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玉璟玖从清晨起床就开始心神不宁,但是下午的狩猎还得继续。
这次他绕开了那片枫树林,凌羽好奇问他:“殿下,为什么要多走那么远?”
玉璟玖只答他,“我今天不想走那里。”
他的确被昨晚的梦境画面刺激的厉害,一想到那种感觉就心跳加速,如果一直这样,等阿曜回来,他要怎么面对他?
玉璟玖思前想后的往前走着,凌羽和凌书察觉到他们被跟踪了,两人商量后决定,凌书去堵那人,凌羽则继续跟着玉璟玖。
走了会儿,玉璟玖在树下看见一只小野兔,他跑过去将它抱起,小兔也不躲,他刚打算转身就被凌羽扑倒到地上。
小兔跑远了,玉璟玖感觉他跌得好疼。
凌羽压着他道:“殿下,快,跑!”
玉璟玖慌乱地推翻凌羽,刚坐起身,一支羽箭就飞来射到了他的左肩膀,撕心裂肺的疼痛袭卷而来。
他侧躺到地上,犹如旱地里一尾缺水的鱼儿。在他惊恐无措时,他恍惚听到了阿曜的声音。
他想:不知道是不是太疼而产生的错觉?
一群人奔跑而来,很快,璟曜就跑到玉璟玖身侧跪下,轻扶起他。
玉璟玖痛苦地抬眼看向面前真实的人,“阿…阿曜”,他已经脸色苍白,肩膀涌出黑血。
璟曜双手颤抖着安抚他,“先别说话”,他迅速从玉璟玖随身斜挎的布包中抓出一堆瓶瓶罐罐,然后找到解毒丹,凝血丸给他服下,把止血的外伤粉匆忙洒上后,埋伏着的刺客也从四方涌了出来。
璟曜对一旁沉默的凌书喊:“凌书,你和剩下的人掩护我们先走,阿玖中毒了。”
凌书看看已经没了气息的凌羽,又转头看向玉璟玖,终于带着一起来的七八人对上了埋伏的十数黑衣人。
璟曜瞅准时机,抱起玉璟玖就跑向树林深处。
林子里寒光乍现,刀剑交错,虽人多对人少,但刺客身手不佳,对付九殿下这样的绰绰有余,对上护云楼的暗卫则很快就支撑不住,最后活捉了三人。
凌书安排暗卫把凌羽的尸体搬回,让其余人押刺客回去受审,他则去寻找璟曜和玉璟玖。
另一边,璟曜到达合适的地方,半分不敢耽搁,他轻轻把玉璟玖放在一棵大树下靠坐好。
玉璟玖并没有放开他的手,皱眉唤他,“阿曜,我……我好疼。”
璟曜给他喂了可以麻痹减轻伤痛的药,因为药效时间短,看着玉璟玖满头大汗快坚持不住的样子,他不能再犹豫。
“阿玖,我先把箭拔出来,你忍着点疼”,玉璟玖废力点头。
箭头没入肩膀,璟曜痛苦握拳,指甲似陷进肉里。
好在刺杀的刺客水平不高,因为射箭角度和位置的原因,没有伤到要害。
璟曜不敢多想,平复舒缓以后,他让玉璟玖靠在自己肩上,右手握住箭杆,深呼吸几次后,猛地拔出了羽箭,血迹顺着蓝衫漫淌下来。
玉璟玖闷哼一声,因为吃了药又剧痛的关系,他还清醒着,拔出箭后,璟曜解开他的腰带,半褪下他的衣衫。
看着璟曜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玉璟玖睁大了眼睛。
璟曜望见他光滑白皙的肩膀上多出的伤口,心绞紧了疼。
他缓缓低头靠近,吻落在他的伤口上,嘴唇触到肌肤,玉璟玖呼吸止住了。
夕阳垂落,柔光洒满了璟曜全身的轮廓,他仿佛回到了初见时。
那时候,他也是在霞光下呆呆看他,那是他们见的第一面。
药劲过了,他体会到无法形容的疼痛,璟曜一次次凑上他的肩膀吸着毒血,他的发丝轻挠着他,他更敏感更疼了,忍不住攥紧衣衫,须臾之间,他松了手,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玉璟玖转转黑亮的眼珠,看到了床边趴着的颜妃。
原来回到了客栈。
颜妃感觉到他的苏醒,眼泪快速落了下来,“玖儿,伤口是不是很疼?”
玉璟玖嘴唇干白有气无力地安慰她,“母妃别担心,不疼。”
他感觉说话好费力,所以尽量说的简短。
“阿曜呢?”
“此刻天刚亮,昨日小曜把你送下山,又仔细处理了你的伤口,现在该是在审讯那几个刺客吧。”
要不是伤口处理及时,用的都是名贵伤药,玉璟玖怕是还在昏睡。
玉璟玖想到什么,眨了眨眼,苍白的脸有了点点血色,“母妃,我的衣服”。
颜妃心领神会,“自然是小曜帮你换的。”
玉璟玖囧了,一激动扯到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颜妃连忙起身,“哎哎,你别乱动,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和小曜都是男子,换个衣服这有什么?”
“母妃,你不懂。”
“玖儿,你实话告诉母妃,你对璟曜的感情是不是不一般?母妃说的不一般你懂的。”
“母妃,我不知道。”
他歇一会又继续说:“你别问我了,好不好?”
“玖儿,本来有件事,母妃想瞒你的,只要你开心便好,但关系到小曜,母妃又觉得必须告诉你。”
“母妃,你说。”
“你父皇说过,小曜的身份不一般,他可能”。
“殿下你醒啦”,凌书惊讶地开口问,他快步走到玉璟玖床前,后面还跟着璟曜。
玉璟玖回他:“嗯,醒了。”
璟曜看上去十分疲惫,玉璟玖总感觉好久没见了,其实他们也才分离了将近二十天。
“玖儿,母妃去后院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有”,她拍拍玉璟玖完好的那只肩膀,然后起身离开。
“殿下,昨日的那几个刺客招供了,我现在去禀告陛下”,凌书阴沉沉的离开,说到底还是他们保护不力。
“阿曜,凌羽他”。
璟曜坐在他床边,专注地看他,“陛下已经下令厚葬了,护云楼的人一般没什么亲人,他走时也无牵无挂。”
玉璟玖难过地流下眼泪,璟曜不断地擦拭着他的眼尾。
“阿曜,我伤口疼。”
凌羽自从他去东离山就一直跟着他,没想到才过而立之年就这样离去,他现在心里闷闷的。
璟曜也对他诉苦,“阿玖,我也疼,心很疼。”
在他怜惜的眼神下,玉璟玖心跳加快,忙着转移话题,“阿曜,刺客是谁派来的?”
“是玉珩琛,皇后有没有参与目前还不知道,陛下会去追究。”
玉璟玖心更闷了,二皇兄居然要置他于死地,如果不是凌羽,现在被厚葬的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帝王家,最是无情。
万幸,他有父皇母妃的宠爱,他还算是一个幸福的皇子。
“阿玖,你放心,他既想杀你,又害了凌羽,我不会放过他。”
“阿曜,我父皇他”。
“放心,陛下这次也不会再包容他,他已经默许玉珩琛为他所背负的人命赎罪,对外就说二皇子在雨枫山遭遇意外,不幸离世。”
玉璟玖心里还是不好受。
他就是晴空下的花,遭受了一波狂风暴雨,满是残瓣。
“阿玖,你才刚醒,少说话,多休息”,璟曜给他拉了拉被子。
他一靠近,玉璟玖心跳便快起来。
“嗯,阿曜,你去忙吧。”
玉璟玖转头目送着璟曜离开,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雨枫山上的一处断崖边,玉珩琛被按跪在地上,他看不见也说不出话,只听见冰冷的声音,“不管是陛下,还是我,这次你触碰到了底线,就该付出代价。”
他把一个药瓶递给了凌书,凌书给玉珩琛把那药全部灌了下去,看着玉珩琛翻滚挣扎的样子,凌书好奇问璟曜,“这是什么药?”
“琼花散,我师父给的。”
琼花是只生长在北燕的一种毒花,琼花散入体不会立即死亡,视量而定,毒侵肺腑,往往令人痛不欲生。
玉佑泽的意思是让玉珩琛死的痛快点,他还是顾及着父子之情,但璟曜违背了玉佑泽的旨意,他从来不需要听任何人的。
他不想玉珩琛死得太容易,也不想他活太久,琼花散便是最好的选择,折磨了玉珩琛,成全了自己的私心。
玉璟玖在雨枫山下的一处院子养伤,此时大院门口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赫连笙:“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赫连烨:“跟你说了,我是去打探情况。”
“我也能打探情况啊。”
“笙儿,你不要任性。”
……
还没争执完,璟曜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凌书走到近前,“九皇子需要静养,还请王子,公主体谅。”
这是驱赶他们的意思吗?
就在几人越过他们要进院的时候,赫连烨一把拉住往里走的璟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璟曜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赫连笙也看向赫连烨,“王兄,你不能因为人家长的好看,就这样跟人家搭话,很不礼貌哎。”
“放手”,璟曜声音冷淡。
赫连烨又问,“真的没见过吗?”
璟曜一把甩开他的手,赫连烨也火气大,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
赫连笙忙在旁边呼喊着劝架,而凌书则站去一边观看。
璟曜拔出玉佑泽赏赐的护云剑,院子门口还算宽敞,两人大打出手。
怕打斗的响动影响到还在休息的玉璟玖,凌诗忙跑出去,看到是璟曜不敢多说,只站到凌书旁边一起看。
最终,璟曜挑飞了赫连烨的短刀,赫连烨胸口也中了一拳,退后数步。
两人分开,凌诗快步跑到璟曜跟前,“吵到殿下休息了。”
璟曜收剑入鞘,赫连烨却还想迎上来,赫连笙靠近使劲拉他。
眼看璟曜要进去,赫连烨大喊:“喂,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
璟曜瞟他一眼,转身进院,然后告诉最后进来的凌书关好门。
赫连笙看着璟曜这副冷傲的模样又犯起了花痴,她想云中城美男子可真是多,就连刚刚关门的那个也挺好看。
赫连烨拍开她的手,“眼珠子还想不想要了?”
赫连笙哼一声,抬头看天,“有的人技不如人喔。”
璟曜走进屋里,玉璟玖还在熟睡,应该是太痛,眉头还紧皱着,略微出汗,璟曜温柔细心的替他擦汗,点了安神的香药。
等他面色和缓的睡着,他才轻轻离开。
出屋子后,凌书叫住他,指了指站这里的凌诗,“这姑娘怎么话那么多?就在我旁边叽叽喳喳。”
“凌诗是来接替凌羽的,你别看她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也是护云楼的,你小心,可别被她欺负了。”
凌书:“……”
“她那么吵,会不会吵到殿下?”凌书很担忧。
“你说什么?”凌诗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凌书背后,轻功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没说什么”,凌书微笑着转身离开,凌诗告别璟曜后就忙着去追他。
璟曜去后院为玉璟玖熬药,他总不放心院里那些照顾的人。
没想到从前都是他为他治伤熬药,如今他也有了机会,但他不想再要这样的机会了,他疼他更疼。
希望阿玖赶快好起来,那样他也不会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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