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下一秒, 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笑得很荡漾的脸。
郁书青毫不犹豫地翻了个身,而徐矿也立刻跟着躺下, 和人家对视。
三秒后, 郁书青又翻身, 徐矿再翻过来——
郁书青闭上了眼睛。
耳畔环绕着徐矿极为难听的歌声。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他一边唱,还要一边去亲郁书青的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昨天?从下午折腾到凌晨, 早上刚醒, 又被徐矿拖去浴室来了一发, 到了最后,郁书青的心态已经是,随便?吧, 爱咋咋吧, 要是徐矿真的能给他干-死?在床上, 这只?傻狗也得就地偿命。
跟疯了似的。
“走开, ”他伸手去推徐矿的脸, “拿远点。”
徐矿继续蹭:“不要,我才不要离开老公!”
郁书青瞪他:“滚,不许这样叫我。”
“那叫你什么,兄弟吗?”
徐矿强行?给郁书青翻过来, 在床上摆正了:“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我生下来就没有老公,现?在好?不容易能有一个这么温暖的怀抱, 凭什么让我走,还不让我叫?再说?了, 你天?天?喝牛奶给自己喝得皮肤那么白,我也想要,所以我就跟着喝点牛奶只?是不小心亲到了你的奈,为了感?知味道?所以多吃了那么一会儿,兄弟真的抱歉,你不会怪我吧?”
郁书青又闭上了眼睛。
“老公,原来我们曾经真的是好?兄弟,好?兄弟间送点玫瑰花怎么了,亲个嘴又怎么了,你让我摸摸又怎么了?”
“你的腿真漂亮啊,一个男人,也不是特别高,为什么腿这么好?看,能不能再让我看看啊?”
“兄弟,你好?香。”
“兄弟,亲两口真的没事的。”
“兄弟,香草……”
郁书青内心一片死?寂。
他倒是想跳起来给徐矿来一拳,但真的太累了,浑身上下酸-痛不堪,连上厕所都得让人家抱着去,所有的羞-耻心都不作数了,没办法,他腿软得站不住,感?觉自己像古代故事中被狐狸精吸了阳气的书生,口渴,乏累,指头?都抬不起来,完全被掏空。
徐矿特么的倒是油光水滑,神采奕奕,满脸都是爱情的滋润。
狐狸精饿了多年,终于得以饱餐一顿,吃完还吧唧嘴,绕着郁书青的耳朵喋喋不休,说?好?喜欢抱着你上厕所,以后都要我抱着去,你也喜欢吧,对不对?老公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徐矿重新趴在床上,伸手去撩郁书青的眼皮,强行?给人开机,郁书青实在不想动弹,就任由?他摆布,那混账玩意却玩上了瘾,指尖轻轻地按在郁书青的眼睛上,翻开,阖上,长?长?的睫毛不受控地抖着,徐矿看了会,凑到郁书青耳边,说?了句话。
很不要脸的一句话。
郁书青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了。
徐矿也噌地一下开了屏,扭捏道?:“老公……”
“砰!”
郁书青以闪电般速度蹿起来,脑袋直接撞在了徐矿的下巴上,徐矿本来就张着嘴撒娇,这下咬到了舌头?,几乎是电影里的慢动作播放一般,整个人被撞得快要飞起,嗷一嗓子倒下。
“痛,好?痛……”
他捂着嘴,满眼的泪:“你把我的舌头?弄伤了。”
郁书青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缓缓下床,脚尖刚接触地面的刹那,还是不免踉跄了一下。
而徐矿立马从后面搀扶住他,委屈道?:“不再躺一会吗?”
郁书青:“滚。”
“你打我,你坏,我扶着你,我好?。”
郁书青懒得和这森*晚*整*理种发神经的人一般见识,自从昨晚知道?那朵玫瑰是送给自己之?后,徐矿整个人都是极为亢奋的状态,到现?在还精神抖擞,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所以,”徐矿弯下腰,像对待一片羽毛似的把郁书青抱起来,“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好?不好??”
睡前,他给郁书青换过干净的睡衣,这会儿随着动作散开了点,露出皮肤上的痕迹,徐矿也有些?后悔,觉得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但他真的忍不住,完全控制不住地去占有对方,仿佛只?要用力,就能跋涉过时间的漫长?距离,去亲一亲当年的小孩。
“我饿了,”郁书青倒是没挣扎,“要吃点东西。”
徐矿抱着他往客厅走:“准备过了,都是你爱吃的……先洗漱好?不好??”
郁书青还是懒洋洋的样子,由?着徐矿给他洗脸刷牙,理直气壮地被人伺候,给脸上涂抹保湿霜的时候也闭着眼睛,徐矿把膏体擦开,左看右看,满意得不行?,干脆捏着郁书青的下巴,凑过去亲了口。
“水蜜桃味儿的,”他的拇指按在下唇的那颗小痣上,“闻出来了吗?”
坏心眼,好?几瓶护肤霜,偏偏要拿和昨晚味道?一样的。
郁书青却没有大发雷霆,很温顺地垂着睫毛,发出若有似无的哼声,甚至还微微张开了嘴。
徐矿大喜。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尖,还没触及对方温热的口腔,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捂着嘴后退。
郁书青毫不客气,趁这个机会,咬了下去。
还在刚才伤口的位置。
这下,徐矿终于老实了,只?是趁着吃饭的功夫,给郁书青连续发了好几个舌头狂甩小屁-股的表情包,郁书青把筷子放下:“你正常点。”
徐矿:“我挺正常的啊。”
他没有把郁书青关在屋子里啃三天?三夜,已经很正常了好?吗!
“还疼吗,”郁书青表情有点无奈,“我看看。”
他们坐在餐桌两侧,早餐结束,桌面已经收拾干净,放了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花瓶里插的是郁金香,安静美丽地绽放,徐矿神情有一丝怔然?,随即,就是莫名的羞赧,他站起来,两手按在餐桌上,微微张开嘴。
没有流血那么夸张,就是有些?红肿,郁书青看了两眼,放下心来:“你不要吃太烫的。”
徐矿乖巧点头?:“好?。”
重新坐回去,午后的阳光倾斜在客厅里,两人居然?一时无言。
还是徐矿先挑起的话头?:“我……”
“停,”
郁书青制止了他:“先不要说?,再等等看。”
他当然?知道?徐矿要说?什么。
事实上,昨晚亲密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对方沙哑的呢喃。
“小咪,我们恋爱吧。”
“好?吗,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好?不好??”
郁书青伏在枕头?上,没有回答。
果然?,徐矿的眉头?明显皱了下,神情也变得严肃。
“不用急着说?什么,”郁书青很平静,“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地给出答复,有些?事还没有结果,也没有搞明白,所以我们现?在……”
他沉默了下。
“保持这样,就挺好?的。”
徐矿不置可否。
“当然?,”郁书青继续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或者有别的想法也可以说?,毕竟我们的婚姻是交易,是基于协议而来的,我认为在这种混乱的时刻,不要谈论?感?情比较好?。”
咖啡还冒着袅袅的烟,带来苦涩的香味。
但仔细闻,还是能嗅到隐约的水蜜桃味道?。
郁书青的手放在杯侧,虚虚地拢着:“可以吗?”
已经做过那么亲热的事了,这会儿还要用这种冷淡的口吻,从昨天?到现?在,徐矿几乎就像一只?快乐的鸟,幸福得整个人都在冒泡泡。
杯子的热度,逐渐降下了。
就在郁书青忍不住要打破平静时,徐矿才突然?开口。
“可以。”
他伸手,温柔地放在郁书青的手背上:“只?要你开心,我不催你的。”
郁书青的眼神躲闪了下。
“慢一点没关系,走错路也没事,因为只?要你肯往前走,肯定能到达目的地。”
他给郁书青的手翻过来,掌心相贴,郁书青的视线落在彼此的手上,出乎意料的事,徐矿的手上其实有不少的茧子,倒不是那种干惯力气活的粗糙,而是细碎的伤疤,和磨出来的薄茧。
温暖而干燥。
他就用这样一只?手,握住郁书青:“想做什么就去吧,我陪着你。”
郁书青生硬地别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快吗?”
徐矿轻笑一声:“我们从小就认识,一块儿长?得十五岁,说?不定你情窦初开就是我,晚上做梦也因为我……”
郁书青忍不住:“能不能别自恋?”
“对不起,”他把郁书青的手完全包住,往自己这边拉了下,“可能我推己及人了,把自己做过的事,一股脑地安在了你的头?上。”
等等。
郁书青愣了下,迟疑地眨了几下眼睛:“什么梦?”
“你没做过吗,男孩子的那种。”
徐矿顿了顿,脸颊浮起一点红意:“如果我说?了,你会揍我吗?”
郁书青摇头?:“不会。”
徐矿犹犹豫豫的:“算了,还是不说?了。”
郁书青:“?”
他使劲儿把手抽出来,站起来,两手拍在桌子上,凶神恶煞的模样:“说?!”
徐矿目光飘忽。
“咳,就是十几岁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会做一些?梦,然?后醒来就得洗床单嘛。”
真是的,两个二十好?几的人说?到这里,还是觉得难为情。
“其实我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因为梦见你了。”
郁书青墩地一下,坐回去,不吱声了。
“有一次你不是在我家睡着了,”徐矿支支吾吾的,“我就跟着躺旁边,想着打个盹就好?……结果,你小猪似的往我怀里拱,我没办法,就给你抱着睡了。”
郁书青又站起来,眼睛瞪得很大:“你弄我身上了?”
“没有,”徐矿慌忙解释,“是晚上,晚上我又梦见这回事了!中午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
醒来的时候,徐矿吓出一身冷汗。
不对啊。
他陷入思考。
不是没在同龄人中听过这些?东西,徐家家风开明,从小也接受过正确的性-教育,所以徐矿对于自己的变化,是有心理准备的。
关键是……他为什么会梦见郁书青呢?
深夜里,徐矿捂着自己的脸,灵魂都受到了冲击。
因为梦里的郁书青,好?乖。
好?可爱。
不过没关系,徐矿很快就想通了,人一辈子这么长?,中间偶尔突发恶疾,对自己的兄弟产生些?不正常的念头?,也很正常。
做梦而已!
都是兄弟,一定不会介意的!
更何况,他又没有梦见别的兄弟,只?梦见郁书青,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关系好?啊!
“现?在想想,其实那个时候算情窦初开吧。”
徐矿干巴巴地继续:“但我真没意识到,我想着可能就是偶发事件,大不了喝点中药调理下,很快就好?了。”
郁书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忍住吐槽:“谁会十五岁的时候,就想着自己朋友做这种梦啊?”
“呸,恶俗。”
第62章 第 62 章
“郁总?”
白可心把?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您脸色不太好。”
郁书青单手撑在额头上, 右手握着支金色的钢笔,目光沉静,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 无论是门童还是保安, 抑或是早上和他打招呼的经理, 都没看出他的异状。
只有白可心察觉到?了?。
在轻微的凝滞后, 郁书青流利地在文件最下方签字:“还好。”
白可心拧着眉头:“是没休息好吗?”
“没有,”郁书青把?文件递过去, “你看错了?。”
在公司里他们不是兄妹, 郁书青的话就是指令, 白可心也没再说多什么, 继续自己的工作,只有当下午茶歇的时候,才抓紧时间拿出手机, 顺着联系人页面往下拉, 找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头像。
因为, 实在是太绿了?。
她?含蓄地跟徐矿提过这?事, 说嫂子哥, 你这?头像是不是有点不吉利了??
徐矿嗤之以鼻,说你懂什么?别?拿庸俗的刻板印象来侮辱我美丽的极光。
白可心也就闭嘴,其实,最早徐矿头像不是这?样啊, 她?记得是个皑皑雪山的风景图, 还挺好看。
【好运小心心:嫂子哥!】
对面的回复很快。
【矿矿子:怎么了??】
他俩之间没怎么聊过,就是有时候白可心找不着郁书青, 就给徐矿联系,然后得到?了?对方还在睡觉的信息, 白可心也挺无奈的,说你对我哥悠着点,别?闪着腰,徐矿的态度倒是可以,满口?答应下来。
然后等郁书青醒了?,拿给对方看,说我都没舍得你在上面动?,但我感觉你腰挺好的,多有劲啊。
郁书青懒得看这?俩神经的对话,往往一扭头,扯过被子继续睡。
所以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还是上周的事。
【好运小心心:我怎么感觉我哥今天不在状态啊,你俩吵架了??】
白可心靠在墙壁上,手里还端着杯冰美式,盯着聊天框最上面那个“正在输入中”半天,也没收到?信息,干脆把?咖啡放下,准备再去加点奶,结果刚一转身,手机屏就亮了?。
【矿矿子:吵架,怎么可能??我俩在一起都是他单方面殴打我,从来不会吵架,那是多幼稚的游戏,像我们这?种情?比金坚双向奔赴的不可能?吵架,再说了?,谁舍得和小咪吵架,我这?么贤良淑德守男德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和小咪吵架,毕竟你要是知道我老公是谁,也只会觉得我命好。】
【好运小心心:stop——】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给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徐矿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家小咪,肉麻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和之前那个嘴硬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她?曾怀疑是不是迫于自个儿表哥的压迫,这?人破防,干脆开?始走甜甜蜜蜜路线,但现在,似乎又不太像。
因为,她?哥的态度变了?。
以前是爱答不理,静静地看你发癫的平静感,但是现在,她?却觉得郁书青有点逃避。
具体为啥,白可心说不上来。
老师也没教啊。
直到?下班的时候,车内只有他们俩人,熟悉的空间和流淌的音乐驱散了?班味,也除去了?那么点工作上的不近人情?,这?会儿的郁书青,不是她?的老板,只是比她?大几岁的哥哥而?已。
“这?什么歌?”
沉浸在情?绪里的白可心一愣:“叫《你的眼神》,很老的歌了?。”
郁书青微阖着眼,有些倦意:“哦……”
“喜欢吗?”
白可心稍微调大了?点音量:“我最近挺喜欢上世纪的老歌,有种复古的味儿。”
岁月沉淀过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把?很久的琴,在泛着灰尘的阁楼上被拉动?了?弦,郁书青不喜欢开?车,他喜欢偏头看向外面的风景,无论是白天婆娑的树枝,还是夜晚飞驰而?过仿若流星的路灯,都能?让他获得宁静。
歌曲依然在播放。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郁书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真的矫情?起来,居然被一首歌所感染,听得心里酸酸皱皱,挺不是滋味的。
“哥,”白可心转动?方向盘,“你跟嫂子哥还好吗?”
时间过去不少,已经到?冬天了?,郁书青也懒得纠正白可心的称呼问题:“嗯。”
他家人对徐矿都挺满意的。
而?自从订婚后,爷爷的身体也奇迹般的好了?一些,居然能?认出除了?郁雪玲外的其他人了?,弄得老太太哭得不停,好久才给哄下来,而?徐矿着实嘴甜,亲自过去陪着,给人递手帕喂水果,伺候得到?位。
郁书青不得不承认,在对待家人这?方面,徐矿比他出色许多。
连带着都不催促他们了?,原本说订婚后一个月就要办正式婚宴,郁雪玲心态跟着平和,说既然你俩都领证了?,那就是真的结婚,婚宴的事不能?马虎,咱多筹备着,也听你们小辈的意见,是去国?外办还是——
当时,徐矿偷偷在桌子下捏了捏郁书青的手,才笑眯眯地讲,奶奶,这?个等我和小咪商量吧。
郁书青低头吃饭,没敢插话。
因为他俩压根没领证。
事实上,自从那次发觉笔记本上的字迹后,他就有点无意识地躲着徐矿了?。
“那干嘛他不接送你啊,”白可心干脆挑明,“以前都是他送你上下班,这?俩星期,就换成了?我。”
郁书青瞥她?一眼:“那我让司机来。”
“别?呀,”白可心笑道,“我就是问问。”
郁书青又把?眼睛闭上了?。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
不过是他和徐矿这?大半个月,就没住到?一块儿了?。
车辆停下时,郁书青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解释:“你别?多想,他有事出去了?,要画画。”
白可心唰地一下扭头:“画画?”
“嗯,”郁书青解开?安全带,“要办一个画展,所以半个月前就坐飞机走了?。”
“好家伙,怪不得你脸色这?么差,没睡好吗?”
“不,我睡得很好。”
“真的吗,我不信。”
白可心原本还凑过去想继续八卦几句,说哥虽然咱每天都见但你现在怎么这?么拉了?,老公不在家就睡不着吗,但和对方视线接触的刹那,还是不免打了?个哆嗦,悄然移开?目光。
车门关闭时,她?没忍住:“哥,明天周末,你多休息啊!”
郁书青已经进了?电梯,看到?趴在车窗上的白可心,扬起嘴角:“放心吧。”
电梯上行。
到?家后,郁书青单手扯下领带,另只手拿出手机,熟稔地点进聊天页面,点开?小红点。
堆积的消息已经有二十多条了?。
全部出自于一个绿色的头像。
虽然每天都看,但郁书青依然不习惯,觉得这?人的审美实在有问题。
太绿了?,简直绿得人心发慌。
【矿矿子:今天也是想老公的一天呢!】
【矿矿子:小狗趴趴.jpg】
而?上面的消息,全是事无巨细地在汇报自己的行程,大到?工作安排,小到?吃了?什么饭,甚至有一天,徐矿花了?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来给他直播枝桠上的小松鼠往自己嘴里塞榛仁——
别?说,鼓囊囊的小嘴还挺好玩。
郁书青往上翻。
是徐矿的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钟。
背景是一间农房,墙壁上还挂着金黄的玉米和辣椒,颜色喜庆鲜亮,而?徐矿则戴了?帽子和围巾,身上穿着厚重的军大衣,没系扣,脸颊冻得有些发红,眼睛亮晶晶的,边走边撩起里面的衣服,状似不经意地露出腹肌:“这?里好冷啊,擦擦汗。”
郁书青笑了?一声:“神经病。”
本来今年冬天就冷,徐矿去的还是白山黑水的东北兴安岭,郁书青查过气?温,很怕这?人冻死在那里。
因为一开?始,徐矿发回来的视频,穿的都很单薄,并且坚决不戴帽子,说是会破坏自己的发型。
郁书青劝了?两句,对方没听,也就作罢。
然后第三天,徐矿就老实了?。
乖巧地窝在生了?火的炕上,给自己裹成了?个球,可怜巴巴地问郁书青,说老公我现在都不帅了?,你还会爱我吗?
郁书青说别?撒娇。
奇怪的是,自从两人分开?异地,那种奇怪的隔阂感就慢慢消失,重新回到?了?以前插科打诨的相处模式,徐矿在换上了?东北传统装备后,终于精神起来,满山野地撒丫子乱跑,当地美院的老师都跟不上他,开?玩笑说你这?跟傻狍子有什么区别?,徐矿就回头,特认真地说当然不一样,我媳妇说,我是傻狗。
没错,自从去了?东北,这?人也跟着染上了?方言,睡觉前非黏糊糊地喊一句媳妇,并且贼拉公平,不仅自己喊,还让郁书青也这?样叫他。
郁书青才不干。
徐矿就笑笑,也不强求,继续给郁书青看他拍的照片,或者画。
“漂亮吗,是兴安杜鹃。”
郁书青不认得什么花,他对艺术的审美和感知也相当一般,只觉得这?漫山遍野的花还挺好看,是一种很传统的紫红色,朵朵绽放在细瘦的枝桠上,没什么叶子,有种枯木逢春般旺盛的生命力?。
“好看,”郁书青点头,“很漂亮。”
徐矿就给他讲,说这?种植物在野外生长得很缓慢,因为周期长,所以很难人工种植来供应鲜花市场,部分黑心商家就在野外直接砍伐,带去售卖,给生态造成很大破坏。
“太可惜了?,”徐矿难得正经,“前几年盗伐很严重……兴安杜鹃是二级保护植物,还架不住有人利益熏心,铤而?走险。”
郁书青这?下也严肃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你这?次去,就是画这?种花吗?”
“也不算是,”徐矿就笑笑,“现在这?季节,花还没开?呢,我这?次来是画枯枝的。”
那隐着细小的花苞,安静地蛰伏于冬日的枝条,才是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枯枝?”
“嗯,然后等等看春天,可以去画融冰的河流,和一些牛羊。”
徐矿继续道:“小咪,你见过牛甩尾巴吗?很可爱。”
郁书青没有回答,只是模模糊糊地想,在徐矿的眼睛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似乎很可爱,无论是为了?赶蚊蝇而?甩尾巴的牛,成群结队吃草的绵羊,还是没有到?开?花时节的枯枝,抑或是他自己——
徐矿都觉得很可爱。
而?春天,则是他最喜欢的季节。
当时的郁书青把?手机倒扣了?,最终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要待到?春天吗?
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那天郁书青喝了?点酒,心绪翻涌,觉得自个儿也没这?个资格开?口?,毕竟人家徐矿提出了?要谈恋爱,是他把?人推开?,说保持现状就挺好,那凭什么还要天天追自己身后呢?人家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不能?因为被徐矿车接车送习惯了?,就把?对方当做司机,太不合适。
但第二天酒醒,郁书青就清醒过来。
那又如何!
是徐矿自愿的!
他就是这?种不内耗的性格,虽然莫名的悸动?太过奇怪,郁书青还是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节奏,和以前一样按时上下班,偶尔去朋友的便利店里捏面包,在家里调点小酒,闲暇就骑着摩托去跑山,于风的吹拂中,释放自己的全部压力?,晚上回来打开?手机,心情?好的话,就和对方聊那么几句——
就像现在。
视频中,徐矿把?上衣撩得更高,露出紧绷的腹部:“哎呀,真的好想老公,要是能?和老公见面,互相亲亲摸摸该有多幸福,如果能?再让我看看腿就更好了?。”
太刻意了?。
这?么冷还要露肚子,就是为了?显摆自个儿的肌肉。
郁书青洗完澡出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决定?看在明天周末的份上,跟这?人聊几句。
视频很快接通。
但信号有些不好,在短暂的卡顿后,露出了?一张巨大的下巴颏。
郁书青沉默了?下:“……给这?玩意拿远点。”
“宝贝?”
徐矿似乎正在爬山,说话呼哧带喘:“今天过得怎么样啊,想我了?吗?”
“还成。”
郁书青眯着眼睛看过去:“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兴安岭那昼夜温差大,一般到?了?晚上,大家都是早早回屋待着,现在大概都晚上十点钟了?,徐矿怎么还在夜间游荡,都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有个朋友来了?,”徐矿把?手机举起,调整了?下角度,“晚上燃了?点篝火,一块儿喝酒唱歌,这?会儿刚结束。”
郁书青“哦”了?一声,也没问是谁,随意地聊了?几句。
“有没有好好吃饭,想我了?吗?”
“……能?不能?问点有营养的内容。”
徐矿瞪大眼睛:“这?还不够营养,我天天都惦记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乖,你明明答应过我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因为晚上没有我的怀抱就孤枕难眠,这?样我也会忍不住去想你,老公要不这?样吧,等我回去也别?挂,今天晚上可以通过视频来进行一些涩涩的事,不管是让我看脸还是看腿,哪怕就看个手也成,算了?,还是看嘴吧,怎么样?我也让你看。”
郁书青面无表情?:“我要睡了?。”
徐矿滋儿哇地叫起来:“别?,我错了?,你要是害羞的话不视频也行,我觉得这?种事电话更刺激,就是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到?脸,不是更能?增加想象吗……喂,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
他着急忙慌地把?手机拿近,温度太低,风把?头顶的星星都给吹散了?,只能?借助一点的月光看向屏幕,仔细地去瞧郁书青的脸。
郁书青躺在床上,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温暖。
路旁是不知名的茂密灌木,横生的枝条打在胳膊上,徐矿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你真好看。”
郁书青默默地看他。
徐矿继续:“想把?今天晚上最美味的一根烤玉米送给你吃。”
郁书青这?才开?口?:“你在说什么啊?”
“说你好看的程度。”
前面有人叫他,说徐老师加紧速度,别?落下了?,徐矿嘴里嗯嗯啊啊地应着,手指抚着屏幕中郁书青的脸:“好想把?你带过来,介绍给大家看,让山里的野狍子都知道,你有多可爱。”
没来由的一句肉麻,弄得郁书青有些不大自在。
说起来,他还真的没去接触徐矿的朋友圈子。
“别?了?,”郁书青轻声道,“干嘛要带我见你的朋友,还有什么……野狍子。”
徐矿笑得眼睛很亮:“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胡扯,我又不讨人喜欢。”
“真的吗,那你就没必要把?我当人看。”
第63章 第 63 章
一直到挂了电话, 徐矿还在想。
郁书青怎么会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呢。
他把手机放回包里,快步赶上前方的人,脚步轻快, 同时也进行了些许的反思。
曾经自己也觉得郁书青不成?, 很讨厌, 但现在他变了, 他已经觉得郁书青非常可爱了!
人嘛,总是?会成?长的。
他已经长大了, 成?熟了!
兴安岭的夜实在太冷, 哪怕刚离开篝火没多久, 也被?扑面而来的北风打了一个趔趄, 徐矿脸颊冻得发?麻,把旁边的灌木条拨开,一脚踩进手电筒打出的光亮里。
“真冷啊!”
带队的是?当地?一位姓闫的土著, 叫闫海平, 搞果?树种?植的, 承包了好几?个山头, 给美院食堂供应新鲜瓜果?, 特敬佩那些能拿笔写字画画的,自己没事也跟着蹭课,再加上老实忠厚,跟几?位院里的老师关系都不错, 尤其是?徐矿, 这趟出行都直接住在人家屋里头了。
“别崴脚了,”闫海平拿手电筒往徐矿脚下照, “这里路不好走。”
徐矿笑嘻嘻地?跟着,说成?。
前面的人听?见动静, 半开玩笑地?拿手电筒晃过来:“你刚在后面跟谁打电话呢?”
徐矿这会儿心情好,随口道:“我老婆。”
他不藏着掖着,来的第?一天就在那儿显摆,说自己不能喝酒,别灌我,家里人管得严,旁边人瞎起?哄,说隔着千八百里的地?儿呢!徐矿一本正?经讲,那也不成?,我听?老婆的。
而他老婆是?谁,不用跟对方解释了。
说起?来,也算认识。
毕竟初中的时候,人家还开过自己和郁书青的玩笑,说你们怎么跟两口子似的,哪儿有男生这样亲热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高元,”
徐矿拿手挡在闫海平脸上:“别晃着眼了。”
周围响起?野生动物的嚎声,在深夜格外凄厉,尤其是?月光躲在云朵后面,只?剩下了一点还没被?风吹散的星。
高元笑着把手电筒收起?来,没再往人脸上晃,步子放慢,等徐矿跟上,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俩偷偷摸摸地?搞一块,好上了,也不说请我们吃饭啊。”
徐矿把大衣裹紧:“你那时候不是?还没回来吗?”
其实高中后,他俩关系就一般了,中间也没闹过什么大矛盾,但很神奇的是?,徐矿对这人产生了一点没来由的厌恶,再加上高元去了美国,能聚会一次不容易,所以渐行渐远,几?乎不怎么联系。
这次突然出现,也出乎徐矿的意料。
高元来的还挺轰轰烈烈,秘书司机都带了不少,说是?来兴安岭这边谈生意,听?说徐矿也在这儿,正?巧,一块儿吃个饭吧,晚上本来闫海平说要请徐矿吃地?锅鸡,泡汤了,跟着往山里跑,因为高元坚持要来看兴安杜鹃。
看完,干脆在山脚下烧了点火,支锅烧水,煮了一大份山野菜面条,闫海平在下面埋了几?根玉米,最?后从猩红的木炭里拔出来,还蹦着火星子,用厚实的皮手套把上面的灰拍了,大家吃得直呼气,都说真香。
“我这不是?一直在外地?嘛,”高元慢悠悠地?开口,“是?你不够意思,不然一个电话我肯定回来,参加你们婚礼。”
徐矿笑笑,没说话。
高元比初中的时候差不了多少,还是?有点痞,十几?岁的男生走在路上,突然做个投篮动作很正?常,关键是?他到现在,似乎都没抹去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气质,哪怕抹了发?胶喷香水,尖头皮鞋擦得噌亮,徐矿也觉得,他跟卓越初中小吃街上,那个朝女?生吹口哨的形象差不了多少。
“喂,啥时候给嫂子领出来见见啊?”
高元继续道:“好多年没见,还怪想念的……哥们,我说这话你不会生气吧?”
徐矿不怎么在意:“哪儿会。”
高元喜欢的是?女?生。
在他印象里,这家伙开窍最?早胆子最?大,换女?朋友跟流水似的,没个定性。
“成?,那等到时候回去吧,你待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现在还不一定。”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的平台,几?辆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高元住在镇上的宾馆,徐矿不用继续跑,就留宿在了闫海平家,空旷的大地?上浮着萧瑟的气息,高元把手电筒丢给旁边的人,凑近徐矿:“反正?兴安杜鹃的事……”
徐矿毫不犹豫:“不可能。”
他也不在乎旁边人听见,声音不高不低,话音落下,前面的闫海平立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高元的神色有些尴尬,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终是?强压怒火:“就几棵花……”
“你那么大的生意,”徐矿目光沉下去,“还要来摘几棵花?”
篝火的温暖没了,叙旧的情谊也压不住暗潮涌动的对峙,高元做了个深呼吸,重新笑了起?来:“成?,你当我没说。”
徐矿也笑:“那最?好。”
几?辆轿车扬长而去,轰隆隆的引擎声吵醒了栖在枝上的雀鸟,拍着翅膀隐入夜色。
闫海平在后面搓着手,表情为难:“小徐老师……”
徐矿一回头,还是?那种?懒散的模样:“嗯?”
“这次麻烦你了,”闫海平嗫嚅道,“不然也不用……”
“哪儿的话,”
徐矿一胳膊勾对方脖子上,顺着往小院里走了:“我来就是?画画的,别的也都是?顺手帮忙,别放心上。”
闫海平踉跄着往回走,抬头看了徐矿一眼,对方脸上满是?笑意,语气也轻松。
“哎呀,你愁什么?真要闹腾起?来就给我老婆打电话,让他来救我。”
徐矿一脸自豪:“我老婆可能打了!”
闫海平也被?逗笑了,院子门推开,栅栏里的走地?鸡抬头“咕咕”了两声,一只?黄毛小狗跑过来,摇着尾巴蹭两人的裤腿,徐矿伸手,使劲儿揉了两把狗头:“我去睡了啊。”
“好,小徐老师早点休息。”
他是?真心实意感谢徐矿,人家出钱出力,什么脏活苦活都不怕,和他印象里的那些有钱的“先生”,完全不一样。
徐矿给小黄狗撸得头晕脑胀,才满意地?站起?来,慢悠悠地?去二楼,闫家地?方大房间多,媳妇利落又能干,家里俩小孩都上学了,晚上睡得早,他上楼梯的时候把脚步放轻,打开木门,直接栽倒在床上。
有点累。
也有点想郁书青。
“真奇怪,”徐矿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怎么能这么想呢?”
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出来这趟的。
一是?画展的工作流程到时间了,那边美院的老师已经在催他,二是?为了那漫山遍野的兴安杜鹃,徐矿很早就听?闫海平讲过了,那时候他只?是?一次交流活动,见到了这位朴实的中年男人,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兴安杜鹃。
“留在山里最?好看。”
徐矿把窗户上的插销拧开,稍微散了点新鲜空气进来,闫海平的媳妇给屋里弄得暖洋洋的,他额头稍微出了点汗,随着“吱呀”一声,冷冽的风就毫不客气地?扑了进来。
“留在纸上也好看,”徐矿当时森*晚*整*理这样说的,“等冬天,我去画兴安杜鹃。”
不仅要画,更重要的是?宣传,因为有很多买家不知道所谓的“人工种?植”是?遮羞布,真正?的兴安杜鹃生长太缓慢了,无法大量供应市场,于是?就改头换面,起?了别的名字进行售卖,徐矿这次画展的主题就是?枯木逢春,他想留在这里,看看大雪,也等到小小的花苞慢慢绽开。
他才来了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见到两起?盗采的了,徐矿身材高大,往那一站很能唬人,凶神恶煞地?一吼,对方就吓得扭头跑,闫海平觉得挺对不住他的,说怎么能让你一个拿画笔的人干这事,徐矿就不怎么在意,说我也是?找灵感嘛。
一个画画的,不出去走走看看,很难有心境上的突破。
而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徐矿谁也没说,那就是?,他也是?有意地?避开郁书青——
看出来了,郁书青在躲他。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接送,故意加班到很晚。
徐矿一琢磨不是?个事,与其这样别别扭扭,不如给彼此一点距离感,也能让郁书青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这可不代表他没在继续追求。
“万一呢,”徐矿洗漱完躺在床上,给窗户留了很小的缝隙,“万一这段时间,他就想起?来了呢。”
算了,郁书青可能还没想起?来,他就忍不住跑回去了。
也不知道那人在干什么,刚才视频挂得匆忙,徐矿拿出手机,再次点开对方的头像。
是?只?猫猫的背影。
【矿矿子:老公?,睡了吗?】
【郁:睡了。】
徐矿蹭地?一下坐起?来。
【矿矿子:你秒回,你爱我,你睡着了还坚持给我回复,好幸福!】
【矿矿子:老公?,好想你啊,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想我?】
【郁:没有。】
【矿矿子:真的吗,我不信,对了今天晚上吃烤玉米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火星子溅了一下,正?好烫在我腹肌的地?方,你要看一下吗?如果?能给我呼呼就更好了。】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徐矿也不着急,趴在床上,轻轻地?晃动着手机玩,几?乎都能想象出郁书青脸上的表情,可能在笑,可能一脸核善,也可能面无表情地?吐槽他——
事实上,郁书青的嘴角是?翘着的。
他把刚打的几?个字删了,重新打,又删,最?终还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看,拿远点。”
【矿矿子:好吧真没办法,那就给你看一眼好了。】
【矿矿子: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好多张!
超刻意露出腹肌!
郁书青直接点开大图,还好,他不跟自己过不去,既然徐矿乐意给他看,那他就悄咪咪地?看几?眼,也不算吃亏。
毕竟徐矿的身材,真的很好。
几?乎都不用费尽心思找角度,只?是?撩起?衣服,对着随手拍那么几?张,就能清晰地?看见线条流畅的肌肉,小腹紧绷,几?道青-筋若隐若现,仿佛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雕刻作品。
郁书青眯了眯眼睛。
应该是?躺在床上拍的,没有刻意让肌肉充-血,所以腹肌就不过分夸张,没有那种?健身房里充满汗水味的血脉喷张感,而是?属于一个健康强壮男人的——
等等。
郁书青的眼睛微微睁大。
最?后一张和别的不一样,露出了徐矿的脸。
走之前,徐矿曾半开玩笑地?说过,你要是?想我,我就发?照片给你解馋,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就是?露脸不露身……郁书青还骂他,说男人露肌肉怎么了,徐矿很认真地?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说反正?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前面那么多张,都是?对腹肌的特写。
而最?后一张,手机被?支架固定,徐矿半跪在床上,英俊的眉眼全是?笑意,嘴里咬着掀开的上衣,灰色运动裤的裤腰拉得很低,两条系带松垮地?打了个结,男人的窄腰完全收束进去,不用触摸,都能看出那柔韧的肌理。
郁书青的喉结滚动了下。
说实话,真的好涩。
一条新消息恰如其分地?出现。
【矿矿子:老公?,喜欢吗,害羞.jpg】
【矿矿子:老公?,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在做一些坏坏的事吗,对着我的照片……天哪,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是?在暗示我吗?请问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道德在哪里,尊严在哪里,地?址在哪里,你的腹肌照又在哪里?】
【矿矿子:看看你的。】
郁书青做了个深呼吸,重新返回那张照片上,正?准备点击保存,照片却突然被?撤回。
【郁:?】
【矿矿子:嘻嘻,喜欢吗?叫声老公?就给你看。】
徐矿重新靠在床头,美滋滋地?看着手机,很快,屏幕再次亮起?。
【郁:再发?一遍。】
【郁:我要看。】
第64章 第 64 章
徐矿愣了下。
把手机凑近, 看了几?眼,又点开郁书青的头像,确定了一下。
没错, 这颜色条纹和慵懒的背影, 就是大咪啊。
发这话的, 也的确是他们家的小咪啊。
徐矿唰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仅把那张照片重新发过去,还把手机再?次放在支架上, 用同样的角度和姿势拍了几?张, 露得更多, 姿势更骚, 极为慷慨大方地给郁书青发过去。
【矿矿子:拿去,不够再?问我要!】
【郁:够了,谢谢。】
【矿矿子:那也给我看看你?的!】
【郁:困, 晚安。】
徐矿把手机收起来?, 自个儿瞅着聊天记录笑了半天, 内心像是充盈的气球一般慢慢膨胀起来?, 窗户开着缝不怕了, 外?面再?呼啸的北风也无所谓了,回复都带着愉悦的轻快。
【矿矿子:晚安,kiss kiss!】
手机屏幕暗下来?了。
这也是徐矿的个人?习惯,也就是无论他们聊天多久, 说到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一定是自己发送的,也就是不让郁书青的话落地上, 有次俩人?不知?道在别什么劲儿,郁书青坚持跟着回复, 始终没有结束对话,到最后实在没话说了,可能累了,干脆就发句号,所以当时聊天页面特别滑稽,对面一串沉默的句号,徐矿这边,则是一溜排的红色小心心,红色嘴唇,和红色玫瑰。
最后,还是以他发了张舌头狂甩小屁-股的表情包结束的。
可能郁书青被恶心到了,就结束了这场幼稚的对话。
徐矿琢磨着,可能郁书青不喜欢这个,于是换了几?个别的表情包,更骚的。
差点被拉黑。
今天还是郁书青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他发照片的,徐矿不免有些荡漾,睡不着,干脆去浴室那边洗了个澡,屋里暖气烧得足,出来?的时候脸颊被热气蒸得发红,几?缕额发散在脸颊旁,又被他随手捋到后面,露出英俊的脸。
?
带有很?强烈的攻击性。
其实徐矿不笑,或者说没那么吊儿郎当的时候,他的五官和气质,天然散发着一定的压迫感。
他躺在床上,上半身还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着浴巾,精心地找好角度后,才抬起手机,对着自己“咔嚓”拍了一张。
视觉中心点是男人?的喉结和锁骨,漂亮的肌肉线条稍微有点虚化,大概是没有对焦好,让人?联想起拍摄者的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手一拍,虽然模糊,但胸肌的起伏依然明显,再?加上昏黄的灯光照射,几?乎都能感觉到上面俯着的水珠。
摇摇欲坠。
【矿矿子:刚洗完澡,啊,好冷。】
【矿矿子:图片.jpg】
【矿矿子:哎呀,怎么不小心发出去了?老公你?睡了吗,你?一定是睡了吧,没关系我这会也打算睡呢,就是爬山时肩膀那里好像被树枝擦到,没有镜子,就随手拍了张看看,但好像没有拍好呢,调整角度的时候还摔倒了,正好手指按在了发送键上你?说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发给你?了呢我可真是个小笨蛋。】
打完字,徐矿才后知?后觉有点冷,抬手拿起睡衣,想着郁书青应该睡着了,那就——
手机屏幕亮起。
【郁:呼呼。】
徐矿怔了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
以前撒娇的时候,也撒泼打滚地抱着郁书青的腿说,摔倒了,要大哥哥呼呼才能起来?,但对方都是一脸冷漠的说,那我呼你?脸上?徐矿就立马爬起来?说别,这张脸留着,有用呢。
郁书青说,有什么用,那么厚。
徐矿就笑,说厚了不好吗,厚了耐打抗摔不信你?试试亲我一口……啊不,不信你?轻轻地抚摸一下,再?说了,我有很?认真地保养呢每周都做两?次面膜,毕竟男人?的容貌丈夫的荣耀算了倒过来?说也成,毕竟咱俩关系这么好!
郁书青就一嘴巴子呼过去了。
但是现在的“呼呼”,肯定不是要揍他的意思。
说句很?庸俗的话,徐矿这会儿心里甜丝丝的,觉得郁书青真的很?温柔。
捡到宝了。
怎么办啊,好想他。
事实上这会的郁书青,也在想徐矿。
他给最后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倒不是盯着人?家的身材看,就是咋说呢,郁书青不仅看徐矿,也看后面的背景,徐矿住的房间明显属于民?宿一类,干净,整洁,没有过多的家具装饰,着实简陋,但偏偏因为这质朴的环境,让照片中的男人?显得有种原始的吸引力。
郁书青把手机倒扣在枕边,闭上眼叹了口气。
不行,还是睡不着。
都怪徐矿。
没事发什么照片来?撩他!
一直到了凌晨,翻来滚去的郁书青终于坐起来?,气呼呼的,干脆迁怒别人?。
都别想睡了!
床头灯打开,柔黄的灯光覆在浅灰色的床褥上,映出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就仿佛是夕阳下平静的河,而?随着动?作,河面泛起了涟漪——
郁书青的脚背绷得很直,蹭皱了一点点床褥。
不行。
拍脚也太羞耻了。
尤其是姿势,怎么拍怎么怪。
实在想不通,之前徐矿竟然还拿着他的脚打,擦得脚心都痛。
可是拍腿的话,郁书青有点不乐意,嫌太奖励对方了,他坐在床上,把撩起的裤腿放下去,陷入苦恼。
真的要拍腿吗?
徐矿很?喜欢他的腿,尤其是扛在肩膀上的时候,总会偏头去吻脚-腕内侧的位置,然后按住膝-盖分开两?边,往下压折。
还要夸他的腿漂亮。
“唔……”
郁书青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决定礼尚往来?,看在两?人?半个月没见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拍那么一张,他并拢双腿,又放下,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把睡裤往上卷了几?道,对着小腿的位置,拍了一张。
很?好!
没有审美的郁书青,成功拍出了类似两?条灯管并排的感觉。
但他瞅了会,觉得挺满意的。
大概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些游走于边缘的胜负欲,连着拍了好几?张后,郁书青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有点擦边的天赋,甚至玩上瘾,对着自己的胳膊也拍了个特写?。
肌肉线条当然比不上徐矿,但拿出去还是很?能看的。
郁书青全部点了发送。
然后秒速关掉手机,丢到一边,把微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心砰砰直跳。
居然给徐矿发腿照了。
还挺刺激-
第二天一早,郁书青睡了个懒觉。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坐起来?,使劲儿拉伸了下,才慢悠悠地摸出手机,点开的刹那,表情复杂。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特意静音,但没想到,徐矿居然能发出这么多条信息,拉了好久都没看完。
从?早上六点钟开始。
【矿矿子:啊啊啊啊啊啊!】
【矿矿子:舌头狂甩小屁股.jpg】
【矿矿子:首先要夸老公善良,谢谢老公的奖励,然后就是小咪你?真的很?直男啊哈哈哈哪儿有这样拍腿拍胳膊的!你?可以把镜头稍微往下一点,拍个锁骨或者腰也好啊虽然我并没有很?想看但你?的腰的确很?漂亮,哈哈哈我承认了我就是想看所以能不能再?拍几?张当我求你?了,可以吗,不可以的话我等会再?来?问。】
【矿矿子:给我看!给我看啊!我啃我啃我啃!】
剩下的就全是一些骚话,两?个词就可以概括。
可爱,想草。
郁书青耳尖微微发红,终于拉到了最下面的一条。
【矿矿子:受不了了,等我。】
郁书青愣了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拨通电话,接通的刹那就忍不住抬高音量:“你?在哪儿,跟我开玩笑的吧?”
对面的背景音稍微有些嘈杂,但也能清晰地听出笑意。
“你?别慌,我本来?就说这周回去一趟的,正好。”
郁书青睁大眼睛:“你?怎么回来?,我记得……”
“对,这边要下雪了,”徐矿语气轻松,“机场全都停飞了,但是宝贝别着急,可以开车。”
开车?
从?兴安岭开车回来?,起码要十八个小时!
郁书青骂他:“你?有病吗,这么远突然跑回来?,不能再?等等看天气吗?”
“不能呀。”
徐矿还在笑:“因为天气越来?越冷,而?我提前查过,下周咱们这里也要下雪了。”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
“我想和你?看今年的初雪。”
“本来?就是要回来?的,不过提前了两?天,别担心。”
郁书青这才放下心来?,叮嘱道:“那就好,你?们遇见服务区也多休息,别让司机疲劳驾驶。”
徐矿一口答应:“好哒!”
碍于旁边有人?,他没跟郁书青聊太久,简单说几?句就挂了电话,车厢内恢复安静,旁边的人?立刻转过头来?,双手抱肩:“你?俩感情还真好。”
徐矿笑笑。
按照他的计划,的确是打算过两?天回来?的,给郁书青一个惊喜,之所以提前出发,收到的照片是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有人?想他了啊。
还有就是,正巧高元也要回去,请求搭他的车。
“兄弟,我这边限制高消费了,”高元挠着头,“没法儿买机票,挺麻烦的……你?今天走的话捎我一程呗。”
徐矿那会正收拾行李呢,听见闫海平说有朋友找,下楼就遇见了高元。
他也没说为啥不开自个儿的车,徐矿问了,对方就含糊过去,说助理还要留在这签合同,但是他得回去见他爹一趟,不然就要被停卡了。
捎朋友一段,不是什么大事,徐矿没有和郁书青说。
反正也就是送到对方小区,又不会领过去见郁书青。
“真羡慕啊,”高元叹了口气,“我这几?年谈恋爱净折腾了,没遇见一个好的。”
他俩坐在后面,前面是轮换开车的两?位司机,说好了中间不停下来?住宿,抓紧时间,第二天一早就能到地方,也能躲过即将出现的暴风雪天气。
徐矿手肘撑在车厢上:“那就是缘分没到。”
高元笑着:“那你?俩缘分怎么到的,跟我讲讲呗!”
在外?面,徐矿一般不太讲郁书青的事,之前别人?提到,也都是认真地说,没有,我们关系不好,只是协议婚姻罢了,别人?要是再?追问,那感情差的话为什么选对方,徐矿就说,那因为我想收拾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多方便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们不懂,我没有被迷惑的,我有自己的节奏,我自有安排。
一开始,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要报复郁书青。
这么多年对他视若无睹,见面的时候还把他忘了。
但是现在,徐矿长大了,他不这样想了!
郁书青即使任性点,又怎么了,他自愿的,他就喜欢看郁书青这样,以前的自己挺装的,现在懂事了就好!
所以这会儿,徐矿也只是简单开口:“还好,就是巧合。”
“怎么巧合,我听说你?一开始不喜欢他啊?”
徐矿沉吟了下,认真点头:“是,有点误会。”
“误会?”
坐车的时间久了,人?总会无聊,中间的挡板早都放下,宽敞的后座车厢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只有他俩在随意聊天,高元似乎挺有兴趣的样子:“是不是你?之前在外?面有人?,被他发现了?”
这是个不太好的猜测。
徐矿摇头:“没有。”
“没有被他发现?”高元凑近了点,“那你?之前谈的分干净没,听兄弟我一句劝,既然打算跟人?在一块,就好好过日子,不说以前,起码现在的郁书青,我听说圈子还挺简单的,不乱玩。”
徐矿笑骂一句:“你?从?哪儿来?的那么多听说,净胡扯。”
高元兴致勃勃:“怎么胡扯,难道你?在国外?的时候,没……”
“没谈过,是我初恋,会好好过日子。”
徐矿干脆利落地开口,嘴角还翘着,但是眼眸里的笑意没了:“还有要问的吗?”
高元突兀地顿了下,又重新乐呵起来?:“那你?是郁书青初恋吗,我听说他和一个姓秦的老板有点不清楚……哎兄弟,你?别怪我又是听说,我也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这样的,可别介意啊!”
“不介意啊,”徐矿的手指撑在额上,挡住了些许英俊的眉眼,“我又不在乎这个。”
高元很?夸张地“哇”了一声,冲徐矿竖起大拇指。
“说的对,真男人?就是不在乎过去,不像我,我就是太情感洁癖了才老是遇见烂人?,话说回来?,兄弟你?连这都不介意……你?是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啊?”
徐矿反问:“谁说的?”
他语气随意:“我当然有很?介意的东西。”
高元的眼睛立马亮了:“什么……”
“你?正在偷偷录音的手机。”
徐矿还撑着额头,似笑非笑的样子,语调很?冷:“我介意。”
“拿来?。”
第65章 第 65 章
话?音落下, 高元的?笑?还粘在脸上。
车辆呼啸前进,不是节假日高峰期,国道一路畅行无阻, 有拉货的?卡车从旁边经?过, 偶尔鸣笛, 发出?沉闷的?声音。
高元这才惊醒似的?, 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什么啊,我都没?明白?你意?思。”
徐矿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没?动, 琥珀般的?眼眸里?一片冰冷:“别让我说第二遍。”
“不是, ”高元抬高音量, “你神经?啊,我录音干嘛……你别瞎说。”
他两只手在自己膝盖上放着,拳头攥得很紧, 一副不忿的?样?子。
“不是, 咱这么多年没?见, 你居然怀疑我录音?这有什么好录的?, 搞笑?, 我从头到尾就没?把手机拿出?来,别冤枉人?!”
徐矿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呢,紧张什么?”
高元张了张嘴, 闭上, 不知是不是被影响到,剩下的?时间都很沉默, 只是偶尔飞快地?瞥徐矿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突兀的?对话?结束后, 徐矿的?心情像是不错,神色轻松,车辆经?过隧道的?时候还自如地?哼着歌,但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唱得都极为难听。
难听到让高元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敲打自己。
今年是寒冬,头顶乌云翻滚,朔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怕封路,为了躲开?即将到来的?暴风雪,所以就没?有在沿途留宿,只是一路换着驾驶,遇见服务区就再休息一会儿,行程倒是比想象中更为顺利。
徐矿有个臭毛病,那就是旅途的?时候不太吃东西,哪怕是私人?飞机或者商务舱,都不行,他最多喝点热乎的?饮品,所以,当高元把刚买到的?汉堡递过去时,徐矿也只是摆摆手,说不用了。
“怎么,”高元舌头顶了下上颚,“怕我给你下毒?”
这会儿在服务区,两个司机都跑到风口?抽烟了,徐矿懒懒地?靠在路边,手里?拿着一瓶牛奶,从便利店买的?,还热着,摸着就舒服。
“吃不下去,”徐矿拧开?瓶子,“你们?吃吧。”
高元和他并肩站着:“不够意?思啊。”
“晕车,容易吐。”
“哈?”
高元把包装纸打开?,狠狠咬了口?汉堡:“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有晕车的?毛病呢?”
徐矿不以为意?:“好多年没?见,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高元“哼”了一声:“说来听听?”
徐矿没?接这个话?题,先是灌了好几口?牛奶,才转眸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很多事啊……这些年怎么样??”
那些具体的?糟心事他没?问。
这个身价的?人?,其实对于?限制消费,停卡,或者破产都不陌生,甚至某种情况下,申请破产反而还是保护财产的?手段,虽然不能正常乘坐公众交通工具,但是不影响人?家开?私人?飞机。
都心照不宣。
高元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去,含含糊糊地?说:“挺好的?。”
他说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徐矿,心里?其实挺没?底儿的?,不仅仅是真的?很多年没?有见过,摸不准对方现在的?脾性,更重要的?是,从最初认识的?时候,他俩之间的?关系就不对等。
不管对方怎么想,高元就是这样?认为的?。
凭什么呢?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为什么自己需要付出?大量金钱才能维持的?友情,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
若仅仅是因?为有钱,高元还真的?不会嫉妒,徐矿的?家境虽然属于?佼佼者的?行列,但他家也不差,从小到大身边围着不少捧着他的?,宠着哄着,无论?去哪儿,都会被恭维赞美。
说外形的?话?,高元觉得自己很有男人?味,走的?路线和徐矿也不一样?。
所以他为什么要嫉妒徐矿呢?
哦,是因?为有一天放学,见到了徐矿的?父母来接他。
那天下雨了,门口?停着各种车辆,他早早就在司机的?伞下了,从容地?往自家的?豪车走去,并暗喜于?周围艳羡的?目光,不管家里?龃龉有多少,高家人?似乎都能达成一种共识,那就是在外人?面前决不能丢份,因?此无论?是恩爱的?表象,还是开?最昂贵的?限量版跑车,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徐家的?车也在停着,司机举着伞在门外等待,高元刚坐上后座,就看到徐矿从校门跑出?来,没?有打伞,而是把书包举在头顶,快步地?跑向自家的?车,一把拉开?车门。
他看到徐矿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带着雨水的脸庞上全是笑意,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眸光很亮,晶莹的?水珠顺着少年人英俊的眉眼滑下。
紧接着,高元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跟着下了车,极为绅士地?伸手,牵起车内另一位女士,高元认出?来了,那就是徐矿的?父母,两人?都是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是最触不可及,高高在上的?——
然后,他们拉着手跑进了雨中。
徐矿把书包往车里?一扔,跟着跑了过去,现在想来,那天的?雨似乎算不上特别大,也有不少路人?没?有打伞,靠着浓密的?树荫来避雨。
可他没?有想到,徐矿的?父母,居然和孩子一块儿不打伞,任凭雨水淋湿自己精致的?西装,裤腿上溅的?都是泥点,可笑?声又那么大,哪怕高元都到家了,依然能够听到。
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之后他问过徐矿,对方笑?着说,哦,是因为那会突然很想踩泥坑,就叫着爸爸妈妈一起了。
可能在那个瞬间,高元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妒意?。
徐矿完全没?察觉,还兴致勃勃地?邀请自己,晚上要一块打球吗?
不要。
高元要回去参加聚会,要练琴,他狠狠地?踹在厕所的?墙壁上,无法排解内心的?陌生情绪。
包括现在,也是一样?。
旁边的?青年神色轻松,大概是坐车的?时间久,散在后颈的?狼尾稍微乱了,显得有点卷翘,被风吹起来的?时候眯起眼睛,气质仿佛洒脱的?流浪艺术家,走哪儿画哪儿的?那种,像没?有脚的?鸟。
不。
徐矿并不是没?有脚的?鸟,他之所以愉快而轻盈,灵魂不必背负重量,那是因?为他家庭环境好幸福,他的?父母爱他,信任他,愿意?让他去飞,即使摔倒也会鼓励重新爬起,不像自己,只是偶然被发觉了真正的?性取向,就遭到了辱骂,殴打,银行卡全部停了,甚至被威胁要断绝关系。
凭什么呢。
“……还在发呆?”
思绪被突兀地?打断,高元怔怔地?看着前方,徐矿把空了的?牛奶瓶扔进垃圾桶,朝他打了个响指:“走了。”
重新坐回车上,徐矿第一件事就是喝了口?纯净水,然后往嘴里?放了两粒薄荷糖。
爆珠的?。
他记得郁书青挺喜欢这个味道,有次午睡醒来,迷迷糊糊地?凑上来闻他的?嘴角,说味道不错。
距离目的?地?不过两个小时了,徐矿心情相当不错,以至于?能主动地?和高元聊上几句。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还回兴安岭么?”
“……回。”
高元不大自在地?转过身子:“我准备做点药材生意?。”
“挺好的?,”徐矿随口?道,“有了目标,肯定会顺顺利利。”
没?想到,高元听了这句话?后,像是被踩中尾巴似的?炸毛:“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现在没?目标吗,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你就看不起我?”
徐矿:“……”
他俩初中是在一块玩过,那会的?高元人?气不错,去哪儿都呼朋唤友的?,为人?也豪爽大方,但是升入高中后不在一个地?方,联系就少了许多,徐矿不是那种喜欢背后说人?的?,对于?某些传言也不会去听,但为什么对高元产生了本能的?厌恶呢?
大概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更清晰地?看出?一个人?的?本质,不需要多深入的?接触,谁也不是傻子,自从昨天晚上他笑?嘻嘻地?晃着手电筒,往人?家农场的?工作人?员眼睛上照时,徐矿就皱起了眉,意?识到,高元可能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不完美,但很真实的?少年了。
更何况,今天刚上车的?时候,就被他发现,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高元还在激动:“都是老同学,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徐矿注视着他:“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高元被噎了下,嘴唇抖着:“因?为……因?为我现在债务有点问题。”
徐矿坐姿随意?,手指轻轻点在膝盖上:“哦。”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一直没?有睡觉,他这会有些倦意?,不打算继续废话?。
刚才在外面吹风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交代过了。
必须要安排人?去查,徐矿敏锐地?察觉高元有问题,不然,干嘛要故意?套话?录音?
外面真的?要下雪了,云层沉甸甸地?往下压,高元的?手攥得很紧,都能看到脖颈上绷起的?青筋,但是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又笑?了。
“哥们?,”他拍拍徐矿的?肩,“我这几天没?睡好,有点暴躁,别介意?。”
徐矿点头:“成,我知道。”
凌晨四点半,黑色的?车辆终于?下了高速。
而卧室里?的?郁书青,则打着呵欠醒来。
徐矿提前说过了,大概是清晨的?时候到,让他休息好,不用等,郁书青说谁等你了,今天是周日,我可要好好睡个懒觉。
事实上,昨天晚上九点多钟,他就睡着了。
可能因?为知道了徐矿快要回来,距离逐渐拉进,郁书青居然很快就睡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夜幕浓得像墨水一般,什么都看不清,连颗星星都瞧不到,郁书青简单地?洗了个澡出?来,决定去书房工作一会。
闲着也是闲着。
电脑屏幕打开?,熟悉的?数字和条例出?现,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却并没?有专注的?神色,而是种微微的?茫然,过了会儿,郁书青叹了口?气,把捏扁的?面包随手放在书桌上,认命般的?回到卧室。
他关上灯,带上眼罩,强迫自己大脑放空——
徐矿走后,郁书青睡不好还有个原因?。
就是他试图想起来。
无论?是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抑或是冥想,郁书青都努力去寻找那段丢失的?记忆。
不应该忘了的?。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建议他冥想,放空所有的?思绪,想象自己漂浮在无垠的?宇宙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忽略所有的?触觉,感知本心,说这样?对他的?精神有帮助。
郁书青照做了。
依然没?有想起来。
但在这个过程中,倒的?确获得了精神上的?宁静于?平和。
以至于?,连熟悉的?脚步声都差点忽略。
等察觉到时,声音已?经?在卧室门口?停下。
郁书青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徐矿回来了。
好神奇,可能由于?这会儿大脑太过放空,以至于?别的?感官特别敏锐,甚至都能嗅到淡淡的?薄荷香味。
他吞咽了下,决定假装没?有发现,不然要是徐矿知道自己很早就醒来,又因?为胡思乱想,连工作都静不下心,肯定会唰地?一下直接开?屏。
黑暗的?卧室里?,郁书青安静地?躺在床上,墨绿色森*晚*整*理的?真丝眼罩挡住了微颤的?睫毛。
但门没?有被打开?。
声音停下了。
不进来吗?
等了好一会儿,郁书青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疑惑地?摘下眼罩,都过去十来分钟了,难道是他听错了,不然,为什么没?有动静?
他试探着开?口?:“徐矿?”
没?有回应。
郁书青打开?床头灯,赤着脚下床,朝门口?走去。
门推不开?,像是有东西挡着,很重。
他稍微加了点力气,暖黄色的?光晕也终于?顺着门缝溜出?去,温柔地?洒在徐矿的?头发上——
郁书青睁大眼睛,惊呼了一声。
徐矿躺在他的?门口?,蜷曲着身体,已?经?睡着了,连被门往外推了一点都被注意?,满身的?风尘仆仆,没?有脱鞋子,只脱了外套,胡乱地?盖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了,”郁书青握着门把手,“怎么睡着了?”
徐矿这才醒来。
他慢吞吞地?坐直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眸看郁书青:“嗯……几点了?”
“五点钟。”
有了空隙,郁书青连忙走出?卧室,蹲下来看徐矿:“你为什么不进去?”
“怕把你吵醒。”
徐矿看起来困极了,声音好哑:“又舍不得去睡沙发,想离你近一点。”
郁书青张了张嘴:“……你是笨蛋吗?”
“唔……”
徐矿睡眼惺忪:“我是不是在做梦,你骂得好温柔啊,喜欢。”
郁书青没?说话?,因?为他这会儿稍微有点生气,觉得怎么能因?为这样?,就不进来卧室呢,要是他真的?睡懒觉赖床,就在门口?地?板上睡一晚?起码躺沙发也行呀!
可徐矿凑近,亲吻了他。
“骂的?凶也喜欢。”
郁书青没?躲,耳尖发烫:“你有病吗,傻成这样?!”
徐矿笑?了起来,眼眸里?满是倦意?和温柔。
“看来不是做梦,甜的?。”
他伸手按住郁书青的?后脑勺,拉进彼此。
“怎么样?都喜欢。”
第66章 第 66 章
郁书青闭上眼睛的时候,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可能下雪了。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安静,但又仿佛能听到有?东西轻飘飘落下的声音。
他像吃了颗酸果子?似的, 心?里汪了一湖皱皱的春水, 被?徐矿捧着脸, 一点点地啄吻着眼皮和嘴角, 好奇怪,似乎意识到自己在想对方, 但这会完全不舍得睁开眼, 去看一看想念的脸。
徐矿亲了亲, 就停下来, 把郁书青抱进?怀里。
“怎么办,好想你啊。”
过了会儿,郁书青才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的?”
徐矿的下巴搁在对方的头?发?上, 轻轻蹭了蹭:“好多年前就想了。”
从?郁书青没有?去他生日宴的那天。
从?坐上飞机, 离开故乡的时候。
从?他坐在喷泉旁看漫天的晚霞, 躺在厚重的雪地上为美丽的极光惊讶, 很多不经意的瞬间, 甚至只是吃到了很好吃的面?包,都会想念郁书青,想到最后,开始生自己的气。
莫名?其妙的, 觉得有?点难过。
以至于用激烈的情绪来表达, 仿佛这样,就不会更加伤心?。
少年处理情绪的能力, 还是不够出?色。
徐矿说:“对不起啊。”
他俩在地上坐着,郁书青几乎整个人都被?对方拢在怀里, 暖气明?明?很足,但徐矿可能是睡晕乎了,睁眼看到郁书青就穿了薄薄的睡衣,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拿起来,盖在对方身上,像是冬日里挤在一起的小动物,要为彼此取暖。
郁书青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为什么这样说?”
“刚见面?的时候,生你的气,没有?好好追你就……”徐矿顿了顿,“是我?不好。”
他那天真的气死了。
郁书青浑身都是酒气,软绵绵地往自己身上靠,不由分说,大马路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恋爱都没谈过,就敢去亲陌生男人的嘴了,被?他推开还委屈,睁着俩大眼睛盯着他看,当时徐矿还挺凶,说再看给你的眼剜了。
郁书青是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还是熟悉的语气,倔得不行的表情,被?瞪过来的那个瞬间,徐矿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行了。
顶不住。
就像今天一样,徐矿于凌晨五点回来,外面?是即将降临的暴风雪,他满身风尘仆仆,蹑手蹑脚地走近卧室,却不舍得伸手推开门,怕吵醒了郁书青的睡眠。
“跟你道歉,”徐矿把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我?错了。”
虽然迟到了许多年,但认清心?意后,再好好地进?行追求也不晚。
因?为他和郁书青,都很有?耐心?,愿意等待。
“以后不这样了,好好追你,成吗?”
徐矿低头?,又去亲郁书青的耳朵:“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
经过刚才小小的亲热,他这会儿的困劲儿倒是过去了,直接开车送郁书青上班都没问题,但是郁书青不行,如果精神不好的话,整个人都是种恹恹的状态。
“嗯,”
郁书青抓着他的衣襟,垂着睫毛:“睡一会吧。”
徐矿一口答应:“成……”
“抱着我?睡。”
郁书青这才抬头?:“我?要你抱着我?,一起睡。”
徐矿怔了下:“好,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了,”郁书青摇头?,“别折腾,先休息吧。”
“可是……”
“别废话。”
郁书青直直地向他伸出?双臂,目光坦率。
“抱我?。”-
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郁书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背过身,一副困倦的模样。
徐矿就从?后面?抱着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后颈,吸了一口。
舒服!
温热而熟悉的皮肤触感,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以及伸手就能摸到的腰——
徐矿有?点荡漾。
他心?猿意马地去咬郁书青的耳垂:“宝宝……”
“走开,”
郁书青冷冷开口:“你起码二十个小时没合眼,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身上。”
徐矿沉默了下:“不至于……”
以前熬夜画画或者赶报告,一两天不睡觉也不是稀罕事,年轻嘛,身体扛得住造,更何况见到了自己想念许久的人,自然有?些心?猿意马,并不是为了某些害羞的事。
只是想再亲亲而已嘛,有?些反-应他也控制不了的。
徐矿委屈。
他又不是什么X虫上脑的好色之徒!
“我?困了,”郁书青继续道,“哄我?睡觉。”
徐矿脑子里的旖旎立刻没了,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给你唱歌行吗?”
屋里好安静,淡淡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笼着一层金色的晨曦,郁书青的后背贴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心?跳得稍微有?些快,就没来得及思?考,以至于,徐矿开口的时候,郁书青才反应过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美丽的眼睛——”
郁书青瞳孔紧缩了下。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郁书青艰难地转身:“停,停……!”
可徐矿还在嗷嗷地唱。
他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捂住对方的嘴:“闭嘴,别唱了!”
徐矿抓着他的手腕,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给我?睡觉!”
郁书青恶狠狠地瞪他:“再不睡我?给你扔出?去!”
他能感觉到掌心?被?轻轻碰了下,应该是徐矿委屈地撅了下嘴,挨到了他,随即,徐矿就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
郁书青收回手,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徐矿。
天边似乎泛起鱼肚白,也可能是下了雪,映出?一片白茫茫的亮,身后的人完完整整地把自己拢在怀里,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跳,熟悉的体温中,郁书青的眼皮也开始变重,居然跟着沉沉睡去。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被?人逼到角落,他又冷又饿,死死撑着即将滑落的身体,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面?前是逐渐逼近的压迫,郁书青很想看清对方的脸,但是眼前仿佛笼了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过来,蛮横地拉他的胳膊。
他毫不犹豫地反抗,抓起旁边的拖把砸了下去……没错,地点是在学?校的厕所里,那年卓越的教学?楼刚装修完,什么都是新的,拖把上连毛刺都没有?,却还是被?扎得流了血。
因?为什么受伤来着?
不记得了。
郁书青低头?,怔怔地看手上的血。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好疼。
他踉跄着想要往外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身体很重,完全动弹不了,灵魂像是被?剥离一般,完全无法掌控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迷雾越聚越多,而嘈杂声也逐渐增大,吵着他的耳朵。
“你要乖,不要往外乱跑。”
“真好,小咪是最听话的孩子?,太省心?了。”
“……你害死了爸爸妈妈!”
有?东西在咬他的手指,不,应该是碾,像是沉重而冰冷的石头?,反复地碾过他的双手和两臂,他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地咬碎,吞噬,即将变为齑粉——
不是的。
他拼命往外拔自己的手,试图摆脱庞大的石块,太沉了,浑身又冷得要命,每一次挣扎都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太疼了,疼到发?麻,牙龈处都泛着酸,梧桐叶把阳光变得斑驳,有?声音在耳边呢喃,说放弃吧,睡一会儿,不要这么累呀。
不行。
郁书青咬自己的舌头?,咬到满嘴的血腥气,死命保持着清醒,努力挣扎,用尽自己最大努力站起来,仿佛有?人在叹气,很温柔的样子?,说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呢,你爷爷奶奶又不爱你,他们爱着的,是一个想象中的完美小孩。
别为难自己吧,睡觉吧。
郁书青摇头?,说不出?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说不行,我?不可以倒下。
耳边的声音又变了,抬高音量,说你还好意思?这样活着吗,你爸爸妈妈就是因?为你去世的,如果不是你在河边贪玩,就不会掉进?水里,他们也不会为了救你——
【那我?更要好好活!】
地面?都是血,郁书青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疼得满脸煞白,但眼眸里仿若燃着火焰,死死地盯着前方,雾气遮挡,他看不见对面?的人,只能听到蛊惑似的声音,劝他放弃,劝他安眠,说父母走后,全世界都没有?人爱他。
【没关系,我?可以爱我?自己。】
郁书青的眼睛被?冷汗蛰得疼,他就这样抬头?,用被?血染红的眼睛看前面?,终于嘶哑着开口——
“……小咪!”
屋里亮着灯,郁书青紧紧地闭着眼,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睡衣都贴在身上,徐矿吓坏了,抱着他,急切地喊着名?字,喊郁书青,你醒醒。
怎么就梦魇了呢?
徐矿睡得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一摸,吓清醒了,郁书青浑身都是冷汗,嘴唇抖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脸色白的吓人。
“小咪,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咪?”
徐矿慌乱地去找手机:“是不是发?烧了,你等我?叫医生……”
直到这时,郁书青才轻微地抖了下,缓缓睁开眼睛,被?汗水打湿的睫毛颤着,又无力地闭上。
“小咪,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徐矿的心?还突突跳着,伸手去捋郁书青汗湿的额发?,看见对方嘴唇动了下,赶紧弯下腰去听:“你说什么?”
“……好吵。”
“啊?”
“说你好吵,”郁书青从?徐矿怀里撑起身体,嗓音很哑,“我?要喝水。”
徐矿短暂地怔了几秒,连滚带爬地下床,去厨房倒了温水过来,重新给郁书青抱怀里,把杯口递到嘴边。
郁书青就着徐矿的手,很慢地喝着。
一整杯水,全部喝完了。
“还要吗,我?再给你倒点?”
“好。”
醒来的郁书青,足足喝了三杯的温水,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徐矿,眼眸里的迷茫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平静。
徐矿呜呜咽咽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做梦而已……你好夸张啊,”郁书青笑笑,“怎么还哭上了?”
徐矿嗷一嗓子?叫起来:“我?哪儿哭了?”
郁书青懒得搭理他:“嗯,没有?,你是有?泪不轻弹的硬汉。”
这会儿已经到下午的时间了,郁书青估摸着就是因?为自己睡的时间太久,所以大脑有?些缺氧,便做了噩梦,既然醒了就没事,去洗洗脸就好了,可徐矿还是很紧张的样子?,一直在后面?跟着,问来问去的。
“没什么,”郁书青嘴里叼着牙刷,“好像梦见我?出?车祸了?忘了。”
他不太能记得自己的梦,无论是愉快的还是噩梦,哪怕波折再大,只要醒来缓上一会,很快就会忘掉,变得一片空白。
还好,郁书青本来也就不太做梦。
“呸呸呸,”徐矿很紧张的样子?,“说破了就好了。”
水流声还在继续,郁书青随手把水珠弹徐矿脸上:“行了,怎么还迷信起来?”
“我?刚在想,是不是我?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徐矿老实巴交地在后面?站着,“所以让你做噩梦了。”
郁书青被?逗笑:“有?可能。”
“那怎么办?”
徐矿语速很快:“我?去用柚子?水洗澡,还是拿桃树枝抽打一下啊,我?记得小时候有?次我?乱跑,回来我?奶奶非说我?沾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就让我?在前面?走,她拿菜刀在后面?砍了一下。”
郁书青洗漱完,转身过来,后腰硌在洗手池上:“真的?”
“嗯,”徐矿认真地点头?,“奶奶用菜刀在我?脚后跟那里砍完后,说把什么绊脚的砍断了,就没事了。”
郁书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矿,接触这些天来,他感觉徐矿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在乎什么忌讳的,做事的原则就是莽。
他略作沉吟:“你信这个吗?”
“当然不信啊,”徐矿毫不犹豫,“但是,我?奶奶要这样做,我?也会配合,并且很高兴。”
他不跟自己家人较劲,愿意哄着这样的老小孩,只要是因?为爱,那么一点迁就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在心?理学?上,这也是种正向的暗示。
“要不……”
徐矿突然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相触:“我?也给你试一下?”
郁书青的手抵在对方的胸口:“不要。”
“试试吧,万一真的是我?粘上脏东西了呢?”
郁书青半开玩笑:“大蒜还去晦气呢,你要不去厨房剥两头?蒜?”
徐矿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厨房里有?蒜?”
郁书青沉默了下,表情复杂:“你吃了蒜,就别想亲我?了。”
没想到,徐矿的眉头?拧了起来,陷入思?考,似乎真的在考虑可行性,浴室里灯光明?亮,清晰地照出?对方英俊的眉眼,睡了一觉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但是没来得及刮胡茬,下巴那里稍微有?点泛青。
修长的手指抚了上去。
郁书青挠着徐矿的下巴,漫不经心?的样子?:“所以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想亲我?吗?”
“我?……”
凑近的吻打断了徐矿的犹豫。
郁书青仰起脸,主动亲吻了对方。
火星子?掉进?枯草。
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姿势已经大变样,郁书青被?抱着坐在洗漱台上,分开的两-腿夹着徐矿的腰,眼眸蒙着水汽,薄薄的睡衣已经被?揉皱,凌乱地挂在肩头?。
徐矿两手撑在台上,静静地看了会。
“你真好看。”
浴室里换风的声音很小,自然压不住衣物滑落地面?的声音,郁书青的手抓着徐矿的头?发?,难为情得耳朵都要红了——
“有?点扎……”
“不行……”
“疼。”
以前只要他说疼,徐矿肯定立马停下,但今天这人狗胆包天,完全不为所动,微微冒出?的胡茬带来的不仅是细微的刺痛,还有?难以言喻的痒,他就故意一边咬,一边用下巴蹭郁书青。
摩挲得泛红,又因?为加上了水蜜桃味儿的东西,细腻的肌肤一片湿-滑。
郁书青抖了下,急急地开口:“好了,你停下!”
徐矿早已站了起来,单手揽着郁书青,另只手维持着动作:“嗯?”
“……我?想上厕所。”
做噩梦出?了太多的汗,醒来后口渴得不行,喝了整整三杯的温水,郁书青难为情地把徐矿往外推:“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他受不了的。
徐矿很温柔地亲心?上人的脸颊:“不能。”
“……徐矿!”
郁书青猝然变调,指甲深深陷入男人的肩膀:“你混蛋!”
不停下就算了,反而更快更用-力,他膝盖没法儿并-拢,被?禁锢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后背就是浴室的镜子?,镜面?和洗手台就那么一点的地方,徐矿完完全全地把他压在这里,不得逃脱。
“害羞?”
他亲昵地蹭彼此的脸颊:“我?把花洒打开,你听着声音就不紧张了。”
郁书青的瞳仁紧缩,下一秒,猛烈的水流声响起,哗啦啦地冲击地面?,汇集成蜿蜒的小流,水蒸气缓缓上升,在浴室里氤氲出?温热的气息。
“不行,我?杀了你……”
他咬徐矿的肩,又咬对方的胳膊,哪儿都咬,又抓,反复地骂你是狗,你不要脸。
徐矿就亲他,随便咬,一点也不怕疼,还笑着凑近耳边,说你不是要杀我?吗,干嘛纟交得这么紧?
郁书青不是没被?徐矿硬生生糙设过,他能接受,但完全接受不了这么羞-耻的行为,耳朵红得能滴血,憋得受不了,可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也在被?放大,头?皮发?麻,被?刺-激得什么都不会了,只会骂徐矿,哭着骂,反复地骂他混蛋王八蛋。
是真的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摔在徐矿的肩膀上。
到最后,骂也骂不出?声了,就喘-气。
徐矿紧紧地抱着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中的身影,郁书青后颈处的皮肤全变粉了,瞳仁微微上翻,整个人像是刚剥皮的水蜜桃,不,也可能是荔枝,反正就是一切饱-满多氵十的的水果,熟透了,在枝头?沉甸甸地垂下。
看了会,受不了,就过去亲人家嘴巴。
真好,是张开的。
郁书青呼吸不过来,双目失神,干涸的眼泪黏在脸颊上,睫毛也是一簇簇的,仿佛被?雨打湿的绒花。
他已经不记得,一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只知?道在濒死般的战-栗中,徐矿亲他的脸,夸他好可爱。
他被?温柔地放在浴缸里,水温适宜,刚好没过肩膀,沐浴露也是最喜欢的味道,徐矿很认真地给他洗澡,打泡沫,又用柔软干净的浴巾给他包裹起来,放在床上。
床褥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郁书青这才缓过劲,睁开眼,突然开始紧张。
“别,”他抬脚,踩在徐矿的肩上,“我?饿了,要吃饭……是吃厨房的那种饭!”
徐矿偏过脸亲了下,笑声很轻:“好。”
却没有?离开卧室去厨房,而是单手脱掉衣衫。
“我?这就来。”
第67章 第 67 章
郁书青靠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地捧着一杯红枣姜茶。
已经到晚上了,终于吃上了真?正的饭,厨房里?做出来的那种, 但是吃饭之前, 被迫通过?另外的手段填饱了肚子, 这会儿还是累得太厉害, 只想喝点?甜丝丝的东西。
厨房里?隐约传来徐矿的歌声,还好水流的声音更大, 遮盖住了些许。
郁书青叹了口气。
吃饱了, 这下各种意义上都吃饱了。
快乐吗?
反正床单换了两遍。
舒服吗?
郁书青舒服得直蹬腿。
但问题是, 他依然?一脸的不爽, 这种不爽完完全全出自于心?理,羞耻,不可?思议, 以?及最后破罐子破摔的摆烂, 都归根结尾指向?一个问题。
那就是, 他被鬼迷了心?窍。
居然?真?的同意, 被徐矿在浴室弄得……
“老公!”
旁边的沙发凹下去?,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中,徐矿直接把脑袋拱进郁书青怀里?,声音拉得很长,无赖地撒娇:“姜茶好喝吗?”
郁书青敷衍地在人脑袋上揉了两把:“……鬼来了。”
徐矿抬头:“啊?”
“没事, ”郁书青把杯子放桌上, “挺好喝的。”
“是吧!”
徐矿满眼都是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郁书青毫不犹豫:“不行。”
“为什么不行!”
徐矿不乐意了,使劲儿闹:“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看雪嘛, 这可?是今年的初雪,第一场雪, 多有意义啊!你想象下咱俩牵着手在雪地里?走,看着路灯下雪花飞舞的画面,多好看啊!”
他一骨碌从?郁书青膝盖上起来,坐直了,语气严肃。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小咪,我知道你是一个要强的男人,永远都在奋斗努力,不停地充实自己,但现?在你不用刻苦好学了,因为你的雪来了。”
郁书青:“?”
他无语地看着对方:“不行的原因是,你把我给?啃成?这样,我怎么出去?见人?”
脖颈上的吻痕就不说了,以?前徐矿挺有分寸,不会在暴露出来的肌肤上留下痕迹,基本也就是克制不住的时候,在胯骨和腰侧捏出指痕,这些地方还好,衣服一穿,外人完全察觉不到。
“还好啊,”徐矿凑近看了眼,“不是很明显,可?以?用围巾遮一下,并?且——”
说完,他就蹭一下站起来,背对着郁书青解开衣衫,露出大半的背部,语调铿锵有力。
“这是荣耀!”
郁书青的目光从?上面的抓痕掠过?,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他也不遑多让,徐矿给?他弄疼了,他就使劲儿又咬又抓,给?那宽阔的臂膀也留下不少的印子,看起来还是彼此不服输,别着劲儿较量。
都渴望征服对方。
“不是这个,”郁书青顿了顿,声音很轻,“是……那里?。”
徐矿愣了下,这才坐回来,很紧张的模样:“受伤了?给?我看看。”
他对郁书青的身体已经熟悉了,也在最大范围内把前-戏做得温存,刚才是有些过?火,但是也不至于——
“走路的话,摩擦会好痛。”
郁书青把凑近的脑袋推开:“我是真?不理解,你口欲期还没结束吗?”
徐矿这才明白郁书青难受的点?在哪里?,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微微红了脸,没再花言巧语:“……抱歉。”
在家里?还好,可?以?穿宽松的睡衣,他被吃-肿,没法儿穿贴身的布料,不然?就会疼得到抽一口气。
“也抹点?药吧,”徐矿垂着头,“我、我以?后轻点?。”
郁书青重新端起姜茶,喝了一小口:“不用。”
因为半个多月的功夫没见了,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按照他的经验,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起来就好得差不多,主要这个地方实在敏-感,很容易被刺激到,徐矿似乎非常喜欢那些许的凹陷,并?执着地将其变红,变得更有存在感。
真?说有多痛,倒也不至于,就是碰到的话,会有发热的感觉,一跳一跳的。
姜茶是刚煮好的,加了红枣和冰糖,散着热乎乎的甜味,和冬天最是适配,其实如果不是不方便,郁书青真?的挺想出去?看看雪,在洁白的地面留下脚印的。
可?惜了。
他有些纠结,不知道明晚的雪,还会不会继续。
“那不出去?的话……我们在家里的沙发上,一块窝着看电影好吗?”
“行。”
客厅里?没有电视,当?初装修的时候倒是安装了投影,幕布很久没有放下了,徐矿从?书房出来,重新坐好,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你喜欢什么电影,我先搜一下。”
郁书青随口道:“都行。”
他不怎么挑,别人嗤之以鼻的爆米花电影,郁书青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可?能在艺术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审美。
惬意地喝了会姜茶,旁边出奇的安静,郁书青偏过?头,好奇地看徐矿这会儿在干嘛,都快把脸贴在屏幕上了,眼睛睁得很大,满脸惊异。
下一秒,劲爆的舞曲响起,徐矿手忙脚乱地点?着触摸板,差点?把电脑摔地上。
“嗯?”
他跟着凑近,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时,呼吸一滞。
满眼的威尼斯人澳门赌-场和各种花里?胡哨的武器特效。
徐矿哆嗦着抬头:“我还是心?里?乱,想先搜一下用什么药,就成?这样了……”
郁书青沉默了下:“你搜了什么关键词?”
徐矿目光躲闪,快速地掠过?郁书青的胸前。
郁书青:“不用说了,我懂了。”
徐矿撇着嘴。
“我明明点?进去?的是医院的网站,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游戏画面,说是兄弟就砍我一刀,但是无论?我点?哪里?,都砍不到他,也点?不到关闭键。”
“后来好不容易在右下角找到了,点?了叉号后,就蹦出这个了……”
徐矿委屈:“我从?来不看这些的,你相信我!”
郁书青左手抱着杯子,怜爱地伸出右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嗯,我知道了。”
可?徐矿还是不死?心?,在郁书青的帮助下,给?那些乱七八糟的页面都关掉后,悄咪咪地拿起手机,咨询好友,也就是自己的家庭医生。
“不是喂-奶造成?的……”
“也没有玩很大,什么钉?没有……你不许笑!”
“哦,好的,那我这就去?买。”
徐矿放下手机,乖巧地看过?来:“老公……”
“红霉素药膏是吧,”郁书青淡定道,“家里?有,你要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抹吧。”
徐矿一骨碌爬起:“你怎么知道,好聪明!”
“咱俩第一次,你给?我弄进医院,除了发烧之外,那里?……也红肿了。”
屋内一片死?寂。
郁书青继续:“医生开完药,我就给?自己抹,第二天才慢慢好起来。”
“还被骂了,说怎么就不注意安全措施呢,弄里?面很容易生病的。”
“白可?心?还怀疑我被人打了,是不是被敲了闷棍,怎么膝盖都是青紫,走路都别扭,嗯,没错,我的确是被你乱棍揍了……活儿真?差。”
即使那天郁书青喝多了,也清楚地记得,徐矿几乎没什么技巧,完全就是本能的蛮力,按着他使劲儿怼。
他把杯子放茶几上,扬起嘴角:“起来吧,别跪着了。”
徐矿还抱着郁书青的腿,整个人蔫头耷脑的:“……哦。”
“就在小药箱里?,自己拿。”
“……好。”
没过?多久,微凉的触觉散在肌肤上,带着淡淡的药味,郁书青靠着沙发,此刻完全不担心?徐矿突发恶疾,趁机嘬他一口,刚才的话都说过?了,这人要是有点?良心?,就不敢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
解扣子的时候,都一脸的严肃。
多好,大大方方的。
指-尖顺着绕圈,动作很轻,郁书青还是不免皱了下眉,徐矿立马抬头:“碰疼了?”
“没有,”郁书青懒洋洋的,“你继续。”
他其实,还挺享受被伺候着上药。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蔑视徐矿,很爽。
“好了,”徐矿小心?地给?他系扣子,“明早起来再看看,不行咱就叫医生过?来。”
郁书青站起来:“不至于。”
他伸手,按在徐矿的手背上:“别穿了。”
徐矿抬头:“啊?”
徐矿:“小咪你不要诱惑我,我这人经不起诱惑。”
徐矿:“虽然?知道这种微痛很带感,但还是对身体有些伤害,算了吧,我们可?以?培养点?别的共同癖好,啊不,爱好,小咪除了这个外你还喜欢什么?不行还是把衣服穿上吧,我怕我控制不住,你放心?我今晚绝对很老实的,要是不信的话就把你睡衣给?我,我拿着闻闻就够了。”
郁书青:“……闭嘴。”
“我的意思是,不用再给?我穿睡衣了,找点?别的衣服。”
他边走,边把薄薄的纯色睡衣脱下,露出修长的肩颈。
“走吧,出门看雪。”
最终,还是在里?面穿了件柔软的打底衫。
没多久,就被裹成?了个球。
长款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顶,徐矿把郁书青的帽子竖起来,拿羊绒围巾给?系上,围太高了,又往下扒拉了点?,扒拉出一双漂亮的眼,郁书青说话都费劲:“热死?了……”
“外面冷。”
他半跪在地上,给?郁书青穿鞋子:“你要是觉得冷了,就回来,别感冒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那可?不,下雨了知道往家跑,天冷了会戴帽子,”徐矿站起来,满意地打量了一圈,“成?,走吧。”
羽绒服是白色的,帽子上缀了圈浅色毛领,挠得脸颊稍微有点?痒痒,这件衣服还是郁雪玲给?他买的,说小咪你瞧,多好看啊,他基本上没穿过?,嫌太学生气了,可?能在老太太心?目中,他还是个小孩,总是致力于买这种可?爱风的东西给?他,所以?郁书青都是嘴上答应,实际上束之高阁。
徐矿倒是从?衣柜中,一眼看中了。
那就随他吧。
走进电梯厢,郁书青笑了起来,看着映出的身影:“咱俩像不像黑白无常?”
对方一身的黑,自己一身雪白,乍一看,还真?有点?那意思。
“现?在呢?”
徐矿从?后面抱着他,完完整整地给?人拢怀里?:“变成?了黑芝麻汤圆。”
“你是傻瓜呀,汤圆的馅儿在里?面!”
电梯门打开了,经过?走廊,郁书青还在跟人吵吵嚷嚷的,等森*晚*整*理到走进夜色,才仰起脸,“哇”了一声。
漫天的雪花。
在路灯暖黄色的光晕下,仿佛无数片金色的羽毛,在空中纷纷扬扬,有一种圣洁的美。
“走吧,”徐矿把郁书青的手放自己兜里?,“我们去?堆个雪人怎么样?”
“幼稚。”
“那捏一排小鸭子呢,放在路边花坛上?”
“也好幼稚。”
徐矿笑了起来:“我这么幼稚,你还喜欢我,难道你不幼稚吗?”
可?能是衣兜里?的空间太小,掌心?紧紧贴着,都有些发烫。
郁书青垂着睫毛,说出的话都带了白气:“谁说我喜欢你。”
“那我拜托你,喜欢我一下。”
徐矿拉着郁书青的手,一步步地走进雪里?,有小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融化,变成?挂在上面的水珠。
这会儿比较晚了,小孩们都被赶回家睡觉,一路上,只遇见了贪玩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在路边打雪仗。
风并?不大,世界安安静静地下雪。
踩在厚重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郁书青鼻尖有点?红,说话带喘:“可?能你喜欢的……是曾经的我,我们很多年没见了,相处的日?子也不长,现?在的我,不一定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有很多缺点?,有自己的私心?。”
郁书青语气很慢:“也有不光彩的想法……总之,你可?能对我有滤镜,毕竟记忆会美化,你需要跳出来。”
徐矿不紧不慢地跟着,肩上落满了雪。
“小咪,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这人有时候挺奇怪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好像对自己很爱惜,又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
郁书青没有回答。
“但是没关系啊,”徐矿停下脚步,站在郁书青面前,“你什么都不做,我就很喜欢你。”
“做了也没关系,还是喜欢你。”
郁书青仰着脸看他。
“那么,”徐矿笑得眼睛弯起来,“你要不要也喜欢我?真?的,我这人挺不错的,你就考虑一下呗,要是我有什么缺点?,麻烦你帮忙指正,我听劝的。”
他抱住了郁书青,左右摇晃着,幼稚极了。
因为都穿得很厚,简直像冰天雪地里?的两只企鹅,出门没考虑去?哪儿,就顺着路边往前走了,周围没什么人,只能听到裹挟着雪的风声。
以?及郁书青的叹气。
“怎么了,”徐矿低头,去?亲人家的脸,“是不是有些不开心??那我不提这个了,回去?再说。”
反正追郁书青,徐矿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事,”郁书青的脸颊可?能被风吹得了,红扑扑的,“就是感觉,你真?是一只鬼。”
徐矿抬头:“啊?”
在家里?的时候,郁书青就提到这一句了,给?他整的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又是深夜,还挺渗人,徐矿嗷一嗓子把脸埋人家颈窝处,蹭来蹭去?的。
“你是不是在故意讲这些话来吓我,我很不经吓,很胆小的!听鬼故事就会不小心?摔倒,那你就得负责给?我亲亲才能好……”
耳畔传来温热的触感。
徐矿怔住。
郁书青闭着眼,睫毛微微抖动,一点?点?地去?亲他的脸——
在学徐矿呢。
亲热的时候,徐矿最喜欢这样亲郁书青,像蹭来蹭去?的小狗,像扑着翅膀的蝴蝶,从?耳朵到眼皮儿,到脸颊,再到长着小痣的嘴唇。
郁书青低低地笑着:“没有故意吓你。”
徐矿已经站直了,整个人都有点?傻,因为郁书青很温柔地拥抱着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心?跳频率逐渐一致。
“是我在鬼迷心?窍。”
“也很喜欢你。”
第68章 第 68 章
雪一直在下。
徐矿也一直在抱着他。
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好像把一切都给说了,脸颊被风雪吹得发烫,发疼, 怀里?的人又?那么暖, 果?然冬天最好的取暖方法就是挤在一块, 无论?是枝头毛茸茸的鸟雀, 还是笨拙地蹲在冰层上的企鹅,亦或是被徐矿抱着的郁书青, 都贴得那么紧, 仿佛要把对方完完整整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过了会儿, 徐矿低头去亲他。
“再说一遍。”
他亲郁书青的眼皮儿:“我要听。”
“嗯, 我也很喜欢你。”
郁书青声音闷着:“没听清楚吗?”
“没有,还想听。”
“别撒娇。”
“不喜欢我撒娇吗?”
“好吧,其实也挺喜欢的……”
幼稚死了, 都笑起来。
徐矿捧着他的脸, 左看右看, 看得给自己?的一颗心都弄软和了:“真的吗, 感觉像是在做梦。”
说着, 他就伸手捏了下郁书青的脸。
“啊,是热乎的,不是梦。”
郁书青没躲,任由对方捏自己?的脸:“是梦也挺好的。”
“不要, ”徐矿立马警惕起来, “我不要做梦才和你在一起。”
终于分开了,都微微地喘着气, 周围太静谧,雪花又?太过梦幻, 感觉天大地大,世?界只剩下这么小小的一隅,能让他们?相依偎,刚才亲的时候还不害羞,但?是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彼此视线相接的时候,郁书青有些难为情,生硬地移开目光:“我们?……”
他本来想,要不要等回去了再好好谈谈。
但?是下一秒,他就在怔然中双脚离地,被人完完全全地抱了起来——
郁书青:“?”
姿势很滑稽。
徐矿把手伸进?他的胳膊下,直愣愣地把人抱起来,就像举起一只洋娃娃似的,上一次郁书青见到这样?的姿势,还是山谷上的狮子王辛巴。
然后,徐矿维持着这个动作,举着郁书青旋转了起来:“飞啦!”
“……你神?经?病啊!”
郁书青被甩得很高,双手悬空,狼狈地把手按在徐矿的肩膀上:“太蠢了,放我下来!”
“不放!”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开心!”
徐矿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直在笑,他这会儿不仅想给郁书青举起来,举得很高,最好能到天上去,让所有人都仰望,又?想和人抱在一起打滚,从厚厚的雪地滚到长满青草的山坡,怎么这样?幸福呢,他居然从郁书青的嘴里?,听到了我喜欢你。
郁书青喜欢他。
不仅仅是喜欢自己?的身体。
因为喜欢,所以才愿意和他做,才无奈地纵容着他,徐矿在雪地里?疯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喘息着拉住郁书青的手:“头晕吗?”
郁书青站稳了,瞪过来:“傻瓜!”
“我还想和你打滚,一起躺在雪地里?,压出两个姜饼人似的形状。”
徐矿把对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对不起,我真的太高兴了……”
他得克制一下。
否则一点也不酷,完全不符合自己?之前的形象,虽然一开始他对郁书青有芥蒂,形象没有维持好,但?现在好不容易追上了,总得再……
“来吧。”
郁书青张开双臂,眼睛弯弯的:“你不是要打滚吗?”
幸好现在快到深夜,又?临近公园,周围没什么人。
不然谁见到两个成年男人一块躺在雪地上,仰着脸大笑,都会觉得是俩神?经?病。
但?真的好幸福。
身下是厚实的雪地,旁边是刚给自己?表明心意的爱人,徐矿转过脸看郁书青,感觉自己?睫毛都挂了水汽,郁书青也在看他,围巾已?经?完全散开了,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徐矿看了会,叫了声小咪。
雪还是好大,打着旋从夜空中落下。
徐矿又?叫:“宝贝。”
郁书青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答应了一声:“嗯。”-
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外套又?湿又?脏,头发也是湿的,徐矿给郁书青推进?浴室,自己?去厨房煮姜茶,原本说好要堆雪人,或者在花坛上捏一排小鸭子,但?可?能气氛太好了,没留神?就把话从嘴里?溜了出去,结果?俩人对着傻乐半天,压根没能玩雪。
郁书青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身体完全埋进?温热的水里?,终于体会到那句话,喜欢就像咳嗽似的,捂都捂不住。
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徐矿的呢?
说不上来。
仿佛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本能地信任。
之后的相处虽然吵吵闹闹的,也经?常恨不得给这个傻瓜扔出去,但?真的会觉得温暖,那种在楼下仰着脸往上看,发现有一盏灯亮着,在等自己?回家。
很奇异的心安感。
还以为是因为脸而一见钟情呢。
原来,真的是久别重逢。
徐矿去兴安岭的这半个月,他也没闲着,私下里又去找了次王亮程老师,打听到了更多的信息。
虽然还云里?雾里?,但?郁书青基本断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徐矿离开的那段日子,他的确被人死缠烂打地追求,但?具体是谁,别说王老师了,连身边的好友也没听说过。
这倒在郁书青的意料之中。
他不是会炫耀自己?受欢迎的人,在取向尚不明确的少年时期,遇见同性的猛烈攻势,自然会躲避,并且为了保护隐私,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
至于为什么会按在徐矿身上,原因郁书青还没能确定?。
可?能是他俩认识的人,或者说其中有什么误会,让他,或者让王老师以为,是徐矿在追求自己?。
郁书青思?考过,如果?是十五岁的他,知道一起长大的朋友喜欢上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象不出来。
因为在郁书青的记忆里?,十几岁的少年时光,他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家人身上,小小的一颗心里?装不下太多,只有爷爷奶奶和大咪,后来大咪走了,爷爷的记忆越来越差,郁书青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让别人来依靠自己?。
他连那种成人过程中的梦,都没怎么做过,像是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以至于后来失忆,也没太大感觉。
似乎没忘记多重要的东西,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那场车祸来得突然,也很凶险,郁书青撞到了头部,在医院躺了不少时间,醒来费了不少的功夫,最开始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连自己?的爷爷奶奶都不认得了,治疗的过程中,才逐渐把以前的人慢慢想起。
还有些事没想起来,但?可?能不太重要。
浸泡在浴缸里?的郁书青叹了口气。
只是为什么……偏偏把徐矿给忘掉了呢?
他想起了找王老师时,对方说过的话。
“你俩那时候关系不错,叫什么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楼上那个小子,每天都下来帮你拎书包,给你带早饭。”
“那些早恋的小情侣,腻歪的时候也没这么殷勤!”
郁书青的下巴都没进?水里?了,自个儿在那咕嘟着泡泡玩。
算了。
郁书青决定?不再纠结。
反正在他人生的成长中,已?经?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
也在慢慢地学着爱自己?。
因此,哪怕结局不太好,即使自己?真的受到了欺骗,郁书青也能接受,他不害怕受伤,现在的自己?,不再是曾经?在雨夜里?抱着小猫哭泣的少年,因为那场差点死去的车祸,令他清楚地意识到——
死亡并不可?怕。
而活着,才是更需要鼓起勇气的一件事。
脚步声在旁边停下。
郁书青的头埋得很低,没动。
徐矿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可?爱,小鱼吐泡泡。”
“我洗好了,”郁书青这才抬头,“你呢?”
“刚煮好姜茶,你要不要再泡会,我端过来给你喝?”
他摇头:“不用了,我这就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俩荒唐的时间不少,郁书青的胸前还微微发胀发疼呢,小腿肚子也泛着酸软,压根撑不了那么久。
徐矿用浴巾给他包住,又?拿毛巾擦头发:“有没有好一点?”
“嗯。”
换好衣服,就坐在沙发上喝红枣姜茶,那么大的地方,非要挤着坐一块,挨就挨了,徐矿还一定?要拉着郁书青的手,牵住不动。
郁书青就惯着他,随便他牵。
热乎乎的姜茶喝进?肚子,所有的疲惫全都消失,暖气很足,隔着落地窗看外面的楼宇和洁白,会有种冬眠中偷懒的感觉,徐矿嘟嘟囔囔的:“真好。”
“前两天我在山上点篝火,”他把脸埋郁书青的颈窝里?,“那儿好冷,穿得再厚,风一吹就感觉骨头渣子都疼,火堆燃起来,大家都哆嗦着伸手去烤,那个时候,我好想你啊。”
郁书青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我在呢。”
“我在那里?的朋友叫老闫,你记得吗,我给你看过照片的。”
“记得。”
“他的帽子和手套都是媳妇缝的,针脚特?别密,”徐矿继续道,“我和高元都快冻死了,这小子压根受不了那温度,一直嗷嗷叫要下山,老闫就乐呵呵地看着我俩,我不服气,说你穿得那么厚……”
说着,他就“哼”了一声。
“等将?来我学会缝了,也给你做一套。”
郁书青听着就笑了:“好。”
“不过用柴火烧出来的玉米真好吃,我跟老闫吃那会儿,高元还嫌脏,后来尝了口就不吭声了,抢得比谁都欢。”
过了凌晨,两人都没有睡意,也不想找电影看,就这样?依偎在一块儿说话,声音低低的,徐矿乱七八糟地讲,什么都说,说东北的天好辽阔,土壤是黑色的,等到兴安杜鹃开的时候,他就带着郁书青一起来看。
郁书青就笑着听他讲,偶尔问一两句。
“行,到时候我休年假,咱们?开车去吗?”
“开车太受罪了,坐飞机吧。”
“可?以。”
“你要是喜欢那种自驾的感觉,我们?可?以等到秋天去西藏。”
聊着聊着,位置就变了,手里?的姜茶都放回桌子,郁书青坐在沙发上,肩上披了件柔软的毛毯,徐矿整个人都躺着,脑袋枕在郁书青的腿上,像头毛茸茸的大型犬,在寒冷的冬天撒娇,任由主人为他顺毛。
“都行,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
郁书青想了想,自从大学后,他的“旅行”几乎就局限为跑山,骑着摩托去郊外看看父母,然后在宽敞而肃穆的道路上驰骋,在飞一般的速度中,感受风和飞溅的小石子。
徐矿伸出小指:“拉勾。”
“……多大的人了。”
郁书青嘴上这样?说,还是配合着伸出手:“对了,你刚说的那个高元,是你朋友吗?”
突然想到的,感觉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拉完勾,徐矿顺势给郁书青的手完全包住:“不算。”
郁书青“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徐矿倒是抬头看来:“你认识吗?”
“不认识,”郁书青想了想,“就是感觉挺熟悉的。”
“以前初中一块儿玩过,”徐矿重新趴下,枕在郁书青的大腿上,“是不是那个时候,你见过他?”
有可?能吧,郁书青没多想。
可?徐矿的语气严肃了些:“如果?他联系你,或者你听说了关于他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徐矿斟酌了下语言:“他有敌意。”
否则,何必在返回的途中,开着手机偷偷录音,还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引他往坑里?跳。
但?现在他刚安排人去查,还没结果?。
郁书青点头:“好,我明白了。”
小插曲很快揭过,没有再继续讨论?,因为两人说着说着,就同时沉默了下来——
偶尔也会这样?。
热闹的聊天中,突然一起安静下来,可?能是看到了对方唇上的小痣,可?能是被那温柔的眼神?所吸引,或者……或者压根就没什么原因,就是想要亲了。
郁书青看着徐矿,然后低头,吻住了他。
暴风雪没有变小的趋势,越来越大,在屋里?都能感觉到外面的风声呼啸。
吻也在逐渐深入。
郁书青感觉被按住后颈,刚开始,主导权还在自己?手中,但?是徐矿一点点地调整角度,反复地勾着他的舌-尖,他明明是坐着的,在上位的那个,却变得丢盔弃甲,脸颊泛红,以至于在短暂的失神?中被人抱了起来,轻巧地换了姿势。
徐矿把郁书青按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宝贝。”
他的衣襟被抓皱,整个人也在气喘吁吁,眼眸里?全是笑意:“不行,我要再确定?一遍……我们?是在一起了吧?回答我嘛好不好,不要敷衍,人家就要亲耳听你说,听你叫老公好不好,哎呀老公你快点说句话嘛。”
郁书青的呼吸有点重:“你再废话,我就后悔了。”
徐矿弯腰,嚣张地拨开郁书青微湿的额发:“晚了,后悔没用。”
惦记着不久前刚折腾完,徐矿没有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反复地去啄吻郁书青的脸颊,撒娇,说不行的,你现在就要给我身份,不然我就不起来,我要告状的,告到中央!
郁书青被拱得不行,一直笑,这人太不要脸,边亲还要边挠他痒痒,打定?主意给郁书青弄得受不了,亲口给他名分才行。
“是在一起……我答应了。”
郁书青拿抱枕丢他,挡在自己?身上,以防被徐矿亲得满脸口水:“但?是你如果?继续这样?,我真的……”
“真的什么?”
徐矿咬住了他的手指。
一点点地往里?吞。
郁书青瑟缩了下,没躲。
姜茶里?一定?加了太多红枣和冰糖,否则不至于这个时候,空气中还氤氲着香甜的味道。
徐矿就这样?咬着郁书青的无名指,定?定?地注视着对方,没再嬉皮笑脸,神?色严肃。
“你不要……唔!”
话没说完,就传来突兀的痛感。
徐矿这才满意,放开了郁书青的手,认真地端详无名指根部的咬痕,不深不浅的牙印,像是标下的记号,表明他的占有。
“我的。”
他把郁书青的手握住,重复了一遍:“我的。”
“嗯,”郁书青无奈地看他,“你的。”
曾经?的大咪也是这样?,在他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只小病猫,还淋了雨,能有多大的力气呢?但?它还是弓着背朝郁书青哈气,表情很凶,是一位坚持到最后的战士,永远不肯放弃——
郁书青把它抱回了家。
以至于后来变成体重超标的猪咪,还要天天躺在郁书青的床尾睡觉。
“学人家大咪呢,”他揉了揉徐矿的头发,“放心,我答应过你了。”
毕竟早就给人领回家了。
徐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隔着漫长的时间和距离,去摸那个旧日的伤疤。
他看着郁书青的眼睛,满眼笑意:“谢谢。”
“我也……早就是你的了。”
第69章 第 69 章
郁书青对?着天空抬手, 乌润的?眼眸眯起,看起来?有些茫然。
无名?指上的?牙印,居然还?在。
昨天晚上确定关系, 徐矿跟狗似的?在他手指上啃了一口, 这个?位置的?含义太明显, 郁书青没?多说什么?, 只?是今早起来?的?时候,略微叹了口气。
没?办法, 宠着吧。
他要去上班, 徐矿也得去工作?, 早上在玄关为彼此系领带的?时候, 对?方就?跟个?淋过雨的?大型犬似的?拱来?拱去,把脑袋埋在自己颈窝处蹭——徐矿很喜欢这个?动作?,可以完全嗅到郁书青脖颈处的?味道, 要是运气好, 还?能被顺着揉一把脑袋, 得到一句奖励。
郁书青夸他乖, 说别撒娇了, 要迟到了。
虽然,他自己也差点没?能把持住,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君王不早朝”,因为这混蛋心机太深, 早上定闹钟提前起来?, 去洗澡喷香水做发型,然后悄咪咪地躺回床上, 很不小心地滑落衣襟,露出大片的?胸膛。
超不经意呢!
郁书青眼睛一睁开, 就?是大奈。
呼吸一滞。
“啊,好困。”
徐矿就?会使劲儿伸个?懒腰,顺手给人揽在怀里?:“我们眯一小会就?起来?,好吗?”
当然好的?,因为时间再长一点,郁书青就?得闷死在奈里?。
除了这个?之外,徐矿送他上班,停车的?时候也要凑过来?接吻,两个?人同时闭上眼,感受对?方的?唇舌和呼吸,真奇怪,明明只?是嘴唇上的?辗转,亲的?次数也很多了,为什么?每一次,都能感觉过电一般的?战栗,就?好像周围一切都在飞速褪色,只?有爱人的?在温暖地包裹。
现在的?徐矿,接吻的?技术好了许多。
不再是依靠本能地去顶开齿关,横冲直撞地掠夺,他会一点点地勾郁书青的?舌-尖,逗人家不由自主?地追过来?,就?像晚上的?时候,徐矿很喜欢郁书青在上面,那种看似牢牢把控,却由于刺-激而向后仰起最脆弱的?脖颈——还?是心机,看似把主?动权全部交给了郁书青,可被吻到呼吸不过来?,丢盔弃甲的?也是郁书青。
这样下去太黏糊了,不行。
已经在车里?整理?过仪容了,但进电梯的?时候,郁书青还?是低头?检查了下扣子。
心虚。
这人不要脸,亲都亲了,把后腰处的?衬衫揉皱也罢了,还?非要把下摆撩起来?,伸手进去摸。
幸好郁书青今天已经恢复了,没?有继续抹红霉素药膏。
所以,一定不会被看出来?。
不会被看出来?。
……草,被看出来?了。
“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发呆,整个?人就?是一副润泽的?模样,从里?到外都在发光,您见过那种吸饱水的?海绵球吗,完全一样。”
白可心唰地一下把文件放桌上,面无表情:“签字。”
郁书青目光飘忽,拿钢笔的?时候咳嗽两声:“很明显吗?”
“非常明显。”
“哦……”
郁书青不说话?了,有点郁闷。
什么?叫他是吸饱水的?海绵球啊,说得他是什么?吸人精魄的?妖怪似的?,按理?说也是徐矿吸他,他完全就?是被按着的?那个?……
“以及,突然脸红。”
白可心把文件拿起来?,目光冷峻:“你在想什么??”
郁书青一激灵:“什么?都没?想。”
“撒谎!一定满脑子都是涩涩的?事情!不然为什么?变成脸红的?泡泡茶壶,上一次我看你这个?表情,还?是被人捡回去内……”
“可心,”
郁书青站了起来?,微笑道:“再乱讲扣工资。”
白可心立马噤声。
他边往外走边扯领带,还?顺手揉了把白可心的?脑袋:“我走了。”
白可心跟在后面:“哼。”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你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
“没?有,”白可心否认,“我只?是在想,嫂子哥这次在家待多久?”
“后天走,”郁书青想了想,“一早就?出发。”
暴风雪在今天已经停了,狂风似乎席卷了天空所有的?杂质,白天的?时候,苍穹一碧万顷,是很久没?有见过的?辽阔的?深蓝,连一丝云都没?有,有种不真实的?美感,这会儿夜幕初生,是幽静的?孔雀蓝。
电梯门打开,白可心幽幽开口:“那你明天还?上班吗?”
郁书青顿了顿:“看情况。”
“好,那我有事跟你打电话?,”白可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们放心玩哦,慢慢玩哦!”
这话?越听越不对?味儿,郁书青侧过脸来?:“怎么?了?”
“没?什么?,”白可心幽怨道,“大概是感觉自己哥哥被人抢走了吧,一边开心,一边又有点忧伤,没?事,闺蜜上次结婚的时候我也这样。”
郁书青失笑:“我俩不是早就订婚了?”
“那不一样。”
电梯门打开,两人从里?面出来?,白可心斟酌道:“以前你没?那么?认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了!”
郁书青:“不至于。”
“总而言之,”白可心深吸一口气,“我是为你高兴的?,哥,真好。”
她很希望郁书青能得到幸福。
太明显了,自从这个?可恶的?家伙出现后,她一点点地看着郁书青沦陷,不经意的?对?视,悄然红透的?耳尖,本能地从人群中寻觅身影,可能彼此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完全把对?方放在了心间,这种感觉太黏糊,和她大学寝室楼下难舍难分的?小情侣一模一样。
大晚上的?不睡,还?在那亲嘴。
不过人家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疯狂就?疯狂点吧。
没?想到她哥都二十六了,最开始还?满不在乎说要协议婚姻,不讨论感情,现在只?要她提一句徐矿的?名?字,那眼神温柔得——
白可心沉默了下。
“看你的?表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能两年抱仨。”
郁书青站住了,徐矿在车里?等着,可能还?没?看到他俩出来?,车门紧闭,他转过身:“过来?。”
白可心:“嗯,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是,”郁书青摇摇头?,“过来?。”
白可心警惕地打量着他:“哥,我也没?说啥啊……”
嘴上这样嘟囔,还?是慢吞吞地朝郁书青走了过去,距离拉近的?同时,郁书青展开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我没?变,你也没?有失去我,”他语速很慢,“是我们又多了个?家人。”
寂静的?地下停车场里?,郁书青认真地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分开的?时候笑了,伸手去扯纸巾:“怎么?还?哭鼻子了……”
白可心:“哇呜呜呜,哥我真的?为你高兴!”
她接过纸巾,使劲儿擤鼻子:“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或者说什么?,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太高兴了呜呜呜……”
很多话?不必多说,一个?拥抱就?够了。
“好,”郁书青又递过去纸巾,“那明天,我就?不上班了?”
白可心一口答应:“放心,全部交给我!”
“好,”郁书青朝她挥手,“后天见。”
他没?再说什么?,拉开副驾驶的?门,徐矿在里?面坐着,视线相对?的?刹那,捏着郁书青的?下巴,凑近。
两人接了个?很安静的?吻。
“她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郁书青坐好,由着徐矿为他系好安全带,“可能我表现得太夸张了,得收敛一下。”
徐矿笑着踩下油门:“收敛什么??”
郁书青随口道:“可心说,看我的?表情,感觉咱们马上就?能三年抱俩。”
车辆引擎声很大,咆哮着驶出低下停车场,光线变明亮的?瞬间,徐矿的?喉结滚动了下。
等等。
郁书青敏锐地偏过脸:“你在想什么??”
原来?白可心没?有说错,一个?人脑子里?在想涩涩的?事情时,真的?会变成一个?泡泡茶壶,太明显了!
“咳,”徐矿目不斜视,“在想一些过程。”
郁书青:“?”
他明白了,脸也跟着发烫:“不行,你不要脸!”
徐矿声音越来?越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可以了,很多话?不必说得那么?清楚,彼此就?已经心知肚明!
他俩亲热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那两次,之后的?安全意识挺好的?,一方面的?确为了健康考虑,另一方面就?是郁书青会害臊。
尤其?是被抱去浴室的?时候……太难为情了。
有时候上头?了,徐矿也会难耐地咬他的?耳朵,问不用了行吗。
郁书青色令智昏,说好。
但最后,还?是用了。
徐矿也就?过过嘴瘾,所以这会从郁书青嘴里?听见那几个?字,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过程。
路边的?积雪都已铲除,树影婆娑,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两边的?路灯像是飞速而过的?流星,连绵出模糊的?重影。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再下一场小雪,不大,很快就?能结束。
郁书青偏过脸:“今晚去哪儿?”
徐矿说了,要带他一起吃饭。
虽然他想在家里?吃点就?好,然后尽情地亲热,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快乐,只?要能贴近彼此,郁书青现在很喜欢这种感觉,心无杂念地享受另一个?人的?怀抱。
“吃法餐,”等红灯的?时候,徐矿握住了郁书青的?手,“我们喝点热红酒怎么?样?”
他对?米其?林大餐,精致的?环境和摆盘没?所谓,主?要就?是想和郁书青在一起,做些小情侣会做的?事,吃饭,拍照,一块儿看电影,然后拉着手一起回家。
“离家不远,”车辆在路边停下,徐矿绕到副驾驶,为郁书青拉开车门,“吃完我们走回去,行吗?”
郁书青瞥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把我灌醉。”
“醉了我就?背回去。”
“不是捡?”
徐矿低低地笑起来?:“你说,我运气怎么?这样好呢?”
郁书青把指尖搭上去,借着徐矿的?手下车,矜持道:“是啊,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外面还?是冷,北风萧瑟,徐矿把郁书青的?手放自己兜里?:“那我希望,你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小孩。”
“……肉麻。”
“怎么?了,说点情话?不好吗!为什么?要用这个?表情看我,郁小咪你就?是还?没?习惯而已,以后我每天都跟你告白写情诗你不就?慢慢习惯了,俗话?说得好,温水煮青蛙,等你习惯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讲情话??”
郁书青偏过脸,没?反应。
徐矿继续:“你看,以前你多害羞啊,连腿都不愿意让我看,现在我们不仅在一起,你还?让我看腿了,这不就?是一种进步吗?下次记得多发点照片,好让我独自一人守着漫漫森*晚*整*理长夜……笑什么?笑,再笑我就?亲你了!”
以前,他也这样威胁过郁书青。
郁书青都是立马不笑了。
但是现在,旁边的?人低着头?,因为忍俊不禁而肩膀微微抖动,听到话?才抬眸过来?,眼睛很亮,唇角仰起:“好。”
这个?笑,实在太漂亮了。
徐矿看呆了一瞬。
清醒过来?时,已经捧着脸吻过去了。
什么?法餐小提琴一块儿散步……他现在完全不想去了,只?想给郁书青抱回家使劲儿亲,后天的?机票也恨不得能退掉,或者能不能上苍显灵,把郁书青变得很小,让他能够揣兜里?带着,去到哪儿都能看到。
或者把他变小也行,他就?天天钻郁书青怀里?睡觉。
他发现了,郁书青睡觉的?时候,似乎挺没?安全感的?,身体是蜷曲的?,只?占了床边一角,肢体语言都非常拘谨,他曾经无意间和郁雪玲说过这件事,对?方笑呵呵地讲,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在纸箱里?睡习惯了,所以喜欢缩着睡。
纸箱?
徐矿当时就?拧起眉头?了。
但是郁雪玲没?怎么?在意,说以前郁书青不爱出门,有段时间喜欢在储藏室玩,家里?的?阿姨都找不着他,叫半天也没?人应声,后来?还?是在大纸箱里?发现的?,果然,男孩子都喜欢玩这种游戏呀。
从此以后,徐矿就?尽可能地抱着郁书青睡,一点点地拍着对?方的?后背,感受僵硬的?肢体慢慢放松。
他喜欢郁书青赖床,喜欢郁书青睡觉的?时候乱蹬,给他踢下去也没?关系,他得跟所有人炫耀说看我爱人多厉害,小野猪似的?,真有劲。
真可爱。
“……回去吧。”
他的?声音闷在郁书青耳边:“我受不了了。”
郁书青的?手抵着对?方的?胸口,跟着笑:“这就?受不了,你不行啊哥哥。”
徐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把作?乱的?手抓住:“那……就?在这里?吧?”
郁书青:“啊?”
在哪儿,在外面?
不可以!他脸皮没?那么?厚,怎么?能做出打野战的?事!
可徐矿已经扯着他的?手,往车的?方向走了。
天气预报很准,雪真的?下了,好小,很细碎的?雪籽,由于温度低,落在地上也没?有融化,看起来?像撒了层薄薄的?盐。
“你冷静一点!”
郁书青不住地挣扎:“能不能不要这么?色欲熏心,我饿了,我要吃饭……啊我说的?是吃食物,是真的?那个?饭,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这要搞起来?的?话?,又得到凌晨!
还?不一定能完全结束!
可徐矿一言不发,冷着脸往前走,力气大得吓人,几乎是把郁书青拖着前行。
郁书青还?在滋儿哇叫,说不行,他不要野战,如?果徐矿真的?敢给他衣服扒了,他一定会给人弄死,在车上倒是也可以,但他是真的?肚子饿了,能不能等吃饱了再……
徐矿突兀地松开手,一把拉开车门,弯腰进去找东西。
“你还?在车里?准备了套?”
郁书青不可思议道:“难道你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是挺刺-激的?,但我觉得还?是不好,真的?徐矿你冷静一点,万一被人拍到了——”
他话?没?说完。
因为徐矿已经转身,朝他半跪下去。
膝盖跪在洁白的?雪上。
有些仓促,过程也凌乱,车门都没?关呢,地上的?积雪扫除干净了,却被另一种干燥的?碎雪籽所覆盖,一层好干净的?白。
徐矿仰着脸看他,举起手中的?盒子。
蓝色的?天鹅绒。
他深吸了口气,打开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僵硬。
里?面是一枚男士戒指。
“郁书青,”
徐矿紧张地吞咽了下,睫毛眨得很快:“我向你求婚。”
郁书青没?说话?,呆呆地看着他。
“请求你……能够答应我。”
郁书青听见自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答应什么??”
徐矿凝视着他,嗓音有些颤抖。
“答应和我组成一个?家庭,考虑一下,行吗?”
“求您了。”
第70章 第 70 章
郁书青不怕徐矿对他流氓, 就怕这人?突然正经。
招架不住。
这次的雪下得太温柔了,由于温度低,地面也早就打扫过, 所以飘下来的时候不会融化, 干干净净地落在睫毛上。
徐矿似乎屏住呼吸, 表情紧张得要命。
郁书青的反应倒还好, 双手背在身后,不由自主地掐自己的掌心, 张了张嘴, 还是没能说话。
徐矿眼眸委屈:“好不好嘛……”
声?音越来越低。
“拜托了……”
可?郁书青还是没有反应。
徐矿有点慌, 也开始后悔, 本来他是不打算这么?早就求婚的,但?是刚才亲吻郁书青的瞬间,他就什么?都忘了, 去他大爷的按兵不动循循善诱, 他现在就想?给郁书青抱回家, 使劲儿亲, 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他的爱人?。
是不是太突然了, 没有给对方足够的心理准备?
徐矿见过不少次求婚现场,也帮着朋友准备过惊喜的告白,又因为?学艺术出身,说起来还挺头头是道, 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懵了, 心里慌张得厉害,完全没底。
这枚戒指, 是妈妈给他的。
上次父母特意飞回来,就是想?亲眼看看儿子的心上人?, 走之?前妈妈给他留了个?盒子,说该还给他了,徐矿不明所以地打开,怔了片刻,就笑出声?——
是枚镶嵌了颗小钻的戒指。
“当初你说过,要拿这枚戒指娶媳妇用,”妈妈温柔地揉着他的脑袋,“现在当嫁妆用也挺好。”
徐矿:“啊?”
徐矿:“不是,妈你能不能别……”
妈妈还在笑:“虽然看起来有点寒碜,但?毕竟心意在这放着,都有十几年了吧,并且咱家准备的嫁妆肯定不止这么?点,放心。”
徐矿:“妈妈,您能不能先别笑得这么?灿烂……”
总感觉在想?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他把那枚戒指拿出来,对着太阳端详了好一会儿,就收进手心。
说来也巧,这枚戒指是他上小学的时候,很?偶然的一次机会买来的,那天父母带着他去拍卖会,有枚很?漂亮的蓝宝石拍卖,竞拍成功的是位年轻男士,当场就表示要用这枚宝石做成戒指,送给自己的未婚妻。
徐矿坐在凳子上,晃着自己的两条腿,闻言拉过妈妈的手,指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说这个?也是爸爸送的吗?
妈妈就点头,说求婚的时候,男士要给心上人?送戒指的。
徐矿把钻戒看了又看,说这个?不够大啊。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仿佛越大越漂亮,就代表着越高的心意。
妈妈笑了起来,说这是你爸爸当年挣得第一笔工资,以及身上的全部家当合起来,才买来了这枚戒指,意义很?不同的。
徐矿把这话听进心里了。
回家后,他整理了自己所有的钱,又攒了大半年,终于在下一次拍卖会的时候,提出自己也要拍。
不要带颜色的,就要钻石。
最剔透,最漂亮。
爸爸盘腿坐在地上,帮着他计算完全部的钱后,才冷酷地告诉这个?满怀憧憬的小男孩,说他连颗碎钻都买不起,不够。
徐矿的世界小小地崩塌了。
“慢慢攒老婆本吧,”爸爸一脸严肃,“现在不着急,多攒点,买个?大的。”
徐矿不服气:“你给妈妈买的那个?,也不够大啊!”
他想?好了,要给以后的另一半,买个?比鸡蛋还大的钻石!
“那又如何,每年我都给她再买个?新的,”爸爸嚣张道,“想?买多大就买多大。”
直到那个?时候,徐矿才知道,原来妈妈经常戴求婚时的戒指,不仅是因为?有意义,还因为?这枚最轻,戴着手指头不累。
然后,徐矿又攒了半年的钱。
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就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要去做,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徐矿就这样?,一旦确定了目标,便一定要做到,因为?钱不够,还跟自己的朋友郁书青抱怨过。
“挣钱真难啊!”
他戳着郁家的蔷薇花架:“我都攒好久了,还是不够。”
郁书青不明白什么?叫求婚戒指,但?他知道徐矿在手欠,淡淡道:“神经病。”
“你不懂,”徐矿忧伤地叹口气,“你没有目标,不像我,已经开始承担男人?的责任了。”
在当时的徐矿看来,郁书青好幼稚。
如果不是因为两家离得近,对方长得很?顺眼,有时候也挺可?爱,他才不乐意和郁书青玩呢,在一群男孩子大呼小叫玩变形金刚的时候,郁书青总是一个?人?坐在旁边,还得他经常过去拉对方的手,带着一起加入进来。
因为郁爷爷爱干净,叮嘱说小咪别乱跑,别弄脏鞋子了。
他就真的不乱跑,安安静静地坐着。
一直到那年的冬天,徐矿才终于攒够钱。
他激动得像是找到了巨龙财宝的骑士,邀请了父母和他一起,参加了拍卖会,然后一家三口经历了详尽的研讨,分?析,以及战略安排后,成功地得到了一颗钻石。
是一颗属于徐矿的钻石。
有些小,但?在当时的徐矿看来,已是身价不菲,他和曾经的父亲一样?,耗尽了全部家当。
因为?它有数百年的历史,来源于一位公主的项链,那位幸福的公主一生?顺遂,和爱人?相知相伴几十年,白首到老。
徐矿决定把它镶嵌在戒指上,送给自己将来的老婆。
雪花静静地落下。
“……然后,我妈妈就帮我保管起来了,我前几天刚改了下尺寸,”他支支吾吾地讲,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不这样?,你把手递给我,我先在你手上试一下,看合不合适,就试一下而已,不许后退!”
郁书青身形凝固:“我没后退。”
“你有!”
“……你看错了。”
徐矿嗷一嗓子叫起来:“我都跪半天了,你怎么?还在考虑啊,虽然我很?喜欢在你面前跪着,但?这毕竟是大马路上,真的,你把手递过来,我就在无名?指上稍微试一下,你也可?以趁机再思考下……就试试而已!”
郁书青脸皮发烫,感觉旁边已经有不少人?往这里看了:“你先起来……”
“不要!”
郁书青为?难道:“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样?吧,等你下次回来,我一定给你答复,行吗?”
他的指甲都要掐进掌心里了。
并不是想?拒绝徐矿,恰恰相反,徐矿刚才说的话诱惑力太大了,要是这人?欠儿吧唧地说,请你嫁给我,或者说老公能不能给我名?分?,自己就可?以跟着插科打诨,但?偏偏,徐矿半跪在他面前,表情那么?虔诚,说考虑一下,和我组成一个?家庭行吗。
家庭。
郁书青不动心是假的。
可?他却本能的有些畏惧。
大概是这种感觉太幸福了,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经验和想?象,他无法游刃有余地掌控,以至于,想?要后退。
但?不是因为?怕受伤。
郁书青从来不怕疼。
他怕他辜负徐矿,怕自己承担不了这样?的期待。
说来也可?笑,徐矿之?前开玩笑,总是乐呵呵地说我可?真幸运,我是天底下最幸福是人?,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赶上了呢?
徐矿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坦然。
但?郁书青做不到,他无法相信自己能有同样?的幸运,这么?多年来的准则就是,放低期待,做自己能力范围最大化的事,徐矿说他矛盾,对自己既爱惜,又很?不爱惜,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数,知道什么?可?以放弃,什么?不必去拥有。
在郁书青心目中,家人?有爷爷奶奶就够了。
还包括曾经的大咪。
他也恐慌过,大咪已经离开了自己,爷爷奶奶也终有一天,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变成墓碑上的小小照片,当有风吹来,也依然沉默,只?有摆放的鲜花和他作伴。
所以郁书青,宁愿不再拥有家人?。
那就不会难过。
“你不喜欢我吗,”徐矿仰着脸,完全不加掩饰的哀伤,“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郁书青喉结滚动:“是的,我喜欢你。”
对方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头笑了笑:“那就好,我明白了……是我今天做的不对,太突然,让你受到惊吓了,真的对不起。”
说完,徐矿就试图从地上站起,可?能半跪的时间长了,有点踉跄,那么?高大的身影,什么?都难不倒似的,永远乐呵呵的一个?人?,却好像碎掉,很?脆弱。
居然没能成功站起来。
郁书青心头一痛,上前扶住对方:“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当然,”徐矿温柔地笑着,“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郁书青鼻子都要酸了:“我……”
“能让我亲一下你的手吗?”
徐矿的眼睛亮晶晶的:“既然我都这样?跪着了,总得行一个?吻手礼才绅士吧?”
“好,”郁书青抽了下鼻子,朝对方伸出手,“你起来吧,我们回家再……”
话音刚落,他就瞳孔紧缩。
因为?徐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戒指,猛地抓过他的手,直接戴了上去。
郁书青:“啊啊啊啊!”
徐矿也跟着:“啊啊啊啊!”
郁书青:“你放手,你混蛋!你这是强买强卖你故意的!”
徐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郁小咪我只?不过是想?试一下尺码而已,我又不知道你无名?指的圈数,所以我只?是试一下,你不会那么?小气吧连帮个?忙都不肯?哎你别说这戒指和你挺搭配的感觉像是天生?就长在你的手上……哎你别摘啊,我还没试好,万一有点不合适怎么?办!”
郁书青奋力向后挣扎:“那你也不能这么?粗暴,已经试过了,可?以了!”
徐矿使劲儿按着他:“不可?以!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戒指要戴在手上一年才能看出来合不合适!”
郁书青:“什么?莫名?其妙的说法……还有这不叫你妈妈从小告诉你,这叫你从小就听妈妈说吧,啊你不要抓着我的手了,好痛!”
徐矿一把给人?拉进怀里,低头去亲:“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在乎语法错误了啊!”
郁书青惨叫连连:“你别舔我的脸啊啊啊!”
徐矿:“我都这么?努力了还不能让你色令智昏被迷惑吗?你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答应我,坚信戒指就是天生?长在你手上的,做得到吗宝贝,看着我的眼睛!我相信你做得到!”
他俩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了,一直在较劲,郁书青拼命地把戒指往外拔,徐矿努力地按着他,要是让外人?看来,还以为?这俩人?在扭打。
郁书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害臊,想?要转身就跑,怎么?可?以在大马路上,在雪地里这样?子抱着亲,撒泼打滚地要名?分?呢,刚才的暧昧和忧伤一扫而空,两人?吵得脸都要出汗了,而随着一声?突兀的鸣笛声?——
璀璨从指间一闪而过,消失在地上。
郁书青惊呼:“戒指掉了!”
都有点上头,闹得太厉害了,他立马跪在地上去找,偏偏今天的雪太碎了,都是籽粒,被路灯一照,像是满地都在闪着细钻的光,戒指应该随着动作被甩出去,旁边就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灌木茂密,叶片坠着晶莹的冰。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
郁书青急坏了,双手按在地上去摸索,反复搜寻:“应该就在这里……”
徐矿握住他的手:“你别慌……”
话没说完。
两道明亮的闪光灯照过来,映得大地一片刺目的白。
徐矿本能地伸手,挡在郁书青的眼前,同时愤怒地瞪过去,想?看下是哪个?无德司机,在这里开远光灯。
郁书青急着找戒指,拿开了徐矿的手,继续低头寻找。
始作俑者停住,纯黑色的车身像是蛰伏在暗夜的窥视者,车窗缓缓降下。
“呀,”
车内人?趴在窗上,乐呵呵的:“大晚上的,你俩都跪在地上干嘛?”
徐矿没什么?表情:“你来干什么?,高元?”
郁书青这才跟着抬头,感觉名?字有些耳熟。
是一张陌生?的脸。
叫……高元?
此?刻正在对他微笑。
那人?吹了声?口哨,语气轻快:“你俩搞什么?呢,夫妻对拜?”
似乎很?友好,还在跟他们半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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