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清撇开眼。正好电梯停了,他在开门后第一时间走出去。梁山月没有继续追问,跟在他身后回到房间。
时间已经走到晚上八点,梁山月在晏云清之后洗完澡,出来时发现晏云清并没有准备入睡。
这间双人间配备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阳台,价格也相对高一点,因此才剩到最后,被他们订了。阳台上放了两张躺椅和一张小桌,晏云清正躺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身体放松地看着格外澄澈的夜幕。
小镇地处山区,这里的夜空格外漂亮。
听到浴室门开的动静,晏云清懒洋洋地道:“坐下聊聊?”
梁山月知道他想聊什么。他思考片刻,抬腿走到另一处躺椅上。
晏云清将小桌上一罐冰镇的水蜜桃味汽水推给他,这是自己让前台送上来的。
准备还挺齐全。梁山月接过,拉开拉环。
“你当过演员?”晏云清开启夜谈的第一个话题。
“嗯。”梁山月的声音有些低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能跟我讲讲吗?”
他轻笑:“你是想知道小景的事情吧?”
“是啊。”晏云清理所当然道,“想知道喜欢的人以前的事情,很正常吧。”
梁山月没搭话。他放松身体,仰头看着高处寂静的夜空,明亮的星星悬挂在深蓝色夜幕上闪烁。
他开始讲述过往。
梁山月和徐时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出身于一处贫穷的山村。这在原书中属于主角受徐时景的背景,晏云清是知道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其实我和小景小时候不算很熟。”梁山月说,“我们的老家是山中的小村,交通不便,很贫穷。我家更是算得上家徒四壁,连基本生存都成问题,邻里关系不算和睦。”
“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快长大,走出山村,去往更大的城市,自力更生。
“我在十七岁时准备离村,那时小景十五岁,他说要跟我一起走。”
梁山月原本并不想带上徐时景。当时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前路未知,自然那不愿意再多一个负担。但徐时景的奶奶——他唯一的亲人——找上了他,给了他一笔钱,恳求他带着徐时景一起走。梁山月心软,便答应了。
这笔钱中的一大半成了他们的路费,在到达大城市后,剩下的部分被用来租了一间廉价破旧的出租屋。
一开始的生活很艰难,他们四处打工攒钱,想方设法凑够学费,继续未尽的学业,好不容易入学了,还要抽出时间去打工。
这段艰难的生活持续了两年,直到梁山月上了大学,兼职工资也多了,生活才转好。
“那段时间很苦,我们的交流少得可怕,几乎是一回家就各自睡觉。”回忆起那段时光,梁山月苦笑了下,“但我也是在那时喜欢上他的。”
“小景比我想象中坚强得多。他之后还找了演员的兼职,我们互相扶持,偶有闲钱时还会一起小小庆祝……”
“等一下。”晏云清扯出低气压的笑容,语带威胁,“我不是来听你的恋爱历程的。”
梁山月停下讲述,无辜地道:“可是这是必要的铺垫。”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梁山月有点可惜,他是真的想让晏云清知道徐时景有多好。
徐时景在演戏这方面颇有天分,逐渐可以接到戏份比较重的角色,在剧组待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梁山月有空时便会去探班,偶然一次机会,他被看上他颜值的工作人员推荐,临时顶替了一个角色,拍了第一部戏。
也就是在那时,他发现自己挺喜欢演戏,就有意继续发展。
晏云清露出一点怀疑之色,“你是因为喜欢徐时景才喜欢演戏,还是单纯喜欢演戏本身?”
“……”梁山月沉默了会,“一开始……或许确实有小景的原因。但那之后,我也是真的喜欢上演戏的感觉。”
不可否认,他刚开始接戏,的确是抱着与小景一同发展的想法,但之后也是真的将其当做事业经营。
但演员是一份需要长期发展的职业,没有背景又没有运气的人,前期只能苦熬。没有物质的生活无法支撑梦想,梁山月不得不考量现实因素,并没有将演员当做主业。
渐渐的,徐时景的演绎事业稳步发展,他和徐时景之间的差距拉大,见面机会也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他空出时间去探班,徐时景将新认识的朋友——易墨——介绍给他认识。
梁山月情窦初开,又因为自小生活的环境的缘故,对他人情绪感知很敏感。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易墨对徐时景有意思。
易墨对他也有敌意。他当着徐时景的面拆穿自己买的生日礼物是假货也是一次针对。
徐时景对他们的争斗一无所知,而梁山月看着他们越来越亲近,焦急和无措逐渐溢满心脏。
不久之后,他开始听到易墨和徐时景的种种流言。他们说,徐时景用不正当手段攀上了易墨的关系,因此获得了更好的资源,还成功参加了一场名流晚宴。
他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在酒店门口亲眼看到易墨和徐时景抱在一起。
他想上去质问,结果被易墨拦下。他说徐时景已经是自己的情人,威胁梁山月如果他再纠缠,就逼他退圈。
晏云清侧头看他,“你信了吗?”
“没有。”梁山月长长地叹气,“之后,徐时景确实拿到了一部大制作的男主名额。”
没有前提,没有铺垫,就是突然地就拿到了。种种迹象都指向那不可能的事实,而更令梁山月崩溃的是,徐时景什么都没告诉他。
他有良知,也有道德底线,纵使他对喜欢的人总是多许多宽容,他也无法接受徐时景通过这种不正当的手段向上爬,更无法接受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然后呢,你去问他了吗?”
“问了。我问他流言是不是假的,问他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什么都没有反驳,就那样流着泪看我。”梁山月闭上眼,“我们曾经约定过要一起努力,他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所以我离开了。”
晏云清皱起眉头。如果徐时景真的攀上了关系,绝对不会寂寂无名五年。他跟徐时景签订包养协议之后,曾经让人调查过他的履历,他的演艺经历开始得挺早,与梁山月所说一致,但到五年前就停止了,也压根没参与过什么大制作。
也就是说,在梁山月离开后,徐时景莫名停止了所有演艺活动。
意识到其中有怪,晏云清追问:“后来呢?”
梁山月很聪明,在激烈的情绪褪去后,他发现事情有端倪,于是返回去,想找到徐时景再问清楚。但等他再回到合租的小屋,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徐时景的手机仍然打得通,但任凭梁山月如何说,他都不打算与他好好聊聊,只是说自己很好,让他不用担心,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徐时景的拒绝让他彻底失望。于是梁山月逼自己放下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公司,一步步发展。直到他收到徐时景被晏云清包养的消息。
五年后的再重逢,他们不约而同地当当初的事情没发生。
“……”晏云清看了他许久,嗤笑,“没想到是我把你引过来的。”
他泄出一声叹息,心情有点复杂。上一世也是如此吧,自己倒是算得上他们之间的鹊桥了。他心底不爽,梁山月偏偏还要火上浇油,“是啊,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晏云清:“……想打架直说。”
“不要那么暴力嘛。”从以前的回忆中脱离出来,梁山月笑得又美又欠揍,“我现在头皮还在痛。”
“嗤。”晏云清不信,也懒得接他的茬,转回正题,“这五年间,徐时景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不知道。”梁山月说,“我调查不出来什么。而且小景也对此只字不提,我原本不打算深究了。”
晏云清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事情已经过去,既然当事人不准备旧事重提,那就算了。但没想到会有人指使居成安刻意对付徐时景,更巧合的是,几年没出现过的易墨偏偏就在这个小镇。
指使居成安的人不是易墨,但或许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们决定在这多留一段时间,从易墨入手,试试能不能查出什么。
——
第二天一大早,晏云清被手机铃声吵醒。
不知是谁打来的的电话。他迷迷糊糊接起,另一头传来管家的声音。
晏云清听了一会,猛地坐起身子,神智瞬间清明了。
“……怎么了?”他们昨天聊得晚,另一侧的梁山月也不太清醒,被他的动静吵醒,语气有些含糊。
管家在手机另一端倒吸一口凉气。晏云清没时间管他,语气急促,“你刚刚说什么?——沈清要来?”
沈清,他那个年轻的继母。
管家给予肯定回答,接着压低声音,“云清啊,你……你在夫人面前收敛一点,她要来,是晏先生的意思。”
晏云清自然猜得到。沈清一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晏岑的命令,她不可能愿意来见他。
晏云清轻啧一声,“……我知道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对付易墨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又来了沈清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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