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河旁的林子里,追雨着急问:“风哥,他走了,我们快跟上。”
映风还在纠结,他要怎么跟主子讲清楚他们的言行举止呢?这里完全听不见,也看不清口形,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玉主子先跑了,是太着急见仇人了吗?可是夏纾为什么又这样看着树林,发现他们了?
映风头疼。
天外天客栈里,玉璟玖才走进客栈,气还没喘匀,一个路人就摔倒在他脚边,趁机给了他一张纸条。
他站起身往三楼走,然后敲了五声西边第五间客房的门,门打开他就跌落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紧紧拥着他的腰,把他压在门上,然后寻着他的嘴唇亲了上来。
玉璟玖反应不及又挣脱不了,只能任由他放肆地吻。
他推他,他反而挨得越紧。
看样子,若不尽兴,他是不会松手的,玉璟玖只好也热情的攀上他肩膀回吻。
最后,玉璟玖脚软头昏地靠他身上,“你也不怕被发现。”
他脑袋抵在他头顶,牵上他的手,“阿玖,才分开这么会儿,我就想你了。”
“你的救兵搬来了?”
“我的救兵还告诉我不少有用的消息”,萧迟曜揉捏着他的细腰。
夏纾进客栈后,没有寻到玉璟玖,他的手下来跟他禀报后,他不缓不慢的往三楼那间屋子走。
开门进去后,看见玉璟玖正在喝茶,确定屋里没看见其他人影,他才走过去桌边坐下。
玉璟玖尽量抿咬着嘴巴,遮掩刚刚残留的痕迹。
“小玖,他们马上就带着人过来,报了仇,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玉璟玖抬眼看他。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凌诗现在是我的世子妃,她之前被下毒身子一直不好,我想请你去医治她。”
凌诗已经嫁给夏纾了吗?她之前就喜欢追着凌书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是,夏纾的心思不单纯啊。
玉璟玖在心里决定,他必须得断了夏纾对他的念想。
“凌诗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加上我的喜欢,王上和我父王都很乐意她当世子妃。”
玉璟玖只盯着茶杯,夏纾继续说:“凌诗她很想念云中城的时光,也渴望着再见到殿下,你去东离王府看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玉璟玖装作很纠结的样子,“等我想一想”,他得去和阿曜商量。
夏纾以为他动摇了,也没有催他。
安静地坐了会儿,夏纾让玉璟玖去里间的角落,他会帮他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玉璟玖进去后,萧迟曜也从里间的衣柜里轻缓的出来,玉璟玖摇头,用手指,让他快进去。
萧迟曜却搂上他的腰轻轻地把他围去角落里。
侍女打扮的从辛和从惜把“徐月禾”带了进来。
夏纾交代她,“现在不要说话,等吴有道来了按照我说的做就是。”
玉璟玖他们在里面只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却看不见有些什么人。
夏纾和“徐月禾”分别坐在桌子一边,侍卫们押着吴有道走了进来。
吴有道行了礼,“世子殿下,救我的人是你吗?”
他看到坐在旁边华贵端庄的女人,惊喜起来,这么久不见,她更年轻漂亮了。但他没有在夏纾面前询问她什么。
夏纾回答他:“是我救的,我父王关了你这么久,如今出来了,你总该回报我的吧。”
“那是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是我对吴先生一点都不了解,吴先生可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吴有道看了“徐月禾”好几眼,夏纾也转过去看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直说便是,世子殿下平时也挺照顾琅瑛”,她的嗓音哑得很。
“你生病了?”吴有道关切地问。
他已经被东升王囚禁了两年多,平时能见到的除了几个看管他的人,就是东升王,导致他被劫走的时候还很懵。
他还以为是要换一个地方关他,没想到居然是被世子殿下救了。
“嗯,感染了风寒,嗓子疼”,其实是夏纾给她吃了药,免得她原来的声音露馅。
夏纾颇有兴趣的开口:“想必两位的关系不一般吧?”
吴有道看向她,玉琅瑛紧张地攥着手帕,什么意思?
她面上不显,温柔一笑,这是她母后惯有的笑容,她学得十成十。
“尽管如实说,世子殿下是个好人”,其实她早在心里骂了夏纾千百遍。
吴有道转回视线,又向夏纾行了一礼,“世子殿下,请原谅我之前的隐瞒,其实我不姓吴,姓玉。”
里间角落的玉璟玖心里一咯噔,姓玉?
萧迟曜轻柔地抚着他的背,似是在用行动安慰他。
吴有道开始追忆往昔,“我真名叫玉佑道,玉佑泽……是我皇弟。”
他走到“徐月禾”身边,一手放到她肩上,她缩了一下,他又退后些。
“阿禾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两情相悦,没想到却被一道赐婚的圣旨拆散。
而我所谓的皇弟呢,也只知道迎合他父皇的意思,明知我对阿禾有感情,却还是乖乖听话成了亲。
那玉珘瑨的母亲晋雪也从正妻变为了侧室。
为了报复,阿禾婚后,我还是会常常偷着去找她。
后来我被那个所谓父亲的人贬谪。玉佑泽成了太子,阿禾又怀孕了,眼看他要继承皇位,我无法与之抗衡,只好远走他乡。
再后来玉佑泽找不到我,便向外界宣布我病逝了。
我在东离躲了十多年,帮你父王办成了不少事。我发现你父王是想做大事的人,我就自请去挑拨西楚与中云关系。
没想到居然利用西楚复仇成功了,怕阿禾留在云中城危险,我就带着他们母女连忙赶回了东离。”
他几言几语就叙述了他们二三十年的恩怨,而其中的心酸又只有他们才会知道。
夏纾很会抓重点,“她怀孕了,你就忙着离开了,那孩子”。
吴有道忧伤地点头,“没错,玉珩琛是我的亲生儿子,只可惜他死在了玉佑泽手里。”
他难过之余又高兴起来,“不过,我们也报仇了,我带人亲手射杀了玉佑泽,阿禾又毒死了他最爱的女人,我们离开的时候很痛快。”
玉璟玖终于崩溃了,这玉佑道和徐月禾怎么能这样?
他父皇母妃明明这么好,他们为了一己私欲不仅害了他们,还牵连了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他们怎么这样坏?
玉璟玖想冲出去,萧迟曜揽着他,不断地擦去他的眼泪。
外面,玉琅瑛也疯了,凭什么母后是他的情妇,凭什么二哥又是他的孩子。
她嘶哑的声音吼起来,“你说谎,说谎。”
吴有道一时懵了,本能的解释:“我没有撒谎,阿禾,我们在东升王府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吗?
我们不是重新在一起了吗?我还答应你,会把琅瑛当做亲生孩子看,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玉琅瑛越听越愤怒,她不许有人污蔑她的母后和二哥,他们是对她最好的人,就算死了,他们也不能担上任何的污名。
她摇着头:“你不配,你不配”,他们不会是一家人。
她要解决了他,她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有力地刺了过去。
玉璟玖跑出里间,正好看见吴有道脖颈涌血。
“徐月禾”一手握着带血的簪子颤抖,一边指着夏纾问:“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让我演戏?”
东升王不可能不告诉他的儿子。
同时,她转头看见了玉璟玖,她狰狞又痛苦的脸上迷惑起来。
他右后方还站着一个人,手搭在玉璟玖的肩上,面容被门帘挡住,她看不见。
夏纾发现是萧迟曜,忙示意身后的暗卫。
从惜悄悄退出去,霎时间,屋外走道上站满带刀的蒙面人。
玉璟玖看着吴有道捂住脖子的手渐渐放下,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被“徐月禾”杀死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他看向“徐月禾”,她应该是别人易容装扮的,没有用到人皮面具,那一定是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是玉琅瑛。
玉璟玖问:“你母后呢?”
玉琅瑛没理他。
她看向夏纾,“你让我演戏,拆穿吴有道,就是想为他报仇?”
夏纾走近她,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玉璟玖就是那个我要抓的人,抓到了,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等会你就……”
萧迟曜站出里间,挡在玉璟玖身前。
他完全看不到夏纾在说什么坏主意,因为夏纾站在玉琅瑛面前,背对着他们。
玉琅瑛微微侧头,就看见了萧迟曜,她愣怔起来,睁大了眼睛。
这是她年少时,第一个名为喜欢的人,“你…你怎么也在这?”
萧迟曜并不想搭理她,“夏纾,现在就让你的人退走,客栈里也有我的轻影卫,真交起手来,你不会赢我。”
夏纾哼笑一声,“不打起来,谁也不知道谁会赢,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带走他。”
看萧迟曜无动于衷,夏纾挑衅,“怎么?不动手?”
客栈大厅和走道上已经交起手来,到处都是刀剑相交的声音,花瓶瓷器,桌椅板凳破碎一地。
映风和追雨已经带人打上来,夏纾不能再拖,他主动向萧迟曜攻来。
萧迟曜怕误伤到玉璟玖,渐渐和他拉开了距离,他不想多缠,但夏纾始终围着他。
等瞥见映风闯入屋里,萧迟曜忙喊他,“快带阿玖离开。”
映风护着玉璟玖退出屋子,玉琅瑛也带着从辛跟上。
萧迟曜想追,但夏纾总是很恰当的围住他。
玉璟玖还在这,他不能专心交手。他必须分出余光保证他的安全。
夏纾却不遗余力的出手,萧迟曜巧妙的接招,渐渐也退出了屋子。
外面已经一片混乱,退到大厅,夏纾的暗卫开始对玉琅瑛出手,玉琅瑛尖叫着躲避。
她跟在玉璟玖几步后,旁边交战的轻影卫看到这两个女子是一起出来的,想着也许是一伙人,便把他们都围在了安全圈里。
玉琅瑛很惊恐,她想靠近玉璟玖,但映风始终伸手拦住她。
她不得已跪下来,“九弟,你救救我,好不好?夏纾他要除掉我”,她边说边掉泪。
她跪爬着往前走,拉到了玉璟玖的一片衣角,她揪扯摇晃着,“以前是我错了,我求求你,你要他们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玉璟玖眼里还是一片淡漠,似乎没有动容,她继续攀亲,“九弟,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半个姐姐,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平时对我很好的,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她不断用袖子擦着眼泪,“父皇在天上会责怪你的。”
映风劝他,“玉主子,我们得先离开,你在这,主子会一直分心。”
玉璟玖抬头看了一眼三楼宽阔的过道,转头对映风说:“带上她,出了客栈,就不用再管。”
玉琅瑛诚恳的使劲磕着头,“谢谢九弟,谢谢九弟。”
磕完头她踉跄着站起来,拉上从辛的手,映风看着像是玉琅瑛的侍女,也没有追究,忙安排轻影卫护着他们出去。
临走前,映风在一片杂乱的交手中,搜寻着追雨的身影,看见他游刃有余的对付着敌人,他得以放心的离开。
接应的人就藏在流音河河边的林子,映风带着一群人护着玉璟玖走了两公里多。
玉琅瑛和她的侍女也始终跟在后面。
“映风,你让人去把他们引往别处走,她们这么跟着,我觉得烦。”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传递命令的轻影卫向她们走去,玉琅瑛抢先搀扶着从辛走到玉璟玖面前。
“九弟,我知道你恨我,我可以马上就离开,但小辛她是孤儿,你就帮帮她,她被夏纾下了毒,如果我不听他的,小辛就要死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侍女,玉璟玖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装解毒丹的瓶子递给她。
在浮夕镇他都使用药箱,离开西楚后,阿曜给他缝了一个新挎包,包上还绣了几朵清雪夜凝。
他当时笑得肚子疼,阿曜的绣工跟画技可真不能比。
阿曜瞧不上,说要给他重新绣一个,但他很喜欢。
只要是阿曜送的,他都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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