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加更)
“袅袅。”季阿厝眨眼看了半晌,抱住她的双手,“我懂他,那日他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也知道我在门外等了他一夜,但他没有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微哽地道:“他是选了佛,我都知道……”
“我应该将这份,没有结局的感情放下。”
唐袅衣对感情之事并不了解,眼下只能陪在她身边陪着她。
将心中之事诉说了干净,季阿厝心情稍好些。
待到她睡下,唐袅衣带上门出去。
此时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有阑珊的灯火。
她站在门口眺望半晌,垂下眼睫,转身回了房间.
清晨。
她正要出门,忽然看见季玉山带着,那日见过的嬷嬷往前面走。
季玉山迎面见少女若桃李,腻白的肌肤在梁顶的光照得隐约生辉,娉娉袅袅地行来。
定睛一看,原是唐袅衣。
季玉山眉眼染欣喜,躬身道:“妹妹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唐袅衣抿唇笑道:“出府买点东西,二哥哥这是去什么地方?”
“出了些事情,正赶往祖母的院子,请她老人家做定夺。”季玉山道:“碰巧也遇见了袅袅,袅袅也与我一道来吧。”
他身边跟着那日见过的金氏。
唐袅衣见他神色严峻,便点头跟随。
待几人走至老夫人的院中,恰听见有人在禀告。“回老夫人,没有人……”
唐袅衣还没有听清楚,是什么人没有了,身边响起季玉山的冷笑。
“自然是无人。”
季玉山撩开帘子进去,站起身对老夫人道:“玉山拜见老祖宗恭安。”
老夫人没料到他来了,挥手让跪在下面的人下去,亲昵地拉着人,脸上带着和蔼的笑:“玉山怎么来了?”
季玉山坐下道:“就在前不久药膳大夫,被人无缘无故地追杀,恰巧央王殿下路过救下了,现在还在孙儿的院中,人不在才是对的。”
老夫人看过去,不解他话中何意。
季玉山对老夫人行礼:“祖母请容许我派人前去请雪表妹前来。”
老夫人面色犹豫,最后还是点头。
吩咐完去请人,大厅周围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下人急匆匆地走进来,跪在地上回禀:“回老夫人、二公子,表姑娘的院中没有人。”
老夫人站起身:“表姑娘不是重病之中吗?为何没有在?”
下人也解释不出来,只道去时里里外外都派人找过了,的确没有人。
“怎会没有人?”老夫人不肯相信:“前儿个雪儿还与我说最近病得厉害,过段时日到我跟前来侍奉。”
季玉山旋即看向老夫人:“祖母,你瞧,定是那女子见事败露,转而收拾东西跑了。”
老夫人转头看他:“胡说,雪儿就是阿扬的女儿,这怎么可能会有错!”她不敢信,这段时间对自己孝顺万分的外孙女,竟是假的。
季玉山撩袍,单跪在老夫人的面前,语气愧疚道:“孙儿知晓祖母素来爱惜雪表妹,但雪表妹的确是冒充的,其身份存疑,可能是从苗疆来的人,而且那从南江传来汴京的那些证明亦是假的,是管事嬷嬷与她勾伪造的。”
“所以当我从外面寻到表妹的其他嬷嬷,带过去想要试探她时,她称病得不能见风,避而不见,我当时便有所怀疑,就在前不久央王的人,恰巧救下将要被人杀害的药膳大夫,我才确定,雪昧是苗疆的人。”
“可她何苦来骗我?”老夫人仍旧不信,被身边的人扶着坐下,抚着喘不过气的胸口。
季玉山垂首道:“祖母,我来时听父亲说,地牢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地牢中的人……
老夫人倏然站起身,先前还百般不信,此时忽然变了脸。
她摇摇晃晃地扶着桌角,勉强回过神后,急急招手道:“快去派人请家主回来,还有尽快将那女子抓住,不要让她带走了人。”
从得知地牢中的人不见了,此事便已经水落石出了。
除了苗疆的人会来将地牢中的人带走,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地牢中,关押了一个女子二十几年。
唐袅衣抿唇看向急得呼吸不畅的老夫人,跟着那些人出去。
几步追上季玉山:“二哥哥。”
季玉山转头。
唐袅衣抬着明媚的眸,想起刚才在里面老夫人截然相反的态度,犹豫地问道:“二哥哥,刚才在里面丢的那个人是谁?”
人丢了,这秘密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季玉山见她问起,也没隐瞒:“是我大姑姑,当年得罪了苗疆的人,被毁容后疯了,这些年众人都保护着大姑姑,所以对外那些人都以为大姑姑已经去世了,实际是关在地牢中,现在大姑姑不见,除了当年大姑姑得罪的苗疆人,没有谁会将大姑姑偷走。”
“大姑姑?”她只听说老夫人只有姨娘一个女儿,怎会又冒出来一个大姑姑。
季玉山见她不解,解释道:“是祖父小妾带来的女儿,算来其实与季府也无甚关系,按照辈分,算得上是大姑姑。”
“原来是这样。”唐袅衣点了点头。
如此,那雪昧便极有可能是苗疆人。
苗疆人……
她忽然想起了,当时给自己下蛊的那个苗疆少年,再回想此前,心中霍然明朗。
怪道不得,她总觉得雪昧有古怪,原来是怪到这里。
季玉山正要去吩咐府中的人去寻人,便与唐袅衣分开而行。
她朝中小道往院中走,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倏然一下推进无人的地假山中。
“妹妹……”
女子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似裹着缠绵的情意。
后颈落下冰凉的水滴,唐袅衣冻得身子哆嗦,错愕抬眸,看见身后眼儿魅人,穿着艳俗华丽的‘女子’。
季玉山在派人捉拿的人,正懒洋洋地倚在假山石上,笑得分外无害。
见来人是雪昧,她眼神警惕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雪昧盯着她俏脸上的警惕,歪头露出笑,尖锐的虎牙让他伪装的女气看起来稍减,反而多了几分少年的意气。
他在她的面前,从不伪装自己究竟是谁,坐姿散漫地扬起凤眼睇她。
“妹妹别每次见到我,怎得都像是老鼠见猫,我又不会吃你。”
“你……”唐袅衣正要说话,忽然被他捂住唇,身子欺压过来。
“嘘。”
浓郁的香熏得她有些头晕。
此处无人,也没有伪装成矫揉造作,他的语气很甜:“妹妹别说话,那些人正在抓我这个冒牌货呢,万一叫出声音被人听见了,误会我与你是一伙的可不好了,妹妹冰清玉洁,实在没必要受这等污蔑,就像上次一样,差点就要哭了,我听后都不舍得妹妹受苦了。”
唐袅衣身子发软,勉强撑着假山,抓住关键的话:“上次那人陷害我杀人,是你做的?”
上次被人陷害杀人之后,她回去想了很多,根本就没有人会想,那般漏洞百出的陷害计谋。
反倒像是年纪不大的恶劣少年,刻意设计出来玩乐的。
雪昧眨了眨眼,殷红的唇勾起,“妹妹终于发现了,本以为妹妹会顺着线索过来主动找我,谁知道,啧。”
他有些不满她的态度,像是根本就不在乎,有谁在背地陷害她,整日对着别人笑得灿烂纯粹,半分忐忑的惧意都没有。
尤其是那日在院中相遇。
她看见了他,眼中的警惕和怀疑刚从眼中溢出,忽然被身后的人唤走了。
临走之前,还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他,提起裙摆踅身下了台阶。
姐姐。
少女微甜的声音好似裹着蜜,甜滋滋的,宛如蹁跹的一只漂亮的蝴蝶,朝着别人奔去。
风中送来一阵微甜的清香,他伸出殷红的舌舔了下微干的唇瓣。
姐姐、妹妹……
突兀的,他失笑出声,其实他比她还小。
唐袅衣看着眼前媚骨天成的人,忽然露出古怪的笑,抿了抿唇:“你缠着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雪昧见她将话挑明了说,懒洋洋地扬起漂亮的眉眼,耸肩道:“我很喜欢妹妹,想带妹妹回苗疆,做我的夫人。”
唐袅衣闻言蹙眉,并不信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此人诡异,且满嘴没有实话。
他缠着自己绝非是为了这个理由。
雪昧见她神色依旧警惕,垂下卷翘的眼睫,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失落:“我是在追求妹妹啊,妹妹怎么就看不明白?我是真的很喜欢妹妹……”
少年失落的语气逐渐上扬,喜欢缱绻在唇齿间,尾音都似兴奋得颤抖。
像是一只狐狸化作美丽的女子,低垂纤细的脖颈引诱路过寺庙的凡人,漂亮得无害。
随着话音落下,怀中的少女便柔柔地软在他的怀中,像一只可欺乖巧的猫儿。
他满眼怜惜地抱起昏迷的少女,“虽然很喜欢妹妹,但……妹妹要先帮我做件事。”
抬起她的手臂,软烟罗袖柔软的随着动作滑下,露出手腕上那颗鲜艳的红点。
他俯身轻轻地舔了一下。
陷入昏迷中的少女似若有所感,颤了颤敏感的身子。
暮色揽流光,外面已经完全漆黑。
唐袅衣从梦中醒来,迷茫地扶着发疼的额头。
她并未被雪昧带走,而是还躺在假山石上。
昏睡前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她伸手攀看了身上,并未有什么不对。
那个少年竟然没有将她带走……
唐袅衣揉着额头站起身,望和天边漆黑卷云,忽然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她给季则尘下药的情节好似要到了.
今年的祭祀不在汴京举行,前年临近南江的郡城发过大水,今年还没有修缮竣工。
圣人为安抚百姓,今年经由钦天监占卜,山川神位临南江,故而要前去南江的神庙,纳祥祝愿,山河晏清。
圣人要去南江,而作为祭师的季则尘自然也要前去南江。
唐袅衣与人换值后便提前去了书阁。
五楼未曾上锁。
来时唐袅衣还很紧张,当推开门,提着裙摆,步伐轻轻地在里面绕了一圈。
空无一人,季则尘还没有来。
唐袅衣的紧张霎时松懈,捂着跳动剧烈的胸口,靠在书架上眨着明眸,视线被周围的书所吸引。
前几次来都未曾仔细看过这里面的书,所以不知道这里,原来珍藏了这么多绝迹的书。她自幼时就对沉重的史记尤其青睐,一本孤本能让她欣喜地反复翻开。
虽然大周并行分封制,天子为天下之主的王朝,国庆风俗饮食都大相径庭,但有各个都城些还是有些相似的,偶尔打打发时辰恰好。
当唐袅衣要去拿书时,视线被摆放在书架最上方的一本书吸引,垫起脚尖伸手去勾。
她拿下那本书,抱着书行去窗前,小心放下书,学做季则尘上次的姿势,扣响了墙上的机关。
看见琉璃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才确定外面不会看见里面,她翻开书,逐字地开始看。
这是一本杂书,刚才她不经意地看见书封上,有两个字像是苗疆。
联想至身上的蛊,便拿下来看。
这本杂书的确记载了很多诡事,其中便有神秘的苗疆,擅蛊,为处湘南,并非属于周,而是周边的附属国,却记载仔细。
记载止于现在苗疆王,苗疆人擅蛊者无论男女都生得绝艳,痴情。
而如今的苗疆王,当年爱慕如今宫中最受宠爱的柳贵妃,曾想掳走柳贵妃,后来掳错了人,将季……
记载上有个季姓名字被画黑,辨别不出写的是什么。
唐袅衣掠过被涂黑的名字,继续认真地往下看去。
苗疆王掳错人,下错了情蛊,后来大怒,曾还在汴京的护城河中下了毒。
当时死了无数的人,是季家主出面将此时压下。而柳贵妃更是亲自去见了一面苗疆王,将解药要来,救了满城的人。
后来苗疆王回去之后便下令,凡是苗疆人皆不可爱大周女,违者格杀勿论。
这些年大周与苗疆再无联系,所以对苗疆有的蛊都淡去了记忆。
唐袅衣看完这段字后目光一顿,又往后面翻了几页。
后面都是现大周记载,所有关于苗疆的蛊种类。
她一眼不错的从繁复的蛊中,找到了和她身上这种相似的蛊。
情蛊。
子、母两蛊,若分别种在男女身上,会互相产生倾慕,但凡远离亦或不曾接触,体内的蛊就会躁动不安,不停地蚕食宿主血肉来缓解相思,直到将宿主肉身蚕食得,只剩下一副骸骨才会饥饿而亡。
而是之前季则尘所说的欢蛊,上面并未记载。
唐袅衣见着上面记载的情蛊,浑身浮起寒颤的绒毛,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虽然上面没有记载,若是未曾亲昵接触,身体会不受控制。
唐袅衣猜想许是年岁太久,也可能是本就记载不全。
看着此蛊,她想到上午听见的消息。
季则尘要随着圣人去南江,那若两人真的是这种蛊,只怕或许都会死。
而且许是梦发生过改变,如今变得开始模糊,她只知晓临近最后的下药剧情快到了,却还不清楚究竟是去南江前,还是南江后。
最好是在南江后,不然她毒害完季则尘,再跟去南江……简直不敢想。唐袅衣忙不迭地继续看这本书, 每个字都不漏,想在书中找到解蛊的方法。
日照金山,落日余晖,残阳如血的从外面照射进阁楼中。
金相玉质的青年神情淡然,抱着昏昏欲睡的赤貂,拾步上阁楼。
抬眸便看见,坐靠在窗前的少女捧着一本书,似等得太久了,不慎看书睡了过去。
季则尘低眸,轻轻地拍着赤貂的头。
赤貂霎时清醒,无辜在小声叫了两声气音,不想从舒服的怀抱中下去。
撒娇的姿势都如出一辙。
季则尘手臂微松,它便老实地轻巧落地。
赤貂埋怨地盯着了主人一眼,然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头也不回地跑去楼下寻地方休息。
季则尘收回视线,转身上了阁楼,伸手阖上门。
拾步上前,微微倾腰。
他睨着上面的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瞳微转落在她的脸上。
少女似昨夜没有睡好,未施粉黛的眼底印着淡淡的乌青。
此时仰头阖眸,不染尘垢的白皙小脸一半在残阳中,杨妃色的裙子散落在周围,像是水中盛开的淡色芙蓉,颜如渥丹。
他撩袍跪坐在她的面前,目不转睛地打量她,淡瞳中似有对她的好奇。
她并非生得绝色,清秀明媚的面孔却很难得。
他从未见过向她这样的人,接近鸟,像赤貂,像猫,胆小,却好似不怕死。
分明每回被吓得满眼惊恐,当他以为她下次定会避开他,她又会当做无事人般出现在眼前。
在人群中打量他,看他的手,脸,眼,充满喜爱,和那些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样。
他喜欢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厌恶,所以对她也同样喜爱中,藏着恶劣。
想试试,赤貂、鸟、傀儡,她究竟能达到那个位置。
季则尘安静地看了许久,直到她似梦中梦见了什么,头往下垂。
他下意识伸手托起她的脸。
有了支撑,唐袅衣没有意识轻轻地蹭了蹭,侧脸靠在他的掌心依旧沉睡。
两人因为她往下倒的动作,靠得很近,根根分明的睫毛如一扇清晰可见,敛着潋滟的波光,似有朦胧的雪光。
偌大的书阁楼,沉重淡雅,外面暮色渐黑,明月点燃一盏,室内墙壁上的烛火无人去点,所以暗沉沉的滋生出独特的气息。
雪月长袍的青年眼中纯粹地闪过迟钝的迷离,似情不自禁,又似因为暮色昏暗看不清楚,想要看仔细,所以倾身一寸寸地靠近。
最后,他停在距离她还剩三指的位置,垂下清淡的眼睫,松懈地在冷白如玉的面上洒上暗影,透出几分毫无颜色的淡然。
看清楚了,她和赤貂不一样的。
每一次触碰都会让他身体产生欢愉,享受,甚至是古怪的想要将她藏起来,独占,也想随时都能抱着她。
很久没有对什么人或是事,有过如此大的兴趣。
他想,待到欢蛊之事了后,定要做出满意的,适合她的身体,让她留在澜园, 留在身边。
放下她的脸,季则尘漫不经心地拿起被放在桌上的书,安静地等着她醒来。
华灯一盏盏亮起,天边的圆月明亮地照出氤氲的光,借着窗外的光恍若白日。
唐袅衣睡得脖颈酸疼,再次梦见了有一段情节似是在一座寺庙中。
还没有梦完,她隐约听见声响,泪眼婆娑地掀开眼,看见坐在身旁的身影,最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闭眸,睁开,然后猛地坐起身。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少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语罢,看向他手中的书,猜想是来了有段时辰,甚至因为她还没有醒,所以没有点灯,借着月光看书等她醒来。
唐袅衣眼含愧疚地看着他。
季则尘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去点燃墙壁上的灯,昏暗的烛光跳跃在他的发丝上,朦胧又疏离。
“无碍。”他转身坐回原位。
青年携来的清冷香雪兰,像是开在幽夜中,淡淡的。
唐袅衣忍不住多呼吸一口气,想起白日看的那本书,欣喜地拿起拿起那本书,翻开做上标记的一页。
递过去,“少师,我找到了这个蛊,你看,这里记载过,是苗疆的蛊王产下的虫卵,若是离得太远,这个蛊便会发疯开始吃人的血肉,直到吃得只剩下一副骸骨。”
少女跪坐在蒲垫上,撑起半边身子芙蓉裙因她的姿势,勾勒出窈窕的腰线,纤细得一掌可折,眼微带着初醒的嫣红。“这种蛊真的太危险了,少师,我们还是尽快找到解蛊的办法吧。”
气息如兰,朱红的唇轻启,最后的尾音上扬,像是狸奴的爪子,无辜的用轻轻的力道踏在手背。
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
季则尘矮下鸦羽,喉结轻滚,视线落在她嗡合不止的唇上。
唇激朱,似两瓣海棠花。
他淡淡地看着,思绪渐渐飘远,搭在膝上的手指轻颤一下。
想碰。
“我刚才在外面听人说此次的祭祀要去南江,届时少师也应该要去罢,可我们身上的蛊还没有接触,但凡离得远,都有可能会毒发。”
唐袅衣轻颦黛眉,不经意地睨着他,此时对他心中的想法尤其忐忑不安。
“不知少师此次要去多久?”
说得口干舌燥,眼前的青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了胜于无。
唐袅衣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但神色空洞,乍然一看像是非人的人偶雕像。
忍不住搓着双臂,“少师?”
季则尘轻颤了颤眼睫,眸中的空寂散去,腔调有些漫不经心的冷淡:“要去南江半月。”
“半个月,这么久啊。”唐袅衣闻言后忽然更为担忧了,“南江距之汴京千里,那我们身上的蛊怎么办?”
她翻开书中记载的地方,指着给季则尘看:“这里记载过,我们身上的蛊不能距离太远了。”
季则尘看向她指着的地方,视线落在她的纤细的手指上,喉咙的痒意又浮来,比此前更难忍。
他想要这双手。
唐袅衣等了良久,没有看见他做出什么反应,反而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心猛然跳漏一拍。
想起季则尘也是手控,此前更是想将她的手割下珍藏。
现在这种目光让她警惕的将书放在案上,手垂下,又袖口挡住。
季则尘察觉她的小动作,抬起眼皮,淡淡地乜了一眼,“看错书了,不是这本书,这种蛊,书中没有记载。”
“看错了?”唐袅衣不信,反复看了看上面的记载。
如何看都和身上的这种蛊十分相似。
季则尘比她更懂得这些,或许真的看错了?
但无论是不是看错,自己身上的这种蛊都并非是好的,万一离得远,蛊发作了,自己因蛊而亡可如何是好。
她很担心身上的蛊,半个月实在太久了。
唐袅衣面带犹豫,看着季则尘:“少师……”
“嗯?”季则尘眉目温慈地望向她,尾音虚哑,似从喉咙震颤出的回应。
她问:“半个月实在太久了,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能不能也跟着你去南江?”
刚才的梦中有神庙,恰好季则尘要前往南江祭祀。
若是这件事完成,那就意味在他这里的剧情就结束了,只剩下关于陆朝央的了。
压下心中的狂喜,她忐忑地偷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季则尘并未先回应,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的眼, 好似看透了她。
唐袅衣别过眼。
他似在思考。
柔光跳跃的室内,安静得连心跳都隐约听见。
他沉默得有些太久了。
唐袅衣以为他要拒绝时,他才缓缓地开口:“好。”
语罢,手搭在案上,露出手腕颜色鲜艳的红点。
他神色温和,似提醒:“昨夜好像的确没有再来过。”
唐袅衣看了眼他不经意露出的红痕,忽然想起来昨日自己好像真的一觉睡至天明。
她暗忖昨日的方法或许真的有用。
那……今天还要再试试其他的,还是继续像昨日一样?
而且当时在无人村庄时,两人也是只交吻,当时都能抑制,或许只用这种方法就可以了。
唐袅衣心中想到了。
季则尘等她主动开口。
良久。
少女吞咽着紧张,小声开口提议:“少师,今天还要再试试吗?好像的确是有些用的。”
唐袅衣问的时候,注意着他脸上是否有被冒犯的不喜。
话都说完了,他的神色如常。
季则尘对她颔首,矮下身靠近,眸如琥珀,似含着柔性的侵略,却因眉宇间的佛性而淡化。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靠近一些,她便有种将要玷污圣洁的错觉。
唐袅衣心一紧,攥住裙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又等了许久,她以为刚才忽然的靠近是要落下吻,但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旁的动作。
季则尘低垂的眼睫遮住淡色的眼瞳,温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打量。
唐袅衣想起眼前的人,是奉在高台的活菩萨,便压下紧张跪坐起身,闭上眼莽撞地亲在他的脸上。
被倏然吻上侧脸,柔软的触觉转瞬即逝。
季则尘掀开微润的眸,喉咙的干渴忽然难以抑制,轻滚喉结,呼吸乱了。
唐袅衣本是想想试试,单纯只是这样的轻吻,能不能控制体内的蛊虫发作,还不会过分冒犯。
她想一触便离,但后颈却被一双手遽然叩住,往上微抬。
他神色莫名地盯着她,随后垂下头,侧首含住她的唇,缠绵温柔地吮,撬开毫无防备的唇齿,勾缠,气息炙热发出沉闷。
唐袅衣错愕地睁开眸,惊讶于他这样主动的缠绵柔吻。
眼前的青年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如同赤红的胭脂晕开了,眉如秀山,敛下的眼尾勾勒水粉,长发凌乱地散开,像是一只漂亮的艳鬼。
因她的走神,还有直白的目光。他掀开眼眸,好似埋怨地觑了眼,继续不满地啮齿她的舌尖。
唐袅衣从惊讶中回神,泪眼婆娑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想要将她推开,但临了又忽然想起两人现在是在抑制蛊,犹豫之下便没有再推。
唐袅衣后腰抵在案上,为了不瘫软下去,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扬起下颌方便他经快结束。
但他吻得太久了,长久的吻会让腰发软。还没好吗?她迷离地眨着眼。
季则尘按住她的后颈, 没有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面色冷淡又色情的继续深陷地缠绵。
最嫩的一点舌尖和他人一样温情,勾缠舔.弄出像是某种节奏,时而轻缓,时而重吮,乐此不疲地含住一截猩红。
男人柔性的呼吸不停地喷在唐袅衣的脸上,说不出来的酥麻,和一丝古怪的暧昧蔓延在心中。
因为这种陌生的感觉不断蔓延,而且他一刻也没有离开,她有些气不通畅地昂起头大口地喘息。
季则尘似听见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微微松开,从她唇中拉出霪靡的黏丝断裂在唇角,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她的脸上。
她鸦黑的眼睫又长又密地颤扇,眸中染着迷离的水光,指尖粉白地攥皱他肩胛的布料,轻轻地喘着,像是被催熟的蜜桃,糜烂得稍稍一戳,便能淌出甜腻的汁水。
他掠过一眼,见她深陷在情慾中还没有回过神,停下来注目她此刻的模样。
唐袅衣无意识地睁开眼,泫然欲泣地望着他,面若桃李,红肿的唇水汵汵地染上艳色。
她带着娇媚地微启唇,攥住肩胛的手抓住长发往下拽了拽,似在疑惑他为何忽然停下了。
头皮被扯得传来疼痛,季则尘神色不动,没有责备她的行为,而是扣住他的双手腕。
他将软成一滩水少女抱在怀中,垂下头,继续吻上她红肿的唇。
肌肤相贴的满足感,能让人丧失理智。
唐袅衣跪坐在他的膝上乱动, 近乎疯狂地享受这种亲昵,急促地回应他的吻,由身心传来满足。
两人的气息逐渐融合,谁也分不清是谁发出了呻.吟。
因为情绪在亢奋的巅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躺在了他的膝上。
男人的唇从脸至脖颈,气息越发潮润,早已经超了最初的触碰程度。
唐袅衣被他罩住,缠枝的杨妃色衣襟被轻勾散,香雪白腻的肌肤暴露在昏黄跳跃的烛火下,晕娇粉、玉色轻明,似纤凝翠微巅,扶光入沧渊①,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他眼底浮现痴迷,脸上全是赤红的慾色,虔诚地埋下头吻上玉山锁骨,如进食的雪蟒将她缠住,不知觉想要触碰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上硬菜前的小汤——
①出自古诗《无题》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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