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省亲(捉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禅院直毘人刚巧没有公务在身,连最近两年进入叛逆期的小儿子也出去出任务了。
小老头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看着电视喝着小酒,心中滋味无限。
生活如此美妙啊~~~
……
然后他屋顶被掀了。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
谁?谁这么大胆子直接贴禅院家主的脸开大??
禅院甚尔:笑死,打你还用开大?
来人轻轻一个跳跃就闪现到禅院直毘人面前,开门见山:“老头,把忌库打开,我要拿点东西走。”
禅院直毘人沉默一下:“要什么?”
禅院甚尔也不废话:“都要。”
“禅院甚尔!!”
禅院直毘人呵斥,“禅院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已经被逐出家族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禅院直毘人正纳闷呢。
禅院甚尔这混账小子怎么一会一个想法,先是把家里人莫名其妙全揍了一顿跑出去当什么术师杀手,前几年又因为不明原因退圈不干了——
金盆洗手的理由他前段时间倒是知道了,这小子不到四年的功夫就在外面找了个不知名的女咒术师整了个儿子出来。
如今看来,那会那个病得不行的女咒术师死了?禅院甚尔这是看病把钱花光了回来打秋风?
禅院直毘人越想越觉得合理。
禅院甚尔却不跟他脑的剧本走:“是啊,我来认祖归宗了,指不定回头还能把你们都干死了拿个家主当当。”
禅院直毘人一听就乐了。
“甚尔你忘了吗?我的儿子直哉可是觉醒了和我一样的‘投射咒法’,他可不会让你这个没有咒力的家伙当上禅院家的家主。”
禅院直毘人很满意禅院直哉的术式和天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一直把禅院甚尔挂在嘴上,但他对于五条悟也有类似的倾向,估计就是普通的慕强心理吧。
——反正禅院家主的位置必定是他禅院直毘人的儿子的。
禅院甚尔表示老子开盲盒开出隐藏款了,你们这群凡人懂个屁。
原本来的路上他想着要不要把惠的事给禅院直毘人通个气儿,如今看到对方如此笃定的模样,禅院甚尔突然不想提了。
还是到时候看他们自打脸比较有意思。
因为刚刚的大动静,如今禅院直毘人的屋子外面围了一圈禅院家的人,一个个神色警惕又带着几分恐惧地盯着他。
禅院甚尔淡淡扫一眼便移开目光。
啧,没意思,全是被他打过的。
小惠现在还没觉醒术式,还是先不要把他暴露在这群没脑子也没胆子的垃圾面前了。
禅院甚尔现在倒是觉得自己那个笨蛋儿子运气是真不错了。
随便出去溜达一圈就捡了个能救葵生的幼驯染,这幼驯染还能力bug得起飞,能赚钱能居家,背靠高专势力还家长开明到让他来教小孩儿。
禅院甚尔原本刚知道禅院惠的术式会是禅院家那个和六眼并称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时,其实真的想要找禅院直毘人谈笔交易,让禅院惠认祖归宗。
当然了,只有禅院惠。
禅院甚尔自己是一点也不想回禅院,但是他儿子倒是可以牺牲一下挂到他那个大哥名下去,然后等他带着葵生环球旅游回来,相信他那个笨蛋儿子已经当上了禅院家主。
笑死,出门玩一圈回来我直接无痛当上老家主。
禅院直毘人看着他目光飘向家族忌库的方向,显然这次回来的目的明确,只得暗自安慰自己禅院甚尔好歹还是跟他打了招呼的,没有直接入室抢劫,然后先禅院甚尔一步向忌库走去。
禅院甚尔挑挑眉,跟了上去。
“上次你让我去看的那个女人呢?”禅院直毘人一边说一边留意禅院甚尔的脸色,“现在怎么样了?”
禅院甚尔似笑非笑。
这老头儿,帮不上忙还这么多话。
原本想要随便回一句“好得很”,话到嘴边他又给换了:“治好了,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用?”
“治好了?!”
禅院直毘人大感意外。
当时他去看的时候,那个女人身上明明没有一丝诅咒与束缚存在,禅院甚尔能求到他头上肯定也能够确定不是普通疾病,怎么才过去没多久就不声不响地治好了?
“对啊,我托人从国外找了个咒具师回来。”
禅院甚尔煞有其事地说:“人家有专门治病的咒具,一下子就把葵生治好了。”
“国外来的咒具师?治疗疾病的咒具?”
禅院直毘人心说你给我扯淡呢,治疗疾病的咒具那不得是反转术式的拥有者制成的,我在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他跟你要了什么作为报酬?”
禅院甚尔继续半真半假地说:“你们不是查到高专夜蛾正道的小孩儿现在寄养在我家吗?人家咒具师的目标就是他。”
“夜蛾春树?做塑形软糖那个小咒术师?”
禅院甚尔看他这么配合,放心造大谣:“对,那个咒具师雇佣了我半年,然后说要把人家小孩儿拐走,夜蛾正道不想同意也打不过人家。但是我儿子跟那小孩儿关系好,不想他跟着那个咒具师跑国外去,所以我就帮了一把,把夜蛾春树留眼皮子底下看着。”
顿了顿,禅院甚尔补充一句:“夜蛾正道也给钱了的,保护费。”
“……”
禅院直毘人大脑直接宕机了。
什么玩意?
国外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咒具师了?夜蛾正道一个一级咒术师都打不过?
禅院甚尔还两头讨好,一边接了一单?
通篇胡说八道,但是禅院直毘人又有点小纠结。
禅院甚尔其他有可能说谎,但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家里刚死了老婆的啊?
当时他老婆没死他都那副鬼样了,现在精神这么好,难不成还真有个厉害的咒具师帮了他?
禅院直毘人没空管他了,反正自己也管不了,让忌库的人留意着点禅院甚尔拿了些什么咒具,然后便快速离开了。
——如果真的有能够代替反转术式的咒具,那必须被禅院家掌握在手里。
禅院直毘人火急火燎地去找人调查神秘咒具师的下落了,禅院甚尔直接处于一个无人看管的状态。
禅院甚尔:?
他转身从嘴里掏出丑宝:“去,挑厉害的吃!”
……
当天禅院家损失惨重,禅院甚尔满载而归。
他美滋滋地买了菜回家,心里估摸着禅院家忌库里还剩些什么,想着还是晚些让禅院惠认祖归宗吧——就禅院家现在那些东西,送给小惠当见面礼他都觉得磕碜。
算了,再等等吧,养肥一波再宰。
禅院甚尔熟练地进门扯下挂起的围裙系在身上,把丑宝丢给客厅里正看哆唻O梦的三个小孩就进了厨房。
“春树你看一下我带回来的咒具,小惠和胖达也跟他一起研究一下上面的术式。”
丑宝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咒具,把几个小孩看得眼花缭乱。
但是没有人直接上手,胖达起身去洗手间取了三块抹布过来,三小孩默契地开始擦拭咒具上的口水。
等全部擦干净了,春树这才一个个摸过去看这些咒具。
——无一例外,等级都很高。
春树十分惊讶,一轮看下来他发现等级最低的居然都是二级咒具,特级和一级的有好几个。
其中一个咒具让他有些在意。
胖达和禅院惠看见他面容严肃地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纷纷询问:“怎么了,春树?这把咒具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办法……”
春树喃喃道:“我没有办法对它发动术式。”
胖达&禅院惠:“哎!?”
不怪他们惊讶,因为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甚至春树本人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术式会对物体失灵。
好在触摸的瞬间他已经被动地知晓了咒具的能力。
春树将外形奇异的匕首递到小伙伴们的面前:“这个咒具叫天逆鉾,能力应该是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
胖达和禅院惠愕然。
如果是这样的能力,那难怪春树的术式无法对它发动了。
随手搁置在一边,禅院惠一扭头发现丑宝嘴里似乎还含着什么东西。
“丑宝?”
丑宝咕蛹两下,把上半身直立起来,嘴巴垂直对着地面吐出一条锁链。
禅院惠:?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拉扯那个锁链,结果怎么也拉不到头。
春树和胖达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立刻跑来围观:
“好长啊,这得有十米了吧?”
“差不多吧,但是看起来还没到头。”
禅院惠呜咽:“呜,手上全是丑宝的口水了呜呜……”
丑宝也:“妈……妈、呜……”
在两位当事者即将崩溃之际,春树当机立断拿起地上的天逆鉾靠近锁链,将小伙伴解救了出来。
锁链一下子“滋溜”进了丑宝嘴里,禅院惠也呆呆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
禅院甚尔做完饭出来就看到三个小孩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在研究咒具,他心下好奇,凑过去一看是春树拿着万里锁和游云在比划着什么。
禅院甚尔奇怪:“你拿这个做什么?”
他带回来的咒具基本上都是一级往上,这个万里锁是他觉得跟天逆鉾的适配性也许会很好,才顺手一起拿回来的。
春树摸了摸圆溜溜的小下巴,有些纠结:“甚尔叔叔,你说咒具能和咒具组合在一起吗?”
禅院甚尔点头,他就是想要把天逆鉾和万里锁组合使用的。
春树眼睛一亮。
“那就是说,我可以用术式把万里锁、释魂刀和天逆鉾组合在一起!”
禅院甚尔缓缓地:“?”
“到时候甚尔叔叔一边拿来攻击,一边用来防御!”
禅院甚尔继续:“?”
春树小脸红扑扑的,情绪十分激昂:“还可以抓住万里锁直接甩起来无差别攻击!!”
小孩快乐地大叫:
“甚尔叔叔,你要无敌了!!!”
禅院甚尔:“???”
男人一把薅住快要蹦上天的小孩:“白日梦想家吗,你。”
“哎?”
第26章 甚尔专精(捉
禅院甚尔一口否定了没文化的小鬼的天方夜谭。
首先, 万里锁的术式发动要求是有一端无法被看见,所以是无法两头衔接武器再无限延长的。
其次,春树的术式无法对天逆鉾产生作用——小孩子一兴奋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而且,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禅院甚尔他不乐意用。
禅院甚尔:好几把怪的咒具。
某武器大师表示他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 这种丑东西,不用。
春树倍感失望。
禅院惠和胖达原本也沉浸在春树的“甚尔无敌专精”设计中,如今美梦破碎两人也十分没劲。
但是禅院甚尔第二天给春树带回来了一个新的特级咒具。
据他所说是孔时雨在帮他网罗低级咒具时发现的,知道武器特性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甚尔告知了咒具能力和价格。
“……如何?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兴趣吧?”
禅院甚尔:“……我知道了, 你先帮我买下来吧, 钱我回头还你。”
晚饭前出去一趟他的手里就多了一个巨大的红色三节棍。
——特级咒具, 游云。
禅院甚尔拿着它在院子里舞得虎虎生威, 三个小孩坐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他过了把瘾才上前。
春树凑近摸过之后狠狠震惊了一把:“它和甚尔叔叔一样!!”
禅院甚尔拿到了心仪的咒具心情特别好, 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在说自己没术式, 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啊,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会成为我的咒具嘛。”
“不是的。”
春树见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就换了个说法:“我是说, 它、他也是一个天与咒缚啊。”
“和甚尔叔叔一样的, 没有咒力却拥有强大肉|体的天与咒缚。”
“——然后被人做成了这个咒具。”
所有人都呆住了。
“啊!”
原本正好奇地摸着游云的禅院惠低声尖叫了一下, 快速靠到爸爸身后。
禅院甚尔也收敛了笑容,静静注视着手里的咒具。
和他一样的……天与咒缚吗?
死了还被人做成咒具?
哈?怎么做到的?
禅院甚尔心情平静得有些可怕, 甚至有些好奇像自己这样没有咒力的身躯是如何被人制作成拥有咒力的咒具的。
春树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同为天与咒缚, 甚尔叔叔的肉|体是无敌的吧?”
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总是令大人感到震惊:“那是不是说明——
这个咒具的材料强度足以承担无限叠加的术式?”
——
孔时雨过去的一个多星期真是拼了命地全国范围内搜寻禅院甚尔想要的低级咒具。
他的人脉网极广,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甚至连国外也有人听到消息也送货过来卖。
孔时雨照单全收。
四级咒具实在不值钱,很多原本只是普通的物体,经过使用者的咒力长时间的浸染了咒力便成了咒具。
连续收了大几十个低级咒具后, 孔时雨估摸着钱花的差不多了, 便打电话叫禅院甚尔找个地方收货。
“买好了?行,直接送我家来吧。”
孔时雨惊奇:“这么多呢, 全送你家去?”
禅院甚尔懒得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孔时雨:???
家庭主夫表示一大早的,他还在给小鬼们洗衣服呢,未婚无娃单身男性别烦。
禅院甚尔是真不知道夜蛾正道怎么教的孩子,虽说这个脑袋瓜有点小问题吧,但是人家孩子不挑食啊!
连带着他们家小惠都什么都吃了!!
天天饭前洗三遍手,再把自己和小伙伴们不爱吃的食物都摸一遍的春树微笑深藏功与名。
已经看得见咒力的禅院葵生在私下里偷偷询问了春树这样会不会营养失衡,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便选择帮孩子们一起瞒着甚尔。
禅院惠:嘿嘿(嚼嚼嚼)甚尔(嚼嚼嚼)大笨蛋!!
贴心地为妻子准备好爱心便当后,贤惠人夫把妻子送到院子门口送上一个甜甜的吻,目送着车子驶离才走进家门。
三小孩对这每天早上都要上演的一幕早就不惊讶了,十分淡定地透着窗户看完全程。
刚开始来还会害羞捂眼的胖达&春树习以为常——
甚尔叔叔真是个好男人啊!
禅院惠面无表情:哼哼,小粉脸!
羞羞,羞羞!
禅院甚尔捞起腰间的围裙卷在大腿上,在门廊上坐下就随手拽了个小刺刺头边撸边等孔时雨送货上门。
小刺刺头直接炸毛:混蛋甚尔!!!
大概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皮卡停在了禅院家门牌前。
孔时雨难得地没有穿西服,而是穿着一身休闲装来的。
禅院甚尔上前,一手一个扛起贴着符箓的大箱子向屋内走去,随口道:“你也一起来。”
已经准备好被用完就丢的孔时雨:“啊?”
“有赚钱的大单子,来不来?”
孔时雨纳罕,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从禅院甚尔嘴里说出来,他答应一声就把车子停进了禅院家的车库里,很是自来熟地走了进去。
禅院惠见过他几面,瞅见他这次居然进家里来了,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道:“孔叔叔好。”
胖达和春树有样学样:“孔叔叔好!”
孔时雨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你跟葵生上哪又造了两个出来?!怎么还有一个连物种都变了?”
禅院甚尔很不耐烦:“啧,你管那么多呢?装什么,快来帮忙!”
——消息灵通的中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家这两个小鬼的来历?
孔时雨耸了耸肩,冲被他逗到的三个小朋友笑了笑,便搭把手帮着禅院甚尔把他买来的咒具一一拿出来归整。
低级咒具大多数是匕首打刀形态,样式千篇一律。
禅院甚尔前不久又就跟三个小咒术师上了一堂课:
“……这个世界上的废物咒术师占据了99%,当你实力强悍到无所畏惧的时候,就要提防人心——当然了,最好冒头就杀光——当你能力不足、心有不逮的时候,保命和逃跑就是最重要的。”
禅院甚尔又给春树下了一个任务:“春树你本身没有自保能力,那就从现在开始研究如何制作出能够自保的咒具。”
春树这次回答很快:“就是有反转术式的咒具?我会做的!”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很迷惑。
难道这就是咒术师家庭出身的孩子吗?
他这才教了几天啊,现在不仅徒手搓释魂刀还能搓反转术式?
——别忘了,春树可是被家入硝子这个反转术式拥有者带在身边一年多的,说到反转术式,可能连家入硝子也没他了解得透彻。
因为术式的被动技能,春树可以轻易“看到”家入硝子体内咒力的流动和运转,但是普通物体根本无法作为反转术式的载体,所以他之前没有成功做出过相关咒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禅院甚尔作为他的咒具材料提供方,为他买来了这——么多的咒具。
钮钴禄氏·春树:斜眼睥睨愚蠢的大人jpg.
小孩儿直接开口:“甚尔叔叔想要什么样的治疗效果?”
禅院甚尔:“……”
啧,好嚣张啊这小鬼。
一旁围观的孔时雨也大为震撼。
这小孩不是做塑形软糖的那个夜蛾春树吗?夜蛾春树的能力不是改造普通物体性质吗?
这怎么还能改咒具术式呢????
禅院甚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简单为他说明了情况,最后由两个大人商量了一下,让春树着手更改这些咒具,目的只有一个——能够恢复伤势。
禅院甚尔一方面是想要提高春树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他和孔时雨都认为与其做些麻烦的咒具拿到市场上卖,不如弄点简单粗暴来钱快,还不会影响禅院甚尔这边接单的。
比如一次性急救包。
这个对于春树来说很简单。
【只能使用一次】是一个很大的代价,最开始捅到五条悟的萝卜刀凭借这个代价就破开了无下限一秒,那如果将萝卜刀换成本身具有能量的咒具呢?
春树直接给出了“百分百成功”的答复。
术式——规则立定。
【抹消原本存在的术式】
以【只能使用一次】为代价,置换【治愈】。
春树一口气做了十个出来,其中只有一个三级咒具,其他都是四级咒具。
禅院甚尔拿出一个匕首问:“这怎么用?”
春树犹豫:“直接捅?”
禅院甚尔:“……”
孔时雨:“……”
有着反转术式的咒具的使用方式是自己砍一刀?
好地狱。
禅院甚尔不打算试了,随手把十把咒具都扔给孔时雨:“就这样拿去卖吧,四级的按二级的价格卖,三级的按准一级的卖。”
顿了顿补充一句:“拿去拍卖行卖。”
黑发男人突然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拿一个给他们试验好了录像拿来展示,其他的九个,拿出三个四级单买,剩下的三级咒具……”
在孔时雨瞪大的双眼中,禅院甚尔慢悠悠说出了下半句:“……和五个四级捆绑销售。”
三小孩不明所以,孔时雨直接:“……”
好、好歹毒的捞钱方式。
——
诅咒师的拍卖行在哪?
正常人或许以为诅咒师的活动场所大多见不得人,但孔时雨作为诅咒师圈子里有名的中介,对此十分了解。
拍卖会每个月中下旬在本市的知名酒店顶楼大厅进行,这个月的负责人是个孔时雨不认识的女咒术师,但他知道她的上家是谁——
总监部打击诅咒师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家里出了内鬼。
不。
按照总监部那个养蛊的特性,孔时雨甚至怀疑总监部的老大就是诅咒师,不然不会这样声势浩大地举办拍卖还一直没有被窗发现。
华灯初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时不时有一个人拐到角落的私人电梯处。
孔时雨和禅院甚尔一起踏入电梯,上到顶层的拍卖大厅内。
灯光昏暗,大厅内人头攒动,许多熟悉的面孔闻声投来目光,在看到禅院甚尔的脸后又谨慎地快速移开目光。
术师杀手禅院甚尔?!
他不是退了快四年吗?怎么又回来了?!
禅院甚尔状若无人地跟着孔时雨走进二层靠前的包厢里,等待拍卖的开始。
从高处的隔间俯瞰,昏暗的大厅里面到处坐满了奇装异服的诅咒师们,大多数还戴着面具或者披着长袍来隐藏身份,但总体上从上面看去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只有高一层的隔间之间有所格挡,每两间中间的墙壁还贴了符箓,似乎添加了某种结界术起到隔音和阻止咒力探测的效果。
场间有侍者陆陆续续进来送了酒水和食物,禅院甚尔盯着酒看了一会还是把手伸向了果盘。
“他们收了多少?”
孔时雨轻笑:“一分没收,免费拍卖,我们卖多少拿多少。”
禅院甚尔挑眉。
“按你的剧本来的,国外来的咒具师,嗯?”孔时雨戏谑道,“谁都想卖这位伟大的咒具师一个人情,这一整个会场的诅咒师也都是得到消息特意赶来的,平时可没这么多人。连拍卖方都把测试损坏的那个四级咒具以一千万的价格赔偿给我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某个海外伟大的无敌咒具师他老人家的名讳就会享誉整个霓虹咒术界了。”
孔时雨是真绷不住了。
当时验货的时候他就大吹特吹,把夜蛾春树的马甲吹成了有三头六臂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强大咒具师。
这种鬼话有人信吗?
还真有人信。
不仅诅咒师信了,总监部的耳目也信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御三家那边也会得到消息的。
孔时雨一边无语一边是真看不懂禅院甚尔要做什么,要是这个咒具生意越做越大,到时候他要上哪变出这么一个大活人来?
而禅院甚尔呢?
他什么也没想。
禅院甚尔单纯只是觉得整个咒术界目前公开的天生具有咒具师天分的只有在总监部那挂了号的夜蛾春树,那为了区分诅咒师和高专两边的咒具来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夜蛾春树再开一个马甲。
夜蛾春树生产有自己咒力的咒具,国外来的无名咒具师生产无咒力的咒具,以及改造咒具。
至于上哪变出个咒具师来?
禅院甚尔根本没打算让这个假身份出现太久,等三个月过去,他把小鬼们送回高专,这个秋季诅咒师夏令营活动就算圆满结束。
到时候夜蛾春树继续当总监部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他拿一半利润再把人还给夜蛾正道,既卖个人情又赚了一大笔,多好?
禅院甚尔笃定:双赢!妥妥的!!
……
拍卖会开始了。
原本就昏暗的大厅内似乎又多了什么黑蒙蒙的东西,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与身边人的距离看起来很近却又似乎隔了什么东西。
陌生的高挑女性咒术师走上台,孔时雨注意到禅院甚尔表情有些微妙变化,问:“怎么了?”
禅院甚尔眯了眯眼睛:“……没事,继续看吧。”
有着浓密黑色公主切的女咒术师似有所觉地扫了一眼他们的方向,紧接着笑眯眯地开始主持拍卖。
拍卖的前几项都是些奇奇怪怪说不上用途的东西,甚至还有塑形软糖来凑数,台下众人兴趣缺缺,但没有人提前离场。
“下面要拍卖的是三件四级咒具。”
陌生女子的声音温婉悦耳,带着一丝奇异的母性:“每一件咒具都拥有一次性的【反转术式】,可以瞬间治愈伤口,接下来请各位观看我们的测试录影。”
场内小小躁动一番,甚至有很多人站起身来。
女咒术师抬手一划,大厅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光影,所有人眯眼看去——
一个被黑布包裹住头的男人赤果着上半身被绑住四肢,似乎还失去了意识。
眼前的女人从男人旁边靠近,用一把餐刀从他的右肩划到左腿,刀柄都没入三分之一,男人瞬间抽搐了几下又慢慢平静下来。
女人似乎说了什么,丢掉手上满是鲜血的餐刀,从旁人递上的托盘里取出一把纯黑色、弯钩状的匕首,高高抬手,一刀捅进男人的胸腹处。
紧接着匕首断了。
可惜无论是画面内还是现场都没人去关注它,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画面中的男人。
他的伤口在愈合。!
速度不快,可能是因为咒具等级太低,又可能是伤势太重,但确确实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在场所有诅咒师静静睁大眼睛看着,影像就这么又播放了半分钟左右,直到男人伤口全部愈合才黑下去。
“……!”
现场有些许骚动。
虽然仅仅是四级咒具,治疗的速度也不惊人,但在目前的咒术界,已知的可以治愈他人的途径除了身在高专拥有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再无他法。
咒术师的存活率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治疗的不及时和暗伤的叠加,但如果有了这样保命的咒具,相当于在面对致命危机时有了生还的可能。
许多人翘首以待。
主持拍卖会的女咒术师等全场的躁动稍息,才抬手:“三个四级咒具,每一个底价都是一千万,首先是左边第一个,下面请各位开始竞价。”
三个,不多不少,足以让亲眼看到成效的诅咒师们放手争上一争。
现场暗潮流动。
“……”
“一千万两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一千八百万!”
……
眼看着原本本金只有百万的三个四级咒具都卖出了两千万上下的天价,二层包厢内的禅院甚尔忍不住上半身微倾,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他没看错,夜蛾春树那小鬼果然能点石成金!!
禅院甚尔再一次感慨儿子的运气极佳。
不多时,三件咒具拍卖结束,有大部分诅咒师已经想要离场,却又听到熟悉的悦耳女声:“各位不要急着离开。”
女咒术师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接下来还有六件这样拥有【反转术式】的咒具,其中有五件是四级咒具,还有一件是三级咒具……”
众人愕然:“这么多?”
“也是这样的能够恢复伤势的咒具吗?”
“刚刚怎么不一起拿出来?”
甚至有诅咒师已经招手让两边的侍者上前来询问拍卖场负责方这次又在搞什么鬼,却听到台上传来的声音:“……应卖家要求,六件一起,捆绑销售。”
全场哗然。
“五个四级,还有一个三级!?”
“捆绑销售??!”
“是哪个傻Ⅹ拿出来卖的?啊??”
“……”
“……”
原本拍卖方放出的消息就是“治疗型咒具”,很多人就是冲着这个来参加的,虽然在场有一半多都没有资产去角逐饱饱眼福也是极好,但谁曾想这样的稀有咒具不仅有九个之多,如今还有六个都被拿来捆绑销售?
——捆绑销售??!
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诅咒师又欣欣然坐回原位看戏,拍到前三个咒具的诅咒师脸色一变,唯独早早得到内部消息的二层包厢一片平和。
楼下的谩骂声嘲讽声不绝于耳。
包厢内,孔时雨原本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突然察觉到什么起身走开几步。
下一秒只见禅院甚尔霍然起身,一拳轰碎眼前覆着结界的玻璃:
“是我拿来卖的,怎么。”
黑发男人脚踩在玻璃渣上,狞笑道:“你们这群蠢货。有什么问题吗?”
“……”
鸦雀无声。
所有人在禅院甚尔露脸之后都像被卡住了脖颈一样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台上的女咒术师似乎没有听见任何不妙的动静,脸上笑容坚毅:“六件咒具一起,起拍价一亿四千万,各位,请——加——价——!”
没有了玻璃的遮挡,禅院甚尔现在感觉那个女人的视线更明显了。
啧,果然注意力一直在他这边吗。
这家伙到底怎么一回事?
“……”
全场无人报价,直到禅院甚尔慢慢转身坐回去才有人出声:
“…我、我出一亿五千万。”
“加价,一亿八千万!!”
“…两亿一千万!”
……
拍卖结束后,禅院甚尔留了孔时雨去帮忙办理拍卖款项,他则是先一步离开。
紧跟着对方的步伐,在绕着拍卖会场附近隐蔽的小巷找了一圈后,禅院甚尔却莫名丢失了对方的踪迹。
“啧。”
禅院甚尔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感知出错了,他原本就感觉那个女咒术师有点不对劲,把碍事的玻璃打碎之后更是感觉不妙——那个女咒术师的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
明明看起来不怎么强,也应该在诅咒师圈子里没什么名气——至少禅院甚尔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却能轻易察觉到他的跟踪还甩开了。
这么看来果然大有问题。
禅院甚尔又回拍卖会场找了一圈,确认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后便转身离开。
是为了夜蛾春树的咒具来的吗?但看起来她只是负责了咒具的试验和拍卖,没有抢夺咒具的意思。
那她大费周章跑来整个拍卖会就跑是想干嘛?
“这群诅咒师果然脑子都有问题吧……”
禅院甚尔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看着时间不早立刻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今天是周末,禅院葵生难得休息就负责在家陪孩子,给辛苦劳动了一周的家庭主夫禅院甚尔放了半天的假。
既然是周末,那孩子们也有自己的专属特权——可以迟一点睡觉。
如今禅院葵生正陪着三个孩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剧情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禅院惠和春树早就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禅院葵生和胖达倒是看得十分紧张,一人一熊猫的怀里各抱着一个小孩,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
禅院惠还好,直着身子靠在妈妈怀里半眯着眼似梦似醒,春树早就被哥哥的小肚子顶得脸朝裆直接趴下去呼呼大睡了。
听到门口有动静,禅院葵生抬头:“啊,是甚尔你回来了啊。”
“嗯,辛苦了。”
禅院甚尔走过去抱起被妈妈的声音突然惊醒的儿子:“已经十点多了,先让他们睡觉吧,电影可以留到明天再看。”
“啊,小惠已经困了吗?抱歉抱歉,妈妈完全没注意到……”
“连春树也!……啊啊抱歉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禅院葵生和胖达这才发现怀里早就困得不行的两小只,连忙抱着他们进屋睡觉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禅院甚尔。
男人笑了笑,转身想要走向浴室,却突然发现客厅角落放着的咒具。
“啊……”
禅院甚尔走近拿起游云,看不出不出哪里有变化却感觉到和昨天摸到的有了些许差异,当下惊奇道:“已经做好了吗,春树那小鬼。”
稍微掂量了一样,他余光瞟到最外侧的两截棍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拿近一看——
一边拿蓝色水彩笔歪歪扭扭写着“天逆鉾”,另一边的红色狗爬字体稍微眼熟一点,应该是他家惠写的“释魂刀”。
禅院甚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啊,这两个小鬼。
谁教他们写的?葵生吗?
真是的,字这么丑还是赶紧送去幼稚园进修吧。
禅院甚尔无奈笑着放下游云,走出几步想了想又折返回来。
“今天已经按时回来了,也跟惠睡前打过招呼了……”
黑发男人摸了摸下巴:“那想要再出门只要跟葵生说一声就行了吧?”
——
今天是个忙碌的一天。
禅院甚一早上就被家主禅院直毘人叫去,说要询问他关于禅院甚尔的事。
禅院甚一:“……?”
先不说他以前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个没有咒力的弟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禅院甚尔的结婚喜酒都没喝上,连结婚的消息都是听别人说的,禅院直毘人为什么会觉得他直到禅院甚尔的消息?
禅院直毘人表示自家很愁。
前两天禅院家忌库才遭了强盗,现在黑|市上又真的出现了禅院甚尔说的治疗型咒具,显然那个国外来的咒具师确有其人。
上来就大手笔地卖了九个拥有反转术式的咒具,还玩了一手捆绑销售,当天直接把诅咒师论坛话题爆破了,他们御三家想不知道都难。
总监部也不知道从哪得了新一手消息说是禅院甚尔跟那个咒具师合手坑了一波诅咒师,派人来禅院家问责。
是的,问责。
面无表情的辅助监督直言:“你们禅院家拿到这种咒具为什么不上交总监部?”
禅院直毘人:???
不是,总监部什么毛病?
他禅院甚尔不都脱离家族多少年了,你看看我管得了他吗!
禅院直毘人很无语,禅院直毘人心里有苦说不出。
但是总监部不管,直接要求禅院家查明未知咒具师的身份报告给总监部,再由总监部决定未知咒具师的去留。
禅院甚一也深觉扯淡。
现在禅院家谁打得过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都没跟那个咒具师撕破脸还哥俩好地合作出来捞钱了,谁还能抓那个咒具师?
得到了共情的禅院直毘人勉强加了点心情值,但也无济于事。
于是二人谈话无果,禅院直毘人心累地让禅院甚一走了,又跑去跟族老们开会。
他弟在外面娶了老婆还给他生了个有咒术师天分的大侄子。
他弟老婆前段时间病得都快死了也没人通知他。
他弟现在莫名其妙跟无名海外咒术师和高专搭上线了也不回禅院家。
禅院甚一:“……”
禅院甚尔的好大哥一个人纠结了一天,早上出去做任务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受了点轻伤,下午回来跟族人对练又莫名其妙失手把人打成重伤。
心力交瘁的禅院甚一:“……”
晚上好不容易一个人安静地看了会书酝酿了睡意,刚躺下他就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所有禅院出来受死!!!”
禅院甚一狠狠碎了。
禅院甚一目眦欲裂。
禅院甚尔!
又是禅院甚尔!!
他怎么又双叕回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快速冲向屋子外面,然后——被一个飞身而来的长老重重击飞。
又被创回屋里的禅院甚一:!!!
禅院甚一抱住长老勉强稳住身形,赫然看见长老的肩上有一个血洞,怒意还来不及升起,耳边却传来:“不愧是甚尔!所有人都如此不堪一击!!”
禅院甚一:???
他随着声音看去,只见禅院直哉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还努力仰着头,满脸狂热地看向前方打爽了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一:“……”
啊,这就是他们的下一代家主吗?
禅院甚一木然。
禅院家,要完蛋了吧?
……
禅院家以后完不完蛋禅院甚尔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爽得原地起飞,恨不得直接上天跟月亮肩并肩。
他甚至觉得,春树给他改造加强后的游云完全比他这个“术师杀手”本人更配得上这个称号。
禅院甚尔在来之前把游云的两端都磨尖了作为刀刃使用,但两个小孩贴心的标注倒是没擦掉,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展露着。
一边是天逆鉾的“强制解除术式”,一边是释魂刀的“无视物体硬度,直接魂魄特攻”。
笑死,这怎么打?
禅院甚尔直接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每一次的挥舞都有纯粹的物理特性叠加伤害——禅院甚尔光是凭借自身体力就无惧所有禅院,更别说是已经上了不止一层buff的游云。
用歪歪扭扭的水彩笔字体标注好的两截红色棍子快速地在半空中飞舞,几乎只剩下残影,每一次停顿都伴有一个禅院族人的倒下。
禅院甚尔还贴心地只用标有“天逆鉾”的那一边来刺穿敌人,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早就模糊了蓝色的水彩笔字迹,而他家惠标注着“释魂刀”的那一端还处于一棒敲晕一个小可爱的状态。
“回头等惠幼稚园毕业了让他拿不会掉色的记号笔重写一下吧。”
——禅院甚尔还有功夫一心二用开个小差。
忽然,有一个禅院族人从后方发动了攻击,禅院甚尔看不到咒力,却敏锐感觉到有东西从身后袭来,立刻就要转身对敌,面前却又冒出来一位禅院长老。
老头显然是要跟后头那个打配合,色厉内荏地咆哮,张嘴一吐就是废话:“禅院甚尔!你这个废物怎么还有胆子回来!”
禅院甚尔嗤笑不理人。
老头大怒,使出全身咒力逼压过上去。
眼见着禅院甚尔背后的攻击越来越近,老头浑浊的眼珠里都透着喜色:“去死……呃!!啊——”
啰里啰唆的老头被击飞了,禅院甚尔毫发无伤。
不远处的禅院甚一也瞪大了双眼:“什么?……!”
禅院甚尔手中的咒具——他们都认出来是那个特级咒具游云——的一截狠狠对着长老当头一棍,另一截不知为什么却远远绕到了禅院甚尔的背后,挡住了那发咒力弹。
在游云触碰到咒力弹的瞬间,咒力弹一瞬间烟消云散。
禅院甚一目光呆滞了。
他脚边的禅院直哉也看傻了。
“那是……游云?不,游云怎么会自己延长?怎么还能让咒力消散?!”
禅院甚一几乎语无伦次。
而禅院直哉的呆滞只有几秒,立刻反应过来更大声地尖叫:“甚尔!!!太强了!!!”
“不愧是甚尔!!!”
“你们这群废物还敢偷袭甚尔,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禅院甚尔:?这谁?
禅院甚一&其他禅院族人:“……”
禅院直哉是脑子被打坏了吗?
啊,说起来——家主怎么还没来?
……
另一边。
装睡半天又慢吞吞走在半路的禅院直毘人仰头赏了会月——
今晚月色真不错啊~
家主房间离大门这么远还真是幸运啊~~
——
前一天,春树向禅院甚尔提出了“天与咒缚这样的强大躯壳制成的咒具,理论上来说应该比其他所有咒具都耐造”的理论。
小孩儿提问胖达和禅院甚尔:可行吗?
得到夜蛾正道半个真传的胖达和在咒术界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的禅院甚尔思考过后还真点了点头。
从理论上来说还真是这样。
于是春树就在游云的两端尝试复刻了天逆鉾和释魂刀的术式,这个步骤的麻烦在于如何将游云由一个整体分为三个部分,好在胖达提出了可以用结界术。
禅院葵生白天就应了三小只的要求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夜蛾家,胖达按照夜蛾正道留下的结界术笔记给弄出来个简单的结界,再由春树加强后的结界完全将游云化为了三等份——
朝外的两头拥有术式,中间一截防止禅院甚尔伤到自己,春树没有叠加任何术式。
做到这里已经令禅院母子和胖达感到吃惊了,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春树竟然还在对万里锁的术式念念不忘。
春树坚信他还能给游云再升一个逼格。
回到禅院家,妹妹头小孩还在不断摆弄着看着比他还大的游云,时不时扯一下丑宝吐出来的万里锁,就这么坐在客厅里冥思苦想了一下午。
禅院惠和胖达没办法,也陪着他一起思考如何将万里锁的特性加到游云上。
春树提出的概念是:“将游云的两段锁链施加万里锁的术式,这样甚尔叔叔就可以远距离攻击到敌人了,还可以三百六十度地对己身进行防御。”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艰难。
已知万里锁的优点是可以无限延长,但是它的缺点——也就是作为【无限延长】的交换是【尾端不能被看见】。
咒术界无论什么都讲究一个等价交换,如果将游云自带的锁链改造成拥有万里锁的术式,原本其附带的代价【尾端不能被看见】一旦复刻,那么【无限延长】便是一个无效术式,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在【无限延长】的基础上叠加一个截然不同的束缚。
他们需要思考的就是这个束缚的内容。
春树苦着小脸想了半天:“甚尔叔叔可以承担什么样的代价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想得出来。
连最了解禅院甚尔的禅院惠和禅院葵生也想不出自家甚尔除了无懈可击的肉|体还有什么能够作为术式的交换代价的。
如果说禅院甚尔拥有咒力,那么他就可以用大量的咒力来作为置换条件,可惜他是个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
体力和生命也可以作为束缚的交换内容,但是这就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春树不想用这样会伤害到禅院甚尔的条件。
胖达和禅院惠甚至提出了可以用敌人的咒力和生命,但是也很困难,毕竟游云已经被分成了三部分,主要靠两端攻击,锁链部分几乎无法在未延长的情况下碰到敌人。
春树甚至无奈之下搞了个抽象的:“运气?”
胖达沉思:“应该……可以?”
在禅院甚尔那种毫无道理可言的强大武力之下,运气这种东西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影响吧?
禅院葵生&禅院惠:“……”
不,唯独这个还是算了,甚尔他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所幸最后春树还是想出办法克服了这个难点。
……
第二天早上,禅院甚尔心情极佳地走过来给春树的牛奶里多加了一勺蜂蜜,甚至一屁股挤开胖达,坐在了离春树最近的位置:
“小鬼,你是怎么做到的?”
禅院甚尔仔细一想就知道春树肯定在游云的锁链上动了手脚——天知道他在院子里试用的时候随手一扭就把游云的一截拉出去老长时有多震惊。
他当时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惊诧:“喂喂,不是吧?夜蛾家那个小鬼连这个也能做到吗?”
转而就是跃跃欲试,等到他试了一会熟练了术式叠加加强版的游云后,就忍不住大半夜兴冲冲地跑去禅院家找人练手。
一晚上的车轮战下来,禅院甚尔简直越打越兴奋,越打越觉得全身有着用不完的力气,甚至觉得用不了等禅院惠成长起来,自己现在就能带着他给禅院抄家,再杀穿整个咒术界。
禅院甚尔:人生,易如反掌!
但同时他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为什么?
这是怎么做到的?
夜蛾春树那个小鬼的术式真的有这么强大吗?甚至可以直接忽略咒术界的等价原则?
禅院甚尔一整个晚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禅院家回来的路上,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体力也没有过多的流失,甚至回到家还在浴室里仔细检查了全身上下,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那么问题来了——
春树让他拿了什么去交换游云锁链的【无限延长】?
在禅院甚尔的灼灼目光中,春树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
“作为交换的当然是——”
第27章 谣言
天与咒缚的定义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一种不可抗性且不可逆性的束缚, 以自身的咒力或者身体强度置换相反的属性。
那么禅院甚尔这样完全的天与咒缚最大的特点和劣势就是体内没有一丝咒力。
禅院家为什么称他为废物?
因为在他们看来,“无法看见”本身就是一种残疾,但实际上禅院甚尔却以肉|身强度无视了这样的缺陷, 通过超强的感知来觉察到咒力的波动和咒灵的靠近。
春树谨记这一点, 他订下的的束缚便与此有关。
术式,规则立定。
以【剥夺使用者的咒力视野】置换【无限延长】。
……
直到一家人附带两个小夜蛾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禅院甚尔还没反应过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揪住小孩儿的肉脸:“……你小子,难道是天才吗?啊??”
春树轻易挣扎了出来, 扭扭屁股在胖达的肚子上挤挤挨挨, 慢吞吞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得意地晃悠着两只小短腿:“对鸭~爸爸说春树最聪明了~~”
禅院甚尔一阵无言。
春树美滋滋地躺在胖达怀里, 一只腿荡悠在禅院惠的面前又被幼驯染灵活地一把抱住, 转头接过了禅院葵生递过来的果汁。
春树畅饮一番, 咂嘴——爽!
禅院甚尔:“……”
不知为什么拳头有点痒。
——嗯,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
禅院甚尔一把捞起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小孩儿, 扔下一句“有点事儿, 你们先看”便快速离开。
禅院母子和胖达轻易就点头放了人, 但春树觉得很有问题。
他感觉禅院甚尔很喜欢提着他们三个,一点儿都不礼貌, 如今的他很严肃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乐意。
禅院甚尔扔出一张卡:“这里是一亿八千万, 是你做的那十个咒具卖的钱。”
春树:……?
小孩儿很疑惑地开口:“一亿八千万……是多少钱?”
禅院甚尔:“……”
他给了不识数的小孩一个计量单位:“大概是你给总监部干七年才能存下的钱。”
顿了顿, 禅院甚尔贴心补充:“你现在才活了七年的一半都不到。”
小孩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痴呆。
嗯,周身飘着快乐的小花花的那种痴呆。
“……甚尔叔叔,你难道也是天才吗?啊??……”
私自昧下了一半利润的禅院甚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小孩儿的一通彩虹屁, 转身拉出一整个抽屉的低级咒具。
禅院·赚/花钱天才·甚尔无慈悲地奴役童工:“来吧, 接着干活。”
老实的打工人春树就算换了新老板也是干劲十足,捏紧小拳头高呼:
“干活干活!”
“冲——鸭——!!”
——
辅助监督川口——全名川口大吾——已经很久没见到夜蛾正道了。
他原本出生于咒术世家, 但天生没有术式,咒力量也很普通,只比普通人强一些。
后来通过家系入学京都咒术高专,师从于乐岩寺嘉伸,在毕业后成为了“窗”的一员,但因为家中长辈的原因和总监部上层关系更近一些。
入职几年后,川口大吾就听说了夜蛾正道造出了拥有自我意识的变异咒骸,他的老师乐岩寺嘉伸在与之交谈后让川口大吾申请作为夜蛾正道的辅助监督。
当时的川口大吾有些不理解,思来想去选择登门询问。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不需要做什么,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他的老师平静地说:“你应该和他相性不错。”
奇怪的回答让川口大吾不明所以,但他还是选择听从了老师的嘱托,在成为了夜蛾正道的辅助监督后按部就班地辅助对方完成任务,同时也尽责地按时向总监部高层反应其现状。
他觉得这样的工作很不错。
说实在话,川口大吾还是挺喜欢夜蛾正道的,人老实还事少,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娃娃和带孩子,比起其他大部分咒术师的喜好,他简直太正常了。
但是再喜欢也架不住天天被迫尾随记录人家的日常。
好在夜蛾正道不愧是他认可的男人,没有被总监部的步步紧逼弄得一蹶不振,而是很快给自己整了个东京高专班主任的新编制,现在手底下的学生包含了传闻中的六眼、千年一见的咒灵操使和稀有的反转术式拥有者。
夜蛾正道,果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川口大吾再一次默默在内心表达了自己的欣赏和赞美之意。
可惜在夜蛾正道入职高专后,大多数时候是联系高专的辅助监督,偶尔回家住时才会通过他来接取任务。
但是夜蛾正道给他的印象没有因此减淡——
当初总监部让他特别注意的那个小孩,夜蛾春树,在去年就制作出了居家旅行必备的塑形软糖,直接在总监部这边挂了号,相信他退休之前还能跟这位小朋友当一段时间同事。
总监部有不少大人看好夜蛾春树的术式,希望他在未来能够发明出更多有利于生活的咒具,拉高全体咒术师们的幸福指数。
川口大吾忍不住感慨人各有命,术式和咒力天赋是天生注定的,他想求也求不来的上层的重视放到别人身上轻轻松松便能得到。
同时也暗叹夜蛾正道的眼光独到,能够在茫茫人海中发现有天赋的小咒术师并亲自抚养其长大,其胸襟之广阔令人叹服。
说起来,夜蛾正道是怎么跟禅院家那个废物搭上线的?
川口大吾蹙眉细想:夜蛾春树和禅院葵生住在同一个医院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是为什么会那么巧就刚好遇见了?
是有人刻意为之吗?
而且,连禅院直毘人都直言没救了的禅院葵生又是怎么突然痊愈的?
川口大吾思索一番没有结果便也不再好奇,但架不住总监部高层有人好奇——
“查明禅院葵生的病因和治愈方式”便是他最近接收到的任务。
但是医院的住院记录已经被人抹去,院方也不愿意透露病人的信息,以至于他到处都查不到禅院葵生的治疗信息。
被收买的医生倒是说出了点东西。
“那位夫人的身体完全查不出问题,就是很奇怪地衰弱下去了。但她的丈夫似乎觉得是诅咒一类的东西,还找了一群骗子模样的人来看过。”
这位双鬓花白的医生语气有有几分不满:“也许是精神方面的家|暴吧,这种无能的人渣就是会在社会的犄角旮旯里靠欺负心灵脆弱的妻子苟活呢。”
“……痊愈完全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可能是她的丈夫终于良心发现了吧……”
川口大吾抓住了重点,立刻向总监部做了汇报——
禅院甚尔认定妻子的病情是非自然现象;禅院葵生是一夜之间突然痊愈的,事先毫无异常征兆。
这一听已经出现端倪,再结合禅院葵生痊愈时医院监控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损坏,等到修理到她那边时已经是她第二天下午办理出院的时候,因此川口大吾判断可能是有第三方的介入,而此人应该就是禅院甚尔找来的救兵。
他的同事接过他的任务进度接着深入调查,之后的事情原本是他接触不到的层次,却在一个平静的周末因为禅院家的登门而闹得众人皆知。
惨遭打劫的禅院家来了毫发无伤的家主和负伤重重的族老们,他们群情激愤地跑到总监部告状哭惨:
禅院家忌库被一名未知咒具师闯入,偷走他们家的咒具后擅自改造卖到黑市捞钱,他们企图自卫还被贴脸暴打——
请总监部为他们做主,务必要抓住那个邪恶的咒具师!!!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
治疗禅院葵生的是一个未知邪恶咒具师,如今他招摇过市,大半夜跑去禅院家忌库打劫一通,脚踢诅咒师团体,还要把夜蛾正道的次子夜蛾春树抓走带去国外做成咒具!!
川口大吾:“……啊?”
他的学长兼上级也一脸神秘地跑来告诉他:“我这边有刚得到的一手消息,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哦。”
“夜蛾春树的能力不是改造普通物体的性质吗?那个国外来的大咒具师说他的术式很稀有,只要能够结合秘术做成咒具就会发生质变——”
学长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喘气,直把川口大吾急得不行:“然后呢?啊!?这个神经病把一个大活人变成咒具是要做什么啊!!?”
“你倒是说啊!!!!”
学长表情古怪,这才慢吞吞地说出了下半句:
“听说是要做成一个能够点石成金的超级赚钱咒具!”
川口大吾如遭雷击:“啊!?”
“不是,他有病吧!??”
川口大吾神情悲愤又恍惚地走了。
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他忍不住走进酒吧里一个人静静呆了一晚上静静思考人生,天蒙蒙亮才回到家里,但刚躺下又弹射坐起:
“不是,他有病吧!?”
……
川口大吾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您好夜蛾先生,我是川口,很抱歉这个时间打扰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悲愤沉声道:“您的孩子将要被邪恶贪财恶毒卑鄙无耻的咒具师带走并杀死、做成盈利咒具这件事我们已经知悉了。”
“请您放心,这种事情我们总监部绝不姑息!”
“我们会坚定地保护每一位咒术师家人——
决不会让夜蛾春树的生命屈从于他人的意志!!!”
因为宿舍楼被五条悟夏油杰拆了暂时在教室打地铺的夜蛾正道:“……”
啊?
川口他在说什么?
第28章 对比
夜蛾正道在接了川口大吾的电话后很快就跑去禅院家兴师问罪, 结果刚好人赃俱获——
禅院家随处可见都是低级咒具,怒气冲冲的夜蛾正道甩开禅院甚尔就往屋子里冲,然后惊恐地看见春树的枕头边还放着一把没有刀鞘的咒具。
“唔?爸爸……?”
春树迷迷瞪瞪睁开眼就被夜蛾正道抱在了怀里。
因为禅院惠的床比较小, 禅院甚尔也省得麻烦, 直接给三个孩子铺了床睡在儿童房的榻榻米上,于是三个小孩儿齐齐排开,春树睡中间,胖达和禅院惠在两边。
禅院葵生笑得有些尴尬:“抱歉夜蛾先生, 我记得我睡前是把利器都收起来了的……”
夜蛾正道的目光越过她直直刺向禅院甚尔:“我要带春树回高专。”
本来还有些心虚的禅院甚尔立刻不干了:“不行, 我还要他还要帮我看着葵生呢。”
“禅院夫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春树也说了每个月加强一下术式设定就可以了。”
老父亲态度很坚决:“现在就收拾东西吧, 我们回高专, 春树, 胖达。”
出人意料的是——
“我不要。”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孩儿第一次反驳了自己的爸爸:“我不要走,爸爸。”
——
春树一直觉得夜蛾爸爸对胖达哥哥的喜爱更多一些。
胖达哥哥比自己聪明很多, 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还能顺带着把他也照顾到;学习也很快, 自己和小惠很多东西不理解都是胖达帮忙陪他们消化;悟哥和杰哥不喜欢带他玩但是经常会叫上胖达哥哥一起, 好在哥哥去哪都带着他。
而且,他原本不是夜蛾爸爸的孩子, 只有胖达哥哥是的。
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但胖达哥哥有时候会私下反驳他说:“不对哦, 只有春树是正道的孩子。”
“我只是被正道制作出来的伙伴呢。”
他不能理解这句话,所以有时候忍不住会对胖达哥哥有些嫉妒。
但是……
胖达哥哥对他很好,他很喜欢胖达哥哥, 所以讨厌胖达哥哥是不对的, 对胖达哥哥有负面情绪的自己是错误的。
春树觉得自己算不上是个好孩子,但是大家都很好, 总是愿意说出贴心的话逗他开心,那他也应该努力配得上大家的称赞。
……
他第一次对夜蛾爸爸不高兴是在这个月月初,夜蛾爸爸要把他送到禅院叔叔家。
夜蛾爸爸很认真地跟他做了交流,他也很努力地听进去了,但……
为什么?
为什么又不要我了?
因为春树不是好孩子吗?还是术式用得不够好?是咒具做的不多吗?是没有好好吃饭吗?是……
是被发现了自己会偷偷讨厌胖达哥哥,所以就要被送走了吗?
他又心虚又悲伤又后悔地哭了。
真坏啊,春树。
真好啊,大家。
……
但是夜蛾爸爸把胖达哥哥也送来了,夜蛾爸爸还说:
“春树在哪胖达就在哪。”
“胖达是哥哥,会一直保护春树。”
“等冬天来了,爸爸就带你们一起去温暖的地方避寒。”
春树呆愣愣地听着。
他的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此时却只想哭——哭出快乐的泪水来。
于是他和胖达哥哥一起来到了惠的家里。
春树悄悄观察禅院惠。
似乎因为甚尔叔叔的原因,小惠对钱很感兴趣……?
春树不太确定。
经过了秩序敏感期的孩子刚刚开始学会自我约束和建立规则意识,这是除了胖达之外春树第一次见到同龄人,此时的他已经能够稍微平和地与他人分享家人的关注,所以轻易接受了新伙伴。
好不一样哦。
有点吵,但是似乎很喜欢他。
春树暗想:那我也多喜欢他一点好了。
他说:“好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小惠来帮我做咒具,我们一起赚很多很多的钱吧。”
——小惠喜欢钱,甚尔叔叔和葵生阿姨喜欢小惠,那他就帮小惠和甚尔叔叔一起赚钱吧。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又错了。
小惠喜欢的其实是他露出可爱的财迷脸时爸爸妈妈哭笑不得的表情。
春树很理解这样的感觉,就像他经常说些俏皮话逗得夜蛾爸爸和胖达脸上露出既好笑又无奈的表情时,他也很开心。
读懂了这样的心理,他觉得自己和惠的距离更近了,甚至有些被惠同化的趋势。
但是没关系,这次怎么样都好,只要大家没有说他是坏孩子,只要大家一直因为他的存在而快乐,他就不会主动去抑制自己的想法。
因为现在,他有了不会抛弃他的家人,还有了志同道合的幼驯染——
小惠说他能觉醒跟自己一样的术式呢!
……
另一边,禅院惠也有自己的烦恼。
以前他最大的烦恼是甚尔总是跟他抢妈妈。
有时候他一个人睡害怕想要跟妈妈一起睡,明明是被妈妈怀抱着闭上了眼睛却总是半夜“梦游”回自己的床上。
甚尔还要挖苦他:“什么嘛,明明很不喜欢跟葵生一起睡觉嘛,满心都想着往自己房间跑,身体啊,都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呢~”
禅院惠很郁闷,认真地跑去跟妈妈道歉:“对不起,妈妈,小惠很想跟妈妈睡觉的,下次梦游我一定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
禅院葵生表情微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心虚地接受了孩子诚恳的歉意。
禅院惠很努力地克服了半个月无果后,终于放弃了跑去爸爸妈妈的房间,转而一个人睡——无所谓啦,就算害怕跑掉了还会自己走回来,睡吧睡吧。
从他记事起家庭氛围便如此,如大家所见,他有着幸福和睦的家庭和双亲的爱。
事情发生转变是之后妈妈的病倒,当时甚尔的冷漠让他感到陌生又无助。
“闭嘴。”
这句话是妈妈住院的那段时间甚尔对他说过最多的话——禁止他哭泣,禁止他询问妈妈的病情,禁止他了解他的行踪。
不逗弄他的甚尔很陌生。
不健康的妈妈也很陌生。
上天似乎跟他们一家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驶去。
……
幸好他遇到了春树。
禅院惠深刻记得是春树用术式治疗了妈妈,也让陌生的甚尔变回了原样。
——是春树拯救了他们一家。
小孩子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对春树有着天然的好感。
他决定要和春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向他学习厉害的术式,挣很多很多钱让妈妈不用工作,每天健健康康地在他和甚尔的眼前陪伴着他们。
——其实他觉得要赚钱的话,把甚尔多卖几次再让他自己回来的主意也很不错,但是他不敢跟甚尔说,总感觉会被打屁股。
春树的脾气很好,性格也很有趣,一点也不嫌弃他还没有觉醒术式,带着他一起做咒具,还介绍了陌生的大哥哥们给他认识。
后来他们还一起做出了很厉害的咒具【母鸡】,听春树的爸爸说,这个咒具史无前例,即便没有攻击性也可以单独列为最顶级的咒具。
大家都很震惊春树做出的成果,春树却悄悄跟他说这个咒具做起来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其实跟他用玩具做的那些咒具差不多难度。
禅院惠被春树的强大折服了。
他难得赞同了甚尔的话:他能够遇见春树并与之成为好友真的太幸运辣!
最棒的是甚尔还邀请了春树来他们家住一段时间,他能够天天跟春树呆在一起,每天都有玩不完的新咒具。
甚尔似乎比起他更喜欢春树一点。
禅院惠最开始还有些小纠结,但是很快将之抛到了脑后——
管他呢,自己和春树可是双向奔赴!!
笨笨甚尔随他去吧!!!
——
禅院惠醒来后惊讶地发现大家都起床了,连春树的爸爸也来了,所有人坐在沙发上似乎在聊些什么。
他凑近看看,发现胖达和春树也在,便放心地坐在了沙发一角。
大家注意到他来了,但是只有春树面色如常:“惠,早上好~”
“啊,早上好,春树。”
禅院惠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沉默的大人们最后也没有选择在孩子面前多说什么,简单寒暄了几句就送走了夜蛾正道。
直到提溜着裤子蹦下马桶,禅院惠还有些茫然:
夜蛾叔叔是来看春树的吗?为什么不多坐一会和他们吃个早餐呢?
甚尔今天早上做了无敌好吃的三明治噢!!
……
早餐过后,春树宣布了“倒卖咒具”计划的中止,让小伙伴们提议新的课题。
胖达习惯了弟弟的想一出是一出,一点也不扫兴:“那不卖就是了,我们可以多做一点能保命和攻击的咒具送给正道。”
春树表示赞同,转头看向禅院惠。
禅院惠也给了个准确的回答:“我想要变得像甚尔和春树一样强大,像胖达哥哥一样聪明,春树可以帮我吗?”
春树一愣,哎?好耳熟?
小孩儿琢磨了一下,爽快开口:“我有这样的咒具噢,你们跟我来!”
“哎!?”×2
胖达和禅院惠十分惊讶,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成品。
禅院惠心叹:春树跟他果然心有灵犀,一定也是想要变得强大而聪明才做出了这样的咒具吧!
他们跟着春树来到里屋,从放着春树衣服的柜子里扒拉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史O仔帽子。
“是《星际O贝》的角色噢,惠也看过吧?”
禅院惠眼睛亮亮地接话:“嗯!看过噢!超喜欢的!!”
春树忍不住炫耀:“是爸爸给春树做的噢。”
“蛙!”
“爸爸还是拿做咒骸的方法做出来的,是想让春树在上面施加保暖的术式噢。”
“好厉害哦!”
“但是我还偷偷叠加了‘变得可靠’的术式,去年带了一整个冬天呢!”
无情的捧场机器禅院惠:“春树,你真……哎!?”
春树接着说:“可是我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用哎,但是这个术式确实成功设定并且运转了……”
妹妹头小孩对刺刺头小孩发出了邀请:“小惠先来试戴一下吧,如果没有效果我们就接着来研究一下。”
猛然得知弟弟的小秘密的胖达有些蒙圈,但禅院惠不疑有他,爽快地接过帽子戴在了头上——
一霎那,无数的记忆奔涌而来,狠狠冲击着他的大脑。
禅院惠眼睛一翻就睡了过去。
——
再一次睁眼已经是次日。
熟悉的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儿,身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呼唤:
“小惠?醒了吗?”
“惠,听得见吗?”
“对不起,惠……”
“惠,……”
【伏黑惠】睁开了双眼。
第29章 辨认
禅院甚尔感觉儿子从医院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
他不确定地跟妻子偷偷交流了一下, 结果禅院葵生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是啊,惠看起来很难过呢,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思来想去估计是小孩子们闹了什么别扭, 于是便暗示了一下大一点的胖达。
“你们几个先去玩一会吧, 记得到时间要一起来吃饭哦。”
胖达听懂了大人们的话里有话,但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原本春树因为拒绝了正道回高专的请求,表面上看着没事,其实心里还惴惴的呢, 好不容易把情绪藏好了好心把咒具给禅院惠玩了一下, 结果又出了事, 一波把小伙伴送进了医院, 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恹恹的, 没什么精神。
胖达扭头看了看蹲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禅院惠, 想了想还是先抱起了坐在一旁的弟弟。
“春树,为什么不高兴?”
对哥哥无话不说的小孩儿想了想, 直言:“惠不高兴, 但是……好像不是对我们。”
“我刚刚在医院有跟惠说对不起哦, 可是他没有搭理我。”
胖达点了点头。
事实上,不仅仅是春树, 禅院惠从医院里醒来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 连甚尔叔叔和葵生阿姨的靠近都被他避开了。
春树很茫然, 他能够感觉到惠没有对他们生气,那他为什么不愿意搭理他们呢?
胖达也无法给出答案。
……
晚饭后,禅院甚尔决定亲自出马。
“小子, 怎么了?”
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安安静静缩在院子角落的小刺刺头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大大的绿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住了发声源。
禅院甚尔对上儿子的目光纳闷:这是咋啦?
春树那小子也说了他们没有吵架, 虽然他很抱歉是自己的咒具把惠迷晕了,但是小惠看起来也没有对他生气。
禅院甚尔难得耐着性子静静等了一会之后,眼前的小刺刺头终于说了今天睁眼后的第一句话,却把禅院甚尔搞糊涂了:
“……伏黑……甚尔?”
禅院甚尔:?
“……”
黑发男人一阵无语:“你妈妈本姓北村,就算入赘我也是北村甚尔。”
“你小子,瞎说八道什么呢?别在这发呆了,赶紧去把饭吃了。”
禅院甚尔一把拎起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又一声不吭的儿子,进屋把他放在了餐桌前。
春树和胖达还坐在餐桌上,禅院葵生静静看了儿子一会突然起身跟着丈夫去了厨房。
餐桌上只剩下了三个孩子。
三小只静坐:“……”
春树在心里打好了腹稿,正想要跟禅院惠说些什么,却发现禅院惠看过来的眼神很陌生,轻轻瞟了他一眼就看向了胖达。
他也转头看向胖达。
沉默。
胖达被两个孩子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开口:“怎么了吗,惠?”
禅院惠的目光直愣愣:“……胖达?胖达学长?”
“?”
春树和胖达茫然:学长?
小惠在说什么?
刚好这时候禅院葵生和禅院甚尔端来了热好的饭菜和水果放在餐桌上,三个小孩便默不作声,禅院惠开始吃饭,胖达和春树开始吃饭后水果。
禅院夫妻对视一眼:?
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们聊什么了?
这气氛怎么更加不对劲了?
——
【伏黑惠】在观察。
观察禅院夫妻,观察胖达和春树,同时也在观察自己。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很陌生,连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记忆都十分陌生。
他似乎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伏黑惠,一个是禅院惠。
作为伏黑惠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早逝,父亲也很早失踪,之后便是他和一个记不清面容的女孩一起生活。
生活很艰难,他们完全没有资金来源,一日三餐都很成问题,最后就连那个女孩最后也……
也怎么了?
这个女孩又是谁?
【伏黑惠】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又没有。
他记不清了。
然后是奇怪的白发男人,粉色头发的少年,栗色头发的少女,会说话的大熊猫……
伏黑惠有很多关系很好的伙伴又似乎没有可以依赖的伙伴,大家在他心中的印象似乎很深又似乎漂渺无迹。
再接着是灾难的来临和灵魂的苦难……嗯?
他突然发现伏黑惠的记忆力没有夜蛾春树这个人。
连禅院葵生和禅院甚尔都能够在这些记忆碎片里找到踪迹,唯独夜蛾春树没有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
伏黑惠的人生里没有夜蛾春树。
但是禅院惠的人生里有。
禅院惠的记忆比起伏黑惠的记忆来说太过完整,小到昨天早上吃了什么,大到他和夜蛾春树怎么相遇的,统统清晰得令人头晕目眩。
幸福的人生。
伏黑惠渴望却没有的人生。
——但他们之间只相差了一个夜蛾春树。
【伏黑惠】努力思考,努力翻找着脑海里属于伏黑惠的记忆。
但是,都没有……!
在伏黑惠存在的世界里,夜蛾春树查无此人。
哪怕是在年幼时最贫苦的时候,哪怕是在少年时命悬一线的时候,哪怕是被巨大的白色式神一拳挥开的时候……
都没有。!
和夜蛾春树的快乐玩闹似乎只存在于禅院惠近一个月的短暂记忆里,伏黑惠究其一生都没有遇到这样一个能够轻易照亮他生命的人。
没有伙伴的伏黑惠过得比谁都要孤独,比谁都要艰难。
但这些事情禅院惠都没有遇到。
……
那他呢?
【伏黑惠】茫然地想着。
——他到底是伏黑惠,还是禅院惠?
比起伏黑惠十几年的记忆碎片,禅院惠仅仅不到三年的记忆如此枯燥匮乏,几乎扫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但是。
如果他是伏黑惠,那禅院惠幸福的人生,是他抢夺——偷占来的吗?
如果他是禅院惠,那伏黑惠所经历的悲伤与绝望,又该算是什么呢?
【伏黑惠】无法做出选择。
【伏黑惠】拒绝做出选择。
杂乱又沉重,哪怕只是细小的片段却随便一个就能轰碎禅院惠平淡幸福的人生的,那份记忆。
深刻又难忘,随便一个伙伴的伤亡都能让禅院惠轻易崩溃的,那份情感。
他恐惧着,却又死死抓紧,不想放开。
他是谁?
他应该是谁?
【伏黑惠】抬头,看向那个特殊的“差异”,那个具象化的奇迹。
来吧,请你再帮我一次。
请告诉我——
我,是谁?
——
夜蛾正道的来访本就让禅院葵生有些忐忑,如今三个孩子之间奇怪的氛围更是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都,但禅院甚尔却弯道超车出奇制胜——
他带着三个小孩一起洗了个澡。
在所有人眼中一直平淡无波的禅院惠终于露出了鲜活的表情,气急败坏地扑腾着: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洗澡!!”
“啊!不行、不许脱我的衣服……!”
禅院甚尔充耳不闻,以暴制暴,三下五除二剥光了儿子,再一把将其丢进了浴缸中。
春树和胖达倒是很识时务,早早就一人顶着一块毛巾进到了浴缸里。
禅院甚尔就这么带着两个小夜蛾闹腾腾地为儿子搓泥,从脑门搓到脚底板儿,直把刺刺头小鬼搓得又叫又笑:
“停停!不搓了!不要啊啊——”
“不搓了,不搓了!!呜呜甚尔力气太大了,好疼啊——”
“噗哈哈哈,脚底不行,哈哈哈哈、哈……好痒!!”
于是,轮到给春树搓泥时,他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就是你!
刚刚还偷偷挠我胳肢窝!!
……
“惠,你在做什么?”春树纳闷地看着禅院惠趴在窗台上比划着手指头。
【伏黑惠】平静地扭头回了一个笑:“没事。”
他按照禅院惠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打开放置被褥的柜子,招呼着小伙伴们自己铺好床铺,然后三小只排排躺好。
天花板上黄晕晕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眼底最深处的暗色。
【伏黑惠】开口了。
“春树,对不起。”
“哎?”
春树和胖达齐齐转头看过来。
妹妹头小孩直接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要道歉啊,惠?”
【伏黑惠】沉默了。
三岁孩子的小脑瓜子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按照伏黑惠的记忆,这里他应该是要道歉的。
【伏黑惠】苦思冥想,终于想出来个由头:“……我没有陪你做完咒具的测试就晕过去了。”
话说出口就顺当了,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春树有点感动。
妹妹头小孩探出被窝,亲昵地爬进了幼驯染的被子里:“没事的惠,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哦,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的。”
“小惠很幸福,小惠也很幸运,春树希望你一直这样。
以后不喜欢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做了,不安全的事情我们都不要遇到了。”
胖达也走近,把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静静听着春树讲奶声奶气的大道理:
“小惠是恩惠,春树是希望,这些都是写在名字里的直白祝愿,所以我们都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幸福地过这一生哦。”
“春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小惠?”
“……”
身上的被子突然被蹬开,胖达和春树不明所以。
“好热啊,你们两个,”禅院惠小声抱怨,“胖达哥哥身上的毛真是太密啦,春树你也是的,不要说着这么热乎乎的话又紧紧凑上来嘛……”
重新恢复了活力的刺刺头小孩蹦蹦跳跳:“我们来把垫子拼在一起睡吧,好不好?”
“好哦!”
春树笑得傻乎乎的:“太好啦!小惠终于你开心起来了!!”
第30章 温泉(加更)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年底, 天气也入了冬。
没有了禅院甚尔的瞎指挥,三小孩安安稳稳地在禅院家度过了一个学期,等到夜蛾正道从高专回来后, 三小孩虽然晚上各回各家, 白天还是习惯粘在一起玩耍。
翻翻日历,夜蛾正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在这一天带着春树和胖达上门发出了两家一起来一趟新年旅行的邀请。
禅院夫妻欣然应下。
因为考虑到春树不一定能够适应国外的水土气候,夜蛾正道和禅院夫妻最后选择带着三个小孩去了国内位处伊豆半岛的著名海滨温泉乡——热海温泉过年。
伊豆半岛冬季气候较为温和, 他们大概会在这里度过全年最寒冷的一段时间。
三个小孩子都是第一次来温泉, 刚下车就好奇地到处张望。
“蛙!跟东京不一样耶!”
“温泉在哪里呢?听说这里遍地是温泉哦!”
“那会不会有火山呀?”
禅院甚尔熟练地背起最大包的行李, 左手抱起一只刺刺头, 右手抱起一只妹妹头, 屁股后面跟了只半人高的熊猫, 大步走在了最前面。
“没有没有,统统没有!小鬼们赶紧去酒店睡觉吧, 大人们要偷偷出去冒险寻找温泉宝藏了!”
为了避开人群, 他们选择在半夜抵达目的地, 大摇大摆地带着胖达进了酒店。
事先订的是家庭套房,总共三个房间, 商议了一下后他们决定让三个孩子一起睡最大的一间, 剩下的房间禅院夫妻一间, 夜蛾正道一间。
年龄最小的禅院惠先胖达一步打开房间的门让他们进去,转身又跟夜蛾正道要走了两个小伙伴的行李,礼貌打了声招呼后就取出他们的洗漱用品。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禅院甚尔脑子里面划过一丝念头——
惠好像很久没撅他了?
这几个月来, 大家都感觉到了从医院回来后的禅院惠的微妙变化, 禅院夫妻时不时从细节上发觉到儿子似乎变得更加沉稳一些了。
但是也不太爱跟他们亲近了。
自认很有育儿经验的家庭主夫安慰忧心忡忡的妻子:也许到了青春期吧,找机会打几顿就好。
禅院葵生:???
一旁的春树也摸了摸小肉下巴, 陷入沉思。
难道他的咒具是成功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却没有效果?
小孩儿沉思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用胖达做实验——
有点危险,还是等下次有空让悟哥和杰哥试试吧。
——
第二天晚饭后。
手脚麻利地和胖达一起把房间收拾好后,禅院惠又帮着还在跟睡衣打架的春树换上了浴衣。
也许是夜蛾正道的特别喜好,他给春树买的睡衣都是连体的拉链款,今天穿的这件拉链还在背后,春树的小短手哼哧哼哧够了半天也没摸到隐藏在棉质布料中的拉链。
禅院惠好笑地走过去帮忙,顺便为他套上了崭新的浴衣。
浴衣是前几天去商场春树自己选的,纯白底色的柔软布料上面印了许多可爱的熊猫头,小孩子走起路来屁股一撅一扭,身上的小熊猫头也摇摇晃晃,可爱极了。
只穿了泳裤的胖达表示自己很喜欢。
禅院惠的浴衣是禅院葵生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很普通的藏青色加黑色绣边,但当禅院夫妻一走出来就让大家眼前一亮——
他们一家三口是整整齐齐的亲子装。
黑白配色的夜蛾正道带着黑白配色的胖达和春树,也勉强够上了亲子装的边。
一行六人就这么向私汤包厢走去。
因为小孩不能泡太久的温泉,三个小孩子手脚沾了沾热水就被勒令在汤池旁边玩耍。
禅院惠和胖达这才惊奇地发现春树的手伸进了浴衣一侧,似乎在往外掏什么东西,但是因为口袋口子太小,他的手伸进去容易,握成拳却取不出来了。
但是胖达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正常儿童浴衣是会带口袋的吗?
他敏锐地蹲下身看了一下,果不其然——
春树的拳头边布料杂乱炸开,显然这个口袋是小朋友自己徒手创造的收纳袋。
禅院惠&胖达:“……”
小手都被勒红了的春树忍不住向伙伴们求助:“快来帮帮我呀,小惠,哥哥!”
胖达干脆撕开了那一小片布料,眼睁睁地看着春树一把又一把地从布料内侧取出塑形软糖。
“……”
禅院惠忍不住开口询问:“春树带这么多塑形软糖做什么?”
“不是哦。”
春树立刻反驳:“不是塑形软糖,这个上面的术式不一样的。”
七彩的塑料珠子顺着瓷砖缝隙滚落一地,他们干脆一起跪爬在地一颗颗捡起来,每个人都满满当当抓了一手。
春树招呼着伙伴们走进汤池。
大人们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在小孩们突然一跪下来的大动作发生时就忍不住动了动,耐着性子等三小只捧着彩色珠子走到眼前才开口。
“春树要在水里搭屋子吗?”禅院葵生猜测。
春树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握住一颗黑色的珠子就往池子里一丢。
“嘭!”
水里晃悠悠漂上来一个黑色妹妹头小人。
所有人:!!!
禅院惠立刻抓起一颗红色的珠子。
“嘭!”——是红红的丑宝。
胖达也拿起一颗,“嘭!”——是绿绿的鸟头咒骸。
小朋友们兴奋极了,一个接一个地往池子里扔,含量最多的黑色珠子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大人们不扫兴地让开了大片的空地供他们嬉闹。
禅院甚尔懒洋洋地靠在汤池边缘,看了一会忍不住向陪着孩子们玩耍的禅院葵生靠了靠,刚走两步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脚底。
禅院甚尔:?
他弯腰一捞,一个实心的刺刺头小人沉在水底。
“啧。”
黑发男人随手远远抛开。
再走两步,被扎到,捡起,黑色刺刺头,扔开——
不对。
这个看着像是葵生。
禅院甚尔默默收起了小人,靠在池边不动了。
目睹了一切的夜蛾正道:?
人脸都没有的两颗刺刺头他是怎么看出区别来的?
……
晚上八点十分,三个孩子终于被允许脱下浴衣泡进了心心念念的汤池。
大人们从飘满了塑料玩具的池子里走出来,坐在池边看着孩子们玩耍,等待着十分钟之后的烟火大会。
水温适宜,胖达舒适得微微眯眼,直立在水中,春树和禅院惠因为个子太矮身上还套着游泳圈,扑腾着两条小腿绕着胖达转。
夜蛾正道有些担忧,怕小孩儿们这么闹腾连花火大会都不能坚持到就泡晕过去了,转身拿了果汁放在木板上推了过去:
“慢点儿,先来喝点果汁吧,稍等一下就好了,等会就是花火大会,会有很漂亮的烟花看哦。”
花火大会?
新的名词立刻吸引力了三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孩,他们很快安静下来靠在大人们的腿边静静等待。
三个孩子挤挤挨挨抱住家长们的大腿面对面嘿嘿傻笑着,大人们无奈地为他们摆正了姿势。
禅院葵生温声道:“是看那边哦,烟火会在那边燃起。”
……
很快,远处的黑暗被照亮了,迟来一步的才是烟火炸开的声音。
“砰——砰——”
最初炸开了几朵中小型的火花,再然后就是一束束白光划过天幕,越到更高处炸开彩色的光。
热闹的黑暗中,连平淡的云朵都被映成了梦幻的色彩。
——夜空,变成了烟花的海洋。
人群的喧闹声、惊叹声从远处响起,随着花火大会的开幕起起落落,不时也从近处回荡——
“蛙……”
三个小孩都是第一次见到烟火,大大的眼睛里都盈满了天边的火树银花。
——仿佛他们的灵魂本质就是这样的灿烂美好。
大人们也都少有地举起酒杯,静静小酌。
春树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似有所觉地看向眼前的水面。
这次拥有特殊造型的塑形软糖们的持续时间很短,再加上泡在水里,许多已经没了形状或者贴附在了汤池边缘。
水波平静,映出了远处的耀眼夺目,又将所有人的面庞照亮。
春树静静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举起双手学着耳畔的回声大叫:
“咻——pong!”
夜蛾正道手一抖,酒水撒在了胖达身上。
所有人低头看他:?
这又造嘛呢?
春树戏很多地将高高举起的双手交握,举到顶点时——用力砸在了水面上。
“哗啦——”
大家都变成了落汤鸡。
嗯,因为春树这一下还用上了咒力。
“……”×5
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所有人的大脑都干宕机了。
妹妹头小孩也被淋成了栗子头小孩:“芜湖——!我们也能开水花大会!”
胖达一听立刻福至心灵,一把撸干滴滴答答挡住视线的水滴,也比出一个帅气的姿势来了一下:
“击——震——掌——!”
“哗——啦——”
水花溅到了天花板上。
“……”×4
禅院惠慢了一拍也立刻跟上:“黑闪!”
“?”
夜蛾正道和禅院甚尔挑眉。
“O派气功!”
“波X拳!”
“冲、冲O炮!”
有小孩儿开始暴露词汇量的稀少了。
“……大大炸弹!”
“惠!这个不行,太没意思啦!!”
禅院惠红了脸,屏气细想。
禅院甚尔不耐烦了:“好了好了,臭小鬼们,烟花都放完了,赶紧出来……”
“——玉犬!”
禅院甚尔和夜蛾正道的身体僵住了,禅院葵生也慢半拍睁大双眼看向了儿子。
“哗啦!”×2
汤池里冒出两颗湿哒哒的狗头。
“呜汪——?”
全场一静。
春树&胖达:“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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