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炮灰位置被夏笑抢走。


    唐袅衣摆手:“此事不着急,该是他做的自然跑不了。”


    夏笑眨用力地点了点头,竖起拇指赞言:“真不愧是姑娘,真是心地善良!”


    一时分辨不出夏笑是不是在夸自己。


    唐袅衣神情微蔫,转瞬狞笑爬上俏白的脸,继续道:“二表哥终于不用被季则尘打压了。”


    说完还扬眉轻哼,似是已经看见季则尘身败名裂的那一日,神色越发得意。


    实际心中早就蹲在角落,蜷缩着瘦小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陷害季则尘,她真不敢。


    天色委实不早了,坠兔低沉。


    夏笑回房去休息了。


    唐袅衣坐在妆案前拉开衣襟,看见铜镜中雪白颈项上的齿印。


    希望不要留疤。


    唐袅衣翻出屉中的膏药,忍着疼抹上,简单洗漱后她便爬上了床。


    兴许是夜间直观地见了死人,这一夜唐袅衣噩梦连连,导致第二日起床时眼睑下青紫暗沉。


    清晨。


    唐袅衣用珍珠腻在眼下浅浅覆盖一层,遮住青乌后换了一身遮住脖颈的衣裙,前去拉房门。


    此时金乌高悬,春寒中隐约透着一股暖意。


    再过几日炎热的夏日便要来了。


    唐袅衣恹恹地弯下腰,最受不了的便是夏季了,热得要命。


    这厢摇了摇头,抱着墙角的铁器具,昏昏欲睡的往外面行去。


    夏笑听她昨夜的吩咐,正在院子里打络子。


    观她一身轻便的灰黑衣裙,连长发都用木簪简单挽了个太极髻,清丽白皙的小脸露出明艳,问道:“姑娘去阿厝小姐那里,可要奴婢作陪?”


    唐袅衣昨夜没有睡好,此时困得颔首都有气无力:“不用,你先帮我照着那个样式做个络子。”


    她不会络子的款式,所以只能让给夏笑帮忙。


    夏笑见她似被暴晒得蔫耷耷的花儿般,关切地道:“姑娘我观你眼下青乌,要不要与阿厝小姐说一声,改日再去?”


    一夜光怪陆离的噩梦,唐袅衣不想再呆在房中,对夏笑挥手道:“无碍,晌午我应该不会回来用饭。”


    “哦,好的。”夏笑点头,埋头继续打着络子。


    唐袅衣抱着工具出了江曦院。


    今日府上因为四老爷死了,府上正在搜寻。


    前有大理寺的人刚收集证据离去,后脚驱邪的法师便锣鼓喧天地上门来了。


    唐袅衣路过水榭时,远远便瞧见对面的动静。


    驱邪法师一壁跳着做法,一壁念念有词,一身素白的陈氏似彻夜未眠,跟在法师身后垂着通红的眸,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犹恐她伤心过度晕倒。


    听闻陈氏昨夜守灵堂都哭晕了,老夫人越发怜悯她。


    四老爷这般的人品却得了如此良妻,唐袅衣都忍不住唏嘘。


    另外几个院的下人正在挂白幡白绸,但四老爷的死对这些人来说,并无任何影响,甚至三房还在修葺宅院。


    唐袅衣抱着工具颔首,待那群做法事的人离去后才过去。


    绰院正在大兴土木,奇珍宝物频频被人抬出,南海的赤山珊瑚、北齐名人绝迹的千山墨水图等,皆一股脑地当成杂物,随意地堆放在院外的空地上。


    大周第一皇商究竟多有钱,唐袅衣不敢想象,单是看见这些令无数人眼热的宝物被这般对待,心中忍不住咂舌。


    季氏涉猎如此广,竟还没有被帝王猜忌,甚至恩宠有加,真是怪哉。


    “表姑娘,快来帮我瞧瞧。”


    三寸隔得甚远便瞧见一道清丽的身影莲步缓至,看清是唐袅衣后登时眉头松懈,喜上眉梢地对她招手。


    唐袅衣放下手中的物,朝三寸走过去。


    三寸忙拿着图纸一边解释,一边询问何种物放在什么地方合适。


    唐袅衣边听边颔首,然后接过他手中的图纸,道:“瞧上面有几处似乎不太妥当,我先拿去改改。”


    三寸忙点头,“那其他地方可要改?”


    她抬首环顾四周,摇头,利索地卷起图纸:“不用,照旧便是。”


    “好嘞。”三寸放心地转身去嘱咐动土的下人。


    绰院满是尘土和喧嚣,季阿厝出府了,并不在院中。


    唐袅衣没再次逗留,打算转身往另一处小花园,寻处安静的地方修改图纸。


    春光明媚,微弱的暖光透过翠绿的树叶,洒在乌黑的发上似有一圈柔光。


    唐袅衣对图纸陈设的美观要求极高,这一改便忘记了时辰,直至腹中传来饥饿感才恍然抬首。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暗沉了。


    午膳没有用,图纸也没有画完,她收起画布贴身放在腰间悬挂的囊袋里,揉着画酸的肩膀往回行去。


    没走几步,她忽然瞥见廊桥不远处,有一群人拥簇着位气质卓越的俊美青年。


    氤氲的落日黄昏下青年身着一袭月白祥云长袍,乌黑的长发用白玉兽冠束起,一举一动皆透着赏心悦目的矜贵冷傲。


    他行在前,季家主则在后。


    府上时常会有贵人来,唐袅衣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未太过多在意。


    因直面而来的人群避不开,她不好佯装看不见,候在原地对几人躬身行礼。


    青年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唐袅衣,并未多逗留,矜贵得似多看几眼便是恩赐。


    几人越过她。


    唐袅衣垂着头,一耳闻见远去的季家主唤那青年为央王。


    待那些人彻底走远后,她抬起明亮的眼眸,清澈地印着前方的景与天边赤红的夕阳。


    央王,封地在关阳,前不久被帝王召回京,恶毒女配后来被人陷害成是假千金,而被季府的人厌弃,还将女配送给男主。


    而女配喜欢的是季玉山自然不愿意,所以便打算迫害的男主。


    日后那把刀都是她这个炮灰递的。


    现在女配没有了,但她只要走完剧情就可以了。


    如此想着倒也不觉得难了。


    唐袅衣眯着眼,转身正欲离去,脚下忽然踩上了什么,低头乜去。


    是一块血红穗子玉珏。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珏,发现玉的质地毫无杂质。


    指尖拂过玉面,左下角凸出的地方篆刻着繁复的字体。


    并非是大周统一的简体官字。


    唐袅衣不认识此类的繁体字,看了几眼,忆起适才过去的央王,猜想有可能是他落下的。


    随便乱捡东西也是会倒霉的。


    没有丝毫犹豫,她随手弃了刚捡起来的玉佩,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欢快地走。


    回去时,唐袅衣去后厨拿的几个馒头,唇齿似乎都带着甜滋滋的味道。


    距四老爷去世已过小半月。


    她这几日都画着林园的线稿,心思转移。


    今日唐袅衣让人将林园的画稿送去绰院,一人在房中捣鼓。


    捣鼓至一半时夏笑进来。


    刚跨步进来便看见坐在案前,裹着全身不露一丝肌肤的少女,正摆弄着面前的白色粉末。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袅衣将粉末挡住,明睐美眸流眄浅笑:“夏笑,之前的那个络子做好了吗?”


    夏笑从袖中拿出络子,递过去道:“姑娘,络子已经做好了,你且来看看,是你要的款式吗?”


    唐袅衣欣喜地接过,对着自己做的香囊比划了一下,“对对对,就是这个款式,夏笑你手真巧。”


    上次放合欢花的陷害剧情还没有完成,她又想到了更好的法子,能悄无声息还不会被发现的送进澜园。


    夏笑疑惑的在案上扫了眼,“姑娘做男子的香囊是要给二公子吗?”


    唐袅衣摇头,垂头摆弄香囊:“不是的,做来玩的。”


    其实是她不久前听说澜园丢了个香囊,季则尘院中一应物品皆不用外间送来的,尤其是喜爱一件东西便一直用至厌弃。


    香囊丢了,定然先是会派人寻,若是寻不见便会让绣娘做一样的。


    她赶在他们去找绣娘之前,把装着合欢花香粉的香囊丢在澜园,让澜园的下人误以为是季则尘丢失的那一只。


    好歹毒的计谋,毫无严谨可言,但她还走对情节了……


    虽然她做男子的香囊来玩很是古怪,夏笑也没有多想,转身出去忙旁的事。


    唐袅衣碰不得合欢花粉,所以将自己裹得很严,双手戴着用树脂做成的软皮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粉末塞进香囊中,然后用帕子裹着放进匣子中。


    做完后忽然又想起后面,海棠宴上陷害之事还没有找到人。


    趁着天还未黑,月亦没高悬上空,不适合外出行事。


    唐袅衣翻箱倒柜地翻出不少小木匣,把装在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出来,跪坐在蒲垫上仔细地数了数。


    一千文铜板,按大周的通货换算率,也就是一两银子左右。


    “不够买人去做假证据呐。”唐袅衣无力地耷拉下肩膀。


    她在季府只有衣食住行,没有月钱,换而言之,她很穷。


    妆匣里的珠宝首饰不是季老夫人给的,便是季二公子派人送的,那些东西不能随意拿出去卖。


    所所以季府才会有那么多林园是经她掌眼,每一张图纸都能得到些许钱财。


    这一年她是存了些钱,这点银钱实在让人担不起陷害季则尘的风险,除非是滔天富贵,亦或者拿捏了谁的软肋。


    前者唐袅衣没本事,后者也同样没本事。


    以前在话本子中看,那些听从吩咐的小狗腿子利索地跑腿,当时感触不深,正当自己当了狗腿子后,才深感那些人的不容易。


    尤其是她现在要诬陷的人是季则尘,谁也不愿意为了点蜗名蝇利,而脑子发抽出来指认季则尘。


    唐袅衣抱着头抵在案角,再次为自己的一贫如洗,而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别的恶毒女配要么是公主、郡主,亦或是富贵千金,谁会是个寄人篱下,没钱没势,还爱作死的落魄千金?


    她不仅囊中羞涩,更没有钱没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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