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妃在他面前平静地喝茶，过了一会，玉璟玖忍不住了，“母妃，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了？”
颜妃笑起来，“还能怎么了，谁又惹玖儿生气了？”
“璟曜那个叛徒。”玉璟玖恶狠狠的道。
颜妃大笑起来，“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不唤阿曜了？哦，你的阿曜惹你生气了。”
“我去找父皇。”
看着颜妃不正经的样子，玉璟玖打算离开。
颜妃忙拉住他，“别别别，先给母妃说说看。”
玉璟玖说了前因后果，颜妃无奈，“玖儿啊，就这样吧，你去找你父皇他也会同意的。”
玉璟玖好看的眉眼间满是迷惑，“为什么？”
他纯真无邪，从来不懂这些阴谋算计。
“玖儿，我和你父皇本也打算为你和李丞相家的小姐赐婚，没想到皇后先按捺不住了，虽然我们和皇后想法不一样，但这个婚还是需要赐。”
玉璟玖显然是疑惑的呆了，颜妃耐心解释：“北燕人再过十天左右就能抵达云中城，来结亲的除了一个王子，还有个公主，我和你父皇是不可能拿你冒险的，而皇后和老二可不那么想。
我们觉得北燕是猛兽，他们觉得北燕是猎物；我们看重真情，他们喜欢权势；我们不想扯上关系，他们巴不得依附而上。
皇后本来就与我不合，她那么做，反而免了我们的麻烦，若让北燕以为我们是故意赐婚，看不上他们，只会更麻烦。”
玉璟玖追着最后一句问：“那北燕不会觉得皇后看不上他们吗？”
“怎么看不上？珩琛已经成过亲，自然不可以委屈了北燕公主，皇后肯定会让瑞瑄和珘瑨争公主的，而且北燕王子那边，她还有个琅瑛。”
玉璟玖摆摆手，“大皇兄虽有二十二了，但他说过他不娶妻。”
“这就由不得他了”，颜妃也同情道。
“要不我们给大哥也赐个婚？”玉璟玖觉得这很可行。
“玖儿，你是不是有点天真了，而且你大哥不会同意的。”
颜妃赶忙阻止：“不要问为什么。”
玉璟玖想起璟曜来，“母妃，我今晚可以在你这里休息吗？”
“好啊，随你想住多久都行。”
玉璟玖便从他的斜挎包里拿出医书来瞧，直到用晚膳时，璟曜来了。
颜妃欣欣然把璟曜迎上饭桌，看着儿子菜都夹得少了，只顾低头吃饭，她想着缓和一下。
“小曜啊，听说北燕来结亲的公主聪明伶俐的，你虽然名义上是玖儿的暗卫，但我和陛下都很看好你，给你封个官不成问题，你要不要也去争取一下？”
玉璟玖一口饭卡脖子眼出不来，下不去，咳的脸红脖子红，璟曜忙去到他身边倒茶，给他拍背。
等终于平息下来，看到璟曜摇头，他哑着声音转移话题，“母妃，那我的婚事要怎么取消？我装病吗？或者说我有恶疾？”
“你胡说什么呢，赐婚岂能儿戏，等北燕的人走了再说”，颜妃纠正他。
皇后让她儿子娶徐家人，少不了监视蛊惑的成分在，说到底，还是怕玖儿会继承皇位，若是真娶了徐家的女儿，玖儿日后肯定不好过。
“母妃，你可千万别想着顺水推舟，那样对徐小姐也不公平，你如果不管，我就去求父皇。”
颜妃笑，她和皇后斗了那么久，怎么也不可能有攀亲带故的一天。
“你别总拿你父皇压我，我们肯定是会以你的心意为主。”
玉璟玖惊喜问：“真的吗？”
“真的”，颜妃偷瞟着璟曜，“玖儿啊，你喜欢谁，我和你父皇就喜欢谁。”
吃的差不多，颜妃假意试探，“玖儿，母妃让人去收拾一下你的房间？”
“我好像想起来我有个药材还没收，我回玖曜宫去收一收”，玉璟玖说完就忙着走了，颜妃也习以为常。
内心慌乱的时候，他总是用这个惯用的借口，旁人也不会拆穿。
颜妃看向璟曜，“小曜啊，玖儿就是小孩子心性，这么多年来有你陪伴他，我和陛下都很感激你，你在玖儿心里很重要，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他。”
璟曜似乎没有听出颜妃的话外之意，“嗯，娘娘放心，我以后一定不再惹他生气了。”
两人先后回了玖曜宫内，看着璟曜进来，玉璟玖没和他说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他笨，没理解皇后的行为，但他就是很气。
当时他那么爽快的就把他的婚事应了下来，他现在很不想和他说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起床后，璟曜已经不在璟曜宫了，玉璟玖更生气了。
凌羽告诉他，璟曜可能要一个月后才回来，玉璟玖直接要气炸了。
他气冲冲跑去找他父皇，到门口就焉了，进门后只留着满脸的郁闷，父皇待他极好，他也不会真生气。
玉璟玖一坐下就担忧地询问：“父皇，阿曜又去哪里了？”
“去南云镇，其他的就不方便告诉你了。”
“又去南云镇？不是去了一个月刚回来吗？而且怎么又要去一个月？他的伤都还没好。”
玉佑泽安慰他，“小玖，是上回的事没办完，所以才又去了。”
“再过几天北燕的人就要到了，你尽量躲着点，好好呆在玖曜宫里，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他整天不是找父皇，就是找母妃，一天不知道要在宫里转悠几趟。
这次玉璟玖很自觉，他赌气道：“我不到处乱跑，我就说，我病入膏肓了，现在就让凌羽去散播。”
玉佑泽看着他脸上丰富的小表情笑，“可别，要是中途把璟曜吓回来了，他还得再回去，你不心疼他奔波，我还心疼呢。”
玉璟玖想着也是，他又焉下来，还是不声张了，他就暗暗躲着生病吧。
九日后，北燕的人到了，玉佑泽安排厉晧兴和厉知年带人到皇城门口迎接。
北燕除了十七岁的王子赫连烨，十五岁的小公主赫连笙，还有四个有权有势的官员和一群侍从。
见面后，厉知年想也许北燕王真是让自己的儿女来云中城玩的，他们这群人着实没有什么杀伤力。
虽然这些个侍从高大魁梧，但这几个官员很……小角色，而且北燕王子也不是一个有城府的王子。
厉知年放心了一些。
玉璟玖没有去迎接宴，他现在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不是看医书就是理药材。还有一件固定的事：想璟曜。
皇后给他和徐佩兰赐婚的消息已经告知云中城的王公贵戚，在他父皇的授意下，并没有大肆宣扬。
他对外声称感染风寒，也不出门了，璟曜不在，他很烦躁。
今日颜妃还来玖曜宫问他要不要去宴会，他回绝了，说感染风寒的人是不能出门的。
颜妃好笑，还演上瘾了。
宴会上，推杯换盏。
角落上坐着的玉珘瑨穿着朴素，不发一言，也不饮酒，尽显冷清。
玉瑞瑄不停咳嗽，把他身体病弱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后的目光始终都在瞪着玉瑞瑄。
玉珩琛与北燕王子赫连烨交谈甚欢。
颜妃的位置靠近赫连笙，小公主不断地和她说着话。
活泼的小公主赫连笙想到什么后，疑惑得向上坐的玉佑泽询问：“皇帝陛下，你有四个儿子，可是刚刚介绍的时候怎么少了一个人呢？”
赫连烨喝了口酒，带笑调侃妹妹：“笙儿，不许无礼。”
想来云中城的大致情况北燕或多或少都有了解，这番玉佑泽也只有如实说：“还有一个儿子感染风寒，不方便见客，冲撞了你们，就是我们失礼了。”
赫连烨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不着急，等他风寒好了我们再见，我妹妹的终身大事可得仔细些。”
一旁的颜妃微笑看向赫连笙，“听说北燕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笙公主是得挑仔细点。”
除了已经成亲的三公主瑜珍、定亲的六公主玲珑外，七公主琅瑛和八公主珊瑚都对这王子挺满意。
赫连烨看着她们含羞偷看自己，还有事没事调笑她们两句。
玉琅瑛听见赫连烨夸自己的簪子好看，心中窃喜，她想下次她要多戴点。
酒菜用得差不多，快到深夜才结束，玉佑泽安排宫女侍卫带他们去住处休息。
皓月当空，此时正值秋季，皇宫内灯火辉煌，金风相送。
赫连烨沿途走过琼楼玉宇，却见一座最富丽堂皇，里面又最黯淡无光的宫殿，“玖曜宫”几个大字高悬其上。
他问旁边引路的侍卫，侍卫说是九皇子殿下的宫殿。
赫连烨想：真是奢侈，有病就算了，还爱炫富，他对此嗤之以鼻。
当然也怪不得玉璟玖，这华丽的宫殿是玉佑泽特地改装修造的，为了感谢药灵子他们的教导。如今就只有玉璟玖和璟曜在住，但这里承载了太多的温情与回忆。
赫连烨一进殿就斥责起赫连笙，“笙儿，你就算不喜欢玉瑞瑄，也不该明目张胆在宴会上问别人。”
“王兄，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戏弄人家公主啦。
而且那玉瑞瑄一眼看去就是个病秧子，玉珘瑨虽然气质不错，但又寡淡无趣，我肯定得问问剩下来的那个，是你说的终身大事要仔细的嘛！”
赫连烨更严肃了，“你不是真来挑选夫婿的，惹恼了玉珩琛，到时候你自己回去和父王和王叔解释。”
“好好好，我错了，不过王兄你不好奇吗？那九皇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感染风寒？”
“呵，他还偏偏这个时候定亲了呢”，赫连烨不屑地说。
赫连烨提醒她，“你最好是别轻举妄动，据说这订亲是皇后订的，玉珩琛肯定掺和其中，惹出什么事，我可不管你。”
“王兄，你就是嘴硬心软，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赫连笙倒杯茶递给他。
赫连烨接过来，“别想着讨好我，去休息吧。”
深夜，赫连烨换上夜行衣直奔玖曜宫，他也觉得这个九皇子一定有古怪，他得去看看：这风寒是啥样？
刚接近宫殿里面，就扑面而来一股……药味？看来病得的确不轻。
赫连烨躲过侍卫，继续往深处走，走到一处门后悄悄偷看。
“七十六，七十七……”，玉璟玖正坐在院子里数着人参。
屋顶有一盏微弱明黄的灯，地上还堆了几堆其他的药材，玉璟玖数完一堆就用笔在旁边的纸上记录下来，计算着用量。
这些都是玉佑泽遣人给他寻来的稀罕药，而用这些药的除了璟曜就是护云楼。
他经常会研制一些方便携带，药效极佳的止血疗伤药，宫里太医见了都赞不绝口，直嚷嚷着要学习。
至于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细数计算这些，原因则是：他无聊、他睡不着。
璟曜离开快半个月了，还有半个多月才回来，从来没有哪次的等待这样难熬。
这次璟曜离开的突然，他走了，玉璟玖却生气的没有和他说话，且唯一一次没有告别。
他每时每刻不在想：我已经没有生气了，阿曜你快回来吧。
他控制不住发呆，只好自言自语。
璟曜的身影总在他脑海里悠悠荡荡，不知停息。
少年再识愁滋味，思念就似那黑天，茫无边际，夜夜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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