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林祁带着一身的怒火往春醉门外走,他的步伐快,让身后刘少一批的追随者在愣怔之后都没来得及跟上,只能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电梯门打开又合上。
望着电梯壁上跳动的蓝色数字,林祁回忆起自己在林辞言前丢下的脸面,心底的恨意汹涌澎湃。
也奇怪,谁不知道雁城这个圈子里严英耀这人高高在上,不服管教更不好接近,聂六跟着严英耀玩,两人性格多少有点相似,可偏偏就是这两人看上了林辞言?
跟开玩笑似的。
林辞言一个孤儿院出生的家伙,除了学历似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严英耀和聂六会在乎一个人的学历吗?
越想,林祁便愈发奇怪林辞言到底是如何跟这两位大少爷搭上边,甚至还有能力让这两位少爷为他出头的。
抬脚跨出电梯大门,林祁正欲往自己的车边走,眼睛不经意一抬,却瞧见了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男人不同往常,穿着雪白衬衫,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透着股随意。西裤包裹着长腿,衬得身材挺拔高挑。即便低垂着眉眼,也能瞥见俊美的五官和突出的气质。
这是……
谢长时?
林祁心下一动,脚下步子方向一转,很快迎了上去,温声有礼地打招呼:“谢总。”
谢长时彼时正在看手机,五分钟前他给容镜发了信息,可惜这只小僵尸不知道是喝石榴汁喝得太高兴还是怎么样,并未回复。是以,他只能找了个停车位,直接上门抓僵尸。
不过,谢长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家的这位养子。
眼皮微微掀起,谢长时看着他,忽然扯了扯唇:“林二少?”
林祁听到这三个字,心中突然迸发出了一种极致的喜悦。他原以为林家与谢家没什么合作关系,谢长时和他们地位又稍有不同,谢长时是绝对不会认识他,所以他都预备做自我介绍了,没想到谢长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认出了他。
这是不是意味着,谢长时对林家,或者说对他,是有关注的?
心中浮起丝丝缕缕的兴奋,但林祁的脸上还保持着冷静的微笑,他表现得稍显意外,问:“谢总认得我?”
谢长时看向他眼底深处难以掩藏的欲望和心思,垂下眼眸笑了笑。
他真是高看林祁了。
还以为系统口中的主角是个什么厉害人物,这一看,不过如此。
虚伪得不够彻底,伪装得也不够彻底。
就变得像小丑一样可笑。
他从林祁的身侧擦肩而过,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久闻大名。”
电梯门关闭,彻底隔绝住了林祁的视线,但却未挡住林祁心底涌现的快意和激动。
……
谢长时来到春醉所在的楼层,踏入春醉的地盘,明明屋内灯光颜色深邃昏暗,各色交织,但神奇的是,他没走两步就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容镜眼睛亮亮的,捧着石榴汁抿一口,然后加入了与严英耀等人的交谈。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容镜的身后。
严英耀和聂六率先察觉到前方有落下的阴影,下意识抬头一看,瞧见谢长时半藏在阴影处的俊美脸庞,都愣了愣。
容镜还在喋喋不休:“那这个什么夕阳西下好不好喝?名字听着怪别扭的,总觉得好像喝完就要送我去死了。”
聂六眼神飘了飘,心道谢长时听这话不会觉得他们在教容镜喝酒吧?
然后果断出声:“不好喝,哪有酒是好喝的?”
容镜:“?”
少年狐疑瞅他:“你刚刚还说酒就没有难喝的。”
聂六:“……”
严英耀看一眼一言难尽表情复杂的好友,嘴角抽了抽,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然后起身,冲容镜身后的年轻男人点了下头,道:“谢总。”
嗯?
谢长时来了?
容镜倏地转头,果然瞧见了半撑在椅子上附身看来的男人,谢长时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扬了扬眉:“阿镜是不是在这儿待得乐不思蜀了,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
谢长时还给他发信息了?
容镜点开手机,果然瞧见了几分钟前的提示,他冲谢长时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拉着他在自己的坐下,解释:“刚刚林家那个养子来这边挑衅阿言,我看热闹呢。”
“热闹比我重要。”
“没有!谢长时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容镜瞅着谢长时,男人惯会逗弄他,他都习惯了。但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你没有无理取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我男朋友的信息。”
谢长时表情古怪了一瞬。
很少能看到容镜这么快示弱。
不像他。
这样的想法刚刚落下,容镜便蹭得一下站起来,眼睛更亮:“这样,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自罚三杯酒给你赔罪怎么样?”
谢长时:“……”
严英耀三人:“……”
好家伙,原来打这个主意呢。
聂六这回学聪明了,在这场喝酒赔罪的故事中,选择当路人,假模假样地看了两眼手表,惊呼一声:“哎呀怎么都十点了,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
严英耀冷静点头:“正有此意。”
林辞言:“……没问题。”
三人说走就走,完全没管容镜和谢长时。看着他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容镜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谢长时,礼貌地问:“还需要我赔罪吗?”
谢长时故意道:“我们是情侣,情侣之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互相包容,所以我觉得赔罪就没必要了。”
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表情一点点耷拉下来,谢长时忍着笑继续说:“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要真因为这几分钟的晚回消息跟你吵,确实有点无理取闹。”
容镜:“……”
他使劲给自己找错:“但我没及时回你消息就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林祁身上。”
谢长时点头:“看在你那么懂事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我们回家吧。”
容镜:“……”
容镜垂头丧气,容镜无精打采,容镜愁眉苦脸,跟在谢长时身后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扯住他的衣服,将脸凑过去,小声说:“我想喝酒。”
谢长时摸着他的脑袋,实在没忍住笑:“想喝就喝,还怕我不给你喝?”
容镜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那我不是要喝醉的嘛。”
“喝醉了我带你回家,不过只能喝一点。”谢长时想了想,又道,“但是,喝醉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阿镜,做好心理准备再做决定。”
容镜:“……”
说得怪严重的。
但容镜满脑子都是喝酒。
几分钟后,容镜和谢长时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面前摆了一排整整八杯颜色不一但都特别好看的酒。
容镜赶紧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工作室的群聊里。
聂六低头一瞧,当即嚯了一声:“严哥,明天我们放假,这八杯酒干下去,大师不醉才怪。”
然后给容镜发了个大拇指点赞的表情。
容镜放下手机,先挑了一杯底色红色的酒,液体一入口先是一股果子的香味,他眼睛微微一亮,又抿了一口,随后将酒杯推给谢长时:“这个好喝。”
谢长时接过喝了一口。
入口确实是果香,但回味过来酒味很重,后劲也挺大。
谢长时看向容镜,果然瞧见少年那张漂亮脸蛋已经透露出了几分殷红。容镜只觉得自己的脸蛋有点烫,但他没在意,立马去摸第二杯酒,就这样一直脸红,一直喝,几分钟后,他扭头看向谢长时,对谢长时道:“谢长时。”
谢长时替他解决剩下的酒,听到他突然喊自己的名字,看过去问:“怎么了?”
容镜指着他:“你变成两个啦!我有两个男朋友!”
谢长时:“……”
抬手将他的手指按下,谢长时捧起他的脸蛋,指腹触摸时的滚烫烫得他手指都轻轻瑟缩了一下。但很快,指腹彻底按住少年柔软的脸蛋,他笑着问:“喝醉了?”
容镜的脑袋晕乎乎的,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但我还有一杯没喝。”
“我替你喝。”
一口将酒杯中的酒喝干净,谢长时捏捏他的脸,问他:“要不要回家?”
容镜这会儿晕得看谁都有重影,明明脑袋跟片浆糊一样,但听到‘回家’两个字还是用力地点了下头,然后一头钻进谢长时的怀里,嗅着男人身上裹着酒香的好闻气息,嘀咕:“你送我回家。”
“送你回家有没有奖励?”
容镜的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轻车熟路地找到男人的下巴,吧唧一口亲在了上面,笑得眉眼弯弯:“奖励。”
谢长时想,这样的奖励可能有点不够。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容镜带回了车内。
容镜怀里被塞了个抱枕,他便乖乖地靠在椅子上。
直到迈巴赫在云江湾停下,谢长时将容镜从车里抱出来以后,少年双腿缠着他的腰,怎么也不肯松开。
反手关上卧室的门,谢长时伸手碰了碰容镜的侧腰,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痒瞬间占据了容镜的脑海,他哎呀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床上跑,然而刚一动,脚踝便被谢长时的长指握住,男人借着温暖的灯光垂眸盯着他,笑着说了一句:“这就跑了?”
容镜眨眨眼,看着两个谢长时,含糊地问:“不然呢?”
“我记得我说过,我无法保证你喝醉了以后会发生什么,阿镜,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第82章
082.
脑袋乱成一团浆糊的容镜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送上门”指的到底是什么,直到男人的气息逼近,唇舌被掠夺,亲吻之下呼吸难以顺畅,他咬一口谢长时的唇,血珠跌入唇齿之间,那种逃离的催促在此刻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无意识地渴求,吮吸着那点甜美的液体。
谢长时喉间发出一声闷哼,五指插进容镜的五指中,将他按在床上,身体稍稍后撤。
失去了新鲜血液灌溉的小僵尸有些迷茫地睁着双迷离的眼,呆呆地望着身前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从男人的头顶跌落下来,将他拢出大片阴影,衬得他愈发俊美,眼眸愈发深邃。
像是要将容镜彻底吸入其中,坠入深崖,无法逃脱。
谢长时的长指拂过唇上的伤口,细微的刺疼传来,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果然是只小僵尸。”
吮着就不放了。
得亏只是个小伤口,换个大的,谢长时觉得自己大概会被他吸干。
“好喝吗?”谢长时笑着问他,低沉的嗓音含着酒意,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少年的耳畔,令容镜有些不自在地上瑟缩了两下,身体也往床上深处挤了挤。可惜,刚蹭过去,细白脚踝就被谢长时握在掌心,一点点重新拉回来。
身上的衣服与被子接触,蹭起大片,露出了雪白的腰窝和小腹。
谢长时俯身过去,戳戳他因为不开心而鼓起的脸蛋,再一次低声问:“好不好喝?”
容镜心想他好烦。
要是不好喝,他怎么可能逮着人就不放了?
但谢长时似乎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回答,他只能皱着眉说:“好喝。”
“那和你今天晚上喝的酒比起来,哪个好喝?”
“……都好喝。”
都好喝?
谢长时眉梢微微扬起,微烫的指尖轻轻抵在少年因为衣服撩起而变得微凉的腰窝上,似漫不经心地一蹭。但只一碰,谢长时便发觉指腹下的身体突然紧绷,勾出了一截漂亮的腰线。
他薄唇染笑:“宝贝,好好回答,到底哪个好喝?”
容镜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宛若一只待宰的小可怜,只要谢长时用力,就能轻易将他的脖子给捏断。于是,他只能可怜兮兮地实话实说:“血好喝。”
听到满意的回答,谢长时又问:“还想喝吗?”
此话一出,少年原本还因为谢长时的‘逼迫’而显得委屈的漆黑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他甚至主动握住了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可以喝吗?”
“当然。”谢长时望着他漂亮的眼睛,低声笑道,“奖励你的。”
……
长华街的工作室内。
容镜一脸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表情软在沙发中,聂六体贴地替他倒热水,凑过去将水杯放到容镜的面前,眼神忍不住又往容镜的脸上转了两圈,然后笑眯眯地问:“大师昨晚颠鸾倒凤得怎么样?看上去好像累到了。”
容镜:“……”
他灌了一口热水,却感觉这水里好像还夹杂着属于谢长时甜美的血的味道。
好不容易忘却的滋味再度浮上来,容镜忍不住幽幽望一眼聂六,道:“没想到你的文化程度还挺高的。”
还会‘颠鸾倒凤’这个词。
听出言外之意的聂六嘴角微微抽搐,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尖,小声反驳:“这也称不上文化程度高吧是?是个人都知道。”
容镜没理会他,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监控明明是自己喝了好多谢长时的血,怎么一觉醒来他满脸疲惫,好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以至于让聂六这种没对象的小菜鸡也能一眼瞧出问题来?
想不明白的容镜转身回到了工作间。
还有十分钟就要开门了,他得以最好的工作状态面对诸位客人。
结果刚从洗手间洗完脸回来,就见聂六推门进入,两人对上眼,聂六将身后的门一关,小声说:“大师,来了个你绝对想不到的客人。”
想不到的客人?
容镜眨了下眼睛,问:“谁啊?”
聂六:“林祁。”
容镜:“……”
沉默之后,容镜不由得笑了一声。看来林祁真的很担心林辞言的身边出现任何助力。昨天才见到他,估计连夜调查了他的身份,今早就迫不及待地上门了。
还真是……装不了一点。
容镜擦了擦兆龟外面的壳,撇撇嘴道:“让他来呗,反正挣钱而已。”
聂六一听也是。
便心安理得地重新回到外面的等待间,打了个哈欠钻到了前台,拿起手机跟林辞言汇报今日的发现。而林辞言靠在床头看着微信上属于林琛的那一句“今晚回趟家,有事要说”不由得扯了扯唇角,没有选择回复,而是将信息删除,回到与聂六的对话框上,道:毫不意外。
九点整。
工作室开门,林祁是今天工作室的第一位客人。
他推门走入工作间,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容镜低垂着眉眼摆弄龟壳,注意到声音后抬头往他脸上一扫,看到他的脸却好似没有丝毫惊讶,很淡定很自然地做了个‘请坐’的姿势,随后问:“想问什么?”
林祁看向容镜的眼神颇觉神奇。
本以为容镜是昨晚那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却没想到容镜看到他是最淡定的,方才那轻飘飘的眼神就跟没意识到他的身份似的。
林祁的嘴角挑起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旋即走到桌前坐下,笑着打招呼:“容大师,我们又见面了。昨天初见实在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是享誉全国的大师,还请见谅。”
年纪轻轻,享誉全国。
林祁敢夸,容镜都不敢接。
他的表情古怪了一瞬,但也没多反驳,只是问林祁:“所以林先生想算什么?”
“我不太清楚您和阿言做朋友时,阿言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存在的。但经过昨晚您也看得出来我跟阿言关系不好,事实上我觉得是阿言钻牛角尖,觉得我的存在可能阻碍他……”林祁一边说一边叹气,继而又露出抱歉的笑容,“让你看笑话了,我就想问问,我和阿言还有和好的可能吗?”
容镜:“……”
讲真的,他是真的没想到林祁的脸皮竟然能厚到这种程度。
昨晚林祁那狗冲林辞言嗷嗷叫,要不是严英耀和聂六在现场拉着根狗绳,沈锡这笨狗就要上嘴咬了。
就这还林辞言钻牛角尖?
还要和好?!
容镜嘴角微抽,但看在林祁已经主动付了钱的份上,他决定给林祁好好地算上一卦。
在林祁的注视中,兆龟晃动,铜钱很快跌落下来,组成了卦象。
一看。
容镜差点笑出声。
迎上林祁好奇的目光,他指着卦象说:“震为雷,离为火,雷火丰卦。水中见日,无所取呈,求财未得,事卒难明。”*
林祁听到‘求财未得’四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
不等他开口询问,容镜便继续道:“爻辞六五,让你处在优势中时,千万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盲目扩充。”
随着容镜的话一字一字地说出口,林祁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对劲。
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盲目扩充,这不就对应上了此刻的——
这样的想法刚刚升起来,林祁就见到容镜白皙的手指撑着下巴,笑盈盈地开口:“林先生,你好像太着急了呢。”
扔下一句颇显意味深长的话,容镜也没管他什么反应,重新将兆龟和铜钱收起来,慢条斯理道:“你要的卦象我给你了,林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林祁满脑子都是那句“你好像太着急了”。
他来这边自然是调查了容镜,也知道跟容镜有关的常天瑞事件和宋知野事件,在此之前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并不信,但有那两件事情在前,以及今早出门时听到旁人口中太提到了苍云雁城怀家继承人一事,因此对容镜的本事早已心知肚明。
但……也无法保证容镜不会因为站在林辞言那边,而对他信口雌黄不是吗?
林祁的眸光闪了闪,忽而问容镜:“我还有个问题想让大师解答,大师可以给个机会吗?”
“也是算卦?”
“不。”
“你问。”
“我不太明白大师为什么会和林辞言成为朋友,他对您,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嘁。
这就暴露真面目了。
前脚还是阿言阿言的叫,眼下就是林辞言了。
容镜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面上露出似笑非笑表情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和谢长时越来越像了,压下这个突然窜起的想法,他解释道:“林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我和阿言是怎么认识的,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碰到了喂养流浪猫的他,和他成为了朋友。”
“林先生,阿言不像你,他哪怕回了林家,也干干净净,没有被所谓的权势、金钱腐蚀内心。”
“我喜欢跟干净的人做朋友。”
“我交朋友并非是利用他做什么,毕竟你也看到了,我上可窥天机,下可驭恶鬼,我有的已经是你们这些人这辈子都摸不到的东西了,我还在乎他对我有什么作用?”
“林先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不是个好习惯。”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下一位客人,您还是先回去想想该如何破局吧。”
林祁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容镜的工作间走出来的。
但一回头他便能想起来容镜在说到“林先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不是个好习惯”时,眉眼间透露出的几分嘲讽,林祁便觉得脸都要涨红了。
他望着工作室的玻璃大门,眉目逐渐阴沉下来。
容镜。
呵。
林祁坐上车,他的车是一辆对于豪门而言有些普通的大奔,只要几十万。当然,这不是他唯一的车,这是他在意识到林辞言的存在时,刻意示弱而购买的车辆。
那时候,他恰巧要换车,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新车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三百万。但林辞言来了,他便将那价值三百万的车送给了林辞言,自己开了辆几十万的。
对于他的选择,林家父母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觉得他懂事,又觉得太懂事,于是心里过意不去,私下里买了辆超跑补偿他。
说实在的,这两年他在对付林辞言时实在太过轻松,轻松得他根本没把林辞言放在心上,认为林辞言与废物无异。直到那天他在餐厅的停车场瞧见了林辞言与两道背影交谈,看到了那辆没看清楚车牌的库里南。
那种消失许久的防备和警觉才再度袭来。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似乎正符合容镜先前说的“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林祁抿了抿唇,驱车离开了长华街。
林祁离开以后,容镜又给几个客人处理了疑惑的问题,等到休息时间,聂六拎着包装精美的餐盒走进来,迎上容镜疑惑的目光,他笑盈盈道:“刚才谢总身边的宋特助送过来的,说是这家餐厅新开的,味道还不错,让您尝尝。”
是吗?
容镜倒是觉得谢长时这么殷勤多半是担心他会因为昨晚的事生气,所以赶着来讨好他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小僵尸。
本来喝酒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再说了,他俩已经是男男朋友了,亲两下再正常不过,而且谢长时的血也喝上了……
等等,这么一说,昨晚的他简直爽翻了。
容镜摸了摸鼻子,下意识想将‘爽翻了’这几个字从自己的脑袋里扔走,然后接过午餐,问聂六:“你们呢,吃什么?”
聂六嘿嘿笑了一声:“谢总可贴心了,给我和严哥也准备了。”
然后话题一转,好奇地问容镜:“大师,林祁跑来找你算什么卦啊?能说给我听听吗?”
容镜竖起手指,朝着聂六晃了晃,笑眯眯地说:“不可以,这是职业原则。”
聂六:“……”
他挣扎着问:“真的不行吗?”
容镜:“不行,不过他走的时候你没注意到他那张难看的脸吗?光看脸色就该知道,不管他所求的是什么,求到的都不是好结果。”
好、好像也是。
聂六心满意足地从工作间走出来,又去给林辞言报喜了。
三天后,终于到了上青拍卖会的当天。拍卖会在雁城的会议展览中心举办,一确定地点和时间就引起了很多媒体的注意,不过上青集团有自己的传媒中心,用不着其他的媒体工作者。
聂六早早换上了笔挺的西装,站在工作室新买的落地镜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问严英耀和容镜:“怎么样,这衣服合适不?”
严英耀无语地看他:“一个拍卖会而已,又不是你结婚,你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干嘛?”
聂六理直气壮:“那不是林祁也会去吗?作为林辞言的好朋友,我不得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不然给林辞言丢人怎么办?”
严英耀:“不会,谢总往你身后一站,你穿得像乞丐也不会有人觉得你丢人。”
聂六:“……”
草。
说得好有道理。
第83章
083.
容镜看时间不早了,和聂六、严英耀提了一句以后便先走一步。
上青拍卖会原定时间于今天晚上七点开始,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去酒店和怀文敏见个面。
谢氏旗下恒亚酒店内。
容镜如同往常一般背着包,在前台登记了身份,很快随着工作人员前往顶楼的总统套房。大门敲响,怀文敏推门而出,见到容镜那张漂亮的脸蛋,顿时露出了笑容,热情地打招呼:“大师,好久不见。”
“是挺久不见了,看怀先生的面相,最近过得不错。”
容镜虽然不太擅长看人面相,但懂也懂点,尤其是此刻的怀文敏红光满面、格外有精神,怎么看都像是遇着好事了。
而听到他这话的怀文敏也笑出了声:“那还得感谢容大师,陶宪被捕以后,怀氏以前流失的客户、项目几乎都回到了我们手中。”
原来是职场得意。
“对了,我来雁城前去了一趟华清门,华清门那几位师叔都回来了,他们让我帮忙向您带声好,说是很感谢您当时对华清门的帮助。”
阿秋的师叔们从将阳山回来了?
那是不是证明龙脉破损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
想到这里,容镜的眉眼也软化下来,露出了笑容:“好,我知道了。”
“嗯,您先进来坐,我将东西给您。”
将容镜邀请至套房,容镜才发现此行来雁城并非怀文敏一人,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在。怀夫人匆匆忙忙将衣服套到儿子身上,还未拉挺,就见小孩急匆匆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直直冲向容镜,甜甜地喊哥哥。
有一说一,容镜在玄天观是年纪最小的。
来了谢长时的身边,年纪还是最小的,真是难得听到别人喊他哥哥,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他笑着揉揉怀霄的脑袋,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好啦,”小少年仰起头,弯了弯眼睛,“妈妈说要过两个月再去医院复查。”
怀夫人从身后走来,听到这话,也不免笑了一声:“医生说霄霄恢复得很好,这恢复能力他当了一辈子医生都有些少见,想来应当是那位司流前辈的吊坠的功劳。”
“嗯,开过光的法器确实不太一样。”
容镜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背包在无人察觉时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只小纸人悄悄探出了半个脑袋,原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了,却没想到就在它看向小孩所在位置时,那小孩正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它,眼里藏着的都是惊喜。
小纸人被吓了一跳,赶紧缩了回去。
霄霄遗憾地啊了一声,扯了扯容镜的衣服,小声说:“哥哥,它不见了。”
它?
同样听到霄霄这话的怀文敏和妻子相互对视一眼,下意识以为这个‘它’指的是什么小鬼一类的存在。经历过司流,他们对小鬼倒也没有多担心,毕竟每个人的身上都留有保命的好东西。
不过令他们有些没想到的是,霄霄说的竟然会是纸人。
容镜眉心微动,问霄霄:“你想跟它玩吗?”
霄霄点头。
容镜便道:“那哥哥问问它愿不愿意好不好?”
霄霄眼睛顿时更亮了。
小纸人听到容镜的话,再次悄悄打开了背包,容镜便将它从包里捧了出来,放到了霄霄的掌心,小孩第一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小东西,浑身僵硬地动都不敢乱动,直到小纸人灵活地爬到了对方的肩膀上。
“这……”怀文敏惊讶看向容镜,后者点头,“是那只小纸人,不过没什么坏心眼,不用担心。”
“我也不担心,就是有些惊讶。”说着,怀文敏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几个小盒子,“大师您看看,这些饰品是否还满意。”
虽说是询问,但怀文敏对自家公司养出来的设计师和打磨师傅还有很有信心的。他们怀家不止是放在苍云有名,放在全国也一样的。
果然,容镜依次打开盒子,看到精美的袖扣以及在灯光透绿的翡翠,忍不住露出赞赏的表情:“好看。”
谢长时一定会喜欢的。
不喜欢就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说喜欢。
容镜在心里嘀嘀咕咕,但面上没有表露半分。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怀文敏也算彻底放下了心。
虽然最近怀家抢回手里的项目很多,但对于怀氏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容镜交代的这几个小饰品。
“大师,眼下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怀文敏提议,“等会儿的拍卖会怕是要持续很久。”
虽说中场有休息时间,按照上青拍卖会的规格,必然也会为参与拍卖的各位客人准备餐点,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容镜没有拒绝。
用餐的地点就在博亚的餐厅。
巧合的是,容镜一到餐厅就瞧见了林祁。此时的林祁正和一个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块,林祁眉眼含笑,微微点头说着什么话,视线触及到容镜,眼神有一瞬间的紧缩,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对着那中年男人说了什么,便走了过来。
这是……来跟他打招呼的?
也没这个必要吧?
容镜心底暗自嘀咕,就见林祁已然走近,先是喊了一声“容大师没想到又见面了”,紧接着视线很自然地一转,看向了怀文敏夫妇,笑道:“想必,这两位就是怀先生和怀夫人吧?”
怀文敏好歹也是个集团老总,这些年独自一人在商场混日子,眼睛怎么也算毒辣。没错过容镜在瞧见林祁时一言难尽的眼神,怀文敏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很感兴趣地询问林祁:“这位先生认得我和我夫人?”
“看过怀先生的几个访谈。”
“是吗?先生看的是哪两个访谈?SX媒体的?”
林祁脸上表情微微僵硬,像是没想到怀文敏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说上一句‘看过几个访谈’,那么这个话题就该结束了,结果这人还真问起哪个访谈来了。
他抿了抿唇,点头:“受益匪浅。”
怀文敏:“这样啊,是我的荣幸。”
没有再多说,怀文敏侧过身体示意容镜往前走,等到路过林祁身旁时,怀文敏淡声道:“我刚刚记错了,SX虽然邀请过我,不过我没有同意接受他们的采访。”
林祁的笑容骤然凝滞。
等彻底拉开了距离,怀文敏才缓缓开口问容镜:“大师和他有仇?”
容镜没忍住笑了一声:“有仇,怀先生也帮忙报了。”
怀文敏闻言却笑:“这种人我见多了,但就算要攀关系,调查工作也没做好,我只能说他连攀关系都不是真心的。”
其实,有一句话很适合林祁——有野心,没能力。
不过……容镜歪了歪脑袋,在走进包间的前一秒借助角度看到了跟林祁站在一块的男人,问怀文敏:“他旁边站着的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怀文敏摇头。
容镜也没觉得意外,这里毕竟是雁城而非堰河,怀文敏不知道也属正常。
容镜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宋清,宋清看过以后便道:应该不是雁城这边的富豪,稍等,我去查一下。
容镜心道倒也不必这么重视。
他就是纯好奇哪个倒霉蛋又被林祁盯上了。
不过宋特助显然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年薪百万真不是开玩笑的,在容镜和怀文敏一家吃饭吃到半程时,他给出了全新的回复:关正业,康省那边的企业家,家里做钢材生意的。
容镜看过,说了声谢谢。
……
六点三十左右。
雁城会议展览中心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人,这些人大多都西装革履的,一眼望去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容镜抵达的时候,怀文敏被朋友找上来叙旧,双方做过介绍,对方便露出震惊的表情:“原来您就是容大师,早听闻容大师的大名,没想到您竟然这么年轻。”
容镜笑了笑。
怀文敏扫一眼周围的人,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往常这拍卖会也各路大佬云集吗?”
想要什么,派个秘书或者特助来,不是最多了么?
“哦,今天是个例外,上青那边的负责人说,谢长时会过来,这些人多半是想凑凑热闹,看看能不能在谢长时的面前混个脸熟,你也知道,大部分情况下,有任何事情都是陆云霁这位副总现身,难得听闻谢长时自己来,大家不得铆足劲嘛。”
毕竟,搭上了谢氏,那可真是平步青云,等钱自己进口袋了。
怀文敏忍不住看了眼容镜。
容镜看看天看看地,无辜地眨眼。
怀文敏:“……”
这边的交谈非常和谐,另一头便不是如此。
林祁在大门口接到了哥哥林琛,林琛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看到弟弟乖巧的模样,眼底流淌出了几分满意,但下一秒,脑海中蓦地冒出林辞言这个名字,又不免抿起了唇,连带着表情都透出了几分不善。
也不知道林辞言那家伙最近抽什么风,不仅当着外人的面不给林祁好脸色,连他喊他回家的话也没听。
林琛这两年也算在林家说一不二的存在了,自然见不得林辞言这般忤逆自己,既然把他微信号给拉黑了,那以后林辞言有任何事情都不要叫他。
哪怕死了也别通知他。
耳边响起一声突兀的冷笑,林祁心念一动。
不出意外的话,多半又是林琛想到自己的那位好弟弟了。
林祁忽而轻声道:“哥,我之前听说今天这场拍卖会,阿言也会来。”
“林辞言也来?”陡然听到这话,林琛似乎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微微蹙起眉,心底有几分狐疑,“他怎么来?林家的邀请函在我手上,他——”
话还没说完,林祁便接上:“应该是跟严少他们一块来。”
严少?严英耀?
林琛的眉心皱起,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恶之色。
严英耀的传闻他也是听说过的,他和严英耀差不多的年纪,但两人如今一个是纨绔大少爷,一个是林家未来的继承人,互相看不上对方也纯属正常。
或者说,林琛在面对不务正业的严英耀时有种奇异的高贵感。
这种高贵感让此刻他在听到林辞言和严英耀混迹一块时,心中对于林辞言愈发的不喜。
得到想要的反应,林祁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继而转移了话题,“哥,我听说这次的拍卖会,谢氏谢总也会过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吧,这事儿是上青的记者说的,估计做不了假。”
上青没事也不会在这种事情做假,他们已经是国内地位最高的拍卖行了,没必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拉关注,所以,谢长时出现是必然的事情。
听到肯定的回复,林祁的面上露出喜色。
想到那天晚上谢长时脱口而出他的身份,林祁便觉得心头火热。
如果谢长时来到现场,他上前和谢长时打招呼,林琛看了,是不是对他的喜爱会更多两分?相同的,对林辞言的厌恶,也会多上两分。
而且,若是真的能和谢长时扯上关系,到时候他在林家的地位必然无人可比,到时就算林辞言重新获得了林家人的宠爱与认可也无用。毕竟,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利益永远可以超过亲情,否则林家人为什么会这么嫌弃林辞言,认为林辞言会给他们丢人?
两人交谈间,便听到身旁经过的人说了一句:“咦,那不是严家的那位纨绔少爷吗?怎么今儿也出现了?”
“严家的?”同伴抬眸看过去,果真瞧见了穿得随随便便的严英耀,视线在严英耀身旁的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他不由得好奇地问,“另外两个是谁?”
“还能是谁,跟屁虫聂六呗,不过今天这跟屁虫倒是穿得人模狗样的。”那人忍不住笑起来,随即看向另外一个,“剩下那个,听说好像是林家那个亲生的小儿子。”
“林辞言啊?他们怎么凑一块去的?”
“谁知道,不过林家内部关系不和的传闻看上去的确是真的。今天林大少和林二少都来了,这位小少爷却是跟着别人到的现场,摆明了和两位哥哥关系不好。”
“那也无所谓,反正搭上严家也一样。”
两人说着,忍不住打趣地笑起来,随后迈着大步走了,只留下林琛沉着一张脸,恨不得将站在聂六身旁与聂六说笑的青年一脚踹出去。
林祁看到这样的大哥,心底在笑,面上却满是安抚的神情:“哥,你别在意。”
“我在意个屁,林辞言要叫人看笑话,难道我还能拦着他不成。”眼眸充满冷意地看向不远处的大门口,此刻的林辞言和严英耀、聂六已然走了进来,青年的粉色头发今日换了个颜色,是很普通的黑色,但眉目、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衬得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乖巧。
偏偏也就是这份乖巧,让林琛心中愈发不爽。
林辞言自从回了林家,好似就没这般笑过。
他还以为林辞言天生一张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脸呢!
“走吧,好歹是一家人,不得打个招呼。”林琛冲林辞言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林祁跟上。
有免费的看热闹的机会,说不定还会是促使林辞言跟林家分裂的好机会,林祁自然不会错过。
远处。
严英耀眼角的余光很快瞧见了迈着大步、气势汹汹走来仿佛要干架一般的兄弟二人,他掀了掀眼皮,冲身后正在交谈的两人提醒道:“林家人来了。”
一句话,顺利让聂六脸上的笑容尽数收回去,林辞言也收敛了表情,抬眸看过去。
“这就是你身为林家人的教养?”林琛已然迈着大步走到林辞言的面前,仗着比林辞言高出一个头,他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青年,冷声道,“见到哥哥,难道不需要打招呼吗?”
林辞言还未开口,便听聂六笑眯眯地说:“见到哥哥确实需要打招呼,但是见到人畜不分的傻缺,我觉得是没必要打招呼的,严哥你说是不是?”
严英耀瞥一眼压抑着怒火的林琛,心头觉得好奇,他在生气什么。
林辞言跟林家关系不好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林家对他不好,他对林家态度自然也不好,林琛该不会认为林辞言见到他,对他三跪九叩才行吧?
他扯了扯唇,应和聂六:“是啊,所以林总,你觉得你是哥哥还是人畜不分的傻缺?”
林琛:“……”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虽然严英耀给了他做选择的机会,可但凡听过聂六那话的便知道,聂六分明就是在骂他是傻缺。
这边林琛气急败坏,站在林琛身后的林祁同样也气急败坏。
没想到聂六骂人还挺有点本事。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骂了。
如果林琛是傻缺,那么他林祁就是那个人畜不分里面的畜生!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祁抿了抿唇,也实在是没忍住,当即上前一步,沉着声音指责聂六:“聂六少,做人留一线,您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难听了。”
“我不觉得难听啊,如果你觉得难听,那你可能是心态不好,需要再练一练。”
林祁:“……”
这他妈是再练一练的事情吗?
林祁还想说些什么,但林琛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眸光冷冷看向林辞言,问:“你就这么看着?”
林辞言笑着反问:“不然呢?像平时我们有争端,而你维护你的好弟弟一样,顺便朝我落井下石一番?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满足。”
“那些矛盾和争端的主要原因难道不是在你身上吗?”林琛像是第一次认识林辞言一般,眼底流出了几分不满,“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太让我失望了。”
“没事,没让我们失望就好了!”聂六将脸凑过去,笑得有点贱,“你失望不失望,不重要啦,林辞言你说是不是?”
林辞言点头。
林琛:“不可理喻!”
扔下这话,他再也没脸继续留在原地,将脸拉得老长准备离开,没想到一转身,就瞧见门口走来的年轻男人。
林祁眼睛猛地一亮,立刻道:“哥,谢总来了,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不等林琛开口,聂六就用一种狐疑的语气问:“你还能跟谢总打上招呼?”
林祁回头,微微一笑:“说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天在春醉的停车场和谢总意外碰到,谢总竟然也能叫出我的名字,属实荣幸。所以,打个招呼,谢总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聂六:“……”
不是,这家伙是不是脑补什么东西了?!他怎么看着这么得意啊!
第84章
084.
呆呆望着林祁带着几分傲气和得意的背影与他们的距离一步步拉远,与谢长时的身影一步步靠近,聂六忍不住回头看向同样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的严英耀,开口:“严哥,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严英耀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给你看蠢货自找苦吃的戏码,不是很有意思吗?”
谢长时会理会林祁?
那原因无非就是出在容镜的身上。
林祁还真以为自己林二少的身份让谢长时刮目相看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蠢到这副模样,而其他人还能将他的愚蠢当成宝的?严英耀原先并不是很理解,直到刚才他见识到了林琛这位林家亲生儿子的行事作风,真是……又傲慢又强势又愚蠢。
严英耀将手里的酒杯抵过去与林辞言手中的玻璃杯轻轻一碰,双眼望着青年,眼里透露出了几分散漫,他说:“虽然我这话不太好听,但还是要多说一句,没在林家长大也算一大幸事。”
林辞言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安慰我收下了。”
“那就找个绝佳位置看看你这位二哥会丢什么样的脸呗。”严英耀的目光转动,指了指一侧,林辞言望过去时恰好与怀文敏一行对上眼,聂六也顺势瞧见了他们,顿时兴奋地挥挥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人走了过去,旋即打招呼,“怀哥,嫂子。”
怀文敏记着聂六将他们引荐给容镜一事,心底对聂六很是感谢,眼下看他兴奋的模样,唇边也不免染上了笑容,在对方走过来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看着好像壮了点,看来在容大师这边吃的不错。”
聂六却一脸惊恐地捏捏自己的肚子:“真的假的啊?我胖了?”
严英耀瞥他:“心里没数吗?”
聂六急得团团转:“不行,从今天开始我得减肥,明儿我就少吃一顿饭。”
看他着急的模样,其他人实在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
话题转过,严英耀向怀文敏夫妇介绍了林辞言,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怀文敏已经从朋友的口中知晓了林家那档子事,自然也知晓林辞言的身份和在林家的尴尬地位,不过在他看来,林辞言的长相和神态乃至气质,都比那个林祁强多了。
至少,林辞言望过来的眼睛干干净净,而非林祁一般,充斥着野心和欲望。
有些人,真就是看一眼就有好感。
“林先生,初次见面。”怀文敏笑着和林辞言碰了碰杯,继而跟几人说起了容镜,“容大师刚被上青的工作人员带去确认拍品了,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回来。”
“原来如此。”严英耀点头,没再多说,而是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谢长时身上,等着看热闹。
远处。
谢长时一身高定手工西装,身高腿长,俊美出挑的眉眼染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淡,与往常在容镜面前全然是两幅模样。
宋清站在他的身旁,低头翻阅着今日的藏品册子,而另一边,上青拍卖会的负责人则是跟谢长时寒暄,笑着说:“真的没想到谢总今日会来,咱们这小小的拍卖会也算蓬荜生辉,有格调了。”
宋清竖着耳朵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负责人可真会说话。
‘上青’这俩字放谁眼里都是有格调的存在,根本用不着他们家谢总再添脸。
谢长时今天也算客气,毕竟家里小僵尸还有东西放在这里要拍卖,唇边带上了几分笑,眉眼间的淡漠也顺势被风雪吹散。
“谢总可有看上什么藏品?拍卖的,不拍卖的,您尽管提。”
“不必这么客气,我若有喜欢的,等会亲自拍。今天来主要是担心家里小朋友。”
家里小朋友?
听到这几个新鲜的字眼,负责人都愣了愣,但看谢长时的模样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幽幽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宋特助,宋特助轻咳一声,提醒:“32号拍品,是我们谢总的伴侣容先生提供的玉。”
负责人:“!”
他说呢,以前这拍卖会的邀请函又不是没往谢氏送过,从没见过谢长时来,还以为今儿天下红雨了,搞半天是给家里那一位镇场子来了。
负责人凭借着自己傲人的记忆,努力找出了32号藏品的主人,但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怀文敏……不对,后面怀文敏好像还带了个少年过来。
当时怀文敏介绍的是:“这位是翡翠的主人,容镜容大师。”
他没多在意,只离开时听身边的工作人员惊喜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他,他算卦超级牛!”
还是个搞玄学的?!
谢长时这眼光,有点意思啊。
以前他们私下里谈论谢长时,都说谢长时眼光高,谁都看不上,不管是名媛少爷还是年龄相当的成功人士,通通没放在眼里。
原来喜欢的是容大师那样的。
他心中兀自感慨,嘴上顺势一夸:“有幸见了容大师一面,少年英才,和谢总相当般配。”
宋清:“……”
他在心里再一次感慨这位负责人嘴甜,真会说话,一夸就夸到了谢长时的心坎上。
他们家谢总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容镜,以及夸他和容镜般配。
这位负责人一开口,全中!
宋清默默地趁着谢长时不注意,给这位负责人竖起了个大拇指,那负责人一看,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开玩笑,就他这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眼下不过只是夸两句而已,小意思好嘛!
就在负责人得意万分时,眼角的余光突然触及到靠近的黑影,他下意识抬眸一看,瞧见了两道身影。高的那个他倒是认识,林家的大儿子,如今也算林家的主事人,叫林琛,来过好多次拍卖会,不过拍的藏品不算多。
至于后面那位,不认识,没兴趣。
负责人看了眼谢长时,心里已经猜到这两人多半是冲着谢长时来的,意识到这一点,又不免感到几分兴味。从他接上谢长时到现在,尽管周围的人都虎视眈眈,想来攀关系,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动,林家的是第一个。
也不知道是单纯胆子大,还是有他不知道的底气?
注意到负责人的目光,谢长时本人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倒是当事人之一的林琛有点不安。
虽说他也听到了林祁对聂六等人提及到的谢长时疑似认识他一事,但谢长时为什么会认识林祁?按理说,谢长时熟悉他们的父母倒是正常,至于他们这两个小辈……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只是,看到林祁信誓旦旦的模样,林琛决定信任他一回。
沉默间,林祁已然快步走到了谢长时三人的面前,他的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整个人如同一朵毫无杀伤力的白山茶,面对宋清和上青负责人望过来充满兴味的目光,也表现得十分淡定,笑着朝着谢长时举起手里的酒杯:“谢总,又见面了,没想到您会出席今天的拍卖会。”
谢长时单手插在兜里,狭长的眼眸望着林祁。
自林祁兄弟一出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几人的身上。
他们在等。
他若是给了林祁好脸色,或许以后林家的地位都会变得不一般,毕竟在外看来,那是通往谢家的踏脚石。
无声地对视间,林祁额间有冷汗跌落,连握着酒杯的手也开始逐渐僵硬。他有点没搞明白此刻的情况,为什么谢长时对他的招呼置之不理,明明那天不是这样的。
而林琛像是看出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正欲拉着林祁的手朝谢长时一行说抱歉时,谢长时却越过林祁看向了那个刚刚从休息室内走出来的少年,喊了一声:“阿镜。”
容镜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看来,注意到谢长时,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迈着大步走过去,眼睛亮亮的,人还未走近,便问谢长时:“你怎么来了都没给我发信息。”
“想直接来找你。”谢长时上前两步,在容镜走近时,顺势揽住了少年纤瘦的腰,而与林祁错过的刹那,唇边染上笑意,低讽道,“我以为,林二少会知道‘久闻大名’有时候也不是个好词。”
……
“握草,谢总,谢哥,谢老板,你是没看到的你搂着咱们容大师从林祁身边走过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比那攒了三年屎的茅坑还臭!”
聂六站在包间的沙发前,兴奋地挥动手臂,嘴里蹦出来的形容虽然恰当但也确实把严英耀等人恶心得够呛,尤其是严英耀手里还有个刚刚挖了一半的爆浆蛋糕。
严英耀:“……”
好烦,好想把聂六给按进那个三年没清洗的茅坑里。
聂六浑然不觉,只兴奋地扭头问身后站着的工作人员,冲对方招了招手,问:“能不能问问你家负责人,把那段监控拷给我?万一心情不好,我还能拿出来看看。”
目睹了那画面的工作人员差点没绷住,连忙咳嗽一声点头:“您稍等,我去联系许总。”
“好嘞好嘞。”
这边聂六等待着监控上门,那边容镜挤在谢长时的身边,小声地嘀咕:“过了今天,谢总冷漠无情的传闻就该再上一层楼了。”
谢长时垂着眼眸剥葡萄,他手指长,动作灵活,三两下就将外皮给剥掉,然后将水灵灵的葡萄喂进了容镜的嘴里。
听到容镜这话,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漫不经心道:“挺好,省得有林祁一类的来纠缠。”
“谢总,阿镜,”林辞言起身,看向谢长时和容镜,在双方望过来时,轻吸了一口气,弯起眼睛笑了下,“谢谢你们今天给我出气。”
林辞言不是傻子,他也没有林祁那边厚脸皮,他知道谢长时今天这一出纯是看在容镜的面子上,才不想让林祁好过。
所以,在感谢谢长时时,他还得感谢容镜。
容镜以石榴汁代酒,闻言冲林辞言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别客气,给朋友出气,应该的。”
而且经过这件事情,也许林祁在林琛那儿的地位,要下降三分了。
“何出此言?”容镜好奇地问严英耀。
严英耀解释:“林琛那人傲慢,丢了这么大个脸,他会对林祁有好脸色才怪。”
容镜:“那不是他亲爱的好弟弟吗?”
严英耀却道:“只有给他长脸的才是好弟弟。”
话音落下没两秒,已经带着拷贝好的监控回到包间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看了眼几人,轻声接了一句:“同事说,刚才在地下车库碰到林家两位少爷了,林大少甩了二少一巴掌。”
第85章
085.
雁城会议展览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由于上青集团举办的这场拍卖会,整个车库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往日见不到的豪车,而就在这些豪车中,林琛站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前,沉着脸,眼眸充满失望地盯着眼前颇显狼狈的青年。
林祁此刻还沉浸在浑浑噩噩的思绪中,他做梦都想不到谢长时认识他,竟然会是因为容镜和林辞言。
想到谢长时搂着容镜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时,男人嘴角挑起的一丝讥讽,林祁便觉得浑身好似跌入了冰冷的寒潭,那里面的温度要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给冻住,让他彻底冻死在寒潭之中。
怎么会。
怎么会呢?
林辞言凭什么认识容镜,又凭什么借着容镜作为踏板,让谢长时替他出气!?
“我……”林祁的喉间溢出一两声不成调的字,没一会儿就因为看到林琛漆黑的脸色而自动消音。和林琛一同生活了近二十年,林祁再清楚不过林琛身上带有的林家人的劣根性——
利益至上。
哪怕往日林琛会因为他这个弟弟而感到骄傲,今天这一出事情也会让林琛对他彻底失望。
果然。
这样的想法刚刚从林祁的脑海中落下,便听到林琛用冰冷的声音道:“林祁,你知道我们今天丢了多大的脸吗?”
林祁咬了咬嘴唇,一时没吭声。
林琛却继续道:“这甚至不是丢脸的问题,你知道今天的这出行为足以让其他公司认为谢氏厌恶我们林氏,甚至会为了捧谢氏的臭脚而打压林氏吗?”
林琛说着,心头的邪火便越来越旺盛。
林氏在他手里几年,他辛辛苦苦想要将林氏发扬光大,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在公司。
睡,睡不好。
吃,吃不好。
甚至可能为了一个项目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紧急治疗。
可这一切,都因为林祁的自作主张和自以为是,即将变成空影。
一想到接下去林氏会因为林祁的操作而陷入困境,这样的困境说不定是他喝酒喝进医院也无法摆脱的以后,林琛心头的火便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看着还想挣扎解释的青年,愤怒燃烧理智,猛地抬起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的声音落下,整个地下车库似乎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林祁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垂下的眼眸里染上了阴骘和愤怒。
但他还是选择将所有的恶意都压到心底,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林琛道:“对不起哥,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有对付谢氏的计划。”
对付谢氏?
林琛听到这几个字,差点笑出声。
谢氏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庞然大物,想要对付谢氏?人家一脚踩下去都能踩死好几个林氏。
林祁在自以为是以后,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在林琛再一次爆发之前,林祁道:“与其说是对付谢氏,不如说对付谢长时身边那位。”
身边那位?
林琛的脑海中冒出了容镜的模样来。
——那个漂亮的少年?
说实话,谢长时有伴侣这件事,估计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谢氏掌权人,到最后竟然找了个漂亮的男孩子。
林琛虽然傲慢,但他对谢长时也是真心的佩服。只不过,今天看到容镜以后,他觉得谢长时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找了个默默无闻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年轻人。
他冲林祁抬了抬下巴,问:“你认识那个少年?”
“认识。”林祁垂着眼眸道,“他在圈子里挺有名的,是个道士。”
道士?
林琛一愣。
原本只觉得谢长时眼光不行,如今看来,谢长时的眼光确实挺独特的。放眼看去,整个豪门圈子里,他还没见过哪个人找道士谈恋爱的。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林琛更在意林祁口中对付谢氏的法子,他招呼着林祁坐进车内,车窗与车门尽数合上,他才问:“你口中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我认识了康省的一个做钢材生意的老板,他叫关正业。之前跟他聊天的时候,他意外透露过他有一位很熟悉的道长朋友,那位道长跟容镜可不一样,那道长来自赫赫有名的玄天观,是道观的主事人之一,经过他手的事,没有不成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没有任何问题,林祁直言道:“哥你可以查查关正业的公司一年前发生的意外。”
做生意的多少信点风水,林家也请过几个风水大师。
因此,林琛对这一行倒是没有过多排斥。
他怀着疑惑的情绪打开了手机,搜索‘关正业’三个字。
不必特地搜所谓的一年前的意外,林琛一眼便看到了最新页面上关于那意外的描述。
原来关正业在做钢材生意的时候,工厂接连发生意外,人员坠落、毒气泄露,短短几天整个工厂便死了十几个人。当时调查过后发现,关正业的工厂有很多不合格的工具,原本政府正打算用关正业的工厂作为典型来通报的,结果后续关正业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毫发无伤。
那些工人没闹,政府也没再坚持原来的想法。
“难道不是关正业给的钱够多?”林琛蹙眉问道。
“不是,我问过关先生了。他说他当时试图联系政府的人,但没有能搭上线的。和他相熟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上面铁了心要整治他,这次估计没办法逃了。而且当时他那些死亡员工的家属闹得也很厉害,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每个人张嘴都要三百万。”
十几个人,那就是四五千万,关正业怎么肯拿出来?
无奈之下,关正业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极富神秘色彩的道士,并且在得到肯定能解决的回复以后,花大价钱请了玄天观的主事人之一。
而在那位大师施法以后,事情也得到了完美解决。
他的工厂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不利影响,如今更是蒸蒸日上,发展得极好。
林祁道:“哥,那位大师是个厉害的,我说句难听的,只要钱给的够多,就算你想让谢长时当场暴毙,也不在话下。”
这话多少有点惊人,林琛皱着眉看他,呵斥道:“别胡说八道。”
林祁顶着半张通红的脸,笑了一声:“哥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
没了林家兄弟的拍卖会举行的十分顺利,容镜在堰河开出来的翡翠卖出了极高的价格,而上青的负责人在听闻容镜要将所有收入全部捐给相关机构以后,当即决定不抽取手续费。
宋清闻言,又给负责人竖起了个大拇指,等两人一块走到包间外去处理捐赠问题,负责人笑着道:“在此之前是真没想到容大师竟然是谢总的伴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宋特助帮帮忙。”
“得了,能有什么得罪的。”宋清笑了一声,正欲说话,却见负责人递了一块U盘过来。
宋清一时有些意外,但负责人却没有再多说,只是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打扰谢总和容大师他们了,这里面的视频,建议让谢总和容大师看一看。”
负责人说完,便笑盈盈地往边上离开,只留下沉浸在思索中的宋清端详着U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十多分钟后,等宋清重新回到包间内,容镜和聂六一行正在讨论前一个拍品到底值不值,宋清听了一嘴,说是某个自杀去世的天才作家的绝笔之作,宋清听说过那个作家,便上前插了句嘴:“有小道消息说他不是自杀,是情杀。”
“我听说的版本是小偷去他家偷画,被他发现,然后被小偷捅了一刀。”严英耀道。
“是吗?我听说他是被画上的鬼杀死的。”
宋清:“啥玩意?”
聂六一把掏出手机,展示给宋清看:“喏,就这个帖子,神秘画家陨落之谜,这个帖子三年前在论坛可火了,而且真实性起码有个百分之九十。”
宋清好像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幅画能拍这么高的价格了,多半是受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影响,将画和主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他心里还记挂着U盘的事,便没再跟几人唠嗑,而是走向了谢长时,将手里的U盘交给了他。
倒是容镜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挺感兴趣,拉着聂六讲年轻画家的事。
聂六当即来了兴致。
“事情还要从一个叫做卢元明的博主说起,他是个字画鉴定主播,有一天一个ID叫做‘海阳’的网友拿着这个画家的画来连线,问博主,这画值多少钱。”
说来也巧,那天是嘉宾场。
卢元明还请了一个朋友过来一同开播,这位朋友的身份也很特殊,是个道士。
看到那幅画以后,卢元明还未开口,道士便道:“画不值钱,人命值钱。”
再一仔细问,那道士才说了实话,他说,有恶鬼附在画上,而且那恶鬼怨气十分深,估计会杀人,建议海阳赶紧把画烧了。
海阳当时被吓到了,也没多说什么便被抬了下去。
“然后呢?”容镜听得津津有味,“他应该没把画烧掉吧?”
“没呢,”聂六道,“小道消息说他把画还给了画家,所以画家死咯。”
容镜:“……”
好突然的结尾。
容镜默默扭过了脑袋,发现谢长时正巧望过来,他冲谢长时眨眨眼,后者冲他招手。
看懂谢长时意思的容镜立刻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了笔记本电脑,听到了那段地下车库之中林家兄弟的对话。
一分钟后,他眉梢微微扬起,轻声说了一句:“将计就计好像也不错。”
第86章
086.
简单一句话落下,容镜和谢长时对视一眼,两者眼底淌出了相似的情绪。
谢长时往边上挪了个位置,让容镜坐到自己的身侧,他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少年干净白皙的指尖,低声道:“记得给自己算个卦。”
他可记得当时容镜在洮秭观一事上给自己算的卦是该吃吃该喝喝,眼下情况有几分变化,自然还是算一卦来得安全。
不过话说回来,林祁这位‘主角受’也确实挺碍眼的。
谢长时的目光落在页面暂停以后、林祁狰狞的脸上,缓缓扯了扯唇。
他还是觉得,垃圾从哪儿来,就该回哪儿去。
上青拍卖会举办得相当成功,结束前谢长时也给面子的购入了一些价格昂贵的钻石,甚至还花两个亿拍下了此次拍卖会的压轴藏品,一副从国内离开辗转世界各地最后又回到了国内的画。
谢长时对昂贵的字画古董并没有太多兴趣,交代宋清将它捐给雁城博物馆,便带着容镜回云江湾了。
临走前,容镜问身后的三人:“一起走吗?”
聂六赶紧摆摆手:“不走不走,我们仨要去喝酒,我打算把林祁丢脸那个视频放到春醉的大屏幕上来回播放。”
容镜:“……”
聂六少也太懂什么叫做杀人诛心了吧?
只不过——
他提醒了一句:“你小心他狗急跳墙。”
聂六却哼了一声:“我怕他?论财力,我有聂家,论那些不入流的,我这不还有您吗?”
容镜眉梢微微扬起:“……不入流?”
聂六一惊,赶紧解释:“他那不入流的法子,您的绝对是这个!”
他比起了一个大拇指,示意容镜看过来。
容镜也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因此也没揪着不放,只是嘱咐道:“他还真有不入流的手段,听说有认识一些道士,所以我给你们的护身符随身携带,没事别让其他人靠近,拿了你们的贴身用品之类的,头发一类的体毛都不行,注意安全。”
原本聂六还没当回事,但听容镜这么一说,他竟然有点紧张了。
不过,话都放出来了,他要是再收回去,未免有点丢他聂六少的脸了。
于是,聂六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师放心。”
目送着容镜和谢长时离开,林辞言迟疑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道:“要不还是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反正今天在拍卖会的人的很多,估计有不少人录了视频。”
所以在不在春醉循环播放都是一样的。
“林辞言,你就是手段太软了。再说了,咱有护身符呢,怕什么?你没看大师就嘴上提醒吗?这说明他心里有数。”
“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第二天上午。
容镜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看到了在朋友圈疯狂流传的视频,正是春醉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林祁丢人的画面。容镜嘴角微微抽搐,好奇聂六到底是如何说服春醉的负责人的同时,还好奇此刻林祁的表情如何,是不是想弄死他们的心已经到达了顶峰。
这天的工作结束以后,聂六和严英耀照例去春醉喝酒,只不过今天没带上容镜和林辞言。
两人喝的兴起,一旁的好友碰碰聂六的肩膀,指着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抬了抬下巴:“六哥,快看,那是林祁的追求者。”
林祁还有追求者?
被好奇心占据了大脑的聂六好奇地抬起脸,瞧见了一张略带凶相的脸,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眼角处有一道疤,但身上又不伦不类地穿着西装。
聂六敢肯定,这张脸对于自己而言是陌生的。
他问:“这谁啊,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也正常,听说是王家那个刚从国外的小少爷,叫王世杰……”话还没说完,就被聂六给接了过去,“看着年纪这么大了还是小少爷?那他们家大少爷岂不得五六十了?”
好友:“……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王世杰据说在国外时对林祁一见钟情,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来找场子的。”
聂六对所谓的王家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对这种来找场子的人,他肯定是不会怕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冲看过来的王世杰扬了扬眉,嘴角噙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在王世杰看来和挑衅无异,男人本就凶相的脸随着心情落至谷底而刻意一板,变得愈发凶悍。
他冷冷看向聂六,扯了扯唇。
随后迈着大步走向聂六,俯身撑在聂六身前的桌子上,眯起眼睛问:“就是你,把那段视频放到春醉的门口循环播放的?”
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喜欢林祁那种心肝都是黑的蠢人?
聂六好久没被找麻烦,竟然久违的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想到等会儿还会打起来,忍不住搓搓手,想着到时候拎桌上哪个酒瓶会顺手一点。
嗯,左手边那个长瓶感觉还可以。
他想着,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是啊是啊,怎么啦,你也觉得好看是吗?如果你也想要的话,不如这样,你跪下来,在我脚边嗑几个响头,我心情好的话,就拷一份给你,你看怎么样?”
王世杰几乎要被这话给气疯。
聂六不会不知道他来这儿的原因,但既然知道还敢这么说,这跟挑衅有什么区别?
气上心头,王世杰也懒得跟聂六多说废话,抬手握住玻璃桌板,他一用力,臂膀上的肌肉鼓起,显得格外骇人。
嘭的一声,在王世杰巨大的力气之下,整个桌面被掀翻。
聂六顺势抄起桌上的酒瓶,抬手正欲指对方,没想到王世杰早有所防备,猛地抓住聂六的头发就想要将他的头往桌上磕。然而,他防备的还是太少了,手指扯住头发的瞬间,王世杰只觉得手中一松,等反应过来时,聂六早已灵活地借机钻到他的身后,一酒瓶狠狠敲了下去。
而王世杰的手中,显然只有一个假发套。
王世杰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发套,他额头上滚下来的血珠滴答一声掉进发套里面,留下了浓浓的血腥味。
不止是王世杰觉得震惊,聂六的狐朋狗友们也震惊。
他们错愕地抬头,瞧见聂六顶着个寸头,笑得格外大声:“想薅老子头发?想得美。”
那天容镜提醒他注意别让人拿到他的头发之后,他当机立断,立马拉着严英耀一块去剃了个寸头,但严英耀说寸头不好看,于是他花大价钱买了几个发套,跟他家严哥平分。
聂六看着王世杰震惊又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没散,并且反应迅速,直接伸手往人家脑袋上薅了一把头发,刺啦一声被扯动头皮的疼痛令王世杰低叫了一声,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头发真被薅下来了,脸色骤变。
立马吼道:“蠢货,你跟人打架薅头发干嘛?”
“你问我?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聂六又不是傻子,被容镜提醒了以后,再看接触到头发王世杰这意外又震惊的模样,便猜到王世杰今天过来,绝对不止找麻烦这么简单。
聂六和严英耀对视一眼,后者放下手里的杯子,踩过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王世杰的面前,扬了扬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酒杯往下一倒,随后深色的液体缓缓从王世杰的头顶浇下去,沿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点淌下去。
再一次的挑衅令王世杰心头邪火更旺盛,他深吸一口气,眼底愤怒聚拢,正想不管不顾捏起拳头将聂六和严英耀揍一顿时,突然又听到嘭得一声,他缓缓扭头,见聂六呲着大牙,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嘭哒。
王世杰的后脑勺后知后觉地疼起来,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软趴趴往地上一倒,没了反应。
聂六的狐朋狗友被这一出给惊呆了,纷纷面色大变,惊道:“人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啊?”
“送个屁的医院,老子下的手,老子心里最清楚,顶多就是脑袋疼两天而已。”聂六冷嗤一声,扭头看向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春醉工作人员,“给个面子,把这家伙丢出去。”
“不、不好吧?”好友紧张道,“万一真死了,那可是条人命啊。”
聂六皱了皱眉还想要说话,但严英耀却一把按住了他,冲他抬了抬下巴,“让人开个房间扔进去就行了,扔外面等会儿被车轧了也是你的问题。”
好友使劲点头。
聂六闻言,这才歇了原先的想法,冲工作人员道:“就按严哥说的办吧。”
春醉的工作人员动手能力相当强,没几分钟就将王世杰给挪走了,也将混乱的桌子椅子恢复了原样。但聂六和严英耀已经没什么继续喝酒的兴趣,便抬抬手散了酒局。
几分钟后,本该从春醉离开的两人又重新沿着后门来到了春醉的上一个楼层,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两人,立刻低垂着眉眼道:“严少,聂少,王世杰还在里面,刚被冷水泼醒了。”
聂六比了个OK的手势,推开了门。
听到大门吱呀的开门声响起,王世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猛地抬头看来,往发现来人是微笑的聂六和严英耀时,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们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我们就想做什么。”聂六冲他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头发,“啧啧,林祁要是多忍两天,我还高看他三分。”
严英耀则是走到王世杰的面前坐下,扬了扬下巴:“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们手中,帮我们做点小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第87章
087.
严英耀和聂六不愧是多年的朋友,在察觉到王世杰的意图以后,对视一眼,脑电波就碰到了一块。
而王世杰此刻见着严英耀微笑却意味深长的模样,心底猛然浮现不好的预感。
他不蠢。
甚至挺聪明的。
别人以为他是因为林祁被欺负,他这位追求者看不过眼所以才来找聂六和严英耀的麻烦,其实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他的确对林祁有一些想法,但这些想法还不足以让他去得罪严家和聂家。
他会有今天这一出,是林祁主动找上门来的,而且还给了他好处。作为王家刚刚回国的小少爷,其实仔细打探一下便会知晓他出国并非进修,而是流放。而今他好不容易回到了国内,这王家的家产,自然要争上一争。
林祁给了他机会,只需要他借机拿到聂六和严英耀的头发,林祁就会将自己认识的大师介绍给他。届时,别说是一脚踹掉自己顶头上的那位亲大哥,就算是踹掉王氏如今的老总、他的亲爹,也不在话下。
但王世杰是真的没想到,严英耀和聂六竟然会如此的警觉。
王世杰感受着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痛,在心里直骂娘,这聂六也真不怕一酒瓶把他给敲到太平间去,竟然这么用力。缓了缓因为疼痛而抽搐的额角,他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问:“你想做什么?”
“不不不,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要做什么。”严英耀微微一笑,转眸看向身侧站着的聂六,问道,“大师那边怎么说?”
聂六看了看手中的微信对话框,回答:“说是让司流前辈过来了。”
王世杰听到‘司流前辈’这几个字,心底那种不安的预感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水,开始疯狂地拍打他的心脏。在他舔着干涩的嘴唇,惴惴不安时,寂静的房间内,紧闭的窗户却突然被咚咚咚撞了一下,他的视线还来不及转到窗边,就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面前多了一道阴影。
可是,严英耀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看手机,聂六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两人都好端端在原地待着,哪来的第三道阴影?
王世杰咽了咽喉咙,缓缓抬起了头。
这一眼,便瞧见了飘在自己的面前,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望着自己的年轻男人。对方的穿着十分奇怪,一身白袍看上去仙气飘飘的,长发挽起,漆黑的眼眸上下注视着他,在他惊恐的视线中,轻轻啧了一声:“那个叫什么林祁的,蠢得有点过头了吧?”
其实仔细说来,也不能说他蠢。
要说容镜谢长时运气好,拿到了那段在地下车库的视频,否则也无人知晓林祁竟然会认识洮秭观的道士,对今日这一出估计也不会有多少防备,只会以为王世杰愚蠢,被人当枪使。
“那个林祁怎么跟你说的,你说给我听听。”司流冲王世杰抬了抬下巴,但王世杰还沉浸在‘司流似乎并不是人’的震惊中,双眼瞪得老大,喉咙里更是干涩得一个字都没能冒出来。
司流踹了他一脚:“听不懂人……听不懂鬼话?”
王世杰当然听得懂,毕竟人话和鬼话并没有多少区别。
他只是震惊,毕竟他从小到大三十来年,都没见过鬼!
司流见他一直没开口,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那一撮黑色的头发,头发在他长指间轻轻晃动,其中几缕化作一道灰色的烟在王世杰的面前飘过,司流掀起眼皮:“给你最后一次回答的机会,林祁是怎么跟你说的?”
司流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意思表现得十分明白——
再不开口,就跟你的头发一样灰飞烟灭吧。
深刻察觉到危险逼近的王世杰再也顾不得惊愕司流的存在,当即开口:“他只要求我拿到聂六或者严少的头发,说是拿到头发就有了对付两人的手段,再利用这两人对付一个叫做容镜的,到时候还能威胁到谢氏……”
“哦?”司流扬了扬眉,“他没跟你说,拿到头发以后要做什么?”
王世杰张了张嘴,迟疑之后还是点了下头:“说了。他说只要头发在手,他认识的那个道士可以让聂六或者严少生不如死,全身腐蚀或者昏迷不醒,怎么样都可以。”
“是咯,怎么样都可以。”司流的脸上逐渐扬起灿烂的笑容,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盯上王世杰的时候,对方却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个寒噤,不等他搞明白司流的表情为何如此恐怖时,对方再次开了口,“那位道长能做到的事情,我同样可以做到。”
他又捏着剩下的头发冲王世杰晃了晃,在王世杰惊恐的目光下慢条斯理道:“其实以我的本事,不需要你的头发也能让你生不如死,你想不想试试看?”
他抬起掌心,一缕浓郁深邃的鬼气从他的掌心漂浮而出,在接近王世杰的脸时,王世杰感受到了一股完全可以刺穿他的皮肤的凉意,他浑身一哆嗦,觉得根本没必要试试看,便紧闭着双眼吼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同意!”
司流看看那鬼气,再看看面前看着凶相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都还没使手段呢,怎么就同意了?
能不能有点骨气?
“虽说你同意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的这些头发我先替你保存,没问题吧?”
还有必要问这些问题吗?
他除了说“没问题”难不成还有第二个选择?
王世杰在心底狠狠咬牙,但面上还是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声好。
见司流和王世杰已经商谈好,严英耀终于放下了手机,走到王世杰的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微微笑道:“那就希望王二少好好演戏,否则就浪费我们今天这一出心思了。”
严英耀的手指轻轻弹在他的衣领上,望着他的眼睛说:“林祁那边有的,我们都有。林祁那边没有的,我们还有。”
“你懂我的意思吧?”
王世杰眉梢微微沉下去。
他当然懂。
林祁那边有道士,严英耀这边也有容镜、司流。
至于林祁那边没有的,自然就是谢长时。
谢长时一开口,估计都不必等他坐上王家掌权人的位置,王家就能被其他公司给吞并。
王世杰终于放了下那口愤懑的气,垂着眼眸有些无力道:“我知道,你们放心,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
“那就最好了。”
……
“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但还算顺利。”
严英耀将王世杰拍摄的视频发到容镜的手机上。
在他们和王世杰确定了合作关系以后,王世杰一脸鼻青脸肿地从春醉离开,很快就被林祁找上门。林祁显然已经知晓了春醉内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王世杰还是轻易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
王世杰突然有点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对林祁一见钟情的,他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不过这种问题现在讨论也没什么意思,他似觉得有些丢人,垂着眼眸说了说当时发生的事情。
和其他在春醉的人说的没什么区别,林祁并未察觉到不对劲。
他藏住了眼中的神色,问王世杰:“你说聂六剃了头发?”
王世杰点了下头:“我问过了,说是好几天前就剃的,他几天前就找朋友买了发套。”
林祁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只是巧合而已。
正想着,王世杰便再次开口:“一定得是他们吗?你不是还有个弟弟跟容镜他们关系也很好?”
“他最近很不听话,没有回家。”
最开始林祁就想对林辞言下手的,但他偷偷去了林辞言在林家的房间,发现对方的浴室整理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毛发残留,就连贴身衣服也没有。林辞言为了和林家划开界限,对林家父母‘大发善心’购买的衣服都很排斥,放在衣橱里没有动过。
所以,想要在林辞言身上下手有点困难。
没想到听到这话,王世杰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这还不简单,我找个人把他套麻袋打一顿不就好了?顺便揪两根头发,不就解决了?”
林祁一顿。
是啊。
这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就算林家人知晓以后问起来,他也可以将所有事情都推到王世杰的头上。
林祁的眸光闪了闪,当即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和林祁确认了对付林辞言的方法以后,王世杰便找机会套了林辞言,并拿到了林辞言的头发,借此机会亲眼见到了关正业背后的那位洮秭观五主。
而眼下,发送到容镜手中的视频,正是王世杰在见到那位洮秭观主事人之一时偷拍的。
出现在容镜面前的是个长得有些奇怪的……老头。
说他是老头,是因为他有一头宛若枯草的白发,眉毛、胡须都是白色的,但神奇的是他的脸上干干净净,一眼看去皮肤宛若剥了壳的鸡蛋,在灯光下简直还泛柔和的光。
注意到容镜奇怪的表情,聂六忍不住凑上前来,戳戳屏幕:“我跟严哥说,这家伙可以上网推荐推荐他平时用的护肤品,指不定还能成为个不错的网红。”
容镜闻言却道:“但别人大概买不起他的护肤品。”
聂六惊讶:“您知道他用什么样的护肤品?”
容镜:“大概猜得到,无非就是拿人命换来的。”
聂六:“……”
操,这么变态?
聂六震惊地盯着屏幕内的老头,没有再吭声。与此同时,容镜对对方的关注也从脸转到了对方裸露出来的手臂、手背的皮肤上。跟脸上滑嫩的肌肤不同,对方的手背手臂皮肤皱起,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质感,甚至还坠着明显的老年斑。
容镜:“……”
好一个丑陋的死变态。
容镜咽下心头的恶心感,问严英耀:“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严英耀点头:“孟鸣,洮秭观的主事人之一,这是林祁做介绍的时候亲口说的。”
随后又道:“这个人手上应该染着不少血,我查了下关正业,他的钢材工厂出事故以后,那些来找公道的死者家属在这一年时间内,死了大半。原因诸多,有出车祸被撞死的,也有生病死的,还有一些奇怪的意外,譬如走在路上崴了下脚然后没站稳,头磕到了花坛,人就没了。”
换以前,严英耀可能觉得是巧合,但知道了玄之又玄的存在以后,他便觉得这些巧合的背后都是人为。
容镜闻言,像是想到什么,又多问一句:“那王世杰给孟鸣的头发是怎么回事?谁的头发?”
严英耀诡异的沉默了几秒,然后解释:“聂六买通了林家的佣人,偷的林祁的头发。”
容镜:“……”
第88章
088.
严英耀瞧见容镜一言难尽的表情,倒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最初也觉得聂六这一手实在是太阴险狡诈了。
而且,到时那叫孟鸣的老变态利用头发一做法,出事儿的却是林祁,这不立马就能猜到他们被发现了吗?
听到他提出的疑问,聂六倒是直言:“大师说了,让他们发现也无所谓,反正咱们只是想借着王世杰搞清楚那位洮秭观主事人的身份而已。”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头发的问题上,其实有些无解。
他们不可能随便换人家头发,如果不是林祁,那么肯定得有其他的倒霉蛋倒霉,而他们绝对不会让其他无辜人牵扯其中。如果换假发,孟鸣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利用头发做法的事干得得心应手,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道理说了他都明白,但他还是惊叹于聂六这一手釜底抽薪。
损得不能再损了。
容镜双手抵着下巴,缓缓开口:“按照我对林祁的了解,王世杰将头发送过去以后,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动手,除非孟鸣没有空。”
“据王世杰所说,孟鸣是接到了关正业的电话,从隔壁省市赶过来的,本来是住酒店的,但林祁为了讨好孟鸣,特地给他们准备了一栋林家名下的别墅。”
听到这话,容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祁也算是猪队友了。
孟鸣若是住在酒店,他们还有些不好动手。毕竟酒店人员纷杂,像孟鸣这种实力的老道士出手,估计死伤不少。换以前,像天通一类的,他们都得花心思让他前往偏僻处,而现在,林祁已经做到了。
“让王世杰先去试探一下林祁,如果林祁中招了,那他多半要暴露了,就别掺和进这件事情了。”
“我知道了。”严英耀点头,旋即又问,“林家那个别墅的位置,需要去调查一下吗?”
“让谢长时去就行。”
严英耀应了一声好,转身重新去联系王世杰。
……
林祁坐在车内。
他刚从林氏集团的大楼出来,准备去谈一个新的合作。新的那位合作商是关正业介绍过来的,看在关正业的面子上,无视了他与谢氏的矛盾,很是热情。
这对于林祁而言是个好消息。
事实上对于他来说,这两天的好消息挺多的。
虽然试图偷取严英耀或聂六头发的计划失败了,但同样的计划在林辞言那边却进行得非常顺利。王世杰这人还尤其地上道,竟然给他拍了他们的人将林辞言按在地上打的视频。
看着视频里的青年佝偻着身躯,发出一声声痛苦闷哼,到最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抽搐的模样,林祁心底的爽快愉悦终于到达了顶峰。
但他可不是那种看林辞言这么惨就同情对方,甚至想要放对方一码的人。
他深刻地知道自己占据了林辞言的身份和地位,他和林辞言之间早已无法握手言和,所以,趁他病要他命,必须做到。
昨天晚上,从王世杰手中拿到林辞言的头发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头发送到了别墅内。
不过他的运气稍微有点不太好,他去别墅的时候,孟鸣大师不在,听关正业的意思是,孟鸣大师在雁城有许久不见的朋友,这会去见朋友了。林祁虽然遗憾,却也没多说没催促,只是将来意说明,随后在关正业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笑着将林辞言的头发留了下来。
关正业看上去挺喜欢他的。
送他离开前,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大丈夫做事就是得不择手段,若是能将容镜解决,还能趁机拿到严氏、聂氏甚至是谢氏的项目,你林祁就是我们的大功臣,不管是我还是孟鸣大师,都会记得你的好,这后半辈子,不开玩笑地说……你就等着数钱过好日子吧。”
林祁听到这话,感觉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颤栗。
他明白,关正业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听关正业说了他的发家史和曾经解决工厂意外的事以后,林祁便深刻意识到身边有一位孟鸣这样的大师,有多么重要。
有些事情,连钱都解决不了,但孟鸣这样的大师却可以。
想必,林辞言也是怀着这样的心去结交的容镜吧?
想到这里,林祁冲关正业露出了一个笑容:“关总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关正业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道:“你也放心,这件事是我们好几个人的事,大师今天估计不回来了,等明儿碰见了,我就让他赶紧动手。”
“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林祁刚刚看到了,关正业的衣服上有口红印,楼梯转角口那里还掉了件衣服。
林祁便知道,自己这趟估计是打扰到关正业的好事了。
他没有再多停留,转身离开。
而关正业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嗤了一声,心道这林家也真是倒了大霉了。这哪是收养孩子啊,分明就是收养了一条毒蛇嘛!尤其是这毒蛇的尖牙还对准了家里人。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林祁这人到底还年轻,比不上林琛和林父,他跟林祁接触的时候也能少费点心思。
也算件好事儿吧。
林祁坐在车内沉思间,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下,他垂眸看去,发现正是关正业发来的信息。
关正业:孟鸣大师已经做完法了,估计用不了几分钟,严家那小子就要吃亏了。
林祁的眸光闪了闪。
他没告诉关正业头发是林辞言的,到时候关正业或者林琛知道了问起来,他完全可以用的“我以为是严英耀的头发”而将所有事情推到王世杰的头上。
他回复:好的。
扣下句号,刚刚发出去,林祁便突然觉得心口传来了一阵刺疼。
这一瞬间的疼痛也没有让他过多在意,毕竟以往熬了夜或者因着公司的事、学校的事辛苦了,也会有这般经历。
但很快,林祁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少了。
在那阵刺疼之后,他的心脏好似被人用刀戳穿并用力搅合了两下似的,疼得他一时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一张脸顿时染上苍白的雪色,额头上的冷汗像是瀑布一样落下来。
嗬嗤嗬嗤。
林祁努力张大嘴巴想要喘息,但这种深呼吸还是无法缓解身上的疼痛。
不止不能,反倒是愈发的严重。
他的口中开始喷射出鲜红的血液,那红色将他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雾,无数的鲜血从他的嘴巴里呕出来,过度的疼痛和失血,令他再也坚持不住,终于眼睛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而闻到浓郁血腥味的司机一回头看到林祁这可怕的模样,惊得方向盘一转,车头猛地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十几分钟后,林祁被送入附近的医院。
一个小时后,林琛和林家父母赶到医院,恰逢医生正好结束急诊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对方摘下口罩,面对面前的三人,直言道:“暂且救了回来,但很奇怪,我们找不到他的病因。”
找不到病因?
医生显然也不想多解释,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神奇,干了一辈子医生都没见过这种事。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道:“虽然救回来了,但还得观察观察。”
说完,便转身走了。
林父林母虽然利益至上,但林祁好歹养在他们手下近二十年。养只猫猫狗狗尚且有感情,何况是个人?尤其是林祁这人还懂如何讨好自己的父母。
两人脸色微白,林母更是跌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地问:“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吐血,又查不出原因,哪有这么奇怪的事儿?”
与林母的惊讶和疑惑不同,林琛毕竟是从林祁的口中听过关正业那意外的,在听到医生说查不出来病因时,他的脑子便转得极快,一下子想到了玄之又玄的事。
难道真的是……这种原因?
可他们原本不是打算对付谢长时的吗?怎么中招的人竟然是林祁自己?
林琛的脑袋中瞬间闪过了一道人影。
——容镜。
既然林祁可以借助关正业背后的那位大师去对付谢长时,那么谢长时同样可以借助容镜来对付林祁。
更别提,林辞言和容镜关系不错,却和林祁不合。
想到这里,林琛的眉眼冷淡下来,随后,他对自己的父母道:“爸妈,我可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先去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林母刚开口,便知瞧见林琛的背影,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瞧着他离开。
林父见状拍了下她的手背,低声道:“阿琛心里有数。”
……
容镜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当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聂六急哄哄跑来说这件事情,眼里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笑得格外猖狂。
“这傻缺果然自食恶果了。”
对于这个结果,不管是聂六还是容镜其他人真是没有一点意外。
容镜意外的是——
“你怎么知道得比王世杰还快?”
王世杰尝试过联系林祁,但联系不上,便大致能猜到林祁多半是出意外了。
猜测总归是猜测,和聂六的准确消息是不一样的。
聂六闻言嗐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林琛这大傻缺猜到林祁出事可能跟我们有关,没敢直接找我们对线,就去找林辞言了呗。嚯,你是没瞧见林琛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林辞言断了他命根子呢。”
容镜:“……下次想不到好的比喻的话,可以别比喻了。”
聂六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觉得这比喻挺好的,很合适。”
然后好奇地询问容镜:“大师,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去该怎么办?
容镜掏出兆龟:“问问祖师爷再说。”
第89章
089.
算出来的卦象很好。
上离下坎,水火未济卦,爻辞六三,意味所有准备都到位的时候,要勇于冒险。
“也就是说,我们要主动出击?”聂六这回听懂了,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差不多。”容镜点头,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与谢长时的微信对话框上,早在中午的时候,谢长时便将林家名下那套别墅的位置给查了出来。
林家也接触房地产,孟鸣和关正业所在的别墅正是林家旗下的。这倒是有点不好搞,想要进入,没那么简单,不过好消息也有,因为地址位置和当时设计的不合理,再加上别墅开售时有传闻说别墅建造过程中意外死了两个员工,员工化作恶鬼在别墅周围索命,并害死了一位前去看房的客人,导致别墅卖得不怎么样,如今居住的人也不算多。
“既然祖师爷都让我们冒险了,聂六,你去联系一下司流前辈。”
“好。”他说着,连忙转身朝着门口而去,随后走到门口又扭头看过来,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那能带上我吗?我长这么大,入职这么久,还没见过你们道士打架呢。”
这事说来,容镜也心虚。
他知道聂六和严英耀都是为了长见识来他的工作室的,两人当时还说当免费劳力,虽说容镜强行给了工资,但那一个月两万的月薪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平时喝的一瓶酒贵。
容镜:“我再找祖师爷问问。”
聂六连忙应了一声好:“那我先去联系司流前辈,等我回来您告诉我祖师爷的意思!”
容镜比了个OK的手势。
……
深夜。
司流飘在别墅的外头,抬头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夜色。也是奇怪,他们出发前一秒,月亮还是又大又圆的状态,结果等到了孟鸣所在的别墅,月亮便被云层彻底遮住,连带着光线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有些不确定地扭头去问容镜:“小僵尸,你确定祖师爷说咱们可以直接上门?”
容镜想了想补充了前半句话:“确切来说,祖师爷说的是,准备到位了可以冒险。”
“那这个准备到位可真是意味深长。”
“后来我还问了祖师爷我今天能不能带上聂六他们。”容镜的手指指向藏在不远处的车辆,“祖师爷给出的回复是,可以。”
那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
司流对容镜算卦窥天机的本事很是信任,听到这话当即将所有不安的情绪都给扔了个一干二净,他对容镜使了个眼神,道:“我先进去看看。”
容镜点头,往自己的身上也贴了张隐身符,他的身影轮廓很快消失在路灯的光线和监控视线中。
其实光明正大走进去也无所谓,毕竟在容镜看来,孟鸣估计早就知晓了他们准备上门。
不过,光明正大走进去的话,遇见孟鸣之前,他们应该会先遇到保安。
另一头的别墅内。
位于主卧的大门无声打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但随着玻璃窗外的灯光投射进来,隐约能瞧见一道盘坐在床上的身影轮廓。
今天,这栋别墅里只有孟鸣一人。
关正业沉迷女色,但孟鸣只要在别墅里,他就很有眼色地在外面的酒店过夜。恰好,孟鸣觉得他这行为也挺乖觉,省得在今夜给他添麻烦。
诚如容镜所说,作为洮秭观的五位主事人之一,他最擅长的便是算卦。再者,他也实在不蠢,白天他利用头发做完法以后,关正业便联系不上林祁了。一打听才知道林祁竟然进了医院,再打听,知道了林祁身上发生的异状以后,立马将此事告知了他。
孟鸣和关正业合作时间已久,后者清楚地知晓做法以后那头发主人将会遭遇什么,因此都不用孟鸣开口,关正业便猜到林祁上当了。
“看来那个叫容镜的早就知道您的存在,也知道您打算对他们身边的人出手了。”
关正业紧张道,“大师,这么看来,对方确实有点本事啊。”
关正业这一年也不是没见过其他的道士或者风水师,但他们与孟鸣相比,毫无疑问都烂到家了,不管是敏锐度还是实力,和孟鸣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也因此,才会在意识到容镜有所准备,甚至反过来让林祁跳入坑中有如此大的反应。
但他的紧张兮兮在孟鸣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孟鸣来雁城就是为了对付容镜的,尤其是,他还听说容镜是玄天观的一员。玄天观啊,现在的年轻一辈不知晓,他们这群老家伙还不知道吗?玄天观里的几位老道可是号称最有机会得道成仙的。
当然了,现下说得道成仙或许过于夸张,但玄天观的道士们活得比其他人都久。
听说那太虚老道比他们洮秭观的老祖宗还要大个两百岁。
这对孟鸣等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
否则他们也不至于脸皮厚到丢掉了洮秭观原先的道观名字,反而用了‘玄天观’的名,多少也是带点玄学意思的。
还有一件颇为重要的事,听说杀死贲齐的人便是玄天观的道士。既然玄天观杀了他们的人,他们拿玄天观小道士的命来抵,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孟鸣的脸上露出了森冷的笑容。
几秒钟后。
孟鸣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他看向了前方的某个方向,脸上的神情虽然平静无波,但眼神却锐利地像极了鹰隼一类的生物在捕食猎物时的可怕模样。
司流脚下的步伐一顿,忽而笑了一声。
突兀的笑声在黑暗的环境中响起,他啪嗒打了个响指,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别墅内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光线跌落司流的身前,再一点点延伸到远处孟鸣的房间所在处,彻底照亮了孟鸣的脸。
司流扬了扬眉:“您这位洮秭观的主事人之一,比起裘前、韩裕一行,确实厉害不少。”
竟然在他一出现,便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孟鸣对于司流的调侃浑不在意。
又或者说,他根本看不上司流。
他从旁人知晓司流的存在,也知晓司流是容镜身边极为强大的助力,对付韩裕、天通等人,司流都起了重要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认为是韩裕和天通这类小辈太过废物,至于他这位主事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开玩笑的讲,在孟鸣自己的心里,他认为自己比起贲齐和凌霄,也要强上几分。
所以司流和容镜今日来找他……只有一个结局。
——死。
“拿我跟裘前韩裕比,看来你今天想死得惨一点。”孟鸣的声音听上去充斥着冷意,却又十分平静,他望着司流,并未先动手,反倒是说道,“你背后那位主人的速度,太慢了。”
背后那位主人?
司流咦了一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奉行主人那一套了,我拿工资的,我是员工。”
话说完,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容镜的身影逆光出现。
他摘下了身上的隐身符,视线很快捕捉到了孟鸣。
这一看,才惊觉此刻的孟鸣和先前在视频中看到的孟鸣完全不一样。视频里的孟鸣有种诡异、古怪的年轻,那张脸嫩得跟十八岁的男明星似的,但此刻的孟鸣更符合老年人的模样,头发还是花白的,脸上没有了光滑的皮肤,反倒是老年斑横生,像极了枯树皮,皱巴巴地对堆叠在一块。
容镜愣了一秒,随后感慨:“这张脸看起来顺眼好多。”
司流:“……”
虽然但是,好像的确如此。
但当事人的孟鸣却并未理会容镜的调侃,他甚至没有丝毫地犹豫,手掌在的地上一拍,血雾从他的身上缓缓溢出,一只巨大的恶鬼挣扎着从血雾中钻了出来,恶鬼出现的瞬间便用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同为恶鬼的司流,随后,眼底流淌出了满满的兴味和贪婪之色。
眼前这只恶鬼比它从前遇到的恶鬼都要强大,只要它能将对方吃了,它的实力一定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恶鬼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司流。
司流感知到周围流淌的可怕气息,面色微微一沉,当即对容镜道:“有点不太对劲,注意安全。”
容镜手一晃,黑金幡旗自他掌心中一点点现身,他低低嗯了一声,视线重新从司流和恶鬼的身上转到了孟鸣的身上,孟鸣眯着眼睛注视着他手里的幡旗,一向平静的脸色竟然有了几分变化,嘴角缓缓勾起笑容,他问:“这么好的东西放在你手里,应当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作用吧?”
所以……这法器,他要了!
孟鸣的身影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容镜便察觉到危险靠近,他毫不犹豫地抬头将幡旗一挥。
嘭!
幡旗挥至一半猛地撞到了重物,一股宛若烤肉般的兹拉声入耳,但随着兹拉声窜入容镜鼻中的却是浓烈的臭味。
等视线凝滞,只见孟鸣的身影在幡旗一侧缓缓现身,而他手臂与幡旗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大片烧灼过后留下的焦黑烫伤。
容镜见状,扯了扯唇:“不是吧大爷,你连碰都碰不到这幡旗,还嘲讽我发挥不出幡旗的十分之一作用?”
年纪这么大了,心里能不能有点数啊!
第90章
090.
孟鸣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以至于原先看向黑金幡旗时的热切在此刻全然转为了痛恨。
他冷笑一声:“那它就该和你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
话音落下,孟鸣的身影再度于原地消失,而与此同时,古怪的铃声‘当当当’地从四面八方而来,每次震动产生的声音都带着极度强悍的气息,狠狠撞进容镜的心脏深处。
后者敏锐察觉到心口有种心脏被收紧的感觉,紧接着好似有一只手强行从他的胸腔内探进去,捏住他的心脏狠狠搅弄,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在这一刻疯狂上涌,但从容镜的眼角、鼻腔、嘴巴内流淌而出的却是鲜红的血。
他眼前的视线逐渐被鲜血的红色给遮挡,没一会便又察觉到头晕眼花,整个世界好像都要颠倒。也是此刻,头顶再次传来‘当’的一声。
容镜的指甲嵌入右手掌心之中,疼痛感来临并且肆虐时,总算将那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借着那点久违的清醒,容镜抬起眼眸看向了自己的头顶,古怪的暗红色三清铃以一种接近巨大的恐怖虚影高高悬挂在他的头顶,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容镜要被三清铃给笼罩其中一样。
容镜看到这三清铃,心中不安的预感便愈发浓重。
听池白说,洮秭观的另外一位已经死掉的主事人贲齐似乎也喜欢用三清铃,对方的三清铃也十分古怪,但并非如孟鸣的三清铃古怪。孟鸣这个三清铃的长相与普通的三清铃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单纯就是颜色不一样。但这种跟血十分相似的颜色,容镜在幼年时听太虚老道提及过。
太虚爷爷说,有些道士会用血作为法器的温床。
这些法器被新鲜血液浸透的时间太久,血液就会自然而然地附在法器之上,让法器看上去宛若变了颜色。
毫无疑问,孟鸣的三清铃便是典型。
温养三清铃、脸上年轻的姿态,光是这两样凑一块,容镜都不敢想有多少人死在孟鸣的手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孟鸣和关正业这样的人合作,并非只是为了钱而已。关正业需要那群闹事儿的员工死,孟鸣替他解决他们,又能拿钱,又能抽干他们的血,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容镜漂亮明艳的眉眼逐渐冷沉下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三清铃,指尖却夹着几张符纸。符纸随着容镜手中幡旗挥动,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非常有序地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三清铃而去。
但令人遗憾的是,流光在触及到三清铃的边缘时,突然停滞,并在眨眼间突然化作灰烬。
——根本无法靠近。
看来这个被血温养起来的三清铃很凶。
凶得连符纸都接近不了。
但三清铃的铃声容易让人心神迷失,容镜不想将静音符纸贴到自己身上影响接下去和孟鸣的打斗,便只能想办法从根源解决问题。
要么让三清铃静音,要么直接毁了三清铃。
容镜看看手里无风自动的黑金幡旗,再看看手里的符纸,微微苍白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符纸化作一道道金芒紧紧攀附着幡旗的表面。
容镜抬着头看着头顶的三清铃一点点压下来,计算着高度可以接触时,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挥,黑金幡旗裹着无可比拟的气势轰得一声砸出去,随后,只听到咔啦一声。
容镜和孟鸣的视线同时往那声源处瞧去。
只一眼,孟鸣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幡旗与三清铃接触到的地方先是迸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金色与诡异的黑红色交织,一声声不知源头的尖叫撕心裂肺,一缕缕黑红被金色裹挟,到最后看上去竟然像一道道不怎么清晰的人影。那些人影拼命挥舞着手臂,挣扎着晃动,但最后一张张鬼脸都被金光给驱散得干干净净。
最重要的是,三清铃暗红的外壳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样的认知让孟鸣看向黑金幡旗的目光愈发阴沉。
就这两件法器相撞足以看得出来黑金幡旗有多强大,可惜这法器根本无法被他使用。
让人遗憾,也让人愤怒。
这边的孟鸣还沉浸在黑金幡旗带来的可怕影响之中,而已经找到突破办法的容镜毫不犹豫地再度挥动幡旗,砰砰砰的几道声音之后,那红色三清铃的裂缝数量越来越多,随后相互交叠,嘭得一声轰然炸开,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碎片从半空中飞落,一两片甚至从孟鸣的脸上擦过,留下了一道不算深但也不浅的血痕。
孟鸣的手指擦过伤口,捻着指尖上的血珠嗅着血液的味道,眉目逐渐阴沉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再试试其他的东西吧。”
整片天地在刹那之间陷入纯粹的黑暗。
一盏盏路灯在疯狂翻涌的狂风之中砰然爆开,所有的光线都熄灭。
远处,见到这一幕的聂六深吸一口气,他的脸上架着望远镜,原本能清楚地看到孟鸣别墅的大门,但此刻,望远镜内漆黑一片,无声地诉说着恐惧。
“感觉有点不妙啊,严哥,你说咋整?”
严英耀皱了皱眉,他来之前就猜到容镜和司流对付起孟鸣肯定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毕竟孟鸣和裘前可没法相提并论。
“算了,在这安静待着吧,要是有特殊状况再说。”严英耀道,“眼下这情况,我们不给大师他们添麻烦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聂六知道严英耀这话说的在理,便也没有再多说。但还是不死心地用望远镜想要窥探到点什么,他原以为会铩羽而归,却没想到远处骤然爆发出一阵光,借着这光也能瞧见几个轮廓。
司流单手执着长剑,眼眸微微眯起注视着面前这只恶鬼。这恶鬼明显是喂养出来的,甚至于……长相都十分奇怪,整个身躯格外庞大,更是三头六臂,看了令人作呕。
而此刻,司流的脚边滚着一个已经被斩下的头颅。
那脑袋落地以后,竟然很快化作了干瘪的一张皮,最后再无声无息地消失。
……真恶心啊。
司流嫌恶地用脚尖蹭了蹭地面,在恶鬼愤怒看过来时,长剑竖起,冲它露出嘲讽的笑容:“先别生气,等我把你剩下那两颗头给砍了再生气也不迟。”
轰!
剑锋裹挟着浓郁的鬼气,直接横扫过去。
恶鬼一时不察,竟然硬生生被扫翻了。司流见状,毫不犹豫地将一剑挥下,强悍的气息直接化作冰冷的刀锋朝着恶鬼的身体而去。恶鬼瞪大眼睛,慌乱爬起,但身后却传来可怕的压制力,它来不及回头,就见到一柄黑剑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司流握着黑剑的剑柄,冲它眉梢微扬:“蠢货,白长三个头,竟然看不出来那个我是假的。”
另一道与司流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随着司流的这句话落下,身形微微一晃,突然化作一个木质人偶跌到了地上。
司流扬起唇角:“再见咯,等会儿就送你的‘主人’来见你。”
黑剑散发出金芒,在恶鬼的惊叫下一点点将它的身躯给腐蚀干净。
察觉到饲养的‘宠物’不对劲以后,孟鸣猛地扭头看过去,但下一秒视线就被容镜的幡旗所阻挡,少年站在他的身前,冲他微微一笑:“我觉得你安心对付我比较好。”
“小娃娃,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来了!”
孟鸣冷笑一声,再度挥手,一柄拂尘挥出狂风,风中夹杂着尖锐细密的长针,直直地朝着容镜的面门而去,容镜长指挥出符纸,符纸化作圆形的金色壁垒,那针落在壁垒上,只听得一声声地咚咚咚。
几秒钟,壁垒就跟玻璃一般,倏然破碎。
容镜心中一惊,抬臂挥动幡旗,挡住了大量的进攻,但其中一枚无色的透明长针却悄无声息地穿过幡旗挥动时留下的缝隙,直直刺向容镜的眉心。
等容镜的第六感灵验,察觉到不对劲时,孟鸣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容镜也终于在此刻看到了那枚与他的眉心只有不到一公分距离的针!
容镜的身体下意识后撤。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后撤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身后拽去的同时,一柄黑色长剑从旁边劈来,生生将那长针给劈成了两半。
容镜的视线便顺势从长针挪到了黑剑的主人司流身上。
几秒钟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司流前辈站在他边上替他斩断了长针,那么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拖的人是谁?
容镜的心底隐隐浮起一种猜测。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扭头,果然看到了一张精致得有点过头的脸。
容镜:“!!!”
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他张嘴就要喊,却被逢汜一巴掌盖住脸推了回去,随后,白发男人冷眼盯着孟鸣,冷笑道:“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趁我们家里人不在,跑来欺负我们家小孩,你是真的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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