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茫然抬眼,与曹操四目相对。


    眼看他好像睡过了整个剧情,曹操无奈,只得将天幕之事从头说了一遍:“奉孝帮帮忙。”


    郭嘉迎着曹操满怀期待的目光,缓慢地眨了眨眼。


    确实有点为难,他是算无遗策,但不是跳大神的,上哪儿凭空变出一支水师来?


    不过,郭奉孝毕竟是郭奉孝,只是思索片刻,就有了想法:“主公,若是时间安排得当,可以这样做,驱虎吞狼……”


    曹操眼睛一亮。


    ……


    西晋位面。


    天幕降临之后,大将军司马昭正在思考出战人选,然后就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司马昭望着来人,神色不善:“嵇叔夜,孤三番五次请你出仕,你丝毫面子都不给。如今天幕降世,你却想着出战,你当真以为孤好欺负不成?”


    他眉眼阴冷,站在高处俯视着嵇康。


    嵇康背着琴,衣衫萧然,清风吹过指尖一掠轻盈如雪,恍若遗世独立,淡然道:“我不是来拜官入仕的,我只是想为那些崖山之人一战。”


    司马昭锐利的眸光扎在他身上,冷笑一声。


    他自认为,和嵇康相看两厌。


    嵇康名望够高,天下皆知,又不肯为他所用,是个十足的危险分子。


    嵇康的夫人更是长乐亭公主曹氏,一个曹家人。


    在这个司马家大权独断,即将取代曹魏政权的节骨眼上,嵇康作为曹家姻亲,无疑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


    当然,司马昭不知道,他实在是想多了。


    嵇康的眼中有竹林清风,有山间明月,有天下苍生,唯独没有他这个倒霉催的司马昭。


    云中的仙鹤,从来不会垂目地上的苍龙。


    二人虽都是当世人杰,却道不同,不相为谋。


    司马昭冷冷道:“荒谬,难道光凭你张嘴讲几句话,就想代表一个国家出战?”


    嵇康问:“司马公以为如何?”


    司马昭眯起眼睛看他:“你一个在野之人,又是文人,参加副本分量不够,莫去万朝面前丢人——”


    铮。


    忽然听得拨弦一声。


    嵇康抱着他的古琴,低眉拂弦一拨。他弹的依旧是《广陵散》,是聂政刺韩所弹的那支曲子,铿铿泠泠,高山流水,有杀伐之音。


    聂政在曲终时,拔出了他的琴中剑。


    嵇康的古琴之下,同样横亘着一抹寒芒。


    “你……护驾!”


    司马昭变了脸色,大叫道。


    可是这时,这一曲已经到了尾声。剑光闪过,一缕青丝被削断,缓缓飘落。


    “如此,可够?”


    嵇康须臾间,将剑收入琴中,淡声问。


    司马昭下意识抚摸了一下鬓边,犹感觉到了那种剑锋掠过,命悬一线的寒意。


    他怎么敢的!


    司马昭阴沉着脸说:“原来你就是这么隐居竹林,铸剑打铁,真好……好,好!”


    阮籍立在一边,心知不妙。


    他其实也不赞成嵇康入京,可他更知道,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于嵇康来说,心中的道义和坚守比生命更重要。所以,他一定会选择挺身而出,为崖山的十万军民而战。


    阮籍站出来拱手道:“晋公,叔夜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纯粹的文人,有出战的实力,并非有意寻衅。”


    司马昭神色稍缓。


    竹林七贤里面,其他人对他来说反手可灭,唯独阮籍,他多少要给一点面子。


    只因司马昭最近,正在试图为世子司马炎求娶阮籍的女儿,很可能成为未来的亲家!


    而且,阮籍也确实点醒了他。


    “晋公。”


    没错,虽然司马昭现在已经加九锡,摄朝政,玩弄天子如傀儡,独断大权于股掌……


    但他名义上只是个“晋公”啊,他还没篡位呢,现在可是曹魏王朝,还不是大晋的天下!


    司马昭一瞬间豁然开朗,就让嵇康去参赛吧。


    表现得不好又怎样,反正损失的是曹魏的国运,跟他司马家有什么关系。要是嵇康就这样死在副本里,更是一箭双雕。


    这波可谓赚麻了!


    想到这里,司马昭衣袖一振,雷厉风行地走入大殿,径直把曹魏小皇帝曹髦,从皇位上提溜起来。


    小皇帝害怕地看着他。


    司马昭见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嗤笑一声,扔来一副纸笔:“写,令嵇中散代表大魏出战……咳咳,好好表现,扬汝国威。”


    小皇帝唯唯诺诺地应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亮光。


    ……


    在司马昭肆意玩弄曹家皇帝于股掌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在后世,他司马家的子孙们,也在被别人肆意玩弄于股掌。


    东晋位面。


    看见天幕,大司马桓温在船头负手而立,神采飞扬道:“除了孤,还有谁有资格出战?今日,就是孤一战成名,威震历朝历代的时候!”


    等他回来,这江山就该从司马氏,改姓桓了!


    如今,桓温在朝中只手遮天,大权独断,正磨刀霍霍挥师北伐。


    等打个大胜仗回来,就直接谋朝篡位。


    这一次,晋军正是进行着水战,舳舻千里,艨艟纵横,甚是气派。桓温更是派人在黄河水道一带挖掘“桓公渎”,保障全军粮食运输。


    “什么崖山海战,对孤而言,易如反掌!”


    正在桓温自信心爆棚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是么?”


    青年白衣如雪,眉眼明艳绝丽,神色中带着一抹高傲冷矜,走到桓温身边,一眼扫过来,似笑非笑。


    “咳咳……”


    桓温顿时讪然,“嘉宾有何见教?”


    郗超是他的谋主,小字嘉宾——没错,就是入幕之宾的那个“嘉宾”。


    他是一个野心昭然,明亮而又狠厉的人,也是桓温篡位的头号推手和策划者。


    郗超淡淡道:“明公虽把控朝政,仍未走到最后一步。不知这天幕如何判断出战人选,是否需要皇帝的正式诏书。眼下,当速速修书一封往健康,言明出战事宜,并向皇帝请诏,以免朝中有异声……”


    桓温大怒:“他们敢?!”


    郗超微微一笑,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嘉宾稍待”,桓温不知为何背脊忽然一阵发凉,伸手拉住自家谋主,“算了,不就是一张纸吗,我现在就写。”


    郗超又道:“明公记得用词妥帖周到些,莫让那谢安石、王文度又拿住什么把柄,写完先给我看一眼。此等关头务求稳妥,不宜节外生枝……”


    桓温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嘉宾”,他直接掏出了大司马印,放在郗超手中,情真意切道,“此事还是由你来代劳吧,我全然放心。”


    郗超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东西接过来。


    桓温听他话的时候,会让他感到头痛,不听的时候当然是更加头痛。


    唉,当谋主怎么就这么难呢。


    ……


    前秦位面。


    天幕降临时,秦王苻坚恰好正在带领百官祭天,为重病的丞相王猛祈福。


    王猛,字景略,是一位超级六边形战士,披文握武,出将入相,算无遗策,无所不能。


    即便放在整个浩瀚历史长河中,都属于足以列入最顶尖一列的神人,也因此,被后世誉为“功盖诸葛第一人”。


    诸葛亮:???


    王猛:(≧?≦*)


    多年以来,王猛不仅担任前秦的丞相,也管理农桑和军事,是国家不折不扣的定海神针。在他的一手缔造下,前秦帝国一统北方,天下九州雄踞其七,一统天下已然在望。


    苻坚与他既是君臣也是知己,根本无法想象,帝国没了王猛会怎样。


    对方昏迷这几天,他简直也跟着死去活来了一遍,各种病急乱投医。


    先是大赦天下,没用。


    然后又派侍臣前往三山五岳祭祀山神,还没用。


    现在又到了南北郊、宗庙、社稷坛等地开设祭坛,为王猛祈福。


    苻坚低头焚香祷告,神色虔诚,黑曜冕旒在风里轻轻相击,发出如玉的清响:“愿上天开眼,保佑景略平安渡过此劫。”


    阳平公苻融、真定侯邓羌,以及他们身后前秦的文武百官,也是个个都跟着祈祷,形容肃穆无比。


    祭祀最投入的除了秦王陛下本人,就是他的长子、长乐公苻丕,手持樽酒祭器,寂然拜倒,许久都不曾起身。


    不仅是感念王猛对于大秦江山无法替代的贡献,也因为苻坚曾对自己的孩子说,“汝事王公,如事我也”。苻丕是一个事亲至孝的乖孩子,深深谨记在心。


    从此,他就如同多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爹。


    平日对王猛极尽尊敬与关怀,逢年过节必会上门问候,这回王猛生病,更是日夜悬心祈福,每天都在许愿对方快点好起来。


    轰。


    在众人的无限期盼中,天幕出现在了苍穹之中,光芒盛放,笼罩了整座长安城。


    百官大喜,纷纷惊呼:


    “神迹啊!”


    “天佑大秦!”


    “丞相这下有救了!”


    苻坚看着天幕上的一行大字,【副本奖励:寿命】,目光灼灼。


    他决定要亲自出战,救回自家丞相!


    ……


    冉魏位面。


    天幕降临时,武悼天王冉闵正在腥风血雨中疯狂厮杀。


    他已经遍体鳞伤,麾下乞活军亦是所剩不多。


    但他绝不后退。


    因为,他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汉人,他要保护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在五胡乱华的烽火乱世,武悼天王冉闵,颁布杀胡令,为汉人的生存杀出了一条血路。光是灭掉石赵政权,就救下了二十万被掳的汉人少女。


    眼下,大军围城,冉闵已经将所有军粮,都分给了饥饿的城中百姓,自己则带着仅剩的一万人马,突围寻找粮食。


    “崖山海战……”


    战斗的间隙,冉闵抹去额上血痕,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天幕,“孤也想要参与,获得奖励。”


    他不怕死,却怕自己死后,胡人再度对汉人劈下屠刀。


    如果自己能参赛,得到奖励,这些汉人一定可以存活下来了吧。


    ……


    梁朝,梁武帝位面。


    面对天幕降临,所有人都一致认为,白袍战神陈庆之是出战的不二人选。


    陈庆之代表着整个南梁的最高战力。


    正所谓,“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由于他白衣的形象特别帅,逼格很高,也成了后世小说家最钟爱的一款人物原型。


    梁武帝萧衍立在殿前,望着檐下翻卷不息的流云,肃容道:“子云,等上了战场,你能通关更好,不能成也不必强求。莫做危险之事,莫立危墙之下,朕等着你平平安安归来。”


    陈庆之点头应下。


    还没等他说什么,梁武帝又沉声道:“前面有那么多朝代,你等会好好观察他们的挑战,找出一个最安全的逃生路线,一有不对,立刻抽身离开。”


    他主打一个苟为上计,陈庆之听了满心无奈。


    陛下哟,哪有人还没开始上战场,就先想好怎么跑路的?


    梁武帝犹自忧心忡忡,在宫殿里来回踱步。


    虽然陈庆之本人超凶的,贼能打,以七千人击败敌军三十万,让江南江北无不闻风丧胆。


    但梁武帝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本朝右卫将军如此文弱,连弓都拉不开,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碰着、甚至折在里面该如何是好?


    届时,还有谁能来陪他北伐?


    “算了”,梁武帝挥一挥衣袖,做出了决断,“什么奖励,朕全都不稀罕,子云,你到时候就找个全崖山最安全的角落,一进去就苟起来,苟到最后,这样总不会出事了吧。”


    陈庆之:?


    他觉得不行。


    ……


    陈朝,文帝位面。


    陈文帝陈蒨正在和冼夫人会面,准备给她封侯。


    天幕降临在天嘉盛世,这是南朝的最后一个盛世,却短如昙花一现,仅仅持续了七年。


    主要原因,还得是因为陈文帝陈蒨太卷了,堪称卷王之王。他处理政务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几乎没有休息之时,而且还喜欢御驾亲征,四处平乱,终于将自己折腾到呕心沥血,英年早逝的地步。


    「宵衣旰食」这个成语就是从他身上来的,天还没亮就开始干活,到了深夜也不睡觉,传送奏章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他这么卷,也是被当前的形势逼出来的。


    陈蒨的上一任皇帝、陈朝开国之君陈霸先,死前给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乱摊子。


    内忧外患,敌人侵逼,「令不出建康千里」,只能掌管三吴之地。陈蒨可不想成为二世亡国君,只得加紧干活。


    他披文握武,事必躬亲,率军冲锋陷阵,收复了长江上游的湘、郢二州,磨刀霍霍准备北伐。


    不过在北伐之前,陈蒨决定先安定一下南方,给镇守岭南的女将军冼夫人封侯。


    冼夫人前往建康城会见,却是一派高风亮节,拒绝封侯称号,只改称石龙太夫人。


    虽然她拒绝了,陈蒨还是给她增加了封侯的仪仗,并执殊礼。


    冼夫人作为陈文帝昔日的战友,在岭南保境安民多年,使得四夷宾服,百姓归心,实是名驰当世、也流芳千古的英雄人物,理当分外礼敬。


    二人在宫中商议着岭南诸事,陈蒨带着几分追思的语气回忆当初:“从前先皇起兵时平定侯景之乱,朕为先锋,率军在赣石与你会师,多得相助,至今铭感五内。”


    冼夫人想起从前并肩作战的岁月,也露出了一抹微笑:“陛下英姿无畏,犹胜先皇。”


    陈蒨摊开了南方雷州及其周边的地图,问:“这崖山海战之事,你如何看?”


    冼夫人沉思片刻,她善于用兵是一个方面,但民生治理也同样擅长。


    “一场灭国之战往往持续三年五载,甚至数十年之久,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倘若来到的不是最终决战,而是战争开始的某一个时刻,多加修筑根据地,增设城防,安抚百姓,据险自固,定可以扭转局势。”


    陈蒨颔首:“此言甚是,只是不知这进入的时间究竟是如何决定的。”


    他决定先观望一阵别人的参赛,然后再确定本位面的出战策略。


    ......


    隋朝,大业位面。


    这一年,隋炀帝刚连接好了大运河,乘龙舟四处观光好不快活,天幕降临的时候,他已至江南,准备欣赏扬州城的玉树琼花。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第一眼没有关注【通关奖励】,而是定格在【自唐以后,再度统一】。


    自“唐”以后?


    哪个“唐”?


    隋炀帝心中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因为,他身边就有一个“唐”,他的表兄、唐国公李渊。


    隋炀帝眉头紧皱,打算这就去杀了李渊全族,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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