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雨还没停，窗外夹杂着湿气的风吹来，带走了他身上仅剩的那点温度。
雕塑老师扭曲丑陋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即使现在走廊上空荡荡的，似乎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样子，但谈间总觉得有森冷的凉意如蛆附骨。
过于静谧的走廊上，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音爆炸似的响起。
正发着呆的谈间被吓了一跳，差点把自己手里正飞速震动的手机打飞。
他手忙脚乱地摁亮屏幕，右上角小小的信号格应该是刚刚重连上信号，从原本的x号变成了慢慢的四个信号柱。
之前没收到的消息就一股脑地弹了出来。
因为谈间设置的收到短信时可以显示头像，结果柯樊那张精致俊雅的脸蛋几乎占了他大半个屏幕。
南柯一梦：小谈，我饭都买了好久了，是你最爱吃的，再不回来就要凉了。
图片是柯樊手里拿着一份卖相极好的餐食，甚至还给他用漂亮的盒子打包了一块芝士小蛋糕。
南柯一梦：小蛋糕说它很想你，小谈。
南柯一梦：还没结束吗？林简环看起来也不像是话多的人啊....
南柯一梦：对不起小谈，我是不是发的消息太多了，你不要烦我，只是人在受伤的时候总会特别脆弱。
南柯一梦：【图片】
信息框里发来的照片上，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面被林简环用粉笔砸过的地方通红一片，照片不经意地拍到了食堂旁边反光的镜子，映射出了柯樊此刻无比脆弱的神情。
很快消息又发了过来。
南柯一梦：其实我被砸没事的，小谈，我只是担心手太疼了，不能给你温蜂蜜水...
谈间：！！！
蜂蜜水！
谈间纠结的抿了抿唇，小小声和悬在旁边的金色光球咬耳朵：“统统，感觉柯樊好可怜哦。”
001沉默了一下，它看了看自家宿主手机里的图片。
虽然系统没有嗅觉，但是它刚刚真的闻到绿茶味了，它发誓！！！
*
下楼的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电梯竖着楼层往下跳跃，原本狭小空间里那股水腥味也荡然无存，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脑海里已经跳动的剧情进度，谈间也会觉得刚刚经历的那一切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雕塑室里到底死了多少人？为什么林简环要一直保存着这张已经彻底旧了的废报纸？
思绪像是一团毛线一样缠绕在一起，还没等谈间彻底分条缕析地搞清楚，电梯叮地一声降到最底。
谈间出研学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柯樊那头近乎亮眼的金发。
柯樊单手撑开漆黑的伞面，另一只手里拎着一袋各式各样卖相极佳的食物，他眉眼温柔精致的好像是漫画里出来的人物，又在抬眼看向谈间时怔了一下。
旋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谈间皮肤白的晃眼，所以稍微摁上一点痕迹就非常明显，这会儿漂亮的少年眼尾又湿又红，脸上似乎还横亘着一道淡红的指印，唇瓣因为被咬过所以鲜艳靡红得像是熟透了的红果。
一副什么好像什么都做过又好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特别是少年原本整齐穿在身上的衬衫早已变得凌乱不堪，用来系在领子上的蝴蝶结也不翼而飞。
柯樊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沉了下去，绷紧的下颚线甚至有些凌厉。
谈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被柯樊环住手腕带进了伞里，漆黑的伞面倾斜而下，将漂亮的少年整个笼进了狭小的空间里。
“小谈，你似乎和林教授关系非常，非常好的样子。”
指尖戏谑亲昵的划过他因为衣衫大敞而露出的纤细颈项，最后停在他精致雪白的锁骨上。
谈间不明白为什么柯樊的表情忽然变得阴郁吓人，那张粉白的小脸上全是无辜，他手腕还被柯樊紧紧圈着，挣脱不开，只好软着声音委屈道：“柯樊，你...”
“嘘。”
柯樊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他明明在笑，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别说话，小谈。”
周围还有学生走过笑闹的声音，谈间整个人被裹进这片由伞面撑开的隐蔽空间里，而柯樊正埋在他肩颈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羞耻感。
原本停在他脖颈上的指尖扣住细腻的肌肤，柯樊埋首在谈间柔软的肩窝处，像是一只委屈着圈地盘的金毛大犬，牙齿小心翼翼地咬过那些不属于他留下的痕迹，炽热的呼吸喷洒下来，那一小片本就已经红透的皮肤又被重新含在嘴里舔舐，啃咬。
从最开始的克制到像是叼着软肉死都不撒手的鬃狗。
谈间咬咬牙，终于在柯樊又给他来一口的时候恶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整张雪白的小脸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那抹艳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尖。
谈间凶他，“不准咬了。”
柯樊不情不愿地收了牙，然后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谈间的侧脸，那双狭长的蓝色双眸微阖，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小谈，我就是被砸得太疼了...”
柯樊一边说着，一边露出红肿的手背。
明明上一秒他还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往一边花坛上磕，这会儿却不遗余力地把所有罪过全部推到林简环头上。
柯樊盯着谈间，蓝色的双瞳深得像一片海。
刚刚被柯樊捉着猛猛啃咬的谈间这会儿还懵懵的，柯樊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声音更加可怜：“小谈，你说林教授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才这么用力....”
谈间一双秀气的眉毛蹙紧。
柯樊的手背好像看起来是有点严重...
看起来确实有点可怜，刚刚还生气的谈间这会儿语气稍微软下来了一点，他小声：“林简环应该....”
“柯樊同学，也许不是我用力。”
还没等谈间说完，一道冷淡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谈间吓了一跳，漆黑伞面抬起，他看到身后林简环正越过雨幕，徐徐而来。
林简环推了推眼镜，声音没什么起伏，淡淡道，“也许是你身体太弱了呢。”
柯樊脸色变得铁青，他皮笑肉不笑地对上林简环的视线，空气中好像噼里啪啦得闪过一道火花。
“不劳林教授挂心了，毕竟我年轻，身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柯樊尤其加重了年轻两个字。
林简环没有理他的挑衅，冷淡地目光绕过他，落到谈间那张漂亮，懵懂的脸上。
他身上还穿着刚刚那件黑色长风衣，修长高挑的撑起来，好像浸满了这场雨中湿寒的冷气。
胸口处却洇出了极深的水痕，是谈间刚刚蹭上去的眼泪。
谈间小心地从柯樊身后探出头，一双小手紧紧地扒着柯樊袖口，声音又小又软：“你，你说我今天背完了，不，不能反悔哦。”
他生怕林简环再把他抓回去背书，背错了还要打鼙鼓。
林简环黑眸里有笑意一闪而过，他微微抬手，苍白的指骨上缠绕着一只格子花纹的蝴蝶结，不过比起之前整齐的样子，蝴蝶结上全是像被反复蹂躏过的深重痕迹。
他声音沉哑，慢条斯理地将蝴蝶结一点点整好，越过柯樊，轻柔地放在了谈间手里。
林简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只是来送个东西。”
谈间不知所措地接过林简环递给他的那一小块布料，有些无措地抬眼，看了看面色沉得像是能滴出水的柯樊，又看了看温文尔雅的了林简环。
好，好怪的气氛。
似乎觉得不够，林简环敛下眸子，黑沉沉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谈间，悄无声息地给本就凝滞的气氛又添了一把火。
“把我的衣服弄脏，然后丢下我就跑。”
林简环轻笑一声。
“我还巴巴地来给你送，我可真是关心学生。”
还没带好的领结被一双大手彻底扯掉，谈间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下一秒他就被柯樊拽进了怀里。
“小谈不需要您关心，林教授，一个领结而已，我当然会给小谈买更好看的。”
柯樊阴桀的笑了一下，任凭那个领结落在雨里，他声音一字一顿的。
林简环不慌不忙地对上柯樊阴冷的视线，他慢条斯理地撑开雨伞，淡声讽道，“我也来关心关心你。”
“看看一根还没手指长的粉笔，能把你砸成几级伤残。”
柯樊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
谈间是被柯樊一路拽回食堂的。
他三步跨两步的上了台阶，没了那层优雅的伪装，柯樊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恶犬。
谈间手腕被扯得很痛，他嘶了一声，刚想控诉，就看到柯樊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险些装上他宽阔的背脊。
柯樊看着身材文雅高挑，但实际上该有的肌肉一点不差，这会儿他们走到食堂边上一片隐蔽的角落里，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谈间堵在墙边。
谈间抿紧唇瓣，倔强又生气地瞪着柯樊。
背着光的阴影投在柯樊侧脸，镀上了半截暗色，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昭示着这会儿他的心情并不美好。
“小谈，你是怎么弄脏他衣服的？”
“是被亲了很久吗，还是哭了很久？”
“小谈，你好不乖，为什么不听话一点，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呢？”
劈头盖脸的问题快要把谈间砸懵了。
他有点生气，觉得柯樊在无理取闹，他就是背书背的难过，多哭了一会怎么了？
谈间赌气地想去推柯樊摁在他身侧的手臂，却怎么推也推不动。
他扬起小脸，气鼓鼓地喊他：“柯樊，你在发什么神经.....”
“小谈。”
柯樊指骨分明的手绕过谈间，撑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视线像是密不透风的网，从上至下将他全然笼罩。
那双深蓝色的，像是大海一样的眸子好像酝酿着无数疯狂的情绪，又在对望的瞬间悉数归于平静。
柯樊声音忽然放低，轻得像欲坠未坠的云雨。
“你看看我。”
“我不想只和你当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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