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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完结章

    顾庆之脱了外套上床,一边说着“作息要乱”,一边拉了被子在林黛玉身边躺下。

    林黛玉嘴角含笑,道:“平日里你还说等天气冷了,最美的就是睡回笼觉了。这天才刚亮,正好再睡一觉。”

    两人头挨在一起,虽然有点困,不过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睡着也没那么容易。

    林黛玉把手枕在了脑后,道:“贾家这么多人,别的房——我原先听贾宝玉说,私塾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少的。单就这宁荣二府,加起来这么些人,这都多少年没的子嗣了,会不会跟吃假人参也有关系?”

    “这谁知道?”顾庆之道:“谁知道他们那假人参是拿什么做的。不过浆糊总归是有的,粘人参得用这个。”

    林黛玉头侧过来,“这几年贾家病死的人……”她犹豫一下,“我在老太太院子里住着,常听有体面的人来求老太太,要喝独参汤,用人参吊着命,兴许能救回来,只是没一个救回来的。会不会也跟吃了假人参有关系?”

    “大小肯定有点关系。不过喝独参汤,肯定是病得快死了,救不救得回来谁都不敢打包票。”顾庆之也翻过身来,把她手拉下来,好好放在被子里,“你这姿势明摆就是不想睡嘛。”

    “谁说我不想睡了。”林黛玉打了个哈欠,“以后那人参养容丸,我倒是能吃了。”

    “我倒希望你永远别吃。”

    林黛玉往下一锁,被子拉了上来,“睡觉睡觉,再眯一会儿。”

    顾庆之也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一觉睡得是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稍微扭了两下活动筋骨,又去看睡在一边的林黛玉。

    这一看给他吓了一大跳。

    林黛玉面颊泛红,头上一圈汗。

    “玉儿?”顾庆之伸手去摸了摸她额头,竟然有点烫。

    “又怎么了?”林黛玉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瞥了他一下,“我这怎么有点头晕?我方才还想,的确是该把下人隔上十来年就放出去一批,贾家那边未尝不是下人盘根错节,欺上瞒下的缘故。”

    顾庆之摇了铃铛叫人,好笑道:“你快别说了。你这是发烧了。你摸摸你头,烫不烫?”

    林黛玉原本粉白的小手变成了粉红色,“我倒是不觉得烫,要么你再试试?”

    顾庆之一捏她掌心,好家伙,也烫起来了,好在人一直在出汗。

    “捂一捂吧。”顾庆之道:“出了汗就好了。兴许是早上那会儿给你擦了汗,又出去吹了冷风,才生病的。真不该那么早出去。”

    “哪儿就这么娇弱了?”林黛玉反驳道:“连中秋还没到呢,能冷到哪儿去?你原先还说要多出去走走,怎么想把我关在屋里不成?”

    “我不过就是——”顾庆之才说了几个字就打住了,又柔声细语的问道:“头还晕不晕,热不热?就是热也先忍忍,才发起来不好吹风的。”

    问完这个他还要问:“冷不冷?若是冷就是还要烧。”

    这会儿又没温度计,也不知道她烧成什么样子,一想到发烧乃至高烧的种种后遗症,顾庆之焦虑了起来,出去就催道:“怎么太医还没来?”

    只是等他催完回来,就见林黛玉掀了床幔,坐了起来似乎要下床的样子。

    “赶紧躺着。”顾庆之忙道:“也不要你做什么,病了就好生休养。”

    林黛玉又白他一眼,“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顾庆之又去倒水。

    林黛玉这边只能看见他背影,就见他忙忙碌碌在桌前不知道干什么,“怎得倒个水也要这么半天?”

    顾庆之道:“你热,我想要不要喝些温凉的水,只是又怕水凉了喝下去都是寒性,但是热了又怕你喝着不爽快。”

    林黛玉觉得好笑,伸手道:“赶紧拿来吧。”

    顾庆之这才拿了他几个茶杯调出来的不冷不热的水过来。

    “我就是有点头晕。”林黛玉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又补充一句,“但是不难受。”

    顾庆之顿时就是一脸的心疼,林黛玉解释道:“不是为了安你的心,真的不难受。”

    可能是顾庆之的脸色看起来真的挺难受,加上他调配的那杯不冷不热的水真的过于平平无奇了,林黛玉笑了起来。

    顾庆之脸色顿时又变了,这是烧傻了!

    这是关心她啊,林黛玉笑得越发开心了。

    好在她没笑两下,乔太医就来了。

    被带进国公府的卧室,乔太医屏息静气的连头都不抬,只跟着前头人一路走到了床边。

    这就又叫林黛玉觉察出点不一样来。

    原先在贾家,那边人看病,就是得宠的丫鬟,也讲究一个不被人看见,人躲在帐子里,就伸一只手,上头还得搭块帕子。

    看病要望闻问切,这四条加起来也就能做到两个半条,哪里治得好病呢。

    顾庆之就不一样了,他恨不得把昨天吃了什么,几点睡的都给乔太医说一遍。

    “倒也不必这么清楚吧?”林黛玉小声道,理由也很简单,回来这几日又忙又累,胃口也好了起来,吃的又是喜欢的菜,她昨天晚上吃得有点多。

    可千万别诊出来是积食……

    乔太医号完左手号右手,又看了舌苔,在她手上几个穴位按了按,再问几个问题,便笑道:“无事。郡主这是凑了个巧。”

    “先是累着了,又没睡好,有些情绪波动,加上吃得略多了些——”

    林黛玉恨不得跳到床上把幔帐拉起来,再藏在三层被子里头,她都多大的人了,成亲了啊!还能吃多。

    她狠狠的瞪了顾庆之一眼!就是这个人,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俗语贴秋膘,秋天多吃些是祖宗家法!

    “又是换季,有些人换季的时候原本就会发热的。郡主这个不碍着什么事儿。我先开个退热理气的药喝着。对了这两日别吃补药。”

    顾庆之唏嘘了一声,还是那人参养荣丸的问题。

    乔太医很快开了方子,下头人快马加鞭出去抓药煎药,顾庆之送了乔太医出来,又问他喝了这药是什么反应,又该怎么应对,若是好了怎么办,若是不好了怎么办。

    乔太医跟他们两个都挺熟的,当初下江南就是他跟着,那会儿国师思虑就很周全了,没想到成亲之后尤甚。

    乔太医笑眯眯的跟顾庆之全都讲了一遍,又道:“晚上我再来看看,郡主这两年养得极好,一副药下去应该就不烧了,晚上我来给换副药。”

    顾庆之这才放心,脸上带了笑容回去屋里。

    林黛玉斜靠在软塌上,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汗不出了,头也不晕了,早上起来嘴皮子还有点干,现在也好了。

    手心……林黛玉把掌心贴在墙上,感受了下温度,觉得应该是不烧了。

    不过见顾庆之进来,想起他方才那个担惊受怕的样子……

    林黛玉垂下眼帘,轻声问道:“你去送乔太医……一炷香的功夫……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我不好了?”

    顾庆之脸上那点笑容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都忘了这茬了,应该当着林黛玉的面问的。

    “乔太医!乔太医!”顾庆之大声叫着追了出去,“先别走,再来跟郡主讲讲日常怎么保养!”

    笑容并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而且转移之后还会放大,这次是林黛玉笑得很开心了。

    所以要装几日虚弱呢?他这个模样真是叫人喜欢。

    过了几日,在顾庆之的细心照顾下,林黛玉“养好了病”,正好林如海的闭门思过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这天下午,林黛玉收到了亲爹送来的帖子,叫他们去吃饭。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叫人,林如海就道:“听说你病了?”

    林黛玉一僵,怎么说呢,“病”了的那几日,在家里的确是挺舒服的,顾庆之可太会伺候人了。

    要不怎么说他若是去当太监,能堵死所有太监的上升渠道。

    但是出门之后……就不太快乐了。

    全京城都知道她生病了。

    也许这就是快乐需要付出的代价吧……林黛玉点点头,肯定道:“也不算什么病,烧了半日,后来养了三五日。”

    林如海这才松了口气,“我叫人准备了清淡的饭菜,你少吃点。”

    林黛玉趁着林如海背过身去,又狠狠一瞪顾庆之:你怎么跟我亲爹说的?

    不多时三人入座,林如海笑叹道:“这半月休——闭门思过,我倒是感触良多。”

    原先缉私船上待了那么久,真要写出来,还挺难的。又不好叫别人看,这时候女婿就很重要了。

    “一会儿到我书房来。”他嘱咐顾庆之,“我要考考你功课。”

    饭才吃了小一半,外头就跑来个太监,气喘吁吁道:“陛下宣林大人跟国师进宫。”

    两人一起站了起来,林如海是不敢开口问的,但是顾庆之想都没想,直接就问道:“何事?”

    太监应道:“西海沿子那边起了战事。”

    当下两人都不敢耽误,上了马齐齐往宫里来了。

    太监直接把他们领进了御书房,人还没到齐,皇帝也没来。

    不过太监一边垂首立着,屋里几人略略打了招呼,便都安静站在一边了。

    不多时皇帝身后又跟了几人一起进来,御书房里有内阁大学士们,六部尚书以及两位将军,顾庆之左右一看,往潘勇跟尹恩立那边去了。

    皇帝坐下,尹恩立上前一步道:“锦衣卫才来了密报,说西海沿子那边两个村子已经被海蛮子洗劫一空,男子十不存一,女子全被掳走。”

    “根据锦衣卫的查探,西海那一片去年遭了灾,不大安生,西尼斯一分为三,距离咱们最近这一片被一个叫巴图纳的王占据,他们国内粮食是不大够的,肯定是还要来的。”

    顾庆之抢先一步开口,“没什么可说的,肯定要打。”

    皇帝放下心来,道:“这两年的确建了不少海船。”他又看着兵部尚书,“又多少能打海战的士兵?”又问户部尚书,“钱粮呢?”

    由这个开口,众人一言一语的出谋划策,这几年大魏朝风调雨顺,钱粮自然是充足的。

    顾庆之忽然想起来上回吃的梅子酱配烤鸭,他师姐拿来沾粽子的那一次,那位叫什么来着?

    “石涯居士。”顾庆之想了起来,“以前是潮州总兵,打过南洋海盗的。”

    这么一说,御书房里众人都想起来了,不过神色都有点古怪。

    怎么说呢……国师不知道这人叫什么,但是知道他的号,他的号又在什么地方出名呢?

    明炉烤鸭店。

    国师还真是爱吃鸭子啊。

    皇帝又叫人去请他。

    这么一议事,就直接从中午说到了申时,大概理了个章程出来。

    众人都领了差事,皇帝也先派了钦差去赈灾安抚百姓,又免了西海这一片五年的赋税。

    这边遭了人祸,未来还要打仗,再修养两年,差不多就得五年了。

    虽然林如海跟顾庆之是亲翁婿,不过林如海是跟着内阁大学士这一波走的,顾庆之嘛,这是皇帝心腹,自然是留下来还要说些别的。

    皇帝先跟潘勇道:“西海不稳,京城也难免人心浮动,守城多安排些人手,轮班也频繁些,轮班的时间、路线也多些变化。”

    潘勇应了声。

    皇帝又吩咐尹恩立,“锦衣卫的人,叫他们警醒些,虽然要打探消息,可也别泄露了身份,等回来,朕亲自给他们敬酒!”

    尹恩立应了是,又替下头人道谢。

    皇帝看向忠顺王,“宗室还要四哥盯着。”

    “出不了乱子。”忠顺王沉声道。

    最后,皇帝看向顾庆之。

    顾庆之也承诺道:“从今天起,到大军凯旋归家,西海只会吹东风。”

    “很好,既然如此,朕——”

    皇帝话没说完,外头就传来太监稍显尖利的声音,尖利里还有点颤抖,“太上皇请陛下去一趟。”

    皇帝面色一沉,想的却是一句俗语:一出事儿,什么牛鬼神蛇都跳了出来。

    太上皇在他这儿已经是牛鬼蛇神了。

    皇帝环视一圈,一个是自家兄弟,下来是皇城守卫统领,锦衣卫指挥使,还有大魏的国师,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天家无私事,一起去吧。”

    众人跟着皇帝往大明宫去。

    大明宫这两年不像以前那么大张旗鼓的每年都要修整,还要置办新的家具装饰,虽然不及以往那么金碧辉煌,可依旧是宫里最宏伟的建筑。

    顾庆之跟在皇帝身后,一进去大殿,先看见的就是个穿着勋贵冠服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正跟太上皇说话。

    “皇儿来了,你跟陛下说吧。”太上皇微笑道。

    皇儿叫得自然是他的好儿子,继承了大统的皇帝,不过如今这么叫已经晚了,只叫皇帝觉得太上皇虚伪。毕竟皇帝思前想后,还是喜欢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太上皇。

    勋贵转身过来,满脸笑容给皇帝行礼,又跟顾庆之几人打了招呼。

    这人顾庆之看着也挺眼熟,南安郡王。

    等众人行过礼坐下,太上皇只当没看见顾庆之,笑道:“岩武是来请战的。他祖上你也知道,跟你曾祖皇帝打天下的,家学渊源啊。”

    南安郡王三十出头的样子,神采飞扬道:“岩武这个字,是当日我父王给我取的,岩是要我向岩石一样坚强不屈,武说的就是我们家的传统。我祖父当日能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我也一样。”

    还没等几张嘴替开口,皇帝脸一沉,直接便道:“你还不如那纸上谈兵的,人家至少还有名声,你有什么?王三代?打猎虽然草草结束,可你射箭的功夫还没有国师好,你想领兵?”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南安郡王顿时就手足无措了。

    太上皇笑道:“你也听听他说什么,家学渊源,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将领的血。”

    有太上皇这么鼓励,南安郡王的精神又回来一些,他道:“臣觉得,战事的起因是海蛮子粮食欠收,咱们可以先卖给他们一批底价粮食,显我大国风范,然后再遣一女子——”

    “够了!”皇帝一拍桌子,“西海沿子两个村十不存一,你要卖给海蛮子低价粮食?死了的大魏百姓算什么?你拿的是大魏朝的俸禄还是海蛮子的俸禄?”

    皇帝明显是练出来了,以后顾庆之能开口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他抓紧时间来了一句,“郡王,您好好当你的纨绔二代不好吗?打仗这种事情,你把握不住的。别的不说,你会游泳吗?海战怎么打你知道吗?你知道对手有多少人口,多少兵力,船炮又能射多远?”

    顾庆之下午才听了有识之士讲了一个下午的粮草、编队和登陆,恨不得跟着战船一起过去的,见南安郡王明显把这事儿当成功劳簿,谁能气儿顺。

    忠顺王说得就更直接了,“你连二十个护院都搞不定,你还想领军?”

    长得忠厚老实的锦衣卫指挥使尹恩立也道:“不如先来宫里守卫处操练一番,至少表面上能看着像个领兵的将军。”

    潘勇倒是鼓励了一番,“不如先来臣军中做个账前先锋学些东西?”

    “那是我大魏的百姓!”皇帝严厉道:“那是我大魏的将士,没有一个应该是你的功劳簿,也没有一个是你的垫脚石。”

    皇帝冲着太上皇失望的摇了摇头,“父皇,皇帝是天下人的父亲,皇后是天下人的母亲,朕觉得这才是当好一个皇帝的根本。走吧。”

    顾庆之跟着皇帝身后出去,虽然没他发挥的余地,但是皇帝真的是不一样了。

    想想当初那个因为太上皇没叫他来寿宴,还要偷偷跑来看一看的落魄皇帝,再到今天这个意志坚定,正一件件施展抱负的皇帝。

    “大魏朝一定会长治久安的。”

    皇帝笑了一声,“朕知道。”

    第二天一早,皇帝的旨意就一道道发了出去。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一步准备的就是大军的粮草。

    顾庆之适时又把他的老岳父推了出来。

    别的不说,内阁六位大学士里,林如海是唯一管过盐税的,有过调动大魏朝两成上下国库的经验,他还有在船上缉私盐的经历,虽然跟海战比不算什么,但在六位大学士里,也是一等一的有经验了。

    毕竟这么好的皇帝……真要叫顾庆之说“我要扶灵回苏州,我要给我师尊守孝三年”,他是真有点说不出口,所以还是给他老岳父多点立功的机会吧。

    林如海忙了起来,顾庆之也不例外。

    部分将领、监军还有管粮草的官员,是要从京中走的,这也算是大军开拔,要顾庆之主祭的。

    加上打仗要大规模的祭天祭祖,有几日顾庆之忙的都没回家。

    这一忙起来,再闲下来的时候,连重阳节都过了好些日子了。

    这天,顾庆之又是天黑才回来,林黛玉把手里的热茶递了过去,“累不累?”

    顾庆之一口喝了,“看见你就不累了。”

    “这下我放心了,还是这么会哄人。”林黛玉道:“早点歇息。明儿还是一天的事儿,我看着你都心疼。我给你揉揉肩吧。”

    “明儿歇一天。”顾庆之叹道:“该做的都做了。祭天祭祖宗我都祭过了,粮草也在按部就班的征集,一路上也都是皇帝的心腹在监督。皇帝也提前统一了思想,一定要打,要狠狠的打。还有西北边关,皇帝也差遣了密使过去,又暗中调了一队军马,就等着叫北蛮子吃个大亏。下来就看他们打的怎么样了。”

    林黛玉接过茶杯,又给他倒了一杯热的,“我今儿去铺子看了看,京中的粮食比往年贵了两成,炭火贵了三成。”

    “这是有人囤货。”顾庆之道:“就怕他们砸在手里。我估摸着过两日就要打了,最多半个月,就要有捷报传来,南北的捷报都得有,到时候他们得降价出。”

    林黛玉一笑,“既然如此,我叫他们给你准备热水,好好泡泡也去去乏,明儿晚些再起来吧。”

    两人洗漱过后,便好生安置了。

    寅时刚过,已经在外头走了三天的惜春终于找对了地方。

    计划跟事实不太一样,许是从来没出过门露怯的关系,惜春一开始就觉得那车夫要坑她。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警惕心是有的。

    惜春识字,也知道怎么辨别东南西北,既然坐马车不保险,那就靠走的。

    德胜门、奉溧道、平头山。

    三天下来,惜春的经验是咻咻的往上涨,她如今是明白了,她原先找到的那个车行八成是个黑车行,幸亏是躲开了。

    平头山不高,山上也有被人踩出来的小径,月朗星稀的夜晚,就连山上的小庙也隐隐可见。

    惜春走了一晚上,终于是在天将亮时到了山顶。

    XX庵,前头两个字已经掉了,得等到太阳出来才能看见。

    站在庵堂门口,惜春喜极而泣,靠着墙软了下去,太累了,可终于找到了。

    不多时,庵堂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位尼姑。

    惜春发现自己竟然都站不起来了,她手脚并用爬到了那尼姑面前,“师父!我想出家!”

    借着还未消散的星光,和将出未出的朝阳,这尼姑仔细打量了惜春。

    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青灰色的袍子满是灰尘,还有几处 破洞,脚上的草鞋带子已经断了,好像是从袍子下头撕了布条下来又绑上了。

    还是夜里爬上山的。

    尼姑点点头,伸手扶她起来,“进来吧。”

    于此同时,林黛玉一声轻呼也惊醒了过来。

    靠着前一阵子照顾她的经验,顾庆之熟练的拉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又把两人被子压在一起,做完之后连眼睛都没睁开。

    “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跟我说说。”

    林黛玉也没睁开眼睛,同样熟练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不记得了。我好像总在一个地方待着,院子里满是竹子,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看不清脸,特别冷,还总喘不上来气——肯定是你扯我被子了,手还搭我身上!”

    顾庆之笑了一声,“难道不是你想吃竹笋了?后来呢?”

    “不记得了。”林黛玉又蹭了蹭,“我有你呀。国师大人,就是做噩梦,你也会来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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