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演员谢长时随时就位,现下最关键的问题便出现在许志本人身上。
许志需要和裘前直接接触,池白他们得想个法子确保许志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虽说现在许志在恶鬼小王八的压迫下将所有的一切都交代了,但难免会因此而记恨他们,到时候和裘前一联系,一张嘴就将他们的计划抖出来,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不一定吧。”去而复返的袁思雨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又跟幼儿班老师给小朋友发糖似的,往容镜等人的手里一人塞了一根,才继续说,“许志干了这么多缺德事,估计就想着拉裘前下水的机会减刑了。”
“等会再去试探一下。”
最近这段时间韩裕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哪怕薛苍出现在人前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池白原本想着他若是有动静,直接喊上帮手将他给抓了,结果对方屁都没放一个,关于盗版玄天观的各种了解也就此停止。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裘前,他不想错过机会。
毕竟,从韩裕以及裘前二人的行事作风中,他已经完全能够感觉得到这个盗版玄天观里都是些阴损恶毒的东西,干得都不是人事。
池白重新走进了审讯室,此刻的许志像是还未从刚才被恐吓的害怕中回过神来,身体依旧不自觉地颤抖。在听到池白的手指落在桌面上的‘咚’一声后,更是吓得呜咽了一声。
池白:“……吓成这样?那等你死后下地狱怎么办?地府那批人可死板得很,搞清楚你做人的时候干了些什么事情,当鬼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池白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
他们道观的长辈从小就是这么告诫他们的。
他说得轻巧,许志的脸却更白了。
许志本就因为裘前而深信玄学一事,如今再经历过池白动手亲眼见到了恶鬼,眼下听到这番话,已然不受控地开始脑补自己死后的各种可怕画面。
听说十八层地狱,层层都是折磨人的手段。
他咽了咽喉咙,目光越发惊恐。
观察了他半天,池白翘起唇角,象征性安抚了一下:“但是你也不必这样害怕,有些事情还是有回旋余地的不是吗?”
许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想着挣扎了,而是直接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池白满意地看向他:“变聪明了啊。”
许志没吭声,池白也不介意,拉了个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提出了要求:“你和裘前以前是怎么忽悠有钱人的,再给我忽悠一遍。”
许志脑子本来也挺好使的,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了然。
池白他们想利用这个办法抓了裘前。
他眸光闪烁,问:“如果办成了,我有什么好处吗?”
恐吓威胁的手段刚才已经来过一遍了,这会儿再用估计就不太好使了,所以池白听到这话也不像先前那样生气,反倒是温和地点头:“只要抓到裘前,一切好说。”
许志沉默良久。
他知道池白虽然说着“一切好说”四个字,但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免了他的罪行,但如果从轻处理,估计是可以的。
毕竟,不管是王水嫣还是其他人,虽然都被他设计了一通,却都没有闹出人命。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许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了口:“你们说,我去做。”
池白眉梢一挑,微微一笑:“聪明人。”
许志离开警局前,袁思雨给他递了一份关于山水餐厅的转让假合同。
许志坐在车内,拍了张合同的照片,发给了裘前,继而道:拿到手了,等会把剩下的钱转给你。
裘前收到了信息,却是很久之后才有回复:怎么弄到现在?
许志前往医院与崔林山碰面前便与裘前待在一块,因此裘前很清楚他的离开时间,距离此刻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对方会疑惑很正常。
许志眉梢透着冷静,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阿秋,低头回复:王水嫣又被送进了抢救室,崔林山晕过去了。
借口合情合理。
裘前便也没有再回复。
许志想了想,再道:我有个新生意,刚听说严英耀那边有法子接近谢氏的总裁,既然要搞就搞波大的,放眼整个雁城,谁会比谢长时有钱?
那头并没有再回复信息,许志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难道这么快就被裘前发现不对劲了?应该不至于吧?他和裘前认识了两年,很清楚裘前有个致命的缺点——狂妄自大。
就像他话里话外都没把容镜这位年纪轻轻的算卦大师当回事。
否则许志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掉进了陈荣和崔林山为他制造的陷阱里。
……那为什么裘前没有再回复?
事实上如果许志冷静下来细细回忆,便能发现他往常和裘前的聊天也都是你等我一段时间,我等你一段时间才有回复,只是如今他心虚,才会觉得短暂的等待时间竟如此的漫长。
就在许志胡思乱想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铃声,铃声猝然响起,将许志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
“是裘前。”他对阿秋道。
“接呗。”
许志点下接通,又按了免提,裘前低哑的声音很快传到了车内两人的耳中:“谢长时?许志你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许志正要回答,却听裘前再次道:“不过也不是不行,今晚我让小鬼入梦去找一找他的生辰八字。”
听到这话,许志乱跳的心脏终于恢复了平静,随后嗯了一声:“可以,我们能遇到谢长时这种顶级豪门的次数不多,这次纯属运气好,要是错过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有了,那不如尝试一下,万一成了,可就是数不清的钱了。”
“你说得对,明天告诉你好消息。”
“好。”
电话挂断,许志猛地抒出一口气。
而后不经意地抬头间瞥到了后视镜里阿秋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秋单手扶着方向盘,问出了个致命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裘前既然可以让小鬼入梦目标对象,为什么不让小鬼顺手将目标对象的魂魄一道困住了?还省得你再费心思,还担心干坏事的时候被人发现?”
许志表情一滞。
阿秋笑了一声:“被人当枪使呢,还乐滋滋的。”
许志对于裘前而言肯定是有用的,因为裘前需要靠许志在外交际为他获得接近有钱人的途径。但交际的行为实际上并不会对许志产生威胁,但如果将利用法器困住目标人物的魂魄这一任务交给许志就不一样了,许志真真正正地参与了害人的步骤,也就成了一个把柄被裘前捏在手里。
到某一天许志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想反悔的时候,也晚了。
只要裘前不说停下,许志就得一直跟他合作。
当然,裘前也可以和池白一样选择用威胁恐吓的手段来掌控许志,但被迫的刀怎么会比自觉的刀好使呢?
蠢东西。
阿秋在心里评价。
……
傍晚,云江湾。
谢长时坐在沙发上,容镜则盘腿坐在他的身侧,白皙的长指翻着手里的本子,喋喋不休地对谢长时说着各种注意事项。
“那小鬼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吃了你,如果感觉不对劲一定要喊我,我帮你干掉它。”
然后吧嗒将手机塞到男人的手掌中:“你自己设置,紧急联系人改成我的。”
继续叭叭:“如果那小鬼有点本事能控制住自己,入了你的梦以后你不要害怕,把我给你的生辰八字告诉它就行。”
“不用给我自己的?”谢长时适时打断了他的话。
容镜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又不是缺心眼,真给它你的生辰八字干嘛?生辰八字这东西是能乱给的吗?”
“那你准备给谁的?”
“我和池白他们算了一个假的,但算出来的这个生辰八字也不错,放别人头上估计也能是个成功人士,应该不会让那狗屎起疑心。”
容镜嘀嘀咕咕,又将手中的笔记本翻过一页。
看他紧张的模样,谢长时不由得觉得好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面对小鬼的是他呢。
于是谢长时提醒他:“别担心了,你今天没给我算一卦吗?”
“算了,卦象是大吉,但卦象说服了我,没说服我的心,我的心还是砰砰乱跳,不信你摸摸。”容镜说完,一把将谢长时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他穿的睡衣很单薄,谢长时的手掌贴上去时能轻易感觉到属于肌肤的温热。明明是正常体温,却好似烫到了他的指尖。
指尖微微蜷缩,又在感受到心脏砰砰砰地跳动以后,舒展开来。
“是不是真的跳得很快?”容镜叹一口气,“好久没跳这么快了。”
“确实快。”谢长时勾了勾唇,不给容镜继续担心的机会,拍拍少年的脑袋,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迎上少年的眼眸,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紧急联系人已然变成了‘小僵尸’三个字,谢长时道:“放心,有问题我随时喊你。”
“好吧。”
但容镜嘴上应下了,等回到房间还是没闭上眼,他将所有的灯光熄灭,又将被子拉到胸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睁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慢吞吞地数着数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墙上挂着的钟表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哒’,容镜视线猛地一转,看向了窗外。
他闭上眼睛,沉下呼吸。
几秒后,一道鬼影嗅着香甜的气息钻进了谢长时的房间。屋内一片漆黑昏沉,但在鬼影的眼中,却能轻易看到宛若点心一样的谢长时。它舔了舔尖锐的牙齿,恨不得一口将谢长时吞了,但好歹不是什么等级低下的小鬼,智商高、有克制力。
碍于豢养者的要求,它只能遗憾地多看了两眼谢长时,随即入了谢长时的梦。
梦里,谢长时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
他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没有小僵尸容镜。于是又低头去找手机,手机联系人一眼可以看到底,也没有‘小僵尸’三个字。
……容镜呢?
疑惑占据脑海,他的面上露出了浓浓的迷茫。
但也就是在此刻,一个扛着长幡的中年江湖术士从他的身侧路过,走了两步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之处,蓦地停下脚步看向他,张嘴便道:“这位朋友……可是找不到重要的人了?”
谢长时眉心微皱,没有说话,但面上的表情赫然印证了确有其事。
江湖术士见状,也不嫌他没有礼貌,而是笑着扶了扶胡子,意味深长道:“可要老道帮你算一算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人在哪儿?”
“能找到他吗?”
“当然,老道出手,从未失败过。”江湖术士见他说得通,索性走到了他的面前,声音缓缓,充满诱惑,“现在,你只需要将你的生辰八字交给我,我便能为你算出你心中那人的位置。”
谢长时定定看了他半晌,张嘴将生辰八字告知。
老道掐指一算,笑着指了指北方:“往那边走,不到十分钟,你就能见到他了。”
谢长时听话地往北边走。
走了没两步回头,身后哪还有老道的身影,更甚至一片空空荡荡,连街道的影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就在这种情况,熟悉的少年音响起:“谢长时!”
嘭。
梦境骤然碎裂,谢长时无声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同一时刻,门锁吧嗒一声,容镜的脑袋伸了进来,小声地喊了句:“谢长时。”
灯光亮起,印出了男人深邃俊美的轮廓。他看向门口,少年一双眼眸里藏着的几分担忧在见到他醒来时,化作了喜悦。容镜挤进来,爬到他的床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检查了好半晌,才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有感觉到那只小鬼来得快走得也快,想来是受到了裘前的吩咐,不许在这边停留以免出现意外。
按理说,这么点时间也就够对方套一套生辰八字,但容镜还是不放心。
“感觉很好。”谢长时掀开被子,“那小鬼没对我做什么。”
“那就好。”少年将自己的腿一收,坐在柔软的被褥上,托着下巴说,“这次要是能将狗屎抓到,你占一半功劳,功德你也占一半。”
谢长时听着‘功德’二字,眼底浮现起笑意。
手掌压在少年柔软的发稍,他缓缓道:“放心,我会努力多攒点功德,多活几年的。”
容镜心道,几年怎么够。
谢长时最起码得等他这只小僵尸死掉再死吧?
想到自己的生命线,容镜的表情再度变得严肃起来,脚踩被子站起身,用力拍了下谢长时的肩膀:“下次有这种好事,我再叫你。”
“行,那就辛苦容大师了。”
“好说好说。”
……
下午六点。
许志站在镜子前,用力拽了拽身上的西装。
裘前从楼梯上走下来,瞧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扯了扯唇,心情还算不错地调侃道:“也不用这么紧张吧?这种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干。”
“不一样。”许志从镜子中窥到了几秒裘前的表情,却在对方看过来时,视线不动声色地下移,尽量不与裘前对视,以免对方发现他眼底的心虚,他装作观察着装的模样,片刻才继续说,“谢长时可不是王水嫣之流,听说他脾气也不怎么样,万一对方看我不顺眼,我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裘前闻言只嘲笑道:“非要接近他干什么?你将我给你的东西提前扔主位下方不就行了。吃顿饭的时间,足够那东西勾出谢长时的一道魂了。”
许志一愣,点头说是,随后也没有多停留,很快就拿起裘前递过来的不倒翁娃娃离开了公寓。
坐上车,池白回头看过来,视线扫过那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娃娃,对许志道:“你胆子也够大的,敢跟这种人合伙做生意。”
池白的一句话里全是嘲讽,什么合伙,什么做生意,妥妥都是讽刺。
许志没有理会他,池白也不介意,而是自顾自道:“看不出来那狗屎还挺警觉的,和他过于自信的脑子一点都不搭调。”
许志现在住的是偏城区的一套公寓,公寓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则充满‘惊喜’。在等待许志的这段时间里,池白虽然没有下车,但却亲眼瞧见了一只没有意识的幽魂在靠近许志所在的那栋公寓时,被猝然烧成了齑粉。
这是谁的手笔,随便一猜就猜出来了。
还好他们当初没想着直接在许志的家里把裘前抓了,否则估计刚靠近公寓,对方就有察觉。
再者……这里的公寓入住率还挺高,万一出点意外,那可就不止一条人命了。
许志听见池白的评价,也没说话,只是想将东西交给池白,却见池白的眉眼倏然一紧:“有只小鬼跟上来了。”
许志眼底一沉。
难道是裘前身边的鬼?为什么要跟着他?是因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还是什么……?
疑问占据脑海,许志的脸色逐渐难看,但池白的声音很快传入他的耳中:“冷静点,说不定他只是担心你干不好这活,找个小鬼来帮你,毕竟你以前的成功率高达百分百,很难相信你身边没有人在帮忙。”
许志:“……”
他听池白的话,放松了心情。
池白也没有再说话,因为那只小鬼已经钻进了车内,悄无声息地坐在许志的身旁。
车子在六点四十分左右来到了傅氏旗下的连锁酒店。
这场饭局的东道主的叫做严承德,是严英耀的叔叔,也是傅氏的高层。
严英耀站在门口,一眼见到许志走来,他上前,笑盈盈地开口:“许哥来了啊,谢总还没到,我们先进去等。”
说话时,手臂顺势搂上许志的肩膀,表面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内心却都快呕出来了。
他和许志是在酒吧认识的,认识没两天又喝了一场酒,结果没多久之后他就浑身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又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得知他的情况后,许志主动找上门来说,他可能遇到脏东西了。
而恰好,许志认识一位大师,或许这位大师能帮忙。
严英耀当时正被身上奇怪的病症折磨,一听这话也不管这位大师有没有用,当即让许志将人喊来,结果那大师一通折腾,他还真好了!
从那天起,严英耀简直将许志当成自己的半个爹了。
结果如今却被告知,他身上所谓的病症到那所谓的大师,从头到尾都是许志给他设计的一出戏。
得知真相的严英耀恨不得将许志给掐死得了,然而碍于警方的要求,还得陪他在这儿演哥俩好的戏。
许志大概也猜到严英耀什么都知道了,因此被搂着的他总觉得那条手臂仿佛下一秒就会收紧,然后生生将他的脖子给彻底勒断。许志抿了抿唇,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冲严英耀露出往日的笑容,道:“毕竟是谢氏的掌权人,我们等他才正常。”
“道理是这个道理,”严英耀耸耸肩,“不过话说回来,谢总愿意赏脸跟我叔吃顿饭倒是挺出人意料的,谁不知道他平时不爱参加这种酒局,往日愿意给面子就派姓陆的那位来,不给面子跪他公司门口都没用。”
说着,严英耀又眯起眼盯着许志,笑了一声:“许哥,我把你当亲哥才叫你来见见世面,咱可不能掉链子啊,否则我叔能一刀把我给劈咯。”
许志觉得严英耀倒是蛮想把他给劈了的。
但面上只能笑着应好。
傅氏旗下的五星酒店内外都十分高档,严承德挑了整个酒店最好的包间,而严英耀和许志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伸长脖子看严承德和几位傅氏的高层交谈。
“老严这回面子可真大。”
严承德扯着嘴角笑,眼神却转向了严英耀,心道,确实面大,都招警察来了,面能不大吗?
被亲叔叔的眼神扫到的严英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好在这种煎熬的时刻并没有维持多久的时间,这场饭局的主人公终于抵达了酒店,推开了包间的门。
谢长时一身裁剪精良的手工高定西装,身材挺拔修长,俊美出挑的五官禁欲而淡漠,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并未错过藏在角落里已经面露垂涎之色的小鬼,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嘲讽,迈步上前,与严承德打了个招呼。
“谢总。”严承德感慨道,“许久没见了。”
谢长时点头。
严承德便道:“您这边坐。”
严承德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今日份的话题,傅氏和谢氏有合作板块,他全程都围着那板块说,谢长时是没什么反应,但一旁傅氏的其他几位高层却连连皱眉。
有一人甚至悄悄踢了严承德一脚。
说的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将人请过来,就说些没用的废话,那合作不是老早定死了吗?
严承德一脚踹回去,然后转移了话题:“其实今天本来是我们傅总来见谢总的,不过他有点事,没能从国外回来。”
换以前,谢长时大概是不会应和这话,但今天情况不一,他便垂眸喝了口酒,问:“哦?傅总遇到什么事了?”
“出了个小车祸,现下还在医院里。”
“这样啊。”
“听说撞了傅总的那位还是傅总的相亲对象。”
“这么巧。”
“是啊是啊,都是缘分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谢总跟我们傅总同龄啊,谢总还没找对象么?”
“快了。”
“哦?那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吃到谢总的喜酒了。”
“嗯,到时候请你们。”
谢长时和严承德就这么唠嗑唠嗑快一个小时,前者看了眼手表,跟在谢长时身旁的宋清见状,立刻道:“不好意思各位,谢总还有一些事情,得先走一步。”
严承德闻言,赶紧摆手:“没事没事,谢总的事重要。”
“严总下次见。”宋清笑盈盈地挥挥手,随后和谢长时一同离开酒店。
他们一走,跟严承德一块的几个高层齐齐扭头看向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他:“严承德你今天脑子抽抽了?好不容易请谢总来吃个饭,你问人家高中的时候谈不谈恋爱?”
“你还问人家喜欢男的女的,你被狗仔魂穿了?”
严承德瞥一眼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的严英耀和许志,冷哼一声:“你们懂个屁,行了,散了吧。”
高层们:“……?”
见严承德扔下“散了吧”三个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其中一个高层眯起眼睛望着严承德的背影,幽幽说了句:“我总有种被人当猴子耍的错觉。”
而此刻的酒店地下停车场。
谢长时刚拉开库里南的车门,就对上了容镜的脸。
少年故意问:“谢长时,你结婚的时候能给我单开一桌吗?”
谢长时:“……”
第42章
042.
容镜虽然没有跟着谢长时一同前往包间,但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让袁思雨在谢长时的身上放了个微型摄像头,因此,包间内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容镜的眼睛。
也逃不过车内另外几人的眼。
池白咬着棒棒糖,凑了个热闹:“我不要求单开一桌,谢总给我送个邀请函就行。”
谢长时的手掌贴在少年脸上,捂住容镜的脸蛋,将他的坏心眼一并藏起来,继而才看向池白,似笑非笑道:“行,让容镜亲自给你送。”
池白眉梢一挑,听出了言外之意。
也不是不行。
谢长时这边的戏结束,现下就等着挑个合适的时间忽悠裘前。不过这事急不来,起码得等个一两天,眼见着时间不早,池白和阿秋很快下了车,站在车旁冲容镜三人挥手:“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清礼貌地道:“我送二位回家。”
池白:“回什么家,好不容易下了班,我俩要去喝酒。宋特助要是也想喝酒的话,可以跟我们同行。”
宋特助并没有这个想法,他明天还要上班,不想将休息时间浪费在喝酒上头。
双方分道扬镳。
车上,宋清见容镜和谢长时似乎没有讨论许志一事的意思,便说起了谢长时交给自己的任务:“合适的店面我已经找到了,容先生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提起感兴趣的事,容镜的身子往前探了探,双手搂着前座的靠背,好奇地问:“在哪儿啊?”
“考虑到前期消息不流通,可能依旧会有很多人前往长华街街尾,所以我特地找了个就在长华街附近的店,而且我看了几家,就属这家面积最大,装修最好,到时候最好再给容先生您配个小助理什么的,负责帮忙记录、排队一类的事。”
“确实有必要。”谢长时也赞成。
容镜对小助理什么的倒是没什么特别要求,不过非得要一个的话,其实程璞玉不错,可惜对方是只鬼,没办法出现在人前。
大概能猜到容镜的想法,谢长时想了想道:“助理一事再说,先把店面弄好。”
宋清连连点头。
交谈中,容镜的目光从车窗望出去,惊觉这似乎不是回云江湾的路。他将脸贴在窗上,好奇地问:“我们要去哪儿?”
“半山别墅。”谢长时回答。
库里南很快在一栋豪华别墅前停下,容镜站在门口仰着头去看别墅的模样,宋清站在一旁解释道:“这栋半山别墅也是谢总名下的房产,背靠3000多亩的秦山,风景绝佳。不过由于这边到市区不是很方便,谢总很少在这里过夜。”
只是如今有特殊情况。
云江湾并非只住了谢长时和容镜两人,届时将裘前忽悠过去,万一令他人遭受意外,就是他们处理不当。
这么一看,倒不如选个清净无人的地段。
半山别墅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容镜点头应下,旋即变成了一条小尾巴,跟在谢长时的身后将整栋别墅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眼睛像是小灯泡,一点一点被点亮。
他趴在二楼的露台栏杆上,半个身子探出去,又被谢长时拎着后衣领强行拽回来。教育的话含在口中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就见容镜眼眸兴奋,手指指着一楼的角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看,那里有只兔子。”
眼下夜色已深,一楼两侧有昏暗的路灯落下光晕,照亮角落的位置。而容镜手指所指向的方位,一只灰兔子正背着一人一僵尸捧着什么东西在啃,进食时身体一抖一抖的,连带着身后的那团兔尾巴球也跟着一颤一颤,非常可爱。
“毕竟是半山,确实有些野生动物。”谢长时转而靠到旁侧栏杆,看容镜又将身体探出去,这回也没拦着,只是问,“很喜欢这里?”
“喜欢啊。”容镜实话实说,“要是下雨天风景肯定更好。”
“那可以多住一段时间。”谢长时望着他的侧脸,忽而意识到容镜从苏醒到现在,似乎时时刻刻都忙着算卦、处理一些琐事,他甚至没有带着容镜好好地逛过雁城,没带他看过雁城的风光。
男人垂下眼眸,在容镜露出欣喜表情时,又道,“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带你去安城。安城的海很漂亮。”
“好呀好呀。”
晚十一点,容镜被谢长时催促着去睡觉,但容镜在继兔子以后又看到了一只刺猬,他有些恋恋不舍,只是想到晚上还有事情做,也只能罢休。
他和谢长时睡在同一层。
按宋清的意思,谢长时并不怎么来这边,但房间内却干干净净,想来是有专人来打扫。而且容镜拽起被子时,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他满足地卷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两圈,然后爬起来画符。
第二天一早。
谢长时推开窗,山间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还带着几分很淡的花香。他回头正欲去浴室洗漱,却听到了嘟嘟嘟的敲门声。眼下这半山别墅就他和容镜二人,所以敲门人是谁,显而易见。
令谢长时赶到些许意外的是,容镜怎么起得这么早。
他打开门,容镜一头钻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把的符纸。
少年从他身侧经过,却被一把拽住衣领,谢长时垂眸注视着他那沾着一两点艳红朱砂的衣袖,眉心微皱,问他:“昨晚没睡?”
“忙着画符呢。”容镜拍拍他的手,“你老把我提起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熬夜的小僵尸确实不需要给什么面子。”谢长时沾着点清晨露水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少年的眼下,微凉的触感令容镜下意识缩了缩,他正欲说话,谢长时打断了他,并道,“你有眼袋了。”
容镜炸毛:“这叫卧蚕!不叫眼袋!”
谢长时扬眉:“是吗?昨天都没这么明显。”
容镜:“……那一定是你昨天睡得时间太少,眼睛出现幻觉了。”
被惹毛的小僵尸一巴掌将手里的符纸贴到了男人的脑门上,身体跟滑滑梯似的从男人的掌中钻出来,然后转过身,看向纸缯上的符箓,颇为遗憾:“好可惜,竟然不是变猪猪的变换符。”
被定了身动不了的谢长时:“……”
容镜显然没想着这么轻易放过他,少年后退一步,抱着双臂,眼神睨着对方,抬起下巴:“我的是卧蚕还是眼袋?”
谢长时:“……”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出“眼袋”二字,容镜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变成小猪。
心下好笑又无奈,他动了动唇,说:“卧蚕。”
终于满意了的小僵尸手一挥,将谢总脑门上的符纸揭下来,重新塞进口袋放好,然后推着人进浴室:“好啦,你先洗漱,我帮你把卧室改造一下。”
容镜没和裘前交过手,但按照许志的说法,他觉得裘前应该挺厉害的。
而且裘前是韩裕的同门,韩裕有那只很厉害的恶鬼帮衬,裘前说不定也会有。
所以容镜得做好一切准备。
容镜在别墅的好几个房间都放了相关的符纸,然后前往一楼准备吃早餐。
他和池白一行约了下午的时间,所以这一个上午还能缠着不上班的谢长时在半山别墅附近逛一逛。
谢长时走在容镜的身边,两人往山里走了一段,半山别墅所靠的秦山风景瑰丽,甚至还有一部分被划到了当地的景区。
容镜的脑袋上落了一只不知名的鸟,那鸟歪着脑袋盯着容镜看了看,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容镜望着鸟的背影,对谢长时道:“这里的小动物好亲人啊。”
谢长时却道:“只是亲你这只小僵尸而已。”
容镜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认真点点头:“算它们有眼光。”
谢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
下午两点左右。
一通电话打到了许志的手机上,他刚一接通,里头就传来了严英耀的大嗓门:“我去,许哥,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大师还在不在啊?我跟你讲,出大事儿了!”
青年的嗓音咋咋呼呼的,轻易地透过话筒,沿着空气传到了客厅的另一人耳中。
“谢长时莫名其妙晕倒了!而且医生查不出原因,就有人猜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严英耀的话还没说完,许志便问,“怎么想到脏东西的?”
严英耀:“昨天晚上他的那个助理不是说他有事吗?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有其他的酒局,结果那天好像是他家里人的忌日,他大晚上的去了趟墓园!”
许志:“……这样啊。”
他一边说,一边和客厅内的裘前对视一眼,后者扯了扯嘴角,无声地说:“比我想象中晚了点。”
许志因为这句话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他稳住了情绪,立刻对严英耀道:“我帮你联系一下裘大师,要是他有空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情况紧急,裘大师没空也得有空。”
许志心道这严英耀的演技真不错,说出来的话确实符合他这位纨绔子弟的风格,他敛下眼眸说了句好,便挂断了电话。旋即扭头问裘前,“这还晚吗?谢长时出问题的时间似乎比王水嫣要快一点。”
“那当然是因为下手的轻重不一样了。”裘前耸耸肩,随后起身,用手掸了掸黄□□士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估计是谢长时身边有什么好东西帮他稍微拖了下时间,否则他这会应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说完也没注意到许志的表情,自顾自说:“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半夜去了趟墓园,还真是天助我也。”
许志:“……”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跟着笑了两声。
几分钟后,两人坐上黑色的奔驰,一路疾驶前往半山别墅。
“半山别墅?我那小鬼不是说他住在云江湾吗?”裘前瞥了眼地图,随口一问。但这一问问得许志的心脏都颤了颤,他不动声色地握紧方向盘,解释道,“他那种大总裁,名下房产多得估计自己都认不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墓园出来挺晚了,就去半山别墅了。”
“说的也有道理。”裘前点头,继而面上噙起嚣张的笑,“等救醒了他,名下房产多得数不过来的人就是我们了。”
许志点头。
心里想得却是——
他不知道房产会不会数不过来,但棺材一定数得过来。
许志的家到半山别墅有很长的距离,等他们的车抵达半山别墅,早已守在门口等待的严英耀见到二人到来,当即跑上去,拉着许志的手臂抱怨道:“怎么到现在才过来?谢总的情况好像很差,刚刚有一段时间呼吸好像都停了。”
随后看向裘前,眼露希冀:“裘大师,接下去就靠你了。”
裘前的视线扫过这栋半山别墅,他修道,对风水之说也有了解,自然能看出这栋别墅的位置有多好,简直是风水宝地,就是可惜,这么好个地方不属于他。
他的目光闪了闪,说了声好。
但等即将走进客厅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忽然停顿了两秒。
严英耀眼角的余光瞥到他的小动作,眼珠子转了一圈,立马拉着许志又是一通抱怨:“要我说现在当老总也挺难的,别人只看到了谢总面上的光鲜亮丽,却没想过人现在出了事都不敢往医院送。”
许志闻言疑惑地哦了一声。
严英耀小声解释:“说是担心谢氏的股价,而且宋特助他们怀疑这次谢总出事,指不定跟谢家人有关系呢。谢总以前又不是没去过墓园,也没见出什么事啊。这回估计是看谢氏和傅氏的合作要成,那几个人着急了。”
“原来是这样。”
许志感慨了一声,而裘前原本停下的脚步也重新往前。
见到对方的动作,严英耀心底猛地舒出一口气。
不开玩笑地讲,他的脑门上都洇出冷汗了。要不是此刻还站在裘前的身旁,他真的得擦擦汗,用力拍拍心脏将紧张的情绪散出去一点。
这他大爷的……当演员是真难啊。
尤其是自由发挥的演员,还得及时发现漏洞,及时进行填补。
“走。”
他缓了下心神,将人带进了客厅。
此刻的客厅内安安静静的,周围没有一道人影,严英耀说了句“我去楼上跟他们讲一声”便迈步离开了。而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口时,一声沉闷的‘嗡’声忽然从客厅的中央飘荡开去。
裘前先是一愣,随即面色猛地一变,扭头看向许志,当即道:“你耍我?”
许志装作懵逼的模样,疑惑反问:“什么?!”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鬼影从角落袭来,裘前迅速后退一步,手中的符纸悬空而立,他的掌心一推,那符纸便如通身下有脚一般,狂奔着朝着鬼影而去。两者极速靠近,鬼影却出人意料地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将身体进行了九十度的弯折,一把抓住许志的脚踝,咻一下开始往后退。
裘前这才意识到原来鬼影的目标本就是许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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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浮起冷笑,符纸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带着极为恐怖的气息迅速从天而降,轰然砸向鬼影和许志。
鬼影的瞳孔瞪大,急得恨不得变出几百条腿,但它就是一只普通鬼,不具备这等变化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手掌虚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淦,被拍到它不得魂飞魄散?!
许志也在混乱中磕下了头,乒乒乓乓的撞击令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意识到手掌靠近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就要这么死了?
嘭。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桃木剑从旁边飞出,剑端抵住了半空中手掌虚影的中心位置,两者相撞,在短暂的停顿以后,突然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鬼影来不及去看到底是桃木剑碎了还是手掌的虚影碎了,拽起许志就是狂奔,当看到前方的符纸阵法时,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光,立刻一头钻了进去。
嘭。
许志被它一把扔在地上,它也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喘气。
严英耀第一次看见鬼,觉得新鲜得不行,在得到“不会受伤”的确信回答以后,他小心翼翼地蹲在鬼影的身旁,说了句:“你真厉害。”
鬼影原本还呼哧呼哧喘气的身体一紧,立马做出了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声音也变得低沉稳重:“过奖。”
严英耀又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
鬼影却没有吭声。
池白看了眼相处得还算和谐的一人一鬼,手里再抓一把长剑,扔下一句“小王八,保护好他们”便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严英耀几人的视线中。
而‘小王八’三个字,却还在众人的耳旁回荡。
鬼影:“……”
……
阿秋摘下面具,半张鬼面透着恐怖的气息,他的身姿灵活矫健,迅速穿过裘前前方的空白地段,擦肩而过的瞬间,拎起了掉落到地面的桃木剑。
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拂过剑端,阿秋并未错过桃木剑上方的一丝裂痕。
他眯了眯眼睛,夸赞裘前:“确实有点本事。”
裘前与阿秋对面对而战,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视线掠过他的鬼面,突然冷笑了一声:“华清门的小崽子,胆子倒是挺大,敢得罪我们玄天观,也不怕落得跟流云观一个下场。”
阿秋听到“我们玄天观”这五个字的时候便心知不好。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果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拳头直接挥了下来。
突然的进攻令裘前心中一惊,但他反应极快地扯出了一张符纸。可惜的是符纸刚刚变换出一片屏障,就被那拳头给轰碎了。
阿秋:“……”
池白:“……”
阿秋扭头对池白道:“我就说他不是一般人,谁用拳头抗符纸?”
池白也道:“我眼睛没瞎。”
两人说话间,被“我们玄天观”五个字气到的容镜抗着把借来的桃木剑就冲了上去,桃木剑上贴了符纸,每次刺向裘前时,都有一道锋利的剑气刺破空气,掠向裘前的身体,裘前躲闪不及,被剑气掠到手臂,那剑气瞬间割破衣服,也割破了他手臂上的皮肤。
裘前咬牙。
他是真没想到今天会是一场针对他的陷阱,所以他身上压根没带什么厉害东西,如今却恰好给了容镜一行人机会!
裘前摸了摸自己的道袍,他的袖口里只剩下几张随身携带的符纸,等符纸用完,基本就是等死。
可现在……
那华清门的鬼脸道士不是好惹的,一拳头敲碎他一张符纸的少年更不好惹,还有一个在旁边蠢蠢欲动看上去像条鬣狗的青年,他根本打不过!
裘前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池白却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手中桃木剑宛若有自我意识,脱手离去,剑端直抵裘前的眉心,裘前仓皇躲过,惊出一身冷汗。他咬了咬嘴里的软肉,手掌挥动间,数只小鬼从他身前飞了出来。
池白扫过小鬼,不屑一顾。
一剑劈一个。
容镜也眼尖地瞧见了那只来谢长时的房间入梦谢长时的小鬼,当即将符纸往身上一贴,眨眼时间缩地成寸,一手按住小鬼的肩膀,一拳头砸向小鬼的脑袋。
凄厉的尖叫声在整个半山别墅起伏,刺耳得秦山间的动物们纷纷竖起耳朵,而树上的无数鸟群惊恐着展开翅膀扑棱扑棱地乱飞。
阿秋忍无可忍:“说几百遍了,池白你又不贴静音符!”
池白:“……这山里头就我们几个人,贴不贴不都一样吗?”
但他还是随手扔了张静音符在墙壁上,身体一跃而过阿秋时,像是刻意提醒一样喊了句:“贴了。”
阿秋:“……”
小鬼们狰狞着双手捂住脸,凄厉的尖叫声被掩藏在静音符下,身影一点点消散。
漆黑的客厅重现光明,容镜三人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站在边缘处的裘前。随后惊觉裘前的身前竟然飘了一张符纸,那张符纸闪烁,裘前的身上便笼罩了一层耀眼的金芒。
见到这一幕,池白的眼瞳微震,立刻便想到了他在监控内看到的韩裕从薛苍病房离开的景象。
他喊道:“不好!他要跑!”
裘前闻言顿时大笑:“来不及了!”
嘭。
金光闪过,一个古怪的不倒翁娃娃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
同一时刻,熟悉的声音自容镜等人身后传来。
三人齐齐扭头。
只见程璞玉一边嚷着“累死我了”从门外而来,一边抱着一堆的不倒翁娃娃哗啦哗啦地往地上丢,而刚刚大笑着喊“来不及了”的裘前,突兀地从中冒了出来。
池白和裘前对上眼,扬了扬眉,露出嘲笑:“我给个面子喊声来不及了,你还真觉得你能跑啊?”
第43章
043.
用于换位的不倒翁娃娃被人搜刮了个干净,还要经受池白的嘲讽,裘前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眼底弥漫的尽是羞耻和愤怒。
偏偏池白还不罢休,见到裘前似想要破口大骂的表情,哎呀了一声,开始发表今日份作战感想:“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前辈啊……也不一定是前辈,毕竟韩裕的年纪看上去似乎比你小很多。但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都是你的好同门。”
骤然听到韩裕的名字,裘前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被逮,而是震惊发问:“你们和韩裕碰过面?”
“何止啊。”池白凑过去,一张脸笑嘻嘻的,“不然怎么知道你们这个盗版玄天观惯用这丑娃娃来当换位符的逃脱点呢。”
因为摸不清裘前的水准,他们真的做了相当多的准备。
意识到裘前离开许志的公寓以后,薛苍和段云双便带着程璞玉尝试着进入公寓,有薛苍这位流云观未来的观主、青云门的大师姐在,裘前在公寓周围布置的符纸和陷阱很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随后,两人一鬼将屋内所有可能会被用于换位的不倒翁娃娃收集起来,由程璞玉带到半山别墅。
不开玩笑地讲,池白觉得他们的计划设定得非常详细,简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
结果谁能想到这裘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就好比他通宵一晚上复习了高数,结果第二天考得是1+1=?一样。
这落差感,又爽又不爽的。
池白将变换符变成绳子,上前两步捆住了已经没有还手能力的裘前,然后给予裘前致命一击:“说起来你和韩裕虽然是同门,韩裕比你还年轻,可论起实力来,真是差多了。”
阿秋瞥一眼笑嘻嘻的池白,一眼看出他心底的打算,将桃木剑收起来,也跟着说了一句:“韩裕本人能力虽然一般,但好歹有个师门送他的恶鬼。”
池白点头:“是咯,你却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比韩裕大的年纪大哪儿去了。”
“你懂什么?!”一声又一声的‘韩裕’从耳朵进入脑袋,令裘前愤怒得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的疼,他因恼怒而通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几人,冷笑,“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池白的脚踩在裘前的身上,然后双手拉住绳子,猛地用力将绳一收紧。
——跟捆猪似的。
裘前浑身被勒紧,手臂被迫向后,全身骨头好似都在往与生长不同的方向掰扯,疼得他整张脸一片苍白。
“等会儿再跟你细说韩裕的事。”
池白撒开手,对容镜和阿秋道:“先把这里的东西撤了吧?”
阿秋闻言却道:“不用撤,这不整挺好,以后再有这种活,都不用再布置一遍了。”
池白:“……?”
这就想到以后了?
再说了,以后哪还有裘前这种轻易就上当的蠢蛋?
池白看了眼二楼的位置,虽然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耸耸肩膀:“行吧,那就当借用半山别墅的报酬了。”
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容镜的手臂,小声问:“谢长时是不是很招鬼怪?”
容镜看他,颇有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池白:“我不知道,但是小王八一出来就说谢长时香得让鬼流口水。”
容镜:“所以它到底为什么叫小王八?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礼貌。”
池白:“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抽签抽中的。”
阿秋在旁边幽幽补充:“是的,他给小王八准备了四张纸条,上面分别是:小、大、王、八。”
所以,不是小王八就是大王八。
听上去还是小王八好听点。
今日份大戏顺利杀青,许志和裘前被池白、阿秋带回了特殊部门,严英耀一步三回头地盯着身后的这座半山别墅,一脸恋恋不舍的模样。
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本来给警方办案、忽悠一个江湖术士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几个江湖术士打架更刺激。
而且,这在某种程度上直接掀翻了严英耀的世界观。
他往前走两步,又退回去,问宋清:“宋特助,所以你跟在谢总身边,每天都过得这么刺激吗?”
严英耀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对很多正事以外的东西都了若指掌。譬如当时常天瑞和凌吉那几个小子出事,容镜被吹上天,他可是围观了全程的。今天又从宋清的口中得知容镜和谢长时是‘好朋友’,每天住在一块——
先不说好朋友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容镜是大师,谢长时和他住一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容镜遇到的事情,谢长时都会参与!
那么作为谢长时特助的宋清肯定也一样。
果然,在听到严英耀的这个问题以后,宋清觑了他一眼,谦虚道:“倒也不是天天这样,今天这样的情况是少数。不过我第一回 见到容先生就有幸跟他一起处理了一个案件,见到了一只鬼。”
说着,瞧见严英耀充满期待的大眼,宋清轻咳一声:“不能跟你细说。”
严英耀的大眼肉眼可见地变小,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丧丧的失望。
但还不等宋清安慰他,严英耀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直起身,双手握住宋清的手掌,眼睛再度亮起来:“那什么,你们谢氏现在还招人吗?就谢总的生活助理什么的。”
宋清:“……?”
“就你还想应聘谢氏?”听闻大戏结束,准备来接人的严承德推开车门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巴掌拍在严英耀的脑袋上,没好气地道,“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严英耀叹了一口气。
然后不死心地问:“那我现在开始努力还来得及吗?”
宋清毫不犹豫地打破他仅存的希望:“谢总接下来几年应该都不需要生活助理。”
严英耀:“……”
好可惜,好难过,好想哭。
严大少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被严承德揪着离开了。
望着那辆黑色的车离开,容镜回头看向谢长时,眼睛很亮:“刚刚池白说市里开了家味道很好的咖喱鸡饭,我们去吃饭吧?”
谢长时点头应下:“行,吃完正好去看看给你定下的店面。”
并非吃饭时间,餐厅内没多少人,容镜和谢长时的这顿饭便吃得很快。吃完以后,谢长时导航了店面的位置,带着容镜去逛了一圈。
店面非常大,而且被分成了四个隔间,按照宋特助的意思,一间是给客人们坐着排队的,一间是容镜的工作间,剩余两间都是休息间。如果容镜想找小助理,一间就留给小助理,如果容镜不想找,那么剩下那间可以当做杂物间。
容镜略懂风水,看到店面,眼底微惊讶,随后问谢长时:“宋特助有说前主人为什么转让店铺吗?”
“好像是原本打算买了铺面做生意的,不过店铺刚刚装修好,他心血来潮去隔壁买了张彩票,中了三千万。”
容镜:“……”
谢长时不太明白容镜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便问:“风水不好?”
容镜:“不是,风水太好了,所以好奇为什么前面那个人不干了。”
现在看来,还是三千万的诱惑力太大了。
容镜对未来的工作间特别满意,也跟着心血来潮。
只不过他不是去买彩票,而是去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买了很多家具和装饰品,招呼着工人全部搬到工作间,用于装饰。
“好啦,挑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工了。”
……
傍晚,容镜和谢长时回到了半山别墅。
容镜搬了个躺椅靠上去,没一会儿就瞧见昨晚上那只灰色的胖兔子悄咪咪地蹭了过来,早有所准备的容镜掏出一把的苜蓿草,胖兔子果然一头埋了进去。
容镜喂兔子喂得开心,半程接到了池白的电话,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方,听池白说。
“我们运气不错,裘前跟韩裕有仇,如今裘前被我们抓了,巴不得我们也把韩裕也给抓了。”这一点,从池白刚抓人就从裘前的口中试探出来了,“据说当时裘前和韩裕同时被派出去完成师门的任务,韩裕先裘前一步回到了盗版玄天观,于是那只厉害的恶鬼便给了韩裕。”
“但,裘前之所以晚一步,是因为被韩裕设计绊住了脚步,反正就是耍心眼就没耍过韩裕,所以一直对韩裕耿耿于怀的。”
“盗版玄天观的一些问题我也帮你问了,让阿秋给你整理成文档了,等会发给你。”
“对了,我们还知道了一件事情,将程璞玉骗去打生桩的凌霄老道,就是盗版玄天观的人。就连忽悠曾良平上骗子课程的‘教授’也是盗版玄天观出来的。”
容镜微微一愣。
虽然早就从韩裕和裘前的身上看出盗版玄天观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坏成这样……还是少见。
他想了想,问:“他们道观教什么的?”
池白耸肩:“如你所见,教怎么干坏事的。我听裘前的意思,打生桩这种事对他们道观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想想也是,与打生桩相比,流云观可是差点被灭门了。
“我们打算试试,看看能不能利用裘前将盗版玄天观的其他人引出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喊我。”
“没问题。”
挂断电话,容镜一把将胖兔子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打开了阿秋发来的文档。
文档上字很多,但仔细看去,其实关于盗版玄天观的讲述内容却只是一般。
盗版玄天观在之前叫做洮秭观,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因为这个道观是在一个叫做洮秭坨的地方建立起来的。裘前并非洮秭观的第一批弟子,对洮秭观的历史了解都是从师门人口中知晓的。
据说洮秭观的建立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洮秭观建立一百多年,那建立者还活着,但对方从未在人前现身过,用师门长辈的话来说,就是老祖在闭关。
乍一听还以为这老祖要得道成仙了。
老祖唯一一次出关便是告知洮秭观众人,需要挪观。
这一挪就挪到了盈自山。
裘前的原话是说:“我们抵达玄天观的时候,玄天观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比我们原先的洮秭坨破多了,但观主说,老祖认为这里才是最佳的风水宝地。”
原来如此。
容镜一边摸着兔子,一边在心里想。
裘前这话应该是真的,因为正好能和韩裕养着的那只小鬼所说的话对上。
而且那老祖想来也确实有点本事,知晓他们玄天观地理位置绝佳。
容镜撇撇嘴。
除了以上内容之外,裘前还透露了一件事情,洮秭观拥有很多弟子,这些弟子或多或少都有点本事,而今他们从洮秭观离开,分布在华国各地,都在干些……不太好的事。
正常的道观都以修行做好事称功德,但洮秭观却以坏事称功德。
……怪神经的。
容镜给出评价。
他重新给池白发去信息,问:那韩裕那事搞清楚了吗?
池白很快给了回复:你说他灭门流云观一事?按照裘前的说法,说是洮秭观的五主之一与流云观有仇,所以韩裕为了讨好对方,主动提出了灭门流云观。
容镜:那韩裕身旁那只恶鬼的身份呢?
池白:我问过裘前了,但裘前也不是很清楚,就说可能是洮秭观那几个老家伙以前的死对头,死在他们手里,被制作成了恶鬼。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
池白见容镜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想了想又多说了两句:和裘前提了我们的计划,但他说利用他来给道观其他人下套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们道观没有什么师门情谊。
裘前直言道:“道观内的资源就那么点,就像韩裕想弄死我得到恶鬼一样,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他们才不会花费时间去救一个竞争对手。说不定知道了消息,还会主动点个炮庆祝。”
池白:我们想了下,如果裘前的说法是真的,或许我们不应该打草惊蛇,与其借裘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倒不如借裘前将他们逐个击破。
这种事情容镜插不上话,还是那句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
第二天就是周末。
容镜和谢长时也没有回云江湾,而是在半山别墅多待了几天,容镜每天都在跟胖兔子玩耍。
一直到周一,谢长时去上班,容镜去摆摊。
不对,现在不算摆摊了。
他可是有正经工作间的大师了!
担心大家跑空,容镜特地找了块牌子竖在原本的小摊前,上面写着:搬地方啦,往这边走→六百米,可见本店。
来找容镜算卦的客人当即嚯一声:“容大师现在都有店铺啦?”
旁边的人笑着说:“赚不少啊。”
先前那客人闻言便瞅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问他:“你也来算卦的?”
“不是,我路过。”
“怪不得说话酸里酸气的。”客人说完也不管那开口的人什么表情,扭头就循着牌子上给出的线索去找容镜的店了。
莫景同喝着橙汁,看猴一样看那人脸青了黑,黑了青,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肯定是因为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啊。”莫景同撇嘴,“怎么还管别人笑不笑的。”
“……”
目送那人气急败坏地离开,莫景同倒是叹了一口气。
哎。
容镜搬地方了,他这摆摊也变得无聊了。
另一头,容镜的店内已经来了好几个客人,这些客人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站一块端详了店铺内部的设施,连连感慨。
“好高档啊,竟然还有自助取号机。”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男人感慨了两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号码,然后敲门走进了容镜的工作间。
面对容镜,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师,我是看到这两天的新闻找过来的。”
容镜微愣。
看到新闻来找他算卦的人很多,但“这两天”这个形容是怎么回事?常天瑞的事情过去那么久,难道又被翻出什么新东西了?
见容镜有点疑惑,男人便主动掏出了手机,递给容镜看。
容镜低头,顿时了然。
这次的新闻和常天瑞没有关系,但和吴明亮一家有关。
吴明亮竟然主动找了媒体,讲了他女儿以及他们一家的故事。
容镜将报道的内容看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很多类似裘前、许志这样的坏蛋,但善良的人同样很多,容镜想,吴明亮肯定是觉得他收费的五百过于便宜,所以才想出上新闻提起他,帮他打响名气来报答他。
只是,有些事情重复一遍,就是再一次地揭开伤口。
“对了,有网友扒出来吴明亮一家在此之前去找过那个叫曹震的,现在曹震跑了。”
“跑了?”
男人点头:“对啊,这事一出来,当天就有人跑到长华街骂他骗子,还说他不得好死,说人家吴家夫妇已经够苦了,还要被他忽悠,指责他没心没肺什么的……要是不跑,估计得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说完了八卦,男人终于提起了自己的事,他是来算事业的。而容镜垂眸看卦象,嘴角微微抽了抽,告诉他:“艮上艮下,六五爻辞,你……平时说话稍微注意点分寸。”
从方才的相处中,容镜能明显感觉到他是个话多的。
而男人听到这个卦象,表情也是一囧,随后尴尬地笑:“大师你是真准啊,实不相瞒,我的上一份工作就是被我这张嘴搅黄的,因为我说话说的不好听,得罪了直系领导。”
容镜:“……所以你其实可以不花这五百块的吧。”
这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毛病在哪儿吗?
男人继续尴尬地笑:“那我不是改不掉我这嘴的毛病嘛。”
但现在看来,想要升职就得注意自己的嘴。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忧伤地跟容镜说了再见,走远了。
容镜:“……”
接下去的一天,容镜屁股都快坐麻了,终于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
他看了看外头房间摆放得乱糟糟的椅子,心道,或许真的需要一个助理帮忙处理一点琐事。
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推开门,黑色的库里南已经等候在前头,容镜弯腰走进去,鼻尖嗅了嗅,还未开口说话,面前便多了一份蛋糕。
他伸手抱过,感动得眼睛亮亮的:“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宋清下午来过一趟,看你一直在忙就没打扰你。他说店里客人很多,估计你也没时间吃晚饭。”谢长时垂眸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左右了,便道,“先吃蛋糕垫一垫,带你去吃火锅。”
“那去天地通吧,我们有卡。”
“行。”
……
深夜。
坐落在城北的一栋公寓内,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吧嗒一声打开屋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一张浸满冷汗的脸。
他呼出一口气,赶忙下床将电脑搬过来,熟练地打开一个论坛,发帖子:
【兄弟们,今晚果然又做噩梦了,而且最夸张的是,今晚梦里那人和我的距离好像近了很多!】
发完帖子,青年点开了自己的头像,将这两天自己的帖子尽数翻了一遍。
三天前,他发帖说做梦梦见了一个看不清样貌但身穿白衣的人,只不过那人站在树下,而他距离对方还隔着一条河。
两天前,他说他又梦见那人了。
场景依旧是先前梦里的场景,不同的是那人出现的地方不是树下,而是河水的中央。
昨天,梦境再度重复。
唯一不同的还是对方所在的位置,从河水的中央变成了河岸边。
而今天晚上,那人距离他一步之遥。
隔着那点短暂的距离,青年虽然还无法看清楚他的全貌,但却能看到他的头发极长,并且向前垂落挡住了五官。除此之外,对方的身躯微微佝偻,与身体比例完全不搭调的手臂极长,手掌从白衣中探出来,露出了格外尖锐的五指。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在新帖子内加上一段话:我真的感觉不对劲,而且我觉得我梦到的也不像人……
一刷新,便有新回复:昨天刷到你帖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哪个好人家做梦这样做的,哥们你别是被鬼缠上了。
青年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他再度刷新,有人回复了上方的楼层:是不是被鬼缠上不确定,不过肯定是遇到脏东西了。
青年赶紧发问:那我该怎么办?
对方回答:楼主IP在雁城?这还不简单,去找容镜,他肯定能帮你解决。
第44章
044.
宋清在得知容镜想找助理以后,立刻准备了招聘广告。
广告纸是上午十点准贴到玻璃门上面的,严英耀是上午十点零二分进屋咨询助理工作的。说来也巧,严英耀这两天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该轻易放过机会,尤其是他在看到了吴明亮一家的新闻以后,对容镜、池白这类人的敬佩已然达到了顶峰。
如果他不能跟容镜、池白成为一路人,那么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所以再三考虑下,他忽然就明悟了。
他干嘛非要从谢长时的身上下手?谢长时不需要生活助理,池白他们特殊部门勉强算个公家单位,不好进。但容镜是单干的,他直接找容镜不就好了 ?
听说他们这些道长偶尔也会收徒弟的。
严英耀摸了摸自己俊俏的帅脸,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平日里行事作风虽然浑了点,但跟凌吉那帮孙子完全不一样,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顶多就是多喝两口酒、谈恋爱的次数多了点、间隔短了些。
没有原则性错误,做人勉强过关,容镜应该能看上他吧?
其实他优点也挺多的。
于是,严大少往兜里塞了一个足够厚的红包作为拜师礼就这么突然地来了容镜的工作室。前脚跨进大门,后脚又走出来,一把拽下那张招聘报告,直接做两手准备。
严英耀走进等候间,取了号码。
他的视线在等待间内转了一圈,找到了角落位置,一屁股坐下。
发出的细微动静惊醒了旁边正在打瞌睡的年轻人,对方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楚周围的景象时又猝然松懈下来。
“吓到你了?”严英耀看向对方。
年轻人的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听到这话扭过头去,缓了两秒才呼出一口气,揉揉自己的眉心,摆手:“没事,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严英耀点点头点评:“确实,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年轻人嘴角微微抽动:“应该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有人说话,年轻人的困倦倒是消散了不少,也来了兴致,跟严英耀聊了起来:“你也是雁城这边的?我在网上发帖求助,大家都叫我来找容镜算一卦,说我遇到什么问题找他肯定没错。”
“那他们还真说对了。”经历过裘前一事,严英耀对容镜堪称盲目崇拜。
年轻人点头:“希望是这样,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再这么梦下去,他觉得自己离猝死也不远了。
说话间,工作间有客人算完卦走出来,年轻人一看自己的号码,立刻起身:“我先进去了,有机会出来再聊。”
推门进去。
他一眼瞧见容镜,少年坐在椅子上,身后是打开的窗户,风和阳光吹进来,将整个工作间照亮的同时也吹散了年轻人心底的阴霾。他上前,走到容镜的对面坐下,开口便道:“大师您好,我叫徐越,这两天我总是做噩梦——”
他详细地讲述三天的梦境经过。
容镜细细端详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上的疲惫之色十分明显,除此之外,青年的身上还萦绕着十分浓郁的黑气,这些黑气几乎围成了一个圈,但又很奇怪地与人隔出了一段安全距离,无法置人于死地。
容镜双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既然是三天前才出现这个问题,三天前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个问题问得青年也是一脸懵:“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往常一样早上起床去上班,然后晚上回到家,煮了碗泡面,就睡觉了。工作时间基本都在公司里,除了骂两句领导是傻逼之外,真的什么也没干。”
青年见容镜不说话,咽了咽喉咙,小声得问:“大师,我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容镜唔了一声,随口道:“遇见鬼了呢。”
青年:“……”
虽然但是,你这个语气是不是太平静了一点。
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见到他的动作,容镜眼角跳了一下,心想还挺会自救的,然后补充道:“所以想知道你是怎么遇到它的。听你的说法,那鬼应该不是普通小鬼,像是将你作为目标盯上你了。”
而且——
容镜觉得有那只鬼的行为有点奇怪。
他对徐越解释:“一般情况下,如果一只鬼想要杀人,用不着那么麻烦。”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对方真的想杀了你,那么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在第一晚梦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他手里了。”容镜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话在徐越的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浪潮,而是努力转动脑瓜分析那只白衣鬼的行为目的,“他好像是有意识地在恐吓你。”
“恐吓我?可是我又没得罪他!”徐越欲哭无泪,“我都没见过他!”
“也不一定,你可能在某个没注意到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的坟、骂了他、欺负了他的家里人。”容镜分析完,想了想对他说,“按照你的说法,他今天晚上应该还会来找你,晚上我跟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青年眼睛一亮,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我们加个微信,等我关店以后再联系。”
“好。”
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但徐越走出工作室时,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容镜低头记录着今日份加班需要完成的工作,等听到门吧嗒声再次打开,抬起眼,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容镜眨眼:“严大少?”
严英耀连忙摆手:“师……大师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就行。”
容镜改口:“严先生请坐,你想算什么?”
严英耀:“算我能不能当你徒弟。”
容镜:“……?”
好特别的一个问题。
容镜上下打量他,心中惊奇,这还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碰到有人说要当他徒弟。
有眼光。
但是他委婉道:“我暂时还没收徒的想法。”
主要他们玄天门收徒也挺严格的,必须带回去给师门瞧过,师门同意了,他才能彻底收下对方。
可现在,他连他们玄天观在哪儿都不知道……
容镜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严英耀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在闻言后失落了一秒,又反应极快地吧嗒一下将自己揪下来的招聘广告推到了容镜的面前,双眼亮起来:“那我来应聘助理,您看我可以吗?”
容镜张嘴,严英耀一抬手立马打断:“您先别着急拒绝,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今年二十八,是雁城严家独子,以后我爹妈的财产都归我,大师你要是缺钱可以随时跟我说……哦,不对,您跟谢总是好朋友,应该也不会缺钱。”
严英耀惊觉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面色微微有点变化,但还是再接再厉:“您别看我是个纨绔子,但其实我这人很听话,也很能吃苦,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严英耀说了半天,容镜相信的只有那一句“我爹妈的财产都归我”。
在半山别墅的时候,宋清可跟他说过严英耀的八卦,说严英耀从八岁开始叛逆,叛逆期维持了整整二十年,也就是现在还处于叛逆期之中。
具体表现为,爹妈叫他管公司,他去公司当保安。
爹妈叫他去创业,他去自家公司挖墙脚。
以上类似的奇葩事件数不胜数。
容镜指了指门外,对他说:“我这边助理不好做,平时要维持外头的秩序,应付一些脾气不好的客人,还得帮忙整理屋子。”
严英耀大手一挥:“不瞒您说,维持秩序嘛,我最擅长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可是管着我那一整个学校的混混,我叫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而且我还特地去学了泰拳和跆拳道,谁敢闹事,我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容镜:“……”
见容镜沉默,严英耀恨不得冲容镜跪下:“求求了容大师,给个机会吧。”
……他好像真的很热爱这个职业。
容镜迟疑了一下,然后果断摇起了兆龟:“你等等,我先算一卦。”
几十秒后,兆龟内的铜钱一个个被摆出来,容镜正欲低头瞧,却听啪一声,一个硕大的红包压在六枚铜钱上,他的脑门上刚刚冒起一个问号,便听严英耀一本正经地胡扯:“大师您看,大红,吉利!”
容镜:“……”
他看严英耀的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
然后毫不犹豫地拨开他的手:“让开,不然把你变成猪。”
放以前有人说要把严英耀变成猪,严英耀能把对方打成猪头。但现在说这话的人可是容镜,那个一拳头敲碎了裘前符纸的容镜!
严英耀心中感伤,一点点将手挪开。
“吉利的大红也拿开。”
“哦。”严英耀又慢吞吞地将红包收回去。
容镜低头重新看卦象,这一看,天都塌了。
怎么是大吉啊。
严英耀看不懂,但想凑凑热闹:“大师,这卦象不好吗?”
容镜:“看对象是谁。”
然后指了指门外,颇有几分认命的试探:“要不你先试两天?如果你觉得你能坚持下来,我们再签合同。”
一句话落下,严英耀原本还因为红包送不出、走不了后门的难过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萎靡的神色被激动取代。他蹭的一下站起身,甚至还对容镜行了个礼,才大吼一声:“您放心,我保证把助理的工作做好!”
望着他兴奋推门离开的背影,容镜不信邪地再次卜卦。
还是大吉。
他想,可能是祖师爷不灵了。
想法刚落,原本还风和日丽的晴天忽然刮来一阵阴风,吹得他身后的窗户哐哐作响。
容镜:“……”
他掏出手机,找到谢长时的微信,道:我刚刚在心里说祖师爷坏话,祖师爷给我刮了阵阴风。
谢长时夸祖师爷:祖师爷这么灵验。
容镜蛐蛐:是啊,但我每次想着天上掉钱,他就不灵。
谢长时:这个愿望可以跟我说。
天上掉钱这种事情,交给他比交给祖师爷好使。
容镜心想那怎么能一样,谢长时的钱也是他的钱,但祖师爷的钱就不一定了,谁挣钱挣自家人的钱。
跟谢长时胡扯了半天,又告知了对方今晚去抓鬼的活动,他才继续工作。
傍晚,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容镜推门出去,看到平日里混不吝的严大少竟然真的在弯腰打扫地面,还认认真真地将屋内的椅子、小桌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听到身后有动静,严英耀冲容镜挥挥手,“大师,你晚上要在这里吃吗?我给您点外卖啊。”
容镜走过去,说了句“去外面吃”,随后评价:“干得不错。”
严英耀顿时咧开嘴笑起来:“还行吧,打扫卫生而已,轻轻松松啦。”
容镜瞅他两眼,想到祖师爷给出的卦象,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当我助理,但我去抓鬼办事不一定会带上你,带上一个普通人对我对你来说都不安全。”
严英耀敏锐地抓到了‘不一定’三个字。
这代表什么?代表他还是有可能跟容镜去抓鬼的!只不过可能性稍微小了那么一点。
但没关系,就算不能去抓鬼,他还能在这边听八卦。
于是,他果断拍拍自己的胸口:“没关系,我会好好干的。”
“那行吧,你明天继续过来。”容镜看了眼时间,“下班了,你可以回家了。”
……
徐越没有回家,而是挑了一家靠近长华街的酒店,酒店不算大,但房间内很干净。他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开始闭上眼睛数绵羊。
但令人崩溃的是,明明因为睡眠不够而困倦得要命的大脑此刻好像十分的亢奋,哪怕徐越已经数了一千八百只羊,也没有丝毫的睡意。
徐越:“……”
好绝望。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二点了。
呼出两口浊气,徐越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能睡着的,赶紧睡觉。
然而又是八百只羊结束,徐越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叹出一口长长的气,认命地拿出手机,找到容镜的微信对话框:容大师,实在抱歉,今晚的计划可能有变,我实在是睡不……
手指抵在屏幕按键上突然停顿,徐越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晃动的圆点。在他的注视下,圆点越来越大,逐渐勾勒出一道诡异的人形。人形缓缓抬起脑袋,露出了一张恐怖狰狞的脸,五官沾血,带着很浓重的血腥气扑进徐越的鼻腔,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几秒钟,徐越眼睛翻白,嘭得一声砸在床上,晕了过去。
诡异人形停顿了两秒,慢吞吞地拎起两条软趴趴的腿跟个球似的飘回到了隔壁房间,对已经在打瞌睡的少年道:“他睡着了。”
容镜冲他招招手,将他身上的变换符给揭下来。
于是,丑兮兮的鬼影变成了小程同志。
容镜掏出手机,对程璞玉道:“我刚刚看天地通的餐饮有外卖服务,你要不要来点夜宵?今晚还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呢。”
程璞玉眼睛一亮。
三个小时后,在程璞玉和容镜准备干第三盘烧烤的时候,少年拿着竹签的手突然一顿。一僵尸一鬼对视一眼,纷纷丢掉手里的东西,看向了窗外。
容镜往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向了隔壁。
同一时刻,徐越一片空白的脑袋突然多了一道画面,他站在河流的一旁,周围尽是参天的树木,对面更是有一棵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木。徐越呆呆地看向那棵树,总觉得那里本来应该有什么东西——
啪。
河水莫名翻涌,飞溅到徐越的脸上,过于冰冷的温度令徐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猛地后退一步,忍不住低声骂了:“握草!”
出现了!
这个见鬼的梦境又出现了!
那……那只白衣鬼呢?
徐越咽了咽喉咙,视线小心翼翼扫过周围却并未瞧见对方的身影。但他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越发的紧张,心脏也开始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因为先前的每一个梦里,那白衣鬼都是如同一惊一乍的恐怖电影角色一般,突兀撞上来的。
这次……应该也一样。
这样的猜测刚刚从脑海中浮起,徐越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哗——
诡异的长发如同瀑布从头顶落下,将他的脑袋笼罩其中,随后,若有若无的光线中,一双充斥着诡谲色彩的重瞳望过来,那两只眼睛仿佛旋涡一般,瞬间将徐越的神思全部给吸了过去。
徐越无意识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从喉咙中冒出来的只有几个奇奇怪怪的单音节字。
啪嗒。
一道细微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白衣鬼微微眯了眯眼睛,下一秒,他倏然后退一步,而同一时刻,徐越的身上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芒。
金芒闪烁了足足三分钟,待到光芒散去,梦境宛若玻璃,突然咔啦一声溃散。
而后,并不宽敞的酒店房间内,窗帘、床单无风自动,温度疯狂下降,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和缝隙里钻出来,如毒蛇一般蔓延到容镜的脚边。
少年漂亮的脸蛋微微绷起。
哪怕还未打过照面,光凭眼下这一切,容镜便知道今天他可能踢到铁板了。
这只白衣鬼,与容镜以前遇到的那些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这样的事实同样可以证明一点,对方频繁出现在徐越的梦中,确实没有想杀了他的意思,顶多就是恐吓。只是……恐吓的原因需要进一步调查。
容镜的脑袋瓜里思绪飞转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他伸手出现,尖锐的指甲在一闪而过的月光中闪出一道银芒,立刻便惊醒了容镜。
少年身体微微绷紧,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随着指甲接近,他的身体灵活地向后一转,紧接着握成拳头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挥出。
嘭!
指骨与指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容镜也在此刻看清楚了白衣鬼的真实模样。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一头长发并非像徐越所说的那般四散遮住脸,而是用一根发簪挽在脑后。而没了头发的遮挡,他的五官便尽数暴露在容镜的面前,令容镜有些许意外的是,这白衣鬼长得还挺好看的。
“盯着你爷爷看什么?是觉得你爷爷长得好看吗?!”一声冷笑从薄唇中溢出,白衣鬼手成掌,直接轰出一道浓郁的鬼气,砸向容镜的脸。
虽然浓郁,但似乎并没有凶悍的杀伤力。
容镜心中划过一道狐疑,随即连忙后退一步,身体往一边一闪,顺道说了句:“还行吧。”
刚将浑身鬼气揉捏成团正欲冲容镜发起下一波攻击的白衣鬼:“?”
他似乎显得有些不确定:“只是还行?”
容镜:“?”
白衣鬼:“回答我。”
容镜低头看看自己左手符纸,右手桃木剑,觉得他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奇怪,迟疑了一秒,但还是点头。
白衣鬼闻言又是一声冷笑:“老子这长相还只是还行?”
容镜:“和谢长时比,确实只是还行。”
白衣鬼:“给我看看。”
容镜:“……啊?”
白衣鬼:“啊个屁,老子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比我好看,还是你小子眼睛有毛病。”
容镜:“……”
可是,他俩不是在打架吗?
像是从容镜的表情中猜到了他的想法,白衣鬼道:“先休战。”
容镜:“……”
他还有几分迟疑,白衣鬼见状却再度冷冷一笑:“小僵尸,我要是真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跟老子讨论老子长得好看不好看?”
容镜:“!”
怎么又来一个知道他不是人的家伙!
容镜对所有一眼看出他是僵尸的人或者鬼都怀有一定的敬佩,而且,回忆对方的攻击,似乎真如白衣鬼所说那般,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但为了以防万一,容镜还是往身上贴了两张符纸,才上前将手机递给白衣鬼看。
没错过容镜贴符纸的小动作,白衣鬼冷哼一声,却也没多说,只探头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
观察片刻,白衣鬼问:“他哪里比我好看?”
容镜意识到白衣鬼好像真的很在乎这个问题,于是用手指戳着谢长时的脸,认真回答:“哪里都很好看啊,眼睛,鼻子,嘴巴,还有气质。”
白衣鬼:“哦,那你们僵尸眼神确实不太行。”
容镜:“……?”
好端端的怎么还开始尸身攻击了?
容镜的表情耷拉下来,拿过手机也跟着冷哼:“你的审美也不太行。”
白衣鬼:“……”
第45章
045.
程璞玉缩在角落里,手拿一把串,一边吃,一边看容镜和白衣鬼吵架。
虽然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眼下这个情况的。
最开始容镜意识到白衣鬼不好对付时,便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跑远点,省得等会打起来被波及,一个没注意就灰飞烟灭。
程璞玉听话地往隔壁房间跑,跑前还把徐越给一起拖走了。
到了隔壁房间,安置好徐越,程璞玉跟只壁虎一样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发出的动静。趴了三秒连忙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容镜可不是池白,干架的时候永远不贴静音符。
所以,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于是,程璞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从窗户挪了过去,趴在窗户上看容镜和白衣鬼打架。
谁晓得,打着打着两人就凑一块对着手机指指点点。
程璞玉:“……?”
“那边的小鬼!”声音突然震碎了静音符从程璞玉的耳边炸开,他猛地起身,手忙脚乱之中烤串哗啦跌落,还不等他露出心痛的表情,就见一阵鬼气化作了一道流光,将即将落地沾灰的烤串拢在一块,飞到了声音的源头手中。
白衣鬼低头瞧了瞧烤串,见程璞玉瞪大眼睛望过来,冲它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程璞玉:“……”
他瞅了一眼容镜,见容镜似乎也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飘到了白衣鬼的面前,随后,手机摆在了他的面前,白衣鬼不太开心的声音入耳:“我俩谁好看?”
程璞玉:“……?”
所以,刚才容镜和白衣鬼凑在一块,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吗?
他盯着照片上的谢长时,谢长时的背后站着容镜。
他再看白衣鬼,白衣鬼背后虽然没人,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感觉能一只手就把他捏成碎片。
怎么看,都是两边都不能得罪的情况。
小程同志终于发挥了上班以后学会的见尸说尸话见鬼说鬼话技能,一碗水端平地评价:“两位好看得各有千秋。”
白衣鬼眉梢微动,尾音上扬:“哦?细说。”
程璞玉:“我们谢总,年纪轻轻掌管偌大谢氏,霸总气质斐然。您,白衣飘飘,不像鬼,像神仙。”
容镜:“……”
他没忍住掏出手机,给谢长时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工作使鬼面目全非。
少年看向程璞玉的表情一言难尽,但白衣鬼却很满意,看程璞玉的目光真的像在看一块璞玉。
白衣鬼指了指程璞玉,对容镜道:“你看,我们做鬼的就是比你们做僵尸的,眼神要好。”
容镜已经不想跟他掰扯到底谁长得好看的问题了,反正在他心里,谢长时就是最好看的!
将桃木剑和符纸往怀里拢了拢,他冲白衣鬼扬起脸:“你那么厉害一只鬼,没事欺负一个普通人干嘛?把他吓得几天都没睡好。”
说起这事儿,白衣鬼刚才还因程璞玉的恭维而笑意盈盈的脸顿时一改表情,又是一声冷哼:“谁让他说我长得丑。”
容镜:“……?”
白衣鬼咬了一口差点被遗忘的烤串,问了一句“有没有酒以后”果断往地上盘腿一坐,然后招呼容镜和程璞玉过来身侧,说:“坐下说。”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天,徐越的侄子从学校带了几个朋友到徐越的出租屋里吃火锅。徐越的侄子如今正上大学,两人关系要好,像带人回来吃火锅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徐越也没将此当回事。当天晚上他回到家,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气味,有点臭。
于是一边皱眉一边说了句:“臭烘烘的。”
等他走到窗前准备打开窗户通风时,却意外瞧见沙发角落里有一张很小的画像。大概是半个手机的尺寸,上头用水彩画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徐越将东西丢进垃圾桶时,顺道还说了句:“什么鬼,这么丑。”
好家伙,这下可真捅了某些鬼脆弱的心窝子了。
彼时还在屋内尚未离开的白衣鬼当即一个扭头,面无表情地盯住了徐越。
听完全程的容镜掏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什么鬼”三个字,并用没什么感情的音调汇报:“网络流行词,现演变为很多人的口头禅,一般情况下表达对某件事情的好奇和疑问。”
然后发出致命一击:“你死多久啦?这都不知道。”
白衣鬼:“你们做僵尸的怎么那么冒昧,有没有点礼貌?”
冒昧的容镜没理他,又问他:“所以你好端端地为什么在徐越的家里?”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程璞玉好奇的。
按照白衣鬼的叙述,他和徐越似乎没有半分钱关系,既然如此,没事跑人家家里干嘛?
白衣鬼一口咬断竹签,再度冷哼:“这你得问徐越的那个侄子,他们吃完火锅玩招灵。”
招灵是一种游戏,大众耳熟能详的就是笔仙。
程璞玉现下觉得这白衣鬼大哥虽说脾气看上去不怎么样,跟特殊部门那个池白有的一拼,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鬼,所以也跟着聊了两句:“他们把你招来了?那他们还挺厉害的。”
“不是。”白衣鬼面无表情,“他们把我的食物招来了。”
他当时没撒口,想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玩意儿敢跟他抢食物,于是就跟着那食物一块飘到了徐越的家里。
到了以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伙小屁孩在玩招灵,看着蠢兮兮的。
容镜:“……”
程璞玉:“……”
白衣鬼冷笑一声:“也得亏我跟着一起来了,否则那群小屁孩就等死吧。”
容镜一顿。
这倒是有可能的,招灵招的都是些被困在某些地方无法离开的恶鬼,若真的来了徐越家里,估计等徐越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尸体了。
现在事情明了,徐越的事也算解决了。
容镜看了眼已经快亮起来的天色,问白衣鬼:“那现在弄清楚是个误会以后,你要回去了吗?”
白衣鬼却瞅他一眼,再次开启哼哼怪模式:“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回去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以后,容镜的心里突然窜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见白衣鬼拍了下身上的白袍,抬了抬下巴,冲容镜道:“你养我。”
容镜:“……啊?”
白衣鬼:“啊什么?”
“你也很冒昧啊,”容镜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且我还靠别人养着呢。”
白衣鬼眉心微动,似乎想明白什么,问:“就是那个你说长得比我好看的?”
容镜点头。
白衣鬼:“那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再多养一只鬼。”
容镜:“……”
见容镜还有迟疑,白衣鬼吓唬他:“不然我天天入徐越的梦,天天吓唬他。”
容镜给出评价,好幼稚。
不过,威胁得倒是挺到位的,他仔细想了想,乌溜溜的眼眸转了转,说了句“你不能白吃白喝”,在得到白衣鬼的点头之后,才松口:“那我回去跟谢长时商量一下。”
然后,捧着脸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自己。”
白衣鬼睨他一眼,下巴微抬:“司流,上辈子也是个道士,不过运气不太好,死得早了点。”
……
解决了徐越的事,徐越在第二天下午来了工作室跟容镜道谢。
昨晚的事闭,徐越趴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睡得沉,时间长,但就是没做梦。
那个白衣鬼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徐越感动得简直要流眼泪。
道谢完出来见到严英耀正在跟一个老人家说取号的事,不由得有点惊讶,走过去问:“你今天怎么也在?”
严英耀摸摸自己的脸,谦虚道:“我刚正式晋升成容大师的助理。”
徐越惊讶,连连夸奖,顺便给严英耀竖起了个大拇指,哄得严英耀恨不得在他头顶撒钱。
送走了徐越,严英耀转身去扫地上的垃圾,是个塑料袋。他正欲弯腰,却见那塑料袋竟然腾空而起,而后飘啊飘,直直地飘进了垃圾桶。
严英耀:“……?”
从旁路过的司流瞥了眼他,兀自钻到工作室,一屁股在的容镜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问:“你跟你那个饲主商量得怎么样了?”
容镜知道他说的是谢长时,回忆起今早和谢长时的对话,男人听闻此事以后只眉梢微扬,片刻确认了一遍:“他很厉害,你也打不过?”
容镜当时就坐在沙发上吃饲主给蒸的奶黄包,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回答:“没认真打过,但他看上去应该死了很多年,打得过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
谢长时:“那就一起养了吧。”
迎上少年瞪圆的眼睛,男人慢条斯理地补充完剩下的话:“一个月给五万,当你的私人保镖,食宿全包。”
容镜:“……”
原来是这个养。
容镜一口咬掉奶黄包的兔子脑袋,连连点头。
此刻,面对司流,他将谢长时的话如实复述,一边说一边悄悄看司流的表情,听到‘保镖’二字的时候,司流似乎也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反而很得意地说:“打架嘛,我最在行了。”
而且来之前他已经去了解过现下人类社会的物价了,这一月五万也算挺高的工资了,看来小僵尸的饲主人品还行。
于是果断点头:“行,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需要打架的活,随时叫我。”
容镜对拐了一个强劲有力的保镖一事非常满意,正巧现在也没有客人上门,他便闲聊似的跟司流说起了洮秭观的事,想看看司流对洮秭观有没有了解。但司流一听洮秭观才建立百年,顿时嫌弃得要命:“我死的时候这道观还没出生呢。”
换言之,没了解。
然后眉心一皱,盯着容镜那张白净的脸蛋,问:“你刚说你是玄天观的?”
容镜点点头。
司流:“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逢汜的傻逼。”
容镜听到逢汜的眼睛一亮,听到傻逼二字,又默默将“那是我师叔”这六个字给咽了回去。他的眼睛滴溜滴溜地转,迎上司流的注视,满脸都是‘什么?我没听说过’的表情。
然后吐出笃定的几个字:“我不知道啊。”
司流定定看他几秒,冷哼一声:“小骗子。”
容镜:“……”
……
容镜的工作室多了一个助理和一个保镖以后,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虽然司流在严英耀的面前露了脸,严英耀扭头就是一句:“司大师,所以你收徒吗?”
正坐在一旁吃饭的容镜头顶缓缓冒起一个问号。
随即便听司流道:“你这种不收。”
严英耀的一颗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司流一句毫不留情的拒绝下碎成了无数块,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重新看向容镜:“大师,那我等你收徒。”
容镜嫌弃地看他,实不相瞒,现在他也不想收了。
安稳度过一周,周五的傍晚五点,容镜锁上门,给大门挂上[暂时闭店]的小牌牌,然后看向身旁的一人一鬼:“休息两天,周一再来上班吧。”
严英耀乖乖上了一周的班,早就憋不住了。
一听容镜宣布休息两天,当即掏出手机找到某个号码,播出去被接通的瞬间便嚷嚷:“喊上人,今晚春醉见。”
容镜听宋清说过,春醉是雁城最有名的一家酒吧,严英耀是里头的常客。
通知完人,严英耀便迫不及待地冲容镜和司流兴奋挥手:“两位大师再见。”
随后一转身坐上柯尼赛格CCXR的驾驶座,跑车发动机开始轰鸣咆哮,转眼间就如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街头。
容镜收回目光,看向司流,对他说:“前辈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小程,周末跟小程去天地通逛一逛吃吃饭也挺好的。”
容镜安排得很妥当,司流很满意,但他还是好奇地多问了一句:“那你干嘛去?”
少年露出大大的笑脸,面上是掩盖不住的笑容:“我要去海边度假。”
司流:“那我也去。”
容镜像表演变脸似的,立马将笑容一收,后退一步:“我跟谢长时一块去。”
不欢迎第三个人。
鬼也不行。
听到谢长时的名字,司流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容镜足足半分钟,最后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身影一转,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送走这两位,他走向长华街的路口,钻进库里南,立刻道:“出发!”
谢长时今日穿得很随意,衬衣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了白皙劲瘦的手腕以及腕上的红绳。他抬手将兴奋过头的少年按住,对司机道:“先去餐厅吃晚饭。”
“好的。”
吃过晚餐,车辆行驶在前往安城的高速公路上。
安城距离雁城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时间粗算其实不长,但等上了车,容镜便觉得无聊。不过他前一天晚上接了个驱鬼的单子所以没怎么睡,一早又赶到了工作室,干了一天活,这会安静下来,脑袋便变得晕晕乎乎,困倦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谢长时眼角的余光瞥到少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转头看过去,轻声道:“困就睡,到了我喊你。”
“唔。”
含糊应了一声,他也没跟谢长时客气,靠着男人的肩膀便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容镜的身体很快随着微晃的车落入谢长时的怀中,男人垂着眼眸长臂一伸,轻易便将毫无防备的少年搂进了怀中。而容镜嗅着熟悉的气息,睡得愈发安稳。
等再次醒来,已然不在车上。
容镜懵懵地低头,身下是张床。他又去看四周,这里明显是个房间,赤着脚走向微微敞开的窗口,他趴在窗沿,将窗户往外推,海风从外掠过来,撩起了两侧的薄纱窗帘,让容镜将外头的场景看得愈发清晰。
从这里看出去,先是一片柔软的沙滩,再是昏黄的灯光,灯光与月色交融、洒落,印出了荧荧海域,海面闪烁着玻璃一般漂亮耀眼的光泽,让容镜看得有些呆。
他忽然就记起了十二年前。
那天是周五,容镜打开电视机看到了一个海边录制的综艺。当时的嘉宾们商量着第二天早上去赶海捡小螃蟹,他也听得津津有味,等谢长时下了课回家,冲到对方的面前便提议:“谢长时,等你高考结束我们去海边捡小螃蟹吧?”
谢长时对他突然的想法早已习以为常,但视线掠过一旁播放着的电视,认真地点头,说了声:“好。”
结果没等到谢长时高考结束,他就先睡棺材了。
“睡醒了?”男人熟悉的声线将容镜从回忆中唤醒,他扭头,见谢长时推门进来,容镜便亮着眼睛对他说,“那里有螃蟹。”
谢长时沿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瞧见。
毕竟螃蟹可不比兔子,小小一只,以谢长时人的眼力看不见很正常。
于是他提议:“要去逛逛吗?”
“要!”
从来没亲眼见过海的小僵尸脱掉鞋子以后撒欢的狗狗一样,一脚一脚用力地踩着海水,趁谢长时不注意,更是弯腰掬起一捧水泼向了男人。
谢长时躲避不及时,被泼了个正着。
海水洇湿了单薄的白色衬衣,布料紧贴着胸口腰腹的肌肤,勾勒出紧致的肌肉线条。男人微微扬眉,手刚一动准备将某个小混蛋给拎起来就被听见啪的一声,一只手拍在了他身上。
谢长时低头。
容镜也跟着低头。
少年的掌心整整贴着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而浮动。
容镜:“……我说我怕你打我,所以想往你身上贴一张定身符,结果没想起来自己在海边,根本没随身携带符纸,你信吗?”
他这真的是下意识地反抗动作。
谢长时似笑非笑地看他,道:“我以为你想给我贴的是变猪符。”
容镜:“那个叫变换符,变成猪猪只是它的其中一种功能而已。”
容镜耍着小心眼,一边说,一边悄悄将手撤回来,但月光和灯光落在男人的身上,印出他那结实漂亮的腹肌,他也不知道是被糊了眼还是糊了脑袋,竟然顺手摸了一把。
还发表了一声感慨:“手感真好。”
还想摸。
丝毫未发觉他的指腹与小腹触碰的刹那,男人骤然收紧的身体。
谢长时见他调戏完人便跑,眯起眼望着少年的背影看了一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上前,等接近了人,忽然喊了声:“容镜。”
容镜毫无防备,回头。
下一秒,海水拂面。
继而淌过他的锁骨,淌入衣服之内,微凉的触感令他轻轻嘶了一声,然后弯腰再捧水,往谢长时的身上泼去。
边泼边喊:“你怎么这么记仇!”
然后泼得更用力了。
谢长时见躲也躲不过,索性加入了对战,结果没泼两下就见兴奋上头的少年突然哎呦了一声,他抬起一只脚正欲说话,就见整个身体晃荡两下,嘭哒往水里倒去。
谢长时见状,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手腕,却被少年一把抓住手掌,狠狠一用力。
嘭。
水花四溅,容镜摔在海水之中,谢长时摔在他的身上。
两人相撞,谢长时还未反应过来,容镜便迅速从下翻身而上,坐在了男人的腰上。
白皙圆润的膝盖跪在柔软的沙滩上,海水随着晚潮冲撞着小腿的肌肤,容镜双手抵着男人的胸口,眉梢扬起,整张脸都透着笑意:“没想到吧。”
谢长时躺在海水之中,身上的衬衣在方才的打闹中掉了两颗纽扣,如今松松散散的挂着,他颇有些无奈地望着身上的少年,片刻才失笑着说了一句:“演技不错。”
“才不是演技。”容镜忽然俯身贴近他的身体,皮肤的温热隔着海水隐隐渗入,谢长时身体微紧,却见容镜的手指在海水中摸索起来,随后哗啦一声,手扬起,指尖抓着一只很小的螃蟹,“刚刚是踩到它了。”
只不过后来见机行事,把谢长时给骗了。
然而话刚落,容镜突然又哎呀一声。
这回也没骗人,因为谢长时的目光转过去时,正好瞧见容镜的手指被小螃蟹的钳子刺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容镜下意识松开手,小螃蟹啪嗒掉入水中。
容镜:“!”
他再次弯腰,这边转转,那边看看,手指不停在海水中扫荡,势要把小螃蟹给抓回来。
然而下一刻,谢长时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男人的眼眸比今晚的夜色还要幽沉,他的声音微哑,低声道:“先从我身上起来再找螃蟹。”
容镜:“那我不找了。”
谢长时:“不找也得起来。”
一声“凭什么”还未从口中吐出来,容镜的身子先顿了一下。
……等等,什么东西硌到他了?
第46章
046.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虽然容镜是只小僵尸,但起码是只雄性小僵尸,在呆愣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硌到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少年白皙的脸蛋在夜色下浮起一片潮红,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控制不住的瞪圆,满眼惊愕地望着谢长时:“你——”
喉间的话没有吐出来,身下的男人便从水中抬起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容镜有些无所适从,睫毛颤动得厉害……但容镜觉得自己从来不是只怕黑的僵尸,他此刻表现出来的不知所措大概都是由另外的原因造成的。
这样的想法从心底窜起来时,海水中像是燃起了火苗,一点点沿着他裸露的小腿蔓延至腿根,烫得他脑袋都晕晕乎乎,双手撑在男人胸膛,胡乱说着:“我、我要起来了。”
容镜的身上烫,谢长时的身上一样烫。
尤其是掌心,不仅起了温度,还残留着少年睫羽颤动留下的几分轻痒,宛若蛊虫钻进掌心的血管,趁他没有防备之际,爬进了他的心底。
然后开始疯狂叫嚣。
谢长时的嗓音变得愈发沙哑,窘境被少年察觉后紧绷的身体也多了几分僵硬,性感的喉结滚动,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容镜得到回复,连忙仓皇起身。
慌乱之中,浪头打来,还未完全站定的少年身子一歪,踉跄着扑腾了两下,又啪嗒坐了下去。
那一刻,容镜的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完蛋。
而后,像是有男人抑制不住的闷哼被海浪卷在其中,听得不甚真切。
容镜:“……”
他突然有点心虚,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谢长时的胸口,小声问:“那个,你还好吧?”
谢长时本遮住他眼眸的手此刻落在自己的眼上,试图挡住眼底比海水还汹涌蓬勃的深切欲望。他用力喘息,努力平复着身体的反应,半晌才哑着声音回答:“不太好。”
诚实得让容镜完全不敢耽搁,再次从他身上起来。
这一次运气还算不错,最起码容镜站稳了,没有再给谢长时重重一击。
可他站在一旁,看着谢长时胸膛起伏似很难受的模样,不知所措地将手指交缠,嘴巴比脑子动得还快,张嘴就是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谢长时被这话气笑了:“你想怎么帮我?”
容镜沉思一分钟,先说:“先把你拉起来。”
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靠海别墅:“背包里有符纸,能让人平心静气。”
应该能让谢长时……冷静下来吧?
容镜有些不确定,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容镜还在胡乱地想七想八时,谢长时倒是出人意料地应下了。
一下子有事可做的少年连忙跑着远离了这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海滩,就是跑得过于匆忙,差点又平地摔跤。
而顺利将人骗走的谢长时望着头顶偌大的圆月,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海水的冰冷在无人之时终于压下了心底浮起的燥热,他起身,身上的衣服、裤子湿透了贴着肌肤,看着有几分狼狈。
但谢长时也没管,就这么走向了别墅。
容镜捏着符纸从别墅狂奔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身材高挑修长的男人头发微乱,发梢滴着水。几乎变得透明的衬衫下,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而湿透的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长腿,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湿、□□。
容镜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他,视线下移又猛地收回来,指责对方:“你怎么就这么上来了,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谢长时眉梢微扬,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人,这里只有你这只小僵尸。”
哦,这样啊。
那是没什么关系啦。
但是——
容镜委婉地提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再等等的。”
谢长时注意到他目光所及之处的位置,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狭长的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他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等到正常情况了。”
容镜:“……”
那、那是有点资本在身上的。
容镜悄咪咪垂下了脑袋没敢再多看,但依旧循着男人的步伐走向别墅。
容镜和谢长时的房间都是别墅的三楼,谢长时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转身看了眼眼巴巴望过来的少年。他觉得容镜肯定没意识到,浑身湿透的并非他一人,少年就这么站在灯光下,细腻白皙的肌肤宛若浮上了一层薄光,湿润的眼眸里夹杂着无措和关心,令谢长时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躁动,重新被点燃。
他不敢再多看,于是选择催促容镜:“先回去洗澡换衣服,会感冒的。”
容镜乖乖哦了一声。
回到自己的浴室,容镜看了眼偌大的浴缸,没忍住,脱了衣服便往水里钻。但当视线扫到那湿透的衣服时,他的脑袋里再次浮现起了刚才在海滩的画面。这一想,那种灼人的温度再次席卷而来,烫得容镜的腿都有些不自然地蜷缩了下。
容镜觉得自己好像在冒烟。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起反应的又不是他,害羞的人应该是谢长时才对。
可是……
谢长时为什么对他起反应?
这个问题一旦从容镜的脑袋冒出来,就跟彻底燃烧起来的火苗一样,再也无法轻易被熄灭。
他趴在浴缸的边缘,捞过一旁的手机,想了想直接找出某浏览器,打字:玩水的时候我坐在好朋友身上,他起反应了——
问题还没打完,下方便跳出了关联词。
容镜点进去,发现是一个大型的感情分享、咨询论坛。
他随意滑动了两下网页,一个个炸裂的标题撞入眼眶之中:
【老公出轨了,所以我也去包了个小白脸,结果今天发现这个小白脸就是我老公的出轨对象,请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好烦,老公今天又回家了,请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永远不回来吗?】
【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告白了三十次终于得手了,结果约会第一天就发现他有脚臭,我真的服了。】
容镜:“……”
好神奇的一个论坛。
容镜点进帖子,从标题看到最后一楼,再退出来,再点进新的帖子,循环往复,兴致勃勃,直接上头。丝毫没发现谢长时已然推开了卧室的门,来到了浴室前,男人蹙着眉喊:“容镜?”
少年猛地回神:“啊?”
眼神无意间瞥过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心中一惊,对谢长时敲门的原因了然。
看八卦贴看上头了,他竟然在浴缸里泡了快一个小时。
容镜赶紧从浴缸里爬起来,然后想到正事,发帖:玩水的时候我坐在好朋友身上,他起反应了,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收起手机,匆匆忙忙地换上干净的衣服,推开了门。
谢长时垂眸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看到对方与往常一样望过来毫无躲闪的眼眸,心底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挫败。
他见容镜许久没从房间里出来,原本以为是今晚的意外让他受了刺激,导致容镜不愿意见他。但见容镜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个意外。
他蹙了蹙眉,忍下了心中浮起的几缕焦躁,随后手指拖起他的手掌,指腹蹭过上面一层泛白的皮肤:“泡太久了。”
其实容镜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那几个帖子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一下子就把他给吸引住了。
他感受着男人的指腹轻蹭,一下一下像是要抚平他的皮肤,但每一下都令他的心脏狠狠跳动,那种被他强压下去的情绪马上就要复燃。
容镜赶紧收了手,小声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谢长时定定看他,半晌才嗯了一声。
……
吃了夜宵,容镜回到卧室,立刻掏出手机,打开论坛,找到自己的帖子。
一个小时过去,他的帖子回复数量增加了不少。
大家都在认真回答他遇到的困境,而其中点赞量最多、令容镜感到最震惊的那条回复是这么说的:
这还不明显吗?你想玩水,他想玩你:)
容镜:“……?”
我想玩水,谢长时想玩我。
这句话简直像一个魔咒,始终在容镜的脑海中盘旋,以至于容镜这晚上做的梦都与这几个字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身体软趴趴的,有种莫名地疲惫感。
就好像干了什么大事一样。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睛呆呆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脑袋里回荡着晚上的梦境。他梦到自己和谢长时又去玩水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海边,而是在浴室那张巨大的浴缸里。
玩着玩着,又是他坐在谢长时腰上的姿势,但梦里的谢长时与现实的谢长时完全不同,后者只想拉开两者的距离,前者恰恰相反。
男人修长的手指箍着他的腰,指尖隔着单薄的布料摩挲着他的皮肤,细密的痒从腰侧一路蔓延至神经末梢,令容镜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但这并非结束。
谢长时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容镜的手腕。
炙热陌生的触感贴上来时,容镜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
把自己哆嗦醒了。
艰难从床上爬起来,容镜打开水龙头,将满身的燥热气息一冲而净,缓了缓酸软的腿,才推门走向客厅。
他假装无事发生,谢长时自然也没有随意提起昨晚的意外,将鲜榨的猕猴桃汁递过去时,顺道说了说今日的打算。如果容镜愿意,他们可以坐游艇出海去附近的小岛玩,小岛是私人小岛,上面风景不错。如果容镜对出海没兴趣,就在附近玩玩水、捡捡贝壳。
容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那我们吃完就走。”
“嗯嗯。”
吃过早餐,两人前往码头。
彼时谢长时走在前侧,容镜歪着脑袋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几秒,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们的面前就是宋清口中谢长时花了四亿英镑定制的游艇,游艇格外庞大,通体白色,圆弧形的窗户玻璃在日光下闪烁着钻石一样的颜色。
明明扎眼的很,但在容镜的眼中,还是谢长时更吸引人的目光一些。
比如那宽肩窄腰,比如那比例逆天的长腿。
“容镜。”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少年猛地抬头,对上谢长时深邃的眼眸,男人问他,“想什么呢?”
容镜心道总不能说在想你吧?
然后胡乱说了句:“没什么。”
敏锐察觉到小僵尸没说实话的谢长时只顿了顿,也没多问,而是轻声说了句“跟上”,带着人上了游艇。
在外看游艇已是壮观,走进内部更是夸张。
内部设施比起云江湾都要高档,各类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容镜甩开脑海中的想法,一头钻进了其中一间房,打开房门,发出惊叹:“这么多酒?”
谢长时将他拎出来,然后跟摆动机器人似的将他挪到了隔壁房间,道:“小僵尸的零食房在这里。”
容镜嘀嘀咕咕:“我就是感叹一声,我又不喝。”
谢长时挑眉:“这样最好。”
容镜冲谢长时做了个鬼脸,快快乐乐地推开了装满了零食饮料和甜品的房间。
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堆的零食走向了甲板。游艇在深邃的海面破开一条白色的通道,前往深海区。巨大的海鸥张开翅膀飞速而来,在容镜微惊的目光下,一口叼走了他手里的零食。
容镜:“……”
容镜又拆了一包。
两秒后,又来了一只垂直下落的海鸥。
容镜不信邪,再拆零食,这次来了只体型偏小的海鸥,这只小海鸥和刚刚那些法外狂鸥不一样,明显是个遵纪守法的崽,飞到栏杆上便收起了翅膀,然后黑豆豆似的眼睛盯着容镜,歪了歪脑袋。
好有礼貌。
容镜伸出了自己的手,小海鸥尖锐的鸟喙叼走零食,扑棱了两下翅膀,又将脑袋往容镜的手腕蹭了一下,才展翅飞走。
容镜被小海鸥的反应惊得满眼都是惊喜,下意识便想要回头去找谢长时。结果一转身,他发现谢长时就站在他的身后,男人背靠着栏杆,身上的衬衣只随意系了几颗扣子,海风将衬衫吹得飒飒作响,撩起衣角和领口时,男人冷白的肌肤根本无处可遮。
容镜看到这一幕,忽然回忆了那个充满暧昧喘息的梦境,他的脸蛋微微升起热度,眼神慌乱地躲闪了一下,原本想要与谢长时分享的话也重新咽了回去。
没错过容镜的小动作,谢长时眼底微深。
他想,或许还是有点不一样了。
可他太了解容镜的性格,就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小僵尸。
有时候错过机会,就得再重来一遍。
指尖不自觉摩挲着酒杯,他转身将玻璃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随后问容镜:“要钓鱼吗?”
容镜回过神来,点头:“好啊。”
小僵尸信心满满,挽起袖子说要让谢长时看看他的实力,今晚一定能吃上全鱼宴。谢长时将鱼竿递过去,十分给面子地哄了两句:“行,晚上给你烤鱼吃。”
“包在我身上。”他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说到做到的表情。
直到两个小时后,抿着唇扭头看向谢长时,迎上男人含着几分调侃的目光,他问:“没了鱼,今晚还能吃上饭吗?”
谢长时似思考了一下,最后摇头:“可能不行,你说今晚吃鱼,我怕浪费,让送海鲜的船回去了。”
容镜:“……”
谢长时接过他手里的鱼竿,又道:“不过小岛上可能还有些野菜,就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挖。”
容镜:“……”
谢长时见他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实在没绷住,低低笑了一声。
容镜:“!”
又骗他!
被气到的小僵尸早就没了理智,根本想不起来昨日的尴尬,直接梅开二度,撞进他怀里,将人扑在甲板上,开始疯狂地给谢长时挠痒痒。
让你笑!
容镜虽然力气大,但打闹的时候都控制着力道,没敢真的用力。但这样一来,便给了谢长时机会,男人张开手指将少年清瘦的手腕一抓,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下,手腕和腰身用力,眨眼便翻身将人困在了身下。
和昨天的情况正好相反。
谢长时垂着眼眸,腾出空的右手捏了捏容镜的脸,缓缓开口:“小僵尸,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还、还什么?”
容镜干巴巴地询问,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昨天的谢长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脑海中思绪本就乱七八糟,谢长时还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主动提起了昨晚被二人心照不宣掩下的故事:“昨晚怎么欺负的我,今天我报复过来,应该不算过分吧?”
容镜:“?!”
什么?!
谢长时真要玩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容镜瞪圆眼睛,正欲挣扎,然而随着男人的手指从脸蛋落至各处流连轻抚,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又随着指尖点落微微颤抖。
一种奇异又难耐的感觉从容镜的心底升起,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好像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眼尾便泛起了潮红。
在这种情况下,谢长时却出人意料地将人一把从甲板上拽了起来。
然后手指拂过他的发梢,意味深长地扔下一句:“看来有反应的不是我一个人。”
容镜猛地低头。
然后……天又塌了。
……
被谢长时‘报复’了的容镜顶着冒热气的脑袋回到了零食室,然后掏出手机,再度找到了那个情感论坛,并再次发帖:
刚轮到我好朋友坐在我身上报复我,我起反应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2L:贴主又是你啊。
3L:这不说明你也想玩他吗?
4L:问这么多干嘛?既然两个人都有反应,直接关门拉闸。
5L:我以为是你好朋友一厢情愿,结果是你俩两情相悦。这就算了,还把我当play的一环。
容镜:“……”
网友好直白,直白得容镜的脑袋又开始冒烟,他不敢多看,只能快速将手机按灭,然后躺在零食堆堆里发呆。
没多久之后,谢长时便来敲门说抵达小岛了。
容镜干巴巴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想出门,但还是应硬着头皮往外走,等走到谢长时身旁时,跟个小媳妇似的,垂着眼眸,不敢多看男人一眼。
可谢长时注视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接受不了?”
容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话出口才回过神来,然后眼眸瞪圆:“这是能问的吗?”
谢长时反问:“不能问吗?”
容镜:“……”
他沉默两秒,像是想要找回场子似的,张嘴:“那你能接受?”
你能接受你对我起反应?
看明白少年眼底的意思,谢长时冷白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的眼眸,指尖沾起一两根掉落的睫羽。
很轻但很暧昧的动作令容镜忍不住抬眼去看他,两人对视了几秒。
容镜一直觉得谢长时的眼睛很漂亮,但今天这份漂亮里夹杂着几分深不可测,像深渊似的,简直要将他吞入其中。
他看得有些心悸,就像小兽习惯性地寻找安全地段一样,下意识想要挪开视线,但没想到的是,谢长时一句话就令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说:“我对我喜欢的人起反应,再正常不过,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谁?
他吗?
容镜瞪圆眼睛,一张白皙的脸蛋呆呆扬起。
谢长时看他傻傻的模样也觉得可爱,随手拿过旁边的册子盖在他脸上,随后主动下了船。
容镜手忙脚乱地将册子拿下来,伸长脖子望着已经走远的人,愣怔了几秒以后,三两步跑过去,像往常一样跟在对方的身后,探出头:“谢长时我觉得我刚才可能听岔了,你把话再说一遍。”
谢长时瞥一眼小跟屁虫:“确实听错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容镜:“!”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男人的背影,见两人拉开距离,又赶紧追上去,抓着对方的衣角,叨叨:“你又骗人,你刚刚明明说了!我只是听岔了,不是幻听!”
谢长时拖长尾音,似笑非笑:“是吗?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你喜欢——”尾音戛然而止,容镜一抬头,就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眼睛。沉默两秒,深知又被男人骗了的少年趁着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脚狠狠踩在了谢长时的脚上,哼出一句,“大猪蹄子。”
“小僵尸变成大猪蹄子了?”
“什么我变成大猪蹄……嗯?”
容镜呆了一秒,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
谢长时说喜欢他。
他说谢长时喜欢大猪蹄子。
那他不就等于大猪蹄吗?
他气急,大喊:“谢长时——!”
第47章
047.
声音惊起了停留在岸边的几只海鸥,看着它们仓促展翅飞离的身影,谢长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把容镜给惹毛了,要是不好好安抚安抚,变成大猪蹄子的人指定是他。
毕竟,容镜上岛还背着他那个包。
他哄他:“不逗你了,走吧,给你烤鱼吃。”
容镜:“……我是那种一条烤鱼就能收买的僵尸吗?”
到了这种讨价还价的环节,不管是谢长时还是容镜,都显得轻车熟路。一个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一个知道对方什么都愿意给,所以使劲薅。
果然,谢长时主动道:“两条,加一杯饮料。”
容镜:“三条,一条椒盐、一条香辣、一条酱香,一杯饮料,磨牙另算。”
谢长时好笑:“行。”
容镜的脚这才从谢长时的脚背上收回来,但他跟在谢长时的身旁,心里那点心思显然还没歇:“但是你刚刚确实说喜欢我。”
他一边说一边将身后的背包背到了前面,并且拉开了拉链。
隔着那缝隙,谢长时先瞥到了一沓的符纸。
看来只要他否认,还是逃不过变猪的下场。
心中觉得容镜威胁人的样子实在过于可爱,恰好他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便点头笑道:“嗯,说了,喜欢你。”
没想到原先还忽悠人的男人这会竟然这么直白,容镜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谢长时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说:“希望小僵尸也认真想想喜不喜欢我,不是好朋友的喜欢,是恋人的喜欢。”
顿了顿,又道:“但别有太大压力。”
他可以允许容镜不懂感情,或者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毕竟他们曾相依为命,或许在容镜眼中,他只是一个合格的饲主或靠谱的哥哥。
但他不希望容镜被他的喜欢吓走。
容镜离开了他十二年,但也只能是十二年。
容镜不知道他的想法,耳边始终回荡着“希望小僵尸也认真想想喜不喜欢我”这句话,原本还在逗他的人陡然间变得如此正经,容镜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他捏着手指,半晌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先去房间看看,然后给你烤鱼。”
容镜乖乖点头。
来到度假别墅的卧室,容镜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再次找到论坛,熟练的发帖:他说他喜欢我,还让我认真想想我喜不喜欢他。
2L:我就知道,逛这种论坛迟早有一天让我吃到真狗粮。
3L:我有个单身狗朋友破防了,希望楼主尽快删帖。
4L:爱看,多发。
5L:贴主不会真思考上了吧?
6L:楼上怎么断句?思考,上了?我同意。
经过前两回,容镜已经真切地感受过这个论坛的网友们到底有多开放,他假装习惯,撇过了他们的回复,继而问:怎么确认我对他不是对好朋友的喜欢,而是希望他做我男朋友的喜欢?
12L:都各自有反应了,还问这种问题?你随便找个你认为的好朋友幻想一下你俩抱一块就行了。
容镜……
容镜放下手机,端着下巴开始望天。
他的脑袋里自动将那夜海水中的谢长时替换成其他的好朋友。
他们分别是陆云霁,宋清,程璞玉,池白,司流。
然后,容镜狠狠打了个寒噤。
好可怕的画面。
今晚要做噩梦了。
他赶紧回复12L,道:谢谢大师,我悟了。
12L也回复他:结婚记得给喜糖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容镜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脸红,他没好意思回复,赶紧关掉了论坛。
换好衣服,容镜推门走到客厅,发现谢长时还在。注意到他的身影,男人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容镜走过去才发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防晒。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皮肤,不敢想自己身为一只僵尸要是被晒黑了会是什么样子……感觉会畸变。然后果断伸出手,对谢长时道:“多涂点。”
老父亲谢总顺从地将防晒霜抹到容镜两条白皙的手臂上,但等视线移到他的腿上时,还是决定不再挑战自己的自制力,将防晒霜递给了容镜:“剩下的自己涂。”
容镜想挣扎一下,然而谢长时看他一眼,手指刻意贴上他的腿,容镜便敏感地哆嗦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少年二话不说便将谢长时手里的防晒霜抢了过来,一脸正色:“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完成的。”
他是一只足够独立的小僵尸。
谢长时起身,拍拍他的脑袋:“涂好了来外面找我。”
容镜虽然爱吃烤鱼,但还没亲自烤过,觉得那画面肯定很新鲜,他胡乱往腿上抹了抹,便迫不及待地出门了。白日的海岛阳光热烈又刺眼,容镜看到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墨镜,立马拿起往鼻子上一架,然后循着调料的香味顺利在空地上找到了谢长时。
男人懒洋洋地站在烧烤架前,熟练地往鱼肉上撒孜然,海风扬起将孜然带到容镜的面前,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动静吸引了男人的注意,谢长时对他道:“等鱼肉烤熟还有一段时间,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去海滩边玩一玩。”
随后手指指了下前方:“要在我看得到的范围。”
但没想到容镜早有所准备,哗啦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避水符:“淹不死我的。”
谢长时失笑:“行,但还是注意安全。”
容镜撒欢似的冲向海滩。
昨天晚上他和谢长时只在海边走了走,之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他都没尽兴,更别提去海里游泳了。
当时看综艺的时候就觉得下海游泳很有意思。
根本不是泳池可以相提并论的。
仗着有避水符,容镜往边上走了走,然后一头钻进了海水之中,快乐得跟条人鱼一样。
没过多久,容镜从海水中露出脑袋,瞧见谢长时正迎面走来,男人的手里还拿着他心心念念的烤鱼。
容镜立马从水里爬起来。
谢长时看他浑身上下连根头发都没湿,眉梢微扬。
这游泳,游了又像没游。
也不知道刚刚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
谢长时虽然是个霸总,但多年来养成的厨艺让他在烤鱼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撒料均匀,鱼肉外酥里嫩,尤其是那香辣味的烤鱼,又辣又爽,吃得容镜额头上都在冒汗。
谢长时适时递上去一杯石榴汁。
“真好吃。”容镜一边吃一边想,谢长时厨艺这么好,把谢长时娶了也不是不行。
吃过烤鱼,容镜再次在海里扑腾起来。
谢长时就坐在一旁,偶尔拿起手机给容镜拍两张照,然后放到了朋友圈。
没一会,便收到了陆云霁的评论:我说这出差的苦怎么落到我头上了,原来是老板带着帅哥在潇洒:)
宋特助忍了忍没忍住,也跟着评价:我说这出差的苦怎么落到我头上了,原来是老板带着帅哥在潇洒:)
没出差的程璞玉坐在天地通的火锅店,咬着筷子,看热闹。
谢长时懒得理他们,关掉手机再抬头便发现近沙滩海面上的那颗脑袋不见了,他眉心微蹙,起身走向沙滩。结果刚走两步,就见那颗脑袋冒了出来,容镜冲他招招手,问他:“谢长时你要不要一起来?我还有避水符。”
容镜从兜里掏出一张避水符在谢长时的面前晃了一下:“我看过了,那边有礁石,我们可以去抓龙虾。”
谢长时是有潜水证的,但确实对避水符也很有兴趣,便点头应下了。
但令两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龙虾没抓到,尸体倒是看到了两具。
容镜看到前方有个黑影时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谢长时抓住了脚踝,他回头,看到谢长时对他指了指海面之上。几秒钟后,两人破水而出,男人将容镜拉到自己的身侧,眯起狭长的眼眸看向不远处的黑影。
他们此刻在礁石附近,上方是山林悬崖,周围长了不少青葱草树,乍一看还以为那黑影是树干的投影。
“先上去。”
容镜乖乖点头。
来到岸上,换了个位置,才将那影子的真面目看得更真切。
“真的是尸体……”容镜吸了一口气,扭头去看谢长时,“要报警。”
“嗯,我先打电话。”
小岛与最近的码头有很长一段距离,等警察过来起码两个小时,为了防止这两具尸体飘远,容镜丢了两张定身符下去。
他趴在悬崖之上,低头去观察那两具尸体,身上都穿着衣服,看模样尸体还算完整,应该死了也没多少时间。
容镜嘀咕:“好像有点巧,这尸体怎么就刚好漂到了这里的,不会又是祖师爷在搞鬼吧。”
谢长时刚张嘴,就见容镜被一阵风刮得没站稳似的后退两步。
可见祖师爷又发威了。
谢长时:“……”
而容镜则是笃定道:“没错,就是这样,他只有恼羞成怒的时候才会理我,不信的话,我现在许个天上掉钱的愿望——”
轰。
又是一阵狂风。
差点把容镜给吹悬崖下去,好在谢长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面上浮起的几缕好笑和无奈,劝他:“怎么天天跟祖师爷闹。”
容镜:“明明是他跟我闹。”
轰。
风又吹来,容镜这回学乖了,立马一个转身躲在了谢长时的身后,随即便眼睁睁看着那股冲向谢长时的风强行拐弯,只掠起了男人衣服的一角,便散了。
谢长时:“……”
容镜年纪小就算了,祖师爷这反应看上去跟容镜差不了多少。
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中,两人终于等来了警察。警察是安城那边过来的,来了七八个,三个负责询问容镜和谢长时,另外的负责打捞尸体。
那负责询问的警察上下打量容镜,有些不确定地问:“您是说,您和您朋友是在潜水过程中发现尸体的?但看您二位的样子,怎么好像一点没湿。”
容镜亮出了自己的避水符。
警察虽然看不懂避水符的纹路,但看那黄纸,顿时哦了一声:“那能理解。”
将事情经过问明白,警察们便带着两具尸体离开了,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调查尸体的身份以及死亡的原因等等。
他们一走,容镜也没了什么玩闹的心思,休息到傍晚,和谢长时在海边看了场极漂亮的落日,便早早回了度假别墅。
吃了顿新鲜的海鲜烧烤,容镜满意地摸着肚子回到了房间。
躺了十分钟,给谢长时发信息:饮料先欠着。
今天吃太撑了,喝不下了。
谢长时倒也没有逗他,说什么过时不候,只道:早点睡。
容镜表面上应好,背地里再度打开了论坛。
一个下午没出现,他的个人中心多了好多的通知,点进去一看,网友都在问他:确认好心意了吗?上他了吗?几次啊?在床上还是在海上?
容镜:“???”
我们只是网友,这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比司流张嘴求包养还冒昧。
容镜看着那些大尺度的话,感觉脑袋都在冒烟,果断将论坛卸载,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闭眼睡觉。
然而——
一闭上眼睛就像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幽幽重复:上他了吗?上几次了?床上还是海上?
容镜:“……”
救命!
容镜吭吭吭从床上爬起来,拉开背包掏出一张昏睡符纸,给谢长时发信息:明天早上记得来叫我。
然后,啪嗒一声贴上自己的脑门,睡着了。
收到信息的谢长时也没多想,只道了一声好。
直到第二天推开门看到小僵尸笔挺笔挺地躺着,脑门上贴着符纸,一眼望去跟封印了差不多。
谢长时:“……”
他上前,弯腰将符纸揭下,同一时刻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嘴比脑子快,蹦出一句:“没上。”
谢长时:“嗯?”
回过神来的容镜:“……”
他心虚地冲谢长时露出甜甜笑容:“我做梦梦见有人问我上不上班。”
谢长时一眼看出小僵尸在说谎,但他也没有戳穿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僵尸脑袋:“没事,明天你就可以上班了。”
容镜:“……”
也不是很需要这样的安慰啦。
……
当天下午,谢长时看了眼天气预报,岛上可能会有暴风雨,便与容镜提前坐游艇离开了小岛。
等回到云江湾已经是晚上九点,容镜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耷拉在地,一边打哈欠,一边放照片上传到微信朋友圈。他挑了很多张,其中有不少是谢长时的,谢长时坐在沙滩前、谢长时在烤鱼、谢长时在喝水,反正容镜觉得拍得好看的都放上去了。
上传完毕,将朋友圈往下滑瞧见谢长时昨天分享的照片,容镜盯着看了几秒,总觉得有种他俩好像已经在谈恋爱的错觉。
容镜捧着脸,突然之间觉得心脏软软的。
他抬头去找谢长时的身影,刚想说话,便被手机铃声给更打断了。
低头,瞧见了池白的名字。
接通以后,对方大大咧咧的嗓音便传了过来:“我看到你的朋友圈,这是回雁城了?”
容镜嗯了一声。
池白便又道:“听说你在安城那边的海域发现了两具尸体,刚才安城那边的特殊部门给我打了电话。”
特殊部门?
容镜想到自己亮出避水符以后,那位负责询问他的警察一脸淡定的模样,便猜到安城警局应当也是有设立特殊部门的。
不过……对方怎么还特地找到池白头上了?
疑惑间,便听池白说:“警局那边调查了那两具尸体,发现是两个高中生,两个人是情侣,相约一同跳海,跳海之前还特地将双方的腿绑在了一块,嗯……大概是死了也要一块投胎吧。”
容镜听到这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下一刻池白冷笑了一声:“但是经过警局那边的进一步调查,他们发现,这两人玩过招灵游戏。”
招灵游戏?!
这熟悉的字眼钻入容镜的脑袋,令他顿时嘶了一声。
他连忙问:“是招来的恶鬼干的?”
池白:“还不是很确定,安城的特殊部门在调查。不过,他们发现,最近招灵游戏在各大高校好像很火,不止是安城,还有不少地方的高中生大学生都在玩这玩意。”
容镜想到了徐越的侄子。
他想了想,将徐越侄子一事说了说。
池白:“你把那个叫徐越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联系人。”
容镜:“好。”
挂断电话,容镜盘腿坐在沙发上,端着下巴思考。谢长时走过来,垂眸问他:“怎么了?”
容镜将池白口中得知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然后悄声道:“这么看来,祖师爷好像真的是故意把那两人送过来的。”
谢长时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大声说,窗户都关了。”
风刮不进来。
容镜:“……谢长时,你好体贴。”
男人认下这个优点,并满意道:“希望这会是你考虑我做男朋友的加分项。”
容镜:“……”
第二天,容镜按照早九晚五的时间表前往工作室。
他是八点五十分左右到的,但他到的时候同样拥有钥匙的严英耀已然将工作室内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并且认真勤劳地打了块湿抹布擦桌子椅子。
容镜看呆了。
飘进来的司流打着哈欠瞥一眼严大少,也嚯了一声:“还挺能干的。”
容镜点点头。
并将这一幕拍下来发给谢长时,再由谢长时发给严承德。
几分钟后,严英耀放在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他直起身,掏出来一看,顿时一声:“握草!”
然后扭头:“两位大师,今天中午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往贵了点!”
他叔、他爸、他妈跟约好了似的,每个人都往他卡里打了一百万。
虽然严英耀也不差这三百万,但这三位大家长主动给他发钱,实在少见。
深藏功与名的容大师也没跟他客气,路过他时说了句:“我要吃烤鸡。”
严大少手一挥:“吃。”
司流:“我要吃烤鸭。”
严大少的手再一挥:“给你们各点一百只!”
这还不罢休,午时一到,留在工作室等叫号的顾客们全部分到了一份来自雁城五星酒店的外卖,包括前来找容镜的徐越。
徐越低头看看手里标志显眼的口袋,再看看喊着“等会儿吃完记得把垃圾丢外面大垃圾桶里”的年轻人,徐越忍不住掏手机,发微博。
可悲打工人:家人们,我在容大师工作室认识的小助理好像是个富二代。
顺便还放了张外卖的照片。
徐越的微博账号也就几个好友而已,平日里发发日常吐槽吐槽老板,浏览量从来不会超过一百,结果今天刚发完微博,就收到了几条点赞。
等吃完饭,再看手机,竟然都有几百条评论了。
徐越:“?”
他点开。
[何止是富二代,是超级富二代。]
[或许你听过雁城纨绔大少严英耀的大名?]
[我跟你们拼了,我上周来怎么没那么好的待遇?]
[请问不找容大师算卦,能吃到吗?]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只是免费提供外卖吗?有没有让容大师喂着吃的服务?容大师没空的话,严大少喂也一样的/可爱]
徐越:“……”
他心里奇怪,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他微博的?然后再一搜,才惊觉他的斜对面竟然坐着个百万粉的博主。徐越望过去时,对方还在摆弄着餐盘,使劲拍照。
他将包装丢进垃圾桶,敲响了工作间大门。
门被打开,容镜正坐在椅子上吃烤鸡,司流往旁边搬了张沙发,又预支了薪水买了台电脑放在茶几上,一边包烤鸭一边看剧。
徐越见两人同时望过来,连忙关上门,朝两人道:“容大师,司先生,我今天是来道谢的。”
道谢?
司流吓唬徐越那事不是早就结束了,徐越也道过谢了吗?
迎上容镜疑惑的眼眸,徐越便知道他想岔了,连忙道:“是我侄子玩招灵游戏那事,那位池副部跟我说,要不是司先生,我侄子说不定就跟那对高中生情侣一个下场了。”
“这事啊,”司流瞥一眼他,“别客气,就当我吓你的赔礼了。”
容镜示意他坐下,对这件事情有几分好奇,问:“你侄子那边怎么说?”
徐越如实道:“他说他是被室友拉进了一个群聊,那群聊的群主说招灵游戏找来灵体可以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司流:“这不妥妥诈骗用词?”
容镜惊讶:“才一个上午你就知道诈骗用词了?”
司流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一转,上面的画面竟然是某诈骗纪录片。
见两人看清楚画面了,司流又将电脑转回来,对徐越说:“加个微信,等会儿转给你侄子,补补脑子。”
徐越:“……”
第48章
048.
容镜一口咬在鸡腿上,很难不怀疑司流上辈子死得早是因为那张嘴说话太毒,得罪了人。
不过,他也觉得徐越的侄子傻兮兮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轻易得到的东西。
容镜问:“然后呢,真的有人通过招灵游戏实现了愿望?”
徐越点头:“对,是金融专业的一个男生,叫做张泽,也是我侄子那个群的群主。听说跟室友玩招灵游戏时许下的愿望是一夜暴富,第二天他和女友出门逛街时鬼迷心窍一样地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五十万。”
这五十万或许对于容镜等人而言不算多,但对于一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这件事情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觉得是巧合,所以为了验证巧合,又有人在大众瞩目下玩了招灵游戏,许下的愿望依旧是暴富,然后第二天特意去买了不同品种的刮刮乐,真的又中奖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一定了。
徐越将手机递过去,上面是一段视频。
他解释道:“这是我侄子发给我的,他们为了验证招灵游戏的可行性,还特地拍了视频记录。”
容镜垂眸看向屏幕画面。
像是在宿舍内,但宿舍的窗帘、门窗皆是紧闭的状态。灯光熄灭,只点了一根白色的矮胖蜡烛,勉强照亮招灵游戏实行者的模样。那是个身材略瘦削的短发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抓着一张画纸,那画纸上的人物看上去格外古怪,长相略显狰狞恐怖。
和徐越在家里捡到的那张画纸有几分相似。
随后,男生双手合十,轻声道:“马上零点了。”
话音落下不久,角落里闪着微弱荧光的钟表突然滴答一声,时针、分针和秒针纷纷指向了12这个数字。
同一时刻,镜头前的短发男生身体猛地绷紧,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两分钟。
两分钟后,僵硬的身体重新舒展开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用沙哑的声音说:“招灵仪式结束了。”
随后,画面跳转,就变成了男生前往商场的小摊前购买刮刮乐的画面。镜头怼近,又是一镜到底,将男生中奖的画面完全地记录了下来。
视频在男生兴奋地惊叫声中戛然而止。
“这个视频出来以后,几乎屠了他们学校论坛的版面,不过论坛的管理员觉得宣传这种东西不太好,便进行了封禁,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在私下谈论、传播。”
“拿我侄子在的那个群聊举例,他们群里有整整两千人,来自全国各地不同的学校。”徐越已经从池白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也正因此,他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到了怎样严重的程度,他说,“池副部他们已经去联系张泽了,就是不知道张泽是不是还活着……”
容镜想了想,说:“有点悬。”
按照徐越的说法,第一个玩招灵游戏的张泽是个大学生,而他和谢长时在小岛附近发现的尸体属于一对高中情侣……玩招灵游戏时间偏后的人已经死了,在前的估计也活不了。
当然,如果持乐观一点的看法,或许死亡时间不随游戏开启时间而定。
司流看一眼容镜,大致能猜得到他的想法。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知道得更多一点,于是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提醒:“和时间有关系,但在招灵仪式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人本身。八字弱的蠢东西招来的恶鬼会更强,自然,他们死得也更快。”
好了,现在容镜基本可以断定司流死得早就是因为那张嘴。
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知了容镜,徐越没有在店里多做停留,今天是工作日,他是占了中午的休息时间才跑来的。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工作室,容镜将啃完的烧鸡收拾好丢到外面的垃圾桶。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趴在不远处的廊柱后,一只手抱着廊柱,一只手将脸上的墨镜往上抬起,露出贼兮兮的眼睛。
容镜和对方视线交错,对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恰好此时严英耀拎着垃圾走出来,正要跟容镜搭话,眼角的余光扫到廊柱身后的人影,嘴角猛地一抽,眼角也跟着跳了跳:“聂六你跟个贼一样躲在那儿干嘛?”
被拆穿了身份,聂六也不藏了。
他从廊柱后走出来,尴尬地冲容镜打招呼:“那什么,容大师您好您好。”
“你好,你这是……?”
聂六摸了摸鼻子:“这不听说严大少改性了嘛,我有点不相信,所以想过来看看。”
聂六和严英耀一个圈子,严家和聂家平时合作不少,两人作为家族唯一的小辈联系自然也紧密。前段时间聂六去了国外,今早才回来,因此没有参加昨晚严英耀摆在春醉的局,也错过了国内不少新闻。只知道严英耀疑似脑子摔坏,放着好好的纨绔大少不当,跑来当一个江湖道士的助理。
知道严英耀是什么性子,聂六觉得容镜能让严英耀心甘情愿当小弟,肯定有点本事,所以一下飞机便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
严英耀睨他一眼,没给什么好脸:“没空招呼你,你没事就趁早回家。”
聂六:“用不着你着急。”
他说完,扭头问容镜:“大师,你应该不介意我在你店里坐一会吧?”
容镜看得出来严英耀和聂六关系不错,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点点头,笑眯眯道:“当然不介意。”
聂六闻言立刻道:“那我等会再找您算个卦。”
严英耀:“你算什么卦?”
聂六理直气壮:“算我爸妈能不能活到九十,干到九十。”
容镜:“……”
果然,能和严英耀成为朋友的人就是与众不同。
容镜没有打扰两人叙旧,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午睡。而聂六一看容镜走了,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严英耀去了隔壁的咖啡厅,一边喝咖啡一边吐槽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多不爽。
“你看我有没有瘦一点?老爷子天天吃清淡的玩意,我也跟着吃菜,我觉得我快变成兔子了。”
“本来老爷子还不让我走……”
“那你做了什么竟然让老爷子松口了?”严英耀插话问。
聂六的外公是个很强势很严苛的小老头,看聂家父母对聂六的放养政策非常不满,更认为聂六如今这幅不着调的模样就是他们纵容出来的。他看聂家父母不顺眼,看聂六也不顺眼,这次以‘身体不好’为借口将聂六骗去国外,多少带着点想强行将聂六掰回正道的意思。
照理说,聂六只要没改变,老爷子根本不可能放他回国。
聂六翻了个白眼:“笑死,我能让他松口?我只是趁别人来家里跟他谈生意的时候,偷了身份证和护照跑了。”
严英耀:“……”
聂六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但身份证和护照虽然到手了,卡却被冻结了,本来想着唱歌卖艺攒点钱的,结果老子运气不错,碰到了熟人。”
“哪个熟人人这么好,还愿意借你钱?”严英耀有点意外。
“林辞言。”
严英耀顿了两秒,再一次问:“谁?”
聂六哼哼一笑:“不认识啊,就林家两年前找回来的那个小儿子啊。刚找回来的时候他家不是还办过宴会吗?我俩当时一块去凑了热闹,你说那小子又黑又瘦跟只猴似的。不过我这次碰到他,他变化好大,还染了个粉头发,我看那头发染得挺好,跟他要了理发店的联系方式。”
严英耀对他说的林辞言没什么兴趣,视线在他头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那你染个绿的吧?绿的好看。”
聂六:“……”
……
聂六说着要找容镜算卦,还真取了个号码等到了下午。
可惜容镜给出的卦象不太好,他爹妈活得到九十岁却干不到九十岁。不过卦象还说了,只要他爹妈积极提拔有才能的人,他家公司完全可以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聂六听得十分满意,大手一挥给容镜以及所有等着算卦的客人全点了一份甜品配咖啡。
严英耀有点惊讶:“你不是回国的机票钱都是跟人借的吗?”
聂六:“是啊。”
严英耀:“那你哪来的钱请人喝咖啡?”
聂六:“这不有你吗?”
严英耀:“……?”
钱不钱的先不提,严英耀面无表情地拎起了桌边放着的扫把,咻一下就朝着聂六抽了过去,聂六诶诶诶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一边喊着“开玩笑的我爹妈给钱了”,一边不停后退,直到嘭得一声撞上了人。
聂六心感不妙,连忙回头,对上了池白的脸。
他还没开口,池白就随口说了句:“没关系。”
然后越过他大步走向了工作室,敲响了门。
聂六揉了揉因为反作用力而被撞疼的肩膀,跟严英耀嘀咕:“我还没道歉呢。”
严英耀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池副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其实也不是脾气好,只是池白眼下有点着急,懒得花费时间去和聂六掰扯而已。在得到容镜的应允推开门以后,他走过去,直接切入正题:“招灵游戏那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我们联系了全国各地的特殊部门,发现掺和进这游戏的人太多,特殊部门人手可能不够用。”
“总部那边将我们部门的人划分到了不同的区域,我想着我去汾舟,雁城交给你和薛苍,你看可以吗?”
事情紧急,池白便也没跟容镜客气,假惺惺地问他有没有空。
容镜自然是点头:“没问题。”
池白:“那行,等会让袁思雨他们跟你联系。我现在就赶去汾舟,这次的事情解决了请你吃饭。”
他说完便匆匆走了。
容镜看看门外十来个客人,连忙加快了速度。
结束今日份算卦工作,容镜带着司流离开工作室时,严英耀眼巴巴地望过来,容镜觉得现在的严大少有点像那种充满期待渴望被遛的大狗狗,但是很遗憾,容镜没法带他一块去,只能道:“你和你朋友先去喝酒吧,要是有机会带你一起去抓鬼。”
严英耀:“!”
他当即一收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容镜和司流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大师工作顺利!”
容镜喊了司机,这会儿谢长时的库里南就停在门口,容镜没再停留,坐上车去了雁城警局。而被留在原地的严英耀保持着美好心情,转身去关门。
……
来到警局,靳鸿和袁思雨以及薛苍等人早已严阵以待,见到容镜过来,也没浪费时间寒暄,便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靳鸿沉着嗓音道:“这次的案件不容小觑,雁城九大城区一共有八十所大学,二百三十所高中,范围极广,工作量极大,又因为我们发现得晚,导致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不过好在每一所学校都很配合,已经有四分之三的学校送来了他们对学生的调查文本。”
“这份资料里的学生都自曝举行过招灵仪式并且眼下还联系得上。”靳鸿将手里的文件放到容镜面前,随后指了指袁思雨手中的那一份,“警花手里那份是联系不上的。”
容镜先看了那份失联的学生资料。
A4纸数量不多,上面记录了学生的个人信息以及从别人口中所得到的招灵时间、内容,以及失去联系的具体时间。
容镜数了一下,问道:“十个?”
靳鸿点头:“对,这勉强也能算好消息了,毕竟在我们最初的猜测中,失联人数还要再多一些。”
容镜扫过上面的内容,又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份学生资料上,这里的A4纸完全是厚厚一叠,容镜粗粗一数就有将近四百张。
“这里面大学生数量多一些,有些高中管得严,又实行住宿制,学生没有那么快接触这些东西。但大学生就不一样了,你们也知道现在消息传播速度有多快,他们又紧跟信息潮流。”
“我已经让学校将这些学生全部送到了谢氏旗下的酒店。”
听到谢氏的名字,容镜的耳朵尖尖动了动,随后快速起身:“就这附近那家?”
“对。”
“那就过去看看。”
警局与谢氏酒店的距离不远,也就五分多钟的车程。车上,袁思雨将平板递给容镜,示意他看:“这是我们从那些群聊中拉出来的聊天记录。”
容镜低头。
[刚刚玩了一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是我用的法子不对吗?]
[我玩的时候觉得宿舍里阴森森的,好像还听见灵体说话了!]
[胡说的吧?我怎么没听到?]
[正常,不一样的人招来的灵体实力不同,说不定你招来的那个比较弱,想要达成愿望也就比较困难。]
容镜看到这一条,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指着上面的ID问靳鸿:“这人查过吗?”
袁思雨主动凑过来:“ID神话故事,我这有记录,他本名叫做余磊,不是雁城的学生,是汾舟的。”
汾舟。
就是池白前往的城市。
容镜皱着眉嗯了一声,说了句:“这个人看上去好像知道挺多。”
袁思雨:“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池副看到这个聊天记录也觉得他不对劲,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和那个张泽是三次元朋友,这些东西都是对方告诉他的。这个游戏,也是对方介绍过来的,就连举行仪式需要的画纸,也是对方给的。”
“按照他的说法,最清楚招灵游戏的人就是张泽,可惜,张泽失踪了。”
容镜没说话,恰好五分钟过得也快,车子很快停在了酒店前。听袁思雨的意思,警局联络到谢氏提出想要合作的时候,谢氏没有半分犹豫便同意了,更是将酒店北面那栋楼让给了那群学生,所以现在学生们都在北边。
此刻北楼大门紧闭,靳鸿走在最前面,容镜、薛苍和袁思雨走在偏后的位置,靳鸿将门一推,容镜和薛苍便脚步一顿。袁思雨注意到这一点,连忙回头问道:“怎么了?”
靳鸿也扭头看来。
容镜和薛苍对视一眼,后者道:“鬼气浓郁,不出意外的话,这栋楼里应该有不少恶鬼。”
此话一出,靳鸿和袁思雨的脸色骤变。
两人虽然不是专业抓鬼的,但雁城警局的特殊部门建立了那么久时间,他们也合作了多次,自然知晓恶鬼作祟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想到这里面还有诸多学生,靳鸿立刻道:“两位,拜托你们了。”
容镜说了句“放心”,便从背包里掏出两张符纸分别递给靳鸿和袁思雨:“护身符,等会处理起恶鬼可能照顾不到你们,你们随身携带。”
随后扭头看向薛苍,道:“薛哥,你和司前辈先去查看情况,我到外面补个符阵,省得有恶鬼趁机逃离北楼。”
薛苍还未来得及询问司前辈是何人,便见一道修长的白衣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容镜的身后。
陡然瞧见这抹身影,不管是薛苍还是另外两人都惊了一下。但相比之下,惊讶情绪更重的显然是薛苍。作为流云观精心培养的下一任继承人,在司流出现前他都未曾发现对方的存在……足以可见对方的能力应当远在他之上。
这……容镜哪找来的帮手?
司流懒得去观察三人的表情,只对容镜说:“交给我。”
随后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薛苍见状连忙跟上。
容镜则快速将符纸放置到北楼的四个角落,随后咬破手指,鲜血在最后一张符纸勾出痕迹,四道金色的光冲天而起,又在眨眼之间融入空气,仿佛无事发生。
容镜伸出舌尖将指腹的血舔干净,回到了北楼之内。
北楼一共三十六层,薛苍负责1-12层,司流负责13-24层,剩余的全部交给了容镜。
容镜直接坐电梯抵达25楼。
站在电梯口,一眼望去整个走廊异常空荡寂静,阴冷的气息逐渐从远处飘过来,贴上容镜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眯了眯眼睛,笑了一下。
这算什么?挑衅?
他还以为发现有道士进入北楼,恶鬼会尽量躲好呢。
没想到对方竟然反其道而行。
也算有胆量。
白皙漂亮的手指夹着一张明黄符纸无声飘荡在半空,容镜薄唇翕动,那符纸竟然无火自焚,紧接着化作了一缕烟尘沿着那走廊一路飘向了第四个房间。
容镜面色不变,走上前,敲响房门。
嘟嘟嘟,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有人喊着“等一下”匆匆跑了过来,吧嗒一下开了门。
出现在容镜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穿着T恤和牛仔短裤,双手扶着塌下来的头发,发梢上还残留着大片的泡沫。
对上容镜的眼,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洗头,没听见,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容镜注视着她,表明了身份:“我是雁城警局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看情况。”
说着,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符纸递给对方,看对方一脸好奇的模样,容镜解释说:“这是警局为你们准备的,每人一张,必要时刻可以保你们性命。”
女生哦了一声,接过符纸,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对容镜道:“谢谢啦。”
容镜的目光落在她掌心,明黄符纸贴着皮肤,没有出现灼烧的异象,这证明女生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
但……追踪符指向的确实是这间房。
而考虑到学生们的个人安全,警方这边要求的是他们一人一间房。
这说明,房内除了这位女生,并没有其他人。
容镜眸光微闪,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句“不客气”以后便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股极致的阴冷气息从他身后蹿了起来。
强风掠过,尖锐的指尖猝不及防地刺向了容镜的身后。
容镜蓦地回头,对上了一张狰狞的鬼脸。
刚才还笑意盈盈地女生此刻眼下浮起浓郁的青黑,嘴巴宛如深渊裂口大张咧出夸张的弧度,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容镜,颜色极深的黑气流淌在她身体四周,几乎将她包围。
而那张容镜交给她的符纸,此刻正孤零零地跌落在地上。
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容镜抿了抿唇,进入北楼大门时产生的猜测被彻底证实。
他想,先前分析此次事件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是太乐观了。
乍一看只失联了十人,却没想过有一种可能——那招来的恶鬼并未彻底杀死学生,而是选择附身,亦或是,取而代之。
那么,眼下这栋楼,整整三十六层。
到底有多少的学生,遭殃了?
第49章
049.
疑惑暂且得不到解答。
模样可怖的女生已经完全被恶鬼占据了身体,她整个人漂浮在半空,张开的双臂裹挟着格外强悍的气势,手指上的指甲疯长,变得极长。
她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容镜,嘴巴咧开,并不属于女生清脆的沙哑声音逐渐落入容镜的耳中:“小道士,是个聪明人就不该来这里。”
容镜心道他又不是人。
聪明的小僵尸就该来这里,把这群恶鬼全抓了,然后送给祖师爷,让祖师爷开心开心,一开心,就能让谢长时多活几年。
容镜在心里使劲盘算,面上却一声不吭。
那恶鬼顶着女生的身体,见容镜没有反应,眉目愈发地阴沉下来。实力强悍的恶鬼生气,周身的气息浮动便愈发得厉害,连带着整个走廊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女生的脸也愈发狰狞,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她的皮肤里钻出来一样。
恶鬼再次开口:“我在裂缝被困了多年,好不容易借着这群愚蠢之人的招灵仪式回到人世,断不可能轻易放弃。你要是现在就转身离开这栋酒店,我就留你一条性命。否则,我就拿你来祭今天这好日子!”
容镜眼眸微微一转,面上露出了几分深思,片刻才问:“你说真的?”
恶鬼道:“自然,你该知道这里的恶鬼数量不少,你打不过我们。”
容镜的身影后撤了两步,像是因对方的说法动了心。
他又在原地思考了足足五分钟,面色不停变化,直到五分钟后,他呼出一口气,说:“我可以同意,但你不能伤害这个女生。”
恶鬼抬起自己的手,这具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它浓郁的鬼气,只要它在这具身体内多待几分钟,对方原本的灵魂就会被它逐渐吞噬,然后,身体破损,彻底步入死亡,连地府都去不了。
更别提投胎机会了。
“可以,”它冷笑一声,“这具身体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只要你离开,我就从她身体里出来。”
于是容镜再度后撤了几步,重新回到了电梯的门前。他抬手按下电梯,尚且没有下降的电梯很快打开了门,容镜一脚踩在电梯内,一脚留在外,催促恶鬼:“你现在就可以从她身体里出来,否则我不放心。”
恶鬼看了眼自己与容镜之间的距离,足够长,也足够安全,而且斜前方还有一只恶鬼藏在酒店房间的门后蠢蠢欲动。
眸光闪烁间,一缕黑影缓缓从女生的身躯中撕扯了出来。
先是头颅,狰狞的五官在黑影中逐渐暴露,一条手臂如同脱衣服一般,从身躯中探出来,再是完整的上半截身体,最后才是腿,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五十秒的时间,才彻底将二者分离。
但也就是这一秒。
一阵莫名的风突然涌起,地上掉落的符纸在猝不及防中被吹到了女生的身上,宛若有胶水一般,牢牢黏住了女生的手臂。
整个过程短暂又迅速,那只恶鬼并未反应过来。等它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它猛地伸手试图再次挤进女生的身体,可就在指尖触碰到女生的手臂时,一阵耀眼的金光突然爆发,直接灼烧二者相触的皮肤。
晕倒的女生毫无察觉,可恶鬼却发出了极为尖锐的惨叫声。
“该死,你耍我!你耍我!”
容镜见到这一幕,白净的脸上露出笑容,旋即便捏着符纸冲了过去。
他又不傻。
这恶鬼故意引他过去,肯定是想要杀了他的。可到最后又莫名其妙说着让他离开的话,无非就是在刚才短暂的交手中,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借着附身女生威胁他离开。
容镜知晓僵持没有任何作用。毕竟那恶鬼智商不算低,知道对于容镜来说,软肋就是女生的性命。容镜敢肯定,如果他当时没有听从恶鬼的要求选择离开,那恶鬼绝对会以女生性命为威胁。
到时候打起来就受限制了。
可惜咯,恶鬼没有小僵尸聪明。
容镜的身影在符纸的作用下迅速朝着那房间靠近,然而身影刚动,嘭得破门声突然在耳侧炸响,容镜眼角余光的视野中,一道同样被恶鬼附体的身影正从侧边冲过来,他眉眼冷静,当即掏出一张符纸,在对方伸手预备撕扯他的胸膛时,符纸沾上对方的手掌。
“定!”
恶鬼顶着男生的身体,突兀地僵在了原地。
容镜并未多看他一眼,他的视线落在前方还在因灼烧而挣扎的恶鬼身上,脚下步子越大,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恶鬼的身前。那恶鬼见到靠近的容镜,愤怒彻底燃烧起来,嘶吼着,挥动着包裹着无尽鬼气的双臂,朝着容镜的心脏而去。
容镜身体一弯,白皙的手中握成拳头,硬生生迎了上去。
嘭。
两者力道相撞,恶鬼被震得后退一步。
它的眼瞳极速收缩,短暂的一秒思考之后,当即扭身,转头就跑!
容镜:“……?”
这认输得也太快了。
不过——
容镜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离开。
诚然他在北楼外侧起了符阵,但谁知道这鬼到底跑哪儿去了。万一是去酒店的其他房间,再附身一个学生,刚才那一通操作等于容镜白干。
容镜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符纸四散,在引风符的作用下,悄无声息飘向了恶鬼。
恶鬼在房间里乱窜,门口有容镜把守,它只能从其他地方离开。猩红的眼眸中流淌出浓重的恶意和恨意,它的身影贴上左侧的墙壁,半截身体已然探入隔壁,然而脚踝上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烧的疼。
它猛地低头,见一张符纸竟然化作一只手漆黑的大手,而大手的五指死死地箍住了它的脚踝,并且,手指与脚踝接触的地方正不停地闪烁着金光,每次金光熄灭就像是纸张被灼烧,留下一圈黑痕。
恶鬼面色骤变,顾不得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咬着牙挣扎着继续往隔壁钻。
但那黑色大手却出人意料地猛地用力,旋即将它往后一拽。
在恶鬼的惊叫声中,容镜的身影猝然撞入它的眼瞳。
少年扬起笑脸,手握桃木剑,狠狠刺向它的胸膛:“再见。”
呲——
被三爷开过光的桃木剑本身就是最好用的驱鬼利器,剑端碰上恶鬼的胸膛便听对方的尖叫声越发凄厉和响亮,但容镜没有丝毫手软,手腕用力,直接用剑将恶鬼刺了个对穿。
嘭。
恶鬼瞪大眼睛,被捅之后猝然爆炸。
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容镜见状,关上门,看向了斜对面那个被定住的男生。身体被定住,但恶鬼顶着男生的脸依旧能露出不同的表情,见证了容镜如此轻易便斩杀同类的画面,它的眼中浮起惊恐。
那恶鬼的实力比它强,却还是敌不过眼前的道士。
那它呢?
心中惊疑不定,恶鬼惴惴不安,直到意识到自己还附身在学生身上,于是这份惊恐中又升起了几缕镇定。
可惜。
它看到容镜冲它笑了一下。
恶鬼的心中猛地窜起不好的预感,下一秒这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容镜冲它晃了晃自己的拳头,露出小虎牙:“人家女孩子我不能打,但男生委屈一点应该没关系。”
然后,嘭得一拳头砸上去。
男生的身体因为定身符留在原地没有动,而恶鬼却感受到肚子这边传来一股极强的力道,不由分说就将它给撞离了男生的身体。
它还未反应过来,早有所准备的容镜迅速跟上,桃木剑挥动,恶鬼魂飞魄散。
解决了两只恶鬼,容镜站在楼道中央,脸上没什么轻松之色,反倒是皱了皱眉。
说实话,虽然对上单个的恶鬼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架不住这里恶鬼数量多,而且还有学生们的性命做威胁。
不太好搞。
容镜思索的时候,听到动静的几个房间都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眼睛贴在缝隙边上,试图看清楚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镜所站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前方某条缝隙里的眼睛,他扬起桃木剑,对他们道:“正好,把门打开,我进来看看。”
有人认出了容镜的脸,被带到此地而惴惴不安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安抚了一般,呼出一口气,立刻开了门,然后白着一张脸问:“容大师,我不会死吧?”
容镜看了眼他,身材健硕,只穿着件白色的运动背心,因此可以清楚地瞧见他手臂上鼓鼓囊囊的肌肉。容镜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惊觉他身上竟然没有半点鬼气,便忍不住好奇发问:“你也玩招灵了?”
那人尴尬点了下头:“我看我室友在玩,我也跟着许了个愿。”
结果谁知道还许出毛病来了。
容镜点点头,给他打了个一剂定心剂:“你没事,没被鬼上身。”
话虽如此,但容镜还是将手里的符纸递给了他。
随后回头去看其他打开门的学生,有男有女,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雁城警方将他们送过来时虽然没有将事情完整告知,但肯定也说了招灵游戏有问题。而且他们的人虽然被隔离了,却依旧能上网,外头各种传言都有,他们多少看到点。
此刻又是后悔又是担心。
容镜发现这些人有一半沾染过鬼气,不过问题不大,能解决。
处理好25楼的问题,便继续往上走。
16楼。
司流悄无声息地闯进其中一间房,眼都没转一下便捏死了学生身体里的恶鬼。捏死之后,那鬼竟然也没有魂飞魄散,司流盯着它看了一会,轻轻啧了一声,直接一口吃了进去。
当惯了人,每次吃这玩意儿都觉得恶心。
但不吃就又觉得浪费。
毕竟身为鬼的他,比当年身为人的他,厉害多了。
司流将16楼搜刮干净,相比之下他,的速度是三人之中最快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慢了。眸光转了转,他像是想到什么,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26楼,恰好对上容镜的脸。
容镜眨眨眼,颇几分震惊:“前辈你这么快就结束工作了?”
司流:“没。”
他张开手,修长的五指间突兀地出现了一面幡旗,旗帜通体黑色,但黑色之上又有金纹描绘出陌生的符箓。
幡旗一出现,容镜便从它身上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他们道士手中,幡旗和桃木剑、镇尺属于同一类,都是可利用的法器,用来驱鬼再合适不过。如果容镜没有猜错的话,这面幡旗应当是司流生前的法器。
不过,这法器挺特别的。
玄天观也有人喜欢使用幡旗,他那位被司流念叨着‘傻逼’的师叔逢汜便是。
但逢汜师叔的幡旗是红色的。
以前道观的其他师叔总是吓唬他,告诉他说:“小容镜你离你逢汜师叔远一点,你逢汜师叔那面幡旗可是用你们小僵尸的血染成红色的。”
可惜容镜很不给面子,他还挺喜欢逢汜的,听到这话主动问逢汜:“那师叔你要我的血吗?”
气得其他师叔差点打他屁股。
远走的思绪很快就被司流的下一句话给拽回来,司流道:“这里的恶鬼数量实在太多了,一只一只的抓有点浪费时间。”
他将幡旗递给容镜:“你用这个抓。”
容镜微愣:“前辈不用吗?”
司流解释道:“我的幡旗专门抓鬼的,但你别忘了,我也是只鬼。”
容镜:“……”
司流也不确定容镜能将幡旗利用到什么程度,只道:“你先试试。”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离开。
司流来得突然,跑得也快,只留下容镜在原地懵了懵。
几秒钟后,他收到司流的信息,直接将黑金幡旗往地上一插。幡旗以一种诡异的平稳抵在地面之上,而后旗面无风自动,容镜站在幡旗之后,闭上眼睛,手指夹着符纸飞速变化,每一次变动手势,指尖都会有一道漂亮的金芒闪过。
突然之间,他双手合起,食指与中指合并,骤然睁开眼眸。
低声喝道:“起!”
轰!
黑金幡旗咚咚咚地敲响地面,并以自身为中心,将一圈圈的金色涟漪荡漾开去。
旗帜飘动。
无数浓郁的黑气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在瞬间响彻整栋北楼。容镜见状,随意扯了张静音符,然而符纸刚扯出来,手腕便软了一下。
那尖叫声一停顿,他面色一变,当即绷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继续将心神放到幡旗之上。
那尖叫声再度四起。
三楼,正与一只恶鬼对战的薛苍将一个女生挡在身后,桃木剑抬起刺向那恶鬼。但那恶鬼速度极快,桃木剑剑端即将触碰到它的时候,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一阵阴风从薛苍的身后窜起。
女生惊叫:“小心!”
嘭!
薛苍滚向旁边,一回头,便见两只恶鬼齐刷刷盯着他。
他眯起眼,心中有了思量。
这群恶鬼应该是知道情况对于它们而言不妙,因此选择了合作。
他撑着身体从地上起身,抿唇冷笑,桃木剑再度竖起,做出攻击姿势准备刺向两只恶鬼。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恶鬼却在此刻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喊叫。
薛苍微愣,眼瞳中印出的恶鬼像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吸食着,从人形被强行吸成了一道道黑雾,继而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薛苍:“……?”
而26楼的容镜白着一张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扬起脸看着散发着浓郁黑气的幡旗,吐出一口气。
累死他了,感觉要挂了。
*
同一时刻,雁城某大学。
女寝宿舍。
李欣妍趴在床上,一手撩开床帘,一手捏着手机,眼神充满激动,对还在下方桌前的另外三位室友道:“姐妹们,刚知道了个大新闻!昨天导员他们不是在群里统计玩招灵的人嘛?上报的那批人都被带到成州区那边的酒店了!”
3号床正在化妆的女生抬起一张明艳的脸来,若有所思地问:“今天的那两辆大巴车?”
“对,之前不是有人在论坛说看到警察了吗?”就是不知道是何原因,那帖子没存活上两分钟,就被彻底删除了。
现在,李欣妍觉得自己好像看出了一点门道。
她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分享给众人:“有人去连麦了一个道士,听那道士说,普通人玩招灵游戏只会招来恶鬼,那恶鬼可能会帮你实现愿望,但最终会蚕食那人的性命。我刚刚看有人爆料,安城海域发现的那两个已经死掉的高中生,死前玩过招灵!”
3号床的女生显然不信这些听着邪气十足的东西,放下了手里的眉笔,忍不住反驳:“只是巧合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李欣妍故作神秘地拖长了声音,在3号床女生逐渐露出催促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补全了上半句话,“张泽和王芝不见了,说是失联了。”
此话一出,三号床女生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另外两个室友也在同一刻扭头望了过来。
张泽失联她们其实并不意外,虽然她们并未在意所谓的招灵游戏,没将此当回事,但也知道张泽是招灵游戏开始的源头。她们想,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多半是张泽意识到闯祸了,所以偷偷藏起来了。
可王芝不一样。
王芝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就住在隔壁宿舍。
她们最初和王芝关系还不错,李欣妍和王芝还是老乡,原本想着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说不定能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李欣妍便经常约王芝一同吃饭。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挺好,直到王芝找了个男朋友,从前完全没显现出来的致命大病恋爱脑疯狂发作,令李欣妍对她忍无可忍,便疏远了关系。
听闻一周前王芝还因为和男友分手而在寝室闹自杀,要不是室友回去得及时,今天就是王芝的头七了。
可惜事与愿违,哪怕王芝闹自杀,她的那位前男友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因此,当张泽肆意宣传招灵游戏有多么厉害,多么灵验,能够达成请愿之人的任何心愿之后,王芝成了她们班里第一个随潮流玩游戏的人。
听王芝的室友说,王芝许下的愿望就是和她男朋友复合。
至于到底复合没复合,李欣妍也没过多关注,她看那俩人跟看神经病似的,才不会花时间去了解两人的感情问题。
但如今王芝失联了,事情逐渐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开始发展,李欣妍也有些不安。
她说:“我刚刚问了隔壁,他们说王芝周日上午化了妆,说是那男的约她吃饭看电影,但去了以后就没回来,晚上她们寝室长也联系过王芝,王芝说今晚不回了,结果今早就联系不上人了。”
3号床的女生眼里透着浓浓的震惊:“那她那个男朋友呢?”
“男朋友回学校了。”李欣妍说,“他说昨晚没跟王芝过夜,看完电影就回寝室了,这事儿他们寝室的人可以作证,据说警察也来查过了,还调了他俩影院的监控,确认了那男的没说谎。”
也就是说,王芝和男友分开之后,其实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之后的事都是警方在办,隔壁也没有什么情报,但这么看来,那个劳什子招灵游戏好像确实有点古怪。”
李欣妍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滑动屏幕。
虽然这两天论坛的管理员火眼金睛,更是时时刻刻盯着新帖子,但总有一两条漏网之鱼可以残存几分钟。李欣妍这一刷新就刷出了所谓的漏网之鱼,见帖子带‘招灵’二字,她半分不敢耽搁,立刻点了进去,一目十行地看完帖子。
等再刷新,果然,页面上跳出了一行字:您浏览的帖子已被删除!
李欣妍:“……”
动作是真快啊。
然后一抬头继续分享:“金融那边有人发帖说,招灵招不得,他们一整个寝室去了室友叔叔家玩招灵,后来叔叔出了点问题,去找了长华街那边很有名的大师容镜,才把事情解决掉。”
容镜?
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
1号床的女生也多说了两句:“隔壁二班的黄一雯不就去找过容镜吗?说是算卦灵得要命。跟容镜也扯上关系,看来……”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纷纷惊叹,唯独4号床的女生始终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缓缓捏住了纤细的手指。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招灵仪式下的许愿是可以实现的。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她突然起身,对三位室友道:“我今晚要回家一趟,估计不回来了。”
第50章
050.
一口气解决了北楼内所有的鬼怪,容镜腿软地站不住。
他看向面前还直立着的幡旗,心中再一次感慨不愧是司流生前的法器,仅使用一次就能将他全身的力气都吸干。
连放一张静音符的力气都没给他剩下。
“容镜?”电梯门打开,薛苍迈着大步跑过来,一眼瞧见沿着墙角靠坐在地上的少年,连忙跑过去问,“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可能要休息一下。”容镜捂了捂脸,随后对薛苍道,“薛哥,劳烦你检查一下这栋楼里还有没有遗漏的鬼怪。”
“行,我现在就去检查,你有事随时喊我。”
“嗯。”
薛苍的身影再度消失在电梯内,而容镜休息半晌,掏出手机给谢长时发信息,是一张猫猫躺在地上,露出柔软肚皮的表情包,上面写着:我已经是一只废喵了。
谢长时收到信息,扫一眼正翻阅着的文件,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接通,低沉的声音便在容镜的耳畔响起,男人低声问:“结束了?”
容镜唔了一声,说:“差不多吧,司前辈给了我一个法器,差点把我吸干。”
然后忍不住抱怨:“我好想直接躺地上,好累。”
谢长时和他离得远,没法及时给他补充体力。他低头看了眼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虽然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但早退也不是不行。
男人推开椅子起身,拎起椅子上挂着的黑色西装外套,温声道:“我过来接你。”
原本还耷拉着表情喊累的小僵尸听到这话,眼睛像是突然被点燃的星星,顿时就亮了,他从地上爬起来,问:“真的?”
“嗯。”
“好呀好呀。”容镜美滋滋,“那我在酒店等你。”
“好,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容镜也收到了薛苍的信息,确认了整个北楼的恶鬼都已经被幡旗吸收干净,他才收起幡旗,坐着电梯去了底楼。
司流正和袁思雨、靳鸿坐在一块,瞧见容镜的身影,他冲容镜勾了勾手指,继而道:“行啊小僵尸,比我想象得厉害点,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所有恶鬼。”
容镜现在的身体还是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谦虚的心情,直接将幡旗递给他:“前辈,还给你。”
没想到司流却道:“送你了。”
容镜:“啊?!”
司流语气平静:“这幡旗是我师父仙逝前送我的礼物,是我师门数一数二的厉害法器,我若没死,肯定舍不得送给你。但眼下我死了,也用不了,放我这儿纯属浪费。”
“我烧给你?”容镜问。
司流闻言却笑了一声,他扬眉:“行啊,你点把火试试。”
司流说这话时表情里带着点意味深长,容镜心中便有了猜测,但他还是好奇地翻出了一张引火符,符纸在指尖化作火苗,火苗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后,颜色更深,燃烧得也愈发热烈起来。但神奇的是,不管火苗如何触碰黑金幡旗,那黑金幡旗都完好无损。
司流撑着下巴,懒洋洋道:“看到了吧?烧不着。要是点得着,逢汜早给我烧过来了。”
“本来我想把这玩意儿送给逢汜的,不过他不要,现在送你也一样的。”
容镜见状便没有再跟司流客气。
正好,他手上也没什么很趁手的法器。
说话间,靳鸿接到了一个电话,应和两声以后便扭头对容镜三人道:“剩下的那批学生也过来了。”
容镜和薛苍对视一眼,前者道:“也别麻烦了,让车开过来,直接抓。”
靳鸿想到他和司流的对话,着重看了眼少年的脸,容镜肤色本就白,眼下在日光下,更是白得接近透明,连唇色都比往常寡淡三分。
他皱了皱眉,迟疑着问:“你的身体还可以坚持吗?”
容镜摆摆手:“问题不大。”
他急着解决问题见谢长时,不能坚持也得坚持下。
话说到这份上,靳鸿也没有再迟疑,点头应和,对着电话那头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两辆大巴车便沿着门口开了进来。
大巴车内的学生们此刻都绷着脸,女生们咬着嘴唇,男生们握紧了拳头,撩开窗帘望向车窗之外,很快和容镜、薛苍以及身穿制服的靳鸿、袁思雨对上了眼睛。
有人认出了容镜,也认出了靳鸿他们身上的制服,不由得咽了咽喉咙,小声道:“好像真的摊上事了。”
“可是招灵游戏确实很管用啊。”有人不服气地出声,“我周五的考试考了年级第一。”
听到他的话,车内的其他人纷纷扭头看过去。
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
见大家看过来,他自顾自道:“我以前都是年级五十名左右,许了个愿希望考年纪第一,就真的第一了。”
“你这个智商能考上年级五十也挺不容易的。”有人吐槽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招灵游戏管用才有问题?”
少年一噎,忍不住反驳:“那你不也上当了吗?”
那人:“是啊,可我从小到大都是倒数,我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上当还挺正常的。”
少年:“……”
车内响起嘀嘀咕咕的交谈,车外,黑金幡旗再次无风而动。霎那间,天地变色,凄厉鬼叫响彻周围的环境,薛苍回过神来立马扔了张静音符,一缕一缕的浓郁黑气宛若游蛇一般从不同的学生体内钻出来,挣扎着在车内乱窜,似乎想要强行抵抗黑金幡旗的强悍吸力。
但一切都是徒劳。
分秒之中,所有的恶鬼全部化作一道暗沉的黑芒,卷入了幡旗之中。
这毫无防备的一幕令车内的学生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嗓子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什么也没说出来。袁思雨打开车门,目光望向众人,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但说出的话却很直接:“诸位,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通过招灵仪式请来的‘好东西’。”
原先还夸赞着招灵仪式管用的高中生此刻跟只鹌鹑似的讪讪缩在座位上。
他没有错过刚才的画面,一抹很可怕的黑影从他身体里钻出来,并且狰狞尖叫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可怕,令他现在都觉得浑身不适,总觉得身体里好像还藏着点什么东西——透着恶心感。
袁思雨的视线划过每一张脸,语气稍稍放温和了一些:“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你们之后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希望你们保密,咱们可以签个保密协议。”
其实容镜他们也有符纸可以令这群学生忘记刚才的画面,但再三思考下,靳鸿觉得他们需要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毕竟,吃了教训才会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袁思雨又道:“如果你们还知道招灵游戏的一些消息,记得告诉我,这事关大家的性命,不能马虎。”
话落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袁思雨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道理,扔下一句“想起来就可以给警局打电话”正欲转身离开,便有人咬着嘴唇,迟疑着举起了手。
袁思雨脚下步伐一顿,看向他。
她对人脸的记忆堪称强大,视线扫过他的五官,像是想到了什么,扬眉问:“张泽的表弟?”
表弟没想到袁思雨还记得他,连忙点了下头。
事实上在招灵游戏爆发之时,袁思雨等人通过张泽的朋友圈就联系过这位表弟,但当时他给出的回答是并不知道招灵游戏一事,张泽给他打电话是因为商量过段时间的假期一同回家。
而现在,他说了实话:“其实我哥给我打电话就是说招灵的事。”
袁思雨冲他招了招手:“你等会跟我回一趟警局。”
张泽表弟干巴巴应了一声,说句好。
……
被带到酒店的学生全都签了保密协议,又在警察们的再三告知下,纷纷保证再也不玩招灵游戏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更是抹着眼泪哽咽着说:“肯定不会再碰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袁思雨拍拍她的脑袋:“行,知道这是不对的就好,这次得亏是发现得早,不然你们一个个的家里人都得给你们准备棺材了。”
“行了,我让车送你们回家。”
接下去的工作都交由雁城警局安排,薛苍和司流各回各家,而容镜也坐上了谢长时的车。
一钻进车里,他便轻车熟路地往男人的怀里钻,嗅着谢长时身上清冷的气息,他含糊着说道:“想要咬一口。”
挡板升起,刺疼很快在谢长时的肩颈窜起,他靠在座椅上,单手扶着容镜的后脑勺,听着耳侧传来的吮吸声,许久未曾察觉到的颤栗感再度从身体内涌现。
谢长时刻意转移注意力,问容镜:“雁城这边都解决好了?”
容镜没敢多喝,吮了两口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便用舌尖舔了舔那牙印子,然后靠在谢长时的身上,懒洋洋地回答:“差不多。但靳队说,他们还得再去各个学校排查一遍,以防万一。”
在他们的设想中,肯定有一部分学生藏着掖着,不会如实上报自己的情况。
这也在情理之中。
他休息了一会儿,便有力气和谢长时说酒店发生的事,继续道:“司前辈送了我一番幡旗作为法器,可厉害了。”
“是么。”谢长时敛下眼眸看他。
容镜用力点头:“就是用起来有点费僵尸,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柔软的黑发短发,语气依旧温和:“你已经很厉害了。”
容镜喜欢听谢长时夸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时间还早,谢长时带容镜去吃了顿大餐,才带着人回到云江湾。容镜洗过澡,换了衣服便趴在床上入睡。谢长时推开门,将他房间的窗户关上,调了差不多的空调温度,指尖轻轻蹭过少年柔软的脸蛋。
容镜睡得沉,但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手啪嗒一下握住了在自己脸上作弄的罪魁祸首。
只是,令谢长时有点意外的是,容镜似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眉梢微微扬起,试探性地将手往外抽了抽,容镜的手也跟着往外送了送,然后一个翻身将那只手压在自己的身下,嘀咕了一句:“别动。”
谢长时:“……”
有些姿势,对于容镜这种小僵尸而言可能不在话下,但对他这种普通人来说,确实有点困难。
谢长时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再度往外抽。
这一抽,真把容镜给抽出脾气来了。
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他怒火冲冲地盯着谢长时:“谢长时你不让我睡觉!”
谢长时:“那你松手。”
容镜:“你不让我睡觉,我也不松手。”
谢长时:“……”
谢长时觉得这事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要不是他去摸容镜的脸,容镜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可现在,看着对方瞪圆气恼的漂亮眼眸,男人定了几秒钟,忽而就这这个姿势,翻身上了床。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呆了容镜,他愣愣地抬起脑袋,就见谢长时对他说了声:“往边上挪一挪。”
容镜:“?!”
他唰的一下松开谢长时,见谢长时挨过来,都不用他说,便自觉地弹射起跳挪到了床的另一边,然后指着谢长时:“你——”
“嗯?”谢长时垂眸,语气淡定,“不是睡觉么,睡吧。”
话落下,他便吧嗒一下关了灯。屋内一瞬间陷入黑暗,遮住了容镜懵逼的脸。
容镜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莫名其妙得发展到了眼下这种地步,他揪着被子想说点什么,但嘴巴张开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蹦出一句:“我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暧昧了。”
谢长时:“你在车上钻我怀里的时候也挺暧昧的。”
容镜:“……”好像说得也是。
谢长时没听到少年吭声,便再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事情,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僵尸干。”
有道理。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容镜还沉浸在思考之中,但上了床的谢长时根本没有再下床的意思,趁人不注意,在黑暗中抓住少年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少年的身体嵌入怀中,谢长时单手扣着他,低声道:“睡觉。”
黑暗放大了两人接触而引起的所有感觉。
容镜被迫趴在谢长时的胸膛上,耳边是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极了催眠曲,令他整个身体都安分下来。再配合那微冷的薄香,容镜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动静虽然细微,可却被谢长时听得一清二楚。
“晚安。”
低沉的嗓音入耳,容镜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确实困倦得要命,只是突然被这么搂在谢长时的怀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地僵硬。但仔细一想,明明白天他钻谢长时怀里,坐在他腿上喝血都没有这种奇怪的心理……他开始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过就是抱着谢长时睡一觉而已,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
想着想着,脑袋就开始变得晕晕乎乎。
没两分钟,谢长时便听到了他平缓的呼吸声。
小僵尸睡着了。
谢长时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随后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第二天的凌晨。
容镜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睡梦中始终有种安全的气息包裹着他的身体,微冷的空调温度也随着身上传来的温热而消散得干干净净,他忍不住将脸埋得更深。
但这种享受在某一刻突然烟消云散。
容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是见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唔……长得好像谢长时。
等等,谢长时?
哦对,昨晚他们睡在一块。
不对,再等等!他们昨晚睡在一块?
猛然惊醒的少年倏地清醒,见到谢长时拎着他的睡衣衣领往外拉。
容镜:“……”
这就让僵尸不爽了。
昨晚厚着脸皮死活抱着他,要跟他一起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跟看垃圾似的那么嫌弃地想将他丢掉?
想得美!
倔脾气上来的容镜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肢,两条腿更是往上,死死缠住他的腰身。
然后抬起一张脸,问:“干什么?嫌弃我啊?”
谢长时没想到容镜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才道:“我不嫌弃你,但你嫌不嫌弃我,我不太确定。”
容镜心想这个人怎么还死不承认的嘴硬呢?
明明是谢长时非要把他拉开的,他都这么缠着人了哪里还有嫌弃的意——
等等。
他有些不确定地动了动自己压在谢长时身上的腿,腿弯染上滚烫的温度时,男人沉闷的低喘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容镜:“……”
呆滞过后,他的脸蛋像是染上了红霞,瞬间反应过来。
然后跟只小乌龟似的,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后挪。
就在他逐步远离谢长时,并且触摸到床铺的边缘时,他的脚踝被谢长时握住,只稍稍一用力就将容镜方才辛辛苦苦挪出来的距离给重新覆盖。两人重新相贴,男人却一改先前的表情,而是似笑非笑地问:“嫌弃吗?”
容镜心道就算真的嫌弃那也不能说啊。
而且……
他也没嫌弃。
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眼神慌乱又心虚地转了两圈,还未开口,便听到一道沉沉的叹息,随后谢长时很突然地松开了禁锢着他的脚踝,身体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继而起身,迎上少年迷茫的眼睛,他说了句:“抱歉。”
随后便转身走向了门外。
容镜呆了两秒,脑袋里不停闪现的却都是方才他垂着眼眸说‘抱歉’二字时候的神情。
好像有点委屈,也有点伤心。
容镜一顿,连忙翻身下床拽住了谢长时睡衣的衣角,男人转头看来,对上少年的眼睛,容镜眨了下眼睛,小声嘀咕:“我这又不是嫌弃你,早上起反应不是挺正常吗?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
“这样啊,那是我错怪你了。”谢长时垂着眼眸说。
容镜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小僵尸。”
谢长时看他自夸,抿了下唇,忍住了心头窜起的那点笑意。
容镜大概不知道,他有多可爱。
谢长时想着,忽而又说:“那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容镜觉得谢长时的话题跨度有点大,但想着他可能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也很给面子地点头。
不过……也不能说给面子吧。
毕竟他睡得确实挺好的。
“这样啊,那不如今晚再一起睡?”
原本还在心里夸谢长时抱着挺舒服的容镜倏地抬起脑袋,正巧对上男人眼中的笑意。
他脑袋中闪过一道光,当即气恼地蹦上了谢长时的后背:“你又逗我!!”
谢长时顺手抱住他,扬眉:“所以今晚还要一起睡吗?”
容镜面无表情,三连拒绝:“不要,不同意,不愿意。”
谢长时闻言再叹息:“那可真让人难过。”
容镜:“……”
哼。
他没有再理会谢长时,从男人的身上重新蹦下来,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但此时此刻也没了什么睡意,便索性趴在床上找手机玩。
打开手机时,上面有几条微信信息。
容镜心一惊,尤其是在看到发送消息的人是靳鸿时,不免有些懊恼。
他昨晚是睡得多沉,竟然没有听到提示。
但点进去看了内容,又松了一口气。
靳鸿道:容大师,我们询问了张泽的表弟,又和其他的特殊部门负责人进行了消息的互通,基本确定了几件事情。
1.这群学生们举行的招灵仪式如你们所猜测的那样,的确需要特定物品,也就是那张所谓的‘灵体’画像。
2.张泽只是雁城附近几个城市的源头,康省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找到了个比张泽更早接触招灵游戏的人,只是他意识到自己真的通过招灵仪式达成愿望以后,便刻意隐藏了这个秘密,并未像张泽一般分享给其他人。
3.张泽表弟说,他问过张泽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游戏,张泽告知对方是在某一个论坛上。我们找到了该论坛,现在正在进行调查。
简单说了眼下的情况,靳鸿又道:您先好好休息,薛先生现在正跟着我们办案,之后有新消息或者解决不了的困难,我们再向您求助,今天辛苦您了,十分感谢。
难怪靳鸿是给他发微信,而不是打电话。
他看时间还早,便没有回复,而是收了手机往屋外走。
结果刚走没两步就瞧见隔壁主卧的门打开了一条很大的‘缝’,而男人正背对着他脱下睡衣,露出性感冷白的脊背,似要换衣服。
容镜:“……”
他站在原地盯着谢长时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对方转身,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而后,便听见谢长时问:“偷看?”
容镜理直气壮:“明明是你换衣服不关门——”
话未说完就听男人扬眉道:“不然怎么勾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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