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贾府,顾子尧就被贾琏安置在了自己房间的隔壁,还让兴儿去请了大夫来。


    顾子尧被贾琏按着肩膀躺在床上,颇有些不自在:“二爷,要不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吧?我住这里这里不合适。”


    贾琏道:“我说合适就合适,我算是明白了,你小子就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这才刚一会儿没见,你就落入陷阱里,日后你还是老实跟在我身边为好。”


    顾子尧想起阿平那个王八蛋诓骗自己就忍不住骂道:“都怪那个阿平,要不是他和我说你在醉仙楼喝醉了撒酒疯,非要我去伺候,我也不会出去!”他就奇怪了,他和阿平好像没有什么龌龊,为什么阿平会帮着贾珍来骗自己?


    贾琏见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原本他还以为顾子尧经过此事会惧怕不已,哪曾想他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既然如此,贾琏也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顺着他的问题说道:“无非是财帛动人心,他认为贾珍得手后,我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却没想到我会这般大动干戈的去寻你。”


    顾子尧闻言抬眸看向贾琏,那眸子里的一抹后怕让他不禁愣了一下,心也忽然跳动了一下,贾琏这般担心自己吗?宁愿和贾珍闹翻也要找到自己,顾子尧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看着贾琏的眼神都变了许多。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书里冷冰冰的话语里写尽了好色风流的贾琏,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他看着贾琏微微抿着唇,迟疑道:“贾珍都昏迷了,伤得肯定不轻······”


    贾琏拍拍他的手笑道:“这件事有我,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是我的人,他敢联合我身边的人给我下套,这笔账我是一定要和他算的。”如今不是他肯不肯罢休,而是贾琏愿不愿意放过。


    他从袖子里拿出那把匕首,放入顾子尧的手里:“你也是胆子大,就没有想过万一伤了自己怎么办?”


    顾子尧没想到贾琏会把匕首还给他,一时间就愣了一下,他攥紧匕首,冰凉的匕首鞘还带着淡淡的温度,让顾子尧心中稍安。他听到贾琏话里的担心就回神道:“那个时候我哪里想得了那么许多,光想着如何脱险了。而且我开始只是划伤了他手臂,是他不肯放我走,还想对我用强,那我当然不愿意了!”谁知道两人争执的时候他会被匕首捅了!不过顾子尧也不后悔,那是贾珍活该!谁让他对自己动手!


    贾琏见顾子尧对此事很是排斥抗拒,心里便有些失落。只是看着顾子尧苍白的脸色,很快就将这股失落压下,“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其他的不要担心。”


    顾子尧点头应下,短时间里他是不想再出去了,这段经历简直是太糟心了!


    贾琏出去后不久,兴儿就端着熬好的安神汤走进来,兴冲冲的和顾子尧分享着贾琏的英勇行事。顾子尧听后这才明白贾琏所说的大动干戈究竟是何意,唇角不禁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兴儿见了暗暗偷笑不语。


    喝完安神汤之后睡意很快就席卷而来,顾子尧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大堂里,贾琏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地上跪着阿平,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饶,“二爷,二爷,小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二爷!”说着就跪着爬到贾琏脚下拉住他的衣摆。


    贾琏眉头紧蹙,不耐烦的将人一脚踢开:“将人拉下去打个五十板子,是死是活看他自己造化,若是活着就将人送到隔壁宁府去。”


    阿平一听脸都吓的白了,五十板子?五十板子下去他的命就没了一半了!背主的奴才,谁人敢用,更何况还要被送到宁府。如今宁府大老爷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自己若是去了,岂不是正正好成了他怒火中烧无处发泄的档口!他翻身爬到贾琏脚下,苦苦哀求着。兴儿见贾琏的神色越发得不耐,急忙挥手让人堵了他的嘴拉了下去!


    厅堂里恢复了安静,贾琏端起茶盏用茶盖撇了撇茶叶,问道:“那边如何了?”


    兴儿道:“珍大爷伤得不轻,那一刀正好捅在了珍爷的肩膀上,短时间内不能走动只能养着。”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珍大奶奶说是要告到老太太那里,听说被珍大爷给拦下了。”


    贾琏不屑地嗤笑一声,展开折扇轻轻扇着,可不得拦下,若是传出去他为了强一个小厮,做出如此不要脸面的事情,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还伤了自己,那可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了。他虽然是贾家族长,但上头可还有着老太太在,只要他还对顾子尧有意,就不会将顾子尧的存在弄得人尽皆知。若是那样,到时候只怕第一个饶不了顾子尧的就是老太太!一个小厮,弄得两府不得安宁,兄弟倪墙,就算有贾琏保着,也没有办法保他安然无恙。


    兴儿道:“二爷,如今珍大爷吃了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贾琏冷笑道:“无非是那些手段罢了,继续盯着那边,若有什么异动,及时来报。”他决定以后去哪儿都要带着顾子尧,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只是想到自己如今只能用这种方法护着顾子尧,贾琏心里就觉得自己真是窝囊,自己的人不能光明正大得护着也就算了,他甚至不能去找罪魁祸首讨个说法!


    不过,谁说不能从暗地里找回场子了!贾琏看了兴儿一眼,兴儿会意地凑上去静耳倾听。只是没多久兴儿就皱起了眉头:“二爷,若是珍大爷知道了怎么办?”


    贾琏挑眉道:“就算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还不敢传扬出去。放心,只是让他安分一段时间,不会让我荣宁两府结成死仇的。”若是真的让贾珍从此不举,两府就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虽然他很想这样做。


    荣庆堂


    贾母倚靠在软枕上听着赖大的禀报,直到听赖大说贾珍受伤被抬回府中才睁开眼睛。


    鸳鸯扶着贾母坐好,垂首立在一旁。赖大跪在地上继续道:“听珍大爷说是路上遇着了地痞流氓寻衅滋事,不小心才受了伤。”


    贾母闻言便是满心怒火,“一个小厮,兄弟两个倒是争起来了,也不知这小厮是何种模样,竟惹得他们兄弟两个连脸面都不要了。”说着她就皱起了眉头,如今贾王两家正在义亲,在这个关头传出这件事,保不齐王家会因此不满。


    “去,把琏儿叫来。”


    鸳鸯闻言忙走了出去,不多时,贾琏就到了。赖大已经离去,只剩下贾母倚在软枕上闭目沉思。贾琏看了眼贾母,敛去眉目间的情绪笑着行礼:“给老祖宗请安,不知老祖宗叫孙儿过来所为何事?”


    贾母睁开眼睛,一双虽然已经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贾琏的脸瞧着,直将贾琏看得不自在的垂了眼眸才缓缓道:“听说你为了一个小厮,和你珍大哥哥打起来了?”


    贾琏心下一凛,面上却含笑道:“倒是让老祖宗为了这件事烦恼了,不过些许小事,竟也传到了老祖宗的耳中,扰了老祖宗的清净。不过就是和珍大哥哥玩闹了几句,当不得真。”


    贾母怒道:“珍哥儿的伤也是假得不成?!!”


    贾琏急忙跪到在地,贾母看着贾琏跪伏在地,胸中怒火更甚,“不过一个小厮,既然你珍大哥哥想要,给了便是,何苦来得兄弟反目,倒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贾琏垂着头,握住扇柄的手也因为这一句话指骨都泛起了白。尽管心里因为这句话再是不快,他还是要忍着怒意说道:“原本不过是个小厮,按理来说也无甚大不了的。只是珍大哥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孙儿的院子里。若是此事孙儿忍下了,将来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将孙儿搓圆揉扁了?”


    他抬眸看了眼贾母,见她神色舒缓便继续道:“珍大哥是宁府的,孙儿是荣府的,虽然两房关系亲近,但到底是分了家的亲戚,没有道理分了家的还往自己堂弟院子里伸手的。”


    贾母对这件事本不是很清楚,如今听贾琏这么一说,也不禁责怪起了贾珍,再是一族之长,也没有往堂弟院子里插手的份儿。


    “起来吧。”贾母缓和了神色,见过贾琏叫了起来,等贾琏坐下,她才道:“那个小厮你打算如何处理?”


    贾琏故作不舍迟疑不决:“孙儿……孙儿……”


    贾母恨铁不成钢得瞪着他:“如今你正和凤哥儿义亲,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问题,岂不是让王家生怨?一个小厮,你若是想要,等成了婚想要多少没有,只是如今却是不成的。你还是尽快处理了,或是打发出府,或是远远送走,皆随你意。”


    贾琏眼里露出浓浓的不舍,他起身对着贾母跪下,“老祖宗,孙儿身边就这么一个可心人,还望老祖宗开开恩,让他留在我身边。他只是一个小厮,孙儿也只是一时见猎心喜,不会耽搁成婚的。”这个时候他这么可能会放顾子尧出府,只怕他前脚刚出府,后脚就被贾珍带走!


    贾母看着贾琏,心中无奈叹气,这孩子真是和他那个好色的爹像了个十成十!“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了。只是若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老婆子我绝对不会再留着他!”


    贾琏闻言欣喜拜下:“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只要能留下顾子尧就好,他也绝对不会再让贾珍有机会伤害顾子尧!


    贾珍养伤的日子,心里的那股邪火一直没有发泄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之前伺候的那个丫鬟过来。只是那丫鬟摆弄了好一会儿都毫无动静,贾珍的脸色青青白白得变换不停!怒火中烧之下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于是宁国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他不敢请太医来医治,只能去外面请了一个坐堂大夫来。但外面的坐堂大夫哪里比得上太医,都说贾珍近期要修身养性,房事不可过于频繁,许是过一段时间就能再自起雄风。


    贾珍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深知这件事绝对有蹊跷,他转头看向荣国府的方向,他敢肯定对他下手,让他无法施展雄风的人定然是贾琏无疑!除了他,他想不通谁还会给他下药用这种法子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恨声道:“贾琏!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人,我要定了!你,我也一定会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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