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次告白
心动当然就要答应,而且辅导学习,有时候真的,问成绩好的同学反而比问老师更有帮助。
因为大多数学生对老师还是保持着一种敬畏之心,不敢多问题目,怕老师觉得烦;不敢问太简单的题目,怕老师觉得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更不敢问太难的题目,因为就算问了,老师给解答了,自己也不一定听得懂,老师要是问听懂了没,就算没听懂,也不敢说没听懂,只能说听懂了,到头来一道题白问,浪费老师时间,也浪费自己时间。
齐妙想就是这样的学生,她特别羡慕班里那几个敢跟老师开玩笑的同学,换做是她,她这辈子都没胆子打趣老师。
如果问同学的话,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大家都是学生,都是平等的,就算第一遍没听懂,让同学再讲一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除非自己真的蠢到无可救药,让同学也没办法。
齐妙想觉得自己的智商应该还行,纪岑之前给她讲过几题,她听得还是挺明白的。
可如果让纪岑带着她复习期末考试,两人势必又会有接触,同班还好,关键就是他们不同班,只能是她去找他,或这他来找她。
想到自己今天一整天的遭遇,这不是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么。
这学期跟着罗烟,齐妙想被科普了不少娱乐圈八卦规律,今天是曝光期,明天大概率会挂上一天的热搜,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冷处理不回应,再过一天,有了新热搜,旧热搜就下去了。
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学校的流言,简直比娱乐圈的风向变得还快,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作业那么多,学业那么重,没有人会真的闲到一天天净盯着别人看,就算真好奇,最多也就是背地里讨论两句,只要热度过去了,大家的关注点自然也就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写完作业,齐妙想敲响了齐思的房门。
齐思正躺在床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玩手机,见她进来了,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妈,我明天能不能请假啊。”齐妙想靠着门框,故作模样地咳嗽了几声,“我好像感冒了。”
“感冒了?”
齐思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齐妙想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还真有点发热。
打算用体温计给量量体温,结果齐妙想早就已经量过了,把体温计递给妈妈。
一看,38度多,标准的发烧温度。
“这两天降温,又下雨,是容易感冒,难怪我看你这两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搞半天是发烧了。”齐思叹气,揭下面膜,说,“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病。”
齐妙想:“啊,还要去医院啊?”
“废话,发烧了不去医院干嘛?快穿好衣服,我带你去挂二十四小时门诊。”
齐妙想有些推脱。
“不用吧,我吃个药,然后明天请假在家里休息一天就行了。”
“那怎么行,万一是病毒呢?你不知道最近又有新病毒了吗?走走走,要真是病毒,你恐怕要请好几天假。”
要是这时候真的感染了病毒就好了,但齐妙想很肯定自己没有,一去医院就全露馅了。
齐妙想只能坚持自己没有感染病毒,只是小感冒而已。
齐思:“都38度了还只是小感冒?”
齐妙想百口莫辩,看到她这么不愿意去医院,齐思察觉到一些端倪。
装病不想去学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上初中的时候齐妙想就用过这个借口,当时被齐思发现了,还把她说了一顿。
在齐思眼里,齐妙想一直很乖,三岁之前,她是一直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外公外婆对她不好,宁愿对别家的小朋友好也不对她好,因此养成了她早熟但懦弱的性格。
知道齐思上班辛苦,没什么时间照顾她,齐妙想几岁就学会了洗衣服和煮米饭,而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直到上了初中,成绩退步,甚至还不想去学校上学。
那会儿齐思还以为齐妙想是青春期叛逆,心思变野了,齐思说过女儿好几次,可女儿每次都是静静听着,不反驳,学习成绩依旧没有多大起色。
直到齐妙想上了高中,齐思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又是同样的表现,齐思没有责怪齐妙想装病的行为,她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走上前。
“想想,你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又有人在学校里欺负你了?”
齐妙想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啊。”
齐思没有很快相信她,而是说:“你刚转到新学校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吧?如果在学校遇到了事情,不要自己忍着,一定要跟我说,跟老师说。”
知道妈妈肯定是误会了,齐妙想语气肯定:“我记得,但是我在学校真的没有事,真的。”
齐思仍旧半信半疑:“真的?没人欺负你?”
“没有,我们学校的人都很好,而且我那些朋友你也都见过了,他们都对我很好。”
沉默几秒,齐思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假装发烧不去学校上课?”
这回轮到齐妙想沉默了,她现在就是很后悔。
这要她怎么说?
见她答不出来,齐思也不问了,直接说:“算了,我明天跟老板请个假,去一趟你们学校就知道了。”
齐妙想赶紧说:“真的没事!我发誓!”
早知道妈妈会往这方面想,她就不多此一举了。
要是明天她妈妈真去学校,从其他同学那里知道了她和纪岑的事,知道了纪岑在……追她,她以后就别想和纪岑说话了,说不定妈妈还会勒令让她跟纪岑绝交。
绝对不行。
最后说了半天,齐妙想再三发誓,齐思才稍微打消了一些疑虑。
不过齐思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嘱咐她,如果真受了欺负,不管是叫家长也好,报警也好,一定不要忍气吞声,越是忍气吞声,那些人只会越变本加厉地欺负你,他们不会因为你的示弱而觉得你可怜就放过你,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从此更加肆无忌惮,所以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人,往往都是胆小孤僻、性格懦弱,连状不敢告的那种学生。
“想想,这里不是清河,这里是童州,你爸爸不在这里,他那个女儿也不在这里,我们已经跟他们划清界限了,胆子大一点,别人要是骂你,你就骂回去,别人要是打你,你就打回去,大不了到时候妈妈替你道歉,哪怕给人家赔钱我都认了,只要你不委屈。”
虽然妈妈这次真的想多了,但听着这些话,齐妙想仍是心里一暖,用力点头。
可齐思的误会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只是前车之鉴,所以害怕女儿再经历一次同样的事。
小学的时候齐妙想考试经常拿双百,老师们都夸她聪明,后来上初中,托亲生父亲的关系,她被安排到清河市最好的私立初中英才上学,那里的学生家庭非富即贵,学生之间抱团比较严重,如果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所在的小团体就会没有缘由地共同排挤另一个人,即使另一个人什么都没做。
齐妙想就是那个被排挤的人,不过也有人觉得她没做错什么,偷偷帮过她,但被其他人知道后,帮过她的人也被排挤了。
中考的时候,她咬着牙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公立高中,以为就此解脱,但是没有,那些人竟然没有直升到英才的高中部,而是跟她一样,去了公立高中读书,高一开学的头一个月,齐妙想的处境还是没有发生改变。
反正初中三年也过来了,高中也是三年,等上完高中,全国那么多所大学,到时候她把志愿报远一点,肯定就能彻底远离这些人了。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学习的齐妙想考试成绩下滑严重,齐妙想在学校经历的一切,才终于被知晓。
齐思果断带着齐妙想离开了清河市,搬到了隔壁的童州。
她不对新的学校抱有任何期望,她选择做一团空气,不被人注意,自然也就不会被人排挤和针对,安安静静地读完三年书,是她转入新学校后的唯一期望。
一直到那天,在做课间操的时候,齐妙想发现隔壁29班的好些同学都在偷偷观察她,也是从那天起,她做不成一团空气了-
第二天,齐妙想没有请假,照常去上学。
紧张地走进班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抄作业的抄作业、补觉的补觉、背书的背书,这幅场景和其他以往任何一个早读课都没有什么不同。
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是,昨天该八卦的已经八卦过了,现在马上都要期末考试了,大家都继续忙着复习了。
齐妙想松了口气,坐回座位,这才发现和她同桌的罗烟还没来。
又往旁边的大组看了眼,卢文佳和王舒卉也还没来。
她们三个是住宿生,就算睡了懒觉,但从宿舍楼到教室也就这么点距离,每次早读课都比齐妙想先到,今天居然都晚了。
上一秒还在疑惑她们三个去哪儿了,下一秒她们三个就喘着气在教导主任来查每个班的早读课情况之前赶到了教室。
三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热腾腾的奶茶,罗烟手里拎着两杯。
齐妙想还没问,罗烟就把其中一杯放在了她面前。
“纪岑给你买的奶茶。”
齐妙想问:“你们一起去买奶茶了?”
罗烟用吸管戳破奶茶,吸了一口暖胃后,一脸舒畅地说:“对啊,早上在食堂吃早餐,刚好碰见纪岑他们,正好昨天我不是开玩笑说让纪岑请我喝奶茶吗?昨天那个红包我没收,他就直接请我去奶茶店了,还有佳佳和老王,他都请了,哦还有——”
罗烟从书包里掏出来几本笔记,递给她。
“这是纪岑每一科的笔记,他的数学和物理笔记你看完以后,记得给佳佳和老王她们也看一眼哈。”
“纪岑还教了我们一个记知识点的办法,就是他记知识点和公式,不是只把这些东西单纯地抄在笔记上背下来就行了,他记一个知识点,会找几道考这个知识点的例题一起写在上面,然后有的题不是会一次性考好几个知识点吗,也写上去,然后标注是考了哪几个知识点,题型来来去去反正就是那些,他说这样记的话,等考试的时候看到一道题,就能想到这道题考的是哪些知识点,这样做题就快了。”
齐妙想受益匪浅地点了点头。
说完一长串学习方法,罗烟又喝了一口奶茶,说:“纪岑让我把这个方法告诉你,要是他没说清楚的话,你直接手机上问他就行了。”
翻看着他简约工整的笔记,齐妙想轻轻嗯了声。
罗烟又想起:“还有,你来的时候进教室,我们班应该没人起哄你了吧。”
齐妙想摇头,罗烟却点点头,说:“看来纪岑的话还是有作用的。”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哦对,你没加表白墙的号。”罗烟说,“纪岑昨天也在表白墙上投稿了,说他现在在追的女生性格比较内向,说有啥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去29班问他,不要来打扰你。”
说不如直接给她看,趁着老师还没来,罗烟直接掏出手机给她看。
齐妙想无法描述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纪岑昨晚的那条投搞的评论区相当热闹,前排大部分都在质疑这是不是纪岑本人的投稿。
【稿主是纪岑本人?确定吗?墙你发出来前审核投稿人身份了吗?不是假投稿吧?】
一中表白墙回复:【审核了,确实是纪岑本人哦】
【我草原来纪岑也加了墙墙君,那他不是天天都能在空间刷到自己被表白的投稿?替那些投稿人社死三秒钟】
一中表白墙回复:【没有哦,他刚加上墙墙的】
【墙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墙,之前那么多人投稿问纪岑Q|Q号,结果纪岑就在你的列表里,你居然连个屁都不放】
一中表白墙回复:【清汤大老爷我冤枉,我发四,今天晚上才刚加上的[捂脸]】
后面就是各种杂七杂八的评论,还有隔空喊话纪岑的。
【纪岑你在看评论吗?我知道你肯定在看,跪求考年级第一的秘诀,求你了,孩子真的很想体验一下考年级第一的感觉orz】
【同求+1】
【求一个谈恋爱还能考年级第一的秘诀!】
一中表白墙回复:【纪岑说没有秘诀,全靠天赋】
问这话的人直接回复了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包。
齐妙想努努嘴。
……他们好像还没有正式谈恋爱吧,不知道他在臭屁什么-
花了几天时间,齐妙想研究完了纪岑的所有笔记,顺便还把一些值得学习的地方誊抄了下来,记在了自己的本子上。
用完了笔记,她准备拿去还给纪岑。
顾旸说如果她不方便去还的话,他去帮她还也行。
如果是以前,齐妙想肯定巴不得顾旸替她去还,但是现在,她想了想,将纪岑的笔记抱在胸前,婉拒了顾旸的提议:“没事,我自己去还给他吧。”
以前这两个人,互相之间给个什么东西都要拜托顾旸来转交,仿佛顾旸是他们俩之间的某种传播介质。
而现在他这个介质的作用正在慢慢被淡化,尤其是在齐妙想这边,他发现她从一开始对纪岑的避之不及,生怕自己和纪岑扯上关系,被迫进入别人的视线,引起别人的注意,到现在已经学会主动去找纪岑了。
垂了垂眼,顾旸淡淡说:“那你去吧。”
齐妙想忐忑地走到29班,天气冷,29班的前后门都关着,她只能在窗户那里偷偷往里打量。
临近期末,学霸们之间也卷了起来,即使是课间,大多数人还是坐在自己座位上刷题复习。
纪岑也在复习,左手习惯性地撑着下巴,右手握笔,低头专注地在草稿纸上演算。
他平时总一副对学习游刃有余的样子,会让人产生一种就算他不怎么下功夫学习,也可以考得很好的错觉,但其实不是这样,对待学习,他既是游刃有余的,同时也是刻苦的。
齐妙想不忍打扰他。还是晚点再把笔记还给他吧。
她打算走,坐在窗户边的男生这会儿低头低久了,抬起头活动脖子,一转,正好看见齐妙想站在他们班窗户外面。
该名男生站起来,推开窗户,冲她笑道:“来找纪岑?”
不等齐妙想回答,男生立刻朝纪岑的方位喊:“纪岑,你老婆来找你了。”
齐妙想惊恐地睁大眼。
他叫她什么?!她什么时候是纪岑老婆了?!
正做题的纪岑一怔,抬眼,侧头看过去。此时其他人也看到了窗户外的齐妙想,原本安静的29班立刻响起一阵骚动。
纪岑啧了声,直接拿起笔往窗户边的男生一扔。
“你瞎叫什么。”
男生嘻嘻哈哈地躲过了。
走出教室,纪岑把教室门一关,隔绝了班上那群看戏人的视线,让齐妙想跟他到楼梯口那儿说话,要是站在他们班走廊上,这帮人绝对会贴在窗户上围观。
齐妙想还没从那个男生对她的称呼中回过神来,好不容易主动鼓起勇气来他们班上找纪岑,现在又变得不知所措。
纪岑显然也被那个称呼搞得有些尴尬,清俊面庞上透着哂色,抿了抿唇,跟她解释:“不是我让他那么叫你的。”
“……哦。”齐妙想把笔记还给他,“你的笔记。”
纪岑刚接过,齐妙想迅速缩回手:“我回教室了。”
脚底仿佛抹了油,但还是慢了一点,被纪岑抓住胳膊。
“我跟你发誓,真不是我让他那么叫你的,你要是因为这个又躲我,那我真的比窦娥还冤了。”
“……”
齐妙想不是不相信他。
她也不是躲他,她就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她的心脏暂时还承受不了别人把她叫成是纪岑……老婆的这种刺激。
当然这也怪不了纪岑。齐妙想咬了下唇,小声说:“那你跟他说,以后绝对不能再乱叫了。”
纪岑:“嗯,再乱叫打断他的腿。”
怎么可能真的打断同学的腿,就是为了哄她,让她解气,齐妙想现在也渐渐明白了纪岑哄骗人的那套话术,张嘴就来,没个正形。
如果说柏泽文是明着吊儿郎当,那纪岑就是暗地里吊儿郎当。
齐妙想没好气地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乱叫什么。”
然而纪岑微微皱眉,抓住了她的关键词。
“八字还没一撇?”
“我追人的技术有那么烂?”
纪岑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地低声说:“我还以为怎么都应该至少有个半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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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现在叫个老婆就受不了了,谈恋爱以后,三斤对想想的爱称如下:
77、妙妙、想想、小想、宝宝、宝贝、想宝~
肉麻不?你们是不是起鸡皮疙瘩了?
感谢菜花儿老板、奇奇老板、左耳老板、ii老板、ove老板的投雷和大家营养液,我营养液快一万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次告白
纪岑嘟囔完这句话,又看了眼她。
到底是少年心气高,也不是说非要从她那儿得到什么肯定的回答,但总得给他点期待吧。
就好比一道数学题怎么也做不出来,他当然也是会有点着急的。
纪岑轻拧眉心,怀疑自己,也怀疑她,仿佛不是那个干什么都行的大学霸了,而是一个做不出题目干着急上火的小学渣。
“真的半撇都没有?”他又不死心地问。
他怎么总是问一些她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谈恋爱这件事,对齐妙想来说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高中三年的人生计划当中,她也从来没想过。
而现在转到一中,人生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纪岑,令她措手不及。
她又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人,这么一个成绩好性格好长得又帅的男生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而且还对她有意思,她能把持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齐妙想耳根发烫,这时还好打了上课铃,救了她一命。
“我回去上课了。”
“等下。”知道不能耽误上课,纪岑最后问了一句,“这几天,没人去烦你了吧?”
齐妙想摇头:“没有,你呢?有人去找你了吗?”
她倒是还好,就怕他被耽误了期末考试的复习。毕竟是连谈个恋爱都能让表白墙的Q|Q号差点被炸掉的学校风云人物。
纪岑:“没有。”
“没有?”齐妙想有些惊讶,“我还以为……”
“还以为那些人真会来找我问是么,放心吧,基本上都是口嗨而已。”
大多数人都这样,上网骚话一大堆,一到了现实,个个都是乖宝宝。
看着好像全校都在关注纪岑的恋情,堪比娱乐圈一线顶流爆恋情,其实就是大家的学习压力太大,高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偶尔吃个学校风云人物的瓜,吃饱了,也就心满意足了,最多讨论两句,默默关注一下,没人会真的因为这个去骚扰当事人。
见纪岑这边也没什么影响,不会担心期末考试的复习,齐妙想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29班这节课是英语课,迟到了的裴老师拎着她的名牌包跑上楼梯,正好撞见她班上的纪岑和一个女生站在楼梯口那儿。
女生长得很乖,齐刘海大眼睛,是隔壁班的齐妙想,裴老师已经很熟悉了。
裴老师也知道她班上包括纪岑在内的那几个男生,跟隔壁28班的几个人玩得不错,可作为老师,她有种本能的直觉。
“都上课了,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
齐妙想天生就怕老师,即使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也不例外。
她心虚地不敢说话,纪岑举起手里的笔记,说:“老师,齐妙想借了我的笔记复习,来还我的。”
裴老师看向齐妙想,女生立刻点头。
没说什么,裴老师让齐妙想赶紧回自己班上上课。
女生走了,纪岑也打算回教室,被裴老师叫住。
“你帮我去办公室,把我桌上的小蜜蜂和教案拿过来。”
这本来是英语课代表的活儿,但碰上纪岑,自然就使唤纪岑干。
纪岑哦了声,刚走出两步,又被裴老师叫住。
“还有什么要拿的吗老师?”
男生一副好学生听使唤的模样,裴老师挑了下眉毛,仿佛已经看穿了他。
“纪岑,我警告你哦,马上期末考试了,别乱来,到时候就算我不收拾你,人家隔壁班的董老师肯定也会收拾你。”
学生们总以为自己的某些小心思和小动作老师不知道,但其实老师们看得门儿清,就是懒得戳穿罢了-
今年的农历年过得比较晚,因此教育局今年给各个学校下发的文件上,有关放寒假的时间定的也要晚一些。
考完期末的最后一场,交卷的铃声响起,教学楼一阵骚动,尤其是高一年级的楼层,对答案和讨论寒假安排的声音占据整个楼层。
但没高兴多久,密密麻麻的各科寒假作业被写在了黑板上,有学校统一发的寒假练习册,还有金考卷,甚至理科还有实践作业,文科还有阅读作业。
总共就20多天的寒假,其中还有几天是过年,谁会有心思写作业,高一的第一个寒假,学生们就意识到了高中假期的残酷。
这哪是放假,这简直就是换了个地方写作业。
学生们一片哀嚎。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的,二十多天的假就想使劲玩儿是吧,这么不想写,等开学你们也别来学校报道了,都去隔壁小学报道吧,小学没有寒暑假作业,随便你们怎么玩,一个高中生作业都不写,还上什么高中?考什么大学?”
又没说不写,就是抱怨一下,至于么。
可谁让人家是班主任,学生们不服气地沉默了。
在班主任的斥责中,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正式结束,高一生们也正式迎来了他们高中的第一个寒假。
成绩单将会在一周后由各个班的班主任发到家长的手机上,家长群里不会公布每个学生的具体成绩,但是会根据成绩给学生们进行从A+到C-的等级评级。
成绩下来的当天,柏泽文首先在他们的苹果手机群里发了一张成绩单截图。
柏泽文:【[图片]】
卢文佳首先打出了一个:【我靠?】
紧接着下面都跟了“我靠?”的队形。
柏泽文发的是纪岑这学期的期末成绩单。
语文132、英语143、数学148,这三科分别是150分的满分。
物理116、化学113、生物109、这三科分别是120分的满分。
政治89、历史93、地理96、这三科分别是100分的满分。
将各科成绩在整个年级进行排名后,纪岑每一科的成绩都是在年级的A+区间,如此以来,成绩单最末尾的“年级总排名1”,就显得相当有说服力。
吴澄感叹:【原来全A+的成绩单是真的会发金光的,见识到了】
柏泽文不忿:【你小子退群吧,这里禁止非人类物种入群
说着就真的加了个群公告——“本群禁止非人类物种加入”。
纪岑:【那你还不赶紧退群?】
柏泽文:【我又没考全A+】
纪岑:【但你是狗,也是非人类物种】
柏泽文:【……】
柏泽文:【[鸡哔你].jpg】
两个人直接在群里斗起了表情包。
齐妙想本来在看电视,硬生生地被手机不断的提示音给打断了兴致。
现在放寒假了,离过年还有几天,不用早起去上学,每天晚上都有时间陪齐思追剧,齐思只要当天晚上不加班,齐妙想就先煮上饭,再炒上两个简单的家常小菜,等齐思下班回来一起吃晚饭。
吃完饭后,齐思负责洗碗,顺便准备好追剧零食,一切就绪,母女俩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剧,看完当天的剧集更新,再看看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综艺,如果没有,各自回房睡觉。
非常安逸的寒假生活,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看到纪岑的成绩单,对人和人之间的参差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考得挺好的,托纪岑的福,找到了点学习方法,这次她的语数英都有120分以上,其余的科目等级都在A-到B+,年级排名上升了一百多,虽然没有开挂般的直接考进年级前一百,但也很不错了。
毕竟一中学霸多,能进步这么多名次,已经算是半开挂了。
“你在看什么?电视都不看了。”齐思探过来头来。
齐妙想把手机递过去。
“我们年级第一的成绩单。”
“纪岑吗?”齐思边接过手机边问。
“对。”
看完纪岑的成绩单,齐思都忍不住哇了声。
“纪岑他爸爸妈妈估计要笑到过年了。”
这成绩,到时候过年在亲戚面前,那还不是随便炫。
齐妙想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妈,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虽然这次纪岑又考了第一,她很替他高兴,但她同时也有些小小的自卑,更不能理解纪岑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100分和98分的差别虽然看上去就2分,可这2分之间差的却是天赋。
普通人永远不可能成为顶尖的数学家,那些顶尖的数学家,没有一个不是天才,而一个人天才与否,这是生下来就决定好的。
老师说只要肯努力,学习不会辜负每一个人,上了高中以后,身边优秀的人变多,齐妙想越是能感受到这种天赋上的差距,这是她无论做多少套卷子都赶不上的。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干嘛非要跟纪岑比,跟自己比就好了啊。”齐思说,“你看你这次不是也进步了很多名,再加把劲,下学期争取考进年级前一百,妈妈到时候给你奖励。”
“可是就算我怎么进步,我也不可能考到年级第一啊,妈,你明白那种感觉吗?”齐妙想有些失落地说,“就是你爬山,你已经爬到了你能爬到的最高点,但是这个最高点,只不过是别人爬了一半的高度。”
齐思一笑,暂停了电视,认真问她:“那要是别人永远爬的比你高,你就放弃不爬了吗?因为反正你再怎么爬,你也不可能超过别人。”
齐妙想一时没说话,齐思又继续说:“那我举个例子,我这辈子就算挣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超过世界首富,难道我就不挣钱了吗?”
那肯定不行啊。齐妙想摇摇头。
“你想考第一名,这很好,但不能只奔着第一名去想,第一名是很优秀,难道第二名第三名就不优秀了吗?”
“要是因为别人太优秀而否定自己努力,觉得努力也没有意义,那就太本末倒置了,天赋这东西拼不过咱就不拼了呗,真正的天才放眼全世界能找出来几个?接受自己不是天选之子,比起天才,我们确实相对平庸,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没有努力的必要了啊,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好,当不了世界首富,那就争取有房有车,不缺钱花。”
话糙理不糙,齐妙想当然懂这个道理。
“……但我还是觉得我跟纪岑之间差好多。”
齐思失笑:“怎么老跟纪岑比啊,难道他还会因为你们学习成绩上有差距,就看不起你跟你绝交吗?”
纪岑当然不会看不起她,相反,他一直很照顾她的感受,复习考试的那段时间,一道题怎么都搞不懂,齐妙想自己都嫌弃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可纪岑没有,他给她讲了很多遍,直到她理解为止。
她怕他嫌自己笨,主动自嘲,说自己智商堪忧。
他说是他的表达能力还有待加强。
说完,他还笑着夸她:“我讲的不太好,你居然都能听懂,小齐同学,牛逼。”
以前齐妙想的目标是,高中三年好好学,然后高考的时候考上一个好大学。
现在她的目标变高了,她要拼命学,缩小和纪岑之间的差距,甚至争取赶上纪岑,变得和他一样优秀。
这样她就不会总提心吊胆,疑惑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了,也不会怕他上一秒还喜欢她,下一秒就不喜欢她了。
她不能把这份安全感寄托在纪岑的身上,只有她自己变得优秀了,她才能更加自信和坦然地面对他,而不是总觉得他的喜欢对她来说是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的恩赐-
这次期末考试,也不止是齐妙想这次进步了,其他人考得都挺不错的,尤其是柏泽文,虽然在群里说纪岑非人类,但他自己本身就是年级前十,除了语文和历史政治这三门,其他几门科目的成绩也都是A+。
还有几天就是大年三十,过年大家都要跟着父母到处去走亲戚,就连齐妙想都接到妈妈通知,老家那边的外公外婆特意打电话来,让她们母女俩今年过年回来一趟。
在年三十到来之前,柏泽文在群里提议,要不要出来聚一聚,就当是他们一起提前过个朋友之间的小年。
提议很快被全票通过,最后大家的安排是,上午去动动漫城玩,中午一起下馆子吃个中午饭,然后下午去KTV唱歌,所有的费用AA,唱完歌出来天也黑了,正好回家,各找各妈。
明明已经放寒假了,可这天齐妙想还是忍不住起了个大早,主要是她对今天的行程实在是太期待了。
这是她第一次一整天都跟朋友们在外面尽情地玩,这种感觉就像是读小学的时候,学校安排学生们出去春游,甚至比出去春游更令她兴奋,齐妙想一直想着第二天要出门玩,脑子兴奋到半夜一点多钟才睡着,闹钟定的是八点钟,然而还没睡到七点,她自动醒了。
醒了以后脑子又开始释放兴奋剂,想睡个回笼觉都不行,只能起床,东摸摸西摸摸,总算熬到了出门的时间。
齐思还在慢悠悠地刷牙,反正她是不理解齐妙想,为什么明明都放寒假了,还愿意起这么早,还是说高中生精力旺盛,根本就不需要睡觉的?
齐妙想已经在穿鞋了,齐思走过去,本来是想嘱咐女儿玩完以后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结果一看她的打扮,齐思额了声,顿时不理解地问:“你又不是去上学,还穿校服干什么?”
齐妙想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意识到自己每天穿校服穿惯了,都养成了惯性,刚刚在柜子里拿衣服的时候想都没想,直接就拿了校服穿上。
她赶紧把校服换了下来,好不容易不用穿那套又大又肥的校服了,然而一看衣柜,忽然犯起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该穿哪件。
这时候终于顿悟了学校规定他们穿校服的用意,每天压根不用想穿什么,直接校服一套完事,节省出来的时间能多背几个英语单词。
最后还是齐思用自己的眼光帮她挑了一套衣服。
鹅黄色的短款棉服,齐思在网上买的,当时她本来是在给自己挑衣服,结果刷到这一件,嫩了吧唧的鹅黄色再加上可爱又少女的设计,不适合她,但绝对适合齐妙想。
于是就买了,还顺便帮这套棉服搭了一条白色的短裙,今天正好一起穿上,大部分当妈的都喜欢打扮女儿,女儿就是她们最好玩的洋娃娃。
齐妙想也很喜欢这件棉服,但这件棉服颜色太浅了,很不耐脏,所以她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穿。
换好现付,齐思还用卷发棒帮她稍微卷了卷头发,然后找出了自己的一顶白色贝雷帽,给她戴上。
一边替女儿整理刘海,齐思一边满意道:“好看。”
齐妙想不自在地说:“妈,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穿裙子也就算了,连刘海都卷了。
她平时在学校朴素惯了,忽然这样,她怕朋友们会不习惯。
齐思说:“那你要是觉得刻意,你去换回校服吧,校服不刻意。”
那不行。都穿了一个学期的校服了,怎么也得穿点别的了。
其实也不是不想这么打扮,就是小女生稍微矫情了一下而已。别扭了几下,齐妙想还是穿着这一身出了门。
她内心还是挺期待朋友们的反应的。
群消息一直没停过,柏泽文一直在问出门了没有,家里互相住的比较近的人先碰面,然后再一起去动漫城集合,齐妙想先跟罗烟会面,她也是第一次看见罗烟穿校服以外的衣服,眼前一亮。
原来不穿校服的时候,罗烟居然是个朋克风的酷girl。
罗烟一见到她,同样也是眼前一亮。
巴掌大秀气白皙的小脸,脑袋上顶个毛绒绒的贝雷帽,蓬松的齐刘海遮住额头,更加强调了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西八,老天奶,这是哪里来的甜妹,真便宜纪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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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斤:那没办法,已经预定是我老婆了-
昨天崩了一天啊啊啊,差点以为这章发不出来了,投雷和营养液名单还没修好,我这边看不见,放在明天的更新里一起感谢哈
这章发一百红包,评论告诉我一下能正常看到我这章更新了吗
第53章
第五十三次告白
一到寒假,每个地方的学生都多了起来,除了学校。
尤其是动漫城,堪称中小学生聚集地,柏泽文收到纪岑发来的消息,说他跟顾旸在动漫城一楼的泡泡抽盒机旁边的座位那里等他。
柏泽文找到那儿,一眼看见他俩都懒洋洋微张开腿坐在那儿。
这两人的私服品味很像,不穿校服的时候,身上就是统一的黑白灰。今天他俩的风格也是出奇的统一,顾旸穿了件黑色的短款面包服,裤子和鞋也都是黑的,配上他那张高冷的逼王脸,低头玩手机的样子看着十分生人勿进。
纪岑穿了件枪色的美式冲锋衣,连衣帽没取,一颗头缩在里面,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清隽的眉眼,双手插进兜里,闭眼,仰头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摆什么poss,走近了几步才发现这人居然在睡觉?
帅哥其实就是一种氛围,这俩一个低着头,一个戴着口罩,都看不见脸,但给人感觉就是莫名的帅。
果然几个背着痛包的年轻女孩子过来抽盒,见旁边坐了两个男生,打量几眼,又商议一番,最后买了几个盲盒,走到两个男生面前。
因为纪岑闭着眼,所以女孩子们选择先找顾旸搭话。
“帅哥你好,想跟你商量个事,就是我们几个手气都不太好,比较非,所以不太敢开盲盒,能不能麻烦你和你朋友帮我们开一下?”
顾旸抬眼,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开口:“我运气也一般。”
女孩子想再努力一把:“……那你朋友呢?”
顾旸:“更差。”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搭讪话术就这样失败了,本来在一边看热闹的柏泽文看不下去了,走上前。
柏泽文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棉服,一双笑眯眯温和又带着点狡猾的狐狸眼,看着很有奶油小生那味儿。
他帮几个女孩子拆盒,一连拆了好几个,别说隐藏款了,甚至连一个热门款都没有,而且还有一个是雷款,丑到拆出来的时候,几个女孩子都没忍住神色一变。
柏泽文面上有些挂不住,一边看热闹的顾旸无声嗤笑。
柏泽文说:“不好意思啊,我也是非洲人。”
女孩子们忙说没事没事,本来还想着如果这几个帅哥手气好的话,就能顺理成章地问他们要微信,邀请他们下次再来帮自己抽盒,哪知帅哥是脸白手黑。
盒都拆了,女孩子们也不想轻易放弃,问他们是不是住在这边的大学生,如果寒假没事的话,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回头一起约出来玩剧本杀什么的。
柏泽文:“你们是大学生吗?”
其中女孩子说说她们是大一的。
柏泽文一笑:“那我们得叫你们姐姐了。”
“啊?你们是高中生吗?”
“不是啊。”柏泽文笑得一脸天真灿烂,“我们明年就毕业上初中了,你看,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她说等我读初中了再给我买手机。”
说着就把袖子捞起来,给女孩子展示了一下他的电子表。
“很酷吧姐姐。”柏泽文问。
一边看热闹的顾旸抽了抽嘴角,有时候他真的也挺佩服柏泽文这种张口就来的本事。
就算几个大学女生看出来这三个男生绝对不是小学生,可柏泽文的话已经婉拒得很明白了,她们自然也不会戳穿。
大学女生走了以后,柏泽文在顾旸旁边坐下,抬了抬下巴,语气得意:“看到没,这就是情商。”
顾旸根本不想搭理他。柏泽文又诶了声,指着纪岑问:“他咋了,昨天通宵了吗?来这里睡觉。”
还戴着口罩,流感季节早过了,装什么逼呢。
“发烧了。”顾旸说,“他说他昨天烧到38度,吃了药今天好点了,但还是在发低烧,所以脑子有点昏。”
“啊?发烧了?”
柏泽文立刻伸手推了下纪岑:“三斤,真发烧了?”
一直仰头靠在墙上的纪岑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眼皮没劲儿地耷拉着,隔着口罩,他连说话都费劲,用鼻音嗯了声。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生病了,柏泽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是说带病去学校上学,柏泽文还能佩服一下,然而带病出来玩,这让人说什么好。
他自己玩不尽兴也就算了,回头他们几个朋友还得一路照顾他,万一他走着走着就晕倒了,他们还得送他去医院。
柏泽文问他何必呢,在家好好养病不香么。
纪岑没说话,侧过头咳嗽了几声,趁着其他人还没到,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又发烧又咳嗽的,柏泽文更不能理解了,这不是没哭苦硬吃,硬给自己找罪受么。
除了他们三个,另外三个男生也很快到了,也是发现纪岑状态不对劲,问他怎么了,柏泽文说发烧了。
果然他们三个也没能理解。
如果说是怕这次不出来赴约和大家一起玩,下次大家就不叫他了,这个理由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能说得通,但放纪岑这种走哪儿都是焦点的人身上,完全说不通。
不过人都来了,他们也不可能再强行叫他回家养病,只能待会儿多注意点了。
第一个到的女生是王舒卉,她家住得比较远,跟谁都不顺路,所以是一个人来集合的,她今天没戴眼镜,戴的隐形,一头长发也不想平时那样扎成马尾,而是披散在肩膀后面。
果然女生在学校和不在学校是两副样子,吴澄比了个大拇指,说差点都没认出来。
王舒卉不自然地做了个扶眼镜的动作,然而手指一空,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没戴眼镜。
她顿时又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希望没人看见。
然而抬头就看见柏泽文正用他的那双狐狸眼笑眯眯地看着她。
王舒卉脸上一烫,故作淡定地问他:“你笑什么?我不戴眼镜很奇怪吗?”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听到他说自己这样不奇怪。
“我是笑你们戴眼镜的人是不是已经把眼镜当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连自己戴没戴都不知道吗?”柏泽文挑眉,“不过眼镜确实封印颜值,动漫诚不欺我。”
说完,他又去招惹顾旸,让顾旸也配一副隐形眼镜戴。
顾旸回了句关你屁事。
柏泽文说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这副眼镜看着太生人勿进了,就算有女生暗恋你都不敢跟你告白。
顾旸冷冷道:“你看着生人很能近,不也没人跟你告白。”
柏泽文反驳道:“没人跟我告白不代表没人暗恋我ok?”
顾旸扯唇:“确实,毕竟走在路上看到一条母狗,你都会觉得它在暗恋你。”
柏泽文:“……”
听着他们斗嘴,王舒卉嘴角牵起笑意,窃喜自己这副隐形眼镜真没有白配。
七个人又等了几分钟,卢文佳也来了,看着跟在学校时没什么差别,一副开朗社牛的样子。
看到王舒卉,她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老王!你居然戴隐形了!”
最后到的是罗烟和齐妙想。
吴澄说:“我滴妈,罗导,帅啊,没想到你平时居然走的是这个风格,你是打算毕业以后去唱摇滚吗?”
罗烟说:“我打算要是高三学不下去了就退学去搞嘻哈,搞嘻哈不卡学历,没文化也能搞,特别适合我这种不爱读书的。”
和打算去搞嘻哈的罗烟站在一起,穿得一身乖的齐妙想顿时显得更乖了。
有些女孩子真的,光看着就是香香软软的,比如说齐妙想,卢文佳直接冲上去抱着她就是一顿蹭。
“宝宝你就是一块柠檬小蛋糕。”
女生可以说这种话,男生说那就是骚扰了,几个男生都是第一次看齐妙想这么打扮,即使他们心里觉得好看,也不好直接表达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像块小蛋糕似的齐妙想,柏泽文最先明白过来,为什么纪岑带病都要来赴约。
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纪岑,纪岑仍坐在那里,他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睁开的,一瞬不瞬地看着某块小蛋糕。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柏泽文从他的眼神中品出了一丝肉麻。
纪岑收回目光,正好撞上柏泽文的,柏泽文唇角一勾,给了个“你小子”的眼神。
纪岑一怔,莫名地有些心虚,微微垂下眼睛,本就发闷的胸口忽然间变得更闷了,克制地喘了两口气,没有憋住,侧过头低头狠狠咳了起来。
咳得齐妙想忙问他怎么了。
柏泽文说:“没事,发烧了而已。”
齐妙想睁大眼:“发烧了?那为什么不在家休息啊?”
柏泽文坏笑一声:“你说呢?还不都是为了——”
话没说话,小腿被狠狠踢了一脚。
柏回过头,纪岑戴着口罩,用那双染着病气的眼睛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柏泽文啧了声,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给他留点面子。
“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大家。”柏泽文话锋一转,一本正经道,“为了不让我们大家担心他的病情,纪岑同学带病来参加集体活动,这种把友谊放在第一位的精神,你们就说感不感动吧?”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在扯淡,但谁也没戳穿,都挺配合的,敷衍地说感动感动,感动得恨不得当场背诵一篇诸葛亮的《出师表》,以表达此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的心情-
一群人集合完毕,决定先去打两把电子游戏。
柏泽文推着几个男生就走,刚刚还说感动,现在立马就不管纪岑了。
生着病的纪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抽盒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可怜死了。
什么时候看他这么弱小无助过,本来几个女生是手挽着手一起走的,齐妙想想去关心一下纪岑,但又怕她去关心纪岑了,又忽略了她们三个。
结果她们却主动说让她跟纪岑一起走,他还生着病,没人看着不行,万一晕倒了呢。
齐妙想心想应该不至于病到那个程度吧,但终归还是担心,点点头,让她们先走,她陪着纪岑在后面慢慢走。
她走到纪岑面前,撑着膝盖弯下腰,神色担忧:“纪岑,你还好吗?”
纪岑抬眼,清浅的一抹黄色映入他眼中,在划过一丝恍惚后,他呆呆地看着她。
女生的脑袋上压着小小的贝雷帽,真的很像是一块柠檬味的小蛋糕顶上被抹了一颗奶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根本不需要那些精致的打扮,白皙的皮肤、干净透亮的眼睛,微微泛着气色的脸颊,以及精巧的鼻尖和嘴唇,明明就她是换了身衣服,戴了顶帽子,脸没变,娇小的个头没变,但就是比平时在学校里看着更可爱,像极了一块秀色可餐的小蛋糕。
还好顶着低烧来了。
不然就看不到这块小蛋糕了。
因为生病,纪岑这会儿晕晕的,满脑子都是小蛋糕,连带着眨眼的频率都变得有些迟钝了,看着竟然有些傻。
齐妙想只能又问了他一遍。
藏在口罩下的嘴唇轻轻咬了咬,纪岑低下头,因为生病,嗓音有些哑:“不太好,浑身没力气。”
齐妙想提议:“那要不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不想回,来都来了。”
纪岑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身体向旁边倒了一下,齐妙想赶紧伸手扶住他。
看到她的手抓在他的胳膊上,宽松的冲锋衣更显得那只手娇小,纪岑说:“我能行,你扶着我点就行了。”
“你都病得站不稳了,还不回去?”齐妙想睁大眼,“真搞不懂你,你这样也没法玩啊,只能看着我们玩。”
“那我就看着你们玩好了。”
“不行,你还是回家吧。”齐妙想说,“这里人这么多,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你看好我,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出不了事。”
齐妙想困惑地眨了下眼:“你这么大个人,我怎么看好你?如果你乱走,我也拉不住你啊。”
又不是小朋友,再说她是独生女,也从来没有带过小朋友。
纪岑又向她保证:“我不乱走。”
齐妙想还是担心,她觉得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他赶紧回家休息,哪有人发着烧还在人这么多的商场逗留的。
对他的担心,此时盖过了一切,她第一次在纪岑面前强势,用严肃的语气说:“不行,你还是回……”
被她握着的那只胳膊轻轻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
纪岑垂眼看她,眼角因为生病的缘故,看上去有些红。
他哑着声音请求:“我保证听话,小齐同学,别赶我回家,成吗?”
齐妙想惊愕地眨眨眼。
这算什么?撒娇吗?
哪有男生跟女生撒娇的道理。齐妙想感觉他这样太奇怪了,他一个大男生,比她还高一个头,怎么能跟她撒娇呢。
但她比他更奇怪,因为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反而心里还软糯糯的,甚至还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
齐妙想发现自己似乎还挺吃他这一套的。
她皱起小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维持着自己严肃的表情,问他:“你说听我的,那我让你回家,你听吗?”
果然纪岑说:“除了这个,别的都听。”
她就知道。
齐妙想叹气:“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啊,你要是想跟大家一起玩,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玩啊,又不是只出来玩这一次。”
大家又不会因为他这一次的生病没有参加集体活动,下一次就不叫他了。
纪岑说:“马上就过年了,过完年马上又会开学,等下次再出来玩,起码是下学期开学以后的事了。”
齐妙想不解:“所以呢?”
说她悟性高,其实学习的悟性确实挺高的,不然也不可能这次期末考试进步这么多名,但说她悟性不高,也没错。
纪岑没办法地看着她,因为感冒,此刻呼吸有些重,胸口明显地起伏着。
“我等不了那么久,你舍得一个寒假都见不到我,我舍不得,这下你明白了吗?”
说完,他喉咙一痒,侧过头又重重咳了几声。
齐妙想呆在原地。
所以他是为了见她,才带病出来的?
该怎么说,其实这次出来玩,她之所以这么开心,甚至昨晚都兴奋得差点睡不着觉,一半是因为可以跟朋友们尽情地玩上一整天,另一半,是因为可以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
她今天任由妈妈给自己打扮,除了爱美的天性,其实也很期待他的反应。
谁知道他居然生病了。
看他咳得都快把肺管子咳出来了,齐妙想是真心疼,张张嘴,小声道:“你要不还是回家吧,到时候病情加重了,更难受。”
顿了顿,她又补充:“过年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义务满足他见面的要求,就想着赶紧把他哄好,让他回家养病。
纪岑喘了口气,声音已经咳得彻底哑了,少年清爽低沉的声线也变得虚弱喑哑。
他问:“怎么联系?”
她答:“我给你发消息。”
纪岑似乎并没有被哄好:“只发消息?那算什么见面。”
“……”
可他不满意,齐妙想也没办法了,今年过年,她得跟着妈妈回趟老家,而且就算她不回老家,他也要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过年吧。
纪岑又说:“都不开视频,算什么见面?”
齐妙想咬唇:“……好吧,那就开视频。”
“既然都开视频了。”纪岑说,“过年那段时间会上映很多新电影,如果有人能陪我去看几场的话——”
齐妙想幽怨地看着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就想让他回个家而已,而且还是为他好,怎么她还要答应他这么多条件?
“好吧,那你别管我了,就让我病死在这里好了,我也不要求你什么,每年清明记得给我扫个墓就行。”
说着,纪岑又难受地咳了两声,坐回到椅子上,将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冲锋衣的拉链是一直延伸到帽子上的,他直接把拉链拉到了顶,一副原地自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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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次告白
“……”
他怎么还耍无赖?
明明都已经是高中生了,现在就像个不给糖就不肯吃药的小孩子。
齐妙想叹气。
以前真的没发现纪岑居然是这样的,她以前真的以为他是那种性格很沉稳大学霸来着。
不过无论他是哪样的,她都喜欢,她都没办法不管他。
……
最后纪岑还是回家了。
柏泽文亲自给他叫的车,一群人陪着他站在动漫城门口等车开过来。
车子到了,考虑到纪岑是病人,柏泽文决定先陪他一块儿坐车,等护送他安全到家,他再返回去跟其他人会合。
本来大家是想让齐妙想送纪岑回家的,给两人创造一下独处的机会,但纪岑拒绝了。
坐上车,柏泽文语气不解:“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不清醒了,小可怜送你回家,你居然不要?白白错过一个独处的机会。”
纪岑闭着眼,嗓音微哑:“要是她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出事怎么办。”
又勾了下唇,他说:“而且也不差这么一次机会。”
柏泽文:“大哥,她是十六岁,又不是六岁,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啊,关心太过了吧。”
纪岑:我不关心她,我关心谁?”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柏泽文伸出手摸了下他的额头,“你确定你是低烧?我怎么感觉你的额头都可以煎鸡蛋了。”
“可能又升了几度吧。”纪岑轻描淡写,“感觉有点儿冷。”
车里的温度开得很足,柏泽文热得都想脱外套,纪岑居然说冷,应该是又发高烧了。
柏泽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纪岑又咳了好几声,咳得司机师傅都有些担心,问他们需不需要改道去医院,说最近新的流感病毒又开始传播了。
柏泽文只好解释说就是感冒发烧而已,跟病毒没关系。
司机师傅没说什么,默默加速。
不到半小时,车子开到了纪岑家小区楼下,小区绿化和设施不算很高档,但这里是市内机关单位管辖的住宅区,治安严,进来条狗都得登记。
柏泽文家的小区也是这样,之前他来过纪岑家很多次,对登记这一套早就轻车熟路,保安认识纪岑,知道这是纪局长家的公子,忙关心道怎么了。
一听说是生病了,保安主动帮扶着纪岑去坐电梯,直到把局长公子送到了家门口才走。
一进屋,家里没人,客厅空空旷旷的,纪岑的爸妈这会儿都去上班了,他家的阿姨不住雇主家,雇主有活儿吩咐干的时候才会过来。
经过这一遭来回,本来在动漫城的时候看着还有点精神,可这会儿纪岑看上去已经烧到完全没力气了,柏泽文只能先把他扶到床上去,先帮他把衣服给换了,又帮他把口罩摘了。
摘了口罩才发现,他的脸已经完全烧红了,跟打了腮红似的。
“你这没被口罩捂死都算好的了。”柏泽文说。
纪岑轻轻嗯了声,钻进被子,立刻下意识裹紧了被子。
有了被子保暖,身体总算不那么冷了,纪岑忽然不着四六地问了一句:“死狗,你觉得我戴口罩跟不戴口罩区别大吗?”
“又不是易容,能有什么区别。”
柏泽文敷衍道,去给他找体温计,回来后纪岑又问他:“那我戴了口罩,你还认得出是我是纪岑吗?”
“……你烧糊涂了吧,我认不出你我今天怎么找到你的。”柏泽文掀开被子,“量下体温。”
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一跳,又飚上38度了。
“发烧还跑出去吹风,恋爱脑,活该。”
柏泽文虽然嘴上在损,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为纪岑拿来了退烧药,让他吃了再睡。
看着他吃完退烧药,柏泽文哼哼道:“后悔了吧,没让小可怜送你回家,不然现在照顾你的就是她了,我陪我姐看的偶像剧里都有这个桥段,女主角照顾生病的男主角,然后两个人的感情就蹭蹭蹭地升温了。”
纪岑低哑笑了声。
因为刚喝过热水,纪岑的嗓子听上去比刚刚好了很多,他闭着眼,躺在床上虚弱地说:“换她生病,我照顾她还差不多。”
柏泽文笑了:“什么都是你照顾她,演话剧当老父亲当上瘾了吧你?谈恋爱本就是互相付出,你这样单方面付出对她好,又一点回报都不求,我看你干脆也别追她了,直接认她当干女儿算了,满足你想当老父亲的心。”
“谁说我是单方面。”纪岑轻声说,“她照顾过我的。”
“啊?啥时候?”柏泽文想了想,“给你带早餐那段时间吗?”
纪岑微微一笑。
“不是,更早之前。”他说,“所以现在该轮到我回报她了。”
既然她转到了他的学校,那就该轮到他帮她融入他的学校,让他的学校成为她的学校,让她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而不是像几个月前那样,总是一个人,像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只有他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要让其他人都注意到她,这样他才能放心,就比如今天,即使他今天生病了,只能回家养病,他也一点都不会担心她会玩得不开心,因为除了她,她还有那么多除他以外的朋友陪着。
“你赶紧走吧。”纪岑开始赶人,“我要睡觉了。”
柏泽文说:“你确定不用我留下来陪你?你爸妈都不在家,万一你想撒尿,都找不着人扶你去厕所。”
“……我只是发烧,不是瘫痪,我自己会去厕所。”
“行吧,那你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快点,千万别尿床上了。”
纪岑都没有力气骂他,只能说:“……滚。”
调戏成功,柏泽文得逞一笑,准备走人。
“走了,你睡吧,睡一觉估计就退烧了。”
“嗯。”
走之前顺带帮他带上门,关门前,柏泽文瞥见了他房间进门置物柜上的几张相框照片。
有几张柏泽文很熟悉,有纪岑跟他父母的合照,有纪岑读小学和顾旸的合照,还有初中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的合照。
唯一的一张单人照,是纪岑初中的时候在射箭比赛上拍的照片,清俊稚嫩的少年穿着射箭队服,当时比赛的时候场上有微风,吹偏他柔软的额发,他丝毫不受影响,张开手臂拉弓,眯着一只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
除了这些早就看过的照片,柜子上又不知不觉又多了两张,是跨年那天他们十个人在江边的自拍合照,还有学校元旦晚会结束时,28班话剧《富贵与小翠》的集体演员合照。
那天28班的董老师特意带了相机来,演出结束后嚷嚷着要给所有人留个纪念。
没想到纪岑也打印出来了,放在房间里。
柏泽文挑了下眉。要不是某个人怕自己爸妈发现暖你,不然绝对会把这两张合照里的自己和齐妙想截出来打印一张,做成两人的合照-
柏泽文这一送纪岑回家,整个上午都快过去了,等他折回来跟大家集合,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但一群人此时正玩得起劲,每人又刚点了一大杯奶茶喝,谁也不饿,于是打算继续玩,玩饿了再去找地方吃饭。
柏泽文打电话给顾旸,问他们在哪儿,顾旸说他们在三楼的活动馆。
因为放寒假的缘故,为了吸引从小学生到大学生的寒假人群,场地方在这里搞了个寒假集市,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场,里面摆着不少摊位,有卖吃的、也有卖手工制品的,还有玩扔飞镖套圈抓娃娃一系列小游戏的,很适合放寒假的学生们来这里逛。
柏泽文上楼找他们,他们正在玩套圈,现在是轮到吴澄套圈,卢文佳正在旁边指挥他套哪个。
齐妙想一看他来了,立刻问:“纪岑还好吗?”
柏泽文挑眉:“哟,你这么关心他啊?”
齐妙想:“……他生病我关心一下不行吗?”
“你关心呗,我又没说不行。我已经让他吃了退烧药,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家里睡着了。”
齐妙想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柏泽文又说:“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完全没力气了,都是我帮他换的睡衣。没想到纪岑这小子吧,现在不搞体育了,身上的肌肉居然一点都没掉,你别看他平时穿校服挺显瘦的,其实他脱了衣服很有料的。”
齐妙想张了张嘴,没说话。
柏泽文拍了拍她的肩膀,颇为遗憾地说:“早知道让你送他回家了,不然你就能看到他的身材有多有料了。”
“……”齐妙想嘟囔,“我看他身材干什么,我又不感兴趣……”
然后转头不再理柏泽文。
柏泽文哼哼一声。
这时候其他人都套完圈了,收获还算丰富,女生们一人一只毛绒小挂件。看到柏泽文回来了,他们问纪岑怎么样了,柏泽文说挺好的,估计睡一觉就能退烧了。
柏泽文归队,一群人继续找东西玩,卢文佳看中了一只近一米高的龟太爷毛绒大玩偶,嚷嚷着要去玩那个。
是射箭的摊位,龟太爷是头奖,五次机会里需要三次都射中满分十环才能拿到。
这可比套圈难多了,射箭这玩意儿,对于从没接触过的新手来说,别说射十环,能射到靶子上不脱靶就不错了。
吴澄最先试了一把,结果头两次都脱靶了,后三把找到了一点门路,但最高也只射到了七环。
顾旸也试了下,成绩比吴澄好点儿,但也没能拿到龟太爷头奖,只拿了个小的龟孙子毛绒玩偶。
最后每个人都上手了,也没把龟太爷拿下。
卢文佳拿着顾旸给的龟孙子,叹气:“明明看着挺简单的,我还以为跟扔飞镖差不多,没想到我刚刚居然连弓都拉不开。”
顾旸淡淡说:“射箭这事儿还得交给纪岑来。”
卢文佳:“纪岑玩这个很厉害吗?”
柏泽文笑了。
“你这话问的,他何止是厉害,他初中的时候差点就被选进国家队了。他要是在的话,别说龟太爷了,就是龟祖宗他都能帮你射下来。”
不止是卢文佳,其他几个才知道纪岑居然练过射箭的人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纪岑怎么没去国家队啊?要是去了,说不定他就去去参加下一届奥运会了,要是去奥运会,到时候我们在电视上看他的比赛直播,我还能跟别人吹,说这是我高中同学,想想都觉得爽,要是再拿个奥运冠军,我滴妈——”
卢文佳已经开始在想象了。
“打住。”柏泽文哭笑不得,“你以为奥运冠军那么好拿啊,而且如果纪岑真的被选进了国家队,他就不在一中了,怎么可能还跟你是高中同学,你应该庆幸他没去国家队。”
卢文佳额了声。
也是。
要是进了国家队,纪岑肯定就走体育这条路了,童州一中虽然每年也出了不少体育特长生,但论竞技体育,在省里的成绩并不突出,纪岑要是练体育,肯定不会来一中。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正纪岑现在已经弃体从文了,而且从文也挺好的,铁打的年级第一,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清华北大是板上钉钉,不练体育,照样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大概这就是优秀的人,不论干什么都会成功。
集市太好逛,一群人直接里面玩到了下午四五点,集市快收摊了,他们才想起要去吃饭。
吃完饭估计就天黑了,计划临时有变,KTV肯定是去不成了,一群人决定去吃顿好的,然后回家。
最后商议,去了隔壁商场顶楼的火锅店。
火锅店生意火爆,需要排号等位,至少一个小时起,一群人嫌坐着无聊,打算去楼下先逛逛,打发下时间。
卢文佳说她想买面巾纸,于是他们去了精品店。
精品店对女孩子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但对男生一般,还好精品店对面是一家动漫店,他们可以去逛那个。
卢文佳还在纠结面巾纸是买三丽鸥联名还是迪士尼联名,一时半会估计选不出来,王舒卉和罗烟也在逛,齐妙想看了眼对面,跟她们说她也去对面看看。
去到对面,齐妙想找了一圈,柏泽文正站在一排手办货架前欣赏这些正版手办的做工。
看到齐妙想过来,他问:“怎么?你这也想入手办坑了?这东西比买谷子还烧钱,入坑需谨慎啊。”
“不是啦。”齐妙想说,“我就是想问一下,纪岑当时为什么没去国家队啊?”
柏泽文扬了下眉:“你很好奇?”
“有点。”齐妙想如实说,“应该是有什么缘由吧,不然不可能放弃去国家队的机会。”
“为什么不可能?说不定纪岑就是想专心学文化课,以后考清华北大呢。”
“他文化课成绩那么好,去了国家队照样可以去清华北大吧。”
反正齐妙想是想不到有什么能让纪岑放弃进国家的理由。
说白了,如果他进了国家队,以后真的代表国家去参加国际比赛,拿了奖牌,这含金量可就大了,到时候文化课对他来说就是锦上添花。
在她眼里,纪岑就该是站在万众瞩目下的人,放弃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太可惜了。
柏泽文说:“国家队的教练来选拔的时候,纪岑跟他们射箭队的队友打了一架,把手打伤了,本来没什么大碍,但是那个教练比较看重团队精神,纪岑自己也不想练了,就没去了。”
“为什么会打架啊?”
“队内矛盾呗,他那几个队友接触射箭都比他早,他来的最晚,结果天赋最高,他们教练一心想把他送到省队去训练,再加上纪岑他爸又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跟市体育局的领导比较熟,所以他的那些队友心理不平衡,就有些排挤他吧……具体的纪岑也没跟我说了。”
齐妙想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只有向自己这样内向孤僻、又不怎么合群的人才会被排挤,没想到就连纪岑那样耀眼优秀的人都会被排挤。
柏泽文说:“你别跟我他说我跟你说了这件事啊,这事对他来说是黑历史,他都没跟其他人说过,也就我跟顾旸知道。”
齐妙想用力点头。
被排挤这种事,如果不是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很容易会陷入消极情绪。
她有些佩服地说:“……我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居然被排挤过,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很受欢迎、朋友也很多的人。”
“其实还好,暗恋他的女生虽然不少,不过真的敢跟他告白的没几个,所以他有时候也挺难把握分寸的,朋友多是多,但玩得好其实也就我们这几个人。”
顾旸是明面上的疏离,而纪岑的疏离是很难察觉到的,有时候即使他脸上在笑,但柏泽文很清楚,那不过是因为他从小就深谙该怎么当一个好孩子的伪装。
“对了。”柏泽文看着她说,“他初中的时候去过英才打比赛,你那时候没见过他吗?”
齐妙想摇头:“没有。”
不可能啊。
柏泽文继续打探:“锦标赛哎,那么大的比赛,又是在你们学校比的,你那天居然都没去看吗?”
齐妙想垂眼,咬了下唇,说:“我那天……请假了,不在学校。”
“……”柏泽文表情复杂,“不可能吧。”
齐妙想眼神闪烁。
看出来她不太想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柏泽文果断收口。
算了,回头让纪岑自己问吧。
“我跟你说的纪岑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啊,我只告诉你了。”
“啊?”齐妙想有些担心,“那是不是告诉我也不太好?”
“你知道没事。”柏泽文说。
既然这是纪岑的秘密,那她一定会帮他保密,而且她也理解为什么纪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要是我告诉别人了。”齐妙想想了一下,郑重说,“那我就考不上大学。”
她这副郑重发誓的样子逗笑了柏泽文,眨眨眼说:“哎哟,居然发这么毒的誓,好吧,我相信你。”
两个人也不知道聊了多久,过了一会儿,吴澄跑过来说到他们的号了,赶紧走。
齐妙想这才发现原来王舒卉也在这里,而不是在对面的精品店。
柏泽文比她先问出了口:“咦,王姐你不是在精品店?你怎么也在那儿?”
只顾着跟齐妙想说话,他都没发现她。
“王舒卉都来了好久了。”吴澄说,“我们看你俩在那边聊得起劲,就没去打扰。”
他们出来后,又去对面的精品店找卢文佳和罗烟,集合完毕,一群人赶紧坐电梯上楼。
齐妙想和柏泽文走在电梯的最前面,两个人还在聊,后面的人也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
卢文佳啧啧一声:“说真的,要不是知道纪岑对想想有意思,我都以为柏泽文也要追想想。”
罗烟说:“我靠,我之前也以为是柏泽文喜欢想想。”
两个人同时看向王舒卉,期待她的回答。
王舒卉微微一笑:“我也觉得。”
卢文佳和罗烟一副“果然你也这么觉得”的表情,异口同声:“是吧,你也觉得。”
不能怪她们这么想,主要还是怪柏泽文,跟哪个女生都能聊得来,长得就一副中央空调的样子-
纪岑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里是黑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居然睡到了天黑,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去拿一边的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
睡了一觉,身上的感觉已经好多了,纪岑缓缓下床,打算去接杯热水喝。
打开房门,客厅里也是一片漆黑,爸妈都还没回来。
不过他也习惯了,熟练地打开灯,去到饮水机那儿给自己接了杯热水。
一杯热水入喉,整个人顿时都舒服了不少。
走到阳台边,纪岑隔着玻璃门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楼栋,甚至都能闻到对面飘来的饭菜香气。
睡了一上午加一下午,中午饭也没吃,纪岑也饿了,拿起手机打算给自己点个外卖。
正纠结着不知道该点什么外卖,苹果手机群里忽然发来一连串消息。
他点进去,全是照片。
他们去了火锅店,满目琳琅的一桌菜,拍了好几张,全都发到了群里,最后柏泽文还发了一张所有人和火锅的合照。
应该是嫌一个一个传送麻烦,就直接发到了群里,让其他人自行保存。
纪岑点开那张合照,直接忽略镜头最前面的柏泽文,去找某个人。
某个人今天穿得跟小蛋糕似的,特别亮眼,一眼就能找到。
她和三个女生坐在一排,笑得很开心,一双眼睛弯弯的,冲镜头比耶。
除了她,其他人也都笑得很开心,配上冒着热气的火锅,哪怕这张照片是静态的,他似乎都能感觉到此时的火锅店应该是热闹非凡、客人满桌,他们边吃着火锅边聊天,气氛别提有多欢乐。
这张照片哪儿都好,又热闹又温暖,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在。
心情复杂,为她欣慰的同时,内心忽然又升起一股失落,欣慰的是哪怕没有他在,她也可以跟其他人玩得很开心,失落的也是哪怕没有他在,她依旧可以玩得很开心。
这样又显得他对她来说不是那么必要。
纪岑没有扫他们的兴,装作没看见消息,继续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给自己点外卖。
忽然手机又来了消息,然而屏幕上方弹出来的消息提示不是群消息,而是来自某一个人。
齐妙想:【你还在睡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
纪岑:【刚刚醒了】
纪岑:【你们去吃火锅了?】
齐妙想:【嗯嗯】
纪岑:【好吃吗?】
齐妙想:【好吃】
然后又发来一张照片,刚刚还发在群里的一桌子完整的菜,这会儿已经空了一半了。
齐妙想:【肉一下锅就没了,抢都抢不到】
光听她这么说,纪岑似乎都能想象到以柏泽文为首那几个男的饿狼扑食的样子。
纪岑:【下午你们都去玩了什么?去唱歌了吗?】
齐妙想说没有,他又问那你们去干什么了。
接着齐妙想就告诉他,他们下午在集市里玩了什么,她消息回得有些慢,应该是在边吃火锅边抽空跟他发消息。
放下手机就得拿筷子,放下筷子又要拿手机,总之手没空闲过。纪岑怕她忙不过来,让她直接发语音,结果她说不行。
纪岑:【为什么?】
齐妙想:【发语音他们就知道我在跟谁聊天了】
纪岑:【……】
纪岑:【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你跟我聊天还要偷偷摸摸】
纪岑:【你发语音】
几秒后,齐妙想发来一串语音,语气嘟嘟囔囔的:“不是说你见不得人,就是……”
语音没有说完,很快又发来了好几条,都是十几秒的长度,纪岑直觉这不是齐妙想说的,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一次性发这么多条语音过来。
果然一点开,分贝顿时大了好几倍,被吵到的纪岑把手机拿远。
“三斤你睡醒了?好点了没?退烧了吗?”
“看到我发到群里的照片了吗?羡慕吗?可惜你生病了,不然现在你就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吃火锅了,而不是隔着屏幕流口水,想吃也吃不到,同情你三秒钟。”
“吴澄他们知道你醒了,都说要跟你打个招呼哈。”
语音一条接着一条,纪岑一条条点开,每一条都是不同的声音。
先是顾旸的,就两秒钟:“你感冒好点了没有?”
然后是童博和狄嘉良的,跟柏泽文一样欠揍,都问他羡不羡慕他们在吃火锅。
接着是吴澄的,说他们上午的时候一起玩篮球机破了那台机器的最高记录,要是他也在的话,记录肯定会更高。
最后是几个女生的,卢文佳说得最多:“纪岑,我跟你说,我们下午去玩了那个射箭,柏泽文说你射箭贼牛逼,初中的时候还差点进了国家队,要是你下午在就好了,我特别想要那个头奖的龟太爷,可惜他们几个男的技术都太差了。”
寂这条语音还有几个男生不服气的背景音。
“你个脱靶狂魔好意思说我们技术差?”
“卢文佳你自己全场最菜好吧?”
“把龟孙子还我。”
叽叽喳喳又乱七八糟的问候语音,明明自己不在那里,却似乎耳边都是他们清晰的吵闹声,纪岑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感冒还没全好,喉咙还有些痒,笑着笑着又咳了几声。
可想而知他们今天一天玩得有多嗨,要是自己没生病就好了,这会儿他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语音听完,终于换成了安静的文字。
齐妙想:【你现在知道为啥我不发语音了吧】
纪岑:【知道了】
纪岑:【你今天可算是玩开心了】
齐妙想刚想说是的,紧接着他的下一条又发来了。
纪岑:【上次跨年都没看你笑得那么开心】
纪岑:【看来我不在,你反而更开心一点】
他只是非常委婉地表达了一丝小失落,然而齐妙想的反应却很激动。
齐妙想:【才没有!】
齐妙想:【如果今天你在的话,我才会更开心】
过了十几秒,纪岑问:【为什么会更开心?】
又过了十几秒,齐妙想回:【没有为什么】
敷衍过去后,齐妙想至少十分钟没看手机,期间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也没去管。
但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偷摸摸打开了手机。
她半天没回,纪岑问:【人呢?】
还是没回,纪岑反应过来她这是跑了:【好家伙,撩完就跑?】
两分钟后,纪岑无奈地认命了。
纪岑:【行,你跑吧,等我病好了就给你抓回来】
纪岑:【别扭鬼】
纪岑:【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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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左耳老板的雷,看到你的一个长评,我还以为你是写给我的,结果你是写给你朋友的,终究还是错付了,不过文笔很好,你不许删,让大家都去观摩一下-v-
感谢大家营养液,我还差七十瓶破万啊啊啊,有没有老板助力一下
第55章
第五十五次告白
这顿火锅一直吃到了晚上八点多快九点,好几个家长已经打电话过来催。
临近过年,大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在卖年货,喜庆的新年歌听了一路,一群人从商场出来,感觉晚上才刚刚开始,他们就得悲催地回家了。
所有人一块儿等车,顺便继续刚刚在火锅店没有聊完的话题,谁等的车先来谁先走,虽然知道下学期开学又能见面了,但还是有些不舍得。
齐妙想的车来了,她和罗烟坐一趟,然后再各自转车,两人刚上去,谁知柏泽文也跟着上了车。
童博提醒:“死狗,你上错车了。”
柏泽文回头笑:“她们两个女生走不安全,我送她们回家。”
车子很快开走,留下其他人。
公交车还能有什么不安全的,现在时间也不算很晚,而且她们两个女生一起结伴。
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其他人也懒得琢磨,反正柏泽文这人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他要送两个女生回家,那就送好了。
不过他开了头,剩下几个男生不送女生回家就有些不礼貌了,卢文佳的车正好过来,她赶紧说不用,一溜烟跑上车,跟所有人说拜拜。
只剩下王舒卉一个女生。
吴澄问她:“王舒卉,要送你回家吗?”
王舒卉说不用。
这一次还是她等的车最晚来,吴澄本来还想陪她一起等,她依旧说不用,街上这么亮,到处都是人,她一个人等车也没事。
“行,那你到家以后记得在群里说一声啊。”
所有人都坐上了自己回家的那趟车,公交站台剩下王舒卉一个人。
热闹过后,孤单显得格外孤单,这次没有人陪她等车了。
果然上一次只是偶然,柏泽文可以陪她等车,也可以送其他人回家,上一次他陪她等车,这一次他送其他人回家。
王舒卉知道这很正常,大家都是朋友,她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吃朋友的醋。
她甚至都没有资格去吃这个醋,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敏感又不讲道理。
想到在动漫店,他和想想来聊得那么开心,旁若无人,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吃火锅的时候她装作无意的样子语气问他们在店里聊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说秘密,不能说。
和顾旸对所有女生的态度都保持疏离不一样,也和纪岑只对想想一个人比较特别不一样,柏泽文似乎和所有女孩子的关系都很好,他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平时也很爱开玩笑,玩笑中带着分寸,不会让女孩子反感。
这样的男生,做他的朋友会很开心,但喜欢他,却有些苦,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凡他对自己好一点,就会忍不住去期待什么,可他对别人也是同样的好,于是一切的喜怒哀乐只能自己消化,谁也不能说,这是她的秘密。
车子还没来,爸爸的电话先打来了,男人在电话里质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她说她还在等车,男人又立马指责她,说玩到这么晚才想到要回家,肯定又在外面花了很多钱,他辛辛苦苦上班养她,她不但不知道感恩,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乱花他的钱。
王舒卉不敢挂,只能沉默着,耳边是爸爸的指责声,因为今天戴了一整天的隐形眼镜,眼睛又一直没休息过,她的眼睛这会儿很干很涩,但她没法去揉,只能无奈地任由眼睛难受着。
眼前是一片过年的喜庆景象,她想,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能陪她等车就好了,如果这时候那个长着一双温和又狡黠的狐狸眼男生在就好了-
罗烟和齐妙想并不完全顺路,只共一趟公交车,到站后,她们还得各自转车。
她们也不知道柏泽文为什么好端端要送她们回家,柏泽文跟着她们一起上了车,在车上一直听她们聊天,偶尔搭上两句话,一直到两人下车告别,罗烟先走了,他才对齐妙想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下午在动漫店,齐妙想竟然主动问起了有关纪岑的事,她这一问或许没什么目的,但她既然会主动关心纪岑的事,那就代表她关心纪岑,就说明她想了解纪岑。
如果对一个人不感兴趣的话,谁没事会想了解这个人,柏泽文跟纪岑从初中起就是朋友,纪岑的事他可知道的太多了。
柏泽文一副“你尽管问”的表情,齐妙想也不好扫他的兴,而且她本来就挺想了解的,干脆就趁着今天,一并把她想好奇的都给问了。
回家的公交车上,齐妙想知道了很多有关于纪岑的爱好和习惯。
比如他最爱看的动漫是排球少年,他喜欢玩三国杀,他最爱的名著是哈利波特,全册都已经刷过好几遍,熟记里面的每一句魔咒,初一的时候都还在期待自己有一天将会收到魔法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环球影城刚开园的那会儿,纪岑想去北京玩,纪礼言夫妇工作忙没空带他去,于是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在网上给自己找了个导游,一个人偷偷买了去北京的高铁票去环球影城玩。
回来后果不其然被纪礼言夫妇一顿大骂,网上的人也敢乱认识,万一被骗走卖到了国外去怎么办,夫妇俩关了他的禁闭,那个暑假纪岑再也没能出过房门,一直到高一开学才被放出来。
高一开学,纪岑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被老师选中上台发言,跟没事人似的,少年意气风发,笑容清爽又明朗,完全看不出来在此之前,他苦兮兮地被父母关了一整个暑假的禁闭。
那段时间他的个性签名甚至是“环球影城真好玩,爱玩,下次还去”,知错不改的态度很嚣张,还好他爸妈没加他Q|Q,否则肯定被他气死。
“你别看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对谁都挺有礼貌,其实他比顾旸还难搞。”柏泽文说。
齐妙想听得直笑,在柏泽文的描述下,纪岑的形象在她心中变得更加清晰。
一个优秀又有些特立独行的男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性格大方,待人温和,偶尔也会调皮和冲动,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拽不住。
柏泽文问:“哎,你怎么不问我他之前学射箭的事?你都不好奇吗?”
齐妙想摇头,她明白被排挤的感觉有多不好受,那对纪岑来说一定是一段不好的回忆,所以只有和他关系最好的柏泽文和顾旸知道,除非他哪一天愿意说给她听了,否则她绝对不会去打听。
“行吧,让他自己跟你说。”柏泽文说,“他学射箭的事,你暂时不感兴趣,其他的你就没有感兴趣的吗?”
齐妙想说:“其他的你已经告诉我很多了啊。”
柏泽文:“还有一个没告诉你啊。”
齐妙想:“什么?”
“感情状况啊。”柏泽文说,“你都不好奇他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吗?我还以为你们女生一般都会好奇这个。”
“……”
憋了半天,齐妙想问:“那他之前谈过吗?”
柏泽文:“没有,母单一个。”
齐妙想哦了声。
虽然对这个答案没什么意外,但是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心里还是偷偷高兴了几秒。
可是不能表现出来,她故作震惊:“居然没有吗,之前你不是还跟我说,有很多人暗恋他吗?”
“暗恋又没告白,就算告白了又不是一定要答应,纪岑不是也跟你告白了吗,你也没答应他啊。”
“……”
柏泽文好奇道:“你给我透个底,你打算吊他多久啊?”
齐妙想抿唇:“我没有吊他啊。”
“那你干嘛不答应?”柏泽文睁大眼,“还是说你居然对纪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齐妙想犹豫了几秒,柏泽文立刻抢答:“你犹豫了,你对他绝对是有感觉的吧,还说你不是在吊他。”
“我真的没有吊他。”齐妙想低头,揪着手指,小声说,“……我妈不准我早恋。”
柏泽文被她逗笑了。
他没想到纪岑一直被吊着的理由居然是这个,这孩子未免也太乖了。
“你这不废话吗,谁的妈肯定都不准自己小孩早恋啊,我们学校不照样还是有那么多背着家长谈恋爱的,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齐妙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柏泽文说,只能闭嘴,任由柏泽文在她耳边唱听妈妈的话。
车子到站,齐妙想再也听不下去,迫不及待下车,结果柏泽文也跟着下车了,说是路上不安全,要送她到她家楼下。
齐妙想走得飞快,柏泽文腿长,轻松地跟在她旁边,絮絮叨叨的:“我说真的,纪岑他还是挺受欢迎的,你要是对他有感觉,就趁早拿下,否则到时候他被别人告白,抢先了一步跟别人谈恋爱……”
话被齐妙想打断:“你不是说就算告白了也不一定会答应吗?”
“是啊,他不喜欢的人跟他告白,他肯定不会答应,但是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个从初中挂念到现在的女生,如果是那个女生的话,就不一定了。”
齐妙想顿住脚步,侧头看他。
柏泽文挑眉:“你怎么不走了?”
明知故问。
鼓了鼓腮,齐妙想撇着嘴问:“……什么女生啊?”
男生顿时笑得更深意了:“干嘛?你有危机感了啊?”
“……”
两个人陷入沉默,一个表情笑眯眯的,一个表情纠结,站在离家不远处的路灯下。
齐妙想张嘴,刚要开口,旁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想想?”
齐妙想望去,是妈妈齐思,手里拎着附近超市的塑料袋,里头装满了小零食。
正好碰上了从超市回来的妈妈,两个人的话题只能就此中断,柏泽文有些遗憾,没帮纪岑试探出齐妙想的真实想法,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差这么一时。
他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准备离开。
这时候本应该他离开,然后母女俩回家,然而齐思却主动说为了感谢他特意送想想回来,要请他去附近一家非常好吃的麻辣烫店吃宵夜。
柏泽文赶紧婉拒,无奈齐妙想她妈实在太热情,大有一副要是他不答应,她今天就不让他走的架势,柏泽文也只能点头。
他本来以为是跟这母女俩一块儿去,谁知齐思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齐妙想,让她先回家。
齐妙想只能先自己回家,走之前对妈妈小声说了句:“妈,柏泽文真的只是送我回家而已,你别误会。”
齐思:“知道,你回去吧。”
齐妙想走了,留下柏泽文一个人面对她的大美女妈妈。
他当然也看出来齐妙想妈妈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内心有点忐忑,想着该怎么跟人解释,齐思却真的带他去吃了麻辣烫。
给他买了一碗麻辣烫当夜宵,又问他家住在哪里,贴心地给他打了一辆特快专车,送他回家。
等他上车要走了,齐思才开口:“柏同学,阿姨可以跟你几句话吗?”
柏泽文:“阿姨你说。”
“我们是单亲家庭,我工作忙,很多时候对想想的关心不够,她在以前的学校里遇到过很多不好的事,现在转到新学校了,我只希望她能平安顺利地读完高中。”
“想想她比较单纯,性格也有点懦弱,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只要是朋友,哪怕不是朋友,她都会对人很好,很多时候她明明不愿意做一件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最后只能委屈自己,因为她的这个性格,她也在之前的学校吃过不少亏,作为她的好朋友,阿姨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对想想的照顾,阿姨希望你们到高中毕业之前,一直都是好朋友,可以吗?”
齐思嗓音温柔,精致美艳的眉眼在夜色下显得友好而郑重。
柏泽文愣了愣,点头。
齐思微微一笑:“谢谢。”
车子开远,柏泽文终于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抓了抓头发。
本来还以为齐妙想她妈看着那么年轻漂亮,思想肯定也比一般家长要开放一些,没想到居然也是传统的中国家长思维。
他现在算是信了为什么齐妙想说她妈不允许她早恋了。
大概这就是漂亮女人的杀伤力,明明态度那么好,每一句话都很友善,但莫名地就是让人觉得心虚。
不能自己一个人心虚,柏泽文掏出手机,果断给纪岑发了一条消息。
柏泽文:【我送小可怜回家,碰见你未来丈母娘了】
纪岑:【别乱叫】
要是平时,柏泽文肯定会说这怎么能算是乱叫,迟早的事。
但现在,柏泽文改口:【好吧,我碰见她妈妈了】
纪岑:【然后呢?】
柏泽文:【然后我感觉你这个未来女婿可能没那么好当】
柏泽文:【不过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加油吧纪女婿,要相信自己】
纪岑:【……死狗我让你别乱叫】
柏泽文:【特么的我在鼓励你!你能不能别纠结这些称呼?难道你以后不想跟人家结婚,不想人家给你当老婆,不想人家妈给你做丈母娘?你敢说你不想吗?】
那边沉默片刻,回他:【这跟我想不想没关系】
柏泽文刚想回个“装,继续装”的表情包,纪岑又发来:【就算我想,她现在也不是我老婆,她有自己的名字】
之前班里的人开玩笑那么叫她,纪岑就跟班里的人说过,以后不要再那么叫她。
他们还以为纪岑是害羞,其实不是。纪岑只是希望当其他人提到齐妙想时,第一想到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他的谁谁谁,齐妙想就是齐妙想,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和任何人捆绑在一起的某某某。
他们还很年轻,未来的一切都还未可知,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在未来还没有真的来到之前,他不希望这样一个本应该带着承诺和契约意味的称呼,成为其他人口中对她轻浮的玩笑。
等以后他们长大了,如果真的有幸走到了结婚典礼上,不用任何人说,他也会主动那么叫她。
柏泽文被纪岑这副认真的语气震慑到了。
他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很懂分寸,一旦某个玩笑涉及到了朋友的底线,立马就会认错。
纪岑:【以后不要当着她的面那么叫她,她会很尴尬】
柏泽文:【OK明白】
柏泽文:【我有点好奇,以后你们要是谈恋爱了,你叫她什么?你不可能都谈恋爱了还叫她全名吧?】
纪岑:【怎么可能】
柏泽文更好奇了:【那你会叫她什么啊?】
纪岑:【一般男朋友叫女朋友什么,就叫什么呗】
柏泽文想了想,问:【宝宝吗?】
这两个字刚发出去,柏泽文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肉麻了,简直难以想象纪岑叫出口。
然而纪岑却回答得很淡定:【只要小齐不嫌肉麻,叫什么都行】-
回到家,齐思第一件事就是问女儿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非常怀疑齐妙想早恋了。
齐妙想语气坚定,坚决说没有,柏泽文就是单纯地送她回家。
但怀疑不是一天就形成的,齐思不禁想到上次他们一帮孩子去江边跨年的时候,柏泽文给齐妙想买了个氢气球,为什么其他几个男生没给买,只有柏泽文给买了。
从那个时候她就对柏泽文这个男孩子特别关注了些,结果今天,他又一个人单独送齐妙想回家。
“那为什么偏偏是柏泽文送你回家?”齐思语气怀疑,“你们小团体里不是还有其他几个男生吗,为什么不是他们几个送你回来?”
齐妙想有些没明白:“……可是其他男生送我不也一样吗?妈你怎么就怀疑柏泽文?”
难道柏泽文看上去真的很像渣男?
之前卢文佳她们有偷偷分析过这几个男生的面相,其他人的面向分析都各有不同,唯独柏泽文,她们的分析出奇的统一,那就是柏泽文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上,看上去都真的很渣男。
之前还觉得这就是瞎分析罢了,现在齐妙想也不得不对面相这门学问产生了某种敬畏之情。
“这你别管,总之我明确跟你说,我现在很怀疑你跟柏泽文,但凡不是柏泽文,是其他几个男生送你回来,你说他们是单纯地送你回家,我倒还能相信你一点。”
齐妙想:“……”
太双标了吧。
她努努嘴,试探地问道:“……那如果是纪岑送我回来呢?”
谁知齐思还真就说:“纪岑没问题啊。”
“如果今天送你回来的是纪岑,或者是顾总他儿子,我肯定不会怀疑你跟他们早恋,因为我相信这两个男孩子绝对不是那种还没成年就随便跟女孩子谈恋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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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天真了这位太太,正好就是这两位一个明恋一个暗恋你女儿捏-
感谢菜花儿老板、左耳老板、柒俞老板、53188老板的雷和大家营养液-
感谢左耳的长评,已经加精啦,这章也100小红包-3-
第56章
第五十六次告白
大年三十,年尾的工作终于彻底收底,齐思收拾好行李,带着女儿坐大巴回老家。
齐思的老家在清河市周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没有通高铁和火车,最方便直达的交通方式就是大巴车。
繁华的城区高楼渐渐替换为老旧的平房,长途的大巴车就算再舒服,坐久了也难受,齐妙想在车上睡得断断续续,几次难受到想吐出来,齐思让她闻一闻清凉油的味道舒缓一下,安慰她马上就到了。
齐妙想嗯了声,然而心里却宁愿在大巴车上一直难受,也不想到站下车。
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妈妈的老家,也不喜欢外公外婆。
但巴士还是到站了,齐思叫醒女儿,提醒她下车。
小县城的年味其实比大城市还要浓一些,比如车站,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到处都是回家过年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推着行李箱,齐思提醒女儿保管好背包,千万别给扒手偷了。
齐妙想将背包背在前面,慢吞吞地跟在妈妈身后。
她的脚步拖得很慢,慢到齐思走两步就得回头等她,生怕她走丢。
齐思本来就是个讲效率的人,几个回合后,渐渐也没了耐心:“齐妙想,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想过年了?你要不想过年你现在就回童州。”
这句话本来是用来威慑女儿的,结果齐妙想却忽然亮了下眼睛。
“那你跟我一起回童州吗?”
不想在这里过年的意图都快溢出眼睛了。
齐思怎么会不知道女儿不想回老家过年,她也不想回,但没有办法,“落叶归根”的思想刻在中国人的脑子里,尤其是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要是不和家人过,“不孝”、“冷漠”、“没有亲情观念”的帽子直接就扣上了头。
前两年齐思借口工作,没有带女儿回老家,被父母在电话里念叨了好久,但也就是那两年,是她们母女俩过得最舒服的两个年。
本来今年也想用这个借口,无奈父母打电话来,要求她们一定要回来。
齐思安慰女儿:“你忍一下,我保证就住几天,一过完大年初一,我就说公司有事,然后带你回童州,好吧?”
齐妙想只能妥协,强调:“初二就回童州。”
齐思:“必须的。”
因为提着行李箱,搭公交不方便,齐思干脆拦了辆出租上车。
出租车开过相对热闹的县城中心,随着马路越来越崎岖和狭窄,四周的楼房也变得越来越矮,渐渐的窗外的景色被一片片小山丘和田野取代。
清河市下属小县城二十公里开外的百州村,这里就是齐思的农村老家,空气清新,视野也开阔,每家都是单独自建的小楼层,最高的建筑是电线杆子。
这些年村里被政府扶持,拨了不少款,村里的条件比以前好了太多,齐思下车,村口处正坐在几个大妈边嗑瓜子边聊天。
一个村就这么点人,互相都认识,大妈们都认识齐思,这是老齐家的小女儿,在大城市上班,一年难得回来一趟。
比起平时上班,齐思今天已经穿得够低调了,妆也没化,一身款式简单的大衣,连名牌包都没背。
无奈人天生丽质,再简单的打扮都出挑,大妈们哟了一声,吐了嘴里的瓜子壳说:“齐思回来了啊,在大城市上班的人就是时髦哈,工资高,都拿去买衣服了。”
齐思笑笑,推着行李箱带女儿走进村口。
齐妙想始终低着头,但还是听见那几个大妈说:“齐思,你女儿怎么都不喊人呢?”
齐思只能推了推齐妙想,让她喊奶奶。
“奶奶。”
毕竟是回老家过年,该要的面子不能丢,齐思给给女儿挑了件好衣服穿,她品味好,自然要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长得很像妈妈,怯生生的样子也挡不住那张青涩漂亮的脸,配上这一身好衣服,看着哪像是他们村里出来的,模样和气质完全就是个城里的小姑娘,要说这母女俩是大城市出身,都不会有人怀疑。
几个大妈观察了母女片刻,眼神顿时都变得有些凌厉。
“穿的这么漂亮,是过年专门买的新衣服吧,爸爸给你买的吗?”
齐思脸色一僵,另一个大妈又说:“想什么呢,肯定是齐思给买的啊,她爸爸在城里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孩,哪有空给买衣服,每年给个几万块的生活费就行了。”
“那也是自己亲生女儿啊,买衣服怎么了?”大妈语气关心,”齐思啊,说实话,你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回,什么时候也让她爸爸陪你们一起回来过个年呗,就算有自己的家庭,过完初一初二,初三初五陪你们回来一起吃个饭总不难吧。”
“是啊,还是得要有个男人陪着回娘家,哪有女人每年自己带着小孩单独回来过年的,她爸爸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每句话都在同情,即使你在大城市上班赚那么多钱又怎么样,没有男人陪着回家过年,一个人带孩子,照样是个可怜女人。
上班上久了,怎么可能连这点话都听不出来,反正一年也就听一回,齐思淡淡一笑,拖着行李箱带女儿走了,而几个大妈的议论声仍然没有停下。
齐妙想听得也很不爽,但妈妈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开口。
走了一路,路上碰见不少认识的同村人,有跟她们热情打招呼的,也有议论她们的。
终于走到了齐家,踏进家门,耳根子也仍然没有消停。
齐妙想的外公外婆一共有两个孩子,齐思是家里的小女儿,她头上还有个哥哥,比齐思大八岁,他的儿子今年也读高中了,比齐妙想大两岁,今年读高三,因为是家里长孙,所以全家都很溺爱。
齐妙想的外公外婆重男轻女,三岁之前,齐妙想在农村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她那时候还不记事,但隐约记得表哥经常欺负她,但外公外婆从来不管。
后来她跟着妈妈去了城里生活,和舅舅一家接触少了,对他们一家就更陌生了,而齐思跟她亲哥的关系也一般,父母偏心哥哥,一般有良心的哥哥都会觉得对妹妹亏欠,但齐思的亲哥不这么想,他觉得父母的宠爱都是自己该得的,谁让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呢。
年夜饭桌上,老人家关心儿子的工作、关心儿媳妇的身体,想让她跟自己儿子再努把力生个二胎儿子、关心孙子的学习,等关心完这一家人,才问齐思去了童州工作,有没有交往男人。
齐思:“没有。”
“那正好。”齐清泉说,“你哥单位有个科长,今年刚跟老婆离婚,你哥已经把你照片给他们科长看过了,人家对你挺满意的,回头你们加个微信,初三安排你们见面吃个饭。”
齐思皱眉,紧接着她亲哥齐宏远接话:“他儿子已经读大学了,再过几年就自己出来工作挣钱了,要是你们结婚,都不用你操心,而且他也不介意你有个女儿,还说你要是不要彩礼的话,他以后可以供妙想上大学。”
齐思直接听笑了,放下筷子,说:“我说为什么今年一定要让我回来过年呢,原来是要拿我做人情。”
齐宏远脸色一变,齐清泉斥责:“什么做人情!你哥是为你着想,你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吧,没结婚就有小孩,你知道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有个人不介意你未婚生子,你就偷着乐吧。”
“不好意思,他不介意我未婚生子,我介意他离过婚。”
“齐思!我是你老子,你跟我说话就这个态度?”
本来气氛就不怎么样的年夜饭桌顿时升级成了骂战。齐思让齐妙想去帮她看看手机电充满了没有,齐妙想知道妈妈这是在支开她,没说什么,放下筷子离开。
妈妈的手机早就充满电了,齐妙想拿着手机,坐在隔壁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听见外公骂她妈妈不要脸,读书的时候勾搭老师,十几岁就生了小孩,害他们全家也跟着在村里丢脸。
外婆在一旁附和外公的话,说她当初未婚生子也就算了,好在孩子爸爸条件不错,虽然已经结婚有家庭了,但至少愿意负责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当初齐思还在读大学,强行把女儿带在女儿身边照顾,一遍勤工俭学一遍养女儿,如果不是孩子爸爸伸出援手,齐思根本不可能熬过那段时间。
后来齐思毕业,也是孩子爸爸托关系帮她在事业单位找了份工作,生活这才稳定下来。
外婆紧接着话锋一转,恨铁不成钢地说:“本来有她爸爸在,到时候等你外甥考上市里的大学了,以后大学毕业还能让她爸爸也帮忙安排个好工作,你倒好,就因为一点小事跟人家搞决裂,带着你女儿就搬到了童州,那么稳定的工作不要了,钱也不要了,我看你就是个蠢的!”
“小事?”齐思语气激动,“你知道苏正译他女儿在学校里把你外孙女欺负成什么样了吗?想想差点厌学!”
外婆语气不耐:“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你一个大人还当真了,再说了,人家才是一家人,夫妻合法领了结婚证的,生的女儿也是跟着他姓苏,妙想才是那个私生女,他女儿看不惯妙想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反正在学校读书也就那么几年,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
隔壁房间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已经盖过了春节晚会的声音,齐妙想捂住耳朵。
不想听。
一点都不想听。
就说不要到这里过年,人多又怎么样,只会吵架,她宁愿跟妈妈两个人一起。
人家都是高高兴兴的守岁,等待新年的到来,而她是巴不得今天赶紧过去,大年初一也赶紧过去,这样就能和妈妈回童州了。
正祈祷着时间赶紧过去,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她以为是妈妈,结果却是表哥齐宇。
齐宇手里端着碗,里头盛着饭菜,走过来递给她。
“他们一时半会吵不完,你就在这里吃吧。”
之前年夜饭也吵过几回,她也是被妈妈支开,在隔壁的房间躲到他们吵完以后才回去吃饭。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饭,而且送饭的这人居然还是表哥。
齐妙想有些惊讶,接过碗,捧在手里,轻轻说了声谢谢。
把碗给了她以后,齐宇没有离开,齐妙想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巴掌大的脸秀气精致,睫毛纤长,因为隔壁的吵架声,脸色微微泛白,蹙着眉,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姑姑齐思长得漂亮,这是全村都公认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到他们这里来做支教老师的公子哥看上,从而怀上了齐妙想。
小时候还看不出来,到今年忽然发现,齐妙想长得很像姑姑,似乎也越长越漂亮了。
齐妙想也发现了齐宇站在这里半天都还没走,她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共处一室,他在这里,她很不自在。
齐妙想小声开口:“你……还不回去吃饭吗?”
“我已经吃完了。”齐宇说,”你再不吃菜就冷了。“
不好意思赶人家走,毕竟他帮自己拿了饭菜过来,齐妙想哦了声,夹了颗肉丸放在嘴里慢慢嚼。
肉丸挺大的,撑得她一边的腮帮子鼓起,她听到齐宇忽然笑了声。
接着他走近,在她旁边坐下,冲她挑了下下巴。
“哎,你在学校谈恋爱没有?”
齐妙想睁大眼,齐宇又说:“你们学校应该有很多人追你吧。”
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么隐私的问题,而且他们也不熟。
齐妙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毕竟是亲戚,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她还是礼貌地回答了:“……我没有谈恋爱。”
齐宇拉长声调哦了声,打量她漂亮的脸,眼神忽地一暗,挑眉说:“那你还是处女咯?”
这个问题已经不仅是冒犯,齐妙想惊恐地看着他。
“你是处女吗?”齐宇又问了一遍。
胃里泛起一阵恶心,齐妙想丢下碗,落荒而逃-
逃也不知道该逃去哪儿,她一个人也走不出村子,齐妙想只能暂时从齐家跑出来,跑到外面去吹风。
刚刚发生的事,就算跟外公外婆说了,他们估计也会说,表哥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
纵使妈妈会替她说话,也拗不过外公外婆。
齐妙想叹了口气。
暂时不想回去,村里有照明的路灯,齐妙想沿着路灯走了一会儿,路上碰见不少手里拿着烟花炮仗的小朋友,成群结队地往空地那边走。
她很少回这里,在村里也没有朋友,顺着那些小朋友跑过来的方向,她找到了一家小卖部,小朋友们的烟花和炮仗就是从这里买的。
老板刚卖完一波,见齐妙想好奇地往里张望,问她要不要买。
老板问:“还剩最后一个加特林,要吗?”
加特林是一种类似机关|枪的烟花,往天上一指,射出来的火花又快又大,玩起来很带劲。
这种烟花在城市市区里不允许玩,只有在乡下才能尽情地玩。
齐妙想说:“要。”
除了加特林,她还买了一些小烟花,又买了个打火机,然后跟着那群小朋友,走到了村子里一片水泥空地上。
她先是点了几根仙女棒,一个人玩得很安静,空地上的其他小朋友都在追追闹闹,把仙女棒当成光剑,在空中乱挥一通,划出毫无章法的光线。
烟花还是要大家一起玩才好玩,齐妙想羡慕地看着他们,莫名就想到了跨年那天,她也是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
抬头望了下天空,月亮一点也不圆,没有星星只有云,黑压压一片,齐妙想忽然就很想回童州。
她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明明在童州过得很快乐,明明妈妈也很不想回到这里来,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还是要回来,就因为这是所谓的老家,这里有所谓的血缘亲人,就必须回来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中国人最珍惜血浓于水的亲情,可前提是这些血浓于水的亲人们值得去珍惜。
如果是这样的亲人,她宁愿不要。
她宁愿和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们在一起,也不想和这些亲人在一起。
很想念她的朋友们,特别想念其中某一个人。
齐妙想掏出手机,苹果手机群今天比较安静,大概是因为过年,大家都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
齐妙想小心翼翼地发了一个表情包。
齐妙想:【[探头].jpg】
她以为不会有人很快回复,然而发出去没几秒,卢文佳最先在群里回了她。
卢文佳:【[狗狗祟祟].jpg】
有了表情包开场,很快群里其他人也冒泡了。
罗烟:【在干嘛呢?】
卢文佳:【陪我爷奶看春晚= =】
柏泽文:【春晚那么难看你都看得下去?牛逼】
卢文佳:【不看春晚那干什么?】
柏泽文:【打游戏啊,我王姐正在战场带我飞
卢文佳:【你俩真是一个网瘾少女一个网瘾少年,绝配】
王舒卉:【……】
王舒卉:【下一把了,赶紧进
童博:【我也在看春晚,今年的春晚小品又尬上一个新高度了,果然春晚小品只有更尬没有最尬】
狄嘉良:【我在带我亲戚家的几个小孩打王者,没看春晚,就想问今年的小品包饺子了吗?】
顾旸:【包了】
狄嘉良:【ok舒服了,没有包饺子的小品不是完整的小品】
群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即使不在一起,耳边却似乎响起了他们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
这时候私聊忽然来了消息,退出群聊,是纪岑发来的消息。
他没在群里冒泡,她还以为他没看手机。
纪岑:【[探头].jpg】
这是她刚发到群里的表情包。
齐妙想:【……你偷我表情包】
纪岑:【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纪岑:【很无聊吗?】
齐妙想:【你怎么知道?】
纪岑:【这都不知道,还怎么追你】
仿佛知道齐妙想肯定不好意思回这句话,他又提议:【无聊的话,要不要跟我聊个一块五的天?】
原来他还记得这个一块五毛钱。
齐妙想也很上道,真的给他发了个一块五的红包。
纪岑没拒绝,直接领了。
纪岑:【谢谢老板,老板发财】
齐妙想没忍住笑了。
三言两语,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她主动问他:【你在干嘛?】
纪岑直接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
摆满了瓜果零食的红木茶几,正在播放着春晚的巨大电视屏幕,电视墙旁还挂着两幅对称的花鸟字画。
不过这些都只是背景,照片的最中间,是一只正在比耶的手。
手背瘦白,微微有青筋凸显,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腕处是熟悉的运动电子表。
是纪岑的手表,也是纪岑的手。
纪岑:【吃零食看春晚,零食很好吃春晚很难看】
纪岑:【还好有小齐老板愿意花钱陪我聊天】
其实她也就给了他一块五毛钱而已,何德何能被他叫一声老板。
不过听着还挺舒心的,齐妙想顺着他的话回了句:【不用谢我】
纪岑:【嗯?】
纪岑:【某个人的脸皮好像变厚了】
不是变厚了,是变烫了。
又点开他的那张照片,虽然只是拍到了手,不过他的手也好看。
这一刻,不止是好看的手,她忽然想看看他的人。
而且不仅是静态的照片,她甚至想看到动态的纪岑,平生第一次,她觉得寒假好长,长到她等不到开学,现在就急切地想要看见他。
空地上的小朋友们还在喧闹,她默默地一个人蹲在一边,既然都厚脸皮了,那不妨再厚脸皮一点。
齐妙想鼓起勇气,又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这次纪岑没急着领,而是问她:【怎么又发红包?】
齐妙想:【你先领了再说】
纪岑:【不说原因我不领】
齐妙想:【好吧】
齐妙想:【我想买你一张自拍】
纪岑那边一时没有回话,就在齐妙想忐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的时候,手机忽然持续震动了起来。
纪岑对她发来了视频通话。
与此同时,他催她:【快接】
齐妙想手指一抖,下意识想要点拒绝,却又硬生生地点了接受。
不过她还是关闭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纪岑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视频接通后,看到她的镜头一片黑,不禁笑道:“怎么,只能你看我,不许我看你啊?”
视频里的纪岑眉峰微扬,棕榈色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戏谑。
“太不公平了,我要挂了。”
齐妙想:“欸——”
几秒后,漆黑的镜头有了画面。
她不知道是在哪里,周围的视线很暗,能见度极低,整个视频画面都充满了噪点。
不过还是能看见她隐约的轮廓,纪岑说:“要不你打个光,太暗了,我看不见你。”
“打个光?”
齐妙想嘟囔了一声。
她那边一直传来细碎碰撞的声音,纪岑听不出她在干什么,直到他听见火机摩擦的声音。
她那边的画面一下子就亮了。
来自仙女棒星点的光,勾成绝妙的氛围与光影,周身还是一片黑夜,唯独照亮了女孩子的轮廓和秀气的脸,还有她最漂亮的眼睛。
齐妙想小声询问:“只有这个可以打光,能看见吗?”
纪岑没有回答她。
齐妙想:“纪岑?”
难道是信号不好,又听不见声音了?
好像真的是信号不好,连同他那边的画面都卡住了。
绝对是卡住了,纪岑连眼睛都不眨了,愣愣地看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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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次告白
“是卡了吗?”看来村里的网络还是不太行,齐妙想咕哝道,“那我先挂断吧。”
“……没卡。”
纪岑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回应她。
微弱而晶莹的仙女棒照亮了他手机里的女孩子,光晕为她的轮廓镶出一道浅金色的边,令他难以离开视线。
她似乎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好看,还傻傻地以为是网络卡了。
纪岑抿唇,按下截屏键,一连截下好几张图,留下她每一秒钟里不同的眨眼和呼吸。
不动声色地做完这些,纪岑问:“你这是在哪里?怎么周围这么黑。”
“我在我外公家,乡下这边的路没有那么多灯。”
“那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还跑到外面来,不冷吗?”
“不冷啊。”
然后话刚说完,她就吸了下鼻子。
纪岑噗嗤一笑,正好这时候她手里的烟花棒也燃尽了,屏幕又变成一片漆黑。
齐妙想说我再点一根,纪岑说要不你先回你外公家吧,等你回家我们再继续聊。
按动火机的声音顿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纪岑说,自己不想回外公家。可如果她说了,他一定会问,她不想说这些。
她不想把自己外公家糟糕的事情告诉他。
从刚刚他给她发过来的那一张照片中,即使只是模糊的电视背景,她也能看出来,他的家庭条件很优越,与她天差地别。
之前在学校听他无意间提起,他爸爸是警察,妈妈是检察官,后来问柏泽文,才知道原来纪岑的爸爸是公安副局长,妈妈是副检察长。
他的父母是北大法学院的师兄妹,两人在学生时代起就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彼此的家庭也很般配,纪岑的爷爷和外公都是从省里退下来的老领导。
他身上令她喜欢和崇拜的那些优点,他的教养和温和幽默的性格,都是在这样高知而富裕的家庭中养出来的。
和他相比下来,她真的差太多了,她是所谓的私生女,从来没体会过爸爸这个角色在她成长中的重要性,外公外婆不待见她,舅舅舅妈对她很疏离,全村的人都对她的出身指指点点。
齐妙忽然沉默下来。
还好一片漆黑,纪岑看不见她此刻低落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吸了下鼻子,试图让吸入肺腔的冷空气,来缓解一下心里的酸涩。
纪岑的视角里,只能看见她忽然停下动作的影子。
没有问她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纪岑放低声线,温声问她:“是不是你家里人不让你在家里玩烟花,所以你就跑出来玩了?”
齐妙想微怔,小小地嗯了声。
纪岑轻声一笑。
“那就先不回你外公家了,你玩吧,我看着你玩。”
接着,两个人隔着手机,齐妙想安静放完了一整包的仙女棒,纪岑安静看完了这一整包的仙女棒在她的手中点燃又熄灭,也安静地看着她的脸庞在仙女棒的映照下明明灭灭。
放完了一些小的,还剩下最后一个。
齐妙想问他:“你知道加特林吗?”
“知道啊,小时候玩过,不过现在我们这边已经不让玩了。”纪岑说,“还挺好玩的。”
他话刚落音,齐妙想翻转手机镜头,起身往前走,镜头的视野一下子变得清晰,是几个小朋友正在冲池塘边放加特林。
五颜六色的烟花就像簌簌的流星般从枪|口|射出,然后在池塘的水面上炸开成小星点。
然后镜头又翻转了回来,女孩子的脸在加特林烟花照耀下也变得五颜六色,她的眼睛亮亮的,将自己手里的加特林展示给他看。
“我也买了,我放给你看吧?”
纪岑被这个“萌妹扛枪”的画面至少震惊了五秒钟。
就在齐妙想以为是不是视频又卡了,纪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以后,他说:“好,你放给我看。”
齐妙想抱着加特林走到了池塘那边,其他的小朋友都是成群结队的,炮仗声就没停下来过,一个人放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就在旁边充当氛围组,喊着让他再举高点,再射远点,只有齐妙想是一个人,不过她一点不觉得孤单,因为有纪岑陪着她。
她把手机暂且立在池塘边的一棵树下面,这样能确保放的时候纪岑能看清整个全貌,纪岑见她认真地调整镜头,忽然说:“你等一下。”
齐妙想:“怎么了?”
“难得小齐同学要表演加特林烟花秀,不能我一个人欣赏。”
接着他暂时中断了视频,去群里喊了一声。
纪岑:【人都在吗?】
柏泽文秒回:【你爸在呢】
纪岑:【滚,其他人呢?】
然后艾特了全体成员,很快除了这时候不知道干嘛去了没看手机的卢文佳和吴澄,其他人都冒泡了,问他干什么。
纪岑:【小齐同学直播玩加特林,想看的开群视频】
纪岑发起了群视频,还不到一分钟,其他人纷纷加入了视频通话。
齐妙想愣愣地看着屏幕里的那几张熟悉的脸。
柏泽文问:“我好多年没玩过这个了,现在市区不是不让放吗?”
纪岑说:“小齐同学在她外公老家,她那边可以放。”
几个人恍然大悟,说还是乡下老家好,没那么规矩,小时候他们也跟着爸妈过年的时候去乡下亲戚家玩,那个时候过的年才好玩,现在长大了,每年过年就是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抢红包,顺便看两眼无聊的春晚,特别没意思。
“羡慕啊啊啊啊。”柏泽文在视频里喊。
心间涌起暖洋洋的感觉,齐妙想羡慕他们可以在市区里过年,不用坐会晕车的长途大巴,而他们却羡慕她可以回乡下,尽情地玩炮仗和烟花。
罗烟催促:“想想,你快放啊,我等着看呢。”
“哦哦,马上。”
在他们的注视下,她暂且放下手机,跑到池塘边,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点燃了引线。
镜头里的齐妙想穿着厚厚的羽绒衣,戴着毛绒帽,浑身可爱又暖和,手上扛着加特林,气势十足地将它举得高高的,让烟花在池塘上的空中射出炸开。
几分钟后,她的加特林放完了,比周围小朋友们更大的欢呼声从她放在树下的手机里发出来。
“牛逼。”
“我靠,我也想玩,可惜我这边没有加特林卖。”
“加特林就是爽。”
“感谢齐妙想同学的表演,非常精彩,为你鼓掌!”
柏泽文甚至还夸张地鼓起了掌,其他人看他鼓掌,哭笑不得,但也跟着鼓了两下。
其他小朋友都好奇地往齐妙想这边看了过来。
这个姐姐一个人跑到池塘边来玩加特林,没人陪她,本来看着怪可怜,结果原来她的朋友们都在手机里。
原本只是打算放给纪岑一个人看的加特林,不知不觉就真的变成了她请所有人看的表演。
在朋友们捧场的声音中,齐妙想悄悄看了眼画面左上角的纪岑。
他撑着下巴,眉眼微弯,也看着她。
齐妙想的心在这一瞬间差点停止了跳动。
怎么办,好喜欢他。
即使担心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即使知道自己可能配不上他的这份喜欢,可还是好喜欢他,不可抑制地喜欢他-
大年初一的清早,齐思带着女儿返回童州。
齐思一路上的脸色都不怎么好,齐妙想也没有问,原本是打算初二才走,现在初一就离开,可见那天晚上妈妈在外公家生了多大的气。
年初一的大巴仍然拥挤,好不容易带女儿挤上车,齐思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睡吧,睡一觉我们就回童州了。”
齐妙想点点头,听话地闭上眼,她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大巴车临时停靠在加油站加油,好些乘客们下车上厕所,齐思摇醒她,问她要不要去厕所。
齐妙想说不用,语气困倦,明显就是还想睡。齐思说:“那你继续睡吧,我下车透会儿气。”
齐思下车了,透过窗户,齐妙想看见妈妈下了车后伸了个懒腰,又抖了下腿,紧绷的表情总算轻松了些。
大衣里的手机响起,齐思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又重新沉了下来。
她走远了,齐妙想不知道她在跟谁通电话,但看她激动的口型和充斥着烦躁的眉眼,也能猜到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外公和舅舅原本是要给她妈妈安排相亲的,现在她们提前走了,这通电话不外乎就是他们打来的。
大巴车加完油准备继续上路,齐思也重新上了车。
看到齐妙想睁着眼睛,她有些惊讶:“怎么不睡了?”
齐妙想抿唇。
“妈妈。”
“嗯?”
“以后过年我们别回外公家去了,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年,不行吗?”
齐思表情一滞。
“昨天晚上吵架,又吓到你了吧?”她摸摸女儿的额头,“这是我跟你外公和舅舅之间的事,你就当没听见,也不用管这些,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可以了。”
“我可以当做没听见,那你呢?”齐妙想不禁皱眉,“明明每年回去都会吵架,为什么还要回去?”
齐思叹气:“想想,你还小,你不懂。”
“我今年已经满十七岁了。”
十七岁虽然还没成年,但绝对不算小孩。
齐妙想说:“之前我陪你看一个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她的父母也对她不好,她就跟父母断绝关系了,你还说很爽。”
既然觉得爽,那为什么不也这么做?为什么还要每年回去受气?
齐思叹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看这种电视剧吗?因为那里面的主角敢做我在现实中不敢做的事,所以我喜欢看。”
“想想,我们是在生活,不是在拍电视剧,如果生活真的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说断绝关系就断绝,然后一辈子再也不联系那么简单就好了。”
读大学的时候,齐思曾经试过,和家里短暂地断绝了关系,为了照顾女儿,她从学校宿舍搬出来,租了一间学校附近的单间,没课的时候就去打工,有课的时候就把女儿托给房东阿姨照顾,每个月除了房租,还要另外给房东阿姨不少感谢费。
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总归是能过,她丝毫都没想过要去找那个男人。
然而她的父亲和哥哥却闹了过来,来了她的学校,找到了她的辅导员,甚至还去宿舍楼下堵她的室友。
打电话威胁她,说如果不出面,就把她未婚生子的事举报给她辅导员,让她在学校待不下去。
父亲和哥哥强行逼她去找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在升迁的重要阶段,绝不能有丑闻爆出来,更何况是当年他读大学时下乡支教,和自己女学生之间的丑闻。
为了自己的仕途,男人给了一大笔钱,给齐妙想安排上了户口,又保证等齐思大学毕业后,一定给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甚至还帮齐思的父亲和哥哥打通了村里的关系,让齐家的拆迁房拿到了比其他家更多的补偿款,又把那个齐思的哥哥在村委办事处安排了清闲工作。
一切都安排妥当,父亲和哥哥骂她愚蠢,这么好的一条大腿不抱,非要因为那该死的自尊心硬吃苦。
他们说,以后她就听他们的,多跟那个男人要点钱,让那个男人多帮衬帮衬齐家。如果她不听,那就鱼死网破,她害齐家在整个村子里丢脸,她以后也别想好过。
后来她毕业工作,本以为离开了学校,就有足够的能力摆脱掉原生家庭,可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生活在周遭人的目光中,就永远不可能随心所欲。
烦不胜烦的电话和消息,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永远别想摆脱他们。
“你能有今天,还不都是我和你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能读书,还不是因为你哥哥当初把自己的学费匀出来送你去读书,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过得这么好?”
她在齐家生活了十八年,她被这该死的血缘关系死死绑架着,齐思羡慕电视剧里那些有鱼死网破的勇气与原生家庭对抗的主角,放在现实里,这真的太难做到,有太多的人都跟她一样,苦苦挣扎,但又无法解脱。
齐妙想不理解这些,反倒是一件好事,正说明她没有经历过这些糟心的事,这也是齐思唯一庆幸的。
只要累不死,她会拼尽一切让女儿平安长大,绝对不要女儿再走上她的老路。
“别想你外公和舅舅他们了,有妈在呢,我来应付就行了,睡吧,再睡会儿,马上就到童州了。”齐思轻声说-
因为堵车,农历新年的第一天,母女俩就这样在大巴上度过了。
到家后,齐妙想用家里的泡面,学着妈妈爱看的韩剧里面,做了碗香喷喷的拉面,蒸腾的热气中,加了蛋黏糊糊被煮到透明的拉面,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点韩剧的味道,母女俩一边吃拉面,一边看重播的春节晚会。
过完这几天,就要回公司上班,齐思打算在家里狠狠摆烂几天。
然而当齐妙想的亲生父亲打电话过来时,齐思简直难以置信,她不愿意去相亲的事,齐清泉父子竟然告状告到了男人那里。
当时齐妙想正在房间里写寒假作业,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响,她吓了一跳,跑出去看。
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零食和水果,播放的电视剧看了一半,按下暂停键,妈妈不知道去哪儿了。
齐妙想喊了两声,没有应答。
她看了眼门,走过去,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往外观察。
没在,她又换了鞋走出去,终于在走廊的安全通道那里听到了一点动静。
齐妙想把耳朵凑过去。
果然是妈妈。
“我相不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苏老师,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不找男朋友是因为你吧?你放心,我没那么贱,我对你的家庭没有兴趣,当初要不是你女儿在学校欺负想想,事情也不会闹大。”
“现在我一个人带着想想在童州这边挺好的,你以后也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爸和我哥那边,你可以打电话报警,告他们骚扰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管,如果他们真被警察抓走了,我反倒还要谢谢你。”
不用听另一个人的声音,齐妙想也知道妈妈在跟谁打电话。
妈妈叫那个人苏老师,是因为那个人曾经是妈妈的高中支教老师。
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说了什么,齐思的语气又变得激动。
“凭什么想想被你女儿欺负就要忍?苏正译,想想到底是不是私生女,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比你女儿还早出生半年。”
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也明显拔高了不少:“齐思,如果你当初不把妙想生下来,而是去找个医院把她打了,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我也根本不用被你爸和你哥威胁,天天提心吊胆被他们找上门。”
齐思冷笑:“是,我当初就应该把想想打了,不把她生下来,我什么烦恼都没有,更不用因为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连相个亲还要看别人的眼色,都是我的错,谁让我当时年纪小,脑子蠢,被你追了两天,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就跟你谈恋爱,是我自己犯贱,你一点错都没有,我这么说苏老师你满意了吗?”
安全通道的争吵还在继续,齐妙想安静地回到家。
如果她从没出生过,确实对谁都是好的,尤其是对妈妈。
她确实是妈妈的拖油瓶。
妈妈是因为她,才丢了在清河市稳定的工作,一个人带着她到童州来生活,天天加班,就为了能多赚点钱。
齐妙想握着笔,一个字的寒假作业也写不进去。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齐思在外面打完电话,敲响了齐妙想的房门。
“想想,还在写作业吗?”
“嗯。”
“那你继续在家写作业,妈妈出去一趟,别写太晚,早点上床睡觉。”
一听这样的嘱咐,看起来不只是出去一会儿,齐妙想瞳孔微缩,迅速问:“你要去哪里?”
“出去散散心,找个地方喝个酒什么的。”齐思说,“马上就要上班了,打算来个上班前最后的放纵。”
齐妙想垂下眼:“那你还回来吗?”
齐思笑了:“肯定啊,我还要回来睡觉的啊,只是说晚点回来。”
齐妙想哦了声,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
齐思又嘱咐了几句,让齐妙想在家里听话,换上衣服,简单化了个淡妆,出门了。
家里陷入安静,没了写作业的心思,齐妙想拿起手机,想去群里和朋友们聊聊天。
这几天他们都在陪着各自父母到处串门走亲戚,在群里抱怨家里亲戚太多了,认识的没几个,见了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叫。
齐妙想插不进这个话题,可她现在需要有人能陪她聊聊天。
她能想到的就是纪岑。
可他现在还在他爷爷家里,不一定有时间。
她试着拍了张寒假试卷上的数学题,给他发了过去。
齐妙想:【这道题你会做吗?】
如果纪岑有空帮她解这道题,那就说明他有空陪她说话,如果他没空,那她就不打扰他了。
等了半分钟,纪岑回了:【你居然把寒假作业带回老家写了?】
纪岑:【这么卷,看来我年级第一的宝座是保不住了】
他就说了两句话,她郁闷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齐妙想:【我已经回家了】
纪岑:【这么早就回童州了,没在你外公家多待几天吗?】
本来想找个借口,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喜欢待在那里】
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是等了好几分钟,她才收到纪岑的回复:【那就不待了,跟你妈妈两个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齐妙想:【没有两个人,就我一个人】
齐妙想:【我妈抛弃我出去玩了】
有些开玩笑的说法,好像这样能显得她比较豁达。
听到妈妈在安全通道和男人的那些对话,她知道妈妈可能需要一点时间独自去释怀,不能带着她。
纪岑:【那你要出来玩吗?】
纪岑:【我陪你】
隐约能察觉到她的心情有点不对劲,不知道她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她现在应该很需要人陪。
纪岑从沙发上坐起来,穿上外套。
走之前去了楼上的棋牌室,他爸妈还有一个叔叔这会儿正陪着他爷爷打麻将。
纪岑说要出去一趟,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爷爷扶了扶老花镜,问他:“岑岑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晚饭都不吃了。”
纪岑一笑:“去救助被猫妈妈抛弃的小流浪猫,晚饭我得陪它一起吃猫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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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次告白
大年初六的童州市区,法定春节假日虽然还没结束,但街边很多商铺已经开了门。
公交车快要到站了,齐妙想紧张地揪紧手指。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出来玩。
当纪岑提出要不要出来玩的时候,她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很快,另一种急切想要见到纪岑的心情盖过了她的怯弱与畏缩。
公交车停下了,齐妙想深吸一口气,下车。
他们约定见面的公交站台离纪岑的爷爷家比较远,她想她还有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然而刚下车,一个清冽轻快的声音叫她:“小齐同学,新年快乐。”
她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男生穿着黑色的宽松长大衣,里头是暖和的灰色连帽衫,明明都是很沉稳低调的颜色,却在冬日里显得尤为清俊亮眼。
近一个月没有见面,齐妙想的心跳一下子就变快了。
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一些:“新年快乐,你怎么比我还快?”
纪岑:“怕你等久了,直接打车过来的。”
齐妙想:“打车很贵吧?”
纪岑:“还好。”
“……”
两人同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一向很会找话题的纪岑也有点卡壳。
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单独约会,虽然还不算约会,毕竟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
跟她相处久了,纪岑发现其实很多时候,齐妙想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做,而是不敢做,她并不讨厌社交,甚至是期待的,但从小的性格和经历导致她害怕社交,所以很多时候宁愿一个人躲在家里。
纪岑也没想到她会同意出来,他以为她肯定会拒绝。
既然会同意单独跟他出来玩,是不是证明他们的关系又近了点?看来他们之间的那个八字还是有进度的?
快一个寒假没见面,见到她之前,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现在真看见了,又不知道该先说哪句。
抿了抿下唇,纪岑问:“新衣服吗?跟你过年那天穿的不一样。”
他记得过年那天,她放加特林的时候,穿的是一件奶黄色的羽绒服。
她皮肤白,骨架小,个子也娇小,又留着齐刘海,特别适合穿这种浅色的衣服,看着整个人都是香香软软的。
齐妙想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奶白色羽绒服,点头。
“挺好看的。”纪岑说。
齐妙想看着他的白色板鞋说:“……你也是。”
纪岑叹气,直接说:“不尬聊了,走吧,直接带你去玩。”
玩起来就不尴尬了。
他们约在了一家大型商场,这个商场就是过年前所有人一起玩了一个下午的那个商场,但那次纪岑生病,提前回家了,只能在群里眼看着其他人发了一张又一张的合照。
这次他单独带着齐妙想来了这里,并且直奔三楼的集市。
现在还是新年期间,上班的上学的都在放假,集市比过年前看着更热闹。
每到一个摊位上,纪岑先问齐妙想想要什么奖品,她说想要那个,他再去打出对应的成绩,然后帮她拿到她想要的奖品。
真学霸就连玩个游戏都会控分,带着她玩了一圈后,齐妙想手里多了一袋子的玩偶娃娃,全是纪岑给她打下来的“江山”。
后来两只手都拿不下了,路过的好几个小朋友看着这个姐姐手上拎着那么多玩偶,都羡慕地移不开目光。
小朋友们羡慕的眼神并没有让齐妙想觉得不自在,甚至让她有些得意,这样的引人注目,只会让人心情更好。
上次他们一群人玩的那个射箭项目还在,路过时,齐妙想下意识停了一下。
纪岑:“想玩射箭?”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玩偶奖品,齐妙想说:“上次我们玩的时候,佳佳想要那个最大的龟太爷娃娃,但是我们几个都玩得比较菜,没拿到,顾旸说你玩这个很厉害。”
看了眼被挂在墙上的那个巨大的绿毛龟娃娃,纪岑恍然:“哦,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龟太爷。”
走到摊位前,扫了钱后,老板给了他弓和箭。
掂了掂手里的弓箭,又拨了下弓弦,大概估算了一下箭靶的距离,纪岑冲她轻轻挑眉:“等着,龟太爷马上就是你的了。”
说完,他挺直身,侧对着箭靶,双脚打开与肩同宽,抬手持弓,手与前臂形成一条直线,食指轻轻夹住箭矢,微微眯眼,瞄准箭靶上的黄心。
和没玩过射箭的人不同,他瞄得很快,一点也没犹豫,右手三指迅速放开,箭即射出。
飞出的箭心直中靶心,十环。
齐妙想都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几箭十环。
“我去……”
一边几个围观的人发出惊叹。
不到一分钟,自集市开张以来一直挂在墙上的龟太爷娃娃终于下墙了。
摊位老板最怕遇上这种真会玩的行家,纪岑问还有别的头奖吗,老板连忙说没有了,就这一只。
“帅哥,你都已经拿到最大的头奖了,就别玩了哈,留点机会给其他人。”
不让纪岑玩的意思很明显。
纪岑扯了下唇,本来还想给卢文佳再射一只龟太爷下来,奈何这老板玩不起。
“走吧?”
他问齐妙想,然而齐妙想没反应,抱着巨大的龟太爷发呆,脸上还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刚刚那一分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这龟太爷就到自己手上了?
纪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齐同学?”
齐妙想呆呆地看着他,失焦的眼神聚拢,眼睛里的高光渐渐形成了一对崇拜的星星。
“明明上次我也玩了,但是我连箭都没射出去……你怎么做到的?”
“纪岑,你也太厉害了吧。”她语气惊叹。
纪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接触射箭,一开始只是在家附近少年宫的射箭俱乐部玩,后来俱乐部的老师发现了他的天赋,等到他读初中的时候,已经是市青队的青少年组队员,因此这种射箭游戏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
她冒星星眼的样子让他愣了下,纪岑咬咬下唇,颇不自在地红了耳尖。
明明确实是想利用专业表现一下给她看的,现在目的达到了,赢得了她崇拜的眼神,他却害羞了。
她问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毕竟也是一步步练出来的,纪岑干脆说:“你玩吗?我教你。”
于是又厚脸皮地问老板买了几次游戏机会,老板一看不是这帅哥玩,是帅哥要教人玩,点头同意了。
齐妙想是真心想学两招,毕竟纪岑刚刚那几箭是真的帅,可等到纪岑真的教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学不好。
除非换个老师。
纪岑教她什么站位,怎么举弓,就免不了要从后面环住她,然后手指搭上她的手,他教她怎么瞄准靶心,就免不了要弯下腰,将脸凑到她脸颊旁,和她的视线平齐,然后在她耳边告诉她怎么瞄准。
“弓弦、准星和黄心连成一条直线,看到了吗,这就是瞄准基线……瞄准了就马上放,瞄太久了会晃,反而不准了。”
齐妙想也不知道自己听了个什么,迟迟没放,纪岑侧头以为她是走神了,侧头看她。
离得近,很容易就看到她慌张扑闪的睫毛,以及细腻到连绒毛都清晰可见的脸颊肌肤上的微微红晕,纪岑微怔,没忍住咬唇一笑。
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慢悠悠说:“这位同学,老师在给你上课呢,专心听讲啊。”
带着戏谑的温热气息吹进耳朵,齐妙想身体一颤,放开手指。
箭飞了出去,射向七环的区域,已经比她第一次玩的时候要好多了,老板给了个龟孙子的小挂件。
纪岑笑着说:“挺好的,我这课没白上。”
齐妙想努着嘴不说话。
要是他刚刚不在她耳边故意吹气的话,害她心跳失衡说不定她就能拿到龟爸爸了。
射箭果然需要心静和稳定,她不适合玩射箭,或者说,只要纪岑在旁边,她都不适合玩这种需要静下来的游戏项目。
两轮射箭结束,战果颇丰,纪岑射下来的龟太爷给了齐妙想,齐妙想射下来的龟孙子给了纪岑,二人互换胜利果实。
因为抱着个跟人差不多高的龟太爷,剩下的娃娃齐妙想已经没手拿了,只能交给纪岑来拿。
今天简直大丰收,都可以直接去夜市地摊摆个摊卖玩偶了,抱着这么大个龟太爷,真真的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大人们还好,最多就是惊叹地看两眼,小孩子就没那么矜持了,为了多欣赏会儿龟太爷,直接跟在齐妙想屁股后面走。
眼见着都要引起骚动了,二人一致决定,反正玩偶多,干脆就把其他玩偶都送给这些小朋友们,他们分别留个龟太爷和龟孙子就行。
集市确实够打发时间,等玩完一趟出来,已经到晚饭时间。
纪岑用手机搜索附近的餐厅,齐妙想凑到他身边看,看他按照距离排序,结果出来的第一位不是餐厅,而是一家酒吧。
纪岑很自然地跳过了酒吧,往下滑,齐妙想却忽然说:“这个酒吧……”
“嗯?”纪岑挑眉,“你别告诉我你想去酒吧吃饭。”
“不是,这个酒吧我知道。”齐妙想解释,“我妈妈跟她同事经常去这个酒吧玩。”
有时候她听见齐思打电话,常听见“今晚去哪儿嗨一下?”,“行,那就老地方,XX酒吧”,诸如这样的对话。
但她没去过,也不清楚酒吧具体的名字怎么写,直到刚刚看到纪岑手机上显示的离商场最近的酒吧,一下子就想到了。
纪岑:“你想去找你妈妈?”
如果是以前,齐妙想肯定不会去打扰妈妈,但今天,妈妈跟那个男人通过电话,离开家的时候,齐妙想能明显感觉到妈妈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那时候她心里也在为妈妈说的话而难过,于是装作不知道。
现在有纪岑陪着,在商场玩了一下午,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可妈妈不知道有没有人陪,也不知道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纠结了一会儿,齐妙想说:“我一个人有点不敢去,你能陪我去吗?”
纪岑额了声。
他家教严,他爸纪礼言经常跟着他说一些危险场所发生的各种刑事案件,所以至今为止,他去过最乱的地方也就是电玩厅。
齐妙想看着他:“纪岑……”
软软的请求声,听得人实在难以招架,纪岑叹了口气,说:“行吧,进去以后,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能乱跑。”
自己进去还行,她进去那就是兔子进狼窝,必须看紧了才行。
齐妙想:“嗯嗯。”-
酒吧离商场不到两公里,硕大的门头,五颜六色的,光是个招牌就给人灯红酒绿的感觉。
今天酒吧似乎有活动,门口聚集了不少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纪岑倒还好,不穿校服的时候就是酷盖风格,再加上他个子高,稍微压住了一点学生气。
而齐妙想就真的是格格不入了。
本来就长得乖乖的,穿得也乖,跟在纪岑屁股后面,和酒吧门口那些化着精致妆容,大冬天还穿裙子露腿的小姐姐们完全是两个极端。
纪岑问:“你确定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齐妙想点头:“去,”但很快她又担心地问,“我们能进去吗?这里应该不准未成年进去吧?”
“这你不用担心,你想进去,我就有办法让你进去,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纪岑朝门口一群聚集的年轻男女走去。
几分钟后,纪岑带着齐妙想,跟着那一群年轻男女走进了酒吧。
门口的保安看见纪岑和齐妙想的时候愣了下,刚想让他们掏身份证,走在最前头的一个女生说:“杰哥,这是我们社团新招的学弟学妹,才大一,今天带他们来见下世面。”
这群大学生显然是熟客,跟保安也熟,保安没多问,直接放行了。
把龟太爷暂时存在了前台,跟着一群大学生进去之后,其中一个大学女生对纪岑说:“弟弟,照顾你好女朋友哈,酒吧里坏人多,玩够了就赶紧回家,高中生不能在外面过夜。”
听到这话,齐妙想大概率猜到纪岑是用什么话术让这群大学生带他们进来的。
纪岑点头,笑得很乖:“好,谢谢姐姐帮忙。”
帅也是分很多种的,有的人帅得像渣男,譬如柏泽文,而有的人就帅得很人畜无害,譬如纪岑,清隽温柔的眉眼微微弯起,这种又帅又乖的男孩子,笑起来时堪称师奶杀手。
大学女生心脏一软,看了眼纪岑身边的女孩子,女孩一副乖乖的长相,两个人看上去又青春又般配。
可惜了,难得碰上个这么帅的高中生弟弟,但人家不吃姐弟恋。
一群大学生去玩自己的了,两个人都新鲜地打量了一眼酒吧内部的环境,到处都是昏暗闪烁的灯光和嘈杂的DJ音乐声,酒吧的生意很好,每张卡座上都是人,桌上摆满瓶瓶罐罐,大厅中央的舞池里也站满了人在跟随着音乐节奏扭动身体。
齐妙想不知道从何找起,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纪岑跟在她后面,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她妈妈,让她妈妈直接出来,而非要偷偷进来找人。
他也没问,想到齐妙想说自己被妈妈抛弃了,猜想她应该是跟妈妈闹矛盾了。
齐妙想找得很困难,绕了大半圈都没找到,纪岑指了下舞池:“你妈妈会不会在那中间跳舞?”
“……”有可能。
正当齐妙想思考该怎么钻进舞池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
“服务员,我点的半打百威怎么还没上!”
什么叫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这就是。
齐妙想赶紧拉着纪岑躲到了隔壁的卡座坐下。
还好挨着齐思的这桌卡座,这一边的沙发上没人,不然他们估计就直接坐人身上了。
纪岑:“……”
不是来找妈妈的?现在找到了又躲什么?
他刚要问,酒吧的灯光忽然随着音乐猛烈地亮了一下,纪岑一瞬间看清了桌子对面的人。
怪不得他们这边的沙发没人坐,原来卡座的主人坐在另一边。
一对年轻的情侣,女人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男人紧紧搂着女人的腰,女人抱着男人的脖子,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热吻。
齐妙想也看到了,跟纪岑的反应差不多,直接目瞪口呆。
这画面对高中生来说冲击力实在有点太大了,眼看着男人已经不满足于只把手放在女人的腰上,而是顺着女人衣服的下摆从里面钻了进去,女人扭了扭身体,不停地蹭男人,发出一声暧昧又舒服的嘤|咛。
“……”
“……”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两个成年人旁若无人地接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对面多了两个瞳孔地震的未成年。
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纪岑艰涩地收回眼神,在齐妙想耳边悄声说:“……我们换一桌吧?”
齐妙想从震惊中回魂,小鸡啄米般地拼命点了两下头。接着两人弓着腰,迅速离开了卡座。
好在旁边的另一个卡座上的人刚离开,桌子上是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空酒瓶。
换了个卡座,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
“……”
心跳是缓过来了,但尴尬还久久未散,齐妙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她让纪岑陪她来酒吧的,谁知道会撞上那样的场面。
她羞愧得说不出话来,纪岑也没说话,手撑在桌子上,捂着额头直叹气。
刚刚的画面反复在脑子里回荡,有的事他没做过,但并不代表他不懂。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纪岑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把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是在摸什么,也知道女人为什么发出来的声音那么淫|靡且暧昧。
如果刚刚他们再走慢一点,恐怕看到的都不止那些。
吵闹的酒吧里,他们这桌显得尤为死寂,喉结焦躁地上下滚动,一向稳重高情商的纪岑这下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尴尬了。
好在这时候服务员过来收酒瓶,看到卡座上来了两个新客人,问他们要喝点什么。
虽然是酒吧,但肯定也有来了酒吧不喝酒的人,所以酒吧里也是有不含酒精的饮品的,纪岑点了两杯不含酒精的果汁,等果汁上了后,压惊般的喝了几口冰果汁,才终于缓过来了点。
齐妙想咬着吸管,还是没说话,最后还是纪岑先说:“……你不是说来找你妈妈吗,现在找到了,躲在一边算怎么回事。”
齐妙想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妈妈的。
……都怪刚刚那对情侣,不对,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在自己的座位上亲热,是她和纪岑不请自来的。
算了。
齐妙想转身,从沙发后侧冒出脑袋,悄悄观察妈妈所在的那桌。
桌子上是已经喝光了的酒瓶,齐思是一个人来的,这会儿已经喝得烂醉,趴在桌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我妈好像喝醉了……”
她起身,正准备走过去,齐思又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喂了声。
原来是来电话被吵醒了,齐妙想顿住脚步。
“顾总?”嘈杂的酒吧里,齐思的声音很大,好像生怕手机里的人听不清,“大过年的,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完全没有平时工作时对老板恭敬又狗腿的态度,反倒有点责怪老板大过年的还打电话过来打扰她。
齐思的语气非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让我去一趟公司?”
打了个酒嗝,她直呼老板大名:“我靠,顾明周,你有没有搞错啊,春节假都还没过完好吧,你就这么急着让我上班?我是你秘书,不是你牛马,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你干活,我也是需要放假休息的好吗!”
平时喊着当牛做马无所谓,一喝醉了酒马上原形毕露,可见上班族对资本家的怨气有多大。
“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凭什么去公司,他妈的,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你要是想让我帮忙,就放下你的姿态,带着工作来找我,而不是要求我过去找你ok?”
话锋一转,齐思的语气又玩味起来:“我在哪儿?嘿嘿,你猜我在哪儿?猜到了我就告诉你我在哪儿。”
“我靠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你福尔摩斯转世啊?”
齐妙想默默坐回到了位置上,表情呆滞地喝了口果汁。
齐思的怨气挺大的,正好这时候酒吧的音乐声换成了较为轻缓的爵士乐,隔着两桌也能听见她的声音。
纪岑也听见了,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在他印象里,她妈妈明明是个气质优雅大方的明艳大美人,怎么喝醉了以后居然是这样的。
纪岑语气犹豫:“你妈妈是在跟顾旸他爸打电话吗?”
“应该吧,我听到我妈叫顾旸他爸爸的名字了。”齐妙想语气担忧,“怎么办,我妈好像要失业了。”
纪岑:“……”
同样在他的印象里,顾旸他爸是个比顾旸还不讲情面的冷面人,齐妙想妈妈大概危了。
……
二十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停靠在酒吧路边。
神色冷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花花绿绿的酒吧招牌,迈步踏入。
可能是气势太吓人,男人一路畅行,几乎没人敢挡路。
走到一桌子空酒瓶的卡座边,看着此时埋头倒在桌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顾明周深吸口气,伸手,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齐秘书。”
此时后两桌的沙发上,悄悄探出来两颗脑袋。
纪岑表情复杂:“顾旸他爸居然还真来了。”
齐妙想生无可恋:“完了,一定是来亲自炒我妈鱿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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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斤别急,该来的成年人世界总会来的。前排提示:未成年不要去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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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次告白
大人的事他们没法插手,齐妙想只能祈祷妈妈千万别在顾叔叔面前乱说话。
齐思被吵醒,抬起头,看到来人,撑着醉意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我靠,你还真的来了?你就连一天假都不让我放?”齐思牙都快咬碎了,“顾明周,给你打工我真倒了八辈子霉了。”
一旁暗暗观察的齐妙想扶额。纪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妈妈是喝醉了,叔叔应该不会计较的。”
齐妙想叹气:“但愿如此吧。”
酒吧灯光暗,面对秘书的抱怨,顾明周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往对面的沙发一坐。
看了眼满桌的酒瓶子,顾明周开口:“这都是你喝的?”
齐思嚣张反问:“有意见?”
顾明周轻嗤:“难怪醉成这样。”
跟其他醉了还不承认自己醉了的醉鬼不一样,齐思现在浑身晕乎乎的,她很清楚自己醉了,也很清楚现在面前坐着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酒确实能壮胆,明知道自己正在对顶头上司大逆不道,但她就是想借着自己喝醉了,好好找个人叛逆一下,哪怕这个人是顾明周。
操蛋的人生,她人生中所遇到的那群狗屎一样的男人,为什么上帝要创造男人,男人就不能从这个地球上彻底灭绝吗?!
这些她都没法和想想说,想想还小,她不能把这么负面的情绪灌输给想想。
顾明周也是男人,就算是他运气不好撞枪口吧。大不了被顾明周解雇好了,反正这种过年还让人回公司加班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顾明周今天是过来抓她回公司加班的,她也绝对不会妥协。
齐思冷笑一声,又喊着让服务员上酒。
服务员端着半打啤酒过来,顾明周又拦下,说不要上了。
齐思瞪眼:“喂,我喝我的酒,又没用你的钱买,你凭什么不让上!“
服务员神色犹豫,眼见着这位美女确实喝了不少,再喝多恐怕要出事,每年他们酒吧总要出几档子醉酒闹出来的事,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听这位先生的,把酒撤了。
齐思直接怒了,用力拍桌,站起来,指着顾明周的鼻子一通骂:“顾明周,我平时在公司给你当牛做马,现在放假你还不放过我?你还是人吗?”
说着她又冲旁边的桌子喊:“你们帮我评评理,哪有这种傻逼老板,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我过来喝点酒,他还要抓我回公司加班!”
怕被齐思扫射的眼神看见,齐妙想和纪岑赶紧缩起了头,不敢再往那边看。
齐思还在叫着要其他客人帮忙主持公道,有几个显然也是在公司里深受老板迫害的打工人,还真的附和了起来。
即使光线昏暗,顾明周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齐思喝醉了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会儿有多闹挺,齐妙想已经替她妈尴尬得抬不起头来。
“不行。”她小声对纪岑说,“我得赶紧去把我妈拉走,不然她明天肯定后悔死。”
就算事后被责怪一个未成年来酒吧她也认了,大不了就是被扣几个月零花钱,至少比她妈失业好。
齐妙想鼓起勇气抬头,刚准备义勇献身前去救母,顾明周失去耐性的声音响起:“齐思,闹够了没有,跟我走。”
齐思抵抗道:“我不走!你休想把我带回公司加班!”
顾明周起身,直接去拉齐思,齐思挡了几下,最后直接被不耐烦的男人拦腰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大步走出酒吧。
眼看着妈妈被顾叔叔给抱走了,齐妙想赶紧拉着纪岑追出去-
酒吧门口,光线终于正常了,顾明周也终于看清楚了齐思的脸。
脸喝得通红,醉眼朦胧,一头长发因为刚刚的挣扎此时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
他啧了声,手臂用力,往上托了托齐思,朝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出了酒吧,齐思明显也不敢再像酒吧里那样闹了,将头埋在顾明周怀里,语气悲痛:“我今天真的没心思回公司加班,你就一定要这么逼我吗?”
“……”
停住脚步,顾明周至少无语了五秒钟,叹气,沉声说:“我是送你回家。”
齐思抬头,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吗?真的不是去公司?”
原本在酒吧里被她指着鼻子骂“傻逼老板”就已经够丢脸了,顾明周这辈子还没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出过这种丑,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此时一看她醉态横生一副被老板迫害的可怜打工人样,原本冷下脸的神色又变得几分哭笑不得。
“齐思,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老板吗?”顾明周说,“你说说,哪次我让你加班不是因为工作必须,我又哪次没给你发加班费,之前你入职的时候我也跟你说了,做我的秘书会很忙,你当时也接受了不是吗?”
齐思愣愣地看着他。
毕竟是在大街上,他抱着自己的秘书站在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往他们这边看,顾明周只能弯腰,将她暂且放了下来。
齐思穿着高跟鞋,被放下来时脚步趔趄了一下,顾明周扶着她的胳膊,耐心说:“现在相信了吗?我是真要送你回家,上车吧。”
男人耐心而淡定的解释,再加上此时霓虹通明的街边灯光和嗖嗖的冷风,齐思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张嘴,眨了眨眼,忽然问道:“那你会解雇我吗?”
顾明周:“我解雇你干什么?”
“我刚在酒吧里……”
“不会。”
齐思诧异地看着他:“不会?你认真的吗?”
一般老板被下属这么指着鼻子骂,早就气得要进ICU了吧,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而且丝毫不追究她刚刚的行为。
他看着明明不像是脾气那么好的男人啊,除了给钱大方,平时都是板着个脸,公司里的人都挺敬畏他的。
齐思一脸便秘:“你是顾总吗?”
“我不是你是?”顾明周扯唇,“解雇你就舒服了是吧?赶紧上车,有什么疑问等送你到家再说。”
说着还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齐思没动弹。
顾明周警告:“齐思,你再愣在那儿,我就抱你上车了。”
“……”齐思嘟囔道,“你怎么会不想解雇我呢?”
“我为什么想要解雇你?”顾明周语气无奈,“如果你是说今天的事,我理解你是喝醉了酒,我不可能跟一个醉鬼计较。”
齐思:“那之前呢?”
顾明周:“什么之前?你之前的工作也没有问题,我解雇你干什么。”
“……可是,你最近都很少让我去陪你应酬了啊,你都是叫的你助理陪你去。”齐思语气困惑,“你这不就是要架空我?”
顾明周再次叹气:“因为他是男人,陪我应酬的话会更方便一些。”
齐思:“为什么?我陪你应该更方便吧,那些合作商不是都更喜欢女人陪酒吗?”
顾明周神情一顿。
他动了动喉结,避开齐思直视的眼睛,压低声线道:“就是因为他们更喜欢女人陪酒,所以我才不放心你陪我去。”
“那你跟他们的合作怎么办?”
顾明周语气淡定:“我不需要牺牲你的色相来换合作,如果非要女人来陪酒才肯合作,这样的合作商,不合作也罢。”
几瞬沉默,齐思轻声说:“所以你不是因为我未婚生子,担心我对公司的形象有损,所以才想要慢慢架空我的职位,然后让我主动离职?”
顾明周蹙眉,语气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
“未婚生子啊……”齐思咬了咬唇,“你们男人不是都很介意这个吗?”
她年少时犯蠢,爱上了自己的支教老师,从而犯下大错,最终付出惨痛代价,这么多年过去了,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偶尔她也会觉得孤单,也不是没想过开始一段感情。
大学时期的学长,毕业工作上的同事,社交场合中认识的异性,无一例外,没有男人会不介意,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到现在齐思已经不指望男人和恋爱了,平时看看偶像剧,等女儿以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就去跳广场舞,随便认识个小老头,搭伙过完下半辈子就行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愿意给女儿绝对宽松的成长环境,但唯独对感情,她绝对不允许。
还没长大的孩子,涉世未深,又哪里知道人生的不可重来,自以为感情大过天,可一旦犯了错,就得用一生来为之买单。
她这个做妈妈的,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齐思苦笑一声,酒意过去,好不容易暂时忘却的烦恼又占领了上风。
“顾总,谢谢你今天没强行让我加班,等初八上班,我会好好工作的,你也不用送我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说着,她朝他鞠了一躬,转身欲走。
脚步仍然踉跄,顾明周轻啧一声,追上去。
他拉住她的胳膊,嗓音沉稳而认真:“齐思,你的个人私事,跟你的工作能力无关,不管你是未婚还是离异,都不影响你在我眼里是个工作能力优秀的好秘书。”
“至于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年轻就生了孩子,但事已至此,如果你一直这么介意你的过去,伤害的不是别人,只会是你和你女儿。”
“我猜你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今天才会在酒吧里买醉。”顾明周说,“如果你需要一个倾听者,我可以做这个倾听者,如果你不需要,那现在让我送你回家,你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后天上班打起精神来,别让那些不必要的世俗看法影响了你自己的生活。”
齐思久久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很轻:“顾总,你对自己的下属都是这么好吗?”
不用顾明周回答,齐思知道肯定不是。
有个猜测隐隐在心底冒出念头,她纠结了几秒,最后直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明周微微睁大眼。
夜晚的大街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息还未完全消散。成年人的心思被戳穿的那一刻,或许会有片刻的回避,但他们都不年轻了,弯弯绕绕的感情只适合年纪小、还有足够时间去拉扯和暧昧的年轻男女们。
到这个年纪,他们的生活中不再只有感情,还有每天解决不完的柴米油盐,说实话,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谈情说爱,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出二十个小时来纠结这个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顾明周对齐思的感情也是如此,他确实喜欢齐思,但目前这份喜欢是单方面的,齐思没有表示出对他的任何好感,所以他依旧该工作工作,该生活生活,只不过是心里多了个喜欢的人而已,能在闲暇之时想念片刻,不让自己像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
但齐思问了,他当然也不会玩否认那一套。
顾明周点头:“对,齐秘书,我是喜欢你。”
双双沉默。
数秒后,顾明周见她没有回应,轻咳一声,说:“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
“是想跟我上床的那种喜欢吗?”
顾明周被她的话愣住了。
齐思静静看着他。
眼前这位英俊多金的男人,是她的老板,也是很多女人眼中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
居然喜欢她。
而且他刚刚还给她上了一堂心灵鸡汤课,说开了她心中一直以来介意的东西,她一直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十七岁就生了孩子,不是怕别人介意,而是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个人生污点。
真是天上掉馅饼,人生处处是惊喜,她在老家只配跟年纪一大把还只是个小科长的老男人相亲,但在这里,她这个钻石王老五的老板居然喜欢她。
“不是就算了。”齐思摆手,“当我没问。”
顾明周眼眸沉沉地说:“是。”
都这个年纪了,谁喜欢一个人是什么都不图的,顾明周是个绅士,但不是和尚,他的秘书年轻漂亮,能力又强,只要在饭局上就是所有男人的焦点,他既然喜欢她,没道理不想跟她上床。
齐思侧过头笑了。
笑过以后,她直接问他:“那要上床吗?”
顾明周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已经算是很坦诚的人了,但没想到他的秘书比他还大胆。
他扯了下唇,说:“我以为至少得等到我们交往以后,你才会跟我考虑这件事。”
齐思摇摇头。
“什么交往不交往的,顾总,说白了,我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现在我很想找个男人上床,而你就在我面前,你条件这么好,跟你上一次床,我肯定也不会吃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想上就上,再磨磨蹭蹭的,我都要绝经了。”
顾明周:“……”
绝经是个借口,她离绝经还早得很。主要是这么些年,一个人带女儿,生理需求的那点事,完全都是靠一些小玩具打发的,每年定期体检,医生都建议她找个男人,不然影响激素分泌。
见顾明周还是没有反应,齐思在心里感叹,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看来是她太开放了。
“行吧,当我没说,你真不用送我了,我现在酒醒得也才差不多了,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后天我会准时去公司上班的。”
她又打算离开,顾明周再次拉住了她。
但这次他没有给她上什么心灵鸡汤课,而是直接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双唇几秒钟的接触,顾明周微微退开,与她鼻息相对,在齐思怔愣的目光中,他目光沉沉,里头闪烁着某种克制的渴望。
顾明周哑声说:“上床前总得有个前戏吧。”
接吻就是一种浪漫的前戏,在直奔主题前,至少他们得先接个吻。
于是大街上,黑色迈巴赫停靠在路边,被喜欢的女人大胆而爽快的邀约,顾明周无法拒绝,第一次没有按照脑子里既定的流程,先追求,再交往,交往到一定程度后再考虑更进一步的接触,甚至都等不到上车,直接在大街上做了只有冲动的年轻小伙子才会做的事。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顾明周身上有股非常好闻的香味,沉稳而低醇的木质沉香,像寒冷天气中噼里啪啦燃烧的壁炉,也让她全身的体温迅速攀升。
她揽上他的脖子,原本只是临时起意,但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胸腔间久违的心动,这份心动又很快化成温热的水流,让人近乎腿软-
黑色迈巴赫离开了。
齐妙想愣愣地看着迈巴赫的屁股消失在车流中。
她都看到了什么?
她妈妈、竟然和顾旸的爸爸,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接吻?
齐妙想侧头去看纪岑,语气迷茫:“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纪岑的表情也有些迷茫。显然刚刚的那一幕画面,比他们在酒吧里看到那对小情侣热吻的画面更给他们从眼睛到心灵上的冲击。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知道他们在大马路上纠缠对峙了几分钟,然后齐思要走,顾明周去追,接着他们就接吻了。
“他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齐妙想喃喃道,“那为什么我都没听我妈说过?纪岑,你听顾旸说过吗?”
纪岑摇头:“没有,我猜他应该不知道这个事。”
虽然大人们谈恋爱,他们也干涉不了,但好歹说一声吧。
不过两个人也就是对两个大人之间的秘密关系震惊了片刻,论亲密的画面,那肯定是要比刚刚在酒吧里看到的要赏心悦目多了。
而且他们现在都是单身,又天天在一起工作,男帅女美的,差的岁数也不大,说实话,交往也不奇怪。
不得不说未成年的心理接受能力,其实没有大人们想的那么脆弱,有的时候,甚至要比很多成年人还要好。
齐妙想唯一有点接受不了的就是,顾叔叔除了是她妈妈的老板以外,还是顾旸的爸爸。
纪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眉峰一挑,忽然想到:“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叫顾旸哥?”
同班同学摇身一变成继兄了,这也太魔幻了。
齐妙想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还没消化完,她突然啊了一声:“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了,不然我妈回去看到我不在家我就完了。”
她拔腿就跑,要去坐车,没跑出两步,被纪岑拉了回来。
“你等下。”纪岑哭笑不得,“你真的觉得你妈妈今天晚上会回家吗?”
齐妙想一脸单纯:“她不回家那她去哪儿?”
“……”
纪岑叹气。
有时候这小姑娘真是单纯的傻,他不说,她又不懂,他说,又显得他懂得太多。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无奈:“傻瓜,当然是去酒店开房啊。”
“你是说我妈和顾叔叔,他们今天晚上……”
齐妙想惊讶地捂住嘴,后半句话她都不好意思说。
“他们是成年人了,挺正常的。”纪岑轻咳一声,说,“所以你也不用急着回家,先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齐妙想点点头。
这一晚上遇到的冲击太多了,两个人都没心思研究去哪儿吃饭,最后直接去了麦当劳解决晚餐。
纪岑去点餐,齐妙想抱着自己的龟太爷,坐在位置上发呆。
直到纪岑用沾了番茄酱的薯条戳了戳她的嘴角。
“张嘴。”纪岑说。
没多想,齐妙想张嘴,把薯条咬在嘴里,慢吞吞地嚼。
纪岑没忍住笑了:“喂什么就吃什么,早知道就不抹番番茄酱,给你抹芥末了。”
齐妙想幽怨地看着他。
“开玩笑的。”纪岑戴着一次性手套,又喂了一根薯条到她嘴边,“再来一根?”
“你不用喂我,我自己会吃……”
话是这么说,但纪岑都递到她嘴边了,她不吃也不给面子,有些难为情,偷偷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齐妙想还是张嘴接了。
“你哪会儿自己吃,一直在那儿发呆,我要不喂你,我把这份薯条吃完了你都不知道。”
说着,纪岑也给自己喂了一根。
“你就这么接受不了你妈妈谈恋爱?其实你妈妈跟顾旸他爸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齐妙想摇头:“不是接受不了她谈恋爱,其实她要是愿意谈恋爱,我反而还挺开心的。”
这些年,齐妙想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一个人照顾她,她都看在眼里,知道妈妈为她牺牲和付出了多少,再过两年她就要高考,等上了大学以后,她会去勤工俭学,让妈妈的负担小一些,到那时,妈妈就不用天天为她操心,也能抽出时间享受人生了。
齐妙想从来不反对妈妈谈恋爱,她甚至希望妈妈能够去谈恋爱。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下午,听到妈妈和那个男人讲电话,妈妈说她是拖油瓶。
齐妙想希望妈妈能够享受人生,却又矛盾地担心妈妈一旦真的开始享受人生,就不管她了。
纪岑又喂来了一根薯条,齐妙想这次却没接,而是低着头忽然问了句:“纪岑,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连出生都是一种多余的人吗?”
纪岑一愣,轻声说:“你吃了我就告诉你。”
齐妙想咬住薯条。
“没有。”纪岑继续给薯条蘸酱,“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哪来的多余。”
齐妙想说:“可是如果我当初没有出生的话,我妈肯定比现在过得更幸福。”
纪岑没说话,起身,走到她旁边,把坐在她旁边的龟太爷往对面一扔,取代了龟太爷的位置。
齐妙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他脱下手套,忽然给她的脑瓜轻轻来了一下脑瓜崩。
“小齐同学,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年的时候都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但我必须告诉你。”
“你对你妈妈而言,绝对不是多余的,你对谁来说都不是多余的,对我,对柏泽文,对顾旸,还有对卢文佳她们,对你们28班,都不是多余的。”
她总说自己是一团空气,无色无味,谁也注意不到她。
可没有人能离得开空气。
齐妙想嘴巴一瘪。
“再说了。”纪岑微微一笑,“你要是没出生,那我现在去喜欢谁?我这薯条喂给谁吃?”
说着,一根薯条又递到了她嘴边。
齐妙想呆呆地看着他。
她忽然叫他:“纪岑。”
“嗯?”
齐妙想深吸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过了会儿,她还是把对面的龟太爷给重新抱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借由龟太爷给她某种力量。
“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你是不是玩游戏输了,然后要完成跟人告白的大冒险?”
这问题她真的纠结太久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他喜欢的地方,每每感受到他对她的特殊时,强烈的自我疑惑又会迅速淹没掉心中的悸动。
她现在很喜欢纪岑,非常喜欢,喜欢到甚至不想再管和妈妈的约定,保证成年前绝对不早恋,她想和纪岑在一起,想跟他一起学习、一起约会、想跟他没日没夜的聊天,甚至今天在酒吧,她看到那对年轻的情侣在她和纪岑面前接吻,还有在酒吧门口,她看到妈妈和顾叔叔也在接吻,她也想和纪岑,做一些亲密的事,不需要那么热烈的吻,哪怕只是简单的轻轻一碰,她也会心跳爆炸。
但她害怕纪岑是一时兴起。
纪岑:“齐妙想。”
齐妙想紧张地抱紧了龟太爷:“嗯。”
“我追你这么久,你居然还在怀疑,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纪岑皱眉看她,也陷入了某种自我怀疑,“我该说你傻呢,还是我追人的技术真的不行。“
如果他抽烟的话,他现在是挺想去外面抽根烟冷静一下的。
可惜他不抽,于是只能多喝了几口可乐。
纪岑不说话了,齐妙想紧张地抱着龟太爷,小心翼翼地问他:“纪岑,你生气了?”
“没有。”纪岑淡淡说,“就是有点自我怀疑,你让我冷静一下。”
齐妙想没懂:“你干嘛要自我怀疑啊?”
自我怀疑的不应该是她吗?
“你说呢?还不是有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是不是真喜欢她。”
纪岑低嘶一声,越想越觉得她这人简直没心没肺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齐妙想,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
见他脸色不好,齐妙想又抱紧了一点龟太爷。
“因为……你追我,然后你又什么都不图……就让我觉得……你是不是追着好玩……”
纪岑冷笑:“谁说我什么都不图了。”
齐妙想:“啊?”
纪岑一把将碍事的龟太爷从她怀里抢过来。
“我图跟你谈恋爱,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会干什么,我就图跟你干什么,酒吧里那对情侣,还有你妈和顾旸他爸,你都看到了吧,我图的就是那个。”
说这话的纪岑有点咬牙,耳根子悄悄在发烫,但不说清楚这傻子又不懂。
本来不想告诉她这些心思,显得他很渴求,但谁谈恋爱以后不想做这些,他又不是和尚。
这话直接给齐妙想听得一愣一愣的。纪岑提到那对情侣,又害她想到酒吧里那对情侣的画面,脸上一热,迅速变得通红,这会儿又没有龟太爷给她抱,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那、那你……”她语气结巴,这会儿也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那你到底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好啊,从我转到一中以后,你就一直对我很好……”
好到让她心慌意乱,生怕他哪天又不对她好了。
“我报恩不行吗?”纪岑头一回忍不住骂她,“齐妙想,你个健忘症,自己做过的事,你怎么能转头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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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和想想都属于撩完就跑的那种-v-留下顾爸和三斤风中凌乱
成年组的进度就是不一样哈~一百红包~
感谢小菜花儿老板、燈里里老板、ove老板、左耳老板、呵哈呵哈老板、盐碱地里喝盐水老板的雷和大家营养液!
第60章
第六十次告白
齐妙想迷茫地看着他。
“算了。”纪岑放弃地说,“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家。”
他就不该期待什么。
从一开始就不记得他的人,又怎么会三言两语就轻易想起他。
……
齐妙想意识到纪岑应该是生气了,而且气得还不轻。
没吃完的薯条和辣翅,纪岑后来一口都没动,他就抱着他的那杯可乐喝,齐妙想不想浪费粮食,只能一个人吃完。
吃完后纪岑送她去打车,本来他是要把她安全送到家的,但家里爷爷打了电话来催,问他怎么还没回家。
纪岑照例记下了车牌号,让她上车。
“到家以后第一时间发消息给我。”纪岑说。
齐妙想点头:“那……拜拜。”
“拜拜。”他替她关上车门。
车子开走了,齐妙想忍不住回头看。看着纪岑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的心里忽然涌现上一股强烈的不舍。
好不容易他们今天玩得那么开心,好不容易她鼓起了勇气……
如果这次走了,下一次的勇气,不知道又要积攒多久。
她知道,如果这次他们分别了,下次见面就是开学,纪岑大概率还是会一如往常地对她好,就像刚刚,即使他的脸色看不上去不是很好,但他还是为她考虑到了每一步。
她答应过妈妈,高中毕业前绝对不会早恋,妈妈给了她力所能及的一切生活,将她从外公外婆身边带走,独身带着她生活了十几年,她没有办法给纪岑什么确切的回应。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校外,明明没有办法给他回应,却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她在享受他的好,以及他给她的一切特殊。
这应该就是29班的那几个女生说的故意吊着他吧。
齐妙想羞愧地叹了口气,又抱紧了怀里的龟太爷。
车子碰上路口的红灯,短暂地停了下来,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她眼睛一亮,赶紧掏了出来。
不是纪岑发来的,是妈妈发来的,说自己今晚不回家了。
果然像纪岑说的那样,妈妈今晚要和顾叔叔一起过夜。
还是做大人自由,想在外面过夜就在外面过夜,想和谁过夜就和谁过夜。
但是妈妈今天晚上不回家,她又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回家?
明明就很期待纪岑给自己发消息,既然很期待,为什么不主动给他发消息?为什么要等着他发消息过来?
如果是害怕热脸贴冷屁股,得不到回应,现在明明是纪岑在贴她,为什么还要怕得不到回应?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明明就是纪岑。
红灯还差几秒钟,灯开始闪烁,如同她此刻胆怯又激烈的心跳。
看了眼龟太爷憨憨的龟脸,齐妙想一咬牙。
不管了,反正妈妈今天也不回家,没人管她,那就让她也叛逆一次吧。
齐妙想说:“叔叔,我想下车。”
绿灯亮起,车子停在了路边,齐妙想迅速下车,扛着笨重的龟太爷朝刚刚她和纪岑分别的地点跑去。
希望他还没走。
这一瞬间,她无比庆幸虽然自己长得不高,腿也不是很长,但至少身姿灵活,跑步不算特别慢。
她逆着风跑,刘海和齐肩长发被风扬起,在霓虹点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还没走的纪岑。
他打的车也来了,这会儿刚把车门打开要坐上去,忽然一道说不清的感应让他停住了动作,抬眼看去,一个抱着巨型乌龟玩偶的少女笨拙而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过来。
纪岑愣在原地。她跑得太急,差点没刹住直接撞上他,来不及多想,纪岑赶紧扶了一把。
抓着他的衣服,齐妙想喘着直不起腰,过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你先……你先别走……”
“我没走。”
大马路上太危险,跟司机师傅说了句抱歉,纪岑拉着她走到一边去慢慢喘气,又去便利店给她买了一瓶水。
拧开瓶盖递给她,纪岑语气复杂:“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急切地喝了几大口水,齐妙想摇头。
、
“……不是,我是回来跟你把话说清楚的。”她擦了擦嘴,说,“你说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转头就忘了,到底是什么事?”
纪岑神色一顿,有些敷衍地别过眼:“没什么事。”
“一定有事。”齐妙想语气坚定,“就算我忘记了,你告诉我不就行了。”
纪岑没看她,看着对面街上的各种商铺招牌,轻声说:“你既然都已经忘记了,说明你压根没把它放心上,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齐妙想忽然大声叫他:“纪岑!”
他吓了一跳:“干什么?”
“这就是你追我的态度吗?”齐妙想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有震慑力一些,“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还知道反客为主了?
扯着唇笑了下,纪岑反问:“齐妙想,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
齐妙想扬起下巴:“起码我现在有资格。”
“……”看了她一会儿,纪岑妥协道,“初三的时候我去你们学校参加锦标赛,我们碰见过。”
齐妙想表情困惑。
全省的青少年射箭锦标赛,在他们学校办的,当时阵仗搞得很大,很多班都没上课,老师直接给放了假,大家都跑到体育馆去看比赛,只有齐妙想没去。
除了她以外,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去的,男生们勾着肩膀,女生们挽着胳膊,齐妙想觉得没意思,就算体育馆再热闹,也跟她无关,还不如一个人在教室里待着。
下午的教室令人困乏,又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想回宿舍,干脆在教室里睡起了午觉。
后来就被吵醒了,齐妙想从课桌上抬起头,原来是几个同班同学回来拿东西,他们看到齐妙想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直接当她不存在,继续大声讨论着刚刚体育馆里的射箭比赛有多精彩。
齐妙想也不想找不自在,假装自己要上厕所,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每次不想待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就会用上厕所这个理由,比如大家都有同伴唯独她落单的时候,宿舍熄灯以后所有人都在谈论韩国爱豆和偶像剧,唯独她蒙着被子,说不上话又被吵得睡不着的时候。
不能在人群中,只有在一个人的厕所单间,才能够让她显得不那么孤单。
齐妙想也不记得自己在厕所单间里躲了多久,等差不多她觉得他们应该走了,教室又是自己一个人了,才准备出去。
然而厕所的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试着推了几下,没推开,齐妙想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随身带着手机了,起码还能有手机玩。
用纸巾铺在洗手池边,齐妙想拢着校服短裙,在地上坐下,反正等到晚上,保洁阿姨会定时来清理厕所,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出去了。
体育馆明明距离教学楼很远,可她一个人安静坐在厕所里无所事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孤单的错觉,竟然听见了体育馆激烈又热闹的比赛和欢呼声。
原来那个时候,纪岑就在英才的体育馆里比赛,原来那个时候,他在那里享受着所有观众的目光与掌声。
心底划过一模苦涩,她一直不想回忆那天的事,事实上初中三年所有的事,她都不想回忆,因此初中一毕业,她就强迫自己全部主动忘掉了。
或许是这种来自身体和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真的起了某种作用,再记起时,齐妙想也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
她说:“可是那天我没去体育馆看比赛。”
“我们不是在体育馆碰见的。”
纪岑低啧一声,再次起身去了趟便利店,这次他干脆买了一包一次性口罩过来。
拆开包装,他拿出一个戴上,隔着口罩说:“比赛那天我出了点…状况,中途退赛了,你们学校的老师送我去了医务室。”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全省的青少年射箭锦标赛,很多大佬都在场,出发前,总教练特意跟他们所有人说,一定要好好表现,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更是国家队的入场券。
然而比到了中途,纪岑手上的弓爆弓了,弓弦直接断了,自动下弦,被拉紧的弓弦锋利无比,直接擦伤了他的右手和脸颊。
比赛中途出这种事,属于选手的个人失误,因为每个人的比赛道具都是由自己保管的,保护好自己的道具,也是赛场上的一种考验。
纪岑中途退场,临时换弦,教练骂他太不小心了,射箭这种比赛,最考验选手心态,出了这种事,就算接下来还能继续比赛,一般人也很难再恢复状态。
而纪岑却很明白他的弓弦为什么会突然断了,来这里比赛的大巴上,高速临时停靠,他下车去厕所的时候,把包交给了队友保管。
他直接对总教练说了这件事,教练的态度却让他心寒、也让他无奈。
“谁让你自己不小心的?说了多少遍,千万保管好自己的东西,永远不要在你的对手身上试探人性,这玩意儿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全国那么多射箭馆,有几个人能射到国家队去的?能踢下去一个人就踢下去一个人。”
“你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让我叫停比赛,把他们都叫过来跟你对峙吗?你自己心态出了问题,待会儿很可能拿不到名次了,还要把你几个队友拉下水是吧?”
总教练当然不会这么做,要是真的这么做,他们市队的成绩就彻底完了。
教练说等回去再说,纪岑无法接受。
十五岁的天之骄子,一帆风顺的人生,志得意满、骄傲、甚至还有些自负,他以为自己是市队天赋最高的人,所有人就得围着自己转,直到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没那么无所不能。
他冲动地直接退了赛,气得教练吹眉瞪眼,而他置若罔闻,借着受了伤的名头,直接离开了体育馆。
出了体育馆以后才想起来自己脸上和手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纪岑只能在路上随便找了个老师,请他送自己去医务室。
一到医务室,处理完伤口,纪岑倒头就睡。期间值班的医务老师叫了他好几次,他也装作没听见。
后来迷迷糊糊就真睡着了,等醒来后,陌生而冷清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医务老师写了纸条,把钥匙留给了他,让他还给门卫以后再回家。
戴着遮伤的口罩,纪岑锁门,准备去还钥匙,等锁上门,看着陌生的走廊,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认路。
英才是私立贵族学校,校园占地面积很大,教学楼内的活动室很多,他朝窗外望去,此时校园内一片安静,哪里还有下午比赛的影子。
他在这里睡了一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既没有人来接他,也没有人来找他。
市队的人呢?教练他们人呢?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如果说退赛是一时冲动,那现在他的心态才是真的有点崩溃了。
纪岑重新回到医务室,即使有手机,他这会儿也不想联系任何人。
医务室里没开灯,月光倾泻,他坐在里面,回忆之前在市队里被其他队友有意无意的针对,训练的时候,其他人有意疏远他,显得他有那么一点孤单。
少年的骄傲没有那么无坚不摧,碰上挫折也是会难过的。
“……”
鼻尖一酸,骂了句含糊的脏话,纪岑挫败地低下头。
正难过着,原本安静的医务室门口忽然传来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问里面有人吗。
他有点被吓到了,一时间没敢说话,那个声音又在门口小声问了句:“是有人在里面吗?”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文弱而清脆,听起来不像女鬼。
纪岑慌张地抹了下眼睛,这才应了声。
“有人。”
门外的人似乎松了口气,继续试探:“那个、你是人,不是鬼吧?”
“我是人。”纪岑抿唇,“你呢?”
别是鬼喊捉鬼。
门外的人说:“我也是人。”
确定彼此人类的身份,两个人总算都彻底松了口气。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门外的人顺势也打开了门边的日光灯开关,整个医务室瞬间亮了起来。
门外的女生穿着英才的校服,乖巧的齐刘海,齐肩的长发,纤细娇小,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正好奇地打量坐在医务室里的陌生男生。
男生戴着医用的一次性口罩,身上穿的是比赛运动服,不是英才的,看他左胸上的队伍标记,是隔壁市队的。
隔壁市队的怎么会在他们学校的医务室,而且现在比赛早就比完了,其他市来这里比赛的选手也早就走了,怎么还落了一个在这里?
不过不是鬼就行。
女生问:“同学,你是在我们学校……迷路了吗?”
面对女生的询问,纪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说迷路,丢脸,说比赛的时候被队友坑了躲在这里破防,一不小心就破防到了晚上,更丢脸。
权衡利弊,纪岑说自己迷路了。
女生又问:“你没带手机吗?”
这年头有手机还能迷路的人得是什么奇葩,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纪岑点点头。
女生懂了,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我手机借你,你赶紧打个电话给你家人吧,让他们过来接你。”
纪岑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还在工作,说了纪岑几句,又说让他爸爸在当地公安的熟人派车过来接他。
将手机还给女生后,女生说:“走吧,我送你去校门口。”
偌大的校园,纪岑跟在女生身后,女生很沉默,下楼梯的时候教学楼熄灯了,纪岑脚步一顿,下意识扶上手边的栏杆,可走在前面的女生依旧如履平地。
纪岑终于忍不住问:“同学,你都不用看路吗?”
“我走习惯了。”
想到他不是本校的人,也不熟悉这里有多少层阶梯,女生回过头,将手机的电筒功能打开,再次递给纪岑。
“同学,你拿着走吧。”
纪岑说了声谢谢,将电筒光对准楼梯,走了几阶,他又把光稍微往高抬了一点,也照亮了女生和她脚下的阶梯。
纤细的影子映在墙上,女生愣了一下,回过头。
纪岑说:“常在河边走也会湿鞋的,同学你也小心点。”
女生轻轻说了声好,带着他继续走。
有了人带路,偌大的校园很快就走到了门口,来接纪岑的车没那么快来,他还得再等一会儿。
只要是学校,附近就一定会有各种小吃摊,似乎是全国统一定律,闻到了小吃摊的香气,纪岑终于觉得有点饿了。
女生不知道是自己饿了还是看出来纪岑饿了,问他吃不吃葱和辣椒,接着去淀粉肠摊位买了两根淀粉肠回来,一根给自己,一根给纪岑。
纪岑从来没被女生请吃过东西,而且他们也不认识,到时候还人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就算要请,也应该是他来请客。
见他推脱,女生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可是同学,你不是没带手机吗?你怎么请我?”
纪岑额了声。
差点忘了他现在的人设是没带手机的迷路人设。
女生说:“吃吧,我觉得我们学校门口卖的这个淀粉肠还挺好吃的。”
看来她应该是很喜欢吃,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淀粉肠,张嘴咬了一口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还以为她是那种很文静的女生,没想到吃东西的时候表情这么生动。
埋在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纪岑侧过头,微微拉下口罩,吃了一口后,又迅速把口罩给拉了上去,等吃完了一口再重复刚刚的动作。
他的脸上还贴着纱布,不美观,还是别让人看到。
其实纪岑不太喜欢吃淀粉肠,因为家里人从小就跟他说淀粉肠都是用死猪肉做的,吃多了会得癌症,虽然他不半信半疑,但总归还是潜移默化受了一点影响。
不过女生没骗他,英才门口的淀粉肠真的很好吃。
经历了下午不愉快的比赛,又被队友和教练丢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学校,原本郁闷的心情,因为遇见了一个好人,还有这一根好吃的淀粉肠,终于纾解了不少。
知道他不熟悉这里,身上又没手机,女生一直陪他等到了接他回家的车子过来。
白色警车没有鸣笛,稳稳当当地停下了学校门口。
按理来说警车肯定安全,但女生还是在纪岑上车前,问警察叔叔要了证件。
警察叔叔都笑了,把证件出示给女生看,然后对纪岑说:“你这个朋友还挺关心你的,怕你上假警察的车。”
纪岑看了眼此时正在认真对照着网上的辨别办法辨别警官证真假的女生。
警察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朋友,他们半个小时前才认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证件查过了没问题,纪岑把医务室的钥匙交给女生,坐上车,再次对她说了声谢谢。
女生说不客气,提醒他以后出来比赛的时候千万不要再迷路了。
纪岑说:“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出来比赛了。”
经过这一遭,就当他脆弱吧,他也不想再学这糟心的射箭了。
女生愣了愣,没问为什么,反倒笑了,说:“那也不错,至少你以后肯定不会再迷路了。”
她安慰人的角度还挺特别的。纪岑微怔,等车子开出去几米后,他转过头,看到女生的身影越来越小,和下午比赛时一样,他的内心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只不过这一股冲动,并不是带着怒意的鲁莽,而是不想就这样和她仅仅只是一场萍水相逢的争取。
纪岑让警察叔叔先停一下车,然后下车,跑了回去。
女生走的没有那么快,见他又回来了,很是惊讶。
“你怎么又回来了?”
“同学,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班级?”
一双棕榈色的眼睛温柔干净,闪烁着某种隐隐的期待,纪岑说:“等我下次来清河市的时候,我请你吃淀粉肠。”
女生啊了声:“不用了吧,也就一根淀粉肠,没多少钱的。”
可纪岑一本正经地说:“同学,你没听过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吗?更何况你请我吃的不止是一滴水。”
都引经据典了,女生挠挠脸,似乎被他说服了,报出家门:“好吧,我叫齐妙想,是初中部初三年级13班的。”
原来她也是初三的学生,和他同级,她长得那么娇小,他还以为她是初一初二的学妹。
她好像有点名字羞耻症,说自己名字的时候,语气格外小一些,纪岑差点没听清。
“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百花齐放的齐,奇思妙想的那个妙想。”
他刚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警车上的警察叔叔摇下车窗催促。
“小纪同学,赶紧走了,你爸刚又打电话过来了。”
算了,反正他很快就会再来一趟清河市的,到那时候再告诉她吧。
可一直到初中毕业,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反倒是他一直记得他的名字。
齐妙想么。
很好记的名字。
和她的长相一样好记,也多亏了这一年,她没怎么变化,虽然换了身校服,从英才的初中校服换成了一中的高中校服,但还是一头齐肩的长发、留着齐刘海,以及那一双葡萄似的圆眼睛。
也不知道是她没怎么长高,还是他长得太快了,她似乎比初三的时候看着更娇小了一点,初三的时候他只比她高近半个头,高一的时候他已经比她高快一个头了。
某次课间,他和柏泽文他们去走廊上闲聊,他们班的女生们总爱结伴去上厕所,28班的教室门口却忽然走出来一个孤零零的女生。
她低着头,走得很快,可能是急着上厕所,迎面差点撞上他。
“对不起。”
女生道歉的时候,迅速抬头看了纪岑一眼,葡萄似的眼珠子里含着几分真诚的歉意,还没等纪岑反应过来,她又迅速跑开了,直奔厕所而去。
留下纪岑愣在原地。
柏泽文推他:“干嘛呢你,被刚刚那女生撞晕了啊?”
“那个女生……”纪岑指了下女生消失的方向,“是28班的吗?”
柏泽文看了眼,很快收回目光:“我哪儿知道,28班的人除了顾旸,我都不认识几个。”
只是匆忙一面不足以确定是不是那个人,于是他花了几天时间,每周一开周会的时候,课间操集合的时候,下课往28班的走廊路过的时候,每周六放学时一起在公交站台等车的时候,他不经意地侧头,终于确定了就是那个人。
周会的时候常常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偷偷的跺脚放松,下课也不爱出来玩,不是在埋头写作业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课间操的时候爱走神,做操的动作不怎么标准,等公交的时候喜欢听歌,老戴着副耳机,也不知道在听什么。
原来她的性格是这样的,没有那天晚上看着那么稳重,反倒还有点迷糊。
后来纪岑去到老师的办公室,偷偷看了眼28班班主任桌上的学生花名册。
百花齐放的齐,奇思妙想的妙想。
真的是她。
她真转学到一中了。
她是转学生,和班里的人还不熟悉,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看起来没什么朋友。
但纪岑知道,她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子,好到即使那么害怕鬼,却还是在听到了医务室的动静后,选择上前查看,好到即使和他素未谋面,却会借手机给他打电话,送他走出迷宫一样的学校,请他吃淀粉肠,怕他上假警车,反复确认警察叔叔的证件。
无法形容这一瞬间失而复得的喜悦,冥冥之中天注定,他是要还她这一份人情的。
也冥冥之中注定,纪岑是要喜欢齐妙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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