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睁开眼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胳膊的剧痛。
她不用看都知道伤口肯定因为腐烂化脓被清创了,疼得她浑身冒汗。
坐起身体,她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项链。
那是考核开始那晚岳峙给她的,里面装着gps发信器,项坠就是一个光秃秃的,两厘米见方的金属片。
但现在金属片上被刻上了文字,是她的名字和血型,相当于一个士兵牌,是她正式加入岳峙武装的象征。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血型下面的一串数字。
【2000.10.10】
根据她对士兵牌的了解,这串数字应该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一个没有户口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岳峙又是怎么知道,还把它刻在士兵牌上的呢?
她用枕头旁边的医用吊带挂好伤口已经缝合好的胳膊,单手把士兵牌戴在脖子上,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墙上玻璃框里芭比粉色的“幽灵”弓弩,才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岳峙和梁津正在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说工作的事情,另一边的沙发上西极捧着一个超大桶的冰淇淋正在往嘴里塞。
岳峙抬头看她,眼神柔和,“伤口怎么样?”
很疼,但青梨只是摇了摇头,“还好。”
岳峙朝对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恭喜你通过考核,作为只训练了两年的新人来说,你做得很不错。”岳峙对她的表现给予了肯定,然后接过梁津递过来的档案袋放在她面前,“这是给你的,就算是礼物。”
青梨拿过档案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三张卡和好几张纸。
“这张黑金卡是梁津西极和你才会有的信用卡,没有额度,可以随便刷,由我来埋单,这张是以你的名字办理的储蓄卡,因为你通过考核,过去两年我也算你为我工作,但因为没有执行过任务,所以没有提成,里面只存了每月五千美金,共计十二万美金的最低薪资,这是你自己的钱,粉色那张是你的身份证,登记在我新加坡的房子名下。”
青梨看着手中的两张卡,黑金卡上还刻了她名字的拼写“liqing”,储蓄卡看着平平无奇,却是以她的名字登记的。
尤其是身份证,她听说新加坡的身份证像她这样的外籍人都只能拿到蓝色的,等蓝色身份证满三年才能换成粉色的永久居民证,她能一下就拿到粉色的,肯定也多亏了岳峙。
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自己的身份,青梨这个名字不再是随便的一个代号,而是她真正的名字。
“谢谢先生。”青梨抬头看着岳峙,还是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这个……”她拿起那张黑金卡,除了不能直接刷套房子,这张卡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她不过是一个加入两年的新人,和梁津西极完全没办法比,有什么资格拿到这张卡呢。
“你和佣兵团的其他人不同,他们是依合同为我工作领薪水,有自己的生活和家人,是否续约也要看情况,但你并无归处,就把我们当成家人吧。”岳峙浅笑,“还是说我自作多情?”
青梨愣了一下,连忙摇摇头,“不,谢谢先生,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奴隶的角色,听到岳峙这么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为岳峙工作,这样才算有价值。
“你不用感到负担。”岳峙的眼神像是看透了她的心。
青梨“嗯”了一声,“我只是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
岳峙无奈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先生,这个生日是怎么回事?”青梨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她想知道这个生日是不是岳峙自己选了一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看看那些文件就知道了。”岳峙说。
青梨便拿起文件来看,她以前没有系统地上过学,英文只会说不会读,这两年虽然岳峙请了各科老师专门给她上课,但也只限于日常生活,太复杂专业的术语对她而言还是有难度。
前两张她能看出是银行办卡时的文件,看到第三张时,她整个人明显僵住了,盯着上面的文字,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张出生医学证明,最上面的孩子信息里拼写着她的名字,出生日期是二零零零年十月十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身长五十厘米。
父亲一栏没有信息,但是母亲那一栏写着“lijinwei”,明明白白地标注着国籍是中国,而且这张纸的办理时间就是她出生当天。
她看着这张泛着黄的旧纸,陡然间眼眶发酸。
“阿梨?”
青梨揉了揉眼睛,“我一直以为我的名字只是我母亲随便从诗里取的,没想到她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取好了。”
“你母亲一定是想留下这个给你的。”岳峙说,“印尼那边很多人都不会给孩子办这个的,等你们被汉萨·青接出医院,估计就没机会办理了,所以她才会在生产当天就去办。”
“我也试着去找了你母亲的信息,不过‘li’这个姓氏对应几个不同的汉字,其中一个还是人口很多的大姓,所以查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青梨看着“lijinwei”这几个字母,即使已经学会了汉字,她也还是不知道这几个字究竟怎么写,但是没关系……
“你也别太惆怅,只要跟着我们,这种事情早晚会查出来的,可别低估了咱老大的能力。”西极放下冰淇淋桶说道。
“嗯……我知道。”
“至于最后那张照片,是意外的收获。”岳峙看着她,神情略微有些怜悯,只是青梨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坐在病床上拍的照片,虽然那是彩色的,但也能看出一点年代感。
青梨轻抚着照片,母亲近在眼前的真实面貌和她模糊的记忆一点点重合起来,她苦笑了一下,语气似有遗憾,“我和她长得不怎么像呢。”
闻言岳峙抬头,和梁津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都没有说。
“照片是从当年那家医院妇产科护士长的手里拿到的,你母亲拜托她拍下这张照片,然后求她寄回中国并向大使馆求救,她因为害怕你父亲的势力,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偷偷把这张照片保留了下来,至于你母亲提供的地址,毕竟二十年了,也早就找不到了。”梁津补充道。
能够找到这张照片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其他的,就像西极说的,只要跟着岳峙,早晚都会查到的,所以青梨并不是很着急。
岳峙站起身,“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新加坡,来这里两年,你还没有离开过,去那边好好玩玩吧,我这会儿有事就先走了。”
青梨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先生,加诺真呢?”说好通过考核就让他们见一面的。
“嗯,学校最近没有假期,不过我已经联系他了,他如果有时间,会从学校出来的。”岳峙说完就带着梁津离开了。
“你不去吗?”青梨问西极,西极是不处理岳峙工作上的事情的,但他会一直跟着岳峙进行贴身保护。
“队里有人跟着去了。”西极站起身,“我要去基地,你去吗?”
“瑞博在吗?”青梨问。
“不在,他的手伤很严重,要重构肌腱和神经,被送去新加坡的医院了。”西极说,“他这次是有点过分,正好合约快到期,估计岳峙不会和他续约了,等他出院,一笔抚恤金就送回美国了。”
“那就好。”青梨说,“不然我和他非得再打一架。”
“你干嘛去?”西极看她出门。
“去镇上,有车吗?”毕竟胳膊伤着,青梨也不想徒步十几公里。
“你去车库看,随便找个司机送你去吧。”
青梨点点头离开了,她让司机把她送到了玛莎家的超市外面。
“梨小姐!”玛莎隔着玻璃门看到了她,兴奋地出来,“你终于来了,考核通过了吗?”
青梨浅笑着点点头。
“太棒了!今天还要买棒冰回去吗?”玛莎问。
虽说是买,不过青梨从来没有付过钱,因为她以前没钱,账单都是岳峙在付的。
青梨摇头,“不,上次买的还没有吃完,而且我明天要去新加坡了。”
“哇。”玛莎一脸羡慕和向往,“那里是很繁华的大都市,一定很漂亮,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青梨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妹妹,“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领了薪水,去那边买回来送你。”
“真的吗?”玛莎惊喜不已。
“嗯。”
“我想要包包!”玛莎雀跃,“皮质的,那种很漂亮很高级的包包,像电视上的那样。”
青梨想起玛莎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背着一个廉价的布包,是镇上唯一一家服装店里卖的那种,一个也就几块钱,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一定买一个最漂亮的给你。”
玛莎开心地原地打转,“太好了,谢谢梨小姐!”
青梨并不在意钱,玛莎可以说是她除了加诺真的姐姐以外唯一的同性朋友,率真善良,对她总是很热情,虽然她一开始不适应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但渐渐地就很喜欢对方了。
“还有其他的吗,我都给你买。”虽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社会,但青梨也知道自己卡里的十二万美金是很大一笔钱,应该可以买不少东西。
“没什么了,有了那个漂亮的包包,我结婚的时候就可以当嫁妆带过去啦。”玛莎说。
青梨有些惊讶,“你才十五岁,就要结婚……”
她话都没说完,超市后面的里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然后便是男人如雷的呵斥声和小女孩的哭喊声。
玛莎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种恐惧,她冲进了超市,青梨赶紧跟了上去。
里面是玛莎的家,她的父亲正把她的母亲按在地上暴打,嘴里还在用马来语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她母亲死死护着自己的小女儿,连哭都不敢。
小姑娘吓得大哭,玛莎扑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不停地向父亲祈求,“别打了!求求你了,爸爸,希拉吓到了,爸爸。”
她父亲抬脚就要去踢地上抱成一团的母女三人。
青梨走过去,淡定抬腿,当胸一脚,把男人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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