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别冲动,我师兄马上就来了。”
杜宗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人,让他这正牌天师都自愧不如。
谈越又开始劝说,“我就去看看,又不做什么,你师兄来也需要时间,我们在这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总得先探探情况。”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危险呐!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族中前辈口中那个心狠手辣道行高深的叛徒,杜宗原本也只是打算守在周围等他师兄来了再做打算,哪里知道谈越一言不发就直接进去了,他能怎么办,他只能跟上。
谈越却没给他再多思考的时间,开始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他本来是想借助正统天师的力量来对付柴尚,但还是晚了一点,柴尚已经等不及,趁他不在直接出手把简危带走了。
谈越不得不承认,是他有些大意了,他分明知道那个时候离开简危是有可能会遇到危险的,他其实也看出来了,简危那个时候是有话要和他说的。
“这里。”
杜宗小声叫了一声,他们天师要学的东西很多,其中就包括八卦方位图,施展术法往往也是最顾忌这些的。
谈越循着他的声音走过去,后背忽然感到一股凉意。
【宿主是……】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谈越手里拿着张黄符,往后一贴。
出门前,他已经把屋子里所有的符咒都撕下来了,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变随着一声变调的尖叫,符咒燃烧起来,杜宗回头看见这一幕,心脏差点都被吓得不会跳。
“你还真是大胆。”
“我这不是想着物尽其用,如果这人这么厉害,那他给我的东西应该也不赖吧。”
是这么个理,但一般人哪里能想到这里,只能说真不愧是隐士高人的后代。
杜宗这边还在尽职尽责地寻找着底下室的暗门,谈越也加入其中跟着一起找,不枉费两人像瞎子一样摸了半天,终于被杜宗给发现了。
细微的声音响起,一道楼梯展露在两人眼前,阵阵阴风从下面吹出来,有种这下面通往的便是鬼门关的感觉。
谈越先行下去,杜宗用手机给他师兄近一步汇报了这里的情况,也跟着一同下去。
【宿主,很近了。】
系统也知道现在正是重要时刻,除了非必要的提醒不会开口。
这下面当真不一般,谈越兜里揣着一沓符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眼前的黑色也变得更浓厚,一点儿都看不见,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亮了前面的路。
似乎有些太顺利了,从他们进来到现在柴尚都没有出手,就连那只他身后出现的鬼也只是想吓吓他,并没有真的要对他做什么。
这种时候,谈越反而异常冷静,柴尚或许就是故意让他们找到这里的。
明知前面有诈,他还是得去趟趟。
“小心!”杜宗突然出声,“这地下有阵法,别踩到了。”
谈越看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木盒,从里面放出了一只会飞的蝴蝶,蝴蝶挥舞着翅膀,留下一道荧光的痕迹。
“跟着它走就行了。”
谈越点了点头。
走了一段路,在前边带路的蝴蝶忽然停了下来,又飞回了木盒中,杜宗收起盒子,解释道。
“大概是这前面很危险,它有些害怕,我们应该接近术法的中心了。”
谈越的心沉了下来,他们都已经找到这了,柴尚还不打算出手。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听谈越这么说,杜宗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番。
“邪恶的术法,危险的气息,我们不能再过去了。”
“我如果告诉你这术法是为了炼成厉鬼,你会怎么做。”
“你——”杜宗脸上出现与年纪不符的严肃,“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要阻止。”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杜宗眼中浮现尊敬,又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羞愧,他居然一直想着退缩,一直想着依靠师兄。
“这东西你拿着!”杜宗塞给谈越一块玉牌,见他想要拒绝便说道,“我身上宝贝还有很多,不缺这一个。”
谈越揣进了兜里,那他就接下了。
两人往前走,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风,这可诡异得很,也就是这一瞬,他们头顶突然有光泄下来,是月光。
清冷的月光倾洒下来,照在了紧闭着双眼的少年身上,长发披散,随着风小幅度的飘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开始施展术法了!”杜宗惊呼一声,急忙说道,“我们要想办法快点破坏掉!”
谈越定定地看着月光下的人,脚步向前。
“?”
“你去哪?”
在一片混沌中,简危忽然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的温度,他好想睁眼看看,可是身体好重,他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简危——
好熟悉的声音,和意识抗争了好久,他才终于得以睁开眼。
在莹白月光的照耀下,让眼前的一切都如梦似幻,青年用黑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对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是真实存在的吗?
简危开始怀疑自己,是他的幻想吧。
他闭上眼,试图赶走眼前的幻象。
谈越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觉得他这时候怎么这么警惕了,用力捏了捏他的下巴,“睁开眼,现在我们要赶快出去。”
……是真实的!
简危猛地睁开眼,惊喜过后又陷入了低落,“我试过了,这里有东西拦住了我。”
谈越拽着他的手尝试往外走,他可以走出去,但是简危不行,这术法禁锢了他,现在最要紧的是破坏这道术法。
“谈越——”简危看着他,眼里多了一种谈越从没看过的情绪,从来不识愁滋味的鬼怪,忽然间有了心事。
谈越没给他这个说下去的机会,打断了他,“其他的话先别说。”
他果然听话闭嘴,只是有些失落地敛眸,嘴唇紧抿,喉咙里干涩得紧,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他只是觉得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有些话想说。
但是,谈越不想听吗。
视线里,落在月光下的青年忽然勾唇笑了笑。
“等出去再说。”
不急,出去再说。
霎那间冰雪消融,枝头绿意丛生。
这只鬼忽然又明白了一种新的情感,珍惜,想要永远珍惜对方的这种心情,他不会忘记,连带着他好像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杜宗到底是有真才实学的,月光变得黯淡了许多,术法施展的进程肉眼可见被拖慢了,但不够,只一会儿被遮住的月光又露了出来。
“快退到这里来,那边已经控制不住了!”杜宗话语刚落下,另一道声音便响起。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今天你们两个来了也不用着急走,我让你们开开眼。”
说话的人俨然就是柴尚,他手中持着一个玉壶,碧绿的外壁上攀附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谈越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简危,对方也看着他,依旧是那双熟悉的,向下垂的狗狗眼。
他心头猛跳,只见柴尚大笑着取下瓶塞,无数团黑气从里面飞出,他们都共同向着一个地方。
顷刻间,简危的身影就被淹没,似乎即将走向代表毁灭的结局。
杜宗看着眼前这幕,一股恶寒爬上脖颈,耳边却传来谈越的声音。
“帮我。”
青年手里攥着一截细白的手腕,最后那一刻他抓住了简危,现在正奋力将里面的人拽出来,他口袋里的玉牌不停闪烁,符咒一张接着一张亮起,又熄灭。
这些东西不知道帮他抵挡了多少次恶鬼的攻击。
“我来了!”
杜宗能驱鬼的宝贝不少,他这会儿一点也不心疼,专捡贵的用。
“无谓的抵抗。”柴尚冷哼一声,他认出了谈越,眼神愈发阴冷。
没想到他活了四十多年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
黑暗如同粘稠的浓墨遮在了他的眼前,阴寒则像条恶心的虫子黏腻地爬上他的皮肤,此刻的他仿佛置身地狱。
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咒骂,恶意,他的身体被任意穿行,不停地接纳着涌来的力量。
……
这样的时刻,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不仅是谈越连柴尚都愣了一下,只有杜宗面露喜色,腾出一只手接了电话,差点就要哭出来。
“师兄!!”
“救我!!!”
上方的地面忽然传来一声震动,然后——
一丝雷电从上方露了出来。
好熟悉的招式,谈越觉得自己似乎在哪看见过。
“对了还没问你,你师兄叫什么?”
“盛火!”
哦豁,男主来了,那他们还怕什么。
因为谈越的介入,在很后期才碰面的两人,现在就要打起来了。
谈越百分百赌男主赢,索性最后的结果也没让他失望,盛火左一道雷右一道电,劈得柴尚差点就要焦了。
在原来的设定里男主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转世,属于一出生自带挂,对付此时没有厉鬼傍身的柴尚属实是降维打击了。
那些围绕在简危周围的黑气纷纷四窜逃走,谈越感觉到阻碍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一个身影向他砸来。
他伸手接住。
杜宗已经欢天喜地地朝盛火跑去了。
“那是谁?”盛火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谈越。
“不瞒你说,他……”杜宗想到谈越刚刚嘱咐他的,传家宝事关他家族命脉,希望不要把他的事情对外宣扬。
“他就是我找的帮手!如果不是他,我压根找不到族里的叛徒原来躲藏在这里。”
“那只鬼呢?”
“鬼……”
“希望你能遵守之前的承诺,把他交给我来处理。”谈越扶着陷入昏迷的简危走了过来。
“你答应他了?”盛火问。
杜宗挠挠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盛火看向谈越,“他现在很危险,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应付得了的,还是把他交给我们来处理比较好。”
谈越笑笑:“处理?你打算怎么做?”
盛火眉头紧锁,这种事他没必要和一个外人解释。
“那个谈越呀,我师兄其实是担心你的安危,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危险,要不这样,你和我们一起吧,你家不是正好也不能住人了吗。”
想到房间里那个漏风的窗户,谈越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三人一鬼去往酒店开了一间套房,至于钱嘛,自然是盛火掏的。简危被搬到了床上,两个天师在床边贴了一圈符,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谈越早就筋疲力尽,先前靠一口气撑着,这会儿神经一松懈下来,便觉得整个人头晕眼花,快要不行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在梦里也累得不行,好像走上了一条漆黑的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直到听见有人叫他,才悠悠转醒。
“简危?”
床边的人猛地扑向他,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颈窝,声音小到就要听不见。
“谈越!”
“谈越。”
谈越现在连个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说话也使不上劲,“干嘛呢?我现在好累,你让我多睡会儿。”
外边天都还没亮,不知道现在才多早。
“可是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有这么久吗,谈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就算再不舒服,也不可能睡这么久吧。
简危抬起脑袋,脸上写满了担心,“你脸色很不好,他们说,你身体里有太多鬼气。”
他们?应该指的是盛火和杜宗吧,看这样子,这两人没对简危怎么样。
“你现在怎么样?”
简危表情一僵,支支吾吾说道,“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还没等他细问,门外便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跑到——”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推门进来的杜宗看见眼前这一幕一脸尴尬,干巴巴说道。
“你醒了,你们聊你们聊。”
然后贴心地带上了门。
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不,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谈越暂时还不能解开这个误会。
“我是不是很冷。”简危突然意识到什么,从谈越怀里离开,坐了起来。
谈越倒没有介意,房间里空调开的很足,他不怎么感觉到冷,“先和我说说我睡着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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