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美貌废物被迫登基后 > 8、第八章
    深夜,大理寺。


    里间牢狱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审问的官吏眉头紧锁。


    在某个时刻,惨叫声忽地停止,一旁负责行刑的小吏战战兢兢地过来请示:“大人,此人晕过去了。”


    官吏擦了把头上的汗,厉声呵斥:“把人弄醒!”


    一盆冷水泼上受刑人的身体,呻/吟之后,又是新一轮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沾了血的供状被小心翼翼地呈到案前。


    “大人,都招了。”


    官吏终于松了口气,他将供状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躬身将纸张递给身边的人:“陆掌印,都招了……您看?”


    身旁的人抬了眼,兜帽下,是一张四十出头的,男人的脸。


    若是仔细看,这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只可惜,一道贯穿了整张脸的伤疤挡住了他真正的面容,让他原本称得上温和的气质平白多了几分狰狞的凌厉。在牢狱内有些阴惨的灯光下,乍一看,甚至有些瘆人。


    他并未说什么,接过供状看了一眼,就将其收入了袖中:


    “可以了。”


    声音是磨砺过的、粗糙的沙哑。


    官吏脸上露出喜色。


    这边收拾残局,另一边,陆重带着供状往外走。一直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的脚步蓦然一顿。


    对方看到他也愣了愣,摘了避雨的斗笠,礼貌招呼:“陆掌印。”


    正是刚从宫内出来的木柯。


    “陆掌印这是来提审犯人?”木柯问。


    他和面前的人不熟,只知他是云殷亲信,究竟何时成的亲信,又有什么来历,却一概不知。


    只是陆重在云家的暗卫系统中排行第六。云家的暗卫系统一向以数字作代号,方便在外互相辨认,越靠前的越是核心成员,饶是木柯,也只排到了第九。因此,也算是他的上级。


    这句只是普通攀谈,陆重却迟迟未答。


    不过木柯也听说过他的冷淡,自顾自地继续道:“那我就先进去了,我也有事要找人呢。”


    他往里走,走了没两步,却听身后的人突然开了口,沙哑的声音听不出语气:“你是木柯,你为什么会在这?”


    木柯愣了愣。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要以为陆重知道他的任务。可暗卫系统中,所有人的任务都彼此独立。他的任务是绝密。


    他定了定神。


    “我为什么不在这。”他笑着道,“都是为主上办事。陆掌印这话说的,我听不懂啊。”


    陆重默然不语。


    木柯终于被他吊起了胃口,正要和他多说几句,却见他蓦然抬眼,快步走向了外面。


    木柯:“欸?”


    一句话没说完,陆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木柯抽搐了一下嘴角。


    “走这么快。”他嘀咕,“又没人在追。真是个怪人。”


    然后,他摇了摇头,径直往里去了。


    -


    另一边,陆重出了大理寺就径直骑上了快马。


    有人要拦,看着他亮出来的腰牌又赶紧退开。


    没有阻挡,他的速度却愈发快。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显得那道刀疤愈发狰狞。


    夜里寂静,他一路疾驰过了宫门,在下马处翻身下马,快速地疾行朝里,一直看到不远处的澄明殿灯火通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他的指节攥得发白,按在腰间的刀上,却不敢靠近,而是紧紧地盯着门内的动静。


    某一个时刻,里头匆匆出来了个宫人。


    他立刻抬起了眼。


    “谈完了,陛下要沐浴。”老太监低声道,“赶快去将热水备了。王爷刚吩咐了,明日不用早朝,下午陛下要见客,都提前准备着些。”


    小侍女应声离去。


    陆重按着刀的手缓缓松开,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口气。


    他又盯着屋子看了一会儿,一直到不远处传来动静,才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的屋内,李昭漪沉默地坐在桌前,烛火微晃,映出他秀丽却落在阴影里的脸庞。


    长桌后,云殷支着额头,正漫不经心地批阅着手上的奏折。


    待手上的一叠都批完之后,他头也不抬地换了一叠:“陛下不是要去沐浴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去?”


    于是,不远处的人就又像被吓到的雏鸟一样,眼睫扑闪地抬起头。


    *


    半个时辰前。


    冰冷的刀刃距离细嫩的皮肤堪堪一寸,李昭漪身体僵硬,眼睫微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那是一个正常人面对威胁生死的危机时最本能的反应。


    而他的身后,云殷也没有说话。


    他原本不该分心,但这个角度实在很微妙,他能看到李昭漪细腻洁白的脖颈,小巧柔软的耳垂,以及卷翘的眼睫。


    李昭漪对他从来不设防,乖顺得像是天然对他带着十足的信任。正是因此,宫内不乏流言,但过去的半月,云殷从未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常梓轩几句过火的玩笑。


    现如今,李昭漪的乖顺要暂时打上问号。但即便是表面的乖顺,和李昭漪本人出挑的容貌和干净的气质糅合之后,给人的感觉,也很难只停留在简单的“省心”之上。


    常梓轩看出来了这一点,以他的玲珑心思,调侃有之,或许,还有未雨绸缪的委婉提醒。


    云殷的眸色突然深了些。


    李昭漪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到脖子上的刀的刹那,他几乎一片空白。这会儿才终于回过了神,他喉咙发干,试探性地道:


    “……云殷?”


    声音带着很明显的颤抖。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李昭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原先就安静的屋子立时就变成了死寂。


    有风吹过,蜡烛晃了一下,堪堪维持住了一线的光亮。


    李昭漪听到了身后一声很轻的叹息。


    像是遗憾,又像是……怜悯。


    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刀锋近了。


    李昭漪的眼睛蓦然睁大,他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烛光,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什么。他余光一看,是那张放在桌上的小像,于是他又下意识地松开手,生怕自己一个用力,把纸张揉皱。


    也就是在这一刻,脖子上的刀停了。


    李昭漪听到了对方突然响起的、有些意味不明的声音:“陛下很喜欢这张画?”


    李昭漪说不出话。


    云殷俯下身看他,看他光洁的额头,颤抖的眼睫,和因为害怕和泪水而失去了焦距的眼睛。


    过了片刻,李昭漪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太小。


    云殷垂眼看他,他重复了一遍:“……没人给我画过像。”


    一片寂静。


    李昭漪的脖子已经完全僵了,他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时间被无限拉长。


    在这样拉长的时间里,命悬一线的恐惧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茫。


    他想,这样吗?


    就这样吧。


    他不知道云殷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要杀他,但他本来就是稀里糊涂地被生下来,又稀里糊涂地活到了现在,没人期待他活着,但却一直有人期待着他的死亡。


    如果这个人是云殷的话,好像也没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想着,李昭漪几乎要平静下来了。


    他闭上眼睛。攥紧了手中的椅沿。


    刀动了。


    细微的声响传到耳边,李昭漪害怕地咬了一下唇。


    只是一秒后,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怔了怔,有些茫然地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云殷收刀入鞘,没有看他,很平静地道:“新买的刀,试试手。”


    李昭漪看着他。


    他动了动唇。


    “可是,你。”他完全出自于本能地小声说,声音还带着抖,“你也没试啊。”


    云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李昭漪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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