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雪被卫淮囚禁了。
当晚他昏迷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置身于一间珠箔银屏的陌生屋室。
他想下床走走,却发现金脚镯安上了金链,另一端与墙壁相连,长度刚好到门口,却跨不出房门半步,他被困住了。
看形状和样式,金脚镯加上金链才是一件完整的法器,作用就是禁锢妖魔,原来卫淮早就有了囚禁他的心思,亏他还把枷锁当成贵重的礼物,每天傻乎乎地戴着。
唉……
绮雪忧愁地坐回到床上,挑开中衣的衣襟,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红宝石乳.钉。
他激怒了卫淮,最终还是被戴上了乳.钉,虽然不疼,但也不敢轻易扯下来,难道他变回兔子的时候胸前还要坠着这么两个东西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只要脚镯还在,他就变不回兔子,想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
再加上少主令牌不在他手里,现在他只有两条路可选:等绿香球找人救他,或是耗费一根兔毛向山阴娘娘求救。
绮雪想了想,还是有点舍不得兔毛,觉得也没有很急,再等等绿香球也不迟。
正想着,杏儿从外面推门走进了房间,看到绮雪已经醒了,她怔了怔,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两根金条交给绮雪:“公子,这是你的东西。”
“现在是你的了。”
绮雪连忙往回推:“你照顾我这么久,我都没送给你什么东西,你就收下吧,就当做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不需要公子送我东西。”
杏儿捏着金条露出难过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我只希望公子不要再不辞而别了……是不是我伺候得不好,惹你厌烦了,你才要离开的?”
绮雪有些愧疚,连忙安慰她:“怎么可能怪你呢,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开心,离开是因为我有不得不做的事,但我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
“是……是吗?”杏儿愣愣地说,“那绿香球呢,就连她也走了……”
“她是为了陪我才离开的。”绮雪揉揉她的脑袋,“你放心,我和绿香球都很喜欢你,你是我们的好朋友。”
杏儿这才破涕为笑,在绮雪的劝说下,她收下了金条,不过她表示要拿这些金子多给绮雪买好吃的,上京的美食数不胜数,绮雪一定会很喜欢。
绮雪趁机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儿,皇城里面吗?”
“是的,这里是将军府,在明德街上,离皇宫不远。”杏儿答。
皇宫啊……
一想到自己离贺兰寂已经近在咫尺,绮雪更加坚定了要逃出去的决心,他一定要见到陛下。
他们又聊了几句,杏儿就去给绮雪拿吃的了,不一会,几名侍女进来为绮雪更衣净面,不同于行军时的苦日子,将军府的一切用度皆豪奢华靡,奴仆众多,肯定不会只有杏儿一个小姑娘伺候绮雪。
傍晚,卫淮回到将军府,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望绮雪。
昨夜枕席间的折磨还历历在目,再加上得知卫淮不是人类,现如今绮雪一见到他就害怕,直到卫淮将他抱进怀里,他才挤出笑脸,轻声说道:“七郎……你回来了。”
卫淮似乎气消了,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样,低头轻吻他的唇瓣:“在屋子里待了一天是不是很无聊?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
他的态度自然平淡,可绮雪却觉得他很可怕,似乎他囚禁他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不值得为此生气或是争吵。
卫淮半跪在绮雪脚边,替他脱下脚镯,绮雪反应很快,立刻变回兔团就想逃跑,但卫淮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一把将他捧在掌心里,笑着说道:“阿雪的原形真可爱。”
他释放出一丝妖气,兔团就吓得不敢动了,任由卫淮将他揣进衣襟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随着兔团的变化,乳.钉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像身上的衣服一样消失了,他不至于戴着乳.钉晃来晃去。
卫淮给兔团喂了些吃的,带着他在府中闲逛,兔团全程看得目不转睛,努力地记忆地形,卫淮笑了笑,点了下他的脑袋:“又在想着怎么逃跑?”
“我没……”
兔团下意识地想否认,可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他为什么不能想着逃跑,难道他还要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吗?
“没错,我是想跑。”
他从卫淮的衣襟里跳了出来,变回人身,直视着卫淮的双眼:“七郎,你究竟打算囚禁我多久?是不是只要我一直不向你妥协,你就会一直把我关起来?”
卫淮和他四目相对,良久,他伸手抚摸绮雪的脸颊:“我不会关你那么久,只要你怀上我的孩子,我就会放你出去。”
绮雪身体一僵,的确,要是他怀上了卫淮的孩子,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了,一旦卫淮求到了生子丹,按照他们每晚欢合的激烈程度,怕是要不了几天就怀上了……
他面露惶然,卫淮见状一把揽过他的腰,将他扛到肩上:“看来阿雪已经等不及要为我生孩子了。”
“我不想生!卫淮,你放我下来!”
绮雪惊慌失措地捶打卫淮的后背,怎奈他的力气也就是兔子那么大,落在卫淮身上不痛不痒的,卫淮甚至懒得用妖气吓唬他。
“不想生也要生。”
卫淮将绮雪扔到床上,温热的手掌覆盖上他的小腹:“你答应过我的,阿雪,可不要言而无信。”
……
绮雪觉得,生孩子不过就是卫淮的借口,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放纵自己,否则生子丹明明还没到,卫淮每晚就已经大有把他往死里弄的架势了,害他每天都睡到下午,连计划逃跑的时间都没了。
绿香球那边想要营救绮雪也很困难,几天下来他们甚至没能重新取得联系,绮雪见势不妙,立刻学乖了,不再跟卫淮那么剑拔弩张,又变得软乎乎地黏着卫淮。
卫淮也终于收敛了些,至少绮雪每天上午还能挣扎着起床。
绮雪趁机打探卫淮的口风,他一直想弄清楚卫淮是如何识破他的妖族身份的,明明他没有妖气,就像卫淮身上也没有,只有弄明白才能避免以后重蹈覆辙。
“你的破绽很多。”
卫淮很痛快地告诉他了:“当初你不识字,我就知道你不是徐夫人的外甥,她是名门闺秀,族中子侄皆是读书人,不可能不通文墨。”
“你的身份是假的,但在情.事上又生涩,不是久经调.教的男宠,却也并非穷苦人家的孩子,否则养不出这一身娇嫩的皮肉。”
“自从你的鹦鹉朋友进入军营后,我便可以肯定你是妖物。你们假装初次见面,却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显然早已相识,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真相竟然简单得如此残酷,绮雪臊红了脸,亏他还自以为没什么破绽,其实破绽多得都成筛子了。
他小声说:“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早些揭穿我?”
“最开始是觉得有趣。”
卫淮道:“我不在乎你接近我的目的,你伤不了我,又很合我的胃口,陪你玩玩也不错。”
“后来是没有必要,你就是你,是我的阿雪,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会揭穿你的秘密。”
他望向绮雪的目光温柔如水,绮雪咬了咬唇,又问卫淮:“你又是如何隐藏妖气的呢,我闻不出你的味道,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妖魔?”
卫淮捏他的耳朵:“你猜。”
“狼?蛇?”绮雪根据他绿色的眼睛猜测。
“都不是。”卫淮莞尔,“有机会的话会让你见识到的,好了,跟我去试试新衣服。”
前几日绣娘们才为绮雪仔细地量过尺寸,如今年关将至,绮雪还以为是为了新年才要制新衣,但是看到新衣服他的脸色骤然一变,绣娘们呈上来的竟然是一套华美夺目的大红婚服。
“这套婚服是上百位绣娘日夜赶工而成的,阿雪喜欢吗?”
卫淮笑着揽过绮雪的腰,将婚服上的花纹绣样指给他看,只见除了传统的吉祥纹饰外,裙摆上用金线绣着许多活泼可爱的小兔子,每只的神态都不同,但是都很像绮雪的原形。
平心而论,这套婚服真的美丽绝伦,但绮雪就是夸不出一个字,卫淮也不生气,亲了亲他说道:“我很满意,既然阿雪也不讨厌,纹样就算定下来了。”
“初三是宜嫁娶的吉日,我们的婚期就定在这一天。”
原本卫淮说他们的婚期是春天或夏天,绮雪没想到他竟然把日子提前了这么多,他正猜测着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逃跑刺激到了卫淮,卫淮忽然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前我们的婚期吗?”
绮雪摇头,卫淮笑了起来:“因为我派去的人已经求到了抱岁丹,初三那日,谢国师的弟子将会亲自下山送来丹药,阿雪,我们就快有孩子了。”
绮雪吓得腿一软,栽倒进卫淮怀中,卫淮抱着他试婚服,尺寸完美贴合,巧夺天工的剪裁和织绣将绮雪映衬得腰身不盈一握,美貌越发明艳耀眼。
“阿雪真漂亮。”
卫淮替绮雪系好婚服的衣带,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我求了一道赐婚的旨意,如今天下人尽知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大婚那日,陛下将会亲自主持婚礼,文武百官皆是我们的座上宾,徐太守和徐夫人也会专程从青郡赶来观看婚礼。”
听到贺兰寂也会参加婚礼,绮雪不仅不期待和恩人见面,甚至连冷汗都下来了。
他必须要在婚礼举行之前逃出去,要是让贺兰寂看到他是臣下的妻子,那他还怎么入宫当宠妃!
绮雪当即决定不等了,拔下一根兔毛藏在手里,在心底呼唤山阴娘娘的圣号,祈求娘娘帮助他逃离将军府。
山阴娘娘很快给予了回应,这种回应并非言语,而是一种玄妙的感知,绮雪知道娘娘已经收到了他的求救,接下来他只要等她显灵就行了。
绮雪并不知道山阴娘娘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显灵,紧张不安地等待着,可直到大婚当日,绮雪开始慌了,为什么山阴娘娘还没有来救他?
清晨,绮雪僵硬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侍女为他盛装打扮。
他本就生得极为美丽,经过精致的妆点更是放大了他的美貌,就连这些侍奉他多日的侍女在上妆时也看得怔住了,倾倒在他绝艳的容颜下。
这一梳妆就是整整一上午的功夫,盘好发髻、戴满金翠,侍女小心地为绮雪戴上珠冠,又将一把嵌满玉珠的扇子交到他手中。
等到卫淮来接亲时,绮雪便要以扇遮面,由卫淮抱他上花轿,拜堂时也要将扇子举到眼前。
绮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卫淮今天是从国公府出发,来将军府接亲,可就算卫淮不在府中,他也根本逃不出去,现在他的脚踝还被金链锁着,身边又全是看守他的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了下午,绮雪在焦虑中听到外面响起了喧闹的人声和奏乐声,接亲的队伍来了。
绮雪想躲,却无处可藏,在一声声道喜中,他听到卫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是“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
卫淮走进房中,他同样穿着一身大红婚服,更显风流潇洒、龙姿凤采。
他望向绮雪,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惊艳和喜爱,眉眼弯弯地称赞:“阿雪的美貌世间罕有,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绮雪勉强露出一抹微笑,顺从地任由卫淮解下金链,将他抱出卧房,一步步地走向花轿。
“只要拜过堂,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卫淮抱着他,眼中满含笑意,在他耳边低语:“无论你对我隐瞒了什么,无论你心里有什么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阿雪,我们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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