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情的表达上, 委婉、迂回、意象的表达会比直白的表达更有意境，就更不容易显得油腻。”沈银砂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比如说, 眼睛是最容易描写情绪的部位, 但这些情绪并不仅仅只是对方的, 还有此刻自己的——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你就会把对方的眼神加上滤镜，用一些美好的东西做比喻, 比如糖、琥珀、夕阳……”
沈银砂忽然双手按在桌子上，“现在你们对视一眼, 假如——嗯, 假如你们正在暗恋对方，给对方的眼睛做个比喻，是什么？”
孟醒时有些疑惑地与颜眠舟对上视线。
——颜眠舟的眼睛很漂亮, 睫毛细密又长，深褐偏黑的瞳孔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但始终有不自觉拉远的距离感。尤其直直地盯着人的时候, 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孟醒时在心里描写了一遍颜眠舟的眼睛，在打比喻的时候犯了难。
美好的东西、美好的东西……
——糖吗？可是感觉没有那么甜；
——火焰？又感觉没有那么暖；
——玉石？玉石……
孟醒时想了一会，脱口而出：“墨翠或者玄青和田玉。”
沈银砂想了想：“玉石？确实是好东西，但玉石天然会给人高冷的印象，更适合用来相识不久的表达。”
颜眠舟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井。”
沈银砂：“……这算美好的东西吗？”
颜眠舟弯了弯唇：“安静沉稳, 取之不竭, 不好么？”
孟醒时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这几个词跟他有关系吗？
沈银砂叹了口气，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难不成眼前这两人不是一对？暗恋的甜蜜与苦涩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看来不能用代入法来教。沈银砂揉了揉额头：“那我们换个思路。”
……
一整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沈银砂郑重地告诫他们：“感情本身就不是用逻辑和技巧堆砌成的, 想把感情写得精彩勾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情感的抒发。”
说到这里他惋惜地道, “这也是为啥很多感情流的好文，即便作者自己也很难写一本一样的。”
老实说听完课程之后孟醒时对自己能不能写感情流已经充满了畏惧——如果是要学的技巧或者知识多就算了，结果最后还是绕回了感情本身上。
不知道单凭技巧能不能堆砌出让沈钥蓝满意的文。孟醒时有些不抱希望地想着。
课后沈银砂整理窗口的时候，孟醒时斟酌了片刻，问道：“沈老师，你知道最近有没有人突然开始填旧坑的吗？”
沈银砂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只有你自己吗？”
颜眠舟弯了弯唇，帮忙圆话：“孟老师填旧坑遇到一些困难，想找同样在填坑的同行交流交流。”
“我还真想不出……”沈银砂回忆了一下，“我听说军事频道的‘墨宝’在填，我们频道没有——其实除非是大神，否则一般作者填坑也没多少人宣扬，更何况我们频道字数一般都不长，咬咬牙怎么都憋完了。”
没憋完的那就是真憋不下去的。沈银砂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孟醒时有些失望：听起来沈银砂身边没有成精的小说，也不知道相关的信息。
之后沈银砂婉拒了一起吃晚餐的邀请，对他们挥挥手离开了。
孟醒时有些疑惑：“沈老师有急事？”
他还以为沈银砂会找理由多跟颜眠舟交流。
上午的时候还对颜眠舟相当热情主动，下午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颜眠舟收拾好东西，随口回答：“也许是。我们也该走了。”
孟醒时一凛，注意力拉回希洛的事情上。
他下意识捏了你背包上的冰凌花挂饰，内心安稳了许多。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接下来分开行动，看希洛会攻击谁。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抓到希洛……秦馥他们的保护够给力吗？万一希洛不上钩呢？
孟醒时内心七上八下的功夫，忽然感觉肩膀上多了暖融融的重量。
颜眠舟揽住他的肩膀，含笑低声道：“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
孟醒时怔了怔，吐了口气，自嘲道：“我碰到大事容易慌，让颜老师见笑了。”
相比之下，颜眠舟似乎任何事情都是那副游刃有余、平静坦然的态度，让孟醒时又钦佩又羡慕。
他还是没法不去担心这担心那，哪怕明知道担心也没用。
好在洛宓给的挂饰、包里让秦馥出现的镜子都给了孟醒时底气，让他能镇定地招一辆出租车前往幼儿园。
上车之后才说了两句话，孟醒时和司机同时愣了一下。
好家伙，还是熟人——最早的时候一起碰上“菜刀狂魔”的那个司机！
司机同样认出了这个给自己很深印象的青年，哈哈一笑：“今天没带儿女出门？”
孟醒时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只能尬笑一声：“没。急着回家。”
……
出租车走着走着，天气忽然转阴，很快暴雨就落了下来。
司机稀奇地道：“今天预报不是晴天吗，怎么突然有雨？”
孟醒时内心微微一紧，转头望向了窗外。
密集的雨水落下，车顶的水成股流下，将车窗玻璃洗刷得晦暗不明，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路况，路边建筑的灯光仿佛藏在雨幕后怪兽的瞳孔，整个世界仿佛被小小的车窗割裂成两个部分。
这不正常。
孟醒时捏紧了手里的冰凌花挂饰，有些紧张地看了司机一眼。
在他们商量的计划中，孟醒时和颜眠舟会在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下车，各自走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到不同的目的地——颜眠舟去书店，孟醒时去童装店。
这是他们为希洛准备的舞台。
之所以挑选这里，是因为这两处位置恰好超过秦馥“理应”拥有的镜面跳跃最长距离——但实际上，因为孟醒时这段时间的填坑，秦馥的能力也在慢慢提升，洛宓还进行了辅助，让秦馥可以借助特殊的镜子跨越距离跳跃。
没想到出租车才开出去，希洛就出手了！
孟醒时轻轻吐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信号。
他并未沮丧，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背包，摸索到那面洛宓特制的镜子，摩挲起表面。
这是一个通讯信号。
秦馥会一直在两人的中点、也就是瑞华大厦那里等着，好避开希洛可能的监控。
可摩挲镜子了好一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孟醒时再次提起了心，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随后微微一怔。
车前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一片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雨刷都无法洗刷干净。但出租车还在平稳地向前开，似乎完全不受天气影响。
孟醒时从后视镜看向了司机，发现司机一脸煞白，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两只手抬高——方向盘在没有人操纵的情况下自己转动着。
车前窗的水雾慢慢向正中央汇聚，凝聚成一张漂亮的脸，白发红瞳，视线冰冷地凝视着孟醒时。
司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皮一翻，软软地瘫倒晕了过去。
希洛。
真来了。
孟醒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希洛，我们可以谈谈。”
希洛冷冰冰地道：“你死了之后，我会抽出你的灵魂跟你谈的。”
孟醒时敏锐地感觉到车速变快，猛然意识到希洛想做什么。他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劝说：“这位司机是无辜的！”
“那又如何？”
孟醒时哑然——原著里的希洛后期黑化之后确实已经抛弃了道德与良心。
他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秦馥没有来，这一段路安排的护送人员是弗莱德不知为何也没动静，想必是被希洛用什么办法拦住了。
那么对于他而言现在能做的事情很简单：拖！
要是能直接说服希洛最好，不能说服至少拖到秦馥他们赶过来！
孟醒时轻轻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你想杀我，是因为我烂尾弃坑，还是因为我预定写的结局太烂？”
希洛鲜红的眸子宛如猫瞳竖起，冷笑道：“为什么不能都有？”
“不论是哪个原因，我想我们都可以商议，你看我已经在给《除灵者》填坑了。”孟醒时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放软，“结局同样可以改。不管之后怎么报复我，首先还是要让你变得完整，对不对？”
希洛静静地凝视着他，忽然道：“每一滴雨水都是一面镜子。”
孟醒时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这一场大雨等于给秦馥创造了无数个镜子，她想要来到你身边，就得在这些镜子中辨认你的位置。”希洛微微侧头，“那个触手怪也一样，他能够融入水中，反而难以在雨中找到你。”
他重新转过头，眼眸中闪动着残忍的恨意，“我是否完整无所谓，但你一定要死！”
孟醒时猛然心惊，随后感觉车子撞断了什么东西，随后骤然浮空！
从瑞华大厦到预定的童装店路上经过一段高架桥，现在恐怕就是撞断了护栏要摔下去了！
那个高度掉下去的话，不论是他还是司机恐怕都会变成一团肉酱……
生死存亡的时刻，孟醒时感觉自己居然意外地平静，也没有跑什么走马灯，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连累了无辜的司机，实在是抱歉”。
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车子忽然停住了。
车前窗上的希洛脸庞旁边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掌，又快又迅速地向希洛扫过去，“啪”地一声给了他一个清脆的巴掌！
随后变成了厉鬼之王模样的秦馥身影才缓缓浮现。
孟醒时顿时惊喜地道：“秦馥！”
希洛的脸迅速消散，秦馥的影子也跟着消失，从孟醒时的视角只能看到两道光影在雨中交错乱窜。
车子像是被什么力量抬着，重新落回了路上。
一团浅灰色的水从车窗外渗透进来，迅速拉伸变成了宛如章鱼的触手，触手又凝结成了金发碧眼的人形。
弗莱德对孟醒时张开双臂：“孟，惊喜吗？”
孟醒时连忙问：“现在什么情况？”
弗莱德的手臂伸长之后撞到了车内壁，撞碎成触手，悻悻地放下：“秦在和希洛打架，我负责保护你们——我们其实早就到了，不过为了断掉希洛逃走的路才拖延了一会。”
孟醒时这下放心了：“司机没问题吧？”
弗莱德扫了还在昏迷的司机一眼：“晕过去了，没问题。一会叫醒就行。”
孟醒时吐了口气，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略有些紧张地眺望着车窗外。
大概只过了三分钟，秦馥从玻璃窗里跳了出来，由小变大，坐到了孟醒时旁边。
她手中提着一个一米七多的男人，同样变成正常大小，压在了孟醒时的腿上。
孟醒时被重量砸得差点吐血：“好重……”
狭小的出租车后排骤然多出两个人，一下让他挪动身体的空间都没了。
希洛的脑袋砸在孟醒时膝盖上，登时砸出一个肿包。他努力抬头，被秦馥当成想要挣扎，用力一按：“老实点！”
希洛脑袋上多了第二个肿包。
孟醒时又想笑又想哭：他的膝盖也被砸得很痛！
他看了看窗外：“我们不能出去吗？雨停不下？”
“这雨是预先布置好的魔法阵，最好不要淋。”弗莱德插嘴解释，“到了时间才能停下。”
“好吧。”孟醒时暂时接受了他们几个挤在一起拷问的滑稽场景，低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希洛，想了想，挪动了一下屁股，让希洛可以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这样舒服点吧？”
希洛脸色涨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愤。
孟醒时端正了脸色：“希洛，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你不想变得完整吗？”
希洛很想别开脸，但他这个姿势别开脸就等于把脸埋在孟醒时的腿上，这让他更觉得羞辱，只好和孟醒时面对面，生硬地道：“对我来说，完整和毁灭有区别吗？”
秦馥有些意外：“完整当然不——唔，爸爸，《弑神之路》的真正结局也是世界毁灭吗？”
孟醒时干笑一声：“严格的说，不是世界毁灭……是主角团和反派们都死了。”
秦馥和弗莱德一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希洛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我换个死法？”
孟醒时轻咳一声：“结局也是可以改的……”
“改不了。”希洛漠然地道，“你定下的基础设定，哪怕你真的改了写出来，也只是诞生另一个世界，并不会拯救我。”
孟醒时哑然。
弗莱德左右看看，见没人问，好奇地开口：“什么基础设定？”
希洛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孟醒时犹豫了一下，捏了捏脸，克服了羞耻心：“整个《弑神之路》的世界是一款类似电子游戏的模拟世界，‘神’只是总控程序，最后的结局是主角莱茵来到总控程序前面，弑杀‘神’的时候被这个模拟世界的维护人员发现，然后重置了整个模拟世界。”
换言之，一切清空。
秦馥和弗莱德一时说不出话。
他们的本体一个是厉鬼，一个是触手怪，人的感情比较淡漠，但听到这个结局还是有种想捏紧拳头的冲动。
弗莱德整个人摊开变成一坨触手，闷声闷气地道：“还好father不是你……”
秦馥则做了个深呼吸，尽量客观地道：“我有点理解希洛了——我觉得烂尾的那个结局没准比这个还好。”
希洛被揍的时候都很硬气，此刻得到共鸣，眼眶瞬间有点发红，但依然倔强地昂起下巴：“所以我是否完整有意义吗？”
孟醒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保持基础设定不变的前提下，不重置世界也可以……”
希洛嗤笑一声：“有区别吗？”
孟醒时小声道：“我觉得是有区别的。”
希洛瞪着他。
秦馥虽然很同情希洛，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希洛伤害孟醒时，捏着希洛的后颈呵斥道：“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要听话呢，爸爸可以写一个多少好一些的结局；你要是不听话，哼！姐姐我就替爸爸清理门户！”
她的瞳孔染上了厉鬼的鲜红。
希洛同样鲜红的眼珠向她那边歪了歪，不屑地道：“你杀了我吧。”
孟醒时小声地插嘴：“秦馥，《弑神之路》比你早写，你才是妹妹……”
秦馥捏了捏希洛的后颈，昂起下巴：“我其实早就想说，应该按照战斗力排辈分！我应该是蓝蓝和白石的姐姐！”
弗莱德的脑袋从触手堆里钻了出来，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醒时正想建议秦馥这事回去跟白石沈钥蓝商量，忽然看到希洛的身影变得有些透明。
还不等他提醒，希洛“哗啦”一声变成一滩水，濡湿了孟醒时的裤子和出租车后座。
秦馥同样一愣，旋即眉头竖起，眼神凶厉：“跑了？！”
她身体飘起，正要向外跳跃，忽然停在原地，诧异地道：“我没法在雨水之间跳跃了。”
弗莱德一愣，让几条触手伸出车窗，皱起眉：“我也没法自由游走了……这是在阻拦我们追他？”
秦馥闭目感应了片刻，凝重地睁开眼睛：“往别的方向可以跳跃，唯独往颜眠舟那边不行。”
弗莱德的表情顿时变了。
孟醒时也反应了过来：“希洛的目的是颜老师？”
把机动性最高的秦馥困在这里，然后去颜眠舟那边了？
秦馥和弗莱德没有说话，开始专心突破这道暴雨之墙。
进来时明明相对轻松，想要离开却千难万难。
孟醒时斟酌了片刻，费劲地从后排爬到前排，把昏迷的司机放在副驾驶上，自己握住了方向盘，做了个深呼吸。
弗莱德和秦馥负责超自然的部分，他就用普通人的方式突破雨幕。
前几年考完驾照之后孟醒时没开过几次车，心里不免有点打鼓。但想到颜眠舟可能的安危，孟醒时还是吐了口气，调转车头，一脚踩下了油门。
……
孟醒时抵达颜眠舟所在的小巷子时，天上已经星光闪闪。
拐进巷子之前，他提心吊胆生怕看到残酷的画面，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切都很平静，连隔壁公园伸过来的柳枝都没有一根断掉。
颜眠舟坐在路边的铸铁长椅上，对孟醒时招招手。
孟醒时停下车慌忙赶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颜眠舟，吐了口气：“颜老师没事吧？”
颜眠舟撑着遮阳伞，放下手机笑呵呵地道：“有洛宓的防护法阵，加上开颜过来的及时，没遇到危险。”
他转过身，给孟醒时展示自己的后背——卫衣上原本有洛宓刻画上去的冰蓝色防护法阵图案，现在已经碎散不堪，仿佛被摧枯拉朽地撕碎。
孟醒时倒吸一口冷气，不敢想象当时的画面有多凶险。
他左右看看：“秦馥呢？”
“秦馥过来的时候希洛在和开颜缠斗，之后就逃走了，秦馥去追了。”颜眠舟指了指公园的方向，“开颜在解除这附近希洛设置的魔法，免得影响周围的居民。”
话音刚落，秦馥就从孟醒时的包里跳了出来，恨恨地道：“巫妖到底有多少手段，怎么这么会跑？”
还是没抓到希洛……孟醒时又愧疚又疑惑：“怪我连累了颜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希洛居然会把目标定在颜老师身上。”
过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希洛对他的袭击更像是试探，一击不得手就脱身，还能把秦馥困在这里，真正的目标恐怕是颜眠舟！
颜眠舟眉间同样泛起疑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一次希洛受伤很重，短时间内我们不用担心他了。”
宁开颜从背后的公园墙头出现，墙壁上迅速长出层层叠叠的蘑菇，让他踩着跳下来。
他落地之后笑道：“我在他身体里植入了孢子，能封禁他动用超自然的力量，除非他强行使用世界权能祛除——这会导致他被这个世界排斥。而且孢子失效我也能察觉。”
孟醒时听懂了宁开颜的意思：“也就是说在孢子失效之前我们都安全了？”
“超自然意义上是这样。”宁开颜点点头，“也要防备他用现实手段。”
颜眠舟同样道：“趁他暂时只能做个普通人的时候，我们加快找他的节奏，争取直接把他揪出来。”
确认彼此都没事之后，孟醒时又看向了开过来的出租车，看着被撞歪的车头和依然昏迷的司机，叹道：“不知道怎么补偿司机好。”
宁开颜笑呵呵地道：“我来解决，餐厅赚了不少钱，赔一辆车不在话下。”
孟醒时推让几次没成功，只好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人情。
颜眠舟拍拍孟醒时的肩膀，微笑道：“我说吧，不会有事的。”
孟醒时点点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个安静的小巷子。
就算颜眠舟说得随意，当中的凶险肯定难以描述。
结果最后还要人家来安慰。
这下他欠颜眠舟的人情可太多了。
第32章 现实身份
晚上颜眠舟建了个小群, 把孟醒时和沈银砂都拉了进来。
随后颜眠舟上传了今天会议室的录像，沈银砂过一会也上传了他用的课件，并把自己白天没讲清楚的问题多解释了两句。
不过文字聊天的话题发散极快, 没多久就从正经的写作技巧交流转向了八卦闲聊。
【巧心】：【今天市中心的通西高架桥突降大暴雨你们知道吗？很稀奇只在高架桥上, 别的地方一片晴天, 里面暴雨如盆, 还有人在上面出了车祸。】
【醉后星河】：【有多少出车祸的？】
【巧心】：【护栏被撞开了一节，有个出租车司机昏迷过去了, 好在没受什么伤。】
【醉后星河】：【……还好。】
【巧心】：【还有还有，束木公园那边有人大白天放烟花, 我回去的时候还看到了, 相当壮观，也不知道是无人机还是什么，今天好像不是什么节日吧？】
【渡千波】：【……】
【巧心】：【今天的怪事真多, 我还听说有人在玻璃上看到有鬼影在闪，你们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吗？】
【醉后星河】：【没有。】
【渡千波】：【没有。】
孟醒时回头看了眼正坐在沙发上摆弄抱枕的秦馥：“好像有人看到了你和希洛追逐。”
秦馥把抱枕拿到背后垫了垫，觉得不舒服又拿到身前抱着, 随口回答：“看见就看见吧，大部分人应该只会当成错觉。”
沈钥蓝咬着一根雪糕棒，看她皱着眉蹂躏那几个抱枕，不由得道：“以前没见你这么在意抱枕。”
“以前我只是摆出坐着的姿势，其实一直是飘着的。”秦馥嘟囔道, “现在要学着跟普通人一样了……唉, 活人真麻烦！”
沈钥蓝得意地昂起头：“你可以向哥哥请教。我在做普通人方面很有经验。”
秦馥看了他一眼，挽了挽鬓角的头发, 忽然伸手把沈钥蓝拎了起来。
沈钥蓝懵逼地看着她。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排一下辈分。”秦馥笑吟吟地道，“按照爸爸写出来的时间排就等于要承认希洛是我们的大哥, 我觉得还是按照实力排更好。”
沈钥蓝恼羞成怒，挣扎了几下没能从秦馥手里脱离，只好向孟醒时求助：“爸爸！你管管她！”
孟醒时轻咳一声：“没事，她逗你玩呢。”
秦馥悻悻地把沈钥蓝放下，不满地道：“我觉得真可以。”
沈钥蓝打击她：“就目前来看，按照实力排，希洛应该也在你之上。”
“希洛已经被封印了能力。”秦馥反驳道，“现在没准连白石都打不过。”
被提起今天的事情，孟醒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把手机丢在一旁：“差点就连累颜老师。”
秦馥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姿势坐下：“这倒是不否认。洛宓那个法阵都被一击打碎，说明希洛的杀意相当坚定——他打我和爸爸的时候都没这么卖力。”
“说明希洛比起杀掉我更想杀掉颜老师？为什么？”孟醒时始终想不明白这点，“希洛和颜老师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一家四口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答案。
“反正接下来就是找希洛在现实中的身份。”孟醒时收敛心神，慎重分析，“颜老师那边在找，我们也不能光在这里等着。”
秦馥、白石、沈钥蓝彼此对视了一眼，由沈钥蓝发问：“那我们做什么？”
“秦馥和白石都有上班吧，存一下希洛的照片——呃，画像，找机会观察或者打听；蓝蓝的话……”孟醒时看向还在上幼儿园的沈钥蓝，迟疑了一下，“上网搜搜？”
沈钥蓝咕哝道：“爸爸让我这么大的孩子玩手机合适吗？”
你的年龄判定真的很灵活。孟醒时腹诽了一句：“我也会找的。注意安全，尤其是蓝蓝。”
沈钥蓝不满地道：“爸爸别太小看我，希洛要是敢出现，我肯定把他抓住。”
没成年的小孩子……孟醒时决定不把这句话说出口，继续回到群里吹水。
和沈银砂熟了之后，孟醒时发现沈银砂性格活泼且单纯，有种没被社会污染过的美，一问才得知他今年才大二。
这样算算时间，“巧心”写文的时候才高一……还挺厉害的。孟醒时内心有些佩服，同时也有些困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银砂每次同时提到他和颜眠舟两人时的文字表述方式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难道是感情流作者擅长的委婉与意象表达？
孟醒时努力套用今天才学到的知识分析了一会，脑内忽然冒出一个感受：“巧心”这种说法有点像当初他得知室友谈了女朋友时有点酸又有点兴奋的起哄……
呃？
孟醒时意识到这一点后瞬间醒悟：沈银砂觉得他和颜眠舟是一对？
——难怪一开始沈银砂对颜眠舟那么热络，很有追求的意向，结果下午的时候就冷却下来保持了距离……
他好像没跟颜眠舟有什么令人误会的亲昵举动吧？。
孟醒时内心自我检讨了一下，但感觉他跟颜眠舟的相处挺健全的。
这种事当时没注意到，现在主动解释会显得特别奇怪……下次沈银砂起哄时再澄清好了。
孟醒时正琢磨着他们的关系，秦馥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到点了！”
她本能地飘起，飘到一半想起来强行停下，结果“啪”地摔回沙发上，“海绵宝宝要开播了！”
沈钥蓝无语地道：“秦馥，我出生后就不看这么幼稚的动画片了。”
秦馥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冷呵一声：“你懂什么，我是钻进电视享受在里面发癫的爽快！”
“你现在也不能钻进电视啊。”
秦馥一怔，表情顿时萎靡了下来：“是哦。”
孟醒时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你房间怎么办？还住镜子里吗？”
秦馥表情变幻起来，咬着牙抓着头发：“我特意布置好的家具、衣服……”
“唔，每天只穿梭两次镜子，应该也还好？我看弗莱德不是会变成触手么？”
“那是因为他已经和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一定的融合，再使用一点能力就不过分了。”秦馥之前就问过弗莱德，抿紧了唇好一会才下定决心，“不破不立，我先完全扮演普通人直到跟规则有融合！”
孟醒时挠挠头：“那明天去给你买些床上用品。”
客卧只有折叠床和基本的床垫床单，对秦馥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过于寒酸。
这时沈钥蓝冷不丁地道：“我已经和这个世界的规则开始融合了。”
秦馥的目光瞬间落在他脸上，表情如遭雷击：“假的吧？”
沈钥蓝睁大眼睛看着她，眼眸中逐渐有些许光亮起——与此同时，孟醒时感觉周围的环境似乎产生了一定的变化，让他有种身处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不见。沈钥蓝张开手，胖嘟嘟的脸上满是得意：“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来都没动用过规则之外的能力，还在扮演小孩，当然很容易就融入啦。”
秦馥遭受重大打击，把自己埋在抱枕里：“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一直没有插嘴的白石忽然开口：“电视。”
孟醒时疑惑地看向了电视——刚才秦馥打开电视机后没调节目，现在正在播放的是娱乐新闻。主持人略带夸张的声音宣读道：“让我们欢迎知名男团TAGL迎来第四位新成员！”
舞台上烟雾骤然炸开，灯光环绕中缓缓走来一个瘦削的身影。
光与雾散去，漂亮的少年展露了自己真实的相貌，深陷的眼窝里鲜红的瞳孔宛如红宝石、白色微卷的短发如落雪，衬托得他精致又贵气。
“欢迎——莱茵——！”
电视里的欢呼尖叫声依次响起，电视前的一家四口完全看呆了。
秦馥率先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道：“希洛去当明星了？！”
孟醒时仔细看着电视里的白发红瞳少年，怎么看对方都是希洛，连眉眼间那种孤傲都一模一样：“他怎么用莱茵的名字？”
沈钥蓝若有所思：“是为了挨骂的时候骂的是他的死对头？”
这是让孟醒时很疑惑的一点。他看向秦馥：“我提卫青稞的话，你会觉得是你男朋友吗？”
“秦馥和卫青稞还没确定关系呢。”秦馥先反驳了一句，随后没好气地道，“我只是拟态成了秦馥，本质上是整个世界的意志，就算按照秦馥本人的思维方式行动，也不会把我内部的人当成我的男朋友。”
沈钥蓝仔细分析道：“理应是这样。但希洛好像对莱茵还颇多怨愤。如果是书里的希洛本人倒是正常，但对世界意志而言就有些奇怪。”
孟醒时点点头，不太确定地道：“你们说过你们拟态角色是有比例的，比例多一点会更像原著角色是吧？那会有百分百按照原著角色来的吗？”
白石皱眉：“危险。”
“危险？”
沈钥蓝解释道：“完全按照某个角色来拟态，某种意义上说就等于这个角色本人融合、甚至可以说是取代了世界意志——对于我们这些还在‘成长期’的世界而言，等于舍弃了自我、把一整个未来的命运都交给这个人来承担，很容易走向崩溃……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捂住了嘴。
孟醒时转头看向了电视，喃喃道：“但对于《弑神之路》的世界而言，这不是问题。”
因为在孟醒时预定的结局里，那个世界本身就会走向毁灭。
既然如此，世界意志便将自己寄托给了希洛，让希洛取代它，来到现实世界，向创造了它的“父亲”发起复仇。
孟醒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钥蓝揉起脑袋：“那确实挺麻烦的……原著希洛到了后期已经六亲不认，完全没有在乎的东西，我们想和他化解仇怨就麻烦很多了。”
都是自作孽……孟醒时想敲敲自己的脑袋，问问自己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写这么奇怪的结局出来。
他向后躺倒在沙发上，用胳膊压住眼眸，幻想希洛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直到秦馥的声音在他身畔响起：“爸爸。”
“嗯？”孟醒时露出一只眼睛，充满希冀地看向她，“你有办法？”
“不，我只是想提醒爸爸，你今天还没码字。”秦馥竖起两根手指，“看在我今天这么努力的份上，爸爸是不是该码两章？”
……
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找到了希洛在现实中的身份。
孟醒时赶完两章之后查了查TAGL这个组合的信息，发现这个组合是两年前组建的少年男团，遴选不同国家的三位美少年，因为成员的颜值都十分能打，出道即爆火。
两年来TAGL已经成了国内最猛的流量男团，商业价值和粉丝热度都极高。
这次头一次添加新成员，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讨论热度。
按照官网介绍，名叫“莱茵·冯·拉斯特”的新成员是一位来自德国贵族的后裔，擅长古典音乐，仰慕中国文化已久，被TAGL的经纪人发现后受邀加入。
同时官网也声称因为新成员的加入，TAGL要封闭式集训一个月，之后会用一场演唱会正式展露新成员的亮相。
官网上希洛的照片唇红齿白，精致的外貌、罕见的发色与瞳色、与生俱来的傲气都让这个说法显得十分可靠。
孟醒时大概翻了翻TAGL的粉丝留言，抛开少数旧成员唯粉的抵触，大多数普通粉丝都对颜值颇高的新成员很期待，甚至还有从希洛的外貌开玩笑猜这是不是一位吸血鬼的。
“巫妖可比吸血鬼可怕多了……”孟醒时揉了揉额头。
沈钥蓝趴在桌子上同样看着这份资料，有些困惑：“冯·拉斯特这个姓氏倒是希洛自己的。”
“他这是把自己讨厌的名与讨厌的姓结合在一起了吧。希洛的姓氏在他前半生带来的只有压力和憎恶。”秦馥一边翻着手机上的小说页面一边道，“我看剧透他变成巫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个家族都变成了他的傀儡。”
孟醒时思索片刻，看向秦馥：“要是我们现在去抓希洛能抓到吗？”
秦馥放下手机：“找到具体位置的话倒是好抓。”
但是这种流量明星不活动的时候很难定位。而且希洛就这么大大方方出现在电视机前面，不得不让孟醒时怀疑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恰好此时颜眠舟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渡千波】：【洛宓推演了一下这个男团的信息，发现希洛的身份被模糊到了每一个成员身上。】
【醉后星河】：【也就是说我们找到的希洛可能是另外几个成员？】
【渡千波】：【对。加入男团应该是希洛适应这个世界规则的手段，所谓封闭式集训则是躲起来疗伤。】
【醉后星河】：【我们现在找不到他？】
【渡千波】：【洛宓说很难。我的建议是等到封闭式集训结束之后，我们直接去演唱会抓人。】
孟醒时思忖片刻，认同颜眠舟的判断，同意了这个提议。
【醉后星河】：【和希洛在一起的人是不是容易遭到危险？】
【渡千波】：【不排除，不过我倾向于不会。对这些潜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们而言，伤害这个世界的人必然会招来世界本身相当强烈的抵触，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目的削弱自己。】
【醉后星河】：【那还好。老实说巫妖拉别人替死的手段太多了，我都后悔把希洛写这么强。】
【渡千波】：【你可以考虑现在削弱。】
【醉后星河】：【啊？这怎么削弱？改文吗？】
【渡千波】：【不是改文。续写下去，但是揭晓一些希洛之前表现那么强的原因是在背后提前做了很多准备。这些准备的条件如果在这个世界无法达成，自然就会削弱他。】
【醉后星河】：【嘶……好像真行。不过他不认呢？】
【渡千波】：【你是作者，他不认有什么用？当然前提是你续出来的设定得和前面剧情以及基础设定完美接洽、没有冲突。】
孟醒时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的兴奋刚冒出不久就垮成了尴尬：问题在于《弑神之路》写得更早，他现在只记得结局，细节和设定比《除灵者》那几本忘得还干净。
难道又要麻烦颜眠舟给自己梳理？这也太……
孟醒时内心稍作权衡，决定先自己试试看。
《弑神之路》烂尾的点是大决战，按照孟醒时能回忆起来的部分，决战中希洛死亡、决战后男主莱茵登上神殿，迎来最终结局，已经没剩多少了。
现在续写就是详写一下莱茵和希洛的战斗，中间借助旁白或者不同人的视角发现希洛使用那些能力之前做过哪些准备……这也不算崩人设，希洛在不偏激的时候本身就是个谋定后动的人。
那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
现在孟醒时每天要给《除灵者》码三千字——今天甚至码了六千——而今天上完感情流的课，明天就要开始给《书里什么都有》码更新了。
要是再来填《弑神之路》，岂不是要三开？
早些年孟醒时有过双开的经历，甚至冲榜的时候还双开每本日更六千，但那时候细纲做得很细致，只要专心码字就好，现在等于没纲硬写，还是三开……嘶。
孟醒时估摸着有点困难。
那能不能让秦馥和沈钥蓝的进度稍微停一停？
他的目光在秦馥和沈钥蓝身上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秦馥身上。
沈钥蓝已经闹了几次，而《除灵者》已经续了几万字，加上这次梳理的大纲过两天就写完了……
孟醒时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问秦馥：“秦馥，《除灵者》的更新暂缓一阵子你觉得如何？”
秦馥眉头挑起，转头盯着孟醒时。
虽然现在秦馥的眼睛没有变成厉鬼的血红，孟醒时还是感觉到无言的压力。
他吞了口口水，把理由摆出来，最后道：“我打算在希洛封闭集训的这个月里把对希洛的削弱补丁追加上，这样我们后面对付他会容易很多。”
秦馥的眉头不断舒展又松开，过了好一会才抿了抿唇：“让我想想。”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秦馥才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毕竟爸爸已经给我写了这么多，我也不好意思跟白石蓝蓝抢。”
孟醒时眼前一亮，还没等他道谢，就听到秦馥继续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既然爸爸有能力打补丁，那给卫青稞打个补丁。”
孟醒时一怔：“什么补丁？”
“我觉得他有点弱了。”秦馥直白地道，“我不清楚爸爸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现阶段他和秦馥的实力差距太大，不论最后秦馥输给他还是赢了他都很没意思，秦馥喜欢跟强大的对手对弈，而不是虐菜。”
这也是原著里的秦馥发现卫青稞在和她作对之后没有立刻拍死他而是放纵甚至故意培养他的原因之一。
厉鬼之王渴望让灵魂都颤抖的热血沸腾。
孟醒时这下犹豫了起来。
秦馥诧异地道：“这很困难吗？”
她以为很简单。
孟醒时想着面前的不是书里的秦馥本人而是成精的文本身，坦白道：“你们之后会有一次身份互换，卫青稞为了把秦馥从彻底疯狂中拉回来，取代秦馥成了厉鬼之王，让秦馥重新拥有生命变成了活人。”
这种主体走向他依稀记得，和颜眠舟梳理之后更确定了大致的节点和情节。
秦馥呆呆地看着孟醒时，过了一会愤怒地道：“爸爸！你怎么能剧透！”
孟醒时：“……啊？”
跟你说也算剧透？
安抚好秦馥之后，孟醒时放心地松了口气，畅想起之后的计划：接下来两天码《除灵者》，之后开始双开《书里什么都有》和《弑神之路》。
一边想着，孟醒时点开颜眠舟发来的新消息。
【渡千波】：【上次梳理的大纲应该快要写完了，后天再来我家进行下一部分的梳理怎么样？】
【醉后星河】：【啊，暂时不用了，我打算先给蓝蓝写，顺便重写一下《弑神之路》的结局，削弱一下希洛。】
【渡千波】：【需要帮忙梳理《弑神之路》吗？】
【醉后星河】：【不麻烦了，我已经有思路了。】
【渡千波】：【那行。】
不知道为什么，孟醒时总觉得颜眠舟最后回答的那两个字好像不太开心。
第33章 家教
希洛暂时躲了起来, 孟醒时又可以正常出门了。
他平时出门不多，这段时间已经算频率高的。
接下来的两天他把《除灵者》之前梳理的大纲写完，挂出去“暂停更新”的公告, 一边开填《书里什么都有》, 一边回顾《弑神之路》。
隔了很久回看自己写的文, 让孟醒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方面羞耻于过去自己青涩的文笔, 一方面惊叹曾经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灵感。
到底是自己写的文，数据好坏不提, 全都长在自己的喜好上……孟醒时津津有味地熬夜看完《弑神之路》，停到最后空降陨石毁灭大陆时, 内心顿时一股强烈的憋屈感：怎么会这样！怎么停在这里！圣魔大混战呢？
两年前射出的烂尾子弹, 现在打到了自己的头上……孟醒时心情复杂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倒头就睡。
——明天再开始梳理吧。
不过到了第二天，孟醒时正等着裴火来接沈钥蓝走, 结果等到九点多还没人上门，不由得有些疑惑：“裴火今天不来接蓝蓝？”
沈钥蓝嘴里塞着白石新烤的泡芙，愣了一下, 恍然道：“忘记告诉爸爸了，我们幼儿园放暑假了。”
“……什么什么，这才六月初就放暑假？”
“这个幼儿园放假就是早……嗝！”沈钥蓝咽下嘴里的食物，差点被噎到，赶紧喝了口水, 才有些奇怪地道, “爸爸好像很失望？”
“那当然。没听说过你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是最人嫌狗憎的么？”
沈钥蓝不服了：“我身体虽然很小，头脑却很聪明！”
“少看柯南。”孟醒时提醒了一句。
沈钥蓝不跟他瞎掰扯：“爸爸不是要给我更新了吗？开始码字吧, 我会监督爸爸不许玩手机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去上幼儿园……孟醒时把这句话含在嘴里，悻悻地打开电脑。
他一般都是上午玩耍, 下午甚至晚上才码字的。
好在有了培训，孟醒时总算没有之前那种蒙头苍蝇感，按照沈银砂的指点，用情节铺垫场景。
勉强赶完三千字让沈钥蓝审核，沈钥蓝皱着眉头看完，最后嘟了嘟嘴：“比之前的好，可以发了。”
孟醒时松了口气，改掉《书里什么都有》的暂停状态，把更新发了上去。
这一本当初弃坑太早，没积累下多少读者，倒是不用太担心挨骂。
孟醒时这么想着，忽然看到读者群里有特别关注的信息——发现颜眠舟堂而皇之用大号加他的读者群之后，他就偷偷特别关注了颜眠舟，想知道颜眠舟在群里都聊些什么。
不过这段时间颜眠舟一直在潜水，孟醒时就忘了这回事。
他点开屏蔽很久的读者群，被一片刷过去的消息惊到。
这些消息有一半在抱怨为什么醉后星河又停更《除灵者》跑去更《书里什么都有》，剩下一半在担忧不会又跑路了吧，只有寥寥无几在给孟醒时说好话。
颜眠舟就是其中之一。
孟醒时大致看了看，颜眠舟论证的点是作者大大既然复更了就不会再弃坑，而且《书里什么都有》这本作为少数的感情向作品也很值得期待。
“感觉像洗地……”孟醒时对自己的坑品很清楚，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特意在《除灵者》公告上多加了一句：
【还会填，今年内保准填完。填不完我直播喝香菜榴莲汁。】
《除灵者》的评论区人多，很快就刷出一堆“骗吃骗喝”的回复。
孟醒时伸了个懒腰，感觉肚子打鼓，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一转头对上了沈钥蓝的视线。
沈钥蓝严肃地道：“爸爸，我这个年纪的孩子要吃得有营养。幼儿园里的午餐都是搭配合理的营养午餐。”
孟醒时扯了扯嘴角：“行，我们出去吃。”
沈钥蓝很自觉地换上出门的衣服。
孟醒时牵着他的手，一边出门一边问：“想吃什么？”
沈钥蓝响亮地道：“想吃KFC。”
“……这就是你想吃的有营养的？”
饭点的楼道里飘着各家的饭菜香味，让孟醒时和沈钥蓝一起感觉肚子更饿了。
他们正打算下楼，就看到对门周阿姨家推门出来：“哟小孟，去哪，我正想找你呢。”
孟醒时愣了一下：“我打算带蓝蓝去吃饭。找我？”
周阿姨眼前一亮：“正好呢，来来来，来我家吃饭，一边吃一边说。”
不会又是给我介绍相亲吧？要是介绍我就用还得带蓝蓝来推脱……孟醒时嘀咕了一句，假意推脱了两句，顺水推舟进了周家。
周阿姨以前经常给他送自家做的食物或者邀请他一起吃，只是最近几个月忙着独子周浩的事没精力了。
进了周家，孟醒时意外地看到周浩也在：“周浩今天休息？”
周家两口子都姓周，周叔叔平时上班，独子周浩上学，周阿姨平时一个人在家。
周阿姨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给周浩办理了休学。”
孟醒时一愣：“怎么了？”
“就上次我说的，周浩压力太大了，最近一直有点恍惚，我怕他精神出问题。”周阿姨愁眉苦脸地低声解释，面对儿子表情又恢复了慈祥，“周浩，不给你孟哥打个招呼？”
周浩像是刚睡醒一样呆呆地道：“孟哥好。”
餐桌上也是，周浩只低头扒饭，周阿姨提到他也恍若未觉，只有叫他的时候才会应一声。
周阿姨简单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只给沈钥蓝夹菜，一面叹口气：“小孟，你也看到了，周浩这样我不敢让他去上学，想着在家给他请个家教……我听说你父亲是老师，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也不用多厉害的名师，能帮周浩不落下多少进度就行。”
孟醒时顿时有些犯难：孟仲祥是历史老师，但周浩是文科生，而且都不在一个城市。以孟醒时对自家老爹的了解，八成是没这方面人脉的。
不过周阿姨难得开口，孟醒时答应下来：“我回去问问我爸。”
周阿姨这才眉眼舒展开来：“谢谢小孟，来多吃点。”
吃完饭孟醒时拎着周阿姨送的卤牛肉回家，先给自家老爹发了消息询问。
等回话的时候，孟醒时扭头看了眼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沈钥蓝，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好像可以让沈钥蓝来教周浩？
虽然沈钥蓝看着只有四五岁大，但知识储备以及家教经验都足够给一位准高三做家教。
关键是能把这监视器小鬼丢开，码字的时候摸鱼就不会如芒在背了。
孟醒时略做思忖，试探着问：“蓝蓝，你能教周浩吗？”
“嗯？”沈钥蓝从手机页面上复杂的论文中抽出思维，随口道，“当然能啊，但是他会听我的吗？”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孟醒时琢磨了一下：“我可以试探一下。”
他记得周浩是那种沉浸做题忽视外物的性格，全身心都扑在学习上，导致身边有很多更优秀的同学就有点崩溃。
沈钥蓝“咦”了一声：“爸爸真打算让我去教他啊？总觉得爸爸不怀好意。”
孟醒时义正词严：“爸爸只是想助人为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罚你把周浩教好！”
沈钥蓝撇撇嘴，倒是没有反对：“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不要出门，在咱们家教吧。”
孟仲祥过了一会才回微信，不出孟醒时预料地帮不上忙。要是周浩在他那个城市倒是可以帮忙找找。
孟醒时大概酝酿了一会话语，敲开了周家的门。当然，他肯定不能说让沈钥蓝这个小孩来给周浩辅导，说的是自己，表示他爸那边要联系人可能要花点时间，这段时间就让周浩来自己家，他开始教一些，让周浩试试能不能适应。
至于报酬，孟醒时就没要，只说有需要的时候请周阿姨照顾一下沈钥蓝。
周阿姨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她的目的其实还是想让周浩放松一下情绪，跟年轻人交流一下没准比面对家教老师更好。
周浩迷迷糊糊地从自己房间被拉出来，送进了孟醒时家。
他抱着自己的课本、辅导材料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孟醒时抱着沈钥蓝坐在他身边，有些疑惑：“孟哥，不把……嗯，小孩放下吗？”
抱着孩子给他补习？
孟醒时轻咳一声：“我没跟你妈说，其实是蓝蓝给你补习。你别看蓝蓝是个小孩，他智商相当高，已经自学完大学课程，教你问题不大。”
沈钥蓝配合地推了推脸上戴的儿童款粗黑框眼镜。
周浩茫然的目光在孟醒时和沈钥蓝之间转了转，眼神困惑地抓了抓头：“呃……过家家？”
孟醒时把沈钥蓝放下：“让蓝蓝证明给你看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抱起电脑钻进了卧室。
……
在卧室里美美打完一盘游戏出来，客厅里的场景已经和前面大不相同。
周浩趴在茶几上，旁边乱七八糟地放着好几张写满了字的草稿纸；沈钥蓝脱掉了鞋子坐在茶几上，满满婴儿肥的可爱脸蛋上做出威严的表情，用白石的一把铲子点着课本上的一行字：“题干2的关键词提取出来了吗？对应的公式在这里。”
周浩点着头，时而费解地皱眉，时而恍然，快速在草稿纸上写着。
见周浩已经被沈钥蓝完全征服，孟醒时放心地暗中点头，去冰箱里拿了些水果和白石做的点心：“休息下吧。”
沈钥蓝眼前一亮，丢下铲子慢腾腾地试图爬下茶几——周浩茫然地抬起头，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身把沈钥蓝抱下来。
沈钥蓝纠结了一下，在两种不同口味的点心里挑了一下，最后决定全都要，如同仓鼠一样吭哧吭哧吃得满脸都是渣。
孟醒时无奈地拿了张纸巾给他擦干净，小声道：“不在你学生面前维护一下形象？”
沈钥蓝含混不清地道：“反正我只是个小孩子！”
孟醒时回头看周浩，果然对方露出了有些幻灭的表情。
孟醒时轻咳一声，揉了揉沈钥蓝的脑袋，示意他给客人也分一点。
沈钥蓝极不情愿地端着点心盘走了过去。
周浩拿起一块，下意识道：“谢谢沈老师。”
沈钥蓝露出满意的笑容。
孟醒时有些惨不忍睹地摇摇头，问道：“周浩，感觉怎么样？”
周浩的眼神如同看见食物的沈钥蓝亮起来：“沈老师讲得相当清楚，好多解题思路我之前都没想到！我收获很大！”
沈钥蓝矜持地抬起下巴：“不愧是我。”
孟醒时提醒道：“周浩，回去跟你家里不要说是蓝蓝给你补习的，就说是我。”
周浩茫然：“啊？为什么？”
“蓝蓝是个天才，但现在不好暴露出去。我想给蓝蓝一个正常的童年，不想他过早被影响，最后伤仲永。”
说到最后，孟醒时低下头，做出擦泪状。
他的谎话不太容易细究，不过骗骗周浩足够了。
周浩果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认真答应同意了下来。
赢了两局游戏、又做了一件好事，孟醒时心情舒畅地打开电脑，对沈钥蓝道：“你们休息一下可以继续上课，我码字。”
……
接下来的两天，孟醒时计划铺垫了《书里什么都有》男主和女主的碰面场景，只等着正式碰面了。
其实按照沈银砂的说法，现在才让主角们碰面有些太迟了。但既然已经迟了，那就要好好把见面的场景写好——这个写好不是指写出多么浪漫的氛围，而是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清晰地展示出来。
文似看山不喜平，感情流也一样，就是要主角们面对、克服彼此之间的矛盾冲突。
这一点倒是和剧情流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孟醒时醒悟得很快。
“这两天好像还挺闲的……”孟醒时在沈钥蓝的催促下赶完了今天的更新，一边把《弑神之路》整理出来的已有设定写完，一边莫名发出了感叹。
而且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显得有些清净。
没等孟醒时想起少了什么，沈钥蓝拉着周浩凑了过来：“爸爸，周浩做对了我出的卷子，我要奖励周浩一些甜品。”
他对着孟醒时摊开胖乎乎的小手。
周浩下意识道：“不用，我不爱吃甜食。”
沈钥蓝严肃地道：“甜食能够有效改善心情！”
他同时压低声音，“你不吃我怎么让爸爸买？我也要吃！”
周浩又露出茫然的表情。
孟醒时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手机：“点外卖？”
“不，我要去店里吃——我是说我答应周浩的。”沈钥蓝兴致勃勃地道，“昨天秦馥给我看了她上班的甜品店的新菜单，我、周浩想吃新的旋转巧克力瀑布九味冰淇淋球。”
这是什么，一听就好贵……孟醒时不好坏了沈钥蓝在学生面前的信誉，咬咬牙：“走，我们现在就去吃。”
沈钥蓝发出欢呼的声音。
“星星”甜品店距离锦苑小区在步行就能到的范围内，孟醒时就没打车。不过六月的天气出门还是有些难受，让他相当怀念颜眠舟的空调伞。
还是说买辆车好？孟醒时之前不太想买车的一个原因是怕自己开不好，但上次遇到希洛袭击他临时开了一把，意外感觉还不错。
到了“星星”甜品店，工作日非饭点的人不多，孟醒时挑了张大桌，等了一会才有服务员上来：“客人可以扫码点单也可以找我。”
孟醒时颇为意外地看着熟悉的神秘少年：“星、星穰是吧，你不应该在上学吗？”
星穰理所当然地道：“没听说过逃学？”
孟醒时服了现在这些年轻人们。
他给败家子点了最贵的那个套餐，找了个借口跟星穰离开，问：“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一些问题。”
星穰很痛快：“看在客人今天消费这么贵的份上，尽管问。”
“你知道我的一个孩子希洛的存在吗？”
星穰点点头：“《弑神之路》嘛，我知道啊。”
连作品名都知道，不愧是大师。孟醒时放心不少：“他想要威胁我和我朋友的安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最好能跟他化敌为友。”
星穰想了想：“我可以像之前那样帮你把甜品送给他，但他是否会消弭敌意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孟醒时问：“你知道他的位置吗？”
“可以知道，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找他。”星穰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现在虽然状态不好，不过如果强行展开世界权能，就算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世界排斥导致自毁，也会对周围造成很大的损伤。”
简而言之不能把希洛逼到绝境？孟醒时有些头疼：“那我更新削弱他呢？”
“那倒是可以。”星穰很快回答，“前提是你补丁上来的内容合理。”
得到星穰的肯定，孟醒时心里放下了一大块石头。
他看着星穰这顶多高中生的娃娃脸，内心燃起一丝八卦欲：“方不方便问问你、您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懂这么多？”
星穰摇头晃脑地道：“过去的身份已不可追，今日我只是略通神异的普通男高一枚呀。”
孟醒时才不信他的话，不过为了表示尊重没有追问，转而提起另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以星穰展现出来的超自然能力，想要赚钱肯定随便赚，怎么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帮助非亲非故的自己？
总不能是像颜眠舟一样的书粉吧？还是说也是谁写出来的书成精了？
星穰仰起头看着比他高一头的孟醒时，眼神逐渐变得悠长：“‘九千机’老师，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但我其实是你的……”
孟醒时一呆：啊？真是书粉？
“同行。”
孟醒时始料未及地“呃”了一声：“同行？”
“我以前曾经也写过小说。”星穰怀念地道，“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别人建议我向同样写小说的人问问，我就随便算了个卦，找了个当时没太大名气的小作者私聊问了问。”
孟醒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我？”
星穰肯定地道：“对。你教了我不少写作的基础技巧，以及注册、发文等等流程操作，我现在也不过是还个因果。”
孟醒时努力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向他请教这类问题的读者还挺多的。很多读者都会在某个时候萌生写作的冲动，然后向自己正在读的小说的作者请教。
当初孟醒时回答了好多类似的私信，根本想不起谁是谁。
得知星穰是自己的同行，孟醒时顿时感觉对方亲切起来：“你的笔名是什么？我也去拜读一下。”
听到这句话，星穰的脸色瞬间变了，满脸心酸：“那就算了，我就写了一本，还被骂惨了……啊，你点的单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孟醒时有些遗憾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等那个三层的旋转巧克力瀑布九味冰淇淋球上来之后，一面心疼自己的钱，一面感慨这钱花的还是值得：好的东西不一定贵，但贵的东西一定好！
“星星”甜品店的甜品口味孟醒时是认可的，美滋滋地享受完不同口味的爽口巧克力冰淇淋球，一边喝着解腻的咖啡冻榛子奶茶，一边划着菜单。
沈钥蓝捂着肚子：“爸爸，我吃不下了，你还要点吗？”
孟醒时摇摇头：“不是给你，是给你哥点的。”
沈钥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给希洛的？要加点‘料’吗？”
第34章 会员卡
“不要。”孟醒时本能否认, 随后反应过来，“这也行？”
沈钥蓝奇怪地看着他：“找宁开颜要点菌子不就行了。爸爸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孟醒时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迟疑了一会才道：“先不了吧。我觉得不是没有跟希洛握手言和的可能。”
沈钥蓝揉着肚子嘟囔道：“爸爸怎么对他这么宽容？”
“因为我的父爱如山。”孟醒时感叹道, “遇到你们之前, 我没想过我也可以做一个好爸爸。”
沈钥蓝顿时呸了一口。
周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满脸茫然。
孟醒时本打算顺便来看望一下秦馥, 不过去前台问得知秦馥正在跟甜品师学做甜品，隔玻璃窗看了一眼就算了。
孟醒时面对菜单开始犯难：“希洛爱吃什么口味, 我好像没设置这个。”
前半生的希洛在努力融入家族，饮食完全对标真正的贵族；后半生希洛都不是人了, 自然什么也不用吃。
沈钥蓝想也不想就回答：“挑苦味的。”
“为什么？”
“爸爸自己没发现吗？爸爸的文里主角方都爱吃甜, 反派都爱吃苦。”沈钥蓝抱着杯子喝了口饮料，“秦馥因为一半身份是BOSS，所以也爱吃苦的。”
孟醒时还真没注意到, 略微回想，稀奇地道：“我好像真有这个习惯。”
他自己爱吃甜，所以下意识把这个特点安排给了笔下的主角们。
——以后得改改, 不然隐藏的反派不是立刻就被猜出来了嘛……但没准也可以用这一点来设计情节……
孟醒时习惯性地思考了一会，才想起点单的事，简单点了一杯苦咖啡和一份抹茶提拉米苏，请星穰帮忙送给希洛。
……
从练舞室出来，希洛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毛巾, 随手擦了擦脸颊和脖子上的汗。
他随口应付了几句助理的问话, 回到了自己休息室。
他的背后，之前TAGL的三个成员跟着出来, 彼此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诧异。
这个新成员团舞跳得很不错, 偏偏有些高冷，不怎么跟人交流，他们想打好关系也无从下手。
“莱茵不太好相处啊。”一个高个子成员嘀咕道，“我之前邀请他一起去尿尿被他拒绝了。”
“谁都会拒绝你的。”另一个成员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吓到他了？”
“是不是我们这的食物不合他口味？”第三个成员同样是外国人，用蹩脚的中文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吃不惯。”
三个人一起点头，都觉得很有可能：“要给他搞点德国食谱吗？”
“但我们封闭式集训也出不去啊，我烟都是偷藏的。”
“被刘哥抓到你抽烟，头给你打掉。”
“……”
即便隔着一道门，希洛也能听到外面几个人小声的商议。
巫妖体质让他不动用任何能力也能倾听这个集训场所的一切动静。
确定他们不是打算对自己不利，希洛面无表情地脱掉汗湿的外套，走进淋浴间洗澡。
他的肩膀上忽然窜起一根细长的菌丝。
希洛冷静地摘掉它，丢到了一旁的水桶里。
那个水桶中已经攒了满满乳白色的菌丝，像是拆散的金针菇。
被那个菌毒师种下孢子后，希洛每隔一段时间身上就会长菌菇——这些菌菇没有太大危害，只是会汲取他的魔力生长，纯粹是封印他的力量。
他只要恢复一丝魔力，就会被孢子察觉到吸走。
这也是为什么希洛要选择封闭式集训之前让TAGL公开自己的身份。
比起那几个没脑子的“弟弟妹妹”，希洛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时间就在解析规则，并发现了让自己尽快融入的办法：除了要做符合世界规则的事情，还要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本世界原住民认可度越高，他就越能在这个世界自由发挥。
做明星无疑是一条高速捷径。
就是要学要练的奇怪东西有点多……希洛洗完澡出来，本能地想捏团火球出来烤干水分，手伸出来却什么都没发生。
魔力空空如也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不会不经意用出超自然力量。希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忽然皱了皱鼻子。
他闻到一股带着淡淡苦涩的甜香。
洗澡之前还没有的……希洛眯了眯眼睛，来到书桌前面，看到上面摆着简单的咖啡与甜品。
——谁送进来的？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希洛坐在书桌前，略微沉吟，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TAGL的成员之一谈笑刚做出敲门的动作，见他开门顿时一呆，下意识挂上笑容：“莱茵，我们打算给你办个欢迎会，你有没有想吃的口味……”
“过来。”希洛打断了他的话，把他拉进来按在书桌面前坐下。
“咦？哪来的？食堂的甜品不是只有蛋挞吗？”
希洛指着书桌上的甜品：“吃。”
谈笑愣了一下，恍然：“请我吃的？哎这怎么好意思……”
希洛压住不耐，重复了一遍：“吃。”
对方一点都没察觉到希洛的情绪，高高兴兴地吃完：“虽然有点苦不太符合我的口味，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莱茵爱吃苦味吗？”
希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确定对方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才松开眉毛：“没事了，你回去吧。”
谈笑表情再度茫然，直到被推出门才想起自己忘了邀请希洛。不过能被请吃甜品已经是他们关系的重大突破了，他兴高采烈地打算去找另外两人炫耀。
……
孟醒时码完今天的章节，周浩回去了自己家，顺便把沈钥蓝也带过去了——因为周阿姨今天买了新的零食。
白石和秦馥都还在上班没回来……孟醒时忽然一下子不知道干什么了。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连活动腿时沙发的嘎吱声都有些明显。
明明以前就是一个人住很自在，完全没觉得孤独，结果秦馥他们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把生活习惯和生活节奏全都重塑。
孟醒时内心微微有些感叹：听不到孩子们的声音反而有些不习惯。这样将来他们走之后，岂不是更孤独了？
没想到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空巢老人的感受。
孟醒时心情颇为复杂地想到了颜眠舟：对颜眠舟而言是不是也一样？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感觉这几天少了点什么：颜眠舟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成分忽然没有了。
之前每天早上裴火来接沈钥蓝上学，晚上送回来，隔几天还要去颜眠舟家梳理大纲……但这几天这几件事都没有了，只剩下偶尔小群里简短的对话交流。
这几天他连追“渡千波”的连载文都忘了……人家帮了这么多忙，怎么能把人家抛在脑后？
孟醒时自我谴责了一下，先去把落下的“渡千波”更新看完，然后点开私聊，刚想发消息，就看到“新催命鬼”的聊天框跳了出来。
【新催命鬼】：【海报图片.jpg】
【新催命鬼】：【星河老师，上个月说的那个省作协和国家传统文化发扬委员会的联合活动确定日期了，你参加的场在七月十日，地点在芜荫镇。】
芜荫镇在石港市南面不算太远，火车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自驾过去都行。
【醉后星河】：【我被选上了？这么幸运？】
【新催命鬼】：【星河老师住得近所以选上了。】
【醉后星河】：【……】
【新催命鬼】：【因为这个联合活动要在全国各地举办，所以选人时基本是就近原则。】
【醉后星河】：【那我要准备什么？】
【新催命鬼】：【准备一套新中式的衣服？还要给老师参加的作品写一份简介以及与传统文化的联系，三千字左右吧。对了，一会我发你一些文件，填好了再给我。】
【醉后星河】：【……我突然不想去了。】
【新催命鬼】：【星河老师别闹。你这算好的，还有人要去表演文艺呢。】
孟醒时深深叹息，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这种活动总是各种麻烦啊！
跟编辑的对话倒是给了孟醒时一些想法。他点开三人小群，先发了个表情包彰显自己的到来，随后啪啪敲字。
【醉后星河】：【你们报名芜荫镇的活动了吗？】
【巧心】：【什么活动？】
【醉后星河】：【转发海报图片.jpg】
【巧心】：【啊这个，没有，我还得上学啊！】
【渡千波】：【我有。星河老师也参加了？哪一场？】
【醉后星河】：【七月十号的。】
【渡千波】：【这么巧我也是，我们可以一起去。】
【巧心】：【哦唷~】
孟醒时对颜眠舟也受邀并不意外——颜眠舟可是写古风起家的，名气又高，怎么也不可能错过。
很快，颜眠舟私敲了他的窗口：
【渡千波】：【到时候刚好裴火开车送我们过去，等我们活动结束再送回来。】
【醉后星河】：【太麻烦你们了吧……】
【渡千波】：【本来他就要送我去，顺路罢了。】
【渡千波】：【编辑建议我准备一套新中式，孟老师呢？】
【醉后星河】：【我编也这么说。一般人家谁有这种衣服啊！就剩几天了都不知道去哪买。】
【渡千波】：【我之前订做过几套，有一家服装店的款式很不错，有成品售卖，价格也便宜，孟老师有兴趣的话，我把地址发给你？】
【醉后星河】：【真的？那太谢谢颜老师了！】
很快颜眠舟就把一家店的地址发了过来。
“在郊区啊……”孟醒时略微琢磨，决定明天就去。
晚上他随口在餐桌上提起这件事，秦馥顿时兴致勃勃：“我也要去——白石去吗？”
白石摇头：“上班。”
“这可是融入这个世界规则的行为。”秦馥不赞同地上下打量白石，“你看看你，一直就那一套衣服！你不会没洗过吧！”
白石的动作顿了顿。
秦馥和沈钥蓝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秦馥深吸了口气，拿出了厉鬼之王的威严：“明天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买新衣服！”
白石目光移开：“有，在餐厅。”
秦馥不信：“餐厅里是你的厨师制服吧！”
“常服。宁开颜买的。”白石不得不多解释了几句，“我没要，放餐厅了。”
沈钥蓝抬起脑袋来，警惕地问：“他给你买衣服干什么？想追你？”
白石转过头盯着他，片刻之后转回去：“恋爱脑。”
沈钥蓝恼羞成怒：“我是你哥哥！”
白石没理他，看向孟醒时解释：“爸爸也有，我没要。”
共住同一屋檐下这么久，孟醒时已经掌握了从白石的话语中扩充意思的能力，不由得有些惊讶：“宁开颜给我买衣服干什么？”
白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什么时候买的？”
“最近，经常。”白石想了想，“上周开始的。”
宁开颜在干什么……不会真想追白石吧？原著的宁开颜只是无CP不是gay啊？孟醒时同样想不明白，不过看白石一直没换过衣服，确实感觉自己考虑不周：“明天请个假，我们一起去买衣服。”
白石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沈钥蓝刚要开口，就被孟醒时提前打断，“你还得给周浩补课。”
沈钥蓝顿时萎靡下来：“那爸爸要用两章补偿我！”
“……行，小吸血鬼。”
……
第二天孟醒时带上秦馥和白石、按照地址找到那家服装店，发现对方坐落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商贸大厦中，人流量很少，店员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不过有客人进来之后，店员倒是很积极，得知孟醒时来意后，领孟醒时来到新中式的服装区。
孟醒时的衣品一向很普通，就盯着价格看，挑了一套便宜价格的套装，一件有从左肩延伸下来的竹子刺绣图案的盘扣白衬衣，再搭一条同款的浅灰裤子。
他进试衣间试了试尺寸，觉得差不多就买了下来。
鞋子应该不用特意搭配，反正就穿这一次……孟醒时一边琢磨一边转头去看白石和秦馥。
秦馥已经试了第三套汉服，正抱着一条旗袍走近试衣间。
等她试玩第五套，才满足又遗憾地换回原来的衣服。
孟醒时有些疑惑：“你要买哪套？”
“都不要。”秦馥摇摇头，有些不舍地道，“我喜欢那种飘在空中时被风鼓荡起来的衣服，很空灵……但爸爸知道的，我现在不能随便飘了。”
孟醒时尊重女儿的审美，看向儿子：“白石呢？有看中的吗？”
白石提起了一套类似中山装、但是更加收腰的衣服。
“你选这套的理由是？”
“兜多。”
果然。
秦馥看不过去，按照自己的审美给白石多挑了两套衣服。
孟醒时把四套衣服一起买单，收银的时候店员欣喜地道：“客人您恰好是本店开业来第一万套衣服，本店这次为您免单，还赠送一张会员卡，希望您能常来光顾。”
还有这种好事？孟醒时惊喜地接过会员卡。这是最近接连遭遇坏事带来的补偿吗？
……
沈钥蓝听完孟醒时分享的喜悦，恨不得跳起来敲开他的脑袋：“爸爸！你是不是傻啊！你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这话孟醒时就不爱听了：“凭什么我运气不能好？”
沈钥蓝冷静分析：“我建议爸爸查一下那家服装店，是不是有颜眠舟或者徐雁回控股。”
孟醒时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沈钥蓝的意思，震惊地看着沈钥蓝：“你不是霸总文啊？”
沈钥蓝忍不了了，费劲地把孟醒时的笔记本电脑拉过来：“算了，我来查。”
他胖胖的小手在键盘上快速悦动，打开孟醒时没见过的网页，寻找着那家服装店的法人和控股成分。
“你什么时候会用电脑的……”孟醒时嘀咕了一句，目光落在沈钥蓝查出来的结果上。
法人代表、品牌控股没有一个和颜眠舟或者徐雁回扯得上关系。
“我说吧，就你恋爱脑想得多。”
沈钥蓝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我不信……啊。”
他又想起了什么，找到了那个服装品牌的主页，很快点开了品牌款式介绍，把白石叫了过来：“白石，这里面有没有宁开颜送你的衣服？”
白石不明所以，但认真地看了每一张图，选中了其中的几件：“这些，很像。”
孟醒时很意外：“这么多？”
白石点点头，补充道：“没拆，外观像。”
“品牌是这个吗？”
白石摇摇头：“摘了牌。”
孟醒时诧异地皱眉。
送衣服是否突兀先不提，特意摘了牌子是干什么？
沈钥蓝放下电脑，得意地抬起头：“这下我就明白了……宁开颜之前买衣服就是在刷这个品牌的一万套‘成就’，让爸爸能精准领到免单和会员卡！”
孟醒时第一时间觉得好笑：“大费周章就为了给我免单？还不如直接带我过去买单，还能送个人情呢！”
沈钥蓝摇头晃脑地道：“爸爸你不懂。重点不是免单而是这个会员卡，有卡就代表爸爸可能会经常去消费，跟他们家人‘偶遇’的机会不就大了吗？”
他有些不服气地嘀咕，“我还是觉得这个品牌跟他们家有关系，可惜我商业知识储存得不多。”
孟醒时仔细咂摸了好一会，心里也慢慢产生了疑惑。
他不像沈钥蓝一样用恋爱脑思考问题，但宁开颜的操作确实让人不太能理解。
——会是颜眠舟授意的吗？如果是的话，目的又是什么？
孟醒时点开和颜眠舟的聊天框，陷入了沉思。
……
把给沈钥蓝的更新码好之后，孟醒时点开新的word，搓了搓手，开始重写《弑神之路》的结局。
这一次写结局的目的不是填坑，是削弱希洛的能力。
他提前和颜眠舟确认，打算先降低希洛对自然之灵的抗性——宁开颜给希洛种的孢子勉强可以算进这一类里。
《弑神之路》烂尾的前一张是男主莱茵来到战场，与魔族之王遥遥相望。但此时的魔族之王其实已经沦为希洛的傀儡，希洛杀意坚定，誓在此地杀死莱茵。
该怎么把“巫妖对自然之灵的抗性很低”的设定自然地塞进去呢？
孟醒时琢磨了一会，决定把外援拉进来。
西幻背景下自然有精灵族，在前面的剧情里精灵族差点被魔族灭绝，与老对头暗精灵联手才躲过灭族之祸，藏到了地下城中。莱茵在精灵和暗精灵中都有交好的朋友，现在上了战场过来支援十分合理。
而且还可以制造一点波折……精灵们在地下城中解读找到巫妖弱点，赶紧来支援，结果使用魔族之王傀儡的希洛不是本体不怕自然魔法……也能解释为什么希洛之前要针对精灵族……
孟醒时越想逻辑越清晰，打字如有神，甚至有种自己本来就是这么设定的感觉。
战斗过程总是很耗字数，写写不同势力的状态、写点小波折、解释一下设定，三千字刷地就写完了。
孟醒时仔细审核一遍，感觉和前文没有冲突，才有些忐忑不安地加在了之前那个陨石砸碎整片大陆的结尾前面。
之所以不直接改掉结尾，是因为这个结尾会给希洛带来畏惧星空和天体的弱点——当然，在烂尾结局前面更新章节这个操作肯定会被读者大骂特骂，孟醒时决定短时间内都不看评论区了。
……
“啪。”
希洛面无表情地拍住了自己的脖颈。
舞蹈因为这个动作中断，另外三个成员好奇地看了过来。
之前进希洛房间吃甜品的谈笑疑惑地问：“莱茵？”
希洛摊开手，看着掌心那一丛软嫩白皙的菌菇，脸色黑了黑。
刚才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就会被人看到蘑菇从他衣领长出来的惊悚画面。
谈笑和另外两个成员凑过来，看到希洛掌心的菌菇，诧异地问：“菌子？哪来的？”
希洛动了动嘴唇，平静地停顿几秒，缓缓开口：“我自己带的。”
舞蹈老师按掉了音乐，皱着眉头走过来：“你身上带菌子干什么？”
希洛权衡片刻，选择了一个谎言：“我喜欢他的味道。”
谈笑恍然：“难怪我上次去你房间看到有一桶菌子……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他自以为理解地拍着希洛肩膀，哈哈笑道，“早说嘛，这有什么，让厨师给你做了吃就是了！”
另一个成员安东尼眼前一亮：“看起来挺嫩的，我也能尝尝吗？”
希洛：“……”
第35章 称呼
《弑神之路》更新之后, 孟醒时果不其然看到评论区回复数很快涨了起来。
感觉都不是好话，孟醒时选择关掉作者后台，点开了Q。
作者群里已经相当热闹地开始讨论起“醉后星河”的骚操作：陨石遁烂尾结局不变, 但是中间穿插更新？
和孟醒时很熟的“云中”、“光污染”等作者开玩笑地问星河你不会打算认真写陨石降临的合理性吧？
孟醒时跟他们笑骂了一会, 不好解释, 只能推脱为自己厨力发作。然后又被嘲笑了。
大家都是写小说的, 心里都清楚，真有厨力早早就填完了, 还会写个烂尾结局？
孟醒时没占上理论高峰，只能怒而关掉群。
转头一看, 小群里也在跳消息。
【巧心】：【星河老师！你不是说《除灵者》之后要填《菜刀》吗！怎么都延后两个位置了呜呜呜！】
【巧心】：【我白石呢, 我八块腹肌的矿工白石后续在哪里！】
【醉后星河】：【矿工是什么？】
【巧心】：【……】
【巧心】：【狂攻的谐音。】
白石在“巧心”心里居然是狂攻？孟醒时回想起自己偶然看到的原著白石的本子，基本都是白石被副本BOSS这样那样。
【醉后星河】：【放心，《弑神之路》更不了几章, 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巧心】：【尊嘟假嘟，什么时候开更？】
【醉后星河】：【七月内一定。】
他其实已经有两章《我菜刀也胃肠不利》的存稿了，只不过都是水文不敢发出去。
【巧心】：【那就好。】
【巧心】：【等等, 结局不会也跟《弑神之路》一样不改吧？！】
【醉后星河】：【放心，结局肯定改掉。】
【巧心】：【那就好，不然我要提刀了！】
恰好这时白石抱着脱下来的衣服路过，孟醒时笑着对白石道：“你的粉丝。”
全身上下只穿着短裤的白石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明白孟醒时的意思之后表情凝重：“七月更？”
孟醒时轻咳一声：“至少得我削弱一下希洛, 你通融通融。”
白石很好说话：“记账。”
沈钥蓝说过, 白石那边可以拖延，但是拖延不是延后而是叠加……也不知道现在在白石心里我欠他多少章了……孟醒时不敢去想这个恐怖的话题, 想起刚才沈银砂对白石的吹嘘，扫过了白石的小腹。
果然, 那里很圆润，并没有沈银砂幻想中的八块腹肌。
孟醒时突然起了好奇心：“白石，你会长胖吗？”
白石把衣服塞进阳台里的洗衣机，点点头：“会。”
他捏了捏自己小腹，“胖了。”
孟醒时其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写过白石有八块腹肌，看白石的体型体态肯定有肌肉，只是现在只能叫脂包肌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维持原来的姿态一直不变。”
白石简短地回答：“适应规则。”
秦馥从客卧里出来，猛然看见只穿短裤的白石，顿时尖叫了一声，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了过来：“白石！注意一下家里有女生啊！”
白石躲过抱枕：“马上穿。”
白石去厨房换衣服之后，秦馥捡起丢出去的抱枕靠在沙发上，抱怨道：“活人真麻烦，我们家是不是太小了，不适合住这么多人。”
以前她都在镜子里玩那堆家具，现在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往镜子里跳的冲动——这样一来在自己房间就很无聊。
孟醒时也有这种感觉，深深叹息：“我也想住别墅，问题不是没钱吗？”
秦馥同样叹息：“爸爸要是写我的时候加些有钱生活的描写就好了。”
“我没过过土豪生活，一直不太敢详细写，万一暴露了我是个穷逼不就丢人了？”
秦馥嘟囔道：“‘渡千波’连修仙文写得都很富。”
洛宓那本？孟醒时没看过：“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秦馥公正地评价：“战力飚得很高，但是逻辑很严密，我觉得不错。洛宓的性格也不错，就是到了后期越来越没人情味有点可惜。”
“很多写大长篇后期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孟醒时对此倒是很了解，“后期专注跑剧情，主角人设变得固化，就会产生这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倒是愣了一下。
他看过的颜眠舟后几本书这个问题似乎改善了不少——主角的成长、性格变化一直在受环境与遭遇的影响，直到每一本最后都会有出乎意料但是顺理成章的变化。
完整的人的性格就是应该这样的……孟醒时有些了悟，但同时觉得很棘手：这样很考验对整本文节奏的把控力，要保证角色完全掌控在作者的手里，与剧情完美结合张弛有度，才能有这种效果。
下一本可以先尝试往这个方向努力一下。孟醒时无声嘀咕了一句。
想到颜眠舟，孟醒时忍不住又想到服装店那事。
他从包装袋里拿出那张无记名会员卡，在手心翻转了几下，再次打开私聊聊天框。
略微沉吟之后，孟醒时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醉后星河】：【今天去了颜老师推荐的店，运气很好居然被送了会员卡还免了单。】
【渡千波】：【这么巧？恭喜孟老师。】
【醉后星河】：【对了，帮我谢谢你家宁开颜，听白石说送了不少衣服给他。】
打完这段话之后，颜眠舟那边没了回话。
说不上为什么，孟醒时心情有些紧张，不知道颜眠舟会怎么回应。
过了一会，聊天框重新跳了出来。
【渡千波】：【我把开颜骂了一顿。】
【醉后星河】：【啊？为什么？】
【渡千波】：【破坏了我的计划。】
【醉后星河】：【哈哈啊？】
【渡千波】：【孟老师别生气，我只是在寻找我们之间合适的距离。】
【渡千波】：【孟老师是我第一个现实中的朋友，我很珍惜我们的关系。】
还真是颜眠舟故意的……孟醒时哭笑不得地打字。
【醉后星河】：【生气倒是不至于，其实我更多的是好奇，搞不明白颜老师这么做的原因。】
【渡千波】：【跟孟老师相处久了，感觉孟老师是个很注重人情的人，会格外记住朋友对你的好。】
【渡千波】：【这样虽然也不是不好，但或许会很累。】
【渡千波】：【朋友之间自然应该有来有往，但总是刻意记着自己欠谁什么，会失去友情的本来含义。】
【渡千波】：【既然是朋友，有事情互相帮助是理所应当的，孟老师太记人情，也会让我觉得有压力。】
孟醒时怔了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
颜眠舟说得倒是没错，他确实习惯性记这些事情。
他爸妈第一次离婚之后，他轮流在两边住，那时候他还年轻的父母不约而同提点他，要他记得爸爸或者妈妈对他的好，还会问对方是不是做得更好，像是比拼一样生怕孟醒时偏心向另一个人。
虽然那段时间为了争“我才是更好的家长”，孟醒时有别的小孩没有的糖果、玩具和书籍，但其实没有特别开心，也养成了无论什么情况都牢牢记住别人的恩惠的习惯。
出神地回想片刻之后，孟醒时才轻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脸，嘀咕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颜眠舟看人的目光未免太毒辣了，这让他有种自己在对方面前裸奔的羞耻感。
不过说开这件事让孟醒时也感觉到一阵轻松——他还是蛮讨厌一段关系之间有事藏着不说，导致误会越来越大最后产生裂痕的。
从这一点来说，跟颜眠舟做朋友真的很惬意，因为这个人是真的很坦诚……我就说蓝蓝那种恋爱脑要不得吧？孟醒时和颜眠舟交流了一下，双方很快达成了愉快的共识：
他们是朋友，颜眠舟随手而为的帮忙不用孟醒时想太多更不用记人情债；同时颜眠舟有些帮忙请求孟醒时也不要拒绝。
有了第二条，孟醒时才能心理平衡地同意下来。
【渡千波】：【先让孟老师舒服一些，我先提个要求。】
【醉后星河】：【颜老师说。】
【渡千波】：【咱们都是朋友了，叫颜老师太有距离感，以后孟老师直接叫我眠舟。】
【醉后星河】：【你听听你说的话，你还不是叫孟老师。】
【渡千波】：【主要觉得‘醒时’念起来有点拗口。】
“都怪他们生我的时候在听歌，直接拿歌名当名字了。”孟醒时无奈地吐槽了一句。他自己也觉得这名字很拗口。
——不过自己要叫人家名字还让人家叫敬称不太好……唉这是不是又是颜眠舟说的太看重人情债……但其实被“渡千波”叫老师本身就有点别扭……
孟醒时脑内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最后斟酌了一下，噼里啪啦敲键盘。
【醉后星河】：【要不叫‘醒醒’或者‘小时’，我高中哥们都这么叫我。】
虽然更多喊他“老孟”来着。
【渡千波】：【行，那就醒醒。】
孟醒时放心地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上，心情莫名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像是了却了一件麻烦事。
……
第二天晚上白石下班回家，拎着满满当当的手提袋，全都是崭新的衣服，有成人装有童装、有男装有女装。
孟醒时疑惑地拿起一件：“这是什么，宁开颜给你的衣服？”
白石点点头：“他说爸爸会收下。”
颜眠舟是懂人情的……孟醒时无奈地道：“收下吧。”
他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衣服的型号基本匹配他们一家四口，款式多种多样，加起来有二十几套。
就算不记人情，这些衣服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孟醒时还是不自觉地想自己怎么回礼。
如果做得太明显估计颜眠舟又能看穿，但说互相帮助的话颜眠舟似乎什么都不缺……孟醒时琢磨了一会没琢磨出好点子，只好搁在心里，看能不能产生灵感。
秦馥回家看到一客厅的衣服吓了一跳：“哪来的这么多衣服？”
得知是宁开颜送的之后，秦馥眉头皱起，警惕地拎起一套女装，“他怎么知道我的码数的？”
白石道：“洛宓。”
“我就知道她那时候突然抱上来肯定有鬼！”秦馥愤愤不平，“亏我还当她姐妹！”
孟醒时被逗笑了：“你们什么时候成姐妹的？”
“女生的友谊来得很快的。”秦馥反驳了一句，拎起那几套女装，遗憾地道，“可惜我已经有好些衣服了……”
“嗯？”轮到孟醒时警惕了，“你哪来的衣服？上次不是没买？”
秦馥的表情僵硬片刻，玩着自己头发，眼珠撇向一边：“就，上次去买衣服的时候，照镜子了嘛……”
“……你不是说要遵循现实世界规则么？”
“就破戒这一次而已！”秦馥强调道，“之后我一直都没用过厉鬼的力量了！”
孟醒时能说什么，只好无奈地换了话题：“今天给希洛点甜品了吗？”
他不是天天去“星星”甜品店，就拜托秦馥在遇到星穰的时候点甜品给希洛。口味就按照秦馥喜欢的来。
“点了。星穰说以后要加收快递费，每份甜品加十块钱。”
这种跨空间传送居然只要十块钱，还挺便宜……孟醒时爽快地回答：“没问题。星穰能知道希洛吃了吗？”
秦馥想了想：“星穰说吃是吃了，不过不是希洛吃的，应该是他周围的普通人。”
分给其他人了？看来目前没打算握手言和，幸亏没听蓝蓝的加“料”……拿我送的甜品做人情，希洛这小子……孟醒时无声嘀咕了几句，开始琢磨能不能给希洛加点馋嘴的特点。
这个在正文那段决战的时间点很难塞进去。要不考虑一下番外？就当完善一下希洛的形象，还有莱茵眼里的希洛……不过这个就更得谨慎，不能和前面的人设冲突……
这么想着，孟醒时慢慢陷入了沉思。
……
接下来的几天里，孟醒时连载《书里什么都有》的同时，为《弑神之路》更新了三章番外，都是从不同人的视角看待希洛，描写希洛小时候馋嘴贪吃，后来努力讨好家主和其他贵族时硬拗转自己的爱好，再到变成巫妖时失去了味觉与食欲再也无法品尝自己曾经喜爱的食物。
写到后面，孟醒时斟酌了好久，又加上了一段在学院时莱茵与希洛单独相处的情节。
在莱茵面前，希洛一直在伪装成善良大方的贵族，希望拉拢莱茵加入自己这方；但后来他发现莱茵并不在意他伪装成什么样子，不小心暴露了本性也不会招惹莱茵的反感。
到学院部分的后期，希洛在莱茵面前已经可以相对坦然地做自己。如果为希洛加的这个设定符合人设，那希洛必然在莱茵面前泄愤式地大吃大喝，吃到自己腹痛，莱茵看不过去帮他治疗……
孟醒时加完这一段之后，忍不住抓了抓头：“这段给莱茵的描写好像有点多，不会惹希洛更生气吧？”
不过写都写了，孟醒时还是把这些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这样给希洛完善人设有没有用，只能做了试试看。
到底会对来到现实世界的希洛产生多少影响，只能等那个T什么男团封闭式集训结束之后了。
到时候得查一下出关之后这个男团的第一场演出是在哪里，看能不能订到票。
让孟醒时没有想到的是，对希洛的影响还没出现，对沈钥蓝的影响先来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长高了一个头的沈钥蓝，再次谨慎确认：“你真的没用什么超自然能力？”
沈钥蓝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有！我只是正常长高了！”
“哪有正常小孩一晚上过去能长高一个头的！”孟醒时无法接受，“你现在看起来起码长了一年！”
“这得感谢爸爸的更新呀。”沈钥蓝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表情，握拳蹦了两下，“爸爸更新让沈钥蓝和齐麟正式认识并且开始了互动，代表我这个世界摆脱了停滞状态开始向前走动，当然长大得多啦！”
孟醒时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可是你突然长这么大，怎么跟别人解释？”
沈钥蓝满不在乎地道：“我又不怎么出门，路上偶然碰到的人，低着头稍微弯腰就看不出来了。”
“但你每天还要给周浩补课。”
“周浩……”沈钥蓝歪头迟疑地道，“我觉得周浩不太聪明，可以骗过去。”
“……人家只是有点书呆子，不是傻子。”孟醒时深深叹息，“要不然就说你身体不舒服，暂时不给他补课了？”
沈钥蓝想了想：“我可以给他语音指点，也能给他出卷子。”
隔着一面墙上网课是吧？孟醒时腹诽了一句，极不情愿地把自己从沙发里拔出来，去敲隔壁门解释情况。
当然，面对周阿姨，他的话术自然是“蓝蓝身体不太舒服，我要照顾蓝蓝分身乏术”之类。
周阿姨关切地询问了沈钥蓝的身体状况，表示了理解，孟醒时临走之前还硬塞了不少东西给他。
晚上周浩的爸爸回来，餐桌上周阿姨提起这件事，还有些担心：“小孩子容易生病，不知道小孟没经验能不能照顾得来……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去帮帮忙？”
周浩爸爸见妻子眉眼间的忧郁散开不少，心情也好了不少，提醒道：“人家要是有这个意思你就去帮，没有也别去打扰。你又闲下来了？还能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也是。”周阿姨笑道，“让小孟给周浩补习真是对了，我看周浩这阵子压力都减轻了不少，也没闷头钻进学习里。”
周浩爸爸惊奇地看了眼闷头扒饭的周浩：“怎么突然想开了？”
周浩放下筷子，顿了顿，有些羞赧：“被打击了。”
周爸周妈都很意外：“打击了？”
“嗯。”周浩的眼神有点迷离，“这么小就这么天才……相比之下我只是个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那当然就该接受自己普通的事实。
其实他之前一直都潜意识认为自己是学霸，是天才，别的方面姑且不论，学习一定要排在前列，所以才钻了牛角尖，拼命去学习。
而和沈钥蓝接触多了之后，周浩才意识到，真正的天才不是他这种凡人可以想象的。他也不过是一个稍微优秀一点的普通学生罢了。
不，他这段时间完全沉浸在学习里，都没去想父母的担忧，也不能算得上优秀……周浩捏紧了筷子，小声道：“周末我想出去玩。”
周阿姨一怔，惊喜地道：“行啊，去哪玩？”
“泡温泉吧。”周浩想起自己妈妈肩膀和腰一直不太舒服，决定今晚开始取消一部分学习计划，把家务都包揽下来。
……
很快，时间就到了七月九日，去芜荫镇参加弘扬传统文化活动的前一天。
这几天孟醒时和颜眠舟商量过，提前一天过去定个宾馆住下，第二天就不用赶得那么紧。芜荫镇是个景色秀丽的江南水乡，在当地玩一玩也挺不错。
孟醒时把第二天要穿的新中式装和其他必备生活物品原封不动进手提箱，目光最后放在了沈钥蓝身上：“秦馥白石都上班，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要是沈钥蓝没突然长大，还能寄宿到对门。
沈钥蓝与他对视，眨了眨眼：“爸爸不是知道该怎么办吗？”
孟醒时深深叹息：“行，带上你。”
沈钥蓝欢呼了起来。
秦馥酸溜溜地道：“仗着长的嫩卖萌占便宜，明明年纪是最大的！”
沈钥蓝毫不脸红：“希洛比我大！而且我是去保护爸爸的！”
孟醒时没理他，把沈钥蓝的衣物也收进箱子，等整理得差不多了，门铃声也响起来了。
他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久违的裴火和颜眠舟。
两个人都换了新衣服，把他们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得十分英武，扑面而来的帅气感。
颜眠舟右手食指上勾着常戴的浅茶色金丝眼镜，微微一笑：“走吧，醒醒。”
第36章 芜荫镇（一）
颜眠舟的声音一向好听, 用这种含笑的语气念出自己的昵称，孟醒时顿时感觉耳朵有点发麻，忍不住捏了捏耳垂。
这跟高中死党们喊得不太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 似乎是口吻……
孟醒时走神的功夫, 颜眠舟的目光转到了沈钥蓝身上, 笑吟吟道：“蓝蓝真的长大了？”
沈钥蓝本想吸一下手指, 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六岁孩子的外表，不能做出太幼稚的动作, 强行学着爸爸的动作捏耳朵：“原来爸爸已经说过了。”
明明早就决定了带他一起去，非要逗他玩。
裴火弯下腰张开双手。
沈钥蓝习惯性地投入裴火的怀抱, 等被裴火抱起来才察觉不合适：“不对, 我这个年纪要自己走路了！”
裴火只好又把他放下来，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伸向孟醒时：“孟先生, 我来拎。”
“不用不用。”孟醒时连忙拒绝，“就是些衣服，我自己拎就行。”
四个人下楼上了车——这次只有一一辆车, 裴火做司机。
裴火打上导航开动之后，车内就安静下来。孟醒时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副驾上的颜眠舟。
和希洛战斗之后，这是他和颜眠舟第一次现实中再见面。比之前多了几分亲切，却让孟醒时有种奇怪的说不出话的感觉。
孟醒时不是话多的人，但莫名有种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的无形压力。
“颜……”孟醒时说了一个字就卡住, 顿了顿才改口, “眠舟。”
——哎，毕业之后跟同龄人打交道确实少了, 高中大学的时候各种恶心的昵称随口就来，就爱看对方一脸反胃的样子……
孟醒时自我检讨了一下, 再开口就流畅很多了，“我还以为江福会跟着一起来。”
颜眠舟笑道：“我让他在家反省。”
“他做什么了？”
“他为了能在我参加活动的时候贴身照顾我，在幼儿园制造了一点小‘事故’，让幼儿园提前放了暑假。”
孟醒时：“……”
他很难不把目光挪到沈钥蓝头上。
沈钥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颜眠舟不知为何笑了一声：“不管什么理由，做错事都得受惩罚。”
孟醒时瞪了沈钥蓝一眼，问：“什么事故，没人受伤吧？”
沈钥蓝老老实实回答：“没有，他下班后搞坏了幼儿园所有的空调。”
“……”
打开话头之后，车内的氛围终于没了一开始的沉默，各种各样的话题都穿插了起来，连在开车的裴火都在沈钥蓝的纠缠下时不时回答问题。
孟醒时想起一件事：“宁开颜送白石的那些衣服不是眠舟你要求的？”
“当然不是，我让他多买些衣服，好把记录推进到一万套临界点。”颜眠舟语调多了些无奈，“没想到他图省事，直接买了送白石。”
孟醒时恍然，又问：“你怎么知道具体那家店销售了多少套的？”
颜眠舟略微沉吟，透露道：“因为那个品牌有我控股。”
沈钥蓝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我就知道！”
“只是控股，而且找了别人做代表，所以我只能查阅销售与营收记录，不参与运营。”颜眠舟笑着解释，“只是两年前投资的一部分。”
孟醒时自叹弗如：“不愧是你。”
高富帅业余都是玩投资的。
……
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就抵达了芜荫镇。
芜荫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舒缓的芜河横穿小镇，人工挖凿的直流运河均匀地遍布小镇的各个区域，两岸种满了垂柳。
典雅陈旧的石桥横亘在大大小小的河道之上，小巧的船只慢悠悠地驶过桥洞，慢悠悠地顺水而下。
“听说早些年这里河道上不少垃圾，水都是臭的，这几年政府大力治理和保护，芜河的水才恢复清澈。”孟醒时拉着手提箱站在石桥上，俯视着飘着柳叶的河水，饶有兴致地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感觉只有建筑能看，现在水色景色都相当好了。”
颜眠舟的目光追着那只小船，轻轻扬了扬眉：“船是卖东西的？”
“对，一般都是买些零食或者包子，你看那么大的船头，就是以前丢硬币进去的。”孟醒时比划了一下，“听说以前买法就是把钱和货互相丢来丢去。”
沈钥蓝哇哦了一声：“丢到水里怎么办？”
“不知道。”孟醒时摊开手，“我也听说夏天会有水性好的潜下去摸硬币的……不过这几年已经被禁止了。”
沈钥蓝盯着水面看了一会，遗憾地道：“可惜我没有操纵水的能力。”
颜眠舟失笑：“你想要的话，回头让弗莱德带你来。他能融入水里。”
“跟弗莱德一起玩，江福肯定记我的仇。”沈钥蓝撇撇嘴，“还是算了。”
颜眠舟笑着摇摇头：“走吧，我们先去宾馆放行李。”
……
因为只住一晚上，他们只定了两个双人房间，颜眠舟和裴火一间，孟醒时和沈钥蓝一间。
简单放下行李之后，他们就正式出门逛芜荫镇。
在芜荫镇本地的小饭馆吃了一顿当地菜，孟醒时点开手机上的地图：“芜荫镇本身就是一个大景点，你们想先去哪里？”
沈钥蓝响亮地道：“我要坐船！”
颜眠舟道：“我打算先去镇图书馆。”
孟醒时看向裴火，裴火摇摇头：“我是父亲的护卫，都可以。”
孟醒时本着苦一苦孩子的原则提议：“那我们先去图书馆转一圈，出来再坐船？”
沈钥蓝嘟起嘴。
颜眠舟笑道：“难得来一次，让孩子好好玩吧……这样，裴火带沈钥蓝去坐船，醒醒跟我去图书馆吧。”
沈钥蓝呆呆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掉进对方挖的坑里：“那我不坐船了！”
颜眠舟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蹲下来：“哪能让小孩受委屈呢？放心吧，你爸爸有我照顾呢。”
沈钥蓝瞪大眼睛刚要说话，就听到颜眠舟压低了声线，表情忽然变得阴鸷，“真要做什么也不是现在。”
说完颜眠舟重新站起身，脸上挂回惯常的笑容，对孟醒时道，“裴火会照顾好蓝蓝的。”
“你、你……”沈钥蓝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捂着脸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孟醒时对裴火道了谢，跟上颜眠舟才无奈地道：“你逗他干什么？”
他也听到了那句话。
颜眠舟薄唇微微翘起：“不觉得逗这种装着成年人思想的小孩很好玩吗？”
孟醒时想了想，认同地道：“确实。”
他也很喜欢逗沈钥蓝玩。
颜眠舟发出愉悦的笑声。
……
芜荫镇的镇图书馆挺大，记录了镇志和很多技术、研究、发展上的资料，几乎没有娱乐型书籍。
孟醒时对历史类比较感兴趣：时间本身就是最好的编剧，历史也是最佳的素材。但颜眠舟很快就选了几本水利相关的资料，大略翻了翻就换下一本。
读完一整本的孟醒时抬起头，看他快速连翻好几本，不由得好奇：“不好看？这类资料是比较枯燥。”
“这倒不是，只是记一下大致的目录和想看的部分的主题。”颜眠舟一边把书放回去一边回答，“总不能在这里看一整天，记住主题后回去再查。
“虽然我更喜欢纸质书而不是电子书，也不得不承认电子资料的查阅和收集都比纸质书方便太多。”
孟醒时同样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来看书除了陪颜眠舟之外只是随便翻翻，能积累素材最好不行也无所谓；但看颜眠舟的意思居然是在认真收集并阅读这类资料？
他开文之前也会做类似的准备工作，不过几本只会针对新文需要的资料收集，其他看书更多的是增长见闻阅历。
似乎看出孟醒时的疑惑，颜眠舟笑道：“我比较喜欢阅读资料，掌握各行各业详尽的知识会让我有种满足感……而且这些也未必用不上，我一直认为想要描绘一个完整、真实的世界，需要依赖的就是现实世界的这些资料。”
他抚摸着一本书的封面，眼眸垂下，速来悦耳的声线多了些野心的意味，“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塑造一个不逊色现实的世界。”
孟醒时之前就有这种感觉，此刻由衷地说出口：“你好像特别喜欢写作。”
不是为了讨生活，也不是兴趣爱好，而是真真实实的热爱。
颜眠舟唇角弯了弯，否认道：“不，我对写作本身没有那么喜欢，写作对我来说更功利一点，是我用来满足自己的手段。”
满足自己和热爱有很大区别吗？孟醒时有些疑惑了。
颜眠舟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把书全部放回书架：“让你久等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
和颜眠舟在芜荫镇的运河旁边散了散步，坐了一条船——可惜没碰上沈钥蓝和裴火——两个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
出去玩和在家里交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在家里就很有公事公办的感觉，出来玩就很随性了……孟醒时咬着在船上卖的炸小鱼，看了眼正斟酌从头开始咬还是从尾巴开始咬的颜眠舟，眼神中多了些笑意。
他倒是没想到，颜眠舟居然比他更宅，像是从不出门一样，对外面的一切都很陌生。
“我确实几乎不出门。”颜眠舟笑着道，“出门也没人一起，其实挺无聊的。”
孟醒时随口道：“不约朋友一起？”
“醒醒是我现实中第一个朋友。”
这话孟醒时上次听过，但其实有点怀疑：现代社会的富家少爷，真的能孤僻到这个程度吗？主要是颜眠舟性格也不是孤僻那挂的啊！
孟醒时不由得好奇起来：“上学的时候没有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吗？”
“上学……”颜眠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同学都有点怕我。”
孟醒时意外了：“为什么？”
“因为以前我以前很凶。”颜眠舟忽然板起脸，冷冰冰地看着孟醒时。
他略摘下一些金丝眼镜，深褐色眸中的冷漠如同刀锋，轻易地斩断了所有和其他人的联系。
被这样的颜眠舟盯着，孟醒时背后骤然窜起一阵凉意：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和面对最初的白石秦馥不同，更像是对同类高位者的畏惧，畏惧的不是对方会伤害自己，而是对方眼中根本没有自己。
颜眠舟脸上的冷漠转瞬即逝，将浅茶色金丝眼镜重新戴上，笑呵呵地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吓人？”
孟醒时佯装擦了擦汗，认同地道：“是有点，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
颜眠舟弯了弯唇，目光投向天空柔软橙红的晚霞，语调悠长：“那时候有点中二在身上，觉得我独一无二，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我，我只需要在我的世界独美……现在想想，那时候既羞耻、又怀念。”
孟醒时心有戚戚焉：“都有这个时候。长大了就好了。”
见孟醒时没有继续问，颜眠舟略有些失望地无声叹口气，在孟醒时察觉之前换回熟悉的小脸：“走吧，裴火和蓝蓝应该在等我们了。”
……
沈钥蓝坐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挑着零食吃，每一种都是吃一口尝尝味道，剩下的丢给裴火。
裴火默不作声地把沈钥蓝吃剩的零食扫荡干净，刚毅的脸上挂着挣扎和犹豫，似乎在纠结什么。
沈钥蓝扫了他一眼，脸蛋鼓了鼓，咽下嘴里的食物，冷不丁问：“颜眠舟让你干什么事吗？跟我有关？”
裴火动作一顿，抬起头神态平静，不答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长了眼睛。”沈钥蓝没好气地指了指桌上那一大堆零食，“以前你都只给我买一点点。”
“小孩子吃多了会牙疼。”裴火先严肃地说了一句，随后顿了顿，闭上了嘴。
沈钥蓝一边吃着零食，继续盯着裴火，看裴火一直不说话，放软了口吻，用小孩子的懵懂声线蛊惑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裴火表情微有意动：“你会帮我？”
“不太过分……”沈钥蓝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跟爸爸无关的话。”
裴火严肃的表情舒展开来，坦然道：“父亲想让我们今晚睡一个房间。”
沈钥蓝一愣，旋即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裴火看着他：“你说过会帮我。”
“跟爸爸无关的话！”
裴火眼神沉稳平静：“我和你一起睡，为什么和孟先生有关系？”
“我们一起睡的话，岂不是颜眠舟要和爸爸一起睡了？”沈钥蓝激烈反对，“不行不行！”
裴火的眼神转而带上了一点委屈。
沈钥蓝一向习惯用扮委屈装嫩卖萌的手段攫获好处，眼前这个一米九的壮汉突然使出这一招，差点把他噎住，捂住了自己的脸：“你跟谁学的，不要糟蹋你的气质。”
裴火的表情恢复正常，目光落在沈钥蓝身上，无声胜有声。
沈钥蓝从激烈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零食也不想吃了，在裴火如影随形的目光中原地转了几圈，最后竟然平静下来：“我答应也不是不行。”
裴火没有高兴，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出的条件。
“作为交换，你要帮我调查颜眠舟！”
裴火一怔：“调查父亲？调查什么？”
“家世、身份、年龄、性格、家不家暴、一顿饭吃多少、上完厕所洗不洗手……”沈钥蓝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末了强调道，“还有最重要的，会不会虐待继子。”
裴火困惑地皱起眉，片刻之后颔首：“可以。”
沈钥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裴火就这么直接答应了让他再次感觉到怪异——裴火等人应该是以颜眠舟为核心的，为什么一涉及爸爸的事情反而把颜眠舟的重要性下调了呢？
这也是颜眠舟的交代？
自认为是孟醒时身边唯一有智商的沈钥蓝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好，今晚我详细告诉你具体调查的计划。希望颜眠舟识相一点不要……”
说到这里，沈钥蓝心情忽然又好起来了，“不，希望他急不可耐一点，这样爸爸才会识破他的坏心思！”
裴火反驳道：“父亲不是那种人，他对孟先生不是这种肤浅的感情。”
沈钥蓝不信：“那是什么感情？”
“父亲很尊敬孟先生。”裴火先郑重强调了这句，“江福之前建议父亲把孟先生囚禁到家里，父亲都拒绝了。”
沈钥蓝呆了一下，随后大怒锤桌：“江福这个混蛋！”
他回去之后要好好报复江福！
……
“你要和裴火一个房间睡？”孟醒时诧异地看着沈钥蓝。
他知道沈钥蓝很喜欢使唤裴火，担心这孩子不知收敛，“别闹，不许给人家添麻烦。”
“没有添麻烦，是裴火要求的。”
孟醒时和裴火眼神确认之后，又看向了颜眠舟。
颜眠舟笑道：“就让他们一起睡吧，裴火一直挺喜欢小孩。跟蓝蓝多待一待，对裴火也有好处。”
孟醒时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沈钥蓝，内心闪过了怀疑：按照他对沈钥蓝的了解，沈钥蓝应该会严防死守不让颜眠舟接近才对，怎么会答应换房？
这小子搞什么鬼？
孟醒时决定今晚注意点，隔壁要是出什么事他可以第一时间过去。
“别给裴火添麻烦啊。”进房之前，孟醒时揉着沈钥蓝的脑袋，反复叮嘱。
“爸爸才是。”沈钥蓝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道，“千万小心。”
第37章 芜荫镇（二）
他们订的快捷酒店普通双人间, 孟醒时放好东西去洗澡的时候，颜眠舟还在从箱子里掏东西。
熏香、毛巾、吹风机、睡衣、眼罩、按摩仪、不认识的瓶瓶罐罐……
孟醒时擦着头发看着颜眠舟把那堆东西依次摆好，再看看自己连睡衣都没准备, 深切感受到了精致的人和自己这种粗糙宅男的区别。
他擦干身上的水, 只穿了平角短裤靠在床上玩手机。
颜眠舟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没带睡衣？”
“嗯。在外面一切从简。”孟醒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上学的时候夏天男生宿舍都是一群短裤少年。
反倒是颜眠舟……孟醒时看着颜眠舟进了淋浴间折腾大半天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上了长袖的睡衣, 连手腕和脚踝都遮得严严实实。
孟醒时好笑地问：“不热吗？”
现在可是盛夏，就算开了空调, 还是能感受到暑气的燥热。
颜眠舟摇摇头：“我打小体寒，习惯穿长袖。”
孟醒时瞅了瞅颜眠舟的体格, 完全看不出瘦弱的样子。
颜眠舟弯了弯唇, “成年之后为了改善体质一直在锻炼，现在已经很健康，不过习惯还是保留下来了。”
他挽起衣袖, 肌肉绷紧，让孟醒时看到自己轮廓硬朗的小臂肌肉。
孟醒时羡慕不已，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肚子, 若有所思：“感觉我也该多做运动。”
颜眠舟挑挑眉：“醒醒喜欢健壮点？”
“那肯定，谁不想要八块腹肌呢？”孟醒时仰头倒在床上，“我最近一年的运动量都是玩健身环……只能勉强让我不胖起来。”
但是白石入住之后，孟醒时每顿饭都会多吃两碗，开始未雨绸缪自己万一发胖怎么办。
要去健身房的话, 每天都要出门；在自己家运动又容易影响楼下邻居, 而且缺乏监督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孟醒时正琢磨的时候，看到颜眠舟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不由得震惊：“你是要码字吗？”
“对。”
出来玩还要工作？明明有二三十万字的存稿？
孟醒时被颜眠舟的敬业震到，羞赧地道：“早知道我也带电脑出来了。”
一起码字总比他一个人玩手机好。
颜眠舟笑道：“随便码一点, 加上记录一下今天的灵感，花不了多少心思。”
他把开机中的笔记本放在一边，拿起吹风机吹起了头发。
孟醒时嗅到一股淡淡的典雅清香，有种沉稳的暖意——和宾馆提供的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都不一样，倒是跟颜家点的熏香风格差不多。
孟醒时还挺喜欢这种香味：“你用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的？”
颜眠舟先报了个牌子，随后指了指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如果你说的是这种气味，这是江福给我配置的香水。”
孟醒时再次发出了“别人家的孩子”的感慨：“你家的香薰都是他做的？”
“嗯，不同房间的香薰根据场景不同有不同的味道，但要保持整体的风格一致。”颜眠舟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我其实也不太懂，都是江福在搞。”
孟醒时叹息道：“我家的小孩就没这么厉害。”
颜眠舟眼珠向孟醒时的方向转了转：“那让江福去你家住？”
“啊？”孟醒时只当他开玩笑，“那怎么行，这样江福还怎么照顾你？”
“这就是我想说的。”颜眠舟放下吹风机，“江福一门心思只把我当成效忠的对象服侍，对他自己漠不关心；而且被他照顾了这么久，我都快变成废人了。”
他指了指吹风机，自嘲一笑，“之前都是江福给我吹头发，现在我自己吹起来反倒各种不舒服。”
“要帮忙吗？”孟醒时顺口问。
颜眠舟大大方方地把吹风机递了过来。
孟醒时调整了一下热度和风力，耐心帮颜眠舟吹起头顶和后脑勺的头发。
那种典雅沉稳的香味随着热风的吹拂逐渐弥漫，顺着孟醒时的呼吸钻进肺腑，又在下一次呼吸中沾染了孟醒时的气息被吐出来。
颜眠舟的发质很好。
孟醒时心里闪过了这个想法。
他对发质没什么了解，但颜眠舟的头发柔顺浓密乌黑，手感如同摸一卷质地极佳的墨色绸缎，微微的湿意加重了那种细腻感，让孟醒时忍不住搓了搓。
颜眠舟微微侧头。
孟醒时顿时有些微心虚，试图用话题掩盖：“眠舟的发型也是江福剪的吗？”
“他是封建皇权背景的角色，深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影响，怎么会愿意剪头发。”颜眠舟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不是我严令他自己都不肯剪。我们的发型都是让开颜剪的。”
“宁开颜还会剪头发？”
“粗略剪剪。不丑就行。”
孟醒时还真没看出颜眠舟的发型是随便剪的，只能感慨长得帅什么发型都会显得流光溢彩。
吹完头发，孟醒时放下吹风机坐远了一点，看到颜眠舟的肩膀稍微松弛，像是松了口气。
颜眠舟摸出浅茶色金丝眼镜戴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不过注意力并未完全放在码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孟醒时聊天。聊到孟醒时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啪”的一声——
房间里光明消失，骤然黑暗了下来。
孟醒时一怔，坐直身体：“停电了？”
颜眠舟站起身走到门口，似乎和什么人交谈，过了一会回来：“意外停电，预计两个小时左右会恢复。”
“两个小时还好……”孟醒时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进来，“要是一整晚那可有的受了。这停电不会跟明天的活动有关系吧？”
“应该没有。”颜眠舟把电脑合上，无奈地道，“没法码字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孟醒时逐渐感觉到燥热——房间内的空调同样停止了工作，夏日的夜晚温度也不低。
孟醒时注意到颜眠舟已经拿了两次毛巾擦汗，友善地提议道：“要不先把睡衣脱了？”
他光看颜眠舟那么严密的衣服就觉得热。
颜眠舟迟疑了好一会，才叹口气：“好吧。”
他慢慢脱掉了睡衣，挂到了衣柜上，不过只脱掉了上衣。
孟醒时体贴地抄了本杂志当扇子给他扇扇风。
其实之前颜眠舟一直连短袖都不穿，孟醒时猜测过颜眠舟的胳膊或者背上是不是有疤痕胎记所以才不愿展露出来，但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所以孟醒时没有去探听。
借着月光，颜眠舟漂亮的肩形、结实的背肌、流畅的脊柱沟映入孟醒时眼底。
没什么疤痕啊……孟醒时无声嘀咕道。这漂亮的后背拍一张照片都可以拿去健身房当广告用了。
因着之前穿着长袖睡衣，颜眠舟的后背染上一层薄汗，在月光的映衬下微微发亮，愈发显得性感。
孟醒时盯着看了一会，脑内本能地根据眼前的景色拼凑形容词，留给以后描写类似场景参考。
过了一会他才觉得自己盯着男人的裸背看有点gay，连忙挪开视线，掩盖式地夸奖：“你身材练这么好，平时都遮这么结实干什么？穿点紧身的短袖修身又好看。”
颜眠舟笑了一声，语调在昏暗的夏日夜晚多了些粘稠与慵懒：“我不喜欢紧巴巴的衣服，让人觉得拘束。”
孟醒时想了一下，记得颜眠舟确实都穿宽松型的衣衫：“要穿正装的场合怎么办？”
“那也只能穿了。”颜眠舟转过身来，“所以我也不太爱参加这类活动。”
随着颜眠舟转身，孟醒时下意识扫了眼对方腹部，确确实实地看到腹肌，只是没数清楚有几块。
他不自觉地放下杂志，挡住了自己软绵绵的肚皮。
一对比就觉得有点羞耻。
不过孟醒时很快发现，颜眠舟似乎……比他还要害羞。
具体表现为颜眠舟的动作显得有点僵硬，坐在床畔一动不动，不像之前那样轻松写意。当孟醒时看过去的时候，颜眠舟都会不自觉地摸一下刘海，眼神也一直没有和孟醒时对上。
一贯表现游刃有余的颜眠舟居然会紧张，同性都会害臊？孟醒时有种发现颜眠舟本性的惊喜感，有种上去搂住颜眠舟看颜眠舟反应会多激烈的冲动。
但是这不好吧……孟醒时心里这么想着，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了上去按在颜眠舟的肩膀上。
颜眠舟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挪了过来，缓缓吐了口气：“醒醒，你干什么？”
孟醒时能感受到手下的肌肉绷起，顿时笑了一声，连忙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道：“咳，就是看你好像很紧张。”
颜眠舟垂眸在孟醒时碰过的肩膀扫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孟醒时。”
这还是颜眠舟第一次全须全尾地称呼孟醒时的名字，听得孟醒时耳根一阵激灵，明明对方年龄比自己小，莫名有种被压了一头的感觉。
唉，总是有人不喜欢跟人接触的，开玩笑确实得有个度。孟醒时内心自我检讨了一下，决定开口道歉。
他抬头对上颜眠舟在昏暗中依然微微发亮的瞳孔，思绪却在这个时候恰好拐去了别的方向：
——如果他们是一本言情文，女主挑拨半裸男主，对方肯定会来一句“女人，你在玩火”，然后发生一些会被封禁的剧情，两个人融为一体……不过现在据说绿站那边连吐槽这种剧情都已经过气了……
——如果他们是一本惊悚文，“你在玩火”说完之后大概会变成狼人，发生一些同样会被封禁的剧情，两个人在物理意义上融为一体……
孟醒时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随后轻咳一声：“不好意思。”
颜眠舟看着孟醒时乌亮的眼珠中不自觉积蓄的可怜巴巴，眼神游移中带着点涣散，那一点点严肃便不知不觉地消散，内心轻叹了口气。他刚想说点什么，神情便凝固在脸上，眉头瞬间皱起，仿佛在承受什么压力一般弯下了腰。
孟醒时看到颜眠舟的背后好像亮起来一点冰蓝色的光，顿时呆了一下：啊？颜眠舟真要变身？
他旋即反应过来：不，那是洛宓的法力的颜色！
“眠舟？”孟醒时跳起来，冲到颜眠舟背后，震惊地看到后背上丝丝缕缕的冰蓝光华在摇曳。冰蓝消散的地方，光洁的皮肤裂开了口子，流下鲜红的血。
孟醒时吓了一大跳，猛然直起腰：“这是怎么回事？打120……好像不行，我叫裴火过来？”
“不用。”颜眠舟吐了口气，声音依然带着些痛苦，但情绪已然平稳，“有洛宓的法阵治疗，休息一下就好了。帮我拿那个白色的瓶子。”
孟醒时见颜眠舟依然冷静，不像逞强，勉强放下一点心，拿过那个瓶子，按照颜眠舟的指示，等冰蓝法力重新凝聚把伤口治好，才用纸巾擦掉背上的血迹。
他胆战心惊地问：“这是怎么受的伤？”
颜眠舟稍微调整了个姿势，转头看向了孟醒时，略微沉吟，还是道：“希洛伤的。”
孟醒时一怔，旋即想起来那次诱希洛入坑时，颜眠舟挨了希洛一次攻击。
当时颜眠舟看起来很正常，只是洛宓的防护法阵被击碎，孟醒时还以为颜眠舟没什么事。
他的眼神凝固了几秒钟，融化成艰涩与慌张：“那之后你一直在养伤？”
难怪之后的几天颜眠舟像是突然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
第38章 芜荫镇（三）
颜眠舟伏在床上, 语调倒是颇为轻松：“其实不算伤。按照洛宓的判断，这是一种诅咒。嗯，帮我把药膏涂在背上。”
孟醒时抿了抿唇, 想了想先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 这才回来给颜眠舟上药。
药膏带着一股幽香, 清冽袭人, 让孟醒时想到了雪山中的银兰。
他将膏药涂在指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方才伤口出现的地方。
冰凉的药膏沾染颜眠舟赤裸的后背时, 孟醒时感觉指下的肌肤微微一颤：“疼吗？我轻点？”
黑夜中响起颜眠舟依然平稳的声音：“不用。”
药膏涂抹上去片刻，就亮起了冰蓝色的光芒, 最后慢慢敛入颜眠舟体内。
颜眠舟吐了口气, 继续说明道：“当时希洛的攻击确实被防御法阵挡下了，但当就发现，希洛有给我留下诅咒……这个诅咒其实影响不是很大, 那几天都是洛宓在尝试各种方法帮我驱除诅咒。”
孟醒时快速回想自己给《弑神之路》加的巫妖设定，最后发现巫妖本身就是诅咒的集合体，如果他们不加控制, 触碰他们的人都会中莫名其妙的诅咒。
他心里一紧：“诅咒的坏处是什么？”
颜眠舟摇摇头：“在今天之前，这个诅咒仅仅是让我感受到它的存在，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坏处。但洛宓说过，这个诅咒正在与我的身体结合，当它完全与我融合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清楚了。”
孟醒时一怔：“刚才的伤口是第一次？”
“对。”颜眠舟语调微微上扬了些, “其实我有猜测, 我和希洛无冤无仇，他针对我的原因很可能在你身上。”
孟醒时听得出来颜眠舟的意思不是责怪他而是分析情况, 按捺下道歉的冲动静静聆听。
“所以我之前有在考虑，如果我和你接触, 诅咒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白天诅咒完全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是我想错了，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不够亲近。”颜眠舟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旋即笑道，“还好我提前让洛宓做了准备。”
孟醒时张了张嘴，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个意思是我要和你保持距离？”
“如果只是为了让诅咒不发动的话是这样，但如果想要彻底拔除诅咒，恐怕还得醒醒帮忙。”颜眠舟坐起身，稍微按了按肩膀，眸子在黯淡的房间里显得明亮而柔和，“放心，不会有事的。”
孟醒时满心愧疚：“说到底都是我连累了你……”
“不，我很高兴。”颜眠舟难得打断孟醒时的话，语调上扬，“不如说我非常感谢你。”
孟醒时一怔。
颜眠舟站起身，左右踱步一轮，站在孟醒时面前，“醒醒，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身边有文中世界？”
孟醒时仰起头看着颜眠舟，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忽然跳到这上面来，呆了呆才跟上对方的节奏：“考虑过，但是完全没有思路。”
他也试图询问星穰，但那个神秘的少年碰到这个问题就是一摊手说些“这要问你自己”之类的谜语。
想到这里孟醒时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带颜眠舟见过星穰。他只在最初和颜眠舟核对彼此情况时提过星穰的存在。
颜眠舟弯了弯唇：“我觉得所有的源头都在你身上——包括我这些孩子们。”
“我？为什么？”孟醒时瞬间把注意力放在颜眠舟的话里。
“不好说，是一种直觉。”颜眠舟手指轻轻点着额头，“这需要综合其他情况分析，我们的情报掌握得还太少。但无论如何，都是醒醒你把这些超出我想象的事情带到了我身边。过去的人生中我从未想到过这些打破我惯有世界观的神奇事情，也没想到会有其他的世界存在……”
说到这里，颜眠舟声音停了停，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嗓音慢慢压了下来，“包括诅咒在内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感到新鲜、惊喜，也让我学到了很多，更有信心去描绘一个完整的世界。”
孟醒时看着颜眠舟依然明亮的眸子，内心愧疚中掺杂了些复杂：“眠舟，你的性格还挺……出人意料。”
他看得出颜眠舟不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这么说，而是确实钟爱这种未知的刺激感。
颜眠舟享受着了解、理解、体验这些未知的、超自然的事物的过程。对他而言，诅咒带来的身体的疼痛被这个过程的满足感完全覆盖。
凝视着颜眠舟那双眼眸中少见的激烈与热忱，孟醒时莫名感觉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直视地挪开了视线。
相比之下，自己好像一直都在被动地接受着这些事物给生活带来的转变。
或许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孟醒时抓了抓头发：“但这个诅咒还是驱除比较好，谁知道希洛在打什么主意。”
刚才那血刺呼啦的样子还是有些惊悚。
颜眠舟并不反对：“回去之后我们一起去见一见洛宓。”
两个人谈妥之后，孟醒时放心不少。
恰好这时他们眼前骤然亮起——来电了。
空调重新开始吹冷风，孟醒时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凉快。”
不过这一趟闹腾下来，又是热汗又是冷汗，之前的澡算是白洗了。
孟醒时看向颜眠舟：“眠舟你能洗澡吗？”
“当然。”颜眠舟明白他的意思，“洛宓给的这个是灵药，涂上去就生效了，不需要保持。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吧。”孟醒时随口回答。
颜眠舟拿起浴巾去了浴室。孟醒时则把之前擦血的纸巾收拾了一下丢进了垃圾桶。
床单上沾了一点血迹，不过应该不影响……要是颜眠舟有洁癖，就换床睡。
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爸爸，开门。”
孟醒时一边擦着手上的药膏一边过去打开门：“蓝蓝？干什么？”
沈钥蓝还没回答，已经看到孟醒时只穿短裤的样子，顿时板起脸：“爸爸怎么这么不守男德？谁教你这么穿的？”
孟醒时给了他一个爆栗：“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沈钥蓝捂着额头钻进门，委屈巴巴地道：“我实在担心爸爸……颜眠舟呢？”
孟醒时指了指淋浴间。
“刚才停电，我听到这边好像有点吵。”沈钥蓝问，“爸爸这边有出什么事吗？”
“我和眠舟在聊天而已。”
“眠舟……”沈钥蓝童稚的脸上露出牙酸的表情，走到两人床边，目光掠过床单上的血迹、垃圾桶里成堆的卫生纸、还没拧上的透明软膏瓶子，脸上表情变得宛如被雷劈过。
他一把抓住孟醒时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孟醒时，眼眶里逐渐凝聚出泪水，最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孟醒时：“……怎么了这是？”
他把沈钥蓝抱起来坐在床边，好声好气地安抚，听沈钥蓝抽抽噎噎地说完，才哭笑不得地道：“这是眠舟身上因为诅咒导致伤口流的血。”
沈钥蓝一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们玩这么大？”
他的抽泣停了下来，喃喃道，“我开始同情颜眠舟了。”
孟醒时：“……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淋浴间的门打开，颜眠舟只系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看看沈钥蓝又看看孟醒时，微微挑眉：“怎么了？”
跟当事人解释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孟醒时轻咳一声：“蓝蓝睡糊涂了想爸爸。”
沈钥蓝哼了一声，挣脱孟醒时的怀抱跳了下来。
他倒是看出来是个误会，否则这两人的态度肯定没这么大方——可恶，总觉得颜眠舟跟爸爸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沈钥蓝自觉自己身为这个家目前的长子有保护爸爸的责任，目光忍不住看向了最有可能拆散、又或者说加入他们这个家的半裸男人。
颜眠舟目光微微流转，对他轻轻挑起了一边眉毛。
沈钥蓝的脸又鼓了起来：这是挑衅吧！绝对是挑衅吧！
——但那又如何呢？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么一想，沈钥蓝顿时平静下来，故意抱住孟醒时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道：“爸爸，回去的时候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啊？”
孟醒时认真想了想，觉得诅咒的事越快解决越好：“不行，得先去眠舟家一趟。”
沈钥蓝一呆。
颜眠舟恰好笑吟吟地开口：“这件事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不如住到我家？蓝蓝他们也可以一起搬进来，大家热闹。”
孟醒时略犹豫，还是答应下来：“行，我回去跟秦馥他们商量一下。”
沈钥蓝不敢相信孟醒时就这么答应了，下意识看向颜眠舟，再次从对方深褐色的眸子中看到了炫耀和挑衅。
这就是在爸爸心里成熟、稳重、靠谱的大神作者！会跟小孩子较劲！沈钥蓝只恨自己没扛着个摄像机，否则肯定把真面目拍下来发给爸爸看！
沈钥蓝回头看了眼孟醒时，恨铁不成钢地又想哭一哭，脑内闪过了秦馥的叮嘱——“点爸爸光靠闹是没用的，爸爸看上去随和，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
沈钥蓝眼珠转了转，换上了六岁孩子天真的面孔：“爸爸，颜叔叔的身材好好哦，爸爸要是也有的话，也许我们就有妈妈了。”
孟醒时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肚皮，干笑一声：“你爸我没这个毅力锻炼……再说，谈恋爱哪是这一件事能决定的？”
颜眠舟眸光闪了闪，已经明白沈钥蓝在暗示什么，顿时有些好笑。
他弯了弯唇：“住到家里我们可以一起锻炼，三楼有健身房。”
沈钥蓝的脸又气得圆鼓鼓。
等沈钥蓝被打发回自己房间，孟醒时回过味来：“蓝蓝好像在跟你较劲？”
颜眠舟一边慢悠悠地擦着身上的水一边道：“小孩子嘛，随他去吧。”
他看向孟醒时，唇角微弯，“要再帮我吹一次头发吗？”
孟醒时毫不迟疑地摇头：“不行，要是再近距离接触，再触发诅咒怎么办？还是保持诅咒安静的状态，回头让洛宓仔细看看再说。”
颜眠舟的笑容略微停滞在唇边，快速若无其事地收起来：“确实如此。”
第39章 芜荫镇（四）
第二天孟醒时和颜眠舟都接到了主办方的电话, 按照时间地点安排前往会场。
沈钥蓝自然得交给裴火照顾。
孟醒时换上买好的新中式，看着颜眠舟仔细地系着西装的扣子。
颜眠舟穿着一身玄墨色的新中式西装，扣子扣到领口, 衣服上用暗纹绣着浅金色的龙纹, 不仔细看并不明显；这款上衣妖布收紧, 将颜眠舟肩宽、腰细、腿长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加上颜眠舟的颜值与自带的贵气，愈发光彩夺目。
同为男性, 孟醒时都油然而生出对美的欣赏与向往。
颜眠舟最后检查了一遍造型，半笑半叹道：“这衣服穿着真不舒服。”
“不合身？”
“太紧了。”颜眠舟摇头, “而且我也不喜欢穿正装。”
“我也不喜欢严肃的场合。”孟醒时心有戚戚焉, “太拘束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出门。
到了会场，他们的座位没有安排在一起。孟醒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打起精神，即便投影幕布里把他胡吹的自我介绍放上去，他也强行忍住了没有脸红, 只让眼神放空。
不过想到其他人也都要自己写吹嘘自己的自我介绍，孟醒时心理又平衡了很多，把注意力放在了嘉宾们的身份上。
以弘扬传统文化为主题，与会者几乎都是相关行业的成员，而且没有多少非常有名的大佬, 更像是试水式的交流会。
孟醒时还注意到, 他们这些参会嘉宾和另一部分特殊嘉宾的介绍并不完全一样——那部分嘉宾基本是国画、糖人、制墨、雕刻等传统文化的继任者。
弘扬传统文化为主题……孟醒时若有所思，看来他们这些普通嘉宾都是来捧场的, 不是主角。
确认自己只是来蹭吃蹭喝的，孟醒时的心态一下子放开了, 该吃吃该喝喝——不得不说，芜荫镇的零食相当有本地特色，各色各样，让早餐没吃的孟醒时感觉十分满足。
在他的带动下，旁边的几个人也摆脱了紧张的氛围，开始一起吃吃喝喝聊天。
他们有的是运营博主，有的是UP主，孟醒时从大家的职业中品出主办方邀请他们的意图：希望借助网文、短视频、微博等新时代的宣传途径来弘扬日渐没落的小众传统文化。
有几个机灵的已经举起了手机，拍摄起会场上的各种文化宣传。
网文作者要宣传那就是写进文里了……孟醒时琢磨起来：但传统文化只是食材，想要烹饪出美味得看人设与剧情。嗯，给主角设定是某种文化的继承者？通过这种少见文化获得支持？但这是不是太普通了……
孟醒时正在思考着，忽然听到旁边的妹子惊讶地道：“‘渡千波’本人居然这么年轻？”
颜眠舟上场了？孟醒时的注意力迅速拉到了场上。
和他们这些普通嘉宾不同，颜眠舟有“文艺汇演”的一部分职责。
孟醒时目光落在了颜眠舟身上。
颜眠舟表演的是书法。
他表情淡然的手持狼毫，在铺好的大块宣纸上挥毫泼墨，动作潇洒又矜贵，笔下龙飞凤舞、入木三分。
孟醒时静静地看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看入神了。
作为表演，颜眠舟的字和孟醒时之前在颜家看到的差别相当大，字迹端庄而不失锋芒、大气而不显拘束，关键是一套字下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颜眠舟题的字是芜荫镇镇志扉页上的一段古文，据说是几百年前皇帝南巡时为芜荫镇题的字——当然，根据相关历史考证一般认为是假的，因为历来皇帝南巡都没有经过这片地带。
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书法的好坏，但颜眠舟的字确实漂亮到外行人也能欣赏得到，立刻就获得了一致的赞赏。
颜眠舟礼貌地致谢，抬起头眺望向观众席，露出了一个微笑。
孟醒时对上颜眠舟的视线，微微怔了怔。
说出来可能有点自恋，但他有种颜眠舟是确定在看他的感觉。
只是颜眠舟一眼看过之后很快就把视线挪开，让孟醒时无法确定。
倒是身边那个直播主妹子感叹道：“‘渡千波’长得真帅啊……”
她的同伴逗她：“心动了？”
妹子大大方方地道：“是啊，要是邀请到我直播间，肯定能带动不少人气！你说我待会去邀请他做客直播间怎么样？”
孟醒时想象了一下颜眠舟去直播的可能，感觉还真不错。
“渡千波”这个笔名名气不小，无非火起来才两年不到广度不够，但做噱头足够了；看到皮下是个这么帅的帅哥，再稍微运作一下……
孟醒时忍不住又看向了颜眠舟的方向。
颜眠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和身边的人笑着交谈着。虽然孟醒时调整了眼镜，但从他的角度看不太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看得出那边氛围相当不错。
还以为颜眠舟不喜欢社交，这么看似乎还挺擅长的嘛……孟醒时心里嘀咕了两句。
……
一上午的活动下来，孟醒时感觉相当疲倦。
他的作息是晚睡晚起，今天早起就带着困意，而且吃多了会场准备的点心，糖分摄入过多让他的大脑昏昏欲睡。
应该少吃点零食的。孟醒时用力眨眼让自己清醒一点，后悔自己没带摄像机来，好把会场上那些传统文化的展现都拍摄下来。
等到午饭时间，他才如释重负一般吐了口气，站起身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腿麻了。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孟醒时嗅到了颜眠舟身上那种独特的典雅香气，精神微微一振：“多谢。”
直播主妹子瞪大了眼睛，被颜眠舟的美艳晃得晕了一下，回过神正要趁机提出邀请，就看到那张甩脸对她们礼貌点点头，半拉半扛地携昏昏欲睡的孟醒时离开了。
妹子要出口的话卡在喉咙，只好重新咽下去。
不过她倒是不失望：看起来刚才跟她们一起吹水的人和“渡千波”很熟，下午再打听！
……
一顿清凉的午餐让孟醒时打起了不少精神。
颜眠舟看他哈欠连天，笑着道：“要不要回宾馆睡一会？”
孟醒时估算了一下举例，摇摇头道：“来回就把时间浪费掉了。”
颜眠舟想了想：“在会场后面的人工河旁边有不少排椅，有树荫有风，去那边午睡一会？”
他们这个活动在露天的镇广场举行，没准备休息室。
孟醒时觉得可以：“行。蓝蓝他们呢？”
“我刚才碰到了裴火，在给蓝蓝买冰淇淋。”颜眠舟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动作优雅，“他们说活动有点无聊要去别的地方玩，我就让他们去了。”
有裴火照顾沈钥蓝，孟醒时挺放心的，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略带不好意思地道：“早知道昨晚应该早点睡。”
两个人吃完饭，一边散步一边到了颜眠舟说的地方。
广场那边热闹兼吃的喝的也多，这边十分幽静，只有柳叶飘飘微风习习。
孟醒时找了个干净的排椅坐下，习惯性想把外套脱下来当枕头，看看身上崭新的衣服，又有点不舍得。
颜眠舟自然地坐在了孟醒时身边，拍拍自己的腿：“借给你。”
啊？孟醒时一呆：“这不好吧？”
太gay了吧？
颜眠舟掏出手机，弯了弯唇：“我打算手机码会儿字，也不会离开，枕着舒服点。不然休息不好不就白休息了？”
重点不是舒服不舒服……孟醒时目光落在颜眠舟修长的腿上，想说点拒绝的话却被一个大哈欠打断。
疲惫与困倦让孟醒时脑袋有点不清醒，盯着那块看上去就很舒服的位置，嘟囔道：“你不困吗？”
“不困，睡吧。”颜眠舟的声音也像浸染了深夜的诱惑，变得轻软柔和。
孟醒时不知道咕哝了个什么，最后还是靠在颜眠舟的腿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感受到后脑接触到的暖意，内心迷迷糊糊地自我安慰：以前跟室友们出去聚餐喝醉了也是东倒西歪地叠在一起，无所谓的，都是好兄弟……
在独属于颜眠舟的那种典雅香气环绕中，孟醒时的眼皮上像是覆盖了什么沉重而温暖的东西，遮蔽了午后穿过柳荫的光，让他快速被困倦吞没。
……
颜眠舟拿开手掌，看着孟醒时均匀起伏的胸膛，勾了勾唇，没有立刻码字，只把手机放下，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片刻之后，颜眠舟收回视线，左手轻柔地抚摸着孟醒时的头发，另一只手不太熟练地单手按着手机。
孟醒时在睡梦中哼哼了两声，略微翻了个身。
颜眠舟再次弯了弯唇，将注意力完全放进了手机里。
……
孟醒时是被颜眠舟叫醒的。
他睡迷糊的脑袋迟钝了好一会才勉强恢复正常运作，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赶紧看向了颜眠舟的大腿——还好还好，没有流口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腿没麻吧？”
“没有。”颜眠舟活动了一下腿站起身，“下午的场次快要开始了，走吧。”
孟醒时胡乱点点头，走在颜眠舟身边的时候用眼角余光小心地扫了对方一眼。
颜眠舟的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孟醒时把心放回了肚子：偶尔枕一下腿睡午觉也是很正常的啦，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这么一想，孟醒时轻松不少，回到自己座位上和旁边已经熟络的嘉宾们聊天时尾音都略微上扬。
等一轮话题结束，那个叫“秋蝉鸣”的直播up主大大方方地问孟醒时：“‘九千机’老师和‘渡千波’很熟吗？”
“还行吧。怎么？”
秋蝉鸣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我想邀请你们两位到我直播间做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从颜眠舟和孟醒时的互动看，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因此秋蝉鸣稍微调整过了一下目的，邀请两人一起，免得让眼前的人觉得自己趋炎附势、厚此薄彼。
孟醒时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看他吧。我可以帮你转告，不过他有没有意向我就不知道了。”
“那就多谢了。”秋蝉鸣心满意足，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行。”孟醒时爽快地掏出手机，正要加好友，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登录的不是“九千机”的账号，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赶紧切了账号才扫了对方的好友码。
秋蝉鸣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
下午的活动只有一部分是文化展览，后面就变成了交流会。
有志向拓宽人际关系的嘉宾都奔着看中的人去交流了，一些相关产业的领导或者老板同样留了下来，看有没有值得投资的选手或者项目。
孟醒时想起编辑提醒过他，参加这个活动能有更多机会卖版权——问题是他看着疑似版权方的几位老板身边，都已经围满了人。
孟醒时斟酌了片刻自己要不要上去凑个热闹。他倒不是清高的性格，只是觉得现在一堆人凑上去像推销一样介绍自己的作品估计对方也记不住。而且他想卖《玄金冕》的版权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还没完结。
想到这里，孟醒时左右看了看，寻找颜眠舟的身影，很快就找到目标。
孟醒时本想打招呼，见颜眠舟正在和一个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一身浅灰色西装的男人交谈，又怕打扰对方，正准备先去拿点吃的，就看到颜眠舟目光转过来与他对上，对他招了招手。
孟醒时略作思忖，走上前去。
那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表情温和，笑呵呵地问：“小颜，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孟醒时，笔名‘九千机’。”颜眠舟微笑介绍道，“我开始写作之路就是受他的影响。”
颜眠舟又向孟醒时介绍道，“这位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国家传统文化发扬委员会的委员陆定城先生。”
哇，这是真领导……孟醒时连忙礼貌地问好。
陆定城笑道：“孟先生和小颜这么年轻，就为咱们传统文化的弘扬做出这么多贡献，真是让人感到高兴。”
我什么贡献都没做……孟醒时连忙低头。
“刚才正好在聊呢，小颜的《血缨》电影已经开始筹备，剧方正在联系投资、筛选演员。”陆定城不像一般的领导那样有架子，笑得很随和，“剧方那边希望小颜能加入编剧组。”
拍电影！
孟醒时内心一瞬间升腾起强烈的羡慕，想想颜眠舟的文笔与认真，又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颜眠舟思考片刻：“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耽误你连载更新就好。”陆定城笑道，“我知道一般作家的作品影视化都会担心编剧乱改，你加入编剧组多少也能把控一些，是好事。”
颜眠舟谦虚地笑了笑：“还早的事呢。”
“不早了，我估计这个月就会联系你。”陆定城看向了孟醒时，同样笑着道，“小孟——我虚长你几岁就这么叫你了——也别光顾着羡慕，多和他们交流交流，没准版权也能卖出去呢。”
孟醒时一边应着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位领导的意思是不是嫌弃他打扰他们俩对话的时候，听到陆定城继续道，“我看了《玄金冕》，整体剧情不太适合拍电影，拍电视剧倒是不错。”
孟醒时脸上的笑容差点僵硬：“您看过？”
不是吧？他最近遇到读者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陆定城幽默地道：“是不是担心我催更？”
孟醒时干笑了一声：“也没有。”
陆定城顿时笑了起来，片刻之后才拍拍孟醒时的肩膀：“我们弘扬传统文化，当然得和时代风气结合，否则只做些老古董的东西，年轻人不爱看，有什么意义呢？网文、短视频、直播这些东西，我们都有接触和学习。”
孟醒时看了颜眠舟一眼，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您说得有道理。”
稍微放松之后，他们聊起来话题也多了起来。
孟醒时发现陆定城确实不像他刻板印象里的领导，幽默、没架子，但又不失文化，聊起来如沐春风，聊着聊着忘了守住嘴，差点连自家几口人、家庭状态、几张银行卡都给透出去，还是颜眠舟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
颜眠舟礼貌地道：“陆先生还有事忙，我们就先走了。”
陆定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去吧，年轻人多交流是好事——就是记得该写完的结局也要写完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孟醒时说的，让孟醒时一阵汗颜：“是。”
到底还是没摆脱催更。
颜眠舟弯了弯唇，带孟醒时走开，无奈地对他低声道：“也不用什么事都对外人说。”
孟醒时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有些羞赧：“聊嗨了没注意。”
“也不全是你的问题，陆定城的话术技巧很厉害。”颜眠舟提醒道，“以后你碰到类似的人随时注意就好。”
孟醒时觉得还真是这样，心悦诚服地点头：“谢谢提醒。”
颜眠舟再度笑了笑，看了眼热闹的会场：“醒醒，你想卖版权吗？”
“那谁不想？”孟醒时不假思索地回答，“光钱就有一大笔呢。”
“这些投资商你主动去找的话，就算卖出去也只会被压着很多年之后才考虑拍。”颜眠舟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表情郑重了不少，“你要是相信我，可以不急着推销自己，等一段时间会有更好的机会。”
孟醒时一怔：“这个机会不是你出钱吧？”
颜眠舟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那我信你。”孟醒时认真点点头，同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也没卖出去版权……
颜眠舟因为这句话表情愉悦不少：“那我们再吃点东西就可以走了。”
孟醒时这时想起秋蝉鸣的邀请，简单描述了一遍，问：“你有兴趣吗？”
颜眠舟思考片刻：“你觉得呢？”
“对你而言肯定是好事，前提是你不怕麻烦。”孟醒时已经想过，“你的条件露脸肯定大有好处，但你其实也不太需要这些好处，所以就看你个人兴趣。”
“渡千波”的笔名和作品质量不怎么需要这种噱头。
颜眠舟深褐色的眸子转向天空，思考了一会才回答：“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可以先跟那位直播UP主确认一下，她想走什么主题风格。”
第40章 返程
从芜荫镇返回石港市的路上, 沈钥蓝靠在孟醒时身上睡得直打呼噜。
孟醒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两侧的路灯在车窗外快速略过，拉成一条条光带, 显得车内昏暗又静谧。
孟醒时向前看了眼, 只看到颜眠舟的耳朵与一点下颌线, 似乎也睡着了。
他努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让自己保持清醒——至少得有个人和司机说说话，免得司机因为困倦也睡着了。
裴火从后视镜看了孟醒时一眼, 沉稳地道：“孟先生可以先睡会，我不困。”
孟醒时揉了揉眼睛, 见裴火确实精神奕奕, 不再勉强自己：“那我稍微眯一会，到了喊我。”
裴火应了一声。
孟醒时放心地靠在车窗上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已经停在了自家楼下。
孟醒时疑惑地揉了揉眼睛：“不是要去你家？”
颜眠舟侧过头笑道：“你今晚要是不回家, 我怕秦馥白石会杀到我家去。好好休息，明天我让裴火来接你。对了，记得更新。”
孟醒时懵懵懂懂地牵着同样懵懵懂懂的沈钥蓝上了楼敲了敲门。
秦馥打开门, 诧异地看着孟醒时：“爸爸？你没带钥匙？”
孟醒时回过神：“啊，忘了。”
忘了自己带了钥匙。
沈钥蓝迷迷糊糊地往前走，被门槛绊倒，直接摔进了秦馥伸出的手上。
秦馥费劲地把沈钥蓝提起来：“怎么困成这猪样？”
孟醒时接过沈钥蓝，把他放在沙发上, 耐心给他脱了衣服盖上被子, 这才打了个哈欠：“坐车容易犯困……我也去睡了——呃，不对。”
他记起颜眠舟的提醒：他今天还没更新呢！
连载期的压力就是不管干什么都得更新, 不像上班一样好歹有休息日……孟醒时忍着困意，去卧室打开了电脑。
幸好他之前被颜眠舟带动码了一些存稿, 今晚就算不码字也有的更。
草草把存稿放上去，孟醒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把自己砸进了床上。
……
第二天醒来后，孟醒时发现坏事了。
他昨天晚上的更新更错了！
孟醒时这段是大概存了两万字的存稿，昨晚睡迷糊了，复制的章节不是之前连载断的位置，而是存稿的最新章！
也就是说，他跳过了中间大概五章的量……
孟醒时赶紧翻了翻评论区，果然看到了一大堆问号。
幸好《书里什么都有》偏日常，谈不上什么剧透，读者们只疑惑更新内容怎么跳了一截，聪明的读者一眼看出作者更错了章节，借此确定作者有存稿，开始呼喊作者加更。
孟醒时挣扎了好久，还是狠狠心，把前面的存稿一口气都更了上去。
更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在滴血。
这些存稿可都是他双开着《弑神之路》打补丁的同时勉强存下来的，本来是打算留给后面周末或者偷懒的……
更也不能白更，至少设置成付费章节，多少捞回一点成本。
一口气更新了五章之后，孟醒时抹了把脸，丧丧地去洗手间洗脸。
幸好白石特制的美味早餐抚慰了他的肠胃与心灵，让他重新恢复斗志：只好这几天在颜眠舟那里多码点字了。
……
裴火到的时候，孟醒时才说服白石和秦馥同意再次住到颜家。
他们收拾东西一起到颜家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换了发型的洛宓在客厅里剥瓜子。
这位以修仙文大女主为原型的文精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耐心地把瓜子壳剥掉，瓜子仁放在小碟子里，攒够一小碟之后一起倒进嘴里。
洛宓过去给孟醒时留下的印象一直是清冷到有些孤僻的世外仙子，只有涉及颜眠舟的事情才会关心，日常更是保持着绝对的淡薄生活，即便吃东西也是优雅、冷静、礼貌的，嗑瓜子这种很接地气的活动似乎永远跟她不沾边。
见孟醒时等人上来，洛宓放下剥了一半的瓜子仁，拍了拍手站起身：“父亲在楼上。”
孟醒时把行李交给白石，跟着洛宓上了三楼。秦馥也把自己的行礼丢给白石，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
爬楼梯的时候秦馥好奇地问：“洛宓，你怎么突然换发型了？”
之前的洛宓一直都是长发披散，这一次柔顺的头发在脑后扎高挽成圈，发尾高高翘后垂下，显得利落潇洒，平添了几分帅气。
洛宓回答道：“融入这个世界规则的尝试。”
孟醒时相当意外：“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
颜眠舟不是说洛宓只维持着能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最低状态，压根没有融入的动力么？
洛宓的表情沉凝了下来：“不解放更多力量，无法帮上爸爸更多的忙。”
孟醒时顿时明白了：是因为没能解开希洛的诅咒。
想到这里，孟醒时不禁有些惭愧。
洛宓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微微摇头：“我的问题。所以我要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孟醒时微微一怔。
他想起沈钥蓝反复提醒他的一件事：颜眠舟的孩子必然是以颜眠舟为核心的，看到颜眠舟因为他受伤，能不迁怒已经是教养好的表现，像洛宓这种明显不会考虑人情世故的人设居然会优先自责……
孟醒时陷入了沉思。
秦馥突然兴奋起来：“正巧，我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给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甜品店打工？”
洛宓认真思考片刻：“那得问问父亲。”
没聊几句，他们就到了三楼。
三楼整体是一个巨大的体育室，摆满了不同种类的健身器材，越过这些设备才有几道房间的门。
洛宓推开其中一扇，里面看起来像医务室，颜眠舟披着一件白袍，坐在床边码着字。听到脚步声，颜眠舟抬起头摘下浅茶色金丝眼镜，笑道：“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孟醒时目光落在颜眠舟身上，略微担心，“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洛宓给我做检查。”颜眠舟指了指自己坐的床，无奈地道，“这里有法阵，不许我离开。”
洛宓颔首，指了指另一张床，看向了孟醒时：“请孟先生躺上去。”
孟醒时坐上那张床：“躺下还是趴下？”
“都可以。”
孟醒时选择了趴下。
颜眠舟躺了下来。
洛宓用眼神示意秦馥退后，表情肃穆地伸出手，掐出法诀，默念起咒术。
孟醒时只觉得身下的床的温度下降了不少，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在冰块上，脑内瞬间联想到了杨过小龙女睡的那个冰床。
不过很快那种冰冷感就消散一空，洛宓放下手，简短地道：“好了。”
孟醒时坐起身，关心地问：“怎么样？”
洛宓沉吟片刻：“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发解除诅咒。这个诅咒的本质是与父亲的身体融合，但诅咒的来源对孟先生有天然的联系，当孟先生与父亲之间没有其他隔阂的时候，诅咒会优先向孟先生移动。”
孟醒时想起昨天晚上颜眠舟背上绽开的伤口：“伤口是诅咒要尝试转移到我身上？”
洛宓摇头：“诅咒只是凭着联系的亲近程度本能变动，因为主人没有下过命令，所以最多停留在父亲的体表，只要孟先生不接触父亲就不会被影响。”
“换句话说，我和眠舟多接触，就能让诅咒不继续侵蚀眠舟的身体？”
洛宓点头：“如果诅咒完全脱离父亲的身体，我就能处理了。”
孟醒时心底的石头放下了一些，但血刺呼啦的画面还是让他颇为不适：“每次接触都会裂开伤口怎么办？”
“诅咒脱离身体是必然的。那部分躯体已经被诅咒侵染，即便不被影响破损，之后也得清理掉。”
孟醒时看向了颜眠舟。
颜眠舟薄唇弯起，眼神平静，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孟醒时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要我和眠舟之间没有隔阂……这个隔阂是什么？”
“衣服。”
秦馥的眼神顿时眯了起来。
孟醒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当时他们就是因为太热脱了衣服才引发的诅咒。
他迟疑了一下——不过也只迟疑了一下，继续问：“具体要怎么做，脱光衣服抱一起？”
秦馥猛然咳嗽了起来。
洛宓倒是很平静：“一开始不必，诅咒脱离时对身体的伤害要慢慢治愈，否则父亲身体撑不住。具体要什么程度的身体接触，有待验证。”
孟醒时点点头：“没问题。”
秦馥给孟醒时丢了好几个眼神都被无视，气得差点想变成厉鬼把孟醒时的脑袋掏出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等他们聊完，秦馥才把孟醒时拉出医务室，盯着孟醒时的眼睛道：“爸爸，你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吗？”
“献身。”
“这可不是简单的……什么？”
孟醒时无奈地摊开手：“开个玩笑。眠舟是因为我被诅咒牵连的。再说男生之间光着身子不是很正常吗。秦馥跟在卫青稞身边时不是见了不少？你也被蓝蓝传染了恋爱脑？”
“我可没恋爱脑。”秦馥嘟囔道，“我只是觉得爸爸被颜眠舟牵着鼻子走得太厉害了。”
孟醒时点点头：“我知道。”
他认识颜眠舟以来，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习惯宅家自得其乐的他被迫出门、被迫跑来跑去，其中有九成都和颜眠舟有关。
他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自己的行动都被颜眠舟主导着。
对比孟醒时其实没太所谓——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太在意是谁来主导。
当然，涉及他想做的事情，也不太能简单听进别人的意见。
秦馥和孟醒时对视了片刻，松了口气：“爸爸知道就好。”
“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很蠢？”孟醒时无奈地道，“但是你们的存在、裴火他们的存在让我和眠舟天然就有共通的话题和立场，彼此影响也很正常吧？”
“蓝蓝虽然很恋爱脑，但有些信息分析的是对的。”秦馥反驳道，“说是彼此影响，爸爸有反向影响颜眠舟什么吗？我觉得一直都是他主动影响你。”
孟醒时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抬起头，沉痛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秦馥脸上才露出欣喜的表情，就听到孟醒时字正腔圆地道，“我也觉得我和眠舟的友谊都是他主动，这不公平，我也该主动一些！”
“……”秦馥的表情凝固，好一会才强行压抑住变成厉鬼之王的冲动，骂了一句，“你和蓝蓝真是亲父子！”
……
按照洛宓的计划，他们勾引诅咒的过程会持续比较漫长，大概得有半个月。刚好结束的时候TAGL男团的封闭式集训也结束了。
沈钥蓝不需要上幼儿园，白石上下班由宁开颜接送——宁开颜住的不算太远，何况在同一个地方上班。
就是老板接送员工这事显得有点古怪，白石几次从宁开颜车上下来的时候被“一锅”的员工撞见后，就开始有流言产生：白石是宁开颜的亲戚。
为此白石得到了不少员工明里暗里的照顾与打探，甚至还有试图借白石去勾搭宁开颜的。
至于秦馥，她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居然成功说服了洛宓跟她一起去“星星”甜品店打工。
颜眠舟倒是十分支持——洛宓终于愿意尝试融入世界规则，但在颜家能做的事情太少，无非是一些家务，多出门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交流才是正理。
孟醒时很难想象一位冷心冷情的道祖在甜品店里烤马卡龙或者装点蛋糕的样子，但第一天打工回来的结果居然还不赖：秦馥和洛宓带回来好几个甜品盒子，据说是老板送的。
“这是洛宓跟我学着做的。”秦馥相当自豪地介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都尝尝。”
孟醒时叉了一块蛋糕尝了尝，表情微妙地顿了顿，看向了颜眠舟。
颜眠舟放下叉子，含蓄地评价：“味道很丰富。”
“是吧？老板也这么评价，还把蛋糕送我们了。”秦馥与有荣焉地昂起下巴。
孟醒时慎重地问：“你尝过吗？”
“我没法吃东西啊。”提到这个，秦馥表情垮了下去，“之前洛宓给我做的容器都是杯子，现在她除非必要又不能动用超自然力量……本来想让星穰给我做一个，但星穰说得多付钱——那个死财迷！”
孟醒时与颜眠舟对视了一眼，微笑道：“等白石回来让白石尝尝。”
秦馥对新徒弟做出来的甜品的外观十分满意，没有多想两个长辈的言外之意，反而自信地道：“我还把洛宓做的蛋糕送了一份给希洛。哼，便宜他了！”
孟醒时：“……”
……
希洛已经快习惯了每天的生活——练舞练歌，回房间之后把身上长出来的菌子摘下来，然后把莫名其妙出现在桌子上的甜品拿出去分给谈笑他们。
顺便一提，那些菌子在封闭式集训的厨房烹饪过之后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香味，每一个品尝过的人都被彻底征服，连他们的经纪人问询赶来准备呵斥的时候，都不由得尝了一口，从此对他网开一面。
希洛大致看过宁开颜那本文，知道宁开颜做出来的菌子无论有没有毒、什么功效，味道都是一顶一的好。他尝过，确实很不错。
就是从他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再进他的口，让他内心有些复杂。
希洛看着今天的甜品，略微沉吟，没有出门叫谈笑他们过来。
谈笑今天生日，经纪人买了蛋糕一起庆祝。希洛不想参与这些人类的热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回来了。
他垂眸打量了卖相极佳的蛋糕片刻，拿起一旁的叉子，轻轻挖下一小块送进嘴里。
他的目光凝住了。
片刻之后，希洛深吸了口气，把叉子放下，冷静地拿起一瓶矿泉水漱口。
很好，他就不该心软。
就在他打算把这份卖相好口味奇葩的蛋糕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和寿星谈笑中气十足的喊声：“莱茵！我来给你送蛋糕了！”
希洛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
他搞不懂这些人类为什么这么热情。
……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按照洛宓的指示，孟醒时来到医务室，看到颜眠舟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孟醒时左右看了看：“洛宓呢？”
颜眠舟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孟醒时已经接受了颜眠舟在赤身裸体这方面格外害羞这个设定：“那我们先开始？”
颜眠舟微微颔首，将身上宽松的长袖T恤脱了下来，丢在一旁的衣架上。
孟醒时跟着脱衣服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些别扭，好像自己也被颜眠舟传染了羞涩。
——有点像补魔……哎，这种事越坦然越不会害羞，太当正经事反而会在意……
孟醒时内心自我说服了几句，表情正常地坐到颜眠舟身前，与他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医务室的灯开得很明亮，孟醒时比颜眠舟矮半个头，刚好能看清颜眠舟流畅的下颌线、漂亮的喉结、精致的锁骨以及结实有力的胸肌……
颜眠舟修长的脖颈中央的喉结忽然上下滚动了一下。
孟醒时眨眨眼，莫名感觉心跳有点加速。
他回过神，清了清嗓子：“那，先从触碰开始？”
“好。”
颜眠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面前的身体转过去，将脊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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