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白月光不让你陪他体检？”
难得看见明谨弋吃瘪的模样，季准笑倒在吧台上，险些碰到了放在一旁的酒杯，“明谨弋，你也有今天啊。”
“苍天有眼，这么多年来终于轮到我看你失恋了吗？”季准朝着天空举起酒杯，他顿了顿，改口说道：“不对，你都还没有恋过。”
明谨弋对好友的嘲笑充耳不闻，他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挽起的袖口下露出黑色运动手表的轮廓。
手机屏幕暗下，藏起了明谨弋向苏念安询问原因却没有得到回复的聊天记录。
季准把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怕把明谨弋惹毛了当场撤掉诊所的启动金，他更想要直接架个手机拍下全程。
“别伤心了啊。”季准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体检本来就涉及隐私，你巴不得把自己扒干净给人家看，人家可不一定想看。”
明谨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仰头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若是颜贺杨斐看见明谨弋这副模样，早就想办法脚底抹油开溜了，可季准不但不能跑，还要肩负排解情绪的重任。
眼看明谨弋又开始倒酒，他一把抢过明谨弋手中的酒瓶倒进自己的杯子里，脸上的表情正经不少，“人家说不定就是点小毛病，都用不上吃药，休息两天就好了，你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
季家和明家算是世交，两人年龄相仿，季准小时候没少被丢到明谨弋家呆着，也正是因为从小的交情，才能让季准勉强成为明谨弋说得上话的朋友。
因此，当知道明谨弋心里有人时，季准惊讶的叫声险些把楼顶都掀了，他很难想象明谨弋坠入爱河的模样，而明谨弋也就像是随口一说，之后很少再提起。
可季准了解明谨弋，能被他说出来的一定是确有其事。
只不过这么多年，这位神秘人只存在于明谨弋的口中，名字，年龄，身份，甚至性别季准都一无所知，他唯一清楚的就是明谨弋的小白月光早早不告而别，多年来毫无音讯。
好不容易两人又碰上，季准哪里肯错过这个近距离围观的机会，而且他也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让明谨弋从工作机器的状态中切换出来，成了现在这个借酒浇愁的鲜活模样。
“依我看啊，你的小白月光现在就是块石头。”季准翘起一条腿，随意地靠在椅子，他好似一个躺地上讲课的老大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你呢，别把人逼得太紧了，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知道吗？”
“嗯。”明谨弋应了一声，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指飞舞在键盘上打字，全程没有一丝停顿和迟疑。
【m】：需要我来接你吗？
目睹一切的季准：“……”
*
苏念安本以为体检前一晚，他会因为未知焦虑辗转难眠，可事实证明，这点小事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
完整的一觉醒来，苏念安伸了个懒腰，在床上蹭了一会儿后麻利地收拾东西出门。
工作日的上午，来医院体检的人并不多，苏念安几乎没有排队就坐在了抽血的椅子上。
冰冷的药水涂在手臂的一刻，他终于有了点紧张的情绪。
苏念安偏头不去看针眼扎进皮肤的画面，他笑了笑，和旁边的护士说话分散注意力。
“请问一下，结果大概多久能出来？”
虽然苏念安带着口罩，可是一双漂亮中带着惶恐的眸子成功引起了护士的怜爱，她耐心地回复道：“很快的，一两个小时就可以了。”
“多谢。”苏念安礼貌地道谢，按着棉签找了个角落里的椅子坐下。
等待的时间是最为痛苦的。
苏念安觉得自己好像坐在考场上，不敢在交卷前几分钟修改答案，只能盯着手表上的秒针一圈圈旋转。
只不过现在，几分钟的煎熬变成了两个小时。
第三次解锁手机时，距离苏念安坐下才过了不到两分钟，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找出郭导提前给他的剧本看了起来。
一开始，苏念安时不时还会看眼出结果的位置，但是很快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剧本里了。
专注的时间转瞬即逝，听到自己名字时，苏念安还沉浸在剧本之中，花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苏念安是吧。”医生抬头看了苏念安一眼，笑着说道：“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谢谢。”苏念安本能地应了一声，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虽然心里有过猜测，可是预感成为现实的一刻，苏念安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猝不及防的，他就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医生显然见多了这种场面，无论苏念安是什么反应都不会觉得奇怪，等到苏念安缓过神之后，他确认了一句：“需要叫家属进来一起听吗？”
苏念安摇了下头，“我一个人。”
“行。”医生了然的点了下头，起身拉开了b超的帘子，“上来吧。”
苏念安躺在b超的床上，消过毒的探头落在腹部，怪异的感觉从接触的部位一路蔓延到全身，苏念安强忍住想要逃走的念头，双手握拳，指甲紧紧地抠在掌心。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催眠自己的方法减轻这种异样。
随着医生敲击键盘的声音，耳边响起一串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某种小动物在水里吐泡泡。
“能听到胎心了。”
苏念安双目紧闭，可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睁开了一条缝，他想偷看一眼b超画面，却因为角度受限只能看到机器的侧面。
苏念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遗憾，逐渐习惯了探头的触感后，他没有再自欺欺人，目光顺着电线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了小腹上。
冰凉的探头在肚子上来回，照出了那个害得他这些天吃不下饭的小家伙。
“有6周了。”医生收起探头，递给苏念安一沓纸巾，“你好几项指标都有点偏低，和你家里人说一声，平时要多注意点，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定时吃药，还有产检也要准时过来。”
苏念安全都应了下来，放在身前的手指胡乱的扣在一起，一刻不敢放松。
考虑到苏念安是一个人来的，医生扶了下眼镜，提醒道：“要引产的话早点决定，男性风险更高，越晚越遭罪，小小年纪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
苏念安还是点头，又听医生说了一串注意事项之后，拿着开药的单子走出科室。
他并没有立马去药房缴费，而是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
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苏念安才有心思专注地思考。
他不会不明白医生是在隐晦地提醒他在这个年纪冒着风险孕育孩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从确认怀孕的一刻起，苏念安就没有想过了结这条生命。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苏念安承认自己对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有渴望的。
虽然现在这位亲人似乎正从苏念安先前未曾想过的角度朝他奔来。
苏念安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然而展开缴费单后，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男性怀孕到底是少数，苏念安想过他的花费可能会比女生要高，但事实证明，他的估计还是太保守了。
一天前他斥巨资租了最贵的房子，没想到一天后就有一大笔新的开销在等着他，而且这笔支出只会越来越多。
有那么一瞬间，苏念安有些后悔定下了那么贵的房子，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存在了一秒。
俗话说得好，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既然孩子还没出生，那么他就绝对不能苦了自己。
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没苦着孩子了。
“这就是吞金兽吗？”
苏念安轻啧了一声，他展开b超准备看看这只吞金兽的真容，然而苏念安只是扫了一眼，好像看见了刺眼的东西一般飞快地将b超塞回袋子里，顺便按下大脑清理键，一键清空自己刚才看见的所有东西。
果然，他还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肚子里多了个陌生人的事情……
哪怕这名陌生人目前连个人形都没有。
医院的人逐渐增多，苏念安长叹一口气，妥协地起身去缴费取药。
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付款的那一刻，苏念安的心依然疼得滴血。
他表面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内心早已满目疮痍，看清银行卡余额的一瞬，苏念安不禁怀疑自己的存款能不能撑住这个月的产检费用。
“真可怕。”苏念安喃喃道，他低头戳了戳肚子，轻声询问道：“你说，我去找你爹要点奶粉钱，应该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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