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去十日,余明磊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溜达。只是他脸上的刺字,经常会吸引来异样的目光,每每他都会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
十日的功夫,也足够将他的身世查清,虽然书中有提到过,却只是被作者一笔带过,伊华然只知道他是被同行陷害,才被诬陷入狱,具体情况如何并不清楚。伊华然想要人家死心塌地跟他,就必须将这些事调查清楚,一点也省略不得。
被派去调查的是王府的侍卫统领陆骁,回到王府后,即刻来了芙蓉园,回禀此事,“世子妃,那余明磊原本是一名大夫,开了一家回春堂,既给人看诊,又出售药材,在江北一代十分有名。
景安二十年五月初五,他给一位七旬老汉看诊,诊断为风寒,随后便给老汉开了药,老汉拿着药离开,谁知第二天竟被发现死在家中。那老汉的儿子将余明磊告了,说他是庸医,治死了老汉。
江北知县受理了此案,余明磊坚称自己没诊错,那老汉只是得了风寒,还要求仵作验尸。可那老汉的儿子以不想老汉死无全尸为由,不肯让仵作验尸,还坚持说老汉是吃了余明磊开的药才死的。
后来,江北知县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当地的一名大夫查看余明磊给老汉开的药,得出的结论是余明磊开的药中有一味草药抓错了,这才导致老汉死亡。于是江北知县就判了余明磊三年监禁,另外赔偿老汉的儿子五百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伊华然点点头,道:“那他后来认罪了吗?”
“没有,余明磊坚称自己没开错药,是有人栽赃陷害。”
伊华然沉吟片刻,道:“你派人好好查查,我觉着这事有蹊跷。那个帮忙查看药材的大夫,应该是此案的关键。”
原书中只说伊清歌利用伊新在官场的权势,查清了余明磊的案子,还了他清白,却并未详写,伊华然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直觉,给出指引。
陆骁犹豫了一瞬,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世子妃解惑。”
“陆统领有话不妨直说。”
“世子妃为何对余明磊另眼相待?”陆骁问出心中疑惑。
伊华然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积德行善,为父王、母妃积福,并非对他另眼相待。若那日遇上了别人,我也一样会帮。”
“是,属下明白了。”
“既然要帮,那就帮到底,这件事就劳烦陆统领多费心。”要想余明磊死心塌地地跟他,还得把这件事解决。
“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世子妃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去吧,若是有消息,记得及时来回禀。”
“是,属下告退。”
陆骁从芙蓉园离开后,便径直去了芙兰院,将此事禀告了柳如珺。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只可惜……”柳如珺叹了口气,道:“此事就按世子妃说的做。若是有了结果,直接禀告世子妃便可,不必再过来了。”
“是,属下告退。”
待陆骁离开,青竹出声说道:“王妃,可是想留下余明磊?”
“若他真是被冤枉的,留下也未尝不可,毕竟名医可不是说说而已,得有真材实料才行。华然身子骨弱,离不了大夫,与其去外面请,不如养一个在身边。”
“王妃事事为世子妃着想,真是让奴婢羡慕!”
“华然是个好孩子,她愿意嫁给岑儿,我就不能委屈了她。”
“王妃说的是。”
八月初一,伊华然正在房里练瑜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兰香略带喘息的通禀声:“世子妃大喜!”
伊华然收势,盘膝坐在软塌上,出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兰香激动地说道:“世子回来了!世子没有死!”
伊华然闻言心头一跳,日子过得太悠闲,把那个死鬼给忘了。
“世子妃?”听不到伊华然回话,兰香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声。
“你说的是真的?世子真的回来了?”伊华然的眉头皱紧,却佯装不敢置信地问道,尾音甚至还有些发颤。
“千真万确!王妃特意让奴婢过来禀告世子妃,世子现在就在前院。”
“那你快进来帮我更衣。”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好在那个死鬼现在满心想得都是如何夺权,压根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所以他暂时不用太过担心。
兰香进了卧房,帮着伊华然更衣,还特意给他打扮了一番,这才一起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柳如珺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齐方岑坐在轮椅上,眼睛也有些发红。在最初的激动之后,母子俩都平静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边关会传来你战死的消息?”
“当时我与敌军交战,敌军大败,我率军追击,谁知竟落入敌人圈套,带去的人为了掩护我撤离全部战死,我也在中箭之后落入了河中。许是我命大,被河水冲上了岸,被好心人救了,只是我伤得很重,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之后又养了两个多月的伤,因为我被救起的地方是敌国的一个小村落,我怕暴露身份,便一边东躲西藏,一边往边境走,又耽搁了几个月,才回到齐国。”
“那为何不让人捎个信儿回来,也能让我和王爷放心。”
“我到边境后,才得知他们已经回京报了丧,未免横生枝节,便没有给父王母妃报信,还请母妃原谅。”
听齐方岑这么说,柳如珺不禁一阵心疼,道:“岑儿受苦了!”
“只要能回来,受再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柳如珺擦了擦眼角,道:“岑儿,有件事母妃要与你说说。”
“母妃请说,儿子听着呢。”
“三个月前,由王爷做主,为你大婚,娶了伊家大小姐。”
齐方岑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我进京都前,已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伊侍郎竟同意冥婚。”
“有件事你不知情。”提起这事,柳如珺心里就气闷,道:“现在住在王府的,并非与你有婚约的伊清歌,而是伊清歌的孪生姐姐伊华然。”
齐方岑诧异地看着柳如珺,道:“伊清歌还有个孪生姐姐?”
柳如珺点点头,将替嫁一事,详细地说给齐方岑听,“当初你父王与伊家商量冥婚一事,若伊家不答应,你父王也不会强求,可伊家答应了,伊清歌也说愿意与你冥婚,却在大婚当日让自幼体弱的华然替嫁,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让人气愤!”
齐方岑蹙起眉头,道:“母妃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是华然告诉我的。”柳如珺叹了口气,道:“华然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小被父母抛弃,扔在乡下十几年不管不问,若非要与你冥婚,她现在还在明州过苦日子。”
齐方岑没接话,接着问道:“她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母妃?”
“伊新夫妇让她代替伊清歌冥婚,就是把她当成棋子,利用完再抛弃。这孩子不甘心被摆布,便想与我们示好,求个依靠。”柳如珺心里清楚伊华然告知她实情的原因,只是与她并无妨碍,所以没有挑明。再加上他心甘情愿与齐方岑冥婚,甚至毫不犹豫地喝下毒酒,所以即便知晓他的心思,柳如珺也愿意宠着他。
“母妃似乎对她很满意?”
提起伊华然,柳如珺脸上露出笑意,道:“华然是个好孩子,这段时日若非他的陪伴,我也无法这么快振作起来。”
齐方岑点点头,道:“只要父王、母妃喜欢,儿子便认她这个世子妃。”
柳如珺满意地笑了,道:“她比伊清歌可强得多了,以后你也会喜欢的。”
“儿子如今成了残废,已不想儿女情长,只要她孝顺懂事,儿子便会待她好。”
柳如珺心疼地握紧了他的手,道:“岑儿,我已让人进宫去请太医,说不定你的伤还能治。”
齐方岑摇摇头,道:“母妃,我看过许多大夫,也吃过很多药,都没什么用,我已经不想再折腾了。”
“岑儿……”柳如珺再次红了眼眶。
齐方岑握住柳如珺的手,道:“我能活着回来,再见父王、母妃,已经不幸中的万幸,不敢再多做奢求了。”
两母子正说话,青竹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王妃、世子,世子妃到了。”
柳如珺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快,让她进来。”
“是。”青竹转身来到门前,看向伊华然,道:“世子妃请。”
伊华然佯装有些紧张,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脚走了进去。在那些丫鬟看来,他既紧张又期待,还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涩,其实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十分排斥。
伊华然进了门,抬头扫了一眼,书中对齐方岑的形容是五官俊美无俦,轮廓棱角分明,腰背挺直,身材健硕,是妥妥的美男子。如今当面一看,除了身材不够健硕外,其他都算属实。
柳如珺见他进来,慈爱地笑着,道:“华然来了。”
伊华然走到近前,行礼道:“华然见过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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