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缇丝的话作为医生,已经说的足够,奈何沈不弃领悟能力太差,第一句就开始想入非非。


    还是要找一个omega吗?


    难道alpha就必须和omega在一起吗?


    还是说beta也可以,只是他不可以,因为他没有第二性别,没法被标记。


    几天前自我开解过的痛苦重新浮现。


    他第一次为自己身体的畸形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其实从前就应该知道的。


    和别人不一样总是一件坏事。


    他没有第二性别,所以被父母遗弃到7区,他们大概很讨厌他,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但是碍于那所谓的血缘关系有不忍直接杀了他,所以才会把他放到7区。


    这样,不出意外他会死掉。


    即使出了意外被人捡回去,也能一辈子不见面。


    上学时,温柔的女老师知道了他的特殊,眼中的悲悯是他从未见过的,她说:“好孩子,你要好好活着。”


    然后老师在第二天选择了自杀。


    沈不弃现在也忘不了,那是一个雨天,同学们等着上机甲操作课,可是在楼下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老师。


    有些体质差的同学已经开始接连打喷嚏了,沈不弃莫名就被寄予厚望去叫老师下来,楼梯那么高,他爬得很快,又灵敏推开了门。


    然后对上一双在血泊中睁大的眼睛。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有无尽的伤感。


    只余灰色。


    从那之后,沈不弃讨厌很快的行动,做什么都刻意的放慢速度。


    他隐约知道了特殊的身体似乎是会带来不幸的。


    但是悲伤吗?


    那倒没有。


    沈不弃仿佛天生没有感情,第二性别的黯淡把情感也淡漠了,他麻木地看着世界上很多东西运转。


    婆婆让他活着,所以他活着。


    但是为什么活着,他一概不知。


    他知道有些东西是自己的才好,但并不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更好,他连占有欲这三个字都无法理解。


    可即使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心口也有些钝钝地痛。


    沈不弃不懂,他回家的路上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忽然,面前出现一只手拦住他。


    他慢了半拍地抬头,正对上一双阴骛的金眸。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挑,标准的桃花眼,眼型和沈不弃的有点相似,不过暗金色眸子中锐利阴冷占了上风。


    沈不弃认出他,是那天那个奇奇怪怪还要打阿时的人,他好像叫……秦澈?


    一个月不见,秦澈的黑发短了些,垂在肩上,越发显得不羁,又有些落魄。


    但沈不弃可没忘他那天的“暴行”,警惕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秦澈看向他的目光却很复杂,似是不忍,又有几分探究意味,他问:


    “你是beta吗?”


    这问题那天他就问过,不过被季维时打断,没有得到具体答案,今天再问,怎么看都有些奇怪的执着。


    沈不弃不答,转身要换一条道走。


    他心情并不好,本来艾缇丝那一番话就让他想起来许多以前的糟糕经历,现在又见到这个打过季维时的人,脸上的表情就不大妙了。


    秦澈却不依不饶,趁他转身还要直接去碰他的后颈:“为什么我上次没有看到你的腺体?”


    沈不弃敏捷地躲开,但还是被他扯开一点衣领,季维时昨晚吮出的一个个红印就露了出来,盖在冷白的肌肤上如同红梅开在雪地,绮靡而浮艳。


    秦澈面色一僵,手不尴不尬地收回,可是那颇具侵略性的目光却没有收回,语气也更加僵硬: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沈不弃被他缠得烦躁,嗓音低哑: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秦澈挑眉,忽然笑了,他有一副极为优越的皮囊,暗金色瞳孔仿佛照进了阳光,鼻翼挺拔,额角碎□□荡,薄唇浅淡。


    这一笑,倒是晃人。


    但沈不弃丝毫不受影响,还是要坚持换路走,这回秦澈倒不拦着他,开始尾随了。


    边跟着他边悠悠道:


    “你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因为季维时易感期到了?”


    沈不弃的脚步一顿,秦澈也停了下来:“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易感期怎么疏解,不过作为交换,你需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沈不弃有点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他冷漠回答:“不需要,我已经知道了。”


    接着往前走,这回秦澈没再跟着他,只是悠悠道:“他是s级alpha,易感期和普通alpha不一样,不是随便和谁做.爱或者标记别人就能缓解的。”


    “或者说,”他轻笑一声,“你不在乎他的死活?”


    终于,沈不弃回头了。


    离他十来米的地方,这个人的冷峻眸光就那么看过来,黑眸黑发凛冽,冷白的肌肤在光下几乎透明,身姿那么挺拔,像一截青竹。


    秦澈不由心神一震,太像了。


    他越发地开始期待,期待那个答案是他想要的。


    ·


    回家之后,阿时果然还在睡觉。


    沈不弃看着那恬静温柔的睡颜,没忍住,轻轻伸手碰了下。


    他按秦澈教给他的方法,闭上眼屏住呼吸,让思绪集中于一处,然后尝试睁开眼,让精神从这一处慢慢扩散。


    这感觉很奇怪,仿佛他突然融入了这片空间里,但是这片空间并不欢迎他,扭曲挤压着他的精神,很痛。


    他尝试秦澈所说的,放缓思维,不要竞争,要共存。


    忽然之间,他觉得周围有一大片空间都能自由行动了,下一步就是收回精神,集中成束缓缓流过阿时的周围。


    秦澈说这叫精神力安抚,还说幸好他的精神力等级很高,应该可以安抚阿时。


    但他只觉得奇怪,哪哪都奇怪,脑袋里痒痒的,也不是说不舒服,就是怪怪的。


    不过,只要可以让阿时舒服,那就够了。


    沈不弃下定决心,把精神力缓慢地灌输到季维时周身,一开始很滞涩,慢慢的他好像也摸索到了那个所谓的精神域,他把自己的精神力拂过季维时的精神域。


    效果应当还不错,季维时本来蹙得紧紧的眉舒展了些。


    沈不弃还想再做,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思绪忽然不受控,“嘭”地在脑内四散开,他不受控地一遍遍回看很多事情。


    正痛苦难言时,一阵舒缓的力量慢慢拂过,那些胡乱的思绪重新汇拢,他大口喘着气,眼尾都浮红。


    窗外的秦澈不知何时过来,他严肃道:“你疯了吗?刚刚打开精神域就过度使用,不想活了我可以帮你。”


    沈不弃顾不得说话,只急着去看季维时的状况,见他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一点力气都没了,大脑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动不了。


    秦澈透过窗看着沈不弃,雾蒙蒙更显得青年黑发柔软,他渐渐心软,怎么连这舍己为人的精神都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声音软下来:“我先扶你起来。”


    沈不弃摇头,双目涣散无神,却下意识拒绝他的触碰。


    秦澈没有强求,又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了一会儿沈不弃,见他恢复才懒懒开口:“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做?”


    沈不弃站起身,怕打扰到季维时休息,他强撑着走出来,在玫瑰花海里回答秦澈:“现在,你弄吧。”


    秦澈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


    抬手,指尖都在发颤。


    马上,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那折磨了他十年的执念,或许现在就是解开的时机。


    可就在他要碰到沈不弃后颈的时候,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季维时冷嘲的声音在两人耳畔炸开:


    “不知道不要随便碰别人的腺体吗?”


    秦澈面色一变,本来有些痴迷的表情立刻恢复,他旋转手腕,靠着巧劲躲开季维时的手。


    却耐不住季维时压着火,另一只手直直朝他面门打来。


    他易感期还没过去,昨晚精神力暴动,整个人都属于暴虐不受控的状态。


    一醒来就见到别的alpha要碰他的人,更让人恼怒的是,沈不弃甚至连躲都不躲一下,那予取予求的模样看得人恼火。


    不该这样的。


    他只能对自己百依百顺,对别人就应该是那淡漠的麻木的无所谓的姿态才对,除了自己没有人配的上他。


    何况他们已经恋爱,还是这个人提的,明明沈不弃为了得到他付出那么多,现在为什么反而要把那处带有性意味的软肋送到别人手中。


    刚刚安抚好的精神力又有暴动趋势,季维时却管不了那么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些多余的人都杀了,免得他们觊觎自己的爱人。


    沈不弃却抓住他的手,拦住他的动作。


    季维时更恼了,除了恼还多了几分委屈,竟然还要为了别人拦着自己吗?


    沈不弃哪里知道他易感期脆弱的思绪,秦澈教他打开精神域的交换条件就是要看他腺体。


    这个人似乎很厉害,能对阿时造成威胁,他不能言而无信。


    而且沈不弃猜秦澈大概是想确定他的第二性别,这并能让他害怕。


    很多年前,他的老师刚知道他没有第二性别的时候,就教给他一个方法,可以长时间伪装成beta,谁也发现不了。


    虽然腺体不能凭空长出,但用那个方法绝对能让别人相信他只是个发育迟缓的beta。


    但这些话他根本来不及和季维时说,


    ——因为季维时已经彻底进入了疯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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