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风和追雨差点惊掉下巴,追雨尤其惶恐,不断地逮着腰上挂的牌子。
走进院子里两人也不敢乱看,进到厨房时,直接拘束得变成了木头。
萧迟曜不忍目睹,“葡萄,你又骗人啦?”
“不是啊,我们都想尝尝师叔做的菜,我要饿死了”,葡萄迅速分发完碗筷。
然后饭桌上就只剩下了葡萄和追雨狂吃的声音。
另外三人没有发声。
玉璟玖被葡萄和追雨比赛式的吃法吸引了目光。
萧迟曜只顾着往玉璟玖碗里夹菜。
映风时不时悄悄地瞪几眼追雨,真是丢轻影卫的脸。
等他们两个终于吃光饭菜,萧迟曜动手想收拾碗筷,映风吓得马上站起,“主子,属下来就好。”
试问吃皇帝做的饭,还要皇帝洗碗是什么恐怖的罪名?
追雨和葡萄也动手收拾,吃的多自然得干活,葡萄自觉帮追雨洗碗。
其余人则去前厅喝茶,映风哪敢喝,想告辞又担心葡萄没把他的话传达清楚。
看映风几次欲言又止,萧迟曜开口问他:“映风,不必拘礼,有话直说。”
“主子,厉知年大人今早找到我们,说他要带厉大人先去彧王府,然后让我们传达一声。”
终于传话成功,回去的路上映风看追雨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厉知年他们走了,葡萄自然也不想回白府。
虽然追雨会陪她玩,但映风往往会很冷酷地站在旁边。
对比下来,还是跟着他师叔好,吃香的、喝辣的,只是他似乎很嫌弃她。
“葡萄,晚上不能随便乱跑,在你自己房间好好睡觉,知道吗?”
“可是有那么多房间,为什么我们的房间要隔那么远?”
葡萄不是害怕,就是好奇。
“因为我想让你住那,别问为什么”,这表情和回答就是爱住不住的意思。
葡萄很识趣地去收拾自己的房间。
“阿曜,你说大哥能见到吴有道吗?”
“彧王深不可测,他没达到目的应该不会把人交给我们。”
“那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嗯,彧王府我们暂时先不去,不能所有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我派人先去探一探。”
“阿玖,你也不用着急报仇,他们做错了事,总会付出代价。”
高升王府内,高升王夏乾升正在审查府里的人。
中年人身材伟岸,浓眉高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满院的人。
“纾儿,是你最先发现有道先生不见的,我高升王府伺候得那么好,你说他为什么要跑?”
夏纾回答:“儿子不知,贵重东西都被他带走,也许他是想换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愚蠢,中云人在找他,西楚人也在找他,他离开王府就是自寻死路”,他不怕他死,就怕他泄露了这些年来在他府里得知的关键情报。
“纾儿,加派人手去找,我还不信他能上天入地了。”
夏乾升喝口茶,“前两日,乾彧来要过人,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人在我这里的。我直接回绝了,你说,吴有道的离开会跟他有干系吗?”
“监视的人说彧王府没有什么动静”,夏纾平静地回。
“那宁沉初呢?”
“那边也没消息,皇叔是宁丞相的死对头,他应付皇叔都来不及,应该不会插手吴有道的事。”
提到宁沉初,夏乾升必得问一句:“缓儿最近没闹着去找宁沉初了吧?”
见夏纾不说话,夏乾升气得差点把茶杯摔地上。
“三年了吧,自从她及笄以来,多少王孙公子来求亲,她都看不上,偏偏只喜欢那个比她大十多岁的宁沉初,就是想气死我。”
“父王,宁丞相虽已三十,但至今未曾娶妻,想必缓儿还是有点希望。”
夏乾升真把茶杯摔地上,茶水洒了满地,王爷夫人忙给他顺着气,“王爷,不生气不生气,纾儿不是有心的。”
夏纾三岁时就被送到了中云,七岁就加入了护云楼,三年前被夏乾升喊回来时,他母亲和妹妹丝毫没有认出他来。
通过这三年的相处,他们感情不深也不淡。
夏乾升顺会气,“这宁沉初表面上是个只会读书的柔弱文人,但他十九岁中状元,二十岁就成为太子老师,这人肯定不简单。本王与他同朝为官近十年,被他数落过不知多少回。”
“朝中人人都知道乾彧与那宁沉初水火不容,你最好是多劝劝你妹妹,离那丞相府远一点”,夏乾升指着夏纾道。
夏纾低头,“好的,我知道了。”
彧王府,也很热闹。
“王爷,不知你说的人呢?”玉珘瑨率先发问。
自从厉知年告诉他吴有道的踪迹,他就恨不得立刻奔到彧王府。
玉佑泽是他最信赖的父亲。
小时候,玉佑泽怕他因母妃去世而荒废学业,为他请了文武双全的厉知年做老师。
因为担心他学习途中往返不顺,就直接在太傅府给他装饰了一个跟母妃宫里如出一辙的地方。
他时常会抽问他的功课,他时常给他讲道理。
在别人眼里他早就成了储君。所以玉珩琛一知道他进宫就来找他麻烦。
他每次入宫,厉知年都会不放心而要陪他。
十八岁那年生辰,他收到了玉佑泽精心准备的礼物,他还私下告诉他,要册封他为太子。
那时,他心里并没有多开心。
因为去年生辰时,厉知年满脸期待地说:他喜欢他。
他没有给出回应。
二十一岁的厉知年再一次拒绝了厉晧兴给他定的亲,他甚至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父亲,他喜欢的人是他。
玉佑泽的话让他纠结不已。
这意味着他必须在太子之位和厉知年中选一个。
太子之位他并不需要,他只想让玉佑泽顺心。
他很苦恼,因为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他也爱上了厉知年。
从最初的畏惧到敬重再到珍视,他爱得明晰又深刻。
他一边害怕玉佑泽对他失望,一边惶恐厉知年真的放弃他。
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
玉佑泽没有等来儿子的回复,却先等来了厉知年想要去镇守南云的请愿。
他慌了,他不应该顾前思后,他让厉知年伤心了。
他不由想起厉知年已过弱冠之年却也还没有婚约。
他和他都一样难,重点就在于如何抉择。
为了厉知年,他还是想争取一次。
他鼓起勇气去找玉佑泽坦白,他说只想过普通的生活,他希望他的父亲能理解他。他一直记着厉知年对他说的,“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他不想辜负他。
玉佑泽知道后,没有发怒,没有斥责,他甚至还欣慰起来,陪伴他儿子的那个人会是厉知年。
他说,他随心就好,他还为了儿子的幸福,恩威并施,把食古不化的厉晧兴给说动了。
他感激他,爱戴他,唯独没想过他会早早地离开。
看到玉佑泽的遗体时,他恨极了那个仇人,无穷无尽的寻找更是加深了他的怨愤。
如今,终于快有结果,彧王的回答又使他失望到顶。
濒临爆发之际,厉知年拦住了他。
“彧王爷,既然人没在,那我们也就告辞了”,厉知年刚拉着玉珘瑨转身,就有侍卫围上来。
“彧王爷这是何意?”
这些人阻不住他,可是他得保证小珘的安全。
“南墨皇帝狡猾得很,我总该抓点什么在手里。”
他们看上去关系不错,夏乾彧想着把人扣王府,总会有好处。
厉知年只好耐着性子问:“我们既然到了东离,可否痛快告知,所谓的共商大事究竟是何事?”
夏乾彧开始与他们认真交谈起来。
东离国地处大境东边,离太阳最近,也最贫瘠落后。这里群山连绵,百姓分散,难管又难治。
环境使然,东离只好自保,不参与四国纷争,这是东离王夏乾高的为政之道。
然而落后就要进步,安于现状的贫穷使王城的大多数人觉得他们应该做出改变。
只有放手一搏才能有所获,这部分人组成了“保战派”,以彧王为首。
另一部分朝中人则认为百姓能安居乐业就是最好的富贵,东离就该紧守本分,以和为贵,这是丞相宁沉初带领的“保和派”。
两人争斗了近十年,不止两派的大臣,王城里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就得罪了哪一方瘟神。
东离国最位高权重的东离王和东升王分别各站保和、保战一派,恰恰又维持了表面上的平衡。
夏乾高与夏乾升虽在皇室,兄弟之间感情一向好,但相处对立面,或多或少也有了隔阂。可能他们的兄友弟恭也只是装装样子。
夏乾升始终矮夏乾高一级,别人称夏乾升王爷,而称夏乾高为“王上”。
夏乾高现在能依靠的主要就是宁沉初,但宁沉初却跟夏乾彧斗得你死我活。
夏乾彧是东离先王老来得子,在位时就颇为受宠,因为年轻小躲过了王朝更替。
夏乾高二十一岁继位时,夏乾彧才有三岁。稚子无辜,夏乾高终究不忍,还是把他养在了王城。
好在夏乾彧对王权势力表现淡漠,而且他从十六岁便开始喜欢男子。
东离人还广泛传颂过夏乾彧要选男妃。名声坏了,夏乾高也就对他放下了戒心,为他在王城修筑彧王府,任其自立门户。
王城王宫内,夏乾高正在和益殿与宁沉初交谈。
君王威严,臣子高洁。
他们希望避免硝烟纷弥,心中看重的也是人间烟火。
“沉初,最近乾彧好像不安分啊”,夏乾高手指点着桌案,眯眼观察着年轻的丞相,在他眼里,只有宁沉初可以制服那如今高高在上的彧王。
宁沉初一笑,尽显清华和朗润,东离文人都赞扬他们的丞相有如松涛清风,流水明月,他是他们向往追逐的俊朗之才。
“王上忧心了,彧王此人城府极深,手段歹毒,阴险狡诈,腹黑又小人,心”。
夏乾高:“……”好像他也没有那么坏。
夏乾高及时打断,“沉初,这些不必多言,我们不提乾彧,来谈谈乾升。”
宁沉初行礼,“王上请说。”
夏乾高叹气,“我这个弟弟啊,越发放肆了,之前他一声不吭就把他儿子送到云中城,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但那云中城的仇人他是怎么敢收留的?难道就一定要挑起纷争吗?”
“王上,据臣最近所知,这吴有道二十多年前便与东升王相识,当初吴有道去西楚也是东升王暗许的”,宁沉初在旁添油加醋。
夏乾高震惊又愤怒,手拍桌子,“所以那云中城的皇帝是他指使吴有道杀的?”
“这个不好说,吴有道的身份是个谜,可能只有东升王才清楚”,宁沉初也好奇。
“曾经我也是一个好哥哥,现在一切终究是淡了。”
“绝儿和纬儿最近没闹什么矛盾吧”,他的两个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宁沉初还算爱护自己的学生,“只要二殿下安分守己,太子殿下一般不会主动挑事。”
夏乾高皱眉,“好斗?怪不得要站我们的对立面,也是我宠他,不然就他一个小纨绔,早不知死哪了。”
“王上言重了。”
二殿下的宫殿里,夏纬正在接待夏纾。
夏纾借机和他说起了徐月禾母女的事。
“表哥,你不是看不上玉琅瑛嘛,怎么又要向我要她。”
“我要她自然有用,怎么你莫不是又舍不得了?”
“有用?你的世子妃知道吗?”
“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她从来不管我。”
“表哥,还是你好,那个玉琅瑛自从成为我的侍妾以来可没少作妖,我的美人都被她打骂吓跑了不少。”
“跑了不少,也还是有很多。”
“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美嘛。”
“是吗?”
夏纾好笑,那为什么,他只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一个疯女人而已,当初要不是她设计勾引我,我也不会纳她为妾,表哥想要尽管带走就是。”
夏纾勾唇,“好,那多谢表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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