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祝南溪沉默了,他流着泪,舌尖从唇齿间微微探出来一点点,眼角眉梢处一片水红,被欺负狠了也只会狼狈呜咽。


    谢承周低下头,手指插进他潮热的发间反复摩挲,像是在安抚,却又更像是惩罚。


    他的目光一寸寸下移,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感,从祝南溪漂亮的脸缓慢挪到白皙的颈子上——上边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是他刚回来时留下来的。


    实际上并没有用多大力,但祝南溪皮肤太白了些,任何一点颜色出现在他的身上,总是显得格外刺眼。


    手又有些痒,谢承周垂下眼,虎口扣住祝南溪白皙的颈,拇指和中指贴在两边的血管,无声地收紧。


    他做这些事情一向很有分寸,用虎口卡主下颚会带来窒息,两边的血管却不会,还会因为短暂地血液不流通带来上头刺激的感觉——祝南溪有时候受不住,流泪的样子总是很可怜。


    “刚刚睡了多久?”他问,语气轻慢又随意。


    祝南溪难以喘得上气来,但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谢承周的癖好,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只是有些痛,可以承受。


    胸膛艰难地起伏着,祝南溪下意识瞥向餐厅里摆放着的精致挂钟,粗略估算了一个时间,才艰难回答出声:“一个小时不到。”


    那个时候他还在等谢承周的消息,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好在自己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感到伤心。


    祝南溪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到谢承周的脸上,朝着他笑了下:“一直在等你回来。”语气依恋。


    谢承周显然很受用这样的回答,水晶灯上的吊饰在光线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衬得他眉眼轮廓更加深邃,却也更加冷冽。


    祝南溪一直都很识趣。


    掐在他颈侧的手指略微松开了些,谢承周用另一只手抹平了凝在他眼下的那滴泪,欣赏了一会儿祝南溪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他的脸:“今天表现得不错。”


    语气高高在上,活像个在临幸妃子的皇帝。


    -


    第二天醒来时,很难得的,谢承周还睡在自己身侧。


    熹微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之中穿透进来,房间里依旧很昏暗,到处都充斥着暧昧旖旎的气息。


    衣服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起码不是在这间卧室。毕竟昨晚转移了很多个战场,到后来,祝南溪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连怎么到这里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罪魁祸首还没醒,睡得坦然。


    祝南溪揉了下自己发酸的肩颈,试探性地迈出腿想要下床去,可惜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大腿肌肉突兀地被牵扯,他直接摔倒了地上。


    红肿的膝盖再受重击,祝南溪眉头皱起来,倒吸了几口凉气。


    大概是动静太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睫毛颤了几下,不爽地拧起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祝南溪还没来得及逃走,他没有衣服可以穿,只好裹了层被子,慢吞吞地往前行走。


    “你要去哪儿?”身后,谢承周略带困倦的声音陡然响起。


    祝南溪叹了口气,老实回答:“我今天还要赶通告。”


    毕竟他的戏份没有拍完,也没有提前请假,临时放导演鸽子,指不定要被怎么骂死。


    好在昨天安奕霖耽搁了太久,今天的戏基本上都是在赶男主的进度,他去晚了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只是,真的好痛,谢承周真的有点变态。


    祝南溪想。


    “去请假,今天留在家里陪我。”谢承周从床上支起身,在床头柜里摸出一支烟,熟稔地点燃。


    一点猩红在这片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很亮眼,谢承周偏过头,吐出一口缥缈的烟,模糊了眉眼轮廓,却依旧抵挡不住其中的锋利。


    他没穿上衣,赤裸的上身更显肩膀宽阔,比例优越,胸前还留着几个祝南溪咬出来的印子,随性又不羁。头发被懒散地顺到脑后,几缕碎发随着他偏头时扫过眉间,衬得眼窝深邃,眉骨硬朗,下颌弧线干净又利落,浑身都带着股说不出的冷意,锋芒毕露。


    祝南溪怔了怔,有些无奈地开口:“导演那边可能不会答应,再说了,临时放人鸽子也不太好。”


    烟雾散开,谢承周那双黑沉的眼睛盯着他,满是不容置喙:“南溪,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伸手掸了掸烟灰,朝着他勾起一个笑:“过来。”


    烟灰在地下的手工地毯上烙下一块儿灰色的疤痕,深红色的火星转瞬熄灭。


    似乎是还觉得不够,谢承周又吸了口烟,饶有兴致地补了句:“裹着被子干什么,拿掉,爬过来,让我看看你。”


    妄图和谢承周讲道理或者提要求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这是祝南溪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与其在他的身上下功夫,不如早点去和导演道歉。


    略微思忖了一会儿,他的目光从谢承周脸上挪开,淡淡开口:“我知道了。抱歉,承周。”


    昨天他被安奕霖泼了太多冷水,导演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到底对安奕霖有些不满,听到祝南溪说发烧之后,对方也没有为难他,爽快批了假,还嘱咐了两句早些就医。


    就医大抵是不可能的,他还被困在南山公馆里。祝南溪在聊天框里编辑着感谢的说辞,心中有些歉疚,还没弄完,手机就被谢承周抽出来,随意地丢在一边。


    他张了张唇瓣,想要将那句谢谢导演发出去,却没有任何机会。


    男人又欺身吻了上来,熟悉的疼痛感再度侵袭,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呜咽的哭声。


    ……


    “这周末,老爷子要见你,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昏沉间,谢承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祝南溪感觉自己被放开,但意识太过松散,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却依旧强撑着用商量的语气请求对方:“能不能晚一些,周末温晗帮我排了工作了。”


    谢承周每次回来都不会提前告知他,又会在之后临时通知他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以至于他自己的计划常常被打乱,在工作安排上格外力不从心。


    温晗明里暗里阴阳过谢承周很多次,希望祝南溪能把生活重心更多地放到工作上,可惜劝诫无果,祝南溪宁愿竭力调开时间各地乱飞,也不愿意拂了谢承周的意。


    温晗不知道,其实他也不是没有争取过,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一口回绝。


    原因无他,祝家仰谢家的鼻息生活,每天都在乞求能多从谢氏的手指头缝里抠出来一点点利益,好让自己的生活能更上一个台阶。


    谄媚得跟一条落水狗也没什么区别,却总要吹嘘自己是什么清流,叫人发笑。


    祝南溪仰面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床单,很突兀地回想起见到谢承周的第一面——


    彼时祝家落魄,只差一步就要破产,他那个清高的父亲难以接受的了这样的打击,四处奔走无果,竟然打起了儿子的主意。


    那段时间,他开始频繁地带着祝南溪进入各个酒会,不是为了结识人脉,也不是为了疏通关系,只是为了尽早把自己的儿子“卖”出去,卖个好价钱,好获得更大的利益,让祝家的公司渡过这个难关。


    忘记最后祝潭选了谁,总归手段很是低劣,他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送出去,甚至不惜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药,可惜最后却被谢承周截胡了。


    或许也不是可惜,而是天降馅饼。


    毕竟在祝家人眼里,能攀上谢家,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那个滂沱的雨天,他发现了喝下去的东西不对劲,跌跌撞撞从酒店后门逃出来,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雨水浇透了,连理智也岌岌可危。


    一股无名的火在胸腔里疯狂地燃烧着,他咬破舌尖,丝丝血腥味蔓延在唇齿间,强迫让自己清醒。


    效用甚微,好在能勉强呼唤回他的神智,让他能保存力气伸手去拦车,好去医院解决。


    谢承周来的不是时候,却又很是时候。


    他阻拦了他拦车的动作,也解了他当时的困窘。


    时隔两年,祝南溪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景到底如何,只记得谢承周的伞微微倾斜,笼在他的头顶,为他遮挡住了一片风雨。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给你个机会,愿不愿意跟着我?”


    雨水模糊了视线,他仰起头,怔怔看着谢承周的脸,眼神由清明转为炽热,近乎带着献祭的赤忱与沉沦,好半晌,才恍惚出声:“我愿意。”


    一切发生的仓促又荒唐,像从前,又像现在。


    祝南溪两腮酡红,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身体里的热度不断升腾,意识也慢慢搅成了一团浆糊。


    涣散的瞳孔缓慢地聚焦,去寻找视野里的谢承周,眸光带着恳切。


    房间里的窗帘早在谢承周伸手来拽他时就已经被拉开了,天光大亮,夏日特有的炽热阳光铺满了整张床,滚烫又刺眼。


    谢承周站在阳光下,身上镀了层温暖的金边。


    和祝南溪的不着片缕不同,他穿了套极其考究的正装,只在衬衣上端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小半个紧实的胸肌,一双长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装裤里,线条流畅饱满,比例优越得逆天。


    “可不可以?”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等待着他的回答。


    短暂的几秒钟过去,却又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祝南溪只等到了一句冰冷的嘲弄:


    “南溪,你要懂得见好就收这个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不是什么聪明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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