我的?”
众人的视线纷纷挪了过去。
章长宁更是仰长了脖子,“我去,柏续,那个卷发女孩子就是吴小姐吧?这下有热闹要看了。”
柏续将自己盘中未动的小蛋糕递了过去,“宁小少爷,配着小蛋糕慢慢看。”
“唔,太精彩了。”
章长宁超小声嘀咕,“要不是现在拿出手机录像不礼貌,我准得给我二哥好好录上一段。”
柏续笑笑没接话。
商延枭全程无心台上的大戏,趁机和柏续挨得越发近,“饿不饿?吃点桌上的菜品?”
柏续忍俊不禁,同他咬耳朵,“没看见大房一家子正乱着呢,我还趁机吃东西,你是想他们看见后被气死啊?”
“谁在意?”
商延枭无所谓地挑眉,继续问,“要不要吃虾?我看这虾的品质不错,我给你剥壳?”
柏续哼笑,也跟着放肆起来,“那我想再喝点酒。”
“好。”
“……”
商确言余光瞥见“哥嫂”甜蜜蜜的小动作,又看见边上拿起小蛋糕啃得正欢的好友,干脆也往后靠在了软皮座椅上。
得了,松弛感拉满。
台上的闹剧还在继续——
商祈顺看着一块出现的白卉和吴馨怡,眼中酝酿着极致的风暴,却又不得不扯谎处理。
“吴小姐,我们是正常恋爱、正常分手,你在分手后两次三番纠缠我还不够,现在又找上我未婚妻胡说八道、怂恿挑拨我和她的关系!”
“你到底想做什么?非得逼我报警吗?”
“……”
吴馨怡对上这再熟悉不过的冷沉眼神,心里生出了最本能的恐惧。
就在此刻,白卉主动上前将她保护了起来,“商祈顺!你少在这里恐吓她!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
商祈顺露出受伤的表情,苦涩,“小卉,你真的宁愿信她也不信我?我是真的爱你!难道你不清楚吗?”
白卉听见“爱”这个字眼,眸中的水光一闪而过,“是吗?那这段录音又是怎么回事?”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击了播放。
录音做过特殊的降噪处理,声音还算清晰。
“馨怡,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只要你乖乖的,以后要什么我照样能给你,白家在官场上的人脉对我很重要,你懂了吗?”
这段手机录音对着话筒,再次传播到了宴会厅的各个角落。
“……”
商可意这下子说不出话了,毕竟哪个当妈的认不出自己儿子的声音?
宾客们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各个沉迷吃瓜。
有人忍不住说道,“商家都这种资产地位了,还想着攀关系呢?”
“有些关系,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说句玩笑话,当年吴畏靠着他老婆上位,现在商祈顺也想要靠着未婚妻上位,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只可惜,栽跟头咯。”
“……”
商祈顺听不清台下的议论,但总觉得每一双投来的目光都带着鄙夷、嘲笑和轻视。
他苦苦维持的面具骤然崩裂,直面罪魁祸首,“吴馨怡!我真是小瞧你了!”
这种私密对话,他只在这个女人面前说过!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录音!
吴馨怡强忍住颤抖,哽咽道,“是我偷录的又怎么样!商祈顺,我不是任由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发泄工具!”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商祈顺以为她没有威胁,所以会偶尔会在她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性格,狠毒的、暴戾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些年,吴馨怡惧他又恨他,却也同样无法离开他。
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抛弃,所以暗戳戳地留了很多证据、也录了很多音频,最开始是为了在分手后拿到更多的资本。
吴馨怡承认自己活得很丢人、很狼狈,活得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价值。
可当看到闪闪发亮、优秀自信又大方的白卉后,她忽然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对方是她十七八岁时渴望着能活成的样子!
吴馨怡不愿意让对方被这种人毁掉了对婚姻、对未来的期待,于是在所谓的“偶遇”后将一切全盘托出。
“没话说了?恼羞成怒了?”
白卉将手机收回,硬生生忍下了眼中的那点雾气。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爱,也愿意和眼前人携手组成家庭!可当发现一切的源头都是骗局的时候,她就明白——
哪怕自己再痛苦,也要远离这种表里不一的人!
“商祈顺,我告诉你,你休想把我们白家当成你事业更进一步的跳板!”
“今天在场受邀来的宾客都是商、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和吴小姐之所以敢挑在今天、不惜自己的颜面也要揭发你,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你真正的为人!”
“好让整个帝京圈都掂量掂量,以后还能不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女儿和你这种人渣接触!”
“……”
商祈顺内心的阴暗面被彻底逼了出来,几乎控制不住地扬起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商老夫人极力喊了一声,“商祈顺!你住手!”
“……”
商祈顺带着愤怒的巴掌骤然悬在了半空,又忍气吞声地落下。
白家夫妇生怕自己的女儿受欺负,连忙冲了上来,“小卉,你没事吧?”
白卉的闺蜜同意是个干脆利落的急性子,她冲到台上反手就给了商祈顺一巴掌!
啪!
“商祈顺,你他妈算什么男人!你今天还是敢打她一下子,我喊人来和你拼命!”
商可意看见儿子泛红的脸颊,立刻急了,“你又是谁啊!凭什么打我儿子!”
白卉的闺蜜才不管商可意是什么尊贵身份,嗤笑,“打得就是你儿子!当妈的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他?”
“要不是看在你是长辈,我连你一块打!”
商可意很少有劈头盖脸被骂的时候,噎得脸色青红一片。
“可舒,我累了,我们走吧。”
商老夫人攥紧了手中的佛珠,难得没了“出面说和”的心,选择眼不见为净,“大房闹出来的烂摊子,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商可舒有些意外,但还是尊重了母亲的选择,“好的。”
商运和方裕华察觉出了端倪,暗笑大房这一波栽得狠了——
商老夫人向来眼明心亮,将什么都看得清楚、猜得明白!
既然她选择不出面去处理这件事,就代表已经看透了大房的所作所为。
这一次的闹剧不是恶意污蔑,而是大房实打实地做错了事、活该丢了脸面!
柏续将最后一口酒饮尽,“三少,这出戏怎么样?”
商延枭由衷佩服并且欣赏,“白小姐远比我想象得更有魄力。”
柏续认可他的说辞,“嗯,这一回大房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这场花了上千万的订婚宴、声势浩大地请了这么多人,最终成了这场闹剧舆论的发源地!
不仅花出去的钱彻底打了水漂,而且连他们最看重的面子也丢了个精光!
最重要的是从这一刻开始——
旁人提及商氏大房不再是清一色的夸奖,而是会伴随着各种或真或假的舆论,暗中进行嘲笑、贬低甚至是漫骂!
柏续看向一旁的商确言,忽然问,“确言,你还记得三房出事那一会儿,帝京圈的众人怎么看轻你们的吗?”
商确言垂眸看向自己再也不会有知觉的双腿,一字一句,“当然记得。”
那会儿所传出去的难听言论,少不了大房的暗中作梗,目的就是为了三房失去人心!
柏续将最后一口酒饮尽,将其扣回在了桌子上,“嗯哼。”
商延枭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眉心的冷光一闪而逝,“从今天起,也该让大房一家子尝尝这种滋味了。”
第066章 【第066章】
一场订婚宴闹得不欢而散。
柏续等人看完了这场热闹离开, 一行人还没走到电梯厅,白卉的闺蜜就追了出来。
“柏先生,稍等。”
“……”
柏续顿住步伐, 转身看去。
白卉的闺蜜长话短说,“柏先生,有空吗?小卉想和你聊聊。”
柏续有些诧异, “和我聊聊?”
白卉闺蜜肯定点头, 视线又挪向了边上的商延枭, “三少也请跟我来, 只是简单聊两句,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
商延枭和柏续对视一眼,干脆交代商确言和章长宁, “你们去车里坐着等一下, 我们去去就回来。”
“好。”
专属化妆间的门一打开,特有的栀子香气就冒了出来。
白卉就站在高定的订婚晚礼服前, 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手工的刺绣花样,她听见了开门的动静, 却没急着转身。
白卉闺蜜担忧上前,“小卉, 我把柏先生他们请来了, 你还好吗?”
白卉转过身,发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的痕迹。
哪怕在台前表现得再理智、强硬和坚决,可这毕竟是她期盼已久的订婚宴,最终却要亲手“破坏”甚至和男方撕破脸皮。
这种事情无论落在谁的身上, 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全盘接受。
白卉深吸一口气, 冷静看向了柏续和商延枭,“柏先生, 三少,我在这场婚礼上的表现让你们看过瘾了吗?”
“……”
柏续眸光微变。
白卉察觉到他一闪而过的紧绷,叹笑,“吴小姐说是二房牵线搭桥,才让她‘遇’上了我,可我不是傻子。”
“即便我没进入商家,有些事情也能猜得准、看得明。”
从始至终,真正可以在能力上抗衡的人只有商祈顺和商延枭,至于柏续,自然是和后者站在同一队的。
“你们俩夫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手将求助的吴小姐推给二房,又连同二房让我得知了这事,最终借着我的手让商祈顺在最应该得脸的订婚宴上名誉扫地。”
“这一战,你们没出手就赢得漂亮。”
哪怕男男联姻在帝京豪门圈很少见,但商祈顺在私人感情上的道德败坏才更让人所不耻!
柏续也没否认,“是非对错,沉默还是发声,那都是白小姐你自己的选择。”
“是。”
白卉应得干脆,眼里没有对两人的埋怨。
“能在订婚前认清一个人,总好过结婚后才知晓,换句话说,我还得感谢你们、感谢二房还有吴小姐帮我避开这一个坑。”
商延枭回答,“是白小姐拿得起、放得下,何必感谢我们?”
白卉说,“一码归一码。”
“你们利用我是事实,但‘救’了我也是事实,我这人喜欢敞开把话说明白,所以才请你们来问个清楚。”
白卉从桌上拿起一张早就写好的电话号码,递了过去,“中迪有条海外铁路建设的工程,原本这个项目是我想要帮商祈顺争取的,但现在……”
柏续听懂关键,心尖溢出一抹惊讶。
白卉实话实说,“现在我宁愿送给他的竞争对手,也不会给他那种人渣!要是你们愿意承接这个项目,白捡一便宜。”
商延枭没急着接过,“送项目给我们?”
白卉打量着商延枭,“三少,听说原本跨海大桥的项目是你负责的?因为三房出事才换成了商祈顺,可惜了,我们两人没什么缘分。”
“……”
柏续眸光微闪。
还没等他的心底钻出酸来,边上的商延枭就淡定开了口,“嗯,我缘分在别处。”
同样是三房车祸延伸出来的,跨海大桥的项目虽然换了人,但商老夫人心急乱投医的“联姻冲喜”却将柏续带到了他的面前。
有失有得,皆是缘分。
柏续心尖一热,却连余光都不敢瞥向商延枭。
白卉算是品出了商延枭对柏续的那点真心思,挑眉说回正事,“这是中迪负责人的私人联系方式,我和他洽谈过两次,他很有兴趣和商氏合作。”
只不过,此“商”非彼“商”。
商延枭抽过她手里的电话号码,“谢谢。”
白卉敢爱敢恨,“不客气,能让商祈顺不痛快的事,我就痛快。”
柏续很欣赏白卉的性格,真诚祝愿,“白小姐,你值得更好的人。”
白卉真心笑了笑,“我知道,我一直都值得。”
…
两人一回到车中,商延枭就将拿到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商确言。
商确言接过,“哥,这是什么?”
“中迪有个铁路承建项目,这是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你先托人去问问。”
商延枭心里有了主意,“如果合适接手,看看昼夜能不能去争取。”
柏续有些意外,“这项目不通过商氏,让昼夜经手?”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想想,如果这个项目原本是属于商祈顺的,再由商氏负责对接,他会善罢甘休?”
“爷爷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三房必须要为自己打算。”
与其让项目经过集团,还不如改为他们私产承接,同样是换汤不换药的赚钱,那肯定要用更稳妥的方式来。
柏续一点就透,对着商确言说,“先打听清楚,没问题的话,我这边组织团队接手。”
“好。”
话音刚落,章长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第一时间接通,“喂,二哥。”
电话那头的章长叙似乎说了什么。
章长宁的目光看向了商延枭,“三哥就在我边上呢,我让他听电话。”
“喂,长叙。
商延枭接过手机,“我手机可能静音了没听见,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章长叙言简意赅,“老爷子醒了,已经通知了老夫人她们了,你们也抓紧点来医院。”
商延枭神色一震,“好,我们马上过去。”
电话一经挂断。
商确言就激动追问,“哥,是爷爷醒了?”
“嗯。”
商延枭将手机递回给章长宁,目光却落下副驾驶的柏续,“你们系好安全带,我来开车。”
“好。”
柏续心弦跟着一松。
商老爷子昏迷了大半个月还是醒了,而不是像原著里说得那样在病床上耗至油尽灯枯。
这是不是就代表,原书里很多“角色”的结局也是可以改变的?
…
四十分钟后,商延枭等人抵达了医院。
章长叙提前得到了章长宁的示意,守在电梯口,电梯门一打开,双方就对上了视线。
商延枭心系商老爷子的病情,开门见山,“长叙,老爷子情况怎么样了?其他人到了吗?”
“老夫人、舒姨还有二房都是一块来的,老爷子醒了半个多小时,但意识一直很模糊,思维反应也很慢,具体情况还有待近一步检查。”
“不过,能醒就是好事。”
毕竟商老爷子已经是高龄病患了,有太多类似的患者在术后昏迷不醒,最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商确言接话,“是,能醒就是好事,反正活着就有希望。”
柏续笑笑,“这话说得对。”
章长叙带着他们往里走,随口说,“商祈顺的订婚宴结束了吗?就大房一家子还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也没那么快赶到。”
章长宁想起刚才的现场好戏,忍不住笑,“哥,商祈顺的订婚宴办砸了!可惜你今天在医院值班,没能亲眼看看那热闹场景。”
“办砸了?”
章长叙看向商延枭和柏续,低问,“出什么问题了?”
商延枭说,“说来话长,大房这会儿估计还在宴厅里善后,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柏续看向章长宁,带着点不能道破的调侃,“我说不清楚,等你回家,再让长宁好好叭叭给你听。”
章长宁的脑子没拐过弯,睁大眼睛,“我说就我说!”
章长叙的视线落回在自家弟弟的脸上,嘴角泛起一丝专属弧度,“好。”
一行人走近重症监护室。
商可舒等人正陪同着商老夫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但监护室的病床上没有商老爷子的身影。
商延枭走近喊了声,“奶奶。”
商老夫人的眼中欣喜和担忧夹半,“延枭,你们也来了啊。”
“嗯。”
柏续问,“老爷子呢?”
商可舒代替回答,“刚被医护人员带去做检查了,整套流程下来需要点时间,医生让我们家属在这里等着。”
“二哥和颂鸣跟着去了,现在应该在三楼?”
商可舒看向商延枭,难得拿起点长辈的架子,“你们俩兄弟也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商延枭没拒绝,“确言留着吧,我去就好。”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柏续,“你留着陪奶奶她们,有事电话联系。”
“好。”
商老夫人盯着商延枭离开的背影,思绪如潮,“订婚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大房能处理好吗?”
方裕华说,“妈,现在最重要的是爸的身体情况,你还管大姐他们做什么?今天闹这一出,我们商家不知道还跟着丢多大的脸呢。”
商乐尔低声提醒,“妈,你别这么说。”
商可舒难得帮着说话,“乐尔,你妈说得没错。”
她同样觉得商祈顺这事上不了台面!
要是正常的恋爱、分手也就算了,男欢女爱合则聚不合就散是很正常的。
偏偏涉及到“未成年”、“堕胎”、“家暴”之类的字眼,简直就是道德败坏,活该被别人说!
商可舒劝道,“妈,他们惹出来的麻烦,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反正这事不能捅到爸的面前,免得他老人家刚醒来就又被气到。”
作为小辈的柏续和商确言默默听着,不吭声。
商老夫人无可奈何,“造孽啊。”
忽然间,柏续的手机响起了震动,打断了这一话题的继续。
他看见来电显示,礼貌地对着商老夫人等人示意,“奶奶,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柏续快步走到了安全通道,接起,“喂。”
这通电话是谢奇打来的。
隔着听筒,对方的语气有些久违的振奋,“小柏先生,查到了!”
柏续像是猜到了什么,眸光一震,“查到那个‘Wang哥’的相关信息了?”
因为知道商延枭每回听见“车祸”相关事情上的痛苦,所以柏续特意交代谢奇等人,如果再有消息,先通知到他这边。
谢奇肯定接话,“是!”
“对方中文名叫吴承望,被切尔金他们喊‘Wang哥’就是从华语发音来的,而且和你们猜测得一模一样,他……”
柏续眼底泛起冷光,这下子是百分百确定了,“是吴畏的私生子!”
第067章 【第067章】
因为场合不对, 柏续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刚从安全通道内出来,就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大房一家。
目光相对,双方的步伐都有所停顿。
商可意没了往日的冷傲, 商祈顺同样人前故作友善的谦虚笑容,右脸颊上还残留着那一巴掌造成的红痕,看上去有些意料之外的狼狈。
至于吴畏, 则是安静地陪在母子身边, 或许是察觉到了柏续落在脸上的目光, 又或许明白妻子和儿子此刻的憋屈——
吴畏难得主动出了声, “柏续,老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醒了吗?”
柏续将游离的视线对准了他,“醒了, 正在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 待会儿就回来。”
“……”
吴畏顿了顿,旋即老实巴交地回答, “那就好,人没事就好。”
商可意满腔憋屈无处发泄, “你和他废什么话?爸到底什么情况,我们等着去看了就知道!”
说着, 她就抢先绕开了柏续, 快步去往了走廊尽头的加护病房。
吴畏连忙跟上。
只有商祈顺还站在原地没动弹。
柏续没打算站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刚准备转身离开,商祈顺忽地喊住了他,“是你, 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没了往日的温和, 语气听上去有些阴恻恻的。
柏续看清他镜片下难得的戾气,不闪不躲, “你说什么?”
“别装了。”
商祈顺摘下自己的眼镜,指腹摩挲着镜片边缘,“那天吴馨怡来找我,被我助理拦在了地下停车场。”
“我刚让人查过地下停车场的出入记录,那个时候偏巧就你们来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吴馨怡仅凭一人之力很难接触到白卉,她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在帮忙!
商祈顺将镜片攥进掌心,一字一句逼问,“不仅是你们,连二房也参与了,是不是!”
商乐尔说着陪“未来嫂子逛街”,实际上就是带着白卉去见了吴馨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柏续完全不在意商祈顺散发出来的阴沉气场,“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回溯又有什么意义?大少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未来怎么办?”
商祈顺咬牙笑了声。
这确实是他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大的亏!
说起来,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对吴馨怡还不够狠!如果能够直接废了这女人,今天还哪里轮到她出面背刺、毁了这场订婚宴!
这大半年以来付出的精力、时间和财力,全他妈打了水漂!
这一切,全拜三房所赐!
“柏续,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商祈顺逼近了一步,眸中透着危险的光,“自从你进了三房后,前前后后帮了三房不少忙,商延枭给了你什么好处?嗯?”
柏续也不后退,好整以暇,“也没什么,就是他长得帅,我喜欢。”
“……”
面对意料之外的回答,商祈顺的眸光凝了凝。
他注视着柏续看似乖巧的面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我突然有点后悔。”
“……”
柏续瞥见他掌心溢出的血色,一怔。
商祈顺居然不声不响地捏断了自己的眼镜,甚至于镜片边缘还割破了手掌!根本就是个疯子!
商祈顺继续低喃,“当初就应该出手掺和一下你和商延枭的这场联姻,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柏续往后一躲,与此同时,疾步赶来的商延枭拦住了商祈顺的举动,“大哥,柏续是我的恋人,你太冒犯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手背上的青筋冒起,明显是加重了拿捏的力度。
但商祈顺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玩味咀嚼着这个词,“恋人?”
他看向柏续,“是吗?”
“……”
柏续察觉到商祈顺逐渐浮出水面的疯批感,“关你什么事?”
商祈顺挣脱了商延枭的束缚,将溢出的血色抹在了自己黑色西装上,“走着瞧吧,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推床的声音。
医护人员带着做完检查的商老爷子走了回来,推床边上还跟着商运和商颂鸣。
商延枭趁机将柏续拉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询问,“没事吧?”
柏续摇了摇头,“没事,迟点再说。”
一行人跟着推床回到了重症监护室,等候在病房外的商老夫人等人立刻起身迎接,“肖主任,我家老爷子怎么样了?”
“这是彻底醒了吗?”
肖主任环视着这大一家子的人,只好先示意护士和护工将老爷子带回到病房内,“老夫人,检查结果出得差不多了。”
“毕竟老爷子昏迷了大半个月、加上年事已高,如今身体各项机能都差,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听见这话,商家不少人都暗松了一口气。
柏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大房一家子的神色。
边上的商确言关切追问,“爷爷确定没事了?会有后遗症吗?”
肖主任点了点头,“你们是得做好心理准备,老爷子这一摔、摔得不轻,我刚才就发现了,他的反应能力很迟缓,没办法开口回答问题。”
“目前来看,很有可能是脑出血累及他的语言中枢、导致脑部神经损伤,即便病情好转,也不能保证说话功能的恢复,甚至反应思维会低于常人。”
方裕华听得一知半解,“就是说,老爷子有可能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肖主任点头,“你们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后续还是可以通过针灸之类治疗进行适当刺激。”
“后续的恢复情况因人而异,好转不是没有可能。”
商老夫人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心态还算稳,“只要老爷子能醒,以后什么都好说,大不了我就照顾到他老死。”
商运安慰,“妈,还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呢,你放宽心。”
商氏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人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嗯。”
肖主任又说,“病人暂时还要在重症再观察几天,等到转移到加护病房,你们家属就可以随时探望了。”
商延枭点头感谢,“谢谢肖主任。”
肖主任对他有些眼熟,微微一笑,“应该的。”
…
等确认了商老爷子重新安置入睡,商老夫人才开了口,“好了,折腾了一整天,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吴畏隔着玻璃望向重症监护室,忽地追问,“爸这里需不需要有人守着?”
商可舒回答,“重症监护室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看着,出不了什么问题,等过几天转移到了加护病房,我们再轮流照看。”
商运点头,“也行。”
商老夫人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好了,都回吧,你们好好休息,让老爷子也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商家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去。
柏续递给了商延枭一个眼神,后者默契领意,刻意放慢了步伐。
商延枭问,“怎么了?”
柏续低声示意,“你让章医生帮帮忙,找信得过的人看着老爷子,刚才听见老爷子可能说不了话,吴畏明显松了口气,我觉得有鬼。”
商延枭面色微沉,“你是在怀疑,老爷子有可能是他推的?”
毕竟,只有做错事、导致了老爷子摔倒的人,才有可能会紧张商老爷子醒来、戳破一切真相。
柏续透露,“刚才谢奇给我打电话了,那件事调查出结果了,和我们猜测得差不多。”
商延枭一惊,“真是吴畏的私生子?”
倒插门入赘,却还吃里扒外有了私生子,这种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柏续点了点头,但碍于场合不便多说,“谢奇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我们回家再说。”
“好。”
……
砰。
主卧的门轻巧合上。
商延枭和柏续在中厅的沙发坐下,对着谢奇直接切入正事,“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谢奇将平板递到了两人的面前,里面都是这些天收集好的资料,“这男人的名叫吴承望,身份信息上显示今年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
柏续惊讶,“那不就是和商祈顺差不多大?”
换句话说,如果吴畏和吴承望真是亲生血缘的父子,那前者是在结婚后不久就婚内出轨了?
商延枭盯着这张清晰的正脸照片,“我们全家还真是小看我这位姑父了。”
“吴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被他的叔叔养大的,叔叔家里有个儿子,算是吴畏的表弟,比他小了两三岁,叫吴久。”
商延枭只挑自己知道的事说,“我之前听我爸提过一嘴,因为爷爷始终不喜欢吴畏的出身,对方和大姑结婚后,就和老家那边的人都断了联系。”
“自打我有记忆开始,就没听吴畏提及过老家的人。”
“看来吴畏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柏续犀利点评,着重追问,“那吴承望呢?”
谢奇回答,“这吴承望是吴久‘名义上’的大儿子,但怪就怪在,吴久和他老婆在婚后没多久,凭空多出一个两三岁的‘大儿子’的!”
“我打听过,当初村子里就传过这事,后来吴久当着大家伙的面解释,他和他老婆外出打工、未婚先孕有了吴承望。”
哪怕前两年回村时,他们从没带过所谓的孩子回来。
“而且,吴承望的眉眼确实和吴久有几分相似,渐渐就没了闲话。”
“这些年,吴久和他老婆一直待在村子里没再外出过,但还有钱盖起了小洋房,至于这位大儿子吴承望,早早就出国留学了。”
柏续明白其中的蹊跷,“吴畏这些年往那边塞了不少钱吧?”
商延枭还是有所怀疑,“等等,怎么就确定吴承望和吴畏的关系?人呢?在哪里?”
谢奇回答,“私家侦探那边已经锁定了吴承望在海外的住处,就等你这边的决定,至于吴承望和吴畏的关系……”
柏续看着这张正面照片,“这还用认吗?不是和吴畏长得一模一样?可比商祈顺更像亲儿子。”
商延枭无奈笑笑,“凡事讲究证据,如果就这么去戳穿吴畏,只怕有人不信服。”
“三少,你可能不知道——”
谢奇接着话题,“吴久还有个小儿子,叫吴浜,就在我们集团工作,而且就是在大房手底下的部门。”
柏续实在有些佩服地摇了摇头,“你大姑要是知道这些事,会不会被气晕?”
谢奇说,“那小子连着两三年的绩效垫底,据说极其嚣张、嘴巴不严实,有些事情是真是假,或许从他身上一诈就知道。”
柏续挑眉,“这突破口不就来了?”
商延枭想了想,交代谢奇,“让海外私家侦探联系警方,将这半年以来搜集到的证据全部上交报案,无论如何,不能让吴承望再逃脱了。”
只有逮到了人,一切才有可能水落石出。
“至于国内这边……”
柏续眸底晃过一丝幽光,忽然想起一关键,“延枭,你猜商祈顺知不知道有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第068章 【第068章】
“……”
商延枭听见这个问题, 思绪一凝。
边上的谢奇下意识地接话,“肯定不知道啊,以大少爷那个性格, 要是被他知道有私生子的存在,估计早就暗中下黑手了,哪里还会允许对方活到现在?”
商延枭也同意这个说法, “商祈顺连我们都无法容忍, 何况是吴畏的私生子。”
柏续轻挑眉梢, “也是。”
商延枭反问, “你是想让商祈顺知道吴承望的存在?好让他们互相撕咬?”
柏续摇了摇头,“不,我觉得吴承望不是商祈顺的对手, 如果提前让大房母子知道他们的存在, 只怕会打草惊蛇。”
“当务之急,没有比让吴承望落网、招出真相更重要的事。”
柏续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既然三房的车祸和吴承望有着绝对的关联, 那么就应该先让凶手落入法网。
至于吴畏和大房母子,他们早晚会有合适的时机拆穿这一切。
“我大姑向来自视甚高, 要是她知道了吴畏在外还有私生子,指不定会‘疯’成什么样。”
商延枭猜测, “到时候, 我怕她不仅会憎恶吴畏,还有可能连带着将‘拆穿’这事的人一并记恨上了。”
“所以,这事不能交给我们来说。”
柏续眸光微闪,心上一计, “谢奇。”
“嗯?”
“吴畏那便宜表侄, 叫什么来着?”
“吴浜。”
“这人不是在集团里吗?帮我盯紧他。”
柏续惯会猜测人心,“这些年, 他靠着见不得光的走后门关系,应该是捞了不少油水。指不定有些油水,还是吴畏借着他手去贪的。”
谢奇一点就透,“明白。”
商延枭也明白了柏续的想法,笑了笑,“他们摊上你,也算是倒大霉。”
柏续哼哼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了谁在筹谋布局?”
商延枭改口哄道,“我们三房多亏了小柏总。”
谢奇早就习惯了两位老板的相处模式,笑而不语,他等了一会儿,确定柏续和商延枭没有其他吩咐后,这才转身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
柏续见真相已渐渐浮出水面,问道,“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确言了?”
“他早晚得知道一切,而且我觉得以他现在磨练后的心性,应该能接受了。”
提及那场人为车祸以及去世的父母,商延枭的神色还是有了一瞬间的紧绷。
柏续察觉到了这点,下意识地拢了拢他的手腕,“延枭?”
商延枭隐去眸底那点痛苦,恢复平静,“阿续,你说得没错,该是时候告诉他了。”
柏续点头,“好,我陪你。”
…
两人下楼,正巧遇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商确言。
四目相对,后者主动问,“哥,你们吃过了吗?我刚在主屋陪奶奶吃完饭。”
商延枭和柏续对视一眼,开门见山,“确言,你跟我来一下房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商确言察觉出自家兄长的严肃,“好。”
兄弟两人径直入了一楼的卧室,柏续没有跟进,而是坐在了客厅耐心等待。
管家林伯感知出了气氛的微妙,有些担心,“小柏先生,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柏续摇头安慰他,“林伯,你别担心,现在有他们两兄弟在,以后遇到再大的事也难不倒我们三房。”
管家听见柏续最后的那声“我们三房”,笑了笑,“是。”
柏续趁着这点时间,忽地转问起一事,“林伯,我想问问你,你对那位总管家了解吗?”
林伯惊讶,“你是在问主屋那位?”
柏续颔首,“我对他了解不多,仔细想想连名字都不知道。”
林伯回答,“总管家姓孙,单名一个传字,比我还要再大上五六岁。”
“六十多岁了?那怎么还不退休?”
林伯叹了口气,“孙哥跟在老爷子身边已经快四十年了,我记得早些年他提过一次——”
总管家的妻子是得癌症走的,只留下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
老夫妇骨子里心善,听说这事后特意将父子两人都留了下来,一个给了体面工作,一个供了读书。
要说起来,总管家的儿子只比商运、商启小了一些,早些年也算关系熟稔。
“后来,总管家的儿子放着国内的安稳工作不要,非得跑去海外做生意,听说亏了不少钱。”
林管家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偷偷告知,“我听三先生提及过,孙管家的儿子将他的积蓄都掏空了,而且还私下找三先生借了不少钱。”
“估计也找过其他两房吧,借没借就不知道了。”
“……”
柏续蹙了蹙眉头,“三先生借了他多少?这事总管家知道吗?”
林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三先生人善,我猜测他怕给总管家心理负担,应该是没往外说。”
“不过要我说,孙哥也是可怜人啊。”
“他妻子走得早,儿子这些年在海外不见得回来,所以他就算是到了退休的年纪,又能去哪里呢?”
横竖商老夫妇习惯了家中有他的料理,他也无处可去,所以才一直留在了商家。
林伯感叹了一声,旋即问了回来,“小柏先生,你问他做什么?”
柏续内心还没有成型的推断,还没等他回答,房间的门就再度打开了。
商延枭和商确言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如果说商延枭只是面色不佳,那么对比起来,商确言的反应就放大了无数倍,猩红的眼眶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痛苦和恨意。
林伯吓了一跳,“两位少爷,这是怎么了?”
商延枭只说,“林伯,没事,不早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
林伯知道商延枭是有事不方便说,只能忍下担心,“好。”
等到林伯走后,柏续才起身走到两兄弟的身边,“讲完了?”
商延枭点了点头,“嗯。”
商确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无奈心中的恨意却没减少分毫,“我要杀了他们!”
柏续回答,“就这么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反倒还要将你自己送进去。”
商确言哽着喉咙,没有吭声。
柏续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们要做的是以一还百,让他们活在痛苦、煎熬和后悔中一辈子!”
就算吴畏他们要死,也得让法律去制裁!如果搭上自己,反倒不值当!
商延枭接话,“阿续说得没错。”
“小言,哥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更要冷静行事,否则这么长期以来的隐忍都白费了。”
商确言合了合眼,勉强点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们要将吴畏做下的这些恶事公之于众,让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房在帝京彻底抬不起头!
…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商老爷子的恢复情况比预想中得要好上许多,但正如主治医生所料——
老爷子的脑部还是受损严重,不仅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完整的话,而且就连日常思维也迟钝了很多。
虽然人是醒了,但话不能说、手不能提、脚不能动的,日常只能靠着人为辅助行动。
好在商氏家大业大,这点护工和医疗费用都请得起,在商老夫人的坚持下,众人将商老爷子送回到了庄园内继续治疗休养。
夜色渐深。
柏续和商延枭进入庄园主屋时,总管家正在送医护人员下楼。
总管家停住脚步,“三少,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你们怎么来了?”
商延枭回答,“下午忙着开会实在没时间,今天爷爷回家,我们俩做晚辈的,总得来看看。”
柏续扬了扬嘴角,“我们上楼看看二老就走,您先去忙吧。”
总管家欲言又止,“这个点,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应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二楼过道就响起了老夫人的声音,“是延枭来了吗?”
柏续立刻乖巧接话,“奶奶,是我和延枭,你和老爷子睡下了吗?”
“上来吧。”
有了商老夫人的同意,总管家只好侧过身,给他们让出上行的楼梯。
柏续深深打量了总管家一眼,“谢谢。”
总管家垂眸,看不清楚神色,“小柏先生客气了,那我先带医护人员安顿下来,你们随意。”
两人上了二楼,跟着商老夫人进入了主卧。
商老夫妇的主卧面积很大,里面还分成了好几个不同功能的小房间。
商老爷子正躺在大床上,合着双眼,似乎是已经睡了过去,不过面色比起原先已经好了许多。
商老夫人裹了裹身上的披肩,缓缓在床边坐下,“你们俩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
柏续看向商延枭,他没想到商老夫人已经猜到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白天忙碌只是他们的借口,选择在这个点来,确实是为了避开大房、二房等家里人。
商老夫人看着床上睡着的丈夫,无声叹了口气,“家里这么多孩子,延枭是最关心他这位爷爷的。”
“老爷子出院回家,你们不可能不第一时间赶来帮忙,之所以拖到现在,肯定有其他打算。”
“说吧,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让你们避开众人、单独来找?”
“……”
商延枭不着痕迹地紧了紧呼吸,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奶奶,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你交底。”
柏续知道商延枭此行前来的目的,没有阻止他的做法。
反倒是商老夫人瞧见他从未有过的举动,面色紧张一变,却又极快稳住。
她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珠,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说。”
长夜漫漫,一切的真相被慢慢道出。
直到骤然间的“咯嘣”一声,商老夫人手中才修补好的佛珠手串再次崩裂在地。
她坠下了再也不能积蓄隐忍的眼泪,颤抖着发问,“延枭,你说得都是真的?”
商延枭艰难开口,“奶奶,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爷爷告诫过我,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清楚以前,不要让我在你面前说这些,可真相就是如此!”
“我爸妈枉死的仇、确言致残的恨,我必须要报。”
“奶奶,对不起,我知道你手背都是肉,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觉得为难。”
商老夫人久久没有言语,似乎还在消化这一连串的冲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示意商延枭起来,“好孩子,奶奶知道你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吴畏也好,你大姑姑也好,如果他们背地里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就是他们先罔顾了亲情!”
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原谅!
商老夫人强压下内心的悲痛,“你们不用顾忌我的感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事到如今,这个家的人心早已经散了。
商老夫人看向床上的老爷子,叹息,“我和爷爷终究是没能教好自己的孩子、没能维系住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人的感情,错在我们。”
柏续走近安抚,“奶奶,这事怪不了你,更怪不了爷爷。”
能让儿女一出生就活在“罗马”、不缺物质,而且将商家众人培养得各有各的优秀,商老夫妇已经是很棒的父母了。
只是人心善变,总有父母教不会的东西、阻止不了的事,“金钱”亦或是“感情”也总能遮蔽了是非善恶。
商老夫人拍了拍柏续的手背,知道他也是个心善的。
她心如明镜地问到,“我今天听见可意提了一嘴,说是要办结婚三十四周年的结婚纪念酒宴,你们是不是打算在那天揭破一切?”
说是结婚周年纪念,但又不是正数,哪里有什么好纪念的?
无非是商可意觉得前阵子儿子订婚宴取消太过丢了脸面,想要借着“自己和丈夫恩爱”的由头,宴请一堆人笼络人心、再挣挣脸面。
柏续也不瞒着商老夫人,“是。”
话音刚落,床上的商老爷子就忽地睁了眼。
商延枭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爷爷,你醒了?”
商老爷子看清商延枭的脸,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呜呜……啊……唔我……”
商老爷子这段时间瘦了不少,眼下脖子上的青筋都快冒起来了,字眼在他喉咙中含糊,却叫人听不明白。
商老夫人当即靠近,“怎么了?你别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商延枭也忙着安抚,“爷爷,我在呢,你别着急。”
“啊……”
商老爷子使劲全身力气试图抬手,颤巍巍地指向了外侧的书桌,只一瞬又骤然泄露砸下。
柏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老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看?”
商延枭当即反应过来,迅速朝着那张书桌走去。
不过,所有的抽屉都上了电子密码,完全打不开。
商老夫人了然,“0312。”
商延枭输入,果不其然,书桌抽屉瞬间全部解锁打开。
商延枭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最下方抽屉的最底低层找出了一份亲子鉴定文件。
他只粗粗看了两眼内容,惊讶溢于言表。
“奶奶,你看——”
商延枭将这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了商老夫人,目光却锁向了商老爷子,“爷爷,这是吴畏和吴承望的亲子鉴定?”
柏续补充,“老爷子,你别急,答案是的话,你看老夫人。”
商老爷子的视线挪向了正在确认亲子鉴定报告的妻子,答案显然。
“……”
商老夫人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好一个吴畏,他居然真背着可意做出这种事,狼心狗肺的东西!”
要不是商可意当初执意坚持,要不是商家给他做了跳板,他吴畏一个穷小子哪里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柏续意识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连忙靠近商老爷子,“老爷子,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但我问你一些事情——”
“要是对的,你就看奶奶;要是错的,你就看延枭;要是半对半错或者模棱两可,你就看我,好吗?”
话落,商老爷子又一次看向了老夫人,显然是能听懂的。
柏续和商延枭对视一眼,开门见山,“老爷子,你只是说不了话,思维还很清楚,之所以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害怕家里有人对你不利?”
“……”
商老爷子的目光稳稳定在了妻子的身上。
商老夫人对上他的视线,心疼的眼泪说掉就掉。
商老爷子试图伸手安慰妻子,却是难如登天,只能继续发出一些含糊的字节。
商老夫人察觉出丈夫的意图,回握住他的手,“阿鸿,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柏续的推断能力向来很好,他继续追问,“老爷子,你是从新国回来后,让人帮延枭去调查在HS银行存款的人,所以查到了吴承望。”
“……”
答案,是。
“你查到吴承望的真实身份,所以才在事发那天找了吴畏来对峙?”
“……”
答案,是。
“是不是吴畏见事情败露推了你?”
“……”
商老爷子的答案,依旧清晰。
商老夫人小声抽泣,而在边上陪同的商延枭沉着脸色,眼底酝酿出滔天风暴。
柏续眸光微晃,“老爷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随着问题从柏续的口中说出,商老夫人不可置信地一愣,就连商延枭也有些意外。
不过三秒,商老爷子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商老夫人的脸上,坚定不移。
柏续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明确答案,他侧身看向商延枭,“看来我猜得没错。”
第069章 【第069章】
为了找回颜面, 商可意和吴畏的结婚周年宴会的场面铺得不小,特意宴请不少圈内好友以及有名有姓的人物。
要知道,商祈顺和白卉的订婚宴闹得难看, 男方的名声跟着一落千丈,可毕竟“商氏大房”的头衔还挂着呢,再加上商氏继承人的位置一直悬空、胜负未定——
不少人还是愿意卖给大房这么一个面子, 纷纷前来赴宴。
柏续抵达所在的宴厅, 啧啧称奇, “看来这场酒宴费了不少钱, 你们大房还真是财力雄厚。”
耗费了上千万的订婚宴打了水漂,这会儿居然还敢这么铺张?这场宴会少说也得七位数往上?
商延枭见怪不怪,“我这大姑什么性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
无论处在何种处境, 她的脸面都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商确言隐去那点迫不及待,“哥, 柏续,我们进去吧。”
柏续和商延枭互看一眼, “好。”
三人刚迈入宴会厅,立刻就吸引了不少宾客的视线。
原本处在人群中心、接收祝福和赞美的商可意瞧见这三位不速之客, 笑意顷刻僵了僵。
她踩着高跟鞋迅速靠近, 眼神中充斥着疏离和提防,“你们怎么来了?”
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侄子,而是在看什么作恶小人。
商确言勾了勾唇,做出小辈的礼貌姿态, “听说今天是大姑和姑父的结婚周年纪念, 我们顺路来看看。”
“这是我们给大姑准备的贺礼。”
柏续递上了特意准备的礼品袋子,饶有深意地着重表示, “祝你和姑父百年好合,感情依旧。”
当着众人的面,商可意只好先接过这个礼品袋子,“谢谢。”
袋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她盯着柏续这张假意乖巧的脸,不愿再吃亏,“不过非亲非故的,柏小少爷这声‘大姑’我可担待不起。”
柏续短促地挑了挑眉梢,心想只是因为喊其他称呼别扭又不合适。
商延枭察觉了柏续一闪而过的小表情,暗觉可爱,“大姑,我们三人来蹭蹭你和姑父的喜气,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
怎么还会有人不请自来呢?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三房的脸皮这么厚?
商可意瞳孔深处泛起一丝厌恶,但嘴角的弧度犹在,“你们的心意姑姑心领了,只是今天请的都是我的同龄朋友,你们小辈不适合在这里待着。”
“等有机会,大姑再单独请你们。”
话音刚落,商可舒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大姐,难得延枭他们三个孩子有心来一趟,总得留下来请他们喝杯酒吧。”
“再说了,祈顺待会儿不是也要来?他们同龄人能说上话。”
“……”
众宾客听见这话,纷纷咂舌。
这舒小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往自家亲姐的心窝上戳刀子呢。
谁不知道大房和三房的争斗主要围绕着商祈顺和商延枭,还同龄人能说得上话?只怕别又暗戳戳地结了仇哦。
商可舒笑着发问,“姐,你总不是容不下他们小辈吧?”
商可意被拆了台,面色隐隐不悦,“哪里的话,你们要是不嫌无聊,那就留下吧。”
二房夫妇躲在边上,眼瞧着这一幕的发生。
商运眼中晃过一缕思索,总觉得不对劲,“裕华,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切记都只看戏,别出声。”
方裕华惊讶,“还能有事发生?”
商运微微摇头,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预感,“我也不清楚,看看吧。”
自从认清自家实力和当前局势、退出所谓的“家庭内斗”后,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眼下大房和三房的关系已经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
商运不信,两个侄子外加一个心眼子贼多的柏续,来这种场合的目的只是为了送一个无关紧要的祝福。
“……”
商可舒带着三个小辈随意走到了一处酒桌。
她环视一圈,压低声音询问,“你们仨在我面前就别装了,老夫人已经和我透过底呢,说说吧,你们今天打算怎么做?”
商延枭看了一眼柏续,“小姑,今晚热闹不少,你且看吧。”
商可舒晃了晃酒杯,眉心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大姐再怎么心高气傲,那也是商家人,如果最后查清,她确实是被隐瞒的,你们给她留条路。”
有些亲缘,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商家人再怎么样争权夺势,在她看来,断然做不出赶尽杀绝的事。
商可舒垂眸,还是难以消化内心的那点复杂,“当然,如果车祸和她有关系牵扯,那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绝对不拦着。”
商延枭明白商可舒藏在外表的柔软,颔首,“小姑,我心里有分寸。”
商可舒将剩下的那点香槟饮尽,“好。”
…
姗姗来迟的商祈顺一进宴会厅,同样收获了无数宾客投来的目光。
“……”
商祈顺勉强稳住嘴角的弧度,走到了商可意的身边,“妈,我公司还有事,待不了多久就走。”
商可意知道他是在排斥什么,低声交代,“祈顺,有些事情你躲不了,旁人越是议论你,你越是要做出姿态,怕什么。”
不就是取消了一个订婚宴?不就是被指出有点感情上问题?谁见得白卉她们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日子长了,这些事情自然会被其他谈资所取代。
到时候,商祈顺还是商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商氏集团的总经理,等过个两年,照样能找到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
商祈顺没吭声。
他的余光瞥见右侧桌上的商延枭等人,藏在镜片下的眸色顿显锐利,“他们怎么来了?”
商可意说,“厚着脸皮不请自来,我还能当着众人的面赶他们不成?”
商祈顺心尖凝上一丝可疑,“妈,你小心别被他们算计了,酒宴差不多了就趁早结束吧。”
商可意被自家儿子说得心头一慌,还没等她接话,吴畏就走了回来,“可意,还有一些宾客等着我们去敬酒呢。”
“祈顺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们一道去吧。”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只好先止住刚才的话题。
商可意率先压下情绪,“走吧,今天这场酒宴,本来就是为了给我们家挣回点面子。”
商祈顺来了,就不能漏掉敬酒这个环节。
商祈顺招来一旁的助理,低声示意,“盯紧三房他们。”
萧特助往柏续等人的方向投去短暂一眼,“明白。”
殊不知,这一幕恰巧落到了商确言的视野里,“我们被盯上了,可惜,盯错了人。”
柏续特意又拿起了一杯香槟,“等着吧,配角就快要上场了。”
商延枭喊了句,“阿续。”
“啊?”
手中的香槟被轻而易举地抽走,又被换上了一杯度数更低的果酒,“你已经喝完两杯了,不准喝了。”
商确言不说话,默默饮酒看戏。
柏续不服气,哼唧,“商延枭,你凭什么管我喝酒?”
商延枭一本正经,却藏着一丝调侃,“就凭我们俩是炮/友。”
“——噗!”
商确言差点把酒给喷出来,呛咳着染红了一张脸。
好半晌,他才嘟囔道,“哥,你、你们玩得真花。”
…
宴会还在继续,伴着真心或者虚假的奉承夸赞也还在继续——
“商总,恭喜啊,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和吴总的感情还是那么稳定,真让人羡慕。”
“就是啊,这都多少年了,你们俩总是出双入对的一块儿,分都不分开。”
“我家老王要是能有吴总一半体贴,我都要笑出声了。”
“何止啊,生下来的儿子还那么优秀,一表人才的。”
商可意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夸张和吹捧,主动挽住丈夫的臂膀,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几分,“这些年,多亏老吴包容我。”
吴畏拍了拍妻子的手腕,“要不是你当初坚定选择我,我哪里会有今天?”
两人在外人面前一唱一和的,显得恩爱异常。
商祈顺跟在父母的身侧,他听见吴畏充满爱意的口吻,藏在镜片下的眸色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微光。
就在酒宴氛围正好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争执声。
“你们给我松开!”
“凭什么不让我们夫妻进去!”
“你们不过是个打工的,有什么资格拦我们!知道我们和吴畏什么关系吗?”
不符合于宴会的粗鲁声音迅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不出十秒,一对穿着土气的中年夫妻就推开了拦路侍者,就这么硬生生闯了进来。
柏续饮着被迫换来的果酒,兴味更浓,“这宴会都快结束了,总算是赶上趟了。”
周围的宾客看见这两副生面孔,忍不住泛起议论——
“这两人谁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
“谁家的穷亲戚吧?”
“在场的哪里会有什么穷亲戚啊?”
“我刚是不是听错了,他们好像提到了吴总的名字?”
没等众人的疑问转过弯,闯进宴会厅的中年男子就找准了目标。
吴久拉着妻子径直朝着吴畏走去,“表哥,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们两家好歹是亲戚一场,你可得救救命啊!”
“……”
商可意瞧出情况不对劲,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怎么回事?”
这算是哪门子的亲戚?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不是说已经和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已经划清界限了吗!
吴畏同样没料到这一突发情况,面色有些尴尬,“你们夫妻两人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女人瞬间来了劲,“表哥,实在是打你电话没人接,我们才找上来!就算我求求你了,救救吴浜吧!他好歹是你表侄子!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啊!”
商可意的脸色已经完全挂下来了,“什么不清不楚的表侄子?你们不要乱攀扯关系!”
中年女人对上商可意的强硬气场,不受控制地一颤。
吴久瞧见妻子胆怯退缩,顿时不乐意了,“谁他妈乱攀扯关系了!你老公还是靠我爸养大的呢!还有我儿子,吴浜——”
“他自从大学毕业被安排进了你们集团,哪一次不是帮着你这位表伯做事?”
“现在警察说他职务侵占、吞了你们集团的油水,把他抓走要坐牢!”
吴浜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两天,他们夫妻得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从老家急匆匆赶了过来,偏偏打电话怎么样都联系不上吴畏!
要不是匿名短信告诉他们吴畏和他老婆正在大操大办酒宴,吴久夫妇也没办法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他们夫妻两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能不着急?
吴久没什么文化,遇事说话自然急躁,“我自己养的儿子我知道,他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但涉及到这种大事,他没这个胆子!”
“吴畏,敢说不是你给他的授意?”
有宾客算是听明白了,总结到位,“这是吴总给亲戚侄子开了集团后门?暗中贪了钱出了事?”
“……”
商可意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呼吸一滞,“吴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吴畏对上妻子不可置信的失望眼神,心里暗叫不好。
他看向不打招呼就上门的吴久夫妇,尽量用和事佬的语气,“你们夫妻两人不要着急,等宴会结束了我就去好好了解一下,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我确实没接到电话……”
为了不让妻子发现,他和吴久夫妇打电话的号码是单独购买的,双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面对投来的几十双的视线,吴畏只能选择嘴硬,“我怎么会示意他干出这种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边上的商祈顺总觉得事出蹊跷。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柏续和商延枭,捕捉到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玩味笑意后,当即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局。
这对夫妻显然是被怂恿、被蒙蔽了,要是再继续留下来,指不定还要抖出什么事。
“爸,妈,和他们废什么话?”
商祈顺当机立断,示意边上助理,“让人把他们赶出去,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了大家的兴致!”
助理立刻带着酒店保安走近,想要强制将吴久夫妻两人往外拽。
吴久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立刻就和挣扎着和保安等人扭打起来。
吴畏本能地上前想要拉架,却被商祈顺喊停,“爸!”
“……”
吴畏顿住步伐,就在他面露犹豫之间,对面的吴久在推搡中失去了重心,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咯嘣。
后腰连着尾骨的位置发出清脆的一声,使得他骤然露出痛苦脸色。
吴久的妻子慌了神,连忙扑倒在丈夫的身侧,“老久,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破罐子破摔地冲着吴畏喊道,“吴畏,做人不能忘本!你别忘了——”
“你瞒着商家在外偷生的私生子,还是我们夫妻帮你养大的!”
第070章 【第070章】
“……”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天巨雷, 炸得全场宾客目瞪口呆。
什么?
谁的私生子?
商可意呼吸颤了颤,没等她回过神,边上的吴畏就抢先呵斥, “表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一改平日寡言少语的模样,满脸叫屈,“就算我一时半会没办法将你儿子救出来, 但你怎么能在众人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地这么污蔑我!”
“污蔑?”
吴久伤了后腰, 疼得直不起身子。
他哆嗦着倒吸了两口气, 向着妻子说话, “好你一个吴畏,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
“两位,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商祈顺抢断, 他看向还倒在地上的吴久夫妇, 听似平静的语调里暗含威胁,“擅闯私人宴会、当众造谣污蔑, 我们完全可以请律师告你们!”
“……”
吴久夫妇从未接触过这些官司,如今一听见“律师”之类的字眼, 轻易就被震慑住了。
商祈顺声音响了些,像是刻意说给大家听, “我爸妈结婚多年, 感情稳定,别说是家里人知道这事,放眼整个帝京都是出了名的。”
吴畏趁机贴近商可意,低声恳求, “老婆, 你得信我。”
商可意闻言看向丈夫,发现吴畏满眼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混乱的思绪安定了些。
商祈顺继续说,“当然,我知道你们夫妇两人救子心切才会胡乱攀扯,但凡事留一线,才会有转机,你们说呢?”
“我……”
吴久妻子哽了哽,不确定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老久,怎么办啊?”
吴畏趁机发话,“萧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给请出去!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后再说。”
话音刚落,商可舒瞄准时机走了出来,“姐夫,着什么急啊?”
她手中的酒杯轻晃,像是帮着大房说话,“大姐,这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脏水泼到了姐夫头上、开始造谣他有私生子了。”
“要我说,今天如果不把这事情掰扯清楚,外头指不定又要开始风言风语。”
柏续递给商延枭一道眼神,后者顺势接话,“小姑说得没错,还是报警吧。”
商确言也是个聪明的,看向吴久夫妇故意说狠话,“是啊,要不然真当我们商家那么好说话?任谁都可以来讹上一波?”
“……”
关你们三房什么事?
吴畏看向了商延枭和商确言,眸中真实的不悦一闪而过。
他极力稳住自己的面色,还是装出一副为了众人着想的模样,“今天是我和可意的结婚周年宴会,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不希望大家因为这种事情扰了兴致。”
吴久看清了吴畏的装模作样,心里越发来气,“吴畏,你有本事再说一次,我们有没有污蔑你!”
吴畏不正面回答,“萧助,送客!”
“等一下!”
商可意骤然制止。
吴畏一惊,“老婆?”
商可意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一丝理智,直勾勾地盯着吴久夫妇,“你们给我把话说清楚。”
商祈顺蹙眉,“妈,和两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
商可意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向自己丈夫,“你们父子两人都给我住嘴!”
“……”
商可意一步步地逼近送上门的吴久夫妇,“什么叫做他的私生子是你们养大的?吴畏这些年几乎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他哪里来的私生子?”
并不是商可意对吴畏不信任,相反的,她就是因为太信任自己的丈夫,才不愿意让这俩穷亲戚在外人面前造谣一句假话!
她引以为傲的婚姻,不允许沾上丝毫的污点!
商可意眼中闪烁着固执的光,非要弄清楚对错,“你们夫妻两人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一定让你们牢底坐穿!”
“假话?我告诉你——”
吴久早在妻子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哪怕他无法看清眼前的局势,但知道自己不撒谎就是占理。
“他吴畏在外就是有个私生子,已经三十三岁了,叫吴承望!”
吴久说话声还带着疼痛的颤音,但信誓旦旦的神色再次让在场掀起了轩然大波,宾客们压根藏不住自己吃瓜议论的心——
“我没听错吧?私生子都三十三岁了?这商总和吴总结婚不也才三十四周年吗?”
“等等,我记得商祈顺差不多也是这年龄?”
“我天哪,这事情要是真的,那吴总岂不是结婚前后在外面就已经有人了?”
旁人能想到的事情,商可意又怎么会想不到?
她的眼眶逼出一丝红意,却没有选择直接相信,“那女人是谁!那孩子又在哪里!口说无凭、证据呢!”
吴畏完全没了昔日老实巴交的模样,面色又僵又沉,“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满口谎言?那承望分明就是你的大儿子!”
吴久从小和他一块长大,比在场众人都更清楚他的嘴脸,“哼!”
“小时候我读书不好,但你学习成绩不错,我爸把你当成亲儿子看待,一年种地赚的钱都供你来帝京上学,我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哪怕这样,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你在帝京混得人模狗样,回家过年的时候还和我说,你们集团老总的女儿很看重你。”
吴久看向商可意,戳破事实,“你说,要是能和她搭上关系,别说结婚,就算只是处个对象,一年半载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你说你给她买了一个假包,故意装成花了买真包的钱被骗,她就信以为真心疼你攒钱不容易。”
“你还说她脾气不好、心高气傲,但你从小到大就能忍,多哄哄就好拿捏。”
“……”
吴久看向商可意,“你知道我这个表弟当年怎么盘算的吗?”
“他想要使手段让你未婚先孕,但你一个千金小姐受过教育、有底线,在这方面很理智,才没让他得逞。”
不带任何修饰的直白语言钻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却更像是一道道巴掌,扇得商可意摇摇欲坠。
柏续眉梢微挑,低声和商延枭评价,“恶心人的货色。”
企图用“怀孕”和“孩子”来控制一个未婚女性,简直是无耻至极!
只是可惜,虽然商可意坚守了这一底线,但还是抵不过恋爱脑作祟,最终不顾商老爷子的劝告执意要嫁给吴畏。
商可舒不着痕迹地走到商可意的身侧,用无形的陪伴给予支撑。
“后来,吴畏打来电话说自己要入赘到你们商家,这种事情在我们当地是很掉面子的,我爸养了他这么久,带着老一辈的想法表示不同意。”
说白来,老人家就是觉得以后生出的孩子没办法跟着姓“吴”,终究是断了吴畏他亲生父母的香火。
吴久讲起当年的事,“但吴畏说他早就已经想好了。”
商可意内心坚守的底线岌岌可危,但还是极力保持着面色的平静,“想好了什么?他和谁生的孩子?”
吴久老婆接话,“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找的人,只知道是一个长得挺普通的哑女。”
现在想来,应该也就是花钱找人办事。
“孩子出生后的第一时间就交到了我们手上,还找人给孩子上了我们家的户口,最重要的是让我们守口如瓶。”
吴久妻子看向商可意,坦诚的同时沾上一丝作为女人才明白的愧疚和同情。
“我那时候还没生过孩子,原本是不想养的,但他承诺每年会给我们二十万的抚养费。”
这笔钱在商氏众人的眼中宛如芝麻粒,但放在三十多年前,在普通人的眼中却是一笔巨款,比他们夫妻两人在工地里搬砖要好得多!
夫妻两人想着,这孩子也算是吴家血脉,而且抚养费可比去外人家里当保姆月嫂要强得多,于是咬咬牙就答应了。
三分是亲情往来,七分靠金钱欲望。
这些年,吴久夫妇靠着吴畏打来的钱确实过得不错,他们原本也不愿意打搅对方。
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出了事、吴畏又太过翻脸不认人,他们事赶事、话赶话才闹得撕破了脸。
“……”
商可意眼眶已经完全红了,甚至不自觉地后撤了半步。
商可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一把,没了以往口舌之争的“敌对”,反倒隐隐透出自家人才有的心疼,“大姐。”
商可意合了合眼,还是不死心地追问,“证据呢?有照片吗?”
吴久看了丈夫一眼,连忙翻找自己的手机,“有,我留了几张。”
“承望到了十八岁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后就被他送到了国外,后续这十几年我们就没有再见过。”
说着,她就翻到了压箱底的照片,走近递给了商可意。
吴畏还想要去拦,结果却被商可舒一把拍开,“姐夫,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越是这样,就越代表心里有鬼!”
“……”
吴畏哑口无言,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亲生儿子。
而商可意已然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只一瞬间,她的眼泪再度被逼了出来。
虽然是吴承望十六七岁的照片,像素也已经随着时间而变得模糊,但对方的模样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商祈顺的样貌像极了商可意这位亲生母亲,而吴承望的外表却像极了二十岁出头的吴畏!
商祈顺终于开了口,“妈,这种事情信不得。”
他环视一圈神色各异的宾客,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柏续等人的身上,“有人在背后谋划、使手段的算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是找人蒙骗我的前未婚妻、破坏了我的订婚宴;今天又不知道从哪里挖出了两个人,还打算毁掉我们父母的结婚周年宴?”
“我倒是想问问,白纸黑字的证据呢?既然说是亲子鉴定,总应该要有医学上的亲子鉴定。”
吴畏像是突然被敲醒,顿时来了底气,“没错!自从老爷子病倒后,你们三房一次又一次地算计我们大房!”
“不就是为了毁掉我们大房的声誉,好顺理成章地得到整个集团的继承?”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挪到了正在看戏的三房,也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是啊,这一出接一出的闹剧,都像是算计好了的。”
“大房说得也没错,照片可以作假、说得话也可以作假,亲子鉴定确实造假不了。”
“谁不知道商家现在内斗争得厉害啊?说不定都是三房算计呢。”
面对大房的突然质问,以及部分倒戈的议论,柏续和商延枭却显得尤其淡定。
柏续将剩余的果酒喝了个干净,沾着水光的唇轻启吐露,“有趣。”
商延枭跟着冷笑一声,“确实有趣。”
柏续将酒杯返回在桌上,一字一句地反问,“你们大房闹出这种笑话,第一时间不想着怎么去验证真相,而是将矛头转向我们?”
“商祈顺,你爸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的事情,你是一点儿不惊讶啊?怎么,看来你比大姑更早知道这件事?”
“……”
商可意一愣。
商祈顺矢口否认,“柏续,你少在这里乱扯!我只是相信我爸不会背叛我妈!我问你,你敢说这对夫妻不是你们找来的?”
吴畏见有亲儿子撑腰,狠声转移重点,“你们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和你们没完!”
“吴畏,你做贼心虚那就少转移视线了。”
柏续回话同样不客气,只挑重点回答,“你们不是想要亲子鉴定吗?大姑,你不妨再看看我们刚才送你的礼物?”
“……”
从未设想过的回答一出口,吴畏脸上的硬气再度凝结。
商可意心中咯噔一声。
她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悬崖的边缘,明知道再上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跳。
她连忙拿起原本丢在一旁的礼品袋,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一张轻飘飘的鉴定纸。
柏续直言不讳,“这张亲子鉴定就是吴畏和吴承望的!他们就是亲生父子!”
“不可能!”
吴畏当即大喊,彻底露出了本性。
吴承望这些年在国外就没有回来过,吃喝玩乐行踪不定,对方不可能拿得到他们两人的亲子鉴定!
商确言忍无可忍,“你知道这张亲子鉴定是怎么来的吗?是爷爷让人去查到的!”
这下子,原本只是在一旁看戏的二房夫妇也惊了。
商运连忙走近,“确言,你说什么?老爷子知道这事?什么时候知道的?”
商确言心里的戾气骤然爆发,“吴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还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爷爷就是查到了你在外有私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知道你对不起姑姑、更怕姑姑知道事情真相后伤心才找你单独确认,结果你反倒害得他一大把年纪还要这么遭罪!”
商运涌出气性,“确言,你说得是真的?爸是被他吴畏推倒的?!”
柏续言之凿凿,“千真万确,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回去问老爷子,他一直有意识,只是不方便说出口罢了。”
“……”
商可意的眼泪彻底掉了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今时今日她才彻底明白,吴畏居然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就想要借着她平步青云!
她当年不惜坏了父女感情也要嫁的人,这些年最引以为傲的夫妻婚姻,到头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么多年,吴畏对她有过真心吗?如果有,又怎么会暗中伤害她的父亲呢?
“……”
商可意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往日她最看重的面子,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可笑且无所谓。
“大姐,你还好吗?”
商可舒从没有看见过自家大姐露出如此心如死灰的表情,心疼和怒火并存。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扇了吴畏两巴掌,“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替我爸和我姐打死你!”
——啪!
——啪!!
这两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扇得吴畏眼冒金星。
他再也挂不住自己维持的老实面具,眼色顷刻发狠,本能地就想要抬手反击。
商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脚,“吴畏,你敢动我妹试试!我们商家人还轮不到你来欺负!”
方裕华吓了一跳,在场众人也看懵了。
吴畏被猝不及防地踹翻在地,整个人蜷缩着捂着肚子,愣是痛苦得连一个字眼都发不出来。
商祈顺面色一变再变。
还没等他想出应对的办法,一队警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队长开门见山,“吴畏,商祈顺,商可意在吗?”
商延枭冷色指明,“在这儿。”
“……”
众宾客已经彻底反应不过来了,面面相觑,“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谁报警了?”
吴久夫妇还以为是有人报警抓他们,紧张得连忙往后缩。
哪知警员看清楚了情况,干脆对准了商祈顺这一目标,出示证件说明情况。
“接到海外警方的通知,经举报调查,现认定今年三月份发生在澳洲唐尼公路上的一起车祸涉嫌蓄意谋杀。”
商延枭眼中冷意更明,而商确言更是攥紧了拳头。
好啊!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为首警方的声线铿锵有力,“嫌疑人之一吴某承已经逮捕落网,并且招供了你们一家,现高度怀疑你们有作案嫌疑,麻烦配合我们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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