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一席话令兔团受宠若惊,整只兔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期期艾艾地应道:“承蒙圣君厚爱,弟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既然“玄阳”这具法身是男子,再叫“娘娘”就不合适了,还是称呼“圣君”比较好。


    兔团满心崇拜地望着玄阳,虽然他看过原著,知晓“洞渊神灵”有万千法身,但里面还真没有提起过“玄阳”,大概是因为圣君也看了小说,这才使剧情发生了改变。


    圣君不愧是圣君,果真是手眼通天,竟然能成为谢殊的亲传大弟子,也幸好今天带他出来的人是圣君,不然换做是其他道士,说不准他这会就已经没命了。


    圣君是收到兔毛的求救才专程赶过来的吗?


    兔团不太清楚,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算逃出将军府了,接下来就是尽管联系上董内侍,为他安排入宫的事宜,还有就是免除杏儿的责罚,估计就只能向圣君求助了。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向玄阳开口,玄阳说道:“我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变成人身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是,圣君。”


    兔团听话地变回人形,身上仍然穿着大红婚服,头戴珠冠,容颜绮艳,如绚丽的明珠般映亮了玄阳的眼底。


    玄阳怀抱拂尘,静静地望着绮雪,绮雪吃力地从头上摘下珠冠,这东西实在太沉了,压得他的脖子都快断了。


    他珍惜地抱着珠冠,扔是不可能扔的,这顶珠冠镶嵌着百颗明珠,颗颗价值连城,以后还能拆下珠子换钱呢。


    “跟我来。”


    玄阳将绮雪引入庭院深处,走进暖阁中,暖阁装饰简朴,墙上挂着两三幅山水画,几个蒲团摆在矮桌前,暖炉上煮着泉水,散发出袅袅的雾气。


    绮雪放下珠冠,坐在蒲团上,玄阳净手沏茶,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绮雪喝了一口,只觉茶香沁人心脾,饮下茶水后,口中会泛起微微的回甘。


    “这是我自己种的茶。”玄阳说,“好喝吗?”


    绮雪惊讶,用力地点点头:“是弟子喝过最好喝的茶!”


    玄阳笑了笑,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绮雪将茶喝完,又为他添了一杯,这回绮雪喝慢了许多,主要是不好意思劳烦玄阳为他添水:“不知圣君想吩咐弟子何事?”


    “我带来了你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


    玄阳摊开手掌在桌面上一抹,绮雪的东西就凭空出现了,令牌、香囊、金条一样不少,绮雪惊喜地收了起来:“多谢圣君。”


    玄阳瞥了一眼绮雪身边的珠冠:“你不懂袖里乾坤之术?”


    绮雪难为情地摇摇头,兔族天生妖力低微,能学习的法术相当有限,为了变人,他放弃了其他法术,只能以后再慢慢学。


    岂料玄阳没有责怪他,反而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你低头,我赠你一物。”


    绮雪乖乖地低下头,看到玄阳将手伸到他面前,将一枚翡翠玉牌戴在了他的脖颈上。


    玉牌是冰种翡翠,通体透明,泛出微微的淡蓝色,正面雕刻着庄严慈悲的佛像,非常精致漂亮。


    绮雪正要道谢,忽然发现玉牌不太对劲,它摸起来不是冰凉的,而是温热的,再仔细一看,佛像竟然是活物,而玉牌的背面则是狰狞的恶鬼面孔,缓缓地冲绮雪张开血盆大口。


    这是什么东西?!


    绮雪受惊地扯下玉牌,正要把它摔得粉碎,玄阳及时按住了他的手:“别怕,有我的法术束缚,它伤不了你,你可以用它保管你的东西。”


    经过玄阳解释,绮雪才得知原来玉牌就是最普通的翡翠,不同的地方在于里面封印着一只食人妖魔。


    这种食人妖魔名为“佛陀鬼”,狰狞的鬼脸是它的正面,慈悲的佛像是它的后背,一般会待在废弃的破庙里,伪装成佛像,吞食过路的行人。


    这只佛陀鬼不仅食人,还吃了很多弱小的小妖怪,为了惩戒它,玄阳将它囚禁在了玉牌中,并对它施以袖里乾坤术,将它做成了储物袋。


    玄阳道:“除去储物,这枚玉牌还能保护你,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将这只食人妖魔释放出来,吃掉那些阻碍你的人。”


    “它会吃得很干净,不留一丝痕迹,同时它身上打了我的道印,不会惊动任何阵法和道士。”


    他将驱动佛陀鬼的咒语教给绮雪,绮雪很快记住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不是遇到生命危险,他绝不会将这头恐怖的食人妖魔放出来。


    不过如果只是把玉牌当做一个储物的法器,其实还是很好用的。


    绮雪将珠冠和其他东西全都放进玉牌里,佛陀鬼大口一开,全都吃进了肚子里,原来它刚才张嘴不是想吃了绮雪,而是示意绮雪往它嘴里放东西。


    玄阳道:“我收到你的求救,却迟了几日才到,这枚玉牌就算是我的赔礼。你记得贴身携带,遇到生死危难,它能为你替死一回,我会收到感应,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这枚玉牌的作用实在太多了,绮雪当然明白它的珍贵,心怀感激地向玄阳行礼跪拜:“弟子多谢圣君赐宝。”


    “不必多礼。”


    玄阳将他扶起来,宠爱地说:“你还有什么需求,可以一并说出来。”


    绮雪犹豫一下:“弟子确实有不情之请。”


    “尽管讲。”玄阳道。


    绮雪吞吞吐吐地说:“弟子想到一个断绝姬玉衡登上太子之位的办法,就是……弟子可以为陛下生个孩子,所以弟子想讨要一枚抱岁丹……”


    他有点难为情,脸颊红红的,神情楚楚可怜,万般惹人恋爱。


    玄阳忍俊不禁,抬手抚摸他的头发,温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等到观中炼成下一炉抱岁丹,我会为你送来。”


    “谢谢圣君,还有就是……”


    绮雪很想取下胸前的乳.钉,可这种事实在不好向玄阳开口,最后他还是改口了,提起了杏儿的事。


    “那个想要放走弟子的小姑娘名叫杏儿,是弟子的好朋友,卫淮一旦发现弟子失踪,肯定会查到杏儿头上,不知圣君能不能帮弟子免除她的责罚?”


    “可以。”玄阳颔首,“我会处理剩下的事,卫淮不会查到她的头上,也不会找到你,你大可安心入宫。”


    绮雪露出甜甜的笑:“圣君真是神通广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玄阳话锋一转:“你若是遇上任何困难,尽管向我求救,但不要为其他人求情。”


    “这条路很难,太过善良只会害了你自己,不要对他们心慈手软。谁挡了你的路,你就杀了谁,我要你不择手段,爬上最高的位置,让这天下永无宁日,你能做到吗?”


    他凝视着绮雪,眸光依然柔和慈悲,怜悯众生,却令人不寒而栗,从骨子里升起一股冷意。


    “弟子……”绮雪深吸口气,郑重地点头,“弟子能做到。”


    “好,我信你。”


    玄阳莞尔,从蒲团上站起身:“我带你去卧房,今日你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我会传授你一些法术,学成后你再入宫。”


    -


    就在绮雪离开后不久,国公府所在的长安街上出现了数道人影,他们骑着凶恶的妖兽,身披浓赤色锁子甲,煞气逼人,手持黑戈挥动,驱逐着街边的百姓,逼迫他们让开道路。


    但看见他们,即使不用驱赶,百姓也纷纷仓皇地逃离了街边,上京无人不识这些铁骑正是天子的禁军朱厌卫,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若是惹上他们,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朱厌卫清理了街道,便守卫在道路两侧,不多时,街道的尽头出现了盛大的天子仪仗。


    最前方的是十二重引驾,朱厌卫驾驭妖兽,手执刀斧,杀气凛凛地开路,跟随其后的是乐队和旗队,重鼓与号角之声雄浑厚重,各色旌旗飘扬,每一面都绣着不同的猛兽与妖魔。


    “嗒嗒、嗒嗒……”


    沉重的车轮声滚滚而至,四头形似白狐的巨大妖魔并排而行,拉动着后方的玉辂,玉辂车身通体乌黑,雕刻着丰富细密的花纹,车顶四角悬挂金玲,华美繁重,是专属天子的御驾。


    玉辂车窗紧闭,丝毫没有露出车内的景象,也无人胆敢窥见天颜。


    玉辂之后,跟随着重重的黑影,它们是一群细长的人形黑影,周身幽冷如冰,没有五官,是名为“魇”的妖魔,由巫术幻化而来。


    仪仗行至国公府门前,玉辂缓缓停下,主家与宾客皆来跪拜迎接,卫淮单膝跪在最前,低头拱手道:“臣等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


    玉辂中传来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轻而冰冷,似冬夜的霜雪。


    黑影打开玉辂的车门,门后递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由黑影托住,将车中的帝王扶下玉辂。


    天子玄衣纁裳,头戴冕旒,垂落的玉珠半遮着他年轻冷漠的面容,隐约可见他的唇薄窄而色浅,眉骨与鼻梁高挺,五官轮廓俊美得锋利,面容缺乏血色,但发色与瞳孔都漆黑如浓墨,神色阴郁寡淡。


    一道黑影伏于地面,以后背作为脚凳,承受着贺兰寂的践踏。


    贺兰寂缓缓下车,他虽病弱,身量却极高,气势强大威严,压迫感极重。


    在场之人除卫淮之外,皆是将头颅深深低下去,小心翼翼地起身,立于两侧迎接贺兰寂入府。


    卫淮走在前方为贺兰寂引路,他眉眼间满含笑意,神采飞扬,贺兰寂瞥了他一眼:“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


    卫淮笑着回应,他与贺兰寂是年少相识的好友,私下里说话还是相当随意的:“陛下没有心上人,也不曾大婚,自然不明白我的心情,我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贺兰寂不语,卫淮又说道:“不过还是要多谢陛下为我赐婚,否则我还要多费一番功夫说服几位长辈,实在是麻烦。”


    卫淮的父族是勋臣之后,母族亦是世代簪缨,两边其实都不太赞成卫淮的婚事,一是绮雪出身不高,双亲又早亡,一直仰仗于“姨丈”徐太守过活;二是婚期过于仓促,他们甚至都没见过绮雪,又如何心安地支持婚事呢?


    虽然卫淮不会听他们的,但终归都是自己的长辈,忤逆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他索性搬出贺兰寂堵住亲族的嘴,难道他们还敢拒绝天子的赐婚吗?


    他们当然不敢,卫淮顺利地筹备了婚事,只待今日的洞房花烛之夜,就可以和绮雪结为真正的夫妻。


    所有人重新回到喜宴,贺兰寂坐上花堂的主位,那些黑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身后的屏风,护卫着他的安全。


    卫淮亲自去花堂后接绮雪过来拜堂,然而当他走到房前的时候,却见屋门大敞,侍女们脸色惨白地望向屋中,一见到卫淮就立刻跪了下来。


    卫淮意识到什么,加快脚步走了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送给绮雪的金脚镯,一滩水渍仍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符水气味。


    而本该在屋中等候他的绮雪赫然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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