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 第 137 章.「我内心充满痛苦」

    我其实对「被人欺负」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印象中,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外人怀着恶意,刻意陷害我,或对我直接使用暴力行为。虽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同学,但我从没有被霸凌过。我指的是,就像是小说写的那样,我没有遇到过落单的时候被人围堵起来,谩骂或者威胁;也没有遇到过被人误会陷害或者瞧不起。

    我也没有被人针对过,过得很安静平缓。

    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但是细想起原因也很简单。

    我父亲过去是警察,他住的小区也是警察小区,上下左右都是警察。而警察的孩子一般是干不出霸凌学生的行为。除此之外,我在学校的成绩还算挺好的,也愿意回答别人遇到的问题,老师们都觉得我很乖,所以我接受到的好意是很多的。

    我从来不用担心学校方面的人际问题。

    见到教授走过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他说的「欺负」会不会是要打我。

    我相信,很多人会对我接下来的第二个反应感到匪夷所思和荒诞,甚至很直接在想「我是不是傻瓜笨蛋」。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人,也许还会担心「我是不是(笨到)成绩从来都没有及格过」。这些想法自然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过,所以我很清楚有些人的想法。

    我确实不算是那种精明的类型。

    有些人会把自己的利益得失算计得精确。这样的人不仅从不会吃亏,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带来利益的机会。这大部分还是属于褒义的,我并没有觉得这种不好,偶尔还能觉得对方生命力旺盛。

    即使会让人觉得我是不是太笨了,可我还是很想认真地在思考。主要是我不是个怕疼的人。

    挨一下没什么。

    我会躲的大部分心理动机在于「羞辱感」。

    如果对方试图在践踏我的人格,羞辱我的自尊,我不仅要躲,还要回击。

    可是,教授又不是那种恶俗的人。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更觉得他只是在闹我。我要思考的是,只是乖乖坐在原地被打,配合他,会不会显得太消极应对了?

    我还要思考,我现在没拒绝的大部分原因在于,我相信教授。我相信他的同时,也会在想「我想相信他」。这是一种内在驱动力,某种因为预设而想要等待出结果的求证心理。

    短短几秒钟,教授走到哪,我的视线就跟到哪。

    他靠得越近,我的头抬得越高。他站在我面前时,反而笑了起来,“有你这么好奇的吗?”

    这一笑就破坏刚才那个紧张的气氛了。

    我确实很好奇教授要对我做什么,任何细节都不愿意放过。可是我又怕对教授的滤镜一瞬间就被击碎,惋惜这份难得的美好,想着该不该闭上眼保护自己的心理健康。

    “因为教授走过来,所以我会猜测是否会出现肢体冲突。”

    教授听完之后,笑道:“那你现在陷入了自证悖论。到底是你猜中我的想法而感到开心,还是猜错我的想法而感到开心呢?”说话间,他一只手已经搭在我的肩膀上。

    虽然我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但是他把手搭上来的时候,我还是肩膀跟着僵硬了起来。

    我要不要跟他申请闭眼。

    教授是不是要打我脸。

    据说闭眼挨打的话,疼痛度还能减少百分之十的。

    教授用视线追着我的神态变化,就像是那些拿着超粗的针筒打针的护工习惯性地在打针前,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只会说道:“兰尼,你现在害怕吗?”

    我已经眨动起来,可是还是继续说道:“还行。”

    与其说害怕,我更觉得很紧张。

    教授要欺负我啊,这是可以存在的吗?

    这随便投诉举报一下,教授就完了。

    教授自然是听不到我内心滚动的想法。我能感觉到他手下压的力气,他跟我说他欺负人会很过分的,问我真的要试试吗?

    “我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你拒绝。”

    主要是我好奇心疯狂作祟。

    要是漫画上面会有这一幕,我就可以直接读教授的心里想法了。那我就直接拒绝了。

    我突然在想,教授是不是一开始也是要逗我,结果发现我不拒绝,反而开始要疯狂在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才算是欺负我。一有这样的想法,我更觉得教授就是那种纸老虎,布偶狮子,“因为真的想知道。”

    教授笑了一下,“兰尼,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决定。”

    我当然做过很多后悔的事,可是这个时候就要有一种气势,一种气场。

    教授这下就笑了,我能觉得那笑声落下来就像是一只毛绒绒在蹭人,我觉得又软又窝心。然后教授就说:“你还记得你上次喝醉酒,我把你的声音录下来了吗?”

    这话一落,我的世界天崩地裂。

    我震惊地看向了教授。

    他的笑意里面全是深意,“你不会真的以为里面全都是讨论数学公式吧?”

    教授说着的时候眉眼弯了起来。

    这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大魔王!

    “另外,你写论文的时候,曾引用过我的论文,但你把我的姓氏写错了。”

    我内心跟着一震,不可置信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拼错莫里亚蒂教授的姓氏?

    教授便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姓氏是詹姆斯·莫里亚蒂,这是双姓氏,詹姆斯不是中间名,不能缩写。这是个语法错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忘了,我记得弹幕里面还提过的,教授是双姓氏,可是我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很对不起教授,自己居然写错他的名字,但是我好想再问一句「所以这个扣分了?」

    注释引用错误的话,也会扣分。

    “刚才你喝的那杯水其实是我给自己的。不过我看到你喝了,怕你尴尬,就没有直说。你要是有注意的话,杯子把手内侧有我的字母缩写。”

    这话一落,我整个人瞬间在熊熊燃烧。我的手指都在发酸,就像是昨天做了二十公斤训练一样,现在全身肌肉都已经到达极限,想要直接倒在床上,从此长眠不起。

    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还想要我继续说吗?”

    “教授,对不起……”我直接想掩面哀嚎了,“谢谢你平时的照顾(不说之恩)了。”

    “不客气。”

    教授亲切地拍拍我的脑袋。

    我内心充满痛苦,只想哇哇大哭。

    等教授离开之后,我看到手机上有夏洛克七个未接电话。

    天要亡我。

    182  ☪ 第 138 章「恶人先告状」

    此刻我站在窗前。

    窗帘随着缝隙的风在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部悬疑电影的场景,心中的紧张与黑暗相互交织。

    事实上,我盯着手机的时候,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要假装不知道。

    欧美有句俗语就是说「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虽然从生物学来说这是个大谬论,但是这个俗语延传到现在,也已经成为了某种指逃避现实的代表词。

    我此刻就是一只鸵鸟,心虚又心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觉得再不接电话,赫德森太太可能会过来看看我有没有出什么事。我深吸一口气,担心夏洛克责备我,所以我打算保持冷静和谦逊的态度。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打电话的是华生。

    “兰尼,刚才你在睡觉吗?有打扰你吗?”

    华生温暖有力的声音很快就像是一条清澈温柔的河流流入我的心间,填补了我内心那些残破不堪的缝隙和裂痕。他的声音仿佛是一个稳定的极光,把我深陷的焦虑渐渐驱散。听到这些话,我又感动又难受,忍不住就说了一句:“我今天做了超丢脸超尴尬的事情。”

    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滞。

    华生的声音在旁边一愣,然后我就听到那边传来笑声。那笑声如同悠扬的音符,从电话听筒传来,穿越了空间,激起我的尴尬和难过。房间内的气氛瞬间紧绷,仿佛被揉捏的心情一览无余。

    听到笑声,我更加心情沉重。

    “华生先生,你都不关心我了。居然笑话我。”我有些发自内心的埋怨,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华生的声音温柔而道歉,透过电话传来。“我没有笑你。”

    我有点郁闷地回应:“对不起,我真的都听到了。”

    我感到有点沮丧,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坦诚地说出心里话,却被人笑了。

    华生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华生先生了。

    他变了。

    这个时候,华生的声音离手机更远了一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华生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兰尼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这一听就知道是夏洛克要电话,由华生转接电话给了夏洛克。

    华生还是我认识的好华生。他这么帮我说话。

    不过想起那几通未接的电话,我内心的土拨鼠才狂叫。

    啊啊啊啊!

    夏洛克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冽而严厉:“你又做了什么蠢事了?”

    或许是因为华生那番话,夏洛克的态度虽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般冷漠可怖,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强烈不满。我打算解释的时候,夏洛克却打断了我:“什么样的蠢事让我打了七次电话,你都没有接?”

    我居然主动任教授欺负,这是我今天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真希望我不知道曾经留下了那么多令人羞耻的黑历史。

    最重要的是,手机连续两次接不通,说明对方正忙于其他事情。不能立即回应也是可以理解的。哪有人一口气打七次电话呢?难道夏洛克还怕教授把我吃了不成?

    教授又不会吃人。

    我觉得,夏洛克就是把怒气转移到了我这个无辜的身上。

    唉,我还希望为夏洛克解释,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误会。

    夏洛克也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我轻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事情往往难以做得面面俱到。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和教授聊天,他说我论文引用批注用错了格式,把作者名都写错了。我不知道这次会被扣多少分。”

    至于「喝醉酒半夜打电话骚扰别人睡觉」和「把教授的水杯当做是自己用」就不要细说了。

    夏洛克听后无语片刻,然后问:“成绩这么重要吗?”

    讲白了,成绩的重要性是相对的,当然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可是我是个学生,我能关心的事情,我能争取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事情,也不外乎「学习」和「考高成绩」。

    有些东西是靠努力得不来的,可是分数不一样。

    再来,成绩这种东西是可以直接变现的。

    有一个传言,相信很多人都听过,就是「在海外上班只需要有工作经验就好了,成绩并不是重点」。然而,事实是,工作经验确实很重要,但在海外公司,学习成绩同样占有一席之地,尤其是在规模较大的公司,学术背景往往是一个重要的评估标准。过去注重工作经验的主要原因是,当时学习教育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因此许多工作职员可能缺乏令人瞩目的学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群在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的学历评价也发生了变化。他们可能仍然没有高学历,但依然能够在职场取得高薪。

    然而,这些经历是否能够代表当前的人才情况呢?

    时代在变化,拿着旧有的经验,却生活在新时代是行不通的。

    优秀的成绩,一旦获得,将永远留在我的履历上,不会轻易消失。就算我将来变得如何,成绩始终是一个真实而可靠的记录,不会欺骗我。因此,在有限的时间内,追求最佳表现,并非错误之举。

    “福尔摩斯先生,你可能不懂,但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我是一无所有的。要不是一开始赫德森太太愿意收留我,让我能够专心读书,现在的我就不是这个我了。”

    我可能拿着仅有的几百英镑,在大马路上睡觉,没有人愿意给连住址都没有的人工作。可能那时候,我花一些钱租了一个非常偏远的合租房,然后每天去面包店或者餐饮店努力工作,还得做那些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活,才能让老板把我留下来。

    我连生活都应接不暇,怎么好好学习呢?

    “我很感激赫德森太太。”我推心置腹地说出我内心的想法,“所以我要用最好的内心去证明她的善举。”

    夏洛克直接打断我的话,说道:“那不是该感谢的人是我吗?”

    赫德森太太的功劳是最重要的。

    夏洛克怎么这也要抢?

    “每次我和他同一个场合的时候,你还一而再地听你那个不知所谓的教授的话。明知道他在耍手段,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他打配合。你犯傻也要有个程度。”

    这话下来,我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了。尤其是想到夏洛克完全就是在针对教授,才这么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来了一句,“福尔摩斯先生确实借了我很多钱,我也很感谢。可是,难道不是福尔摩斯先生一开始先别有居心的吗?教授也根本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想象中的那么坏。”

    一开始不就是想要解剖我的脑子,才想要温水煮青蛙,才对我的要求都通通同意的吗?

    我觉得比起教授靠近我的用心来说,夏洛克才是最不良,最有私心的那个。

    我这句话一落下来,夏洛克就停住了话头。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冷笑声如同一阵寒风刮过,刺骨而冷酷。“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我还多说什么废话。”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屑和嘲讽,仿佛对我的期望早已经化为泡影。说完之后,我就听到手机“啪”地一声。

    那一刹那,我的心仿佛也跟着被击打,随着手机的挂断,房间中的一切都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我坐在床边,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困扰着,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在我手中静静地躺着,如同一个寓言中的玩具,突然失去了生命。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不知在我发怔的过程中抖了多少次,仿佛被无形的寒风冻得僵硬一般。

    房间的温度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陡然下降,我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困在了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努力深呼吸,可周围的空气却凝固了似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光点,像是一颗孤独的星星,被黑夜吞噬。我的内心在这一刻像被撕裂般痛楚,一切都在瞬间坍塌。

    这个简短的交流让我感到无助和孤独,把我丢弃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冰冷荒野中,让彻底迷失在黑暗的深渊中。

    时间似乎长久地凝滞着,都被这一刻的沉寂吞没。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沉闷和凝重。

    我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上的黑暗,再也没有亮起的信息让我感到彷徨。我尝试着理清思绪,但混沌的情绪像潮水般汹涌而至。

    这个瞬间仿佛漫长而又短暂,我被困在情感和情绪的迷宫中,无法找到出口。

    可是,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我有什么异常。

    我最后选择假装睡觉一样关了灯。

    直到外面的廊道都暗了下来之后,我从莫里亚蒂教授家出去了。车子并没有停在莫里亚蒂教授家的车库里面,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只带了一只旧手机,新手机扔在莫里亚蒂教授家里,这样就算有人要定位,也只能定位我新手机的位置。

    我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情——半夜三更地,我去银行取钱。

    因为ATM的取现额度并不大,我把附近的银行全都跑遍了,把我放在银行里面的钱都取出来,装进旅行袋里面。我这里面是我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工资和奖学金,还做了一点点投资,林林总总至少也有七万多英镑,还给夏洛克只多不少。

    我还写了一封辞职信。

    我要炒了夏洛克。

    他不能对我生气!

    我也不会对他道歉!

    我才不会被他的情绪支配。

    我就这么提着装有七万多英镑的旅行袋,辞职信也在口袋里一张纸。我的心在冷风中狂跳,出门时我连外套和围巾都没有穿戴,就凭着满腔的怒意和伤心走过一家家银行,现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千钧重压之下。在我出最后一扇玻璃自动门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我面前,车窗滑下,麦考夫的冷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兰尼,现在是凌晨1:33,你在路上闲逛什么?”

    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和,而我感受到的是他目光里蕴含的严肃。

    我的手指紧紧握住旅行袋的提手。一瞬间,我在心中挣扎着。我可以选择继续前行,离开这一切,摆脱夏洛克的影响范围。可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却充斥着对过去的留恋和对夏洛克的愤怒。在这个关键的瞬间,我的嘴唇颤抖着,终于鼓起勇气说出。

    “麦考夫先生,你帮我说夏洛克,好不好?”

    我在想着如果他拒绝的话,我就要拿「他在莫里亚蒂教授家出现的事情」威胁麦考夫,让他一定要答应。再不然,我就开始抖我知道的艾琳·艾德勒的事情,作为交换。

    结果没等我开口,麦考夫偏了偏头,不置可否。

    “车门又没锁,自己上来。”

    我事后才后知后觉一件事。

    如果当时麦考夫想要杀人灭口——

    我是说,其实一开始麦考夫本来就不希望我和夏洛克相处,还想过出钱让我搬出去住,现在到了这种时候,刚刚好是最好的时机。一个携带着巨款,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在街头上行走,被路上见财起意的恶徒盯上后,隔天抛尸泰晤士河。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案子了。

    这就是消除隐患的最佳时机。

    可是,麦考夫把我送到221B公寓里面,带着我去找还在卧室里面睡觉的夏洛克。

    在夏洛克转身坐起来,幽深的目光对着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事情闹得有点大了。这一点都不符合我息事宁人以及和稀泥的做事风格。我们本来就有不能调和的立场和性格,大部分时候碰上来就只是争个声量和胆量而已。

    说真的,天大地大,争这一点意气用事,弄得两败俱伤,实在太难看了。

    原本这种吵架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第二天吃饭的时候顺便递个胡椒粉和盐,然后就可以结束了吗?

    呃呃……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正结巴着,夏洛克随手牵过一条围巾,扔在我身上,“出去说。”

    我意识地接住了夏洛克给的围巾,可是我并不敢理所应当地戴在脖子上,内心充斥着无数放大版的——

    「完蛋了」。

    转眼间,我们三人就在客厅里面。

    我坐在客厅的灯光下,居然生出了一点恍惚。我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在教授家里面好好过夜的,可是大半夜穿越半城街口,我又坐回了221B公寓里面。

    麦考夫就像是协调员一样,坐在客厅正中间的椅子上,并没有发表多余的言论。夏洛克则披着自己的披肩,手上似乎本来想烦躁地点烟,最后还是收手了,只是交拢地放在膝盖上。而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夏洛克显然没有睡过,他的声音很清楚,没有刚醒时的低哑。

    他说:“恶人先告状来了。我不接受道歉。”

    他这话让我清醒起来。

    我现在才发现,我们之间势必就有一争。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时间冲缓的,也不是说现在刻意避开话题,以后就不会在遇到这些敏感的话。而未来若是出现越来越糟糕的情况,那也肯定和我的不作为相关。我内心深处一直都在回避夏洛克的问题,也不愿意做决定。夏洛克的做法绝对不成熟,而我也不是那种成熟的人。

    一旦有矛盾,就一定会是一触即发,根本不需要任何时间去反应。

    我也冷冽地回应道:“我也没有想道歉。”语气里面充满坚定。

    话音刚落,夏洛克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更为犀利,目光充满了复杂和深沉。

    我毫不犹豫地追问:“你今天让我太难过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凶?为什么总是要对我生气?”

    我刚说完,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突然想哭。

    不行,我不能认输。

    夏洛克目光坦然,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我的方向,好像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没有任何的忸怩或者不坦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因为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你。我只想你更喜欢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我原本就不想让你去教授家夜宿,我不喜欢你跟那个教授亲近,也不喜欢你信任那个教授。可是你看起来很高兴,我就忍了,反正你会回来。我打电话那么多次,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当时旁边的教授,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言行。”

    “结果你也没有好好解释,谁要听你说的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你知不知道你不是第一次不注意你的安全了?现在,你还替那个教授说话,大半夜玩失踪,专门跑到这里抱怨我不够理解你,明目张胆地生我的气。”

    他越说,表情越平静,这让我越发觉得恐怖起来。

    “老实说,我快被你气疯了。”

    183  ☪ 第 139 章「他真的太无情了」

    「老实说,我现在快气疯了。」

    夏洛克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寒冷的刀刃,直接刺进我的心口。我的心脏陡然跟着一窒,瞬间让我感到手足无措。

    对于这样的情境,我毫无经验可言。我的第一反应,就很想说「你不要生气」。

    我过去从未经历过别人对我如此愤怒的时刻,即便曾经有过,我也很少亲眼见到有人在我面前如此失控。对于所谓的安慰与调解,我显然毫无头绪。

    在我脑海中瞬间闪过电视剧和小说中男女主角的吵架场景,主角与配角的冲突,以及主角与家人的争吵。在这些场景中,通常都充斥着激烈的情绪,而一方离开的情节似乎成为了解决争端的常规手段。

    可是这种情况,我自己离开现场,连我的理智都会告诉我「这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我觉得,如果夏洛克在这时摔门而去,或许我反而会感到一丝松了口气。然而,夏洛克也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股陌生的情感和情绪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我该怎么办?

    下意识间,我转向坐在中央位置的麦考夫,期望他能在这紧张的氛围中说出一些缓和的话语,为当前的僵局带来一些转机。然而,他的眼帘却缓缓合上,无情地关闭了唯一的求助之窗。

    我:“……”

    夏洛克在这句话结束之后,便没有再开口,仿佛刚才的话已经是他的情绪极限,又好像是他把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尽了,轮到我发表自己的想法。

    然而我此刻毫无想法。

    房间里面寂静的氛围与还在嗡嗡作响的灯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如同正在上演着一场决裂的序曲。整个房间充斥着未说出口的言辞和压抑的情感。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久,也许并没有太久,可是又是度秒如年。

    麦考夫还是帮忙推进了进度,“兰尼,你不说点什么吗?你应该也有想法吧?”

    那种被点名的窒息感使我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的风暴中,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我的思绪如同踩在一根极细的钢丝上,摇摇欲坠,一不留神就会坠入无底深渊。

    原本的沉默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仿佛时间也因这个问题的提出而停滞。我努力寻找着正确的回答,可在这突如其来的压力下,我的言语仿佛在喉咙中打了个结,难以顺畅表达。心脏的跳动声在我耳边嗡鸣,如同一个在呼喊却无法被听见的声音。

    要不认个错,结束这个吵架吧?

    没必要吵架。

    默默听完就好了。

    我内心的小人就这么跟我说着。

    麦考夫催促的声音响了起来,“兰尼,你没有想法吗?”

    我的意识重新清醒了一瞬。

    我握紧拳头,“我不道歉。我也没有觉得我做错什么。就算我做错了,我也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我知道,我表现得像是那种叛逆固执,坚持己见的未成年。

    可是我来这里并不是要来承担某个人的怒气的,也不是要被人情绪道德绑架的。我大可以第二天安安静静地从莫里亚蒂教授家里面回来,然后找赫德森太太,找华生先生帮我说情,这样吵架就会结束了,一切都可以恢复平和。

    我们还是可以住在一起,以后不在夏洛克面前提莫里亚蒂教授的事情。反正我们从这个假期开始,课程都结束了,我与教授的交集也减少了。夏洛克也不会再因为教授的事情迁怒于我。

    我再气不过的话,我也可以说我要搬出去。既然夏洛克容不下我,我也不想让整个公寓的人感到难受,不自在。我完全有能力自己找个房子。我有优秀的成绩,丰富的简历,也有苏格兰场的警察帮我写推荐信,我胜任的工作上到银行信息安全编程师,苏格兰场顾问,下到在餐厅里面刷碗,在酒店里面做清洁。

    就算我原来是活在夏洛克的保护下,我离开221B,就会被人盯上,出门直接撞死。

    那就来吧。

    那又如何?

    人活一口气。

    我死过一次了!我怕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福尔摩斯先生,你说你气疯了。难道我就没有情绪吗?”我胸口腾升一股情绪,“我忍着怒气不让所有人知道我偷偷跑出来,从你挂完电话之后我就在房间里面一直伤心难过。我还想着,我们之间的吵架会被赫德森太太知道,我还得准备要安慰她「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吵了架」。可是她没有过来,这不就是在说,你不让华生来干涉我们的事情吗?”

    “你不需要调解员,我是需要的。我只有通过别人的反应,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除非得跟你当面说。所以我很害怕,怕我现在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我毫不留情地站起,矢志走到夏洛克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直视我的眼睛。我的手指微微颤抖,伴随着情感的激荡,我能感觉到他在我的指尖间的抗拒。

    这才是吵架!

    “没错,我是很笨,我也很傻,很多事情得过且过,只想将就将就。我不愿意和别人发生激烈的冲突,也不喜欢给人落下不好的印象,我一辈子活在规则的条条框框里面,就像是在这个规则里面做到最好,我就是及格的人。我起码就是个合格的。可是,你总是在否定我。”

    “你看不起我努力学习,你看不上我的兴趣爱好,你对我和教授之间简单的相处也看不入眼。你真的想太多了,你总是说我想太多,你不也想太多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比你还清楚现在的我该做什么。七通电话,”我觉得我都要按着额头,说道,“我要是不接,一百通电话打过来也没有用。我直接拉黑不就好了。”

    “你最后一句话更是气人,什么叫做「你原来是这么看我的」。”

    我越说越气,越说越快,“我要是真的讨厌你的话,八百年前就搬出去了。我稳定下来之后,你知道我到底可以自己申请多少工作来养活自己?我真的贪你给的钱吗?我真的只是舍不得华生先生和赫德森太太吗?你知道,麦考夫先生还愿意出钱,让我搬出去吗?我这段生活的过程中,也有美国的教授给我发来邀约,让我要不要转去那边学习当交流生?我真的讨厌你,大半夜还要跟你讲这种话,我是无聊吗?”

    “我是疯了吧!”

    “福尔摩斯先生,你应该是喜欢理智又清醒的人是吧?好,那我就告诉你——不要用「我为你好」,也不要用「我在乎你」这种话了,没意思!我已经不吃道德绑架,情绪绑架很多年了。这套逻辑,我可太清楚了。我愿意吃的时候,我第一个低头。不愿意吃的时候,这就是玩笑。”

    “你要是觉得我这么说话让你感到严重不适,一切失去你的控制的话,我们今天说清楚,明天我就不用回来。我把钱和利息都清算好了。工作交接也可以做好给你。我们清清楚楚算账。”

    我伸手看向麦考夫,“麦考夫先生来做保证,我可以一辈子都不会和你再见一次。”

    麦考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不再装睡了。

    我将目光投向夏洛克,“轮到你了,福尔摩斯先生。不要废话,也别说你的情绪了,直截了当地说出你的诉求。我的来意就是为了这个。”

    夏洛克没有立刻回应,仿佛被突如其来的要求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夏洛克眼中的寒光闪烁着,似乎在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和疑惑。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出一种内心的挣扎,而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敲击着桌面。

    对于一向理智冷静的夏洛克而言,面对这样一个激动的“疯子”,他似乎也感到了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我嘴角微微抽动,难掩我内心的愤怒。

    夏洛克的沉默在此刻显得有些让人心生不满。

    我吐了一口气,感觉胸口仍然是一片火热,愤怒之后的委屈也在我内心升腾而起。

    我抿了抿唇,继续坚持道:“我最终目的还是原来那句话——你凶我了,很伤心。我最讨厌别人这么对我。我讨厌被人摔东西。我不想再让自己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太难受了。我也是因为不想你生气,才过来的。我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还是回到这里。”

    “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道歉不道歉的事情。因为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总是要磨合的,这些东西吵起来也真的没有意义。你认为我不在乎自己安全,为什么你不觉得,你是在小看我?我经历过的事情与华生先生,与赫德森太太相比,是真的值得一提吗?”

    我最后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来这里是,就是希望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我所有的话已经说完了。”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跟着不再说话,刚一合眼,泪意就不断地汹涌着。我抬手粗暴地抹着眼睛。没有人说话。我也不在意,我光是消化现在的情绪,就已经没有力气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厨房背后的灯亮了起来。华生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大家要不要喝杯饮料?”

    我也没有应,其他人也没有回复。可华生已经做好了一切。

    华生端来的咖啡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这香气并不能掩盖房间中的紧张。可是有着强大意志力的华生还是坚定地打破这个凝滞的空间,递给每个人一杯热饮。我接手过来的是一杯热可可,热气在我的面前弥漫开来。于我而言,这温暖已经融化了冰冷的气氛。夏洛克的围巾也被华生小心翼翼地披在我的肩上。

    委屈,愤怒,酸楚,难受,不甘心,疲惫,都一点点融在热气之中。

    我从来不是那种情绪如此外放的人,夏洛克也不是那种情绪敏感的人。

    我预想,结局并不是特别好,可能会比想象中的更狼狈更不济。

    我只能一边喝热可可,掩饰我强硬的态度,一边清楚明白自己的眼泪都跟着掉进里面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强装镇定一样,喝完这一杯可可,执意不抬头。

    在长长久久的对峙中,夏洛克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我不会再摔东西了。”

    我刚一愣,华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像是炒气氛说道:“这太好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那个旧手机估计被摔了之后,估计也不能用。夏洛克要买新的。”

    夏洛克被华生这插科打诨的话弄得无语起来,好像是自己的话头被打断了一样。

    我捧着热可可,一口喝到底,跟着说道:“福尔摩斯先生要给华生先生买的。”

    我默默抬起头,目光穿过泪光,朦胧地看向夏洛克。在那一瞬间,他的轮廓仿佛融入了我的泪滴,变得朦胧而模糊。我感觉到一阵眩晕,仿佛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当我再次聚焦视线,夏洛克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复杂的情感。最终,他用一种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好,知道了。”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回响,仿佛敲击着我内心的那扇沉重的门。随着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一种解脱感也涌上心头。我的情绪也终于如被释放的绷紧弦索般松懈下来。

    华生发出轻松的笑声,目光转向夏洛克,幽默地说:“大半夜再不睡觉就要被邻居举报扰民了。”

    我意识到结束了,这一切都顺利画上了句号。

    我刚松了一口气,想起现实问题,我还得回去。于是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松弛后才会有的疲倦:“那我先回去了。要是他们发现我不在,一定会吓一跳。我留了窗,我再悄悄爬回去就好了。”我并不希望莫里亚蒂教授发现我离开过。

    麦考夫在这时开口说了一句:“现在都已经凌晨快三点了,干脆在这里睡一觉,明天早上六点再回去就好了。”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关切,仿佛是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着想。

    我的车子是麦考夫派人送过来的。原本我计划自己开车回去,但听到他这么建议后,我的思维逐渐回到了现实。情绪的波动太过剧烈,再加上此刻的宽松感,我感觉有些疲惫。如果现在开车回去的话,反而挺危险的。

    华生一语道破,“那就留在这里吧,麦考夫先生也在这里留宿吧?大半夜开车回去也累了。真是辛苦你了。”

    麦考夫则毫不客气,笑着问:“你们这里有客房吗?”他的目光转向夏洛克,似乎在等待他的同意。

    我心里嘀咕了一下,这里可没有什么客房。我突然想到,麦考夫可能会想和夏洛克共用一张床,毕竟他一路上帮了这么多忙,再让他睡沙发也太过分了。可是夏洛克不见得会愿意跟别人一块睡,以他这种冷漠无情的性子,估计还是会让麦考夫睡沙发。

    我正想着,如果夏洛克真的这么决定了,我就主动把床让给麦考夫,我在沙发上睡也无所谓。

    此刻,我们其实都站了起来,准备各自去休息。我听到夏洛克还没有回应,正准备开口,他却突然开口说:“那麦考夫去兰尼的房间睡。”

    他停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兰尼,你跟我一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夏洛克牵着回了他的房间。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我几乎来不及思考,只觉得手被他一拉,整个人就被带进了他的领地。在华生和麦考夫的视线中,夏洛克“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他就直接断绝了麦考夫的念想。

    不得不说,作为弟弟,夏洛克真的太无情了。

    184  ☪ 第 140 章「我太糟糕了」

    虽然说要等到早上六点说回去,但是我睡到五点钟就自动醒了。靠着手机的手电筒的光,我把旁边的夏洛克照醒。见他有一点反应,我便在他旁边轻声开口。

    “福尔摩斯先生,我先回教授家里面了。”

    现在天还没有亮,路上应该不会那么堵车,我花二十分钟多就可以到了。

    凌晨的时候,我实在太困,几乎就是倒头就睡。可是,我内心里面还惦记着我得回去,也不愿意睡得太死。五点多就自然醒,也不想继续等到六点。夏洛克微微睁开眼睛,抬手就把我按回枕头上,“再睡会。”

    我重新用胳膊肘支起上身,“我睡不着了。”

    我继续说道:“我就是报备一下。我先回去了,不想被他们知道我跑到外面去,对邀请我去做客的教授家也不礼貌。”

    “你继续睡。”我把夏洛克的手塞回他的被窝里面,“下午见。”

    这句话结束的时候,我看到夏洛克的嘴角上扬,像是在笑,也像是要开口说话。我等了一会,才听到他说道:“去吧。”

    “到时候我们弄个约法三章吧。”

    我觉得事情要解决,就要解决得彻底。

    我们之所以发生矛盾,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定标准。做事和态度都太随意了,所以才容易出现不平衡的状态。我们都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可是在对方眼里就是不对的。立标准,比如量化一些细节,规定安全词,都是有效地沟通,避开激烈冲突的方法。

    我继续说道:“我会来起草相关资料。”

    夏洛克不爱搞文书工作,一直都是我负责处理的,连带着我还学了很多规章制度的编写模式。我到时候再请个律师做公证人,一切流程都合法合规,保证尊重人权平等与公正合理。

    “一定会很不错的。”

    夏洛克听到我的话,朝着我的方向转过头来,也没有等我看清他的眼神,夏洛克就别过头,“随你吧。”他轻描淡写地回应。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起来,“谢谢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的喉结随着他发出的含糊“嗯”声上下滚动。

    我离开公寓的时候,夏洛克裹着披肩送我到门口。见我上车开远之后,他才回公寓里面。我认为他应该是不打算要跟别人要解释我的去向的,于是在离开前,我还写了一张便条给华生,让他不用太担心。

    我出门坐在车上之后,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不太舒服,身体有点比我想象中的热。估计是在晚上乱逛之后,我有点受凉了。我也许现在还有点发烧前期的症状,回去多喝点水,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在我回莫里亚蒂教授家之后,就已经是临晨五点一十六。

    夜色依旧笼罩着一片宁静。街灯微弱的光辉洒在屋子内。古典家具在微光中,散发着沉稳的氛围,勾勒出淡雅的轮廓。房间里的宁静成了我安心的理由——没有人发现我离开。

    然而,安静下来之后,我开始感到身体更强烈的不适。灯光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显得有些昏暗。我感受到自己额头微微发热,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些微的沉重。

    我知道发烧要怎么处理,现在情况也不太严重。当然,真的发烧之后,直接昏倒这种夸张的情节也不可能会发生。我在喝了一大瓶水之后,就重新回到被窝里面躺着。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感觉整个身体都在熊熊燃烧中。

    我是被门外的人的敲门声给弄醒的。我原本想要坐起身,结果发现全身乏力,比之前新年夜醉酒醒来还更疲惫不堪。

    脑袋严重昏沉着。

    门口再次响起轻巧的敲击声,等我看向门口,路易斯身影显现。他是来提醒我,早餐已经开始准备了,问我要吃点什么。我正打算坐起回应,却突然被一阵尖锐的胃酸刺痛,一瞬间感觉肠胃剧烈翻腾。

    我急忙靠向床边,想要挣扎地先靠近洗漱间。结果,没来得及反应,胃部猛烈收缩,我忍不住恶心,直接当场呕吐出来。那一瞬间,酸液满溢口腔,空气中浮散着难闻的酸臭,顿时弥漫在小小房间里。

    糟糕了。

    “抱歉,我会负责收拾的。”我连忙说道,感觉额头有些发热,心里却充满歉意。我站起身,想要积极处理局面,然而,路易斯快步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把我拦了回去。

    “你去休息。”路易斯说。

    我感到尴尬无比,但他的态度让我无法反驳。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路易斯的手已经抚上我的额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掌心透过来的温度。

    我一时间羞赧起来。

    我太糟糕了。

    185  ☪ Chapter 46「这样才能更不留余地」

    两个月前,麦考夫·福尔摩斯先生的家访如同一场悄悄展开的前奏。这个家访给了阿尔伯特一些先兆,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的重要事件。可当时也没有人特别留意到这一点。

    事实上,直到情人节晚宴的社交亮相,阿尔伯特才真正将自己置于公众关注的焦点。

    在那个光芒四射的晚宴上,「UniversalExports」公司成为上层社会讨论的焦点之一,宾客们踊跃谈论这家贸易公司何时上市。即便对金融领域不太了解的人也纷纷将公司的上市与成功挂钩,将这个话题视为评判一家公司成败的标志。

    对于这场激烈的讨论,阿尔伯特选择了保持沉默。尽管他若是仅仅是一个贸易公司的股权所有者,这无疑是个理想的话题,但实际上,他的公司在某种意义上只是一个「空壳公司」,为英国秘密情报局服务,他本人则是MI6的掌舵者,代号为「M」。

    至于麦考夫,他是阿尔伯特的上司,代表着「大英政府」的那个人。他的「做客」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理由,却也让人无法拒绝。

    那是在情人节晚宴结束后不久的日子里,公司还在“营业”的工作日,阿尔伯特收到了麦考夫的短信。

    因为情人节晚宴时,阿尔伯特也应过对方要求,给过晚宴邀请函,所以阿尔伯特难免会觉得这种接触属于某种礼尚往来。恪守职场礼仪、个人素养以及远近亲疏的心理距离不允许阿尔伯特让这位贵宾需要亲自上门。

    于是阿尔伯特在那天临近黄昏的时候,就前往白厅去接这位先生。

    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形象一直深深印刻在阿尔伯特的记忆中。他在自己的印象中,总是身穿着一身沉稳的西装,目光里面透露着无法忽视的权威和决断,对权谋和政治的了解。与他接触时,阿尔伯特深深地意识到,麦考夫看起来并不是来与新上任不久的MI6负责人拉近关系的,反倒像是在执行某种任务。

    对于阿尔伯特而言,他很快了解,这次接触可能是一场工作测试,涉及对应变能力、对国家的忠诚度等多个方面。毕竟,从现在开始,整个国家的特工力量已经交付给他的领导。这使得阿尔伯特感到这次会面可能是一场重要的考验,关系到他在英国秘密情报局中的未来地位和任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节奏被人打破了。

    因为阿尔伯特并不希望自己太过营造出自己在奉承麦考夫的气氛,所以只是跟家中的兄弟告知会有人来做客。这种把握分寸,让来访者感到自然的状态是阿尔伯特正在拿捏的。结果没有想到,屋子里面站着威廉的学生——兰尼。

    之前从威廉那听说过这个学生会来这里做校对工作,可是一个月都没有见到人影,除了上次突然在雨中对路易斯发起挑战,仿佛路易斯对他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暴行,以至于这个温和内敛的学生在门口监控前,表现得像是夹着一把冲锋枪,不停地用言语扫射。

    当时,路易斯则在言语的交火中,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挑战,他的表情或许是愣住了。不过这一幕让阿尔伯特印象深刻,再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晚宴上,只不过是匆匆一面而已。

    这次见面的时候,兰尼的头发剪短了。原本隽秀的脸庞也变得更为清晰。他的五官比过去更显挺拔,眉目透着一种不退缩的执意与强韧。眼瞳里透出的理性和冷淡如同冰山一角,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策者,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他的生活中,冷静与规矩就像是根植在他的背脊之中。

    以此为轴,兰尼的手上似乎从未失去过分寸。

    然而,他柔和的下颌线条和白皙的皮肤仍带有一种摆脱不去的青涩与纯白的少年感。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明白,尽管他展现出成熟和坚韧的一面,但他内心仍然怀抱着一份脆弱,仿佛是一击即破的玻璃心。至今为止,似乎还没有人找到这个谜一般的答案。

    直到旁边的麦考夫·福尔摩斯开口说了一句“兰尼,你和夏洛克说了吗?”,兰尼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破裂。最后,他简单而坚定地回答:“他知道”。

    在这一瞬间,仿佛玻璃柜中的两位不容他人触碰的人突然间激起了火花。这个对话让他们的冷漠外表被打破,露出了平凡真实、富有生活气息的一面。

    阿尔伯特觉得这个画面很有趣。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些装点舞台的表面,而是两位看似冷淡的人在一瞬间流露出的真实情感。

    这氛围就好像是家人,也像是朋友。

    不可思议又理所应当。

    在麦考夫和兰尼去私聊间时,阿尔伯特也和站在旁边的威廉交流起来。

    威廉反应很快,“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兄长?”

    兰尼和夏洛克熟识,又和同样有着「福尔摩斯」为姓氏的麦考夫关系不浅。

    这很显然也在说明夏洛克和麦考夫的关系。

    阿尔伯特之前没有刻意调查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刚才两个人熟稔的态度就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阿尔伯特说道:“兰尼明明是个毫不相干的普通学生,是怎么样的机缘巧合才卷入这样的复杂的人际关系呢?”他的话中意有所指,但是威廉听得明明白白。

    兰尼的身份自然是被调查过的。从他的生活习惯来看,威廉也发现兰尼不是那种精于伪装自己的人。如果麦考夫·福尔摩斯都能让自己的亲生弟弟与这样的人接触的话,想必也是对兰尼的无害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然而,一细想下来,兰尼接触的人都身份不简单。不提他们是否在伦敦市搅动风云的犯罪团伙,仅从他日常接触的退役军医、毒枭遗孀,以及有代表大英政府的兄长的侦探顾问来看,兰尼的人际关系网显然错综复杂。更别说,他多次和苏格兰场合作,且有夏洛克作对比,现在兰尼对警察的影响力远胜于其他一般的咨询顾问。在学校里面,兰尼也有一批以卢西安为首的富家子弟拥趸。

    在船难那次表现上,兰尼也留下了不少路人缘。

    “兰尼是值得深交的人。”

    阿尔伯特再次说道。

    在看到他和麦考夫关系亲近的时候,阿尔伯特深刻地认识到,现在反而不应该担心被兰尼会发现他们的身份,而与他保持距离。他们更应该把这样一个拥有影响力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建立友好关系。

    最差的情况下,兰尼也可以成为一位重要的人质和有力的筹码。

    这倒不是一种功利的想法,而是现实与策略思考。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与兰尼保持良好关系对于阿尔伯特来说更显得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为了谋取个人利益,而更是为了确保自己在一个充满变数的情境中拥有更多的信息与手段。

    他意识到兰尼可能是个关键的棋子,拥有丰富的资源和情报信息。与其将其视为潜在的威胁,不如将其看作是一位潜在的盟友。这个危机四伏的局势中,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关键的支持者或阻碍者。

    正如那句老话,多一个友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继续与兰尼保持接触,或许能够在这场复杂的犯罪和侦探的博弈中找到一条更为有利的出路。至少阿尔伯特·莫里亚蒂要保证威廉和路易斯两个人能全身而退。

    威廉比阿尔伯特更能洞察事实。

    早在这么多次交涉接触中,兰尼已经开始与莫里亚蒂家族关系开始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原本一开始就只是想要观察而已,而后随着深入了解之后,也想像是普通学生那样交好,却因为婕米的事情划为保护圈。兰尼还救过路易斯,这样的事情哪怕他本人不在意,威廉也会记在心里。现在又因为兰尼与麦考夫·福尔摩斯关系不浅,他的价值在整个布局过程中变得尤为重要。

    这似乎在暗示,与兰尼之间不能再保持单纯的来往了。局势的发展和兰尼的重要性使得任何与他的关系都变得复杂而微妙。或许,威廉也意识到,与兰尼的交往已经超越了表面的友好,牵涉到更为深刻和敏感的层面。

    这种彼此交深的关系,威廉莫名生发出一股抗拒的情绪,然而同时又感到自己无法摆脱其中的纠葛。这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他的心头,如同不可逆转的潮水,使他感到愈发束手无策。或许是深陷其中的复杂人际关系,让威廉对未知的未来感到一丝无奈,仿佛他正站在一个无法回头的十字路口,每一步都可能引发无法挽回的变故。

    他还未来得及回应,兰尼已然从会客室中踱步而出。虽然他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但当他的目光与威廉交汇的瞬间,兰尼眼中似乎闪烁出一抹明亮的光芒。

    威廉感受到这股光彩,让他一时间被兰尼毫不设防的表情所打动。

    原本,威廉曾经设想过一生都不可能与某些人深陷其中,以免涉及过多的个人利益以外的事务。他的背景复杂而棘手,稍有疏漏便可能导致整个团队的失败。然而,眼前的兰尼让他突然间感到,或许也有一种可能,他想要正大光明地接近一个人,就得要经过那些牵一发动全身般的利益纷争,才能彻底地不留余地地交付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他回想起兰尼那天晚上醉酒之后,给他打来的那通电话。那时候,威廉心中涌动着一抹恐惧和期待,毫不掩饰地问道「兰尼,你知道我是谁(犯罪卿),对吧?」

    此刻,威廉淡淡地微笑道:“结束了?”

    兰尼也跟着回应道:“嗯!”

    ※

    接下来的一个月后,兰尼因为要校对的事情频繁在莫里亚蒂家来往。

    而阿尔伯特在三月结束的时候,就像是考核期结束一样,他得到了来自麦考夫·福尔摩斯第一次正式的指令。这次指令牵扯到了政府组织的密文。阿尔伯特曾经想过这应该是一次忠诚测试,测试自己的行动是否忠于大英,所以麦考夫并不会讲这次密文的具体内容。

    结果麦考夫开口讲了过程。

    英美双方政府都截获了恐怖分子的情报,收到「恐怖分子会在飞机上安排炸丨丨弹」的消息。

    两国原本计划进行一项高度机密的合作,即在飞机上装满模拟死者,采用类似于二战时期丘吉尔考文垂计划的方式,旨在瞒天过海,同时不让恐怖分子察觉到他们已经获悉了有关其行动的情报。

    计划原本是秘密而敏感的。任谁都明白,一旦有人将这个信息泄露给恐怖分子,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这不仅仅会使得英美的情报计划遭受巨大损失,还可能导致特工们的生命危险。然而,他们无法预料到一个女人竟然得知了这个计划。这个意外的情况让整个计划的安全性岌岌可危。

    若她将这一消息传递给恐怖分子,将引发英美双方情报计划的彻底失败,更为严重的是,大量特工为获取的情报密码将不复存在,迫使恐怖分子更新其全部的资讯通讯方式。

    阿尔伯特做出结论:“在这种情况下,两国必须迅速采取措施,确定这位女性的身份,并尽一切可能防止她将情报泄露给恐怖分子。”

    他非常清楚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这不仅涉及计划本身的安全,还关系到众多特工为之努力获取的情报数据的保密性,以及英美两国情报合作的信任关系。应对这一潜在的威胁,需要迅速而果断的行动,以确保计划的成功和双方的合作体系不受损害。

    “我已经锁定目标人物了。”麦考夫说着的同时,将一张照面也跟着递到了阿尔伯特面前,“相信M也知道这人是谁。”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明艳动人,笑容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与魅力。她的眼神闪烁着光彩。从美国而来的女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清纯美人,也不是那种被认为是大脑空空的美国甜心。她的笑容固然甜美,更多的是展现出来了一种深思熟虑的成熟魅力。

    这人确实是阿尔伯特认识的人。

    在前不久,阿尔伯特曾因为她的协助,顺利在红宝石案上协助他们找回红宝石,并坐实凶手。

    麦考夫顿了顿,任务言简意赅。

    “夺回被盗走的机密文书。”

    “抹杀艾琳·艾德勒。”

    186  ☪ Chapter 47「不乖时候」

    莫里亚蒂家屋子中设置了密聊室。此刻这件小小,掩藏过无数秘密和交流房间里面,那温暖而昏黄灯光照亮了三个年轻人的面庞。

    收到来自麦考夫·福尔摩斯重要委托,阿尔伯显得十分高兴。他的目光闪烁着光芒,在与他的两个弟弟交流完这其中发生事情后,阿尔伯很希望得到他们反馈和想法,尤其是来自不同角度的意见和建议。

    这和工作内容没有关系,而是这件事本身带来性质便是意义非凡。阿尔伯特心中充满了对任务期望,但他也深知这是一场危险的挑战。整个局势牵涉到政府信任、家族荣誉,以及阿尔伯与威廉之间微妙而错综复杂利害关系。

    路易斯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确实认为,得到麦考夫信任自是再好不过事情。而,对他来说,这相棘手。尤其是在前些时候,艾琳·艾德勒还帮过他们解决过麻烦。再加,他们也从那次面时候,确定了艾琳与婕米之间是有密不可分关系。即便三兄弟确实大可以用「有任务需要艾琳帮忙」设下陷阱,可这种做法不仅显得过河拆桥不道德,而且也可能有婕米反扑。

    没有人瞧婕米·莫里亚蒂能力。

    而这次成功与否也决定大英政府对阿尔伯信任程度。

    路易斯对这件事格重视,因为他深知阿尔伯失败将不仅影响个人命运,还可能对整个家族产生负面影响。他明白,阿尔伯和威廉之间利害关系紧密相连,一场失败将波及整个莫里亚蒂集团利益。

    威廉注意到路易斯不安,便开口道:“所以,这将是犯罪卿委托。”

    言之意是,威廉也干涉这个案子。

    威廉与阿尔伯相互交换视线,他们眼神交流中流露一种坚定信任。这信任不仅仅是对任务信任,更是对彼此默契和家族血脉深厚信任。这瞬间,路易斯感受到了这场任务中紧迫性和家族间牵连,他在焦虑与烦恼中逐渐找到了内心平静。

    就像他们相信犯罪卿力量一样,路易斯也同样相信这里面有破局方法。

    “很显,麦考夫先生在这个密令还有没有说透一层。”威廉仔细分析麦考夫密令,“在我来,麦考夫先生只是灵活地在使用「投射效应(ProjectionEffect)」给人制造心理盲区。我不认为,他这对阿尔伯兄长提供细节原因是对他信任,又或者有必要和阿尔伯兄长讲明细节要。”

    路易斯有疑惑道:“可是不说明是什东西,别人要怎找得出对应文书呢?这本来就是要说清楚吧?”

    威廉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里有两证明他有其他打算。第一,他说要夺回秘密文书时候,便讲了手机事情。你了解自己只需要确认秘密文书在手机后,就不再确认其他「不重要」文件。这就是巧用投射心理。”

    “第二,这个「考文垂计划」泄露后,牵扯到很多工是白白牺牲。这说明,现在已经有工在执行这个任务,而阿尔伯兄长对此消息并没有了如指掌,是不是还意味麦考夫先生还没有完全放权,也没有完全信任兄长。那他为什要说得那细呢?真信任兄长话,麦考夫先生自是知道,只要把任务交代下,兄长自可以自己根据历史文件来查询进度和细节情况。”

    威廉平时温和眼神在这一刻里展露出一抹犀利光芒,如同藏在平静水面下暗流。

    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地穿过空气,直指路易斯和阿尔伯眼睛。在他眸子里,似乎蕴藏一种不容置疑决心,就像乌云沉寂天空闪一道电刃。

    “如果我没猜错话,考文垂计划确实重要,但是还有更关乎国家重要机密也在艾琳·艾德勒手。”

    这话一落下,威廉言语在房间里回响,仿佛揭开了一层沉寂谜团。

    阿尔伯感觉到自己心跳骤加速,他紧绷神经仿佛一根无形弦拉扯。路易斯眼眸中闪过一抹紧张,仿佛在等待一个不可逆转答案。整个房间似乎在威廉一席话中变得静悄悄,仿佛时间停滞了。他们注视交汇在一起,他们能感受到这个瞬间重要性,仿佛整个故事走取决于威廉接下来一句话。

    “我们可以选择和艾德勒合作。”

    合作自是不能走明面,可有些简单讯息可以传递出。

    比如说艾德勒可以福尔摩斯侦探求助。

    威廉敛下目光,陷入思索中。

    麦考夫提到了美国也牵扯进这起案子里面,说明美国CIA很有可能已经加入了这场调查艾琳·

    艾德勒手机之中。如果他了221公寓里面,恐怕兰尼现在住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太平。

    “我找个合适时机把兰尼叫到公寓里面。”

    这段时间里面,威廉适地把原本约定好事情处理得,让兰尼并不需要花费那多时间处理与他学业无关事情。

    因为兰尼得准备好期末考试。

    他本质是个学生,就该对学业无比重。

    可事实——

    兰尼也有很不乖时候。

    187  ☪ Extra 《红宝石案》漫画彩蛋补充——

    西方情人节来临前一天。

    英伦最有名的手工巧克力店已经汇集满客人。店门前的促销活动的立牌也被路过的客人反复阅读。

    事实上,情人节送巧克力,并不是所有西方人必然会做的环节之一。

    毕竟这个送情人情人巧克力的活动是日本商家炒作出来的传统,在东亚地区会显得比较常见,尤其是女方以送男方巧克力来表达爱意。而日本更有所谓的白色情人节(3月14日),作为男性,应在这一天用糖果回馈或者回应曾经在情人节赠送过自己巧克力的女性。在其他地区,这样的送巧克力活动也因为社会时代背景产生了很多的变化。

    西方人必不可少的活动其实是送花,尤其是玫瑰花。因此,情人节当天的花店总是比往常热闹很多。

    不管如何,巧克力一直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这次,店员们也迎来了一个黑发年轻人。年轻人在人群中起初并不显眼,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时,并没有立刻就留在他身上。

    他再次靠近的时候,人们就很容易看出青年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的五官漂亮而舒服,属于那种越看越觉得对方长相突出优秀。

    然而青年并没有觉得自己外貌有多令人印象深刻,注意到店员久久地盯着自己的脸,以为对方是在想办法跟自己搭话,协助采购巧克力。

    “你好,你这边是有一款专门为情人节定制的巧克力盒,对吗?”青年过来的时候,很显然是做了攻略,他此刻的问句里面充满了肯定的语气。

    店员在他的问话中,立刻反应过来,轻车熟路地协助他走到柜台上。

    【我的心碎了。兰尼要买巧克力给别人了QAQ】

    【他送的是我,家人们】

    【漫画正片上也没有讲他有喜欢谁,估计是帮谁买的吧】

    店员将已经包装好的巧克力盒拿出来,说道:“巧克力保存时间并不长,还请在一个月内尽快食用。这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吗?”

    青年抬头看向搭话的店员,很快就否定了。

    店员立刻心领神会道:“这是给男朋友的。那需要包装吗?”黑发青年刚想纠正,又注意到旁边小立牌的推荐——情人节巧克力赠送活动,买一盒情人节酒心巧克力,另外赠送一小盒最新产品酒心巧克力饼干。

    于是,青年也懒得跟外人解释这么多,“请问还有酒心巧克力饼干吗?”

    店员带着温暖的微笑说:“好巧,这是最后一个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她巧妙地将精美包装的巧克力轻盈地放进礼品袋,巧妙地搭配两张樱粉色的印有店标的纸,经过娴熟的折法,仿佛在捧花周围点缀了一圈盛开的包装纸,为这份美好的心意添上一层浪漫的装点。

    这个小小购物活动结束后不久,镜头给了刚好从购物商场经过,目睹兰尼买情人节巧克力全过程的莫里亚蒂家兄弟。他们神色还没有出现变化,便看到了221B公寓里分开购物的夏洛克和华生。

    莫里亚蒂家兄弟默契地交换了一瞥。而福尔摩斯家的夏洛克则微微皱眉,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与热情的华生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刚才遇到了兰尼,他刚好从里面买完巧克力。你们刚好和他走了不同的方向。”

    威廉率先开了口,发现夏洛克似乎对此并不知情,顿时看穿了一切。他转过头,轻笑着对弟弟说:“看来兰尼这份礼物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夏洛克敏锐的观察力扫过店门前推广的立牌,目光一闪,冷静地解读:“兰尼购买情人节巧克力送给谁?好像有人预设了答案一样,希望他不会以为是送给他自己的。”

    威廉的表情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笑道:“如果大侦探知道答案的话,刚才惊讶困惑的表情是在表演给我看的吗?也是不是可以猜测兰尼买巧克力这件事并不想让某个人知道。”

    夏洛克确实不知道兰尼又在打什么主意,那家伙私下里又偷偷地跟自己教授示好,不想让自己知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面对威廉这样挑衅,夏洛克自然不甘示弱,只是懒散地耸耸肩:“像这样的情人节的谜题。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得等到巧克力融化才能揭晓了吧。”

    两方在这句话之后同时落下沉默,而后各自也克制而疏离地分开了。

    这种时候争辩并没有任何意义,就看到底兰尼有没有送他们巧克力就可以了。

    【这是什么情况?】

    【兰尼偷偷买巧克力不让人知道吗?】

    【毕竟是自己的熟人嘛,好奇对方会把巧克力送给谁不是吗?】

    【两方都以为兰尼送巧克力给自己吗?】

    【教授这边会认为夏洛克会阻止兰尼送礼物给他吗?】

    【肯定吧!】

    【所以兰尼这份巧克力送给谁啊?】

    兰尼对两方对峙的事情一无所知,相反地,他正在读网上的评论——

    「救命!超级种草,绝佳美味的红酒巧克力夹心饼干,这只能是情人节巧克力的赠品,买不到的美味。我起初吃的时候还以为有很浓的红酒味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期待,结果满口都是葡萄香气,也许微微有点发酵的香气,但满口的果味让人欲罢不能。吃不惯红酒巧克力或者喜欢果味的小伙伴们,请一定要试一下!」

    「亲测美味!」

    「绝美QAQ」

    「好好吃,真的好好吃!而且酒心巧克力也好好吃!我吃了那么多红酒巧克力,这个是最棒的!」

    「新世界的圣光在我吃到这块巧克力的时候已经降临在我的身上了」

    「今年的***巧克力店造福了大英吃货」

    镜头再放在兰尼买的巧克力盒上,里面不知不觉已经有一半是空的了。

    兰尼盯着巧克力良久,心中思忖道:“要是被发现自己独自吃那么多,肯定会被说,要不吃完吧?反正一盒也不多。”

    抱着不想被说的心情,兰尼加快吃巧克力的速度,并毁尸灭迹,不让人发现有半点端倪。

    在找到分开行动的兰尼后,夏洛克和华生也准备回去。

    见到兰尼手上空空的,华生想起莫里亚蒂的话,忍不住问道:“兰尼,你没买什么东西给别人吗?”

    兰尼摇头。

    夏洛克斜睨了他一眼,不满地轻嗤一声。

    一定是已经送给那个教授了,才搞得那么神秘。

    而情人节第二天结束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也等不到任何巧克力的消息。

    看来是送给了那个侦探了。

    威廉:“……”

    【哈哈哈哈】

    【等等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等孩子给他们礼物的家长】

    【他们真的期待兰尼会送自己巧克力吗?这可是情人节!】

    【不要小看男人的好胜心,他们只是斗习惯了  以前班上的两个死对头学霸,连老师上课先叫谁答题都能斗,搞得老师们都以为他们多喜欢自己的课一样  

    【哈哈哈哈哈兰尼总能神奇地让两方吃瘪】

    【好快就结束了,哎呀!又是愉快的一天】

    ——彩蛋完

    188  ☪ Chapter 48「只是来看看你」

    兰尼也有不乖的时候。

    于公于私,威廉都不得不说兰尼确实是个不可控的变数。

    在这种要紧关头,威廉更倾向于把人放在自己目光可及之处。

    邀请兰尼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威廉被拒绝多次之后也已经得出了一套模式,虽然邀请本来就不该是没有目的的,但是往常来说,师长之间的邀请很多时候不用给出具体的理由就能够让对方配合。可是兰尼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即使对师长态度都是彬彬有礼,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总是十分坦然地一口回绝。为此,威廉在逐渐相处过程中,摸出了一套逻辑。

    兰尼事实上还是相当听师长的言论,可能是自身的文化背景导致的,没有西方学生那种所谓的“自由与个性至上主义”,他首先不管内容是什么,都一定会认真看完。因此,只要邀请内容足够符合他的利益和兴趣,兰尼总是能答应得很快,甚至很积极。

    比如说《小行星力学》。

    兰尼非常爱这本书。

    威廉认为自己在百忙之中能完成这本书的第一卷,部分原因是有人对他的工作给予了非常大的支持。

    这种支持让他不会忘记他所写的这本书的存在。

    数学中开创性的想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内容始于灵光一现,再更多的就是根据前人留下来的未完成的成果继续努力。

    威廉作为犯罪卿,其身份并不足以支持他在众多领域中专心研究某个特定话题。一开始,他因为二项式定理而成名,该定理属于离散结构和离散数学。后来,他成为苏格兰场的咨询顾问,拓展了对ODEs和PDEs、概率论和统计学之间关系的研究。作为大学教授,他的工作内容更偏向基础数学,更为浅显,但与他的其他领域也有关联。然而《小行星力学》基于纯数的理论之上,开始与物理领域结合,这样的工作是需要大量的研究和数论支持。

    能在半年的时候里面,威廉觉得抽出时间完成一卷已经是算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然而,兰尼在做完校对之后,立刻追问下一卷何时开始。这让威廉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点捉襟见肘。

    威廉自认自己并非完全的天才。即便目前《小行星力学》的第一卷在科学界受到了赞扬,然而威廉也并没有完全的权威证明自己是绝对无误,只能说是「科学媒体中还没有人能批评他的工作」。接下来的领域要深入的话,可能离不开混沌理论。

    威廉不想让兰尼知道这件事,否则他可能会全身心地投入,让威廉的“不务正业”成为常态。

    因此,这次邀请的话题转变为讨论《小行星力学》的评论,以及与其他世界级大学教授之间的对话、这比起其他日常话题来说,这应该更能吸引兰尼的兴趣。

    威廉在准备致电时,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兰尼会挂断电话。

    就算兰尼再怎么想要拒绝自己的电话,也不至于会挂断这个电话。

    威廉对「兰尼的生活被夏洛克·福尔摩斯渗透的想法」迅速浮现。

    这个苏格兰场赫赫有名的侦探在威廉的印象中,就像是无声无息地潜伏在兰尼的每一个角落。这当然并不是在暗示,这位侦探先生比威廉稍长两二岁,就有过分的控制欲望。威廉更是能够洞察到,夏洛克·福尔摩斯那过于自我随意的生活方式,强调个人至上主义,表现出一种令人惊奇的强大占有欲和像五岁孩童般的情绪化。

    试想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干涉其他人对他人的称呼方式。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威廉或许会认为,在当初提到改称呼的事情时,兰尼说要过问福尔摩斯。那句话可能只是托词,实际上实在表达兰尼并不愿意与威廉过分深入的交往。然而,面对的是对自己有非常憧憬心理的兰尼,而这样的兰尼背后还有那位孩子气十足的侦探。

    这情况就变得有理可据,有迹可循。

    威廉丝毫不怪兰尼。

    只怪某侦探管得太宽了。

    再次接通电话后,威廉并没有刻意追求挂断电话的理由。兰尼素来不喜欢有明显的冲突矛盾的话题。他宁愿装聋作哑,也不会主动牵扯到其中去。当然也不能排除,兰尼本人真的迟钝单纯到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威廉试图用「社会治安」和「家中有长辈要见兰尼」的理由都未能成功劝动兰尼之后,再次提出《小行星力学》时,他终于成功了。

    在这个过程中,兰尼甚至还带了他的房东赫德森太太。

    整个计划基本上按照威廉的设想顺利进行。

    然而,在艾琳·艾德勒事情上却出现了问题。

    ※

    在伊顿广场枪击事件发生之后,艾琳·艾德勒暂时住进了莫里亚蒂家。

    路易斯当天和艾琳的接触,完全可以成为是那次情人节晚宴之后的正常往来。再来,他们也相信艾琳她也因为婕米的关系,不会轻易暴露他们的身份。艾琳也不会和他们轻易接触得过于密切。

    然而,当天艾琳的表现却似乎故意要和莫里亚蒂拉近关系。

    要知道,她的举止、言谈或者某些细微的暗示,都使得英美两方的特工对她的动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即便现在英国特工是在阿尔伯特手下,并没有再次投入行动。

    可双方的特工都深知,艾琳手中的手机蕴含着极为重要的机密。这成为了英美两方争夺的焦点。他们一开始就试图在不引起艾琳警觉的情况下,找回手机并获取其中的信息。这一过程如同一场暗中进行的微妙的博弈。即使没有明言,艾琳本身也知道有特工们在暗中观察、施展技巧,试图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行踪。

    可艾琳却在兰尼提了一句「附近也有偷窥狂,请注意安全」后,突然往客厅的墙壁位置看了过去。

    这个举动并没有逃过那些心思敏锐的特工的观察。

    然而,当时路易斯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兰尼身上,他在思考来访的目的以及与兰尼的交谈内容,没有过多留意艾琳的举动。因此,在兰尼离开不久,特工察觉到路易斯和艾琳重新将窗户紧闭,与外界隔绝后,他们立即盯准了行动的时机。

    在特工看来,重新关闭窗户可能暗示着一场私密的谈话或者一项重要的行动即将进行,也代表着外界不会注意到屋子内部的情况。于是,特工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行动。他们迅速而隐秘地接近府邸,试图窥探窗户内的情况。

    在这个紧要关头,路易斯未能留意到他们的存在,错失了反抗的最佳时机。

    CIA特工迅速制服了艾琳和路易斯,将他们囚禁在房间的一侧。随着局势逐渐稳定,特工们开始分头行动,仔细检查客厅的各个角落。他们的目光最终聚焦在挂画后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似乎不太显眼的保险箱。

    艾琳感到身处绝境,不得不在特工的威胁下透露了保险箱的密码。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路易斯仍在冷静地思考着下一步应该如何面对局面。

    突然间,艾琳投来了一个微妙而坚定的眼神给路易斯。这个瞬间的眼神传达了一种默契,让路易斯明白艾琳有着自己的计划。就在CIA特工打开保险箱的瞬间,手枪子弹喷射而出,房间内顿时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枪声。

    路易斯虽然在一开始并不知晓艾琳的打算,但随着子弹释放的瞬间,他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在特工略显失措的瞬间,艾琳和路易斯迅速展开了令人措手不及的反击。

    艾琳凭借着机智和熟练的技能,灵巧地夺取了一名特工的武器,迅速投入了激烈的近身战。与此同时,路易斯运用灵活的身法,巧妙地躲避了特工的攻击,并在瞬息之间做出了果断的反制。

    在警察因为枪声而赶来之前,艾琳回收了自己的手机。

    路易斯清楚地看到那部手机,很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心中耸动着一种强烈的想法。可是两位兄长都明言不要拿走艾琳的手机。这部手机直接是与任务完成有关。因为这部手机直接关系到任务的完成。路易斯的想法刚浮现,艾琳便微笑着看向他,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里就麻烦你了。”艾琳笑道,“你不是苏格兰场的咨询顾问吗?你和他们好好交待吧。”

    路易斯再次看向地上被压制的特工,陷入沉默,“你是故意引他们出来的?”

    他突然想到,这个时候反而是艾琳最适合躲藏自己行踪的时机。相信在她收到秘密文书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会遇到生命危险,恐怕对外的传讯都会被监控。

    她能逃出去的最好时机,就是最威胁她的存在就是被限制了脚步,让她有办法得到一个喘息。否则这样一直都是敌在暗,我在明,艾琳没办法彻底地掩藏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艾琳含笑起来,优雅地用食指停在自己的唇前。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抹狡黠和自信,仿佛在展示她的智谋和魅力。微笑中似乎蕴含了一种说不尽的风情,“路易斯先生,BrainyistheNewSexy(*).”

    这句话结束后,路易斯原以为艾琳会选择按照计划去找福尔摩斯。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在通常他们会联手。

    然而,他错估了情势。

    艾琳选择隐藏在莫里亚蒂府邸里面,引起了莫里亚蒂二兄弟的意外与警惕。

    ※

    兰尼和赫德森太太到访时,艾琳和莫里亚蒂之间尚未完全商议好应对措施。因此,路易斯被安排将她藏在府邸最偏僻的地方,以确保她不会在兰尼面前露面。他为自己找了一个不小心伤到手的借口,暂时避免了与人见面。

    没想到,兰尼还专门来探望自己。

    路易斯有一瞬间陷入思考。他心中犯下了疑问:兰尼的出现到底有何深意?是纯粹的巧合,还是他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刻意引导而来?他是否察觉到了艾琳可能藏在这里?当兰尼询问时,“你在看什么?

    路易斯发现,自己有时候会在兰尼面前,就像是被人堵得无处可逃的困兽。

    然而,兰尼目光澄澈地说道:“关心你不行吗?”

    这一句话让路易斯有些尴尬和羞涩。

    他感到自己既羞愧又无法理解兰尼的真实意图。他试图回应,但话却卡在喉间。见兰尼转身离去,路易斯情急之下说:“我才不要你的关心。”说完后,他立刻后悔了自己的言辞,但兰尼已经走得远了。

    路易斯陷入懊恼之中,注意到兰尼走后,艾琳以男装身份现身,嘲笑地说:“你们的相处模式真是有趣,尤其是你。”

    路易斯皱起眉头,冷漠地回应道:“我建议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这一番冷淡的回答充满了他对兰尼的矛盾情感,而艾琳却似乎对这一切观察得一清二楚,她继续淡定从容地说:“实话说,我对兰尼非常感兴趣。”

    路易斯感受到一股不安,他冷漠地警告:“我建议你最好别热衷于与他接触。”

    艾琳耸耸肩,并不在意路易斯的话。

    艾琳最开始接触兰尼的时候,让自己最感兴趣的一部分是因为兰尼对自己的不在意。艾琳阅人无数,哪些是故作冷淡,外强中干,哪些是态度冷硬,不近人情,她能够分得非常清楚。兰尼属于那种有着坚定内心的人。这让她产生了兴趣。而后艾琳从婕米那里了解到兰尼在莫里亚蒂的影响力,以及曾经和婕米对峙过的经历,对兰尼这人更有了好奇心。

    然而,至今艾琳仍然没有深刻地了解兰尼的本质。

    在深夜时分,她注意到兰尼从房间里悄然离开。他通过一楼的窗户溜出,避开了正常的门锁出入方式。兰尼翻窗的动作让艾琳觉得他的身手并不娴熟。对于兰尼的目的,艾琳一时猜测不透,于是她将这一情报传达给莫里亚蒂府的居民。

    据说兰尼凌晨五点半回到家。

    第二天早上八点,大家都装作不知情,由路易斯去叫他吃早饭,结果路易斯发现兰尼发着低烧,整个人身体不适,只能在房间里躺着。

    趁着兰尼正在休息,艾琳偷偷地前去他的房间观察。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物味道。她在房间里走动时,故意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试探性地观察兰尼的反应。

    兰尼似乎在睡梦中察觉到了动静,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未醒来。艾琳看到兰尼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立即将目光聚焦在这个小小的设备上。手机可能是藏有重要信息的关键。

    这时,兰尼在梦中嘟囔了一句:“不是想不到手机应该藏在哪里吗?给我吧。”

    这意外的出声让艾琳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看向正在翻身的兰尼,他似乎在梦中展开了一场与她互动的心理博弈。艾琳明白,这不仅是一句梦话,更是兰尼对她潜在动机的警觉。

    艾琳心中一动,她故意取出口红,打算在兰尼的脸上画上一些涂鸦,想测试他刚才的话是否为梦话。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的瞬间,兰尼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在看什么?”

    艾琳心头一跳,掩饰性地将口红放回包里,嘴角噙着笑意地说:“哦,没什么,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在梦中也会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兰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艾琳。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艾琳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震慑。

    兰尼最终坐起身来,似乎还在逐渐从梦中清醒过来。

    艾琳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

    兰尼淡淡地提醒道:“你忘记你的乔装打扮了。”

    艾琳这才意识到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现在还穿着男装。

    她突然怀疑兰尼在装病,钓她出现。

    “……”

    她应该好好听路易斯的话才对。

    189  ☪ 第 141 章“你的体温好高。”

    路易斯收起手之后,表情显得有些微妙。

    这里面的心理动因肯定很复杂。尤其是他们家的中央暖气是开得特别足,在屋子里面穿短袖也完全没有问题。我还能发烧的原因,要么是我吃坏东西了;要么就是我自己把半夜吹冷风,让自己着凉了。

    我吐了之后,心跳速率也跟着加快了不少,可是人也舒服了很多。

    视线也跟着移到了路易斯背后的那摊脏污上。

    沉默降临,我忍不住感到尴尬:“……”

    呕吐事情发生之后,我能庆幸的是,我昨天晚上也没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食物也很好消化,没吐出很多恶心的东西。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地没有铺地毯,这样让我清理起来没有那么难。

    我见路易斯贴完我的额头,正要站起身走开,便也打算自觉地清理地板。

    这清理起来并不难。

    我当过我外公的护工,更狼狈的事情都经历过。在我看来,清理呕吐都是小事。

    可是在别人家里面,发生这种事情性质就很不一样了。

    路易斯见我站起身,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重新把我按回床上,还给我递了面巾纸。这过程中,他保全我的颜面,并没有盯着我的脸看。

    我寻思着路易斯应该会去找人来处理,而我要怎么趁着这个空档提前收拾好,主打一个「毁尸灭迹,抹平痕迹」。

    没想到,路易斯已经抽出一大捆面巾纸,开始清理。他迅速把面巾纸展开,轻而准确地覆盖在地上的呕吐物上,将呕吐物包裹其中,并迅速地放进垃圾袋里。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整个过程进行得飞快,也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一分钟。路易斯他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他日常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也不等呕吐物的气味弥散,就立刻将垃圾袋封口。

    我没想到,路易斯会果断地亲手去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我看着路易斯的动作,心中涌起一阵感激。他的从容和熟练,让我感到意外,却又莫名地安心。这和我过去经历的呕吐事件完全不同,让我不禁思考他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经历过不超过5次的呕吐事件。在大多数情况下,其他人往往不敢或不愿意去处理别人的呕吐物。然而,由于我当时碰巧就在场,我就干脆负责清理别人的呕吐事件。我有一次,在外也因为生病呕吐过一次,周围的人都选择视而不见。没有人伸出援手,只能由我自己来面对和处理这尴尬的情况。

    我自然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我自己该处理的事。

    因此,当路易斯毫不犹豫做完一切,还面不改色地去洗手间洗净双手,顺便打开窗户换气时,我感到难以置信。

    我一辈子还没有这么被人对过。

    尽管我对路易斯并没有太多好感,但他的行为让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感慨。

    我敢推断,能这么亲力亲为,路易斯未来会是个好丈夫。

    他注意我的视线后,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满吗?”

    这句话让我沉默了一瞬。

    我夸他都会让我觉得没力气。

    我努力给自己鼓把劲,轻声回应:“没有,相反,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迅速地处理这样的情况。”

    说到底,我错愕的心情还没有消失。与其说他的举动超出了我的预期,倒不如说他留给我极深的好印象。

    这是我比较喜欢的性格。

    我还是坚持住了做事原则,该正面反馈的时候也不能吝惜自己的态度。

    听到我这么说之后,路易斯的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一下,仿佛理解了我的想法,“我也不是靠着说话才能当上苏格兰场的咨询侦探的。”

    在他搭开窗户透气的同时,我还有一句“谢谢”在喉间滚动着。我并不是那种会吝惜说道歉或者感谢话语的人,可是面对路易斯的时候,我觉得这句话非常难。换位思考,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后悔当初救了路易斯的人是我,他估计难受死了。

    再次感受到被最讨厌的人帮了,却没有衷心地接受他的好意。

    这种心理过程十分折磨。

    我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好好搞好关系了,现在尴尬的只有我。我完全没办法接受他的善举。

    我还在想,路易斯便说道:“我又不会偷你的东西,你需要一直盯着我吗?还是你要等我走,才能休息?”

    他这句话把我的谢谢直接塞回肚子里面。我在脑袋里去除他刚才帮我收拾东西的事情,开始说道:“我想先吃点药。”

    路易斯态度平静地说道:“我会给你找,你去休息。”

    “谢谢。”我躺回被窝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

    路易斯因为我的话一滞,而后说道:“病人就不要说那么多话了。”

    一句话直接拒绝了我的感激。

    “……”

    我不禁闭上了嘴,心里升腾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我真是倒霉,在这种事情上遇到了路易斯。

    即使是遇到教授会很难堪羞惭,但起码就是觉得跟他关系更亲近。

    懒得管他了。

    我重新躺回被窝里面。等下次有人打开门进房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注意到来的是赫德森太太。

    她一坐在床边,我就醒了。

    她帮我准备了止疼药和柠檬水。

    英国本地医生对于这种发烧这种小病小痛是不会放在心上的,除非是发烧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全靠自身免疫力来实现自愈。

    她有打电话跟华生讲我的情况,华生让赫德森太太帮忙每三个小时测一□□温,这段时间就是坚持喝柠檬水。如果头疼的话,就吃点止疼药。

    赫德森太太很担心我,问我要不要回公寓休息。有华生在会更安心一点。不过赫德森太太也说,如果我觉得起身很难受的话,还是再在教授家里面待到退烧比较好。

    我想想就默认了。

    其实我昨晚跑回公寓的时候,还想着会不会遇到艾琳·艾德勒。

    她现在能够躲藏的地方并不多,而且要绝对受到保护的话,应该是在甩掉特工这段时间的空档,有这个空隙的时候,先找到藏身地。

    在信息时代,可以准确地说,自千禧年之后,随着通讯卫星的广泛应用,只要使用手机,个体的定位变得异常容易。她基本是没有办法继续用自己的通讯工具和外界联系。

    我认为从她得到秘密文书开始,她就收到外界监视没有没办法对外传递信息,也没有办法和远在美国的婕米取得联系。

    她接触的人也是有限的,要在特工眼皮底下传递消息,也是一件难事。而特工能一直按捺不动,我猜一是怕打草惊蛇,担心艾琳把手机的内容直接外泄;二是艾琳确实有手段有人脉,能和他们不断周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上,在神夏剧里面,他们一直都没有提到艾琳·艾德勒拿到秘密文书之后,为什么长时期都能躲开特工的耳目?

    这里面有很多剧情是让我不太能够理解的。

    一般得到事关秘密的文件时,小说情节里面都会安排人去追杀当事人。或者当事人很早就躲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可是神夏里面的艾琳是直到特工出现,才躲起来这点让人觉得过于走剧情了。

    原著小说里面,我认为原著艾琳可以自由活动的很大原因是,她牵扯到的秘密是当事人的风流韵事,还达不到真正有杀意的那种程度。原著艾琳本人非常豁达大方,只是前对象心胸过于狭隘,所以她是能比较坦然地解决面对这件事。

    神夏情节已经达到了牵扯国家机密的程度,特工还能让艾琳随意地出入,与外人接触。我这方面也没有解释,我会觉得更偏向于为了设置剧情而走剧情,中间缺了一些背景描写。

    现在来到这里的话,我觉得我处于一个补充细节的阶段,观众可以不在意整个事件怎么过渡,我却是每天都会在这里过的。因此,我猜想,艾琳如果不在贝克街的公寓里面,那就应该是得到了莫里亚蒂教授的保护。

    伊顿广场发生的时候,夏洛克并没有在场,就没有激发艾琳·艾德勒将手机在半年后委托给夏洛克的故事线。这也就是说,艾琳很可能现在随身就带着那部手机。

    我昨天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在莫里亚蒂家里面绕了一圈,观察他们房间的物理结构。从墙壁、地板、天花板和家具等地方,开始找到不和谐的地方。虽然我手上没有这个屋子的建筑图纸,但是,密室也需要电力,水源和通风口。因此我顺着墙壁或者地板去研究有什么特别的电线布置。

    这还让我发现了,整个莫里亚蒂家藏着两处秘密空间,一处是厨房的储物间,一处是书房上的阁楼间。

    能发现储物间有秘门,是因为看到了地上的不甚清晰的划痕,这得时不时挪动挡在门前的塑料箱才会造成的。

    另一处阁楼是我之前有注意的,但我那会没细想。书房是处在屋子里侧,被打通一二层了,但高度上与楼房的实际高度不一样,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的空间没有展现出来。我的眼睛自然不是量尺,而是他书房外面正好有一棵梧桐树。

    虽然我有发现屋子有什么问题,但我也不能碰,只能到处晃悠,佯装正在参观。毕竟第一,这是教授家,不能偷窥别人家的隐私;第二,我要是真的对上艾琳·艾德勒,我其实是没有武力和她对峙的。

    不管怎样,我想想看这里要怎么引出艾琳·艾德勒出现。

    我知道这件事一定不容易。

    毕竟即使这不是正牌艾琳,可是能和特工周旋那么久,那肯定有她的智慧和她的头脑在的。我还是个学生,社会阅历和经验绝对也比不上她。

    我必须要想到她的弱点。

    要不假装我是婕米·莫里亚蒂阵营的,让她把手机交给我保管。我可以复刻婕米的字,在漫画里面有婕米的手写字体。

    因为头很晕,我也没有想得太清楚,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很少会做梦,但是可能是因为带着问题入睡,所以我还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一个蛋糕店,有莫里亚蒂教授的提拉米苏蛋糕,婕米的奶油草莓蛋糕,和夏洛克蓝莓芝士蛋糕三足鼎立。

    三块蛋糕就是蛋糕的样子,没有人形,但都会说话,声音和真人一模一样。

    艾琳是个三岁半的小女孩,抓着妈妈的手机打算买一块蛋糕。可她犹豫了很长时间,迟迟做不了决定。这个时候,突然麦考夫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在梦中是警察叔叔,专门来抓偷妈妈手机的孩子。艾琳一下就急了起来。

    这个时候——

    提拉米苏开口说话了,“那要不把手机藏在我这里吧?你的手机和我的颜色一样,放在我这里发现不了。”

    奶油草莓蛋糕的声音也不落后,“这很显然就应该放在我这里的。艾琳,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艾琳听到奶油草莓蛋糕那么说,连忙表忠心,“我最喜欢奶油草莓蛋糕了。”

    蓝莓芝士蛋糕很高傲地冷哼一声,“奶油草莓蛋糕和提拉米苏蛋糕都太好猜了。要真的想要别人猜不中,就该放在我这里。”

    艾琳觉得这个选择之外的选择,也确实会让人意想不到。

    “我该怎么办?”艾琳一下子陷入了选择困难,眼见着麦考夫警察要越靠越近,急着要哭出来了。

    我站在旁边纳闷,为什么一定要藏在蛋糕那里呢?

    “不是想不到要藏在哪里吗?给我吧。”

    我刚说完,就闻到一股香水味,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不是蛋糕店该有的香水味?

    这一瞬间,我就被打回现实,眼睛迷蒙之间看到一个陌生的金发男士正靠近我的方向。

    金发男士靠近时,我有注意到他那双透彻的眼眸,仿佛是一片深邃的海洋,波涛汹涌中蕴含着许多未知的秘密。他的穿着名贵而又略显神秘,一身浅色西装完美贴合他修长的身形,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与魅力。

    然而,最让我警觉的是那股令人不安的香水味,不同于男士常用的香水,带着侵略性的花香,仿佛这股味道像是一种独特的标记,让我感到难以置信的不寻常。

    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对这位金发男士自来熟的到来感到越发的戒备。

    我出声制止了他的行动。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居然用的是女性的声音。

    我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擅长女扮男装的艾琳,精神顿时激灵起来。

    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而且还完全不设防。

    我觉得她来者不善,恐怕她把难题也带给我了。

    艾琳对我的态度并不在意,只是像亲近的朋友那样,嘴角含着迷人的笑意,道:“兰尼,你好像知道我在这里一样。”

    “这很好猜,不是吗?”

    排除所有的猜测,仅靠剧情力量,艾琳不在我们那,也会来找莫里亚蒂教授这里。

    这话刚落,艾琳目光一闪,似乎有了一丝深思熟虑,而后说道:“我们干脆开门见山如何?也不并有那么无意义的打机锋。”

    …我们也没说几句。

    “我或许可以相信你。”艾琳从她的口袋里面摸出一支手机,“我现在在这里,其实也不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人。我想把这部重要的手机放在你这里,反正谁也不知道我和你接触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明白了。

    她一定是要逗我玩,就像是那种故意拿糖果来逗小孩子伸手跟他们要的恶趣味长辈一样。她刚才还要用口红在我脸上画涂鸦,显然就是不怀好意。

    我正面回应道:“相信艾德勒小姐其实也有所闻,前天公寓我们就已经收到来自白宫的邀请,我们要找到你的手机。你拿给我,我会直接给我们的侦探的。”

    艾琳在听完我的话之后,也没有露出异样,显然确实是知道这件事。可她一点都不急,说道:“就算拿了我的手机,还得要我的密码。否则要了也没有,也不能测试真假,难道不是吗?”

    她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现在的密码设置有牵扯八位数,也有出现六位密码——密码有0-9以及26个字母组成,其中字母还分大小写,这样密码组合可以达到218亿多个,就算一秒能试一个答案,也要将近691年。

    更不用说试错密码,还存在着锁机的可能性。

    艾琳说道:“我的手机有四位密码,数字与字母混合……”

    她这么一说,我就愣住了。

    如果没有锁机设置的话,这样不到半年就可以试出来了吗?

    她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换个高配置的手机?

    我忍住了我的好奇心,耐心地等她说完,“排列组合多达1477万,你们想试出密码没有那么容易。”

    哦。

    其实还行。

    “说不定,我给你的也是假的手机。”艾琳神秘一笑。

    可能是我本人也特别爱事后找补,所以艾琳越这么说,越像是在混淆视听。这种既视感太强了,我判定「她给的就是真的」。

    这个时候,房间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艾琳随即转身,直接躲在了我的衣柜里面。而她的手机直接留在了我的被窝里面了。

    教授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兰尼,你起了吗?”还没有等我回复,教授就开了门,门缝出去透出来的目光正好和我对上。

    教授欣然一笑,微笑中透露着深深的关切,仿佛他的笑容能够治愈一切的疲惫。他问:“你感觉好多了吗?”

    一时间,圣光也跟着扑面而来。

    我点点头,“好多了,谢谢教授。”

    “那就好,”教授安心地笑道,语气里也有一些难言的期待,“兰尼你再在这里待一天吧?多在这里休息一天。”

    “……”

    我现在的想法是,我也不知道艾琳怎么那么想不开,把手机给我了。现在明显就是我回去交差的最好时机。

    我刚想开口,教授便率先打断我的话,目光带着恳切和担忧。房间里的一切仿佛在此刻变得寂静,只剩下他真挚的声音。

    “我希望,见到你的身体能在这里痊愈再离开。请不要拒绝我。”

    这句话一落下来,瞬间就让我陷入剧烈的挣扎。

    190  ☪ 第 142 章「我越来越了解他了」

    教授叫我留下来,病愈之后再走。

    这话真的是熨帖人心。

    最重要的是,我一直看不出教授到底哪一点是虚情假意了。我时时刻刻能感受到教授真诚的内心。

    他当真是善良温暖又美好的人。

    他值得一枚勋章和奖状。

    要是他在华夏读书的话,他绝对年年得三好学生奖状,校级市级省级都不在话下。

    我觉得,上天不让我成为聪明人是有道理的。

    良知必然要比头脑更占高地。

    我学不会如何拒绝别人对我的好,这比我做会多少道题目还要重要。

    然而,事实上,这里最纠结的点在于,我已经和夏洛克约好了。但凡我没事先和夏洛克给过承诺的话,我现在就会帮自己盖好被子在被窝里面好好躺着了。

    先前好几次也是教授先跟我说好了,我才会拒绝夏洛克的。大家都是讲究先来后到,不说公平,人不能不重诺。

    孔夫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他的意思就是,人如果连信用都没有的话,就是渣渣或者屑。

    我不能不讲信用。

    我痛苦地纠结了一会,“我还是想回去休息。”

    教授显然一愣。

    “我知道教授不想让我比较累,得到充分休息。可是我觉得待在这里反而会让各位有负担。您是好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压力。而是我这种想法让我产生压力了。我在这里反而不能太安心。”

    教授的目光显然深沉了下来,“兰尼…”

    我做好保证说道:“下次请务必让我请教授吃饭,地点您定。”

    教授笑容带着无可奈何,语气释然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而已。你做好决定,我也不会拒绝。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开车送你们回去。顺便可以跟…”

    夏洛克?

    我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们又要谈什么了?

    教授把话慢条斯理地说完,“跟华生医生说你昨晚吃了什么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和食物有关系。”

    “虽然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所说,「过敏症应该永远不会引起发烧」,但是我也临时看了一些相关的论文和书,指明对食物过敏是会引起机体发炎的,这有可能诱发身体发烧的状况。即使不是直接成因,但也属于诱因。”

    “虽然你之前说你对食物并没有过敏症状,但是我也见过有些人在陌生环境待久了也会引发过敏症状,怕你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谢谢教授。”

    我的感激真的是溢于言表还嫌太内敛了。然而。遗憾的是,我还不能讲我的情况是在外面吹风而导致的。从教授的话里面,我脑袋里面还幻视教授戴着眼镜在看最新的医学论文来佐证他的观点了。

    “不过赫德森太太会开车,她会带我回公寓。”

    “……”

    “你就不用专门还要折腾这趟了。赫德森太太昨晚和我坐一块,她也清楚我吃了什么。我也可以转述。”最关键的是我知道昨晚就是着凉了。现在夏天都还没有到,我大半夜连保暖措施都没有做,平时我还不锻炼身体。身体不发生点情况,那才是不正常。

    我再次感谢道:“谢谢教授!”

    教授只是浅浅地微笑,没有多说话。

    这让我觉得怪怪的,可我又说不出个头尾。

    不管怎么样,十分钟后,教授便听从我的话,安排我和赫德森太太早退了。

    我坐在车子副驾驶位上,十分遗憾我不能好好享受夜宿在教授家的快乐。

    我盯着那房子,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再回来。遗憾之余,我对教授说:“教授,你们家靠近图书室的树还是不要留着比较好。”要是夏洛克在里面逛一圈,阁楼的存在就太明显了。

    旁边同样听到我说的话的阿尔伯特忍不住疑惑了一下,“怎么了吗?”

    他们庭院后的树是深根系的梧桐树,也不会像浅根系的树那样,会对地表产生破坏。可是我也不能解释,他们的住宅的土壤比较浅,深根系的树的根没有办法往下生长伸展,也会影响地基。这就可能暴露我猜到他们还有地下室的事情。

    老人常说,多说多错。

    他们是对的。

    我语塞,“我们华夏有一句老话「房前不栽竹,屋后不种树」。”

    我见他们听得似懂非懂,又指着他们那棵树的树冠说道:“还有我们那边有个说法就是,树延展出来的树枝最好不要高过屋顶,这在风水上也不好,会遭来霉运。”

    后面这句话太玄学了。

    我试图好好解释,就是风水里面有一种东西名为「气(Qi/invisibleflow)」,“Traditionally,Qiencompassedtheorientationofastructure,itsageandinteractionwithitsenvironment……”我花了三分钟左右吧,就在叭叭讲什么是气,怎么在建筑地理位置、时代和环境产生影响,发现教授他们的眼神都有点开始涣散,我只好制止自己科普的心,说道:“那我回去了。”

    反正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莫里亚蒂教授他们自有应对的措辞和安排。我不该多此一举。

    我看到了阿尔伯特在我不继续讲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忍不住心生一丝郁闷。

    因为我觉得,我说得挺有趣的。

    也许,我应该讲一下道家的故事。

    杰克老先生从一开始讲风水开始。就没听我讲话。直到听到我说要走,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在我脸上。

    我就不去看路易斯了,余光瞥见他扭头的姿势。

    莫里亚蒂教授作为东道主,他自然会跟我多说几句话。

    我其实也不严重,吃了药,躺了三个小时,好好出一身汗之后,我感觉自己好很多了,只是体温还没有跟着降。教授第一句话自然是嘱咐我要好好吃药,除此之外就是要我学一下防身术。

    我的表情就凝固了。

    话说防身术是一个古老的话题。

    大概从我进221B公寓开始,夏洛克和华生两个人就轮番跟我讲说我得练基本的防身术,做个基础的锻炼。最起码每天早上都要跑一公里,训练身体的素质和耐力。华生还说要陪我。可我每次都找借口拒绝了。

    这倒不是我懒。

    而是因为体能是我的短板,我手脚不协调,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做超过一分钟的体能运送,我的心率就变得极其不稳定,也喘不上气。

    我认为,我不适合做这种体能训练。

    再来,我是知道剧本的人。和主角团搞熟的人虽然难免偶尔要吃点皮肉之苦,但基本上都没有出现真的生命危险。纵观半年来的经历,我觉得主角光环还是有辐射在我身上的。

    我就越发不想为这种事情努力。

    再来我也不是那种主动惹事的人。

    有这时间折磨自己的身体,还不如多做一些我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

    夏洛克本质上属于懒得管我的类型,见我说几次不听,他就不管了。华生原本还想着坚持一下,结果夏洛克也不支持,赫德森太太本来也觉得我不用吃苦,最后华生也不让我练了。

    “那个教授,你不知道我身体其实有点弱。”我诚恳地说道,“防身术对我来说太难了。”

    莫里亚蒂教授因为我这句话微微陷入思考,“你如果从不锻炼身体的话,你身体自然会很弱。你说得对不对?”

    他说完之后,非常温和坚定地朝着我微笑,仿佛这样就可以蒙蔽我「他其实在揭穿我谎话」的事实。

    教授说:“兰尼先从锻炼开始吧?”

    “……”

    我有一瞬间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锻炼是什么?

    莫里亚蒂教授目光柔和地看着我,说道:“不然的话,我会很担心你。你身体素质还很差,容易生病的话,以后怎么更有精力投入学业之中呢?你怎么想呢?”

    我觉得,学业不要求我有强健的体魄。

    “我的想法是…我这学期有六门考试,复习时间也有限。”我对这套流程的非常熟悉,只要顺着对方说,对方自然而然地会愿意听从一些本人合理的想法,“我觉得,教授的建议非常好,但现在我还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我打算等下学期有足够的时间,再试试看。”

    教授果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那么兰尼从下学期开始就要学习防身术,我会给你安排合适的老师。”

    他这句话让我差点哑言了。

    “教授,我……”

    教授不等我说完,就说道:“兰尼应该不是为了应付我,才这么说的,是吗?”

    我在内心里起着剧烈的挣扎,我在意这个形象问题——还是更在意多做了一些身体力行的事情。我觉得,形象很重要,不想锻炼身体也很重要。

    在我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教授笑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锻炼,好不好?”

    “我身体也很虚弱,其实下学期我就打算暂时不教课,好好调整好身体。如果有兰尼陪我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得到充分的支持,自己也可以坚持下去。”

    我这人一般吃软不吃硬。

    也有时候,我连软都不愿意吃。

    然而,我最没办法的是「别人需要我」。

    我终于被教授的一句句话冲昏了头脑,“好。”

    回公寓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华生找时间帮我抓抓锻炼这一块。至少在下学期的时候,我不至于在教授面前露短。华生自然是高兴我有这个思想的转变,只有夏洛克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我知道夏洛克一定会问,之前在车上也准备好答案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表现,夏洛克一针见血地指出,说:“之前好话歹话说尽,现在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我先建议你,你的答案最好不是和那个教授有关。”

    ……

    关键难道不是…我说无关你也不信吗?

    我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福尔摩斯先生,在回答这个之前,我先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拿到了艾德勒小姐的手机了。”

    华生顿时一惊。

    夏洛克不为所动,表情更加冰冷,“那又怎么样?”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因为,你答应过我,如果拿到手机,就一起去美国旅行一个星期的。”

    也不知道是我说的话太过幼稚,还是我的表情太过紧张,突然戳中了夏洛克。这句话刚落下来之后,他嘴角明显溢出愉快的笑意。

    “蠢死了。”

    “……”

    夏洛克还真的是喜怒不定。

    说不定,他真的很享受那种自己智商比他人优秀的优越感。

    我现在觉得,我越来越了解夏洛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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