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郎献大半夜被叫醒。
开门看见月球, 才知道云祈不见了。
两个人去他房间逛了一圈,屋子里的东西是好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晚上跟云祈的谈判不顺利以后, 郎献就回房间了, 并不知道云祈的去向。
而在月球的眼里,云祈还是个小孩, 经历没那么复杂,前前后后也就经历过SK一个战队,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吓到他了, 万一真出点事可怎么交代,月球急得团团转。
都知道云祈平日里跟薛延走得近些, 现下出了这档子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薛延的房间走去。
郎献闷闷地拍了两下门,薛延姗姗来迟, 开门后, 郎献直奔主题:“见到云祈了吗?”
薛延从二人的表情上察觉出了不对劲, 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云祈?他不在房间吗?”
月球慌张地说:“他不在基地,出门也没跟你说吗?”
薛延道:“球哥,他就是出去干嘛也没有向我交代的义务啊。”
“你俩平时不是……”月球又摆摆手:“算了。”
薛延看二人的反应很不对劲, 意识到云祈可能出事了,其实晚上他跟郎献的谈话薛延也听到了一些,当时他就在隔壁训练室, 两个人似有争执,薛延心里知道云祈出走指定是跟郎献有点关系的, 他们刚聊完那会他本想去看看云祈,但是想着他应该更需要独处, 就松懈了,没成想这次真就出事了。
薛延跟着两人下楼,三人来到客厅里,月球想了想,决定跟他的家人联系,他手机里都有几个选手的紧急联系人。
这电话正准备打,哪知一直寻找的人就回来了。
郎献最先看到云祈的身影,他飞快上前,一把抓住云祈的手腕,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薛延和月球看见人回来了,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月球跟过去,上下打量着云祈,他身上湿漉漉的,外面的雨还没停,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被冻坏了。
“云祈,你干什么去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有什么问题跟我们说,好好解决,走什么极端啊?”月球急切道:“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月球去给他倒了杯水。
云祈抬起头,感到扑面而来的情绪,他看见郎献一张火大的脸,他感到可笑,现在最该有情绪难道不是自己吗?他们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云祈挣脱郎献的手,不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质问,他抬步向楼上走,月球递过来的一杯水也被他轻轻推开了。
“云祈?”
薛延站在原地看着,郎献也看着他,月球端着水叫他,楼梯上的人没听见似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云祈这副样子。
“让他自己想想吧,”薛延说:“回来就好了。”
月球把水杯放下,回头看了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又不能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一个生活助理,打从一开始就被提醒过自己的身份,战队里的内部问题他没有资格插手和评价。
现闹成这样,估计这两天不得消停了,月球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郎献则上了楼,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薛延是在深夜来到云祈房间里的,他想把云祈一个人放着可能不太安全,想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问自己现在能不能过去,说实话他没想云祈会回复,收到同意的回复后还很惊讶。
薛延没有敲他的房门,而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云祈的房间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在虚弱地照明,云祈坐在那个轻奢风格的椅子上,整个人被椅子包裹着,他还是回来时的装束,身上湿淋淋的,头发半干,搭在面额上,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
他平时是最爱干净的,现在没换衣服就那样坐在羽垫上,薛延就知道他不大好。
静静地走到云祈的身边,薛延借着微光看见他那只生得秀巧的脚,这个人从头精致到脚,哪儿都不像一个糙汉子,不知为何,薛延联想到人间富贵花这样的形容,云祈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风雨,这一下彻底把他的认知击碎了。
“我听说了,你转会费三千万的事,”薛延是过来人,比他长几岁,还算知道安慰人的前提是先共情,“我也觉得离谱,这不是对付你吗?三千万转会费,流萤都不一定有这么高。”
云祈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头,招呼薛延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薛延也跟他开起了玩笑:“那我坐你床上你今天睡哪?”
云祈埋头在膝盖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窜钥匙和一部手机,刚才他在干什么?求救?联系家人诉苦?薛延想都是有可能的。
见他这时候不太想说话,薛延也不拿他的洁癖开玩笑了,他叹口气,反身靠着桌子,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战队很失望,但是我想说,这其实很正常,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可能因为我也确实不值钱,转会费没那么高过,但是你去问问弹丸,问问其他转会的人,他们不会陌生这种事的。”
云祈沉思。
薛延见他听得进去,继续道:“球哥说的一句话很真实,电竞选手也是商品,你有价值总是要把你榨干的,战队什么的成熟之后都是资本家赚钱的工具,我们只是总部手里其中之一的战队,很渺小的,他们可以让我们站在赛场上,也可以让你永远见不了光,你知道法王坦克吗?就是很早那一批的电竞人,他巅峰时期的转会费高达五千万,十年前啊,很恐怖的数字了对不对?但是后来他什么下场呢?伤病,实力下滑,想回去养伤都不行,就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被扣在战队里,直到榨干了最后一点精力,后来他掉价掉到交易所里挂了三个月没人买,想想真是可悲。”
薛延的内心深深触动,语气也变得感伤起来:“所以说啊,我们电竞人在巅峰时期退役是最聪明的决定,如果战队好愿意放你你这辈子的后路也是很多的,你会成为一代人心里的神,你永远停留在那个高峰,你仍然会有一些商务合作,就是去开直播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不行,这个圈子不怕天才多,就怕天才往下走,很多事情选手本人是决定不了的,我们就是指哪打哪的手枪,真正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很少,而且辅助这个位置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没有战队会花高价买辅助的,不要跟他们作对了,给自己留点退路。”
争不过的,郎献对他那么大的决心,薛延都看在眼里,能这么轻易地放走云祈?不可能的,就算离开也得被战队扒一层皮,那样的结果不是薛延想看到的。
“现在朗队喜欢你,他套路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没错,他让你跟他镜头前谈恋爱,闹得人尽皆知,然后用天价转会费把你锁在战队里,他可以永远压着你不让你上首发,你能耐住这样的寂寞多久?你的黄金年龄能有几年?你迟早会找他和解的,到时候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追你,就算你最后不求着他帮忙,一辈子甘愿留在二队,可你能保证他不做出别的来吗?他三天两头地带陌生人进来,你住在他隔壁偶尔也能听见什么异响吧?而且他知道你跟张教练的事,逼你的手段太多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跟他谈恋爱了,你还能置身事外吗?他就是真的对你来硬的事后一句情侣间的情趣就把你钉死了。”
这番话很走心,薛延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都挺尊重郎献的,也没有说过战队里任何人的坏话,今天是出于安慰还是看透了郎献的本质呢?云祈很纳闷。
他听着,想着,薛延这些话都是他想明白过的,片刻,云祈才问:“你们都知道他什么品行,为什么甘愿留在SK呢?”
为了赢?SK不成熟,内部问题太多,不是个好的选择。为了钱?签约费也没多少,没出成绩之前只能说混口饭不饿死罢了。
说到这儿,薛延语气里几分无奈:“云祈,你还年轻,也许还有可能,我的黄金年龄已经过去了,就是转会也不会有多少人想买我的,职业赛场上比我厉害的射手太多了,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厉害,我凭什么能闯进总决赛?是久霜沉夏今年的状态好,你们厉害,我才能跟着混进总决赛。”
“不,能闯进总决赛的没有混子,”云祈说:“你有你自己的价值,延哥。”
“我是来安慰你的,怎么还被你宽心了。”薛延见他肯说话,安心了些,“听我说这些会感到有用吗?还是心情更沉重了?我也可以换个别的劝法。”
云祈说:“我没事。”
薛延看看他,手掌不自觉地想触碰云祈的脑袋,但又反应到这个动作太亲密了,只落在了他身后的靠背上:“真的?”
云祈的手指刮弄着手机的边缘:“真的。”
薛延放心了些:“那就行。”
他低头看见云祈身上披的衣服,虽然不合时宜,但实在好奇,皱眉说:“其实那会在下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去见谁了?”
云祈手上的动作一顿。
薛延目光落在云祈身上披着的外衣:“这件外衣,看起来不像是你的。”
云祈低头一看,身上宽大的外衣将他笼罩,他低头就能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那是别人闻不到的,叫他无比心安的熟悉的气味。
然后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脸。
“是我的,”云祈的手指轻轻捏住盖在他手面上的衣袖,舒适的面料贴在掌心里,他重复道:“一直是我的。”
是吗?这么不贴身?这么生疏的风格,一直都是云祈的吗?
薛延的记忆模糊了起来-
电竞之夜即将到来。
网络上开始探讨今年的电竞之夜会有哪些战队参加,哪些热门选手出现。
云祈一大早就被轰炸了,微博和直播软件都被粉丝围着问会不会参加。
就连圈内几个认识的朋友也发消息问他今天晚上来不来。
他在SK的现况外面的人还不了解。
【不吃草:我也想去,可是我明天要回老家可恶】
【不吃草:你去吗?上年你就没去,现在怎么样了?你们SK人员的问题解决了吗?】
【不吃草:你跟青墨又是真的假的?最近怎么都是你们俩的消息,刷屏了,假戏真做?真谈了?】
云祈站在房间里,看着微信里蹦跶的消息,他俯身盯着那些疑问,刚刚洗漱完的他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他抽出纸巾草率地拍了拍脸,拿起手机回复。
【丝巾:去啊。】
【丝巾:你不能去真可惜,明天晚上我可以代替你多吃点。】
【丝巾:跟青墨是假的,搞噱头呢】
【丝巾:我的去留也定了,已经被挂牌了,交易所应该有我的资料了】
回复完sour的问题,云祈打开交易所的官方app,被挂牌的选手最新资料都会填补在上面,他的三千万转会费毫无疑问荣登第一,第一页就是他的资料,没有战队及时买他,他就会被挂上交易所去,每个落败职业选手的必经之路。
云祈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到这一步。
现在他应该是交易所的笑话,三千万,好大的口气,资料上写着他的职业位置和年龄,以及一些私人情况,但是在荣誉这一栏还是空白的,只添了和实力无关的“人气选手”四个字,是了,他还没拿过什么冠军呢,SK总决赛与冠军失之交臂,最多也就能写一个“国服赛道前三强”而已。
云祈大概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了。
他抬脚出门,换上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暖橙色十分惹眼,他肤色白,这种亮眼的服装衬得他人更青春俊俏。
一下楼,就把月球的目光吸附住了。
月球站在楼底下,手里抱着一个主机,看着楼梯上亮眼的身影说:“很少见你穿这么鲜亮。”
云祈低头看了看自己:“参加电竞之夜,打扮打扮不过分吧?”
月球说:“当然,很好看,也很适合你,显得有朝气。”
他们对前天晚上的事闭口不谈。
并不代表这件事过去了,而是谁也不想挑起事端,这两日云祈的状态找回来了,月球就不会傻到激化矛盾。
当做没发生过,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正好,云祈也懒得提。
他疲于在别人眼里看到顾虑和同情的神色。
“延哥呢?”云祈问:“晚上我们怎么走?”
“郎队开车,一起去,”月球提起郎献,不忘记观察云祈的反应,发现他神色没变,才道:“没问题吧?”
云祈对他笑笑:“没问题啊。”
所以转会失败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云祈看起来不像是要计较了,那现在是打算接受这一切了吗?要是这样就好了,月球可不愿意再看到什么纷争了,他希望内部团结友好,但显然这都是奢望。
月球那双眼睛谨慎又小心,云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已经说服自己冷静了,也不会做无用的抗争,更不会说服自己妥协,现在他只需要做到安安静静的等待就够了,他不想跟SK的任何人再做什么无效沟通。
云祈换好衣服,走进训练室里。
昨天一整天他都在房间里睡着,郎献跟月球都没来打扰他,云祈贪得一时的安稳也不错,现在短暂的安稳日子过去了,他还是得面临生活。
今天因为有特殊活动,不要求大家还要训练,但是新队员显然充满了干劲,就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以为实力至上,弹丸坐在训练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按时上号,按时休息,表现得很像那么回事,云祈进门看见他,弹丸正对他笑。
“早。”那客套友好且官方的笑容,是云祈最熟悉的拿手好戏。
“早啊。”云祈走到薛延的位置上,“这么早就开始了,起得来?”
“我不熬夜了,”弹丸说:“正好一直在调作息,按时得好。”
“是这样没错。”云祈热情道:“早餐吃了吗?”
弹丸摇摇头:“没有,我早上不饿。”
云祈说:“跟我一样,但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真像聊得来的好队友,实际上云祈忽然这么开朗,是因为这是倒计时而已。
很快,他就能摆脱这一切。
没多会,薛延等人陆续下来了,撞见云祈跟弹丸待在训练室里他还挺纳闷:“你们聊得来?”
云祈道:“那有什么,我们都说中文。”
“但你们……”薛延欲言又止,看看二人,竞争对手四个字迟迟说不出来,干嘛呢,挑事?薛延摇摇头:“没事。”
实际上他想说什么,云祈和弹丸心里都清楚。
就让这暧昧不明的气氛延续下去吧,都做那个清醒的哑巴,矛盾才能压一压。
表面平静就够了,很多人要的都是这个结果。
谁委屈,谁得利,谁自己心里清楚。
郎献是在中午下来的,他看见云祈出现在训练室也没说什么。而久霜得知云祈被挂牌的事情还是昨天下午,他心里暗爽,可在看到那个天文数字时又愣住了,敢情都是走流程,根本就没有真心想离开。
不过他现在应该上不了首发位了,每天陪他们训练的都是弹丸,云祈和被架空没两样,但他现在还住在这里,总让久霜有点担心,他随时会东山再起。
毕竟自己的队长跟他还有那层关系在,只怕是枕边风吹两下,位置就能回来了。
久霜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可郎献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恐怕说什么他是不会听了,于是拉着沉夏跟弹丸多互动,把云祈晾在一边以表他们的抗议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进门以后对弹丸嘘寒问暖,还约了他吃饭等等,都是当着云祈的面。
云祈把一切收入眼底,不予理会,且嗤之以鼻。
“七七,你上交易所了。”薛延正在看手机,正巧刷到了他的资料,转述道:“现在好多人在我账号下问你的情况呢。”
云祈波澜不惊:“嗯,我早上就看到了。”
这些都是公关去处理,他们可以回应也可以不管,和上面的人谈判失败,云祈仍然坚持离开,他的资料就得上交易所,因为没有人会用天价秒杀他,上了交易所等着被权衡利弊被筛选被比较,他的命运完全拿捏在别人手里。
他一点也不惊慌,看到那个天文数字没了前天的恼火,倒是薛延还在震惊,打抱不平道:“三千万,李哥怎么想的,这价格谁会买啊,买弹丸才几个W。”
弹丸:“……”
薛延忙道:“不好意思,嘴快,不是那意思……”
弹丸:“没事。”
心里都清楚的,战队里就这个薛延跟云祈走得特别近,不太好拉过来。
薛延转头问:“要不你再找李哥聊聊?”
云祈却摇摇头:“不聊了。”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照片:“挂着吧,挺好。”
挺好?薛延怀疑他被鬼打墙了,突然转变的这么厉害,前两天不是还闹出走吗?当然,虽然最后也回来了,但是在月球和他这儿,那还算是一次小脾气。
“都知道今天晚上什么活动吧?”郎献把话题拉回正轨,“人员名单我已经报上了,所以现在谁都不能缺席,在活动上不要做丢战队脸的事,好好吃饭,喝酒,交朋友,今天晚上可以放松,但不能完全放松,有镜头怼着,别失态。”
久霜举手道:“郎队,我能带我女朋友过去吗?”
“她来了?”
“来了,下午就能到,我不好把她晾着,她特地赶过来的。”久霜有个女朋友,经常过来看他的,还住在基地里过,听说还在上学,来一趟非常不容易。
郎献道:“可以去,到时候我安排一下,应该能进。”
“谢谢了。”
“其他人还有带家属的吗?”郎献说:“现在一并给我报了,临到活动开始说什么都没用了。”
室内静悄悄的,云祈坐在薛延旁边,就像不存在一样,不过他的衣服有点亮眼,不,甚至可以说是惹眼,非常吸引眼球,郎献目光掠过薛延看着那双落在桌面的手,每一下动作都似在敲打他的心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云祈比先前又好看了一点。
“那就这些人,定了。”郎献说话时的目光不曾从云祈手上离开,他看那只手拿笔,纤细,白净,看起来很好掌控,心里起了点见不得人的意念,又被悄悄压下去。
他想寻得一点私人空间,但云祈一直跟薛延在一块,像是刻意的,郎献只能作罢。
下午久霜的女朋友过来了,跟众人打招呼,然后乖乖地坐在久霜旁边看他打游戏,一伙人等着活动开始。
七点之前,所有人换好衣服,整装出发。
郎献开车,薛延和云祈坐在后面,沉夏跟弹丸坐,久霜跟他女朋友坐,郎献身边是月球,他也跟去了,不为什么,基地里闷了段日子,大伙都想热闹热闹。
电竞之夜每年都会举办,用来让电竞选手相互认识交流的一个活动,不止是职业选手可以参加,只要热爱电竞这项运动,都可以向上面申请,拿到名额就可以参加场地内的活动,享受美食,结交朋友,电竞之夜是最好不过的地方。
但也有很多职业选手不把这当做什么享受私欲的地方,而是一个跳板,想跳槽的就向心仪战队递出名片,当然,这是私下的,不能叫自己人看见。结交了才有无限可能,所以电竞之夜对职业选手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夜晚。
云祈是第一次参加电竞之夜,入门的地方有三人迎守,他们穿着工作服,热情礼貌地招待着来宾,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
一群人正在往里面走,很多面孔都十分熟悉,全都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有的正值黄金年龄,有的还是未成年的稚嫩面孔,他们穿着柜子里最得体的衣裳,迎接今天晚上盛大的活动。
“你们跟球哥先进去,我去打声招呼。”郎献安排着,众人下车,结伴而行。
云祈跟着薛延往里面走,还没进去,就在门口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薛延也发现了,低声说道:“KRO也来了,那不是子务吗?”
KRO的中单子务,当今法师位身价第一,久霜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中单,子务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久霜挂在嘴边的对手,他从不吝啬对子务的夸奖,还说过子务就是他想成为的那一类人。
从实力,气质到长相,都被久霜认可着。
云祈说:“他们也来了。”
前方久霜也看见了,跟女朋友介绍道:“酒桌边那个就是子务,我经常跟你提的,他们竟然也来了,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说句话。”
“他就是你一直想成为的那种人是吗?”
“对,怎么样,气质很不错吧?”
女朋友环顾四周以后点点头:“跟其他人比确实比较突出,不过不都说电竞的终点是Eidis吗?你不想成为他?”
久霜拍拍女朋友的后脑勺:“傻瓜,这种话说说就算了,能追得上的人才叫理想,追不上的那叫幻想,E神活在我们电竞人的梦里,他那种我这辈子想也不敢想。”
云祈就站在久霜的后面,清晰地听见他这番评价,久霜的小女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向宴会中间走去。
薛延环顾四周,感慨道:“真漂亮啊这里,出资人也不知道是谁,办得可真隆重。”
云祈道:“说是职联内部的人携手办的呢,具体不知道是谁了。”
“这么大手笔,主要都快成习俗了,一年一次,真够破费的,肯定是大富豪,”薛延面前人来人往,他盯着一个方向,“不过也好,有这样一个地方能让大家相互认识,我就先不仇富了。”
说着,他回头看着云祈:“尤其是你,现在你的天价转会费在交易所上挂着,很多战队就是想买你也是有心无力,趁今天这个夜晚你找几个战队沟通沟通,献献殷勤,对你现在的情况或许有帮助。”
三千万,献殷勤就能让人买他吗?天方夜谭的事,云祈不敢奢望,但嘴上还是应付了一下:“嗯。”
他跟薛延在场地里走了一会儿,宾客从正门源源不断地来,两个人也成为了酒桌前无数影子的其中一个,奈何两人的酒量都不大行,不敢贪杯,只一杯拿在手里,闻闻气味,始终没有下腹。
云祈端着酒杯看周围的人,电竞之夜的宠儿太多了,KRO的每一个成员单拎出去都是王炸,这儿欢迎热爱电竞赛事的人参加,美酒蛋糕都是免费,但路人不能参加,能参加的只有职业选手退役选手和电竞圈里有些名气的主播。
说是路人不方便甄别他们是否热爱电竞,其次就是不想把电竞之夜变成一个追星现场,职业选手也有狂热粉,不能小觑他们的力量。
可他们忘记了一点,电竞选手也追星,追实力更强的高手,只见KRO那群人的身边围了一圈的影子,他们洋溢着笑容,恭维话一波接一波。
“比赛我看了,子务你真神了。”
“是不是马上要去打外服了?加油啊,看好你们,为国争光!”
“子务哥待会能加个微信不?”
“子务哥敬你一杯。”
“子务哥,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打SK那一场太有气势了!我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操作这辈子圆满了!”
“哥,收我做徒弟吧。”
云祈看着他们的热闹,毫无反应,拜高踩低,冷暖自知,所有行业都一样。
只不过一旁的薛延就没那么淡定了,看子务看得眼热:“哎,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享受那种感觉了。”
云祈手里的白兰地一口也没尝,装饰品似的捧在手里,气味闻起来应该挺烈的,他放回去,老实地站在桌子前。
薛延本来还在感伤,突然发现了谁,眼前一亮,酒杯一放道:“我靠,她也来了。”
云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长发及腰的女孩站在人堆里,正被一群男人围着,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云祈认得,她是职业圈少有的女主播,而且人气还蛮大,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狼多肉少,肯定第一眼被认出来,大家都过去跟她打招呼了。
薛延也时常看她直播,这下也按耐不住了,全然忘了方才的伤感,拍了拍云祈的肩:“你站着,我过去看看。”
“延哥,不要乱跑。”云祈没用地提醒,薛延已经走出去了,云祈看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感慨着美女的力量。
薛延走了以后,云祈身边就空了,他转过身,刚要离开,忽然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那人笑着叫他:“洛神?”
云祈上下打量他,没认出:“您是?”
“花药啊,你不记得我了?”
云祈哪里能记得他,花药……他在网络上的形象不是这样啊,面前这个长相阳光的男生就是那个整天穿丝袜,秀长腿,搞擦边,还标榜“只给E神搞”的娱乐主播花药?
云祈半点没认出来。
“你……长这样吗?”
花药笑起来道:“网络上那些都是为了博眼球嘛,妆画得浓了点,也不怪你认不出来。”
云祈道:“哦,不好意思。”
花药插着口袋说:“没事,我是来追星的,没想到碰到了你。”
追星……对了,他粉得也是他。
“Eidis吗?”云祈说:“他今天好像没有来。”
“他来了,”花药歪头说,“洛神,你作为E神粉丝这个也不知道吗?他今天在直播账号上说了,他会来,不然你以为今年的电竞之夜为什么会这么热闹?”
云祈看着还在往里面进的人,才知道有这个原因。
花药看他是真不知道,想着他可能没关注,确实是这样,云祈这两天身上发生了点事,没有太上网。
花药也不追着他为难,他这个大V主播因为和网络形象的反差感太强烈,导致很多人压根没有认出他来,花药身边空无一人,他打量着云祈问:“你被挂牌了?”
交易所的动静关注的人都会发现。
云祈也不做什么隐瞒:“对。”
花药说:“三千万,SK真敢要。”
云祈表达出他的疑问:“你跟郎献不是朋友吗?”
“青墨吗?是,”花药说:“但也没那么熟,就一起排过,私底下往来不多。”
“这样。”云祈了然。
“不过你三千万转会费这事真的挺扯,SK是想干什么?真的想把你卖出去吗?出这个价?”花药这个局外人都看出端倪了,可见这手操作到底有多难看。
“想,也不想,”云祈无奈地说:“他们既想我能留下,又想我能卖个高价,SK多养我一个人不会死,但是低价卖给别人对他们来说就亏本了,能占大便宜又丢出我这个烫手山芋最好不过了。”
“你这话对老东家有很大意见哦。”
“也不怕你听了去,”云祈笑容明艳,“因为你跟我不存在竞争关系。”
花药会心一笑:“这话我爱听,我这辈子只想赚钱,不想别的。”
两人交流甚欢,没多会,又和谐地散开了。
花药走了以后,云祈就在想他刚刚透露的消息,他说他也来了,可是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那人的影子。
云祈向别处去寻,他穿过了大厅,来到另一边没有摆放美酒蛋糕的地方,这儿人也少,落地窗边透着外面的美景,顺着落地窗漫无目的地走,很快就忘记了原先的目的,他被外面的夜色迷住了眼睛,灯光下的绿植花朵都变得有情调了起来,玻璃窗上挂着细密的雨珠,一切都变得和谐又宁静。
云祈的手爬上窗子,冷冰冰的窗子把凉意反到他的掌心,他透过雨珠看窗前的月季,真漂亮,红的粉的黄的,像母亲当年栽种的那些一样,妖艳地绽放着。
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也就是这般景象了。
他沉浸地想着从前,想着母亲,想着那些和谐的岁月,抓不住的岁月,忽然,他的思绪被强制打断,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云祈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是不知何时跟过来的郎献。
云祈柔情的目光顿时变得冷淡,他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并试图抽开手,哪知郎献不知道发什么疯,把他往窗子上怼,云祈的腰被锁在窗户和郎献的手里,他惊呼道:“你干什么?”
“想干你,”郎献的嘴里一股浓浓的酒精味,说话粗鲁又敞亮,“今天穿这么漂亮,打算勾引谁啊?嗯?想来这儿看看有没有谁能被你色-诱两下,把你从SK接走?”
云祈推他:“放开我!”
郎献的脚步越挤越凶,眼神也变得危险,他的手掌贴着云祈的脖子,似要把玩又似要扭断,控制欲和威慑力都直线拉满:“妈的,一次次地给你好脸,一次次地不识趣,还他妈想出走是不是?跑啊,有种你就逃离上海,到老子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可惜啊,你能吗?职业圈到处都是老子的人脉,你走到哪都在我的手底下,信吗云祈?你信吗?”
郎献的手将云祈的腰拎住,扣住,一条胳膊就能环住的腰肢彻底被人掌控在手里,云祈推拒无用,他抬起头,冷着脸说:“郎献,你是个混蛋。”
郎献不以为意:“是啊,我就是个混蛋,打你进SK我就没对你揣什么好意,你以为你他妈是靠实力上首发的?那是因为老子对你感兴趣,云祈,别给脸不要脸,你注定这辈子得跟着我,得被我操,三千万呢,哪个冤大头的战队会买你?”
郎献的凶悍刚刚落下,正欲激进地做些什么,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轻松,有力,或许还带着一丝挑衅。
“我买。”
僵持的云祈和郎献都被这一声刺激了一下。
云祈紧紧握成拳头的手推在郎献的胸口,他听到这个声音,手上又加重了力道,郎献也因为有第三人在场没有再对云祈用暴力,他被云祈慌乱中推开,回过头,二人皆看到那个穿着黑色短袖,手臂线条分明的男人,扎眼地站在那里。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休闲的运动裤,全身上下都是刻意的黑色,那半张脸掩在鸭舌帽底下,手上拎着半截香烟,正往旁边桌子上的酒杯里丢。
云祈看着他,和那天夜里一样强大的气场,就是不说话都能震慑人的心房,他站在那儿,像当初第一次见面,在学校的水渠边,成为他的救世主一样。
“Eidis……”郎献瞳孔放大,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是记忆中那位,但是那副模样,圈里找不到第二个人。
“是我的动作不够快吗?”他把烟砸在酒杯,火星顿时灭了下去,随后抬眼盯着窗口边的人,神色暗沉,“我记得四点多的时候交易所就把资料给撤了,怎么了,交易所更新了,你的脑子没及时更新?”
郎献看了眼云祈,一时间分不清楚他在质疑谁。
结果就听到了那么一句指名点姓的警告:“当着我的面搞我战队的人,郎献,嫌SK不够废是不是?”
第23章 第 23 章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项圈内快要成为习俗的活动从来没有邀请到这位圈内的大神, 在他当年最火爆的时候也没人在电竞之夜的宴会上见到过他,所以郎献见到这个人,就跟见到了鬼。
余烬也没想到自己会撞破什么好事, 电竞之夜有摄像机记录, 保不齐哪儿会躲着一个狗仔蹲拍什么, 来这儿参加的选手有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吗?既然知道,眼前两位又是在闹什么花样?情侣间的把戏?
由于余烬的出现, 郎献很是尴尬,他现在做点什么反应貌似都不对,这么久以来, 他跟这位电竞圈里被封神的男人都没什么接触,更别提有什么恩怨, 现在人家贴脸开大, 郎献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酒精上脑,面前的要是别人郎献也不会那么无措了, 可这个人他是丝毫不敢怠慢, 打从背景实力乃至于人气, SK都绝对惹不起。
短暂时间里,权衡利弊之后,郎献笑了笑说:“不好意思E神, 我不知道我家的辅助什么时候被KRO……这事,有吗?”
他的笑容里藏着几分尴尬。
云祈还没有见过郎献对谁露出这样的神色,刚刚那些逼迫他的大话顿时站不稳脚跟, 他看了眼郎献,然后目光始终停留在一个方向, 就是桌子前他的身上。
余烬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酒杯,烈酒混着尼古丁, 他低头看着杯子上投射下来的光影,指尖摩挲着酒杯的边缘,语气颇为不耐地说:“有没有自己回去查,出了门就带点脑子,这活动上有摄像头不知道吗?情侣之间爱怎样没人管你,公众场合闹这出,你真觉得很有情趣?”
郎献深深看了一眼云祈,云祈只顾着盯着余烬,压根就不回应他的视线,郎献想面前这个主不大好惹,就是结交不上最好也别有什么矛盾,他拽住云祈的手说:“抱歉,我们现在就走。”
余烬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掩在帽子底下的眼睛也沉得吓人:“我刚刚没提醒你,他现在是哪个战队的人?”
郎献的手松动了一下,云祈挣脱他的束缚,往旁边挪了挪,这意思很明显,我跟你无关,也不会跟你走。
郎献被余烬抓个现行,曾经幻想着若是真碰到这个人,高低得跟他整个缘分出来,能搭上点关系最好,所以这么些年,他无论在公众场合还是其他地方,都从未对这个人表示过不满,甚至表现得很是欣赏,就是为了将来线下碰见能够好搭话,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Eidis不止赛场风格残暴,本人也挺残暴的,至少一句动听的话都不会讲,初次见面,难道不应该装出一副友善的模样?就算你他妈真是电竞的神,你也得维护表面形象吧。
可郎献完全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到友好,甚至有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莫名的敌意,那是出于什么呢?郎献大脑飞速运转,可就是想不通答案。
片刻后,他回眸,看见一张极为俊俏的脸蛋,云祈正低着头看地板,睫毛轻轻颤动的他像是剪裁出来的人物,或许因为自己的私心给他上了一层极厚的滤镜,总之当下这一刻,郎献觉得云祈真是俊美极了。
是了,还能有什么。
他大概猜到了自己被针对的答案。
片刻后,郎献也不再自讨无趣,他现在急于求证其他的事,说了声:“那好,我就不打扰他跟新东家说话了。”
说完,郎献就甩手走人了。
云祈听见郎献离开的脚步声,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肩膀,顺着衣领将衣服理了理,而后低声说:“谢谢。”
余烬一把将酒杯推至里面,转身的同时向他丢出一句沉沉的命令:“过来。”
云祈迟疑着,看着他往一个方向走,他不知道那里面还有地方,扫视了一眼桌子上泡着香烟的酒杯,缓缓跟了上去。
他跟着余烬,穿过没人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这房间里还有人,云祈跟过来的时候,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下,里面的人正捧着手机打游戏,看到两人,对云祈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随后余烬走进去,对那人道:“先滚蛋。”
看来他一直在这个房间里,难怪一直没见他,云祈打量着这个房间,欣赏他待的地方。
那人把手机一收,站起身,特好说话地道:“好嘞哥。”
离开时,云祈跟他在房门前对视了一眼,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也回应了他,而后拎着手机跑了出去。
“进来,把门关上。”余烬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云祈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里,推上了房门,他来到沙发前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余烬扔在桌上一份文件,连带着一支笔,对他说:“合同,签字。”
云祈弯腰将文件拿起来,正对着他的就是签字的地方,他没想会在这儿跟他完成转会合同,以为还要见许多的负责人,要经历过种种考核才能到这一步。
他没有防备,仓促地面对着这份转会合同,提起笔,云祈在签名的地方写自己的真实姓名,他站着写,姿态有几分拘谨。
余烬凝视他,明明那天夜里那么强硬,强硬地要他买他,强硬地丢出他的要求,就连那双眼睛都带着居心叵测的情意,现在却好像一只无辜羔鹿被逼着来。
余烬看他那样快地下笔,提醒道:“不好好读读合同?嫌跳的坑不够多是不是?”
云祈将签好的合同放回原处,笔也盖上去,那样诚意地说:“我认了。”
就算他真的坑他,他也认了。
他已经说了,只要他买他,什么都可以。
余烬看着那张脸,云祈抬起眼睛,神色好不纯粹干净,那里面是火热的心意,他赤诚地袒露给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无论你将我怎样,我都认了”的态度。
真不像他。
余烬将帽子摘下来,露出清晰的五官,他将帽子扣在合同上,说道:“合同签完之后尽快从原战队撤离,你手上所有能丢的东西都丢开,俱乐部会给你提供一切新的需求,从账号到私人生活全然由俱乐部承担,你要做的就是这两天斩除所有跟前东家乱七八糟的纠葛,以全新的状态迎接新的环境,能做到吗?”
云祈道:“能。”
他回答的那样迅速,尽管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并不能很快调整好。
余烬靠着身后的沙发,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继续说:“你转会的事情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但你本人不需要做任何回应,网络上那些声音也不用你来管,收拾好心态,给新东家一个好印象,三天后的迎新会上,表现不好,后果自负。”
云祈握住自己的手腕,乖乖应声:“嗯。”
他现在俨然一副待宰羔羊的态度,这态度很好,至少让余烬看到他跳槽的决心,但也不好,服从性满分的人,你看不到他的心底在盘算什么。
提起那顶帽子,余烬站起身,来到云祈的面前,他能感到面前的人呼吸重了一下,睫毛也跟着颤了一下,余烬低头凝视着浓密修长的睫羽,沉声警告:“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不要幻想着你我这层关系可以让你一步登天,我只给你提供这一次机会,自己时刻记着,KRO不养闲人。”
他的呼吸沉稳,近在咫尺,云祈仿若能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他鼓足勇气抬起头,对上那么近的一双桃花眼,三年了,他重新看见这双眼睛,竟然花了三年的功夫。
凉薄,冷淡,疏离,从里面找回不到一点曾有的炙热温情,但云祈并不灰心,也不伤感,他无比满足,满足当下这一刻他可以近距离地听他的喘息。
“我不是闲人。”云祈的嗓音温柔又有力,“我会让新东家感到物有所值。”
他那样的自信,仿若被什么勾起了胜负欲。
余烬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片刻,他忽然把帽子扣在云祈的头上,隔着帽子指腹微微用力,凑近云祈的耳边道:“那样最好。”
说完,他弯腰拎着那份合同,开门走了出去。
云祈安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听着开门的动静,直到确定人完全离开,他才抬手将头顶的帽子取下,他手上的动作极其温柔,像是爱惜什么宝贝,将帽子从自己的脸颊,滑过嘴唇,扣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捧着。
自己真像一个忠实的粉丝,不是吗?
或者更狂热一点,留下偶像所有触碰过的东西,当宝贝一样供着。
如果是这样,他算不算追星成功呢?
不过好凶啊。
余烬,你好凶啊。
凶得让我差点忘记,你当年的无微不至,处处小心,在我面前从未大声的样子,都只是怕吓到我。
但是没关系,我长大了。
我从胆小如鼠,变成了虎胆包天,知道你也许会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报复我,我也毫无所惧的,化身为为爱冲锋的勇士。
云祈站在窗口,看又下了雨的夜,想着将近在咫尺,又可能远在天边的旧恋人。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冷漠的眼神,都足以唤起云祈心底的亢奋。
好久了,好久了。
云祈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人生酣畅淋漓-
狂热的夜晚在雨势中来到高潮。
大厅的正中央,蛋糕桌边,一个男人拎着话筒,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紧随着的叫好声,预示着今夜活动的顺利开展,大厅中央摆放着的餐桌,开始布置上新鲜的食物。选手们各自落座,交好的坐在一块,人挤人,一张餐桌前几个男生推来推去,受欢迎的赢家夹在中间,提着酒杯笑着让争座的同行粉消停点,这时候战队之间好像没了竞争关系,彼此都是至亲好友一般,你邀我我拉你,都要依偎在一起。
SK的成员和另一只成都来的战队坐在一起,成员之间相互交谈,表示友善,薛延时不时喝杯酒应付,但等了半天,他还是没看见云祈的影子。
四周到处都是人,在这些面孔之中,那亮色的装扮很少看见,暖橙色也消失在人群里,薛延最终站起来,说他要到旁边打个电话。
他拨通云祈的号码,手机铃响了一会,但没人接,大厅里吵吵闹闹的,薛延板着脸又打了一通,好在这回有回应了,云祈接听电话,跟他说马上就到了。
薛延在原地等他,果然没一会就看见了云祈的身影,他望着云祈走来的方向,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云祈含糊其辞:“里面。”
薛延发现他手里多了顶帽子,好奇道:“里面还有空间?”
“嗯,这儿很大,你逛完了没有?”
薛延摇摇头:“我就在大厅这边逛了逛,不知道里面还有空间。”
云祈向大厅里走:“待会可以去看看。”
两人回到了餐桌前,云祈点点头跟其他战队的人打招呼,他将那顶黑色的鸭舌帽放在腿上,吃饭时很小心,导致许多人说他放不开,怎么那样拘谨。
“人太多了,”云祈笑着糊弄,“我不习惯。”
那些人就放过了他,没多会,场馆内有人借着话筒,提议在座的各位举杯共饮,众人纷纷给面地站起身,举起面前的酒杯,没酒杯的就端面前的饮料,在那人吼出一句“为电竞干杯”时,一伙人仰头闷酒。
薛延不爱喝酒,本想应付过去,却发现身侧的云祈也举起了一杯酒,他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坚定非常,轻声重复一句“为电竞干杯”,自我洗脑般似的,仰起脖子,将烈酒一饮而尽。
杯子落下的时候,众人落座。
没人发现二楼刁钻的角度里,一个人正拎着酒杯,俯视台下不会喝酒的人,敬上的热酒一杯。
余烬趴在护栏上,手里的高脚杯盛着艳红的酒水,他看着人群中靓丽的色彩,抓着他那顶黑色的帽子,表决心般地灌下一杯烈酒。
至此只有一个感受:越发骄矜。
“三千万,买别人的男朋友,”身后响起一道疑惑:“好玩?”
余烬攥着手底下的护栏,掌心顺着护栏摩挲滑动,嗓音沉沉:“好玩。”
男人失笑,再次提醒:“他跟他的队长有染,全职业圈都知道。”
“你说SK那个废物队长吗?”
身后的男人挑眉:“废物队长?你对人青墨有什么意见?”
余烬回过神,目光从那亮眼的暖橙色上移开,他将酒杯放回桌上,顺其自然地捡起桌上的火机和香烟点燃:“没什么意见。”
男人持有怀疑态度。
余烬在他对面坐下来,第一口烟后问:“阳阳七月份是不是要打季后赛?”
男人双手交叉,保守老成的动作中回:“打,战败组今年最后一次挑战赛。”
烟丝向上钻,缭绕白雾中,那张脸犀利且不善。
“跟他说,让他把SK干废,”余烬双腿大敞,抵着长桌,对着烟灰缸敲了敲烟杆,“我就让他回来。”
第24章 第 24 章
云祈不太会喝酒, 这一杯白兰地下去,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难受。
薛延暗戳戳地问他:“干什么呢,这么拼?”
云祈摇摇头, 推开酒杯说:“没有, 想试试。”
“那也不用喝那么多吧, 从没见你碰过酒,上来就饮这种, 当心后劲。”
别说一会了,云祈现在就感到不舒服了,他抬起头, 护栏那里已经没了人影,好像自己刚刚臆想出来的似的, 但他知道他没看错, 云祈悄悄捏着腿上的鸭舌帽,心里一阵狂潮翻涌。
薛延给他夹菜, 照顾人的说:“你太瘦了, 多吃点, 长个一二十斤的才好看。”
云祈拿起筷子,丰富的美食堆积在他的盘子里,薛延在照顾人这方面没得说, 把他的盘子堆得高高的,云祈喝蒙了似的,盯着盘子发呆, 过会夹了一块酥肉放在嘴里。
席间的人在热切讨论,两支战队之间能聊的话题许多, 没多会有人提议去跟KRO的人敬酒,电竞之夜受欢迎的永远都是赢家, KRO每个人都是王炸,都有许多的同行粉,不奇怪大家想跟KRO搭讪。
要知道除了电竞之夜和比赛现场,私下里是没什么机会跟KRO打照面的,众人怕送到面前的机会从指缝里溜走,很快达成了共识,端着酒杯往中间席位去挤。
KRO的席位离他们有些远,要过去不太容易,但有心不怕难,每个人都注意着脚下,小心翼翼地穿过人海到最热闹的餐席中间,久霜和沉夏也去了,云祈倒是没动,这引来薛延的提醒。
“你不去说句话?”薛延这张桌子上的人都快撤干净了,他和云祈无动于衷,只盯着人家的热闹看,并不参与。
“你为什么不去?”云祈反问。
薛延吸了口气:“我不去,他们把我们打得这么惨,过去干什么?恭维他们吗?说不出来。”
云祈双手撑着桌子,用筷子点了点盘子里的虾:“没关系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圈内顶级战队,是该跟他们搞好关系的。”
明面上看着也是,本来这儿就有摄像头,SK曾经是夺冠热门队伍,被KRO打成那样,多数人想看两支战队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呢,说不定现在就有狗仔在哪儿蹲拍,一个表情不好就大肆宣扬SK臭脸,SK气度不行,等等。
久霜他们过去了,站在战队的角度,也是好事。
“一两个人过去就行了,不用每个人都过去敬酒吧?”薛延说:“那不反而显得做作了吗?”
“对啊,所以我们就坐着吧,”云祈说:“我也不太想去。”
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的打交道。
云祈跟薛延坐着安静吃饭,没多会,郎献回来了,他先是看了云祈一眼,又走到一侧久霜的位置坐下,两个人暗戳戳地较着劲,薛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招呼道:“吃了吗?”
郎献说:“没胃口。”
薛延给他递了双筷子,郎献接着,放在一边,身侧空荡荡地,他问:“人呢?”
薛延抬抬下巴:“都在对家的桌边呢。”
郎献抬头看过去,果然,全都聚在KRO那儿了,他心下了然,也没说什么,自己点了根烟。
云祈不搭理他,自顾自吃饭,薛延看了看二人,幸好郎献坐得跟他们有点距离,不然这场面多尴尬,两个人闹得这么不愉快,薛延心里也不是滋味。
僵持中,热闹的气氛里突然响起爆裂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云祈听得更为清楚,因为那酒瓶子就砸在他的脚边,他回过头,两个身影就要扭打在一块。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我们战队怎么了?!”一个怒目圆睁的男生指着一个坐着的人质问,大伙顿时精神抖擞,都纷纷站了起来,一看见这情况,什么也不管了,自家人和对家人以及看官都拉起了架来。
云祈感到一点刺痛,但眼前的情况显然是顾不得那么多的,薛延把他往一边拉,怕伤及无辜地说:“坐这边。”
云祈往他那儿挪了点,眼前乌泱泱跑过一群人,两个闹事的主角还在破口大骂着,其他人纷纷上前劝架,云祈揉着脚踝抬起头,发现角落有人举着摄像机正对着闹剧发生的地方。
这是故意炒作呢,还是被媒体盯上了呢?在电竞之夜起争执,实在不是聪明的行为。
没多会,就有类似活动的负责人走了出来,那人相貌威风凌凌,年龄也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样子,他不急不缓,在众目睽睽下走到纷争中间,环顾一圈,问道:“怎么了?”
那声音老成沉稳,不似质疑,可却能让人感到无名的震慑力。
“沈哥,没事,就拌嘴,没打起来。”有人回,氛围因为男人的出现陡然变得有些僵硬。
“我这儿欢迎所有人来捧场,不收任何人的钱,纯属是给各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提供交流的机会,但我既然已经这样,也希望在座的各位给我个薄面,什么火什么矛盾压到今夜之后去发,难吗?”短短几句话,就将所有人震慑住了,男人唇角勾着,可他的笑容里总藏着刀子似的凌厉。
“不难,不难,”他们扶起椅子,主动捡起碎了的瓶渣,大概是闹事战队的老大,歉意道:“沈哥,今儿这回是我看管不严,把您的好酒毁了,这样,待会我过去负荆请罪,手底下小子也带过去,给您赔个不是。”
在场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男人道:“赔不是就算了,我就是怕各位在我的地盘上受伤,酒瓶渣子别碰,我叫人来收拾,来我这儿的都是贵宾,完整地来完整地出去,一滴血都不能见。”
说着,男人拍拍手,唤了服务生来。
众人看着服务生收拾残局,男人安抚众人坐,说没事别放在心上,这个诡异的氛围就结束了。
云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男人离开的时候,他好像似有若无地瞟了自己一眼,为什么?他认识自己?还是他自作多情看错了……
云祈想不通,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这插曲过去以后,氛围就没那么热了,每个人心里都好像绷着一根弦,云祈也是,他说不透什么感觉,就是这个男人出现以后,他就感到不那么轻松了。
“那个男人……是谁?”云祈在男人走了以后问了一句。
薛延抬头看了一眼说:“你不认识?”
云祈揉了揉脚踝:“没见过。”
薛延低声说:“电竞之夜的负责人吧,沈河,好像也是职联的人。”
“从来没有见过他,”云祈有感而发,“但给我一种底气很足的感觉。”
薛延点点头:“嗯,他来头是不小,好像是跟KRO的老板有私交,圈里能叫出来名字的,都跟他有点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祈身处同样的环境,许多情况都完全不清楚,人也认不齐全。
“再待两年你就都知道了,”薛延揉他脑袋:“你现在还小。”
云祈推他:“我不小了。”
他揉着自己的脚腕,摸到黏腻的液体,低头嘀咕:“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
今晚排除那场快要打起来的闹剧,还算是顺利。
云祈的脚腕受伤了,他吃完饭,坐在门口,拿着纸巾捂了一会,一个人默默地等着。
好在已经不流血了,酒瓶渣子刺进了他的皮肉里,疼那么一下也该没什么了,可云祈的皮肤敏感,他到现在还能感到一点轻微刺痛,所以他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怕伤着自己,也不乐意来这种公众场合,就是怕碰到这种闹剧。
结果还是倒了大霉。
云祈在外面坐着等,等众人散伙,今天晚上他已经很满足,至少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吃饱了饭,换掉了战队,享受了热闹的氛围。
想到这儿,他又往里面看,他想知道余烬去了哪,怎么都不跟别人一块吃饭,他在二楼干嘛呢?一个人吃饭还是跟朋友一起?不下来是为了清净,还是因为自己在场?
不对,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在场就不出现,当年是自己甩他的,自己才是恶人,他是那个有权利兴师问罪的,压根就不用躲着他,要躲着也应该是他云祈躲着。
可是今天晚上,他半点都没提起当年的事,或许那所谓情关他已经过去了,不乐意跟他叙旧,才公事公办,半点没念着旧情的样子。
那天求他的夜里,他给自己披上外衣的时候,云祈仿佛找到了一点从前的温暖,可今日见到他又全部散了,他的眼神那么冷,那么疏离,似乎二人从未有过交集。
真要命啊。
三年前是自己甩他,三年后再碰见,他已经达到了无法企及的高度,他完全可以审视自己,报复自己,在他向他发出求救的时候狠狠地落井下石一回,可他没有。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雨停了。
云祈赏着雨后的夜景,大门处走出两个人,活动来到了尾声,好朋友之间相互告别,嘴里念念有词今晚的遗憾:“很圆满,唯一的缺憾是没见到Eidis。”
“嗐一样,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来。”
“我还准备了点小礼物呢,不过没事,送给流萤也是一样的。”
“就是说啊,见一面是真他妈难。”
“你见他有正事吗?”
“就想说句话算不算?”
他在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的,能听他指点两句都是荣幸,当年分手的时候云祈想过他可能会成功,但没想会这么成功,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手,他完全在电竞圈里站稳脚跟了,而自己呢,还在漂浮着不知道哪条是正路。
“七洛?”说话的两个人发现了他,云祈惊了一下,忙慌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来了啊,”其中一个人说:“刚在里面没看见你,你一直在吗?”
不穿队服的时候云祈认不清他们的身份,但今天这个地方聚集的人也不会是别的行业了,他应道:“我一直在。”
那人打量着他问:“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听说你被挂牌了,三千万呢。”
云祈还没说话,那人的朋友就道:“我不太理解SK的操作,无意冒犯哈,你……值那么多吗?”
“SK有点狮子大开口吧?你是得到E神真传了还是夺得了今年的冠军?貌似……都没有吧?”
“这你就不懂了,SK看重的是人气,人家这张脸值钱啊,”那人抬抬下巴,两人自顾自聊了起来,“是不是洛神?”
他的称呼里满满的鄙夷。
鄙视链在哪儿都存在,就像二十强队伍的核心C位看不起前三强的辅助一样,久霜和沉夏那种才是核心位,能决定一个队伍的节奏和输赢,但如果今天是KRO的辅助站在这儿他们还敢这样吗?不会,因为所谓鄙视链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云祈在网络上的人气虽然高,可在圈内选手眼里他还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这一点没得解释,职业选手营销外貌本身就会引来争端,更何况SK还没有取得什么惊人的成绩,也就是说电竞之夜里所有的战队,都有可能成为下一年的最强者。
那就不存在提前性恭维与吹捧。
但也不应该有落井下石的行为。
因为谁也不知下一年参加电竞之夜,谁会是那个被敬酒的赢家。
可显然鼠目寸光之辈并不懂这样的道理。
好在云祈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这儿人这么多,一两个看不顺眼他的也很正常,他并不打算辩解什么,转身就要走,却被一人拉住了手腕。
“没聊完呢,”那人酒气冲天地说:“你真跟青墨是一对啊?”
旁边的人戳了戳他:“哎,有点暧昧了。”
“没事,”那人往前挪了两步,“我就想看看被无脑粉丝打上纯欲战神的脸到底怎么样……”
他忽然抓住云祈的下巴:“呦,还不赖嘛。”
喝了点小酒,发着小疯,因为没穿队服,云祈也认不出对方是不是搞职业的,营销什么就被别人盯着什么,他没得怪,可这样唐突地上手就不合规矩了,他抓住那人的手腕,“放手。”
那人笑了笑,全然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旁边的朋友左顾右盼地,都有些害怕了,可当事人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靠近云祈问:“P老爹说你底下是香的,真的假的?”
从小到大,云祈因为这张脸招惹的是非还真是不少,作为初中生时,心智不成熟的同学就在传他的谣言,甚至有更恶劣的高年级把他锁在房间里向他展示雄风,那会天真的云祈不懂他们的意思,被吓哭了,跑回家趴在母亲怀里哭个没完,也不敢对母亲讲遇到了什么,他以为这样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遇到更成熟的人,就不会再发生,原来人渣是不分年龄的。
什么阶段都会有。
现在天真不在了,母亲也不在了,他也长大了,所有的一切都学会了自己面对。
所有的恶意都学会了自我消解。
云祈完全知道这些人的心底在想什么,在优越什么,于是不再挣扎,抬起脚步,抵着对方的脚尖问:“你想知道吗?”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夜色底下,气氛容易暧昧,尽管面孔冷淡。
“很简单啊,”云祈反抓住对方力道松了的手,眸子里裹着冷色,“来——”
“跪下闻闻。”
第25章 第 25 章
淋过雨的夜, 空气中一股湿冷,电竞之夜和谐结束,选手们陆陆续续走出大门, 他们有说有笑的, 都在探讨今天晚上发生的趣事。
云祈跟这个人的争执, 原本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以他的离开草率结束, 他也一向不喜欢把事情闹大,对于那些带有色眼镜看他的人,把他们当作空气也就算了, 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杯白兰地,他心底无名的底气, 偏偏就要跟面前找茬的人论个长短。
这人意识到云祈的意思, 这么久以来,了解云祈都是从网络绯闻上来的消息, 他看云祈也没怎么回应过关乎他的质疑, 以为对方不敢怎么样, 私底下应该是个很好拿捏的性子,且对于一个不是靠实力上位的人发出挑衅,也算是给这个圈子洗洗名声, 他该是最占理的,于是挺了挺胸脯道:“你这样子还挺为自己自豪的是吗?靠卖上位也能直起腰杆说话了?”
眼见着两人都不肯松口,旁边的男生吓着了, 拉着自己朋友的胳膊规劝:“走吧,人都出来了。”
“没关系, 我今天就要跟他说明白这件事,就算闹大了我也不怕, ”这人执着:“而且我不过是说了今天在场的人没说出来的心里话。”
云祈在圈内还算有名,大多数人了解他都是从各式各样的花边新闻,谁让他就是有炒作的价值呢,他在签合同的时候就算把自己给卖出去了,以什么风格出名那都是战队的决定。
像他这种营销外貌的选手并不多,电竞选手其貌不扬已经是许多人的刻板印象,因为职业特殊性和环境让他们无法保持优秀的身材和面孔,有些战队管控严格,没日没夜地训练,选手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规律的作息让他们身材走样。再者,这行不看脸,你有能力就上,管你长什么模样,实力就是最基础的门槛,在电竞圈找帅哥就是大浪淘沙,以至于一副好的面孔,再稍加实力,很快就能在电竞行业走红。
云祈深知自己的优势,也知这优势给他带来的偏见,他并不着急,也不恼火,而是冷静地回应着:“你说的没错,也许所有人都心里对我有意见,那又怎样?他们没说出来我就当不知道,可你偏偏要做出头鸟,我就跟你这只鸟论明白这个长短。”
“你说我是出来卖的,张口就来的人身攻击我完全可以追责你,因为你无凭又无据,听别人说了一句话就当冲锋枪一样舞到我面前,你这种没有自我判断的人,世界灭亡那一天你可能都分不清眼前的是敌人还是友人,我请问您是哪个战队的?我现在有时间也有精力把您打服气,要线下约吗?”
“你管我是哪个战队的。”对方谨慎道:“套我话是吧?”
“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今天这么多人我实在记不住您,报个战队名我回去熟悉一下您的比赛事迹,看我是不是误会了你。”
他朋友听得站不住了,没讽到对方不说,万一闹大了他们还真不占理,顾虑到这个,拉了一把男生,重复道:“别说了,全都出来了。”
果然,这一会,门口站了不少人。
那人甩了云祈一下,云祈踉跄一步,到底还是稳住了身子,他看着二人神色匆匆地下了阶梯,跟自己对垒的那位还在频频回头打量,眼里很是不服,云祈回望着他,好半晌才收回目光。
SK的人在跟同席位的选手说话,郎献站在一群人中间,他并没有发现云祈,目光始终逗留在说话的人身上,云祈冲着人群看,自打那一会,他就再也没见过余烬了。
现在他是否还在这里,还是早已经离开,云祈不能知晓。
今天夜里发生了很多的事,但让他总想着的,念着的,只有签合同那小半会,以及……楼上的他。
“走了。”薛延拎着手机,从云祈身侧掠过,不忘记关心一句:“你脚没事吧?”
云祈将手里的纸巾丢在垃圾桶:“没事。”
薛延回头说:“朗队他们还有点事,咱们先回车上去吧。”
“球哥喝酒了吗?”
“没有,球哥开车。”
“嗯,那走吧。”
二人率先回到车上,薛延在云祈出门的时候跟人聊嗨了,多喝了点,回到车上倒头就要睡,云祈让他睡了,自己保持安静,看着人来人往。
今晚大家都在忙正事,关于他被买走的情况还没有人尽皆知,明天醒来又会面临什么风暴呢?云祈大概能想得到,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离开SK的决心。
云祈靠着车窗,望着窗外的热闹,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回到基地是夜里十一点。
月球拿到了消息,跟云祈在屋子里单独说了几句话,无疑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被买的事,云祈说知道,月球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嘱咐他这几天跟大家好好告别吧。
云祈出了房间,郎献就在外面等他,他看了郎献一眼,没打算搭理他,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郎献亦步亦趋地跟着,云祈听着他的脚步声,知道他在自己身后,也没有赶人,他知道对方今晚不会放过他。
进了房间,云祈也不怕被人发现,房门也没关,这是郎献第二次进他的房间,云祈脱了外衣,自顾自换鞋子,完全无视他。
“你什么时候跟Eidis勾搭上的?”郎献终于按捺不住了,质疑道:“你做了什么?”
在外人眼里,这事情太离谱了,云祈现在的成绩压根就够不上跟这样的人结交的资格,郎献一晚上都没有想通,他更是连时间都猜不透,到底是哪一刻,这两人搭上话的?他把云祈盯那么紧,打他进战队以来,除了薛延以外,就没几个来往的朋友了。
如果两人早就相识,在云祈进战队之前,那就更说不通了,他既然能搭上这层关系,早就应该去投奔了,没道理被逼到这个境地才动用,所以,云祈是在进战队之后认识这个人的。
“今天晚上?还是那夜里?”郎献回想到前几天云祈出走的夜晚,“你去找他了,求他了,你们做了一笔交易,是吗?”
云祈散漫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你再也不能逼迫我了,就够了。”
“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松离开吗?”
“如果你真的能手眼通天,那我确实不能,但据我所知你跟KRO没来往,里面也没有你的什么亲戚,还有今天晚上你在他面前怂了,真的有权势到这个地步,你今晚应该不把他放在眼里才对。”
他的分析太精准,把郎献一时堵得无话,郎献想,今晚在那人面前的表现确实不太占上风,那是出于他对实力地位的尊重,以及他确实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跟这个职业大神碰面。
而且Eidis的目光不太友善,让郎献略微收敛,而已。
“你现在是攀上高枝了,开始无所畏惧了是吗?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郎献暗暗提醒,他还没有到手的鸭子马上要飞了,他能不急吗?他急,但他不能被看出来,表情始终保持着淡定。
“你指张瓒那件事吗?”云祈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柜子里一股淡淡香水味,沾在衣服上,“的确,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可跟待在这儿被你骚扰打压比的话,我一点也不会犹豫,宣布去吧,到网上,带动你的粉丝打响我狐媚不要脸勾引教练的第一枪,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了。”
说完,云祈回眸,拍了拍郎献的胸膛,走到一边,拉过床角的行李箱,蹲下装上自己的东西。
郎献看他决然的样子,知道他是一定要走了,心里的不痛快积压了一整夜,云祈对他又这么不客气,他再也不含糊其辞了,蹲下身,扣住云祈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我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勾搭上Eidis的,但你也不要觉得被买过去是什么好事,KRO是什么战队,国内顶尖,你在SK都找不到存在感,他们那儿天才更是千千万,你觉得自己去了KRO,就能打出漂亮成绩,一步登天了?”
云祈不急不缓:“那是我自己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儿,他也知道那个人不会保他青云直上,他最多能给他提供一次跳槽的机会,其他的,职业道德绝不允许。
云祈太过冷静,这反而叫郎献难以自持了,他态度一下冷了起来,挑明道:“云祈,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反悔还有机会,我还能让上面去跟KRO谈,把交易所你的资料撤回来,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你要真去了KRO,初试考核没过被踢出来的时候,我可不一定要你。”
云祈看着他的眼睛,那深眸里威胁和关心共存,演的一副厉害样子,“郎队,我合同都签了,你留不住我。”
郎献眉头跳了一下,仿佛是不置信对方有这么快的速度。
云祈拨开他的手,把柜子里的衣物扫空,对郎献道:“这个房间之后就让新成员住吧,你的那个青训生,他迟早都会上首发吧?就把这儿预留给他吧,他那么粉你。”
云祈将“粉”字咬得极重,房门开着,要睡觉的薛延寻了过来,他看到里面有人,没走进来,站在门口问:“云祈,忙吗?”
郎献听见薛延的声音,无奈站起了身,云祈掠过他走出门,直面薛延。
“没事吧?”薛延低声问,他用眼神示意郎献,怕郎献对云祈做了什么。
“没事,”云祈说:“怎么了?”
薛延说:“我刚才知道你要走了,你被KRO买了?”
“这件事我想明天跟你说的。”
“什么时候啊?今天心思都在电竞之夜上,交易所上的消息都没看,我以为这个价格不可能有战队……现在网上已经有点风声了,马上这事就得掀起风波,而且你跟郎队还存在着那层关系……”
“你放心,我跟他结束了,”云祈说:“大家知道是迟早的事情,关于那层关系,本来就是炒作啊,随着我的离开也会不攻自破的。”
“那可不一定,现在你们的CP粉正上头呢,前两天还那么火热,突然你转会了,肯定会出问题的。”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了一个礼物,”云祈说:“等我离开那天你们就知道了,不用担心我。”
薛延见他神神秘秘,但胸有成竹的样子,悬着的心变得极为复杂,他猜不透云祈会有什么动作,可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鱼死网破吗?”薛延提醒他,“不用做到那个地步,对你自己也不好。”
“我已经不会更糟糕了,”云祈眸色深不见底,“打从张瓒开始再到他,我就没一天安宁日子,现在,新仇旧恨,也该清算了。”
薛延还要说什么,可他不是云祈,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有时郎献的激进做法都让薛延感到不适,他还能说什么呢?云祈脱离苦海,该有的是祝福,而不是挽留和劝诫。
“嗐,”薛延作罢,“随你吧。”-
云祈被三千万买走的事情,次日就人尽皆知了,他时刻记得余烬的叮嘱,这两日没有上网,没有解释,没有任何发声,就这么等待着时间,收拾着东西,随时准备离开。
久霜和沉夏他们都很意外,他们挠破头也想不明白被KRO以高价买走的云祈有什么资本,被看上了哪一点,那个吞狼食虎,不把天才当天才的地方,怎么会看上云祈这一个小辅助呢?
而且他在网上的名声,KRO的经理不知道?买这么一个选手进KRO,简直是疯了。
云祈虽然没有上网,可从他队友脸上的情绪也能看出来现在的趋势,他现在完全不进训练室,就等着上面的人跟KRO全部交接完手续后,通知他可以离开,每日里他谁也不见,自己吃完饭就回房间,久霜他们偶尔的议论云祈也懒得听。
“三千万,本身就够扯了,结果还真有战队买他了,还是KRO,你说这……”久霜CPU都快烧糊了也没明白,“KRO是什么意思啊?买他观赏?”
“我只知道好多技术大神向KRO自荐过,都完全没有水花的。”沉夏说。
“就是啊,鸢尾过去了都还被按在替补营呢,他怎么能以三千万高价被KRO收了?”
“绝对有猫腻。”
“太奇怪了真的,李哥他们怎么说?”
“那还能怎么说,这么高的价格,李哥肯定出手了啊,现在圈里有几个能上千万的,上头怎么可能会犹豫?再者他现在在战队里的处境的确很尴尬,三千万上头肯定赚疯了。”
“不过想开点,七洛过去了也不一定上首发,那么多的大神在KRO他算什么?还不是被按在下头,贵就贵点了,就让KRO买个教训。”
“这么议论自己的队友好吗?”薛延不悦道:“你们俩,就最后这两天了,没必要还对他这么毒舌吧?”
新来的弹丸压根不敢吱声。
久霜和沉夏也不说了,安安静静的,训练室里气氛沉重尴尬。
云祈在楼上为自己的行李发愁。
他是没有多少衣物,可住在这儿也快有年头了,堆积的东西不少,现在考虑怎么运过去,还要不要运过去。
战队里虽然有车,但他是去新战队,老战队的人送他过去就不大好了,云祈最终只能把主意打在网约车上,因为不知道他过去的话会住什么样的屋子,多大面积,很多东西都犹豫着要不要拿。
如果能先看一下房间就好了。
云祈想了半天,去网上搜KRO成员的情况,想看看有没有透露出他们住宿环境的视频,奈何作品集里的背景都不像卧室,他正犯愁,要按下手机时,忽然一条短信传来。
【发地址。】
短信平日里只接收些骚扰广告,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人与人之间的问候,科技发展的现在,互联网太过方便,所有人都可以在交友软件上联系到,包括他家人,云祈都快要忘记发短信的步骤了,接到这条短信,再看到备注的名字,云祈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忽然就紧张起来了,另一手也放下抓着的枕头,进入微信里,找到那个沉在下面很久很久没有消息往来的头像。
他犹豫半天,手指都在抖,手机屏幕上的字母很是生疏似的,他按得极慢,简短的一条信息编辑完还要反复阅读,才敢发出去。
【你要接我吗?】
什么表情都没有,还带了一个掩饰期待的问号,他守着手机,目光不舍得离开,云祈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想尽快收到回复,又怕收到回复,这种心情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那边很久没传来新的消息,云祈的不安感加重了,想着自己这句话太让人难回了,而且有点自作多情,他长按想要撤回,却发现已经超时无法撤回,云祈咬了下唇,急得额头冒汗。
他又飞快地把自己的地址发过去,连发了三条,大大的地址信息把刚才的话顶了上去,眼不见为净,云祈自欺欺人地想,这样就没事了。
谁知,当他以为不会再收到回复的时候,两分钟后,他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新的微信消息传进来。
简短到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波涛汹涌。
【接。】
第26章 第 26 章
云祈的手指停留在手机上方, 他反复琢磨那一个字,希望自己没看错,也没会错意, 那简短的一个字, 被他吞在腹中反复咀嚼, 生怕……生怕有那么一点自作多情。
对方没有回复了,云祈握着手机, 在原地愣了许久。
咚咚。
云祈抬起头,房门前站着月球,对他道:“李哥来了。”
云祈站起身, 把手机装在口袋中问:“见我?”
月球说:“都要见,下去看看吧。”
云祈合上行李箱, 归置在一边, 跟着月球下楼了。
楼下客厅里所有成员都在,许久未见的李蒙站在中间对大家讲话, 他抬头看见楼梯上的月球和云祈, 抬手招呼了一下, 并对其他人道:“先去忙吧。”
众人回眸看了一眼云祈,纷纷走到训练室里去了。
月球自觉离开了,云祈自己对上李蒙, 保持恭敬道:“李哥。”
李蒙比他年长快十岁,人清瘦,以前的绰号叫猴子, 云祈和其他成员跟总部的一些高层吃过饭,李蒙在饭局上被那些人叫绰号, 他们听见,也就记住了, 因为李蒙负责管理他们,平日里大家也不敢多议论他,但一看到他的人,就总控制不住想到那个绰号。
只因李蒙不止瘦,而且面相尖酸刻薄,确实有点像猴子,他就像一个骨头架子,瘦得叫人害怕。
于是他笑的时候更渗人,总觉得不似真心的,而是在讽刺你什么。
李蒙先是对云祈笑了一下,抬手对他道:“来,坐。”
云祈谨慎地看了眼沙发,无动于衷:“我不坐了。”
“怎么了,怕我吃了你?”李蒙自顾自坐下,叠起腿,“你站着像我在审讯你似的,干嘛?我有那么凶?坐吧。”
云祈犹豫两秒,看了看李蒙,没从他的脸上看出找茬的意思,这才在对面坐下。
李蒙试探地问:“在KRO有人脉啊?”
云祈转会的事李蒙肯定是第一手的消息,上面到底是怎么讨论的他也不知道,现在人人都对他高价被买的事心存疑虑,KRO是国内顶尖战队,传闻他背后的老板是真正的富豪之家,来头很大,SK暂时还不能跟这支战队背后的势力并驾齐驱,李蒙今天来,是怕他跟KRO身后的这股势力有牵扯吗?如果是这样,他就猜错了。
“没有。”云祈说。
李蒙自顾自倒水,拿着杯子喝,过程中不忘记盯紧云祈,“是吗?三千万,出手这么阔绰,KRO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云祈不想回答,也摸透了李蒙今日来访的目的,他直接把问题抛回去,希望对方不纠结这个话题:“李哥是觉得我不配有这样的价格?”
李蒙当下就打哈哈了起来,笑道:“这话说的,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值得这个价格,人气这么高,KRO也有钱,买就买了。”
他这么说,眼神可不真诚。
很快,李蒙又旁敲侧击地追问:“我只是觉得你虽值得高价,但三千万还是有点离谱的,KRO如果是冲着你的人气来买你的,那我没话说,他们队内高手多没错,但没几个能跟你拼人气的,所以论实力这块是不是差点意思呢?要知道我们刚与冠军失之交臂呢。”
“那就默认他们冲我的人气来好了,”云祈说:“这样不行吗?”
左打听右试探,云祈这儿都像是套不出话来的,李蒙能感觉到云祈没跟他说真心话,在跟自己兜圈子,可想想他这段时间在战队内的处境,这情绪也完全能理解。
“上面既然已经把我卖了,执着于别人为什么买我有什么意思呢?三千万战队赚疯了不是吗?反正运营这么厉害,再培养一个我这样绯闻缠身的选手也很容易啊。”
“你有点气话了。”
“我没有气话,李哥,”云祈心态摆平,语气也柔和,“都是事实啊,打从我进战队开始你们就在套路我,我是辅助出身吗?我以青训第一战边的成绩走出来的,您说SK现在不缺战边,缺人气,您说让我先练辅助,炒炒热度,配合战队,等SK起了势再让我回归战边位,可战边是资本的亲儿子,跟郎献竞争,我有可能吗?”
李蒙对这些旧事重提不太高兴:“云祈,话过了。”
“一点都没过啊李哥,这些不都是您曾经劝我的话吗?其实打从一开始你们就盯上了我的脸,盯上了我炒作的价值,你们哄我入战队,一环接一环,到现在把我架空在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局面,所有人都忽视我的成绩,一味认为我靠别的手段上位,我能说什么?”
“SK有郎献,他霸占着战边的位置,您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去打战边的,SK也永远不会缺战边,加上我当时成绩好,你们也盯上了我其他方面的价值,所以不论SK缺不缺战边都不可能把我拱手让给其他战队,您让我转位置,我转了,我练了一年的辅助,打了一年的辅助,到现在四个赛季过去,我已经快生疏战边的操作和意识了,我拿不稳战边这个位置了,所以我就该心甘情愿打辅助位了,多好的套路啊,一层接一层,套路一个小孩,有成就感吗?”
李蒙撇撇嘴,这些往事他都快忘了,云祈记得倒是清楚,有些话他甚至不记得是自己说过的,李蒙笑笑:“你现在是要走了,什么都敢说了。”
“是,我要走了,所以我敢说了,”云祈反问:“我不能说吗?”
李蒙摇摇头:“云祈,你别怪我,我上头有人,有些事也不是我拿的主意,你这一味地把帽子扣在我身上,不太好吧?”
“我知道您上面有人,所以我一直尝试理解您配合您,这一年我做的有问题吗?现在我要走了你们还要套路我,如果KRO这次没有买我,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呢?退居二线,纯接商务活动?”云祈苦笑,“李哥,我真的想问一句,SK到底知不知道电竞是什么?电竞选手是什么?”
李蒙看他这么大的幽怨和委屈,原本只是想来套出云祈和KRO的关系,结果全听他的抱怨和质疑了,“云祈,走了也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有了新东家就质疑老东家,这种白眼狼行为各行各业都不提倡,你能保证在KRO成功发展吗?如果不能,也许到时候老东家就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用了,”听到李蒙说的这些话,让云祈又想到郎献说的那些,这两个人一丘之貉,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和心情,云祈自嘲地一笑,笑自己在今天以前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善意去想李蒙可能只是听令行事的刽子手,现在他完全相信,李蒙根本就没站在他这边过,他决绝道:“如果被KRO踢出局,我就从电竞圈消失。”
李蒙吓了一跳,他看着云祈站起身,决然的眼睛是谁也挡不住的破釜沉舟,“你说什么?”
云祈冷静又沉重地重复道:“我说,KRO那关没过去,我就退出职业圈,退出这个行业。”
李蒙的动作静止了,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力量了,他看着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孩了。
那个时候云祈站在他面前,青涩地像是拿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幼童。
而现在,他冷静又决然,气势全然更变,短短两年,从柔软好拿捏的棉花,转变为一块冷刃,一朵生刺了的花。
李蒙什么话也没套出来,并且还落了一个被质询的下场。
他一边为云祈这两年的遭遇感到片刻内疚,一边为他的话感到心寒。
妈的。
真有脾气。
云祈回到房间,纠结的问题突然就开朗了,望着室内堆积的东西,他忽然什么也不想要了。
有什么可纠结的呢?就这样吧,全都丢在这里,没必要拖泥带水的,到新的环境还要被陈旧的过去影响。
云祈不再收拾什么,他只坐着,等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
终于,那天到了。
云祈拎着行李箱出门,把钥匙交到了月球手里,薛延跟着送他到很远,云祈对他说:“不用送了。”
薛延挠挠头,也没停下脚步,他来到云祈面前,看他一个人提着行李箱,问道:“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云祈说:“延哥,回去吧,他们都盯着你呢。”
“没事,都今天了,盯着就盯着了,”薛延说:“不过你跟郎队闹成这样,估计你也好不了。”
云祈抬眸道:“没关系,我承受任何结果。”-
SK训练室里,郎献正对着电脑摔键盘。
“卧槽!”他气得发抖,指着屏幕恼,“他想死吗?!”
云祈前脚刚走,后脚他的评论区就沦陷了,原因竟然是因为云祈有一个定时定点发布的作品,主题名字是“我在SK这些年”。
伴随着这个主题展开的却都是有关于他跟郎献的那点事,名字虽然是在SK那些年,但除了揭露郎献一些他所知的丑事以外,就没有提起其他人。
小作文里的贴图聊天记录还有自述都在表明郎献对他的骚扰威胁,有一段是这样的:他甚至尝试用强制手段让我臣服,无数个瞬间对我直接上手,嘴里叫嚣着喜欢你,不为人知的深夜里和别人欢爱,粉青墨要小心,小心深夜被怼在镜窗上的人是你……
他的描述通俗简单,一句话就能透露出无限信息,配合着郎献跟别人暧昧的聊天贴图,不同的主角,同样的口吻,同样的暧昧,瞬间让SK这位老队长,在十分钟后成为舆论中心。
【我的妈,七洛疯了?】
【郎队操粉???】
【不是吧我的天啊,这也太劲爆了吧,七洛是被盗号了吗?】
【太恐怖了吧!!!】
【这瓜有点大,我吃不完,救命,截图保存,小心一会没了】
【神马情况?他俩不是一对吗?】
【聊天记录好恶熏,青墨同时撩好多人??是吧?这么多贴图,然后还操粉?还性骚扰自己队友?总结的没问题吧?】
“啪嗒!”
郎献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他指着门口吼:“他走了吗?!”
沉夏等人都不敢说话,郎献正要说什么,薛延突然回来了,他冲着门口嘶吼:“把他给我叫回来!”
薛延小声道:“他已经上车了。”
郎献从脖子红到了眼睛,完全被情绪支配的脸色看起来很是骇人,他抬步就要追出去算账,却被薛延拎住了手腕,低声在所有人不敢大声喘气的训练室里说:“Eidis来接的。”
郎献一脸吃土的神情。
众人也露出疑虑,皱着眉头,都认为自己听错了。
久霜小心翼翼地问:“延哥,你说……谁?”-
欧陆的轮胎缓缓碾磨地面。
今年的总决赛宣布告终,相关活动也逐渐办完,只剩下战败组的一个挑战赛,呼声不大,网友也不十分关注,是属于圈内战队实力的排位,快到了,但跟云祈无关。
SK的一切都将与他无关,当他踏上这辆车,见到这个人,今后什么模样,就全听天由命了。
余烬在路口等他,见到他的时候,云祈只拿了一个行李箱,余烬站在车跟前抽烟,来送他的还有一个他的队友,SK的射手,薛延。
余烬没有跟他搭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云祈,当对方来到他的面前,也不曾收敛。
云祈手足无措道:“放得下吗?”
他指那一个略重的行李箱。
余烬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他的行李箱拿了过来,放在了后备箱,往车上走。
云祈的话被晾在空气里,他并无怨言,只因当初分手的时候,他的狠话比他的沉默要更过分。
云祈走到后面,手刚碰到车门,余烬就开门对他道:“把我当司机吗?”
云祈正要解释,就听对方道:“坐前面。”
云祈只好又走到了前面去。
他坐在副驾驶,扣上安全带,余烬低头在点手机,车厢里安静极了,云祈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现在坐在同一辆车里,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味道。
老实说,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会来接他,以为也许会派个谁来应付他,这次他应该谢谢他,可谢谢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云祈只好不说话,说多错多,他的双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两手握着手机,摊在大腿上,哑巴了一样。
他这辈子对别人也许可以趾高气扬的,但是对余烬,他只有愧疚与亏欠。
还有那因为时间而加深加重的病情和喜欢。
车子开动以后,云祈排除脑海里的杂念,想让自己变得专注一点,可跟余烬待在一块,那些暧昧黏腻的记忆就不受控地翻腾了起来,他们的过往青涩又火热,纯情又罪孽,无数个日日夜夜,眼里都容不下别人,只要碰见,就要牵手,就要接吻,就要纠缠,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二人,迷离又荒唐。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云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月球的来电,想到可能是为什么,云祈没有很快接听。
结果手机一直响,对方貌似很着急,云祈不再装聋作哑,接听了电话,月球的声音十分焦急。
“赶紧把你的作品撤掉!要出大事了!”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
云祈也不找借口,低声又决绝:“我写了一整晚,不会撤的。”
“云祈!你疯了吗?!你是想毁了郎献吗?你那个视频会让他受到很大争议,更严重的会影响他的事业!”
“会吗?”云祈不以为意:“他不是来头很大吗,他不是说整个职业圈都是他的人脉吗?怎么会毁了他呢?”
“你别再赌气了!你听我说,他确实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你可以报复他,可以计较,这些都没关系,但是你这种方式太残忍了,你会毁了他一辈子。”
云祈忍不住嗤笑:“球哥,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要是有哪一次得逞了,我也会被毁了一辈子?”
那边沉默了。
“没有,你们看着他这样对我,你们默认,不管,我不怪你们,你们又不是我的谁,没责任救我于水火,那现在我要他付出代价,你们就着急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装没看见了呢?你和延哥都在规劝我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可我被他打压不是一天两天,我也没冤枉他,他自己做过的事,怎么就承受不住了?”
月球深吸了一口气:“云祈,我知道你现在想跟他一拍两散,新仇旧恨都想跟他清算,可是他上头有人啊,就是为了你自己,也不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李哥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样公开针对SK,对你的名声……”
“我还有什么名声?”云祈感到可笑,这句话让对方沉默了很久,月球没话说了,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没事的话我挂了,”云祈沉重地道了声:“再见。”
他挂掉了电话,把手机塞在手边,沉默地望着窗外。
驾驶位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情绪,余烬只管开车,云祈只管沉默,两个人一路上没说几句。
没多会,目的地到了。
欧陆行驶进一个别墅区,云祈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他知道KRO背后的老板有钱,但不知道可以有钱到这个地步,从大门开始一路行驶进来,如同进入了一个庄园,庄园内林立着两栋房子,中间是一道喷泉隔开,两栋房子外形上一样,都十分漂亮,欧陆往左侧的房子行驶,没多会停在门前。
余烬率先下车,云祈紧随其后,他在网络上并没有搜到KRO相关的基地照片,以为大多选手的住宿环境不会相差太多,原来国内顶尖战队住在这样的地方,云祈仿若进入云端,四周的一切顺利治愈了他一路上阴霾的心情,带着一丝警惕,缓缓来到厅门前。
余烬刷指纹进了大门,回头发现云祈愣着,插着口袋问:“干什么?”
云祈看向车子:“我的行李……”
余烬说:“先放着,进来见人。”
云祈抬步跟上去。
一楼大厅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哑光的灰色地板反射着云祈被拉长的影子,大厅内没多少东西,几张单人沙发和茶几摆在一边,清新的花束摆在前台的桌子上,墙上挂着几幅艺术画,面对他们的是一排关闭的电梯。
前台的位置没有人,余烬来到电梯门口,按了一部电梯后,对云祈道:“前台今天休息,我送你上去,今天一整天认认路就行,其他的等周一工作日。”
云祈乖巧地应:“……好。”
两人乘电梯来到了三楼。
刚开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男生愣了一下,貌似没想到会碰见谁,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
余烬没搭理他,那男生好像也不在意,原本打算下去的,也不去了,这就跟着他们往三楼中间走。
这一层貌似都是训练室,那些所谓的天才正集中在一块打比赛,线下局也打得火热,队内切磋着,吼叫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男性,云祈听着,心底隐隐开始紧张。
他也是青训出身的,也在类似的集中营里打过比赛,虽然环境没这么好,可那种竞技的紧张感瞬间拉他回到那个夏天,身边高手云集,他们是朋友,又是竞争首发位置的对手。
这时,从其中一间训练室里走出一个留胡子的壮硕男人,男人一身休闲打扮,臂膀魁梧有力,看起来该是经常健身,他笑眯眯地朝云祈这边走来,对他们吹了声口哨,道了句:“真快。”
余烬向云祈道:“陈稳,将来负责你训练相关的事。”
云祈礼貌道:“稳哥。”
陈稳抬手跟云祈握了握,堆着腻人的笑容看着他说:“长这么精致,比视频里还好看许多。”
两人很快握了手,打了照面,陈稳大概是拿到了自己的消息,所以也并没有太关注云祈来这儿的原因,只道:“行李呢?”
余烬说:“楼下,先把他安置好,待会拿。”
“你都发话了我有什么意见。”陈稳说完,拍了拍手,一群人走了出来,应该是事先得到了号令,那群人看到余烬先是一惊,而后又看到他身边的人,又是一个纳闷,陈稳在其中做介绍,“没事,叫大家出来眼熟一下新伙伴,这位……”
陈稳偏头问:“希望我怎么称呼?”
他的客气让云祈不太适应,说道:“我叫云祈。”
他没有报那个战队名字。
陈稳点头说:“云祈,我们的新小伙伴,将来各位多帮我照顾。”
一群人拍手称是。
云祈从这群人脸上扫出来的是敷衍,也许有些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们的眼神并不真诚,云祈不会庸人自扰,在青训营的时候,对于那种新来的青训生,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因为没两天他可能就不见了。
就出局了。
“好了,”余烬说:“回去训练,别凑热闹了。”
陈稳摆摆手,大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散了。
陈稳带云祈来到一个训练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间训练室装饰的很粉嫩,一群大男人为什么装修的主题是粉色,跟外面格格不入,他暂时还不明白。
陈稳敲了敲这张桌子说:“前两天坐在这儿的小男生刚淘汰,设备都是一直在使用的,没有问题,明天开始你就坐在这个位置。”
云祈摸了一把键盘,键盘上贴着粉色的卡通图案,鼠标丝滑,摸起来触感很好,桌子的布置看起来应该是个比较有少女心的选手。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打辅助对吧?你左右两边坐的都是辅助,到时候队内有什么事或者训练有不明白的问我问你旁边的人都行,我不在就问他们……”
“稳哥!”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陈稳的介绍戛然而止,他倒出去看了两眼,对外面的声音道:“我这儿有点事,等会。”
余烬却对他道:“你先忙吧。”
陈稳犹豫道:“啊?”
余烬回头看他一眼,陈稳了然,出去处理事情去了。
训练室的人都伸着头看新来的云祈和他们心目中追逐的目标。
那些人笑眯眯地对余烬招手:“哥。”
余烬不回应别人的搭讪,他歪了歪脑袋,对云祈道:“坐下。”
云祈还没回过神来,全神戒备地走到位置上坐下,余烬打开他的电脑,站在他的身后,检查设备的同时问:“想打辅助吗?”
他的声音自上而下,云祈想回眸又不敢草率回眸,余烬站在他的身后,手臂穿过他的身侧,落在那鼠标上。
他的手性感得发指。
那枚戒指还在上面,刺着云祈的眼睛。
云祈说服自己回神,认真回应他的问题:“我这一年都在打辅助……”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打辅助,”余烬说:“换句话,你觉得你的辅助打得怎么样?”
云祈不明白这是不是质疑,小声询问:“你觉得我打得不好?”
“你觉得好?嗯?”余烬问他,“跟你的战边比,你的辅助上得了台面吗?”
云祈心跳砰砰,侧头问:“你是……什么意思?”
“打战边。”余烬的声音果断又不容抗拒,“从今天开始。”
第27章 第 27 章
他的语气是命令的口吻, 并不是在跟云祈商量。
已经太久没有碰过战边的云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触动, 他好久没有回应对方, 面对着少女心爆棚的电脑壁纸, 指尖悄悄在腿上蜷缩。
“我吗?”云祈迟疑,头顶的呼吸是轻缓的, 他的心跳是剧烈的。
“不然呢?”余烬声音磁性带着穿透力,“把设备检查一下,明天工作日, 上号就开始练习。”
云祈还要说什么,余烬已经离开了他的身后, 手指也从鼠标上拿开, 往门口走去了。
云祈对着电脑发呆,少女樱的动漫壁纸在瞳孔里放大, 抬起手, 云祈不自觉地去触摸鼠标, 键盘,显示器,他转头, 看见旁边人的电脑界面,背景壁纸好像跟自己这台电脑也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口味吗?还是发生了什么?
云祈对这间训练室充满了疑问。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余烬已经不在训练室了,他忽然想到什么, 匆匆追了出去,幸好他没离开, 云祈看见他站在那儿跟陈稳说话,才缓缓停住脚步。
余烬发现他追出来,和陈稳一起扭头盯着他,问道:“怎么?”
云祈局促道:“我的箱子……”
余烬问:“现在要用什么?”
云祈摇头,他现在又不休息,只是想着一直放在车里是不是不太好。
余烬道:“我待会要出去,晚上的时候给你送过来。”
云祈想说那我怎么办,可这话未免太依赖人了,他是来这儿训练的,不是来这儿度假的,终究还是要自己面对所有人,云祈只好说:“哦……好。”
余烬看着他,目光很深。
陈稳说:“那就这样吧,我忙完了,你有事你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云祈生涩的像是初次接触这个行业,他两手合在一起,垂在身前,眼眸低着,不知道在看向哪里,那样子很像一只迷途羔羊,仿佛你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抗拒,余烬不仅在想,他在原战队是怎样的形象,这样?那看起来可太好欺。
盯了片刻,余烬抬步离开了。
云祈目送着他进了电梯。
陈稳转身走过来,依然保持着他那个官方笑容,摊手说:“嗯……刚刚见过大家了,今天人不齐,初来乍到的,我就让人先带你逛逛这儿,行吗?”
云祈不太适应这样的口吻,太被照顾着了,有点不安,“都可以。”
陈稳就从刚才的训练室里叫了个男生出来,对他道:“小纪,带新朋友逛逛这儿,熟悉熟悉环境。”
小纪大概也是一个选手,看起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云祈对他笑了笑,对方也很热情,就是因为性格好,被陈稳交了这么一个活。
小纪走过来说:“得令稳哥。”
陈稳抬抬手对云祈道:“去吧。”
云祈点点头,他初来乍到,的确不该立马加入训练,对这儿还是有点概念比较好。
小纪在原地想了想,自言自语似的:“嗯……从哪儿开始呢,你这儿逛完了吗?”
云祈说:“只是看了一下训练室。”
小纪点点头,带他在附近走了一圈说:“来吧,就从这儿开始。”
云祈跟着他。
三楼遍布着许多大小面积不同的训练室,每间训练室的装修风格也完全不同,其他几间都很正常,唯独刚刚进去过的那一间全粉色装修与大厅格格不入,听小纪说是因为两间训练室的选手比赛拿装修做赌注呢,谁输了就把自己训练室的墙壁全部刷成粉色,电脑壁纸也要换成粉色,显而易见,他那间训练室的选手败了。
“我们也是经常约比赛的,赌注什么都可以,敢赌就行,上头也不会说不允许这样玩呀什么的,这儿呢就是实力至上,只要你有能力,你在这儿说话就是大哥,别说墙壁全刷粉色,稳哥发话了,只要你够强,叫他跑三个月的腿都行。”
小纪边走边指:“这几间训练室是混杂的,所有人都坐在一块,就是战队刚选进来的人都安排着坐这间,后面你差不多了就可以按照位置分训练室,然后打solo赛,赢了你就上四楼,再赢了就去五楼打三队,二队,替补,最终上首发,明白了吗?”
云祈点头,都是他熟悉的流程,一步步闯出来的,只是这儿比他在SK打青训的时候更难出头一点,选拔也更严苛。
小纪带他来到一间训练室门口,专业道:“这一间只有五个人,就是我们三楼五个位置里的最强了,他们马上就要去楼上打比赛了,赢了往上走,输了往下打,不管哪间训练室的人,每个人都只有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没有爬楼成功的,就会被淘汰,也就是说你没有吃这碗饭的天赋,就不用再努力了。”
云祈做过青训生,对这些都了然于心,只是这儿比其他战队好像要求更高一些,但他没什么疑问,每个战队的情况都不同,而且来之前他就知道KRO的首发很难上。
“你现在应该还没有试训卡吧?”小纪问他。
云祈问:“没有,是什么?”
小纪走进一间训练室,点了点电脑旁边的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上面插了一个银色的小卡片,他道:“就是这个,明天应该会给你发,拿到手之后的,你每天过来就把这张卡插在这里,每台电脑都是由这张小卡片控制的,你的训练数据会自动记录在里面,包括你今天练习了多长时间,打了多少盘,上了多少分,大厅的显示器上会有一个积分排行,积累到一定分值的时候就可以去打小组赛了。”
云祈全部记在脑子里,听得认真。
“这个不着急,慢慢来,你很快就明白了,”小纪带他回到大厅,指着一个显示器,“看,那个就是积分榜,目前巅峰积分最高的叫翁宴文,我们都叫他文言文,文哥暂时是三楼最厉害的战边了,你是打辅助对吧?”
云祈没有很快回答。
小纪嘴快道:“那放心吧,你就不会跟他对上,也不算是竞争对手,可以放心大胆地来往。”
是不是……还真不一定。
云祈又跟着小纪往上面走,因为三楼上面都是中级乃至高级选手了,他们暂时还没有资格上去,电梯就是上去了也只能在门口看一下,大厅的门刷不开,云祈只是站在外面看了一眼,而后又被小纪带下楼。
他们来到选手的住宿区,初级选手两人一间,六人一套,每间房构造都相同,小纪带云祈到他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说:“你今晚应该就会安排在这其中一间,东西都是齐全的,被子什么的都不需要自己准备,牙刷牙膏这些也都有,住宿条件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卫生有阿姨打扫,也不用担心跟邋遢的人住一块什么的。”
尽管对方这样说,云祈还是有些抗拒,他有点洁癖,很少跟别人一起住,但是现在却要跟一个陌生人同住一间房……
不知还能不能适应。
“我怎么没有看见你的行李?”小纪问他,“你东西都带了吗?”
云祈说:“嗯,还在车上。”
小纪说:“你要尽快收拾了,晚上大家都回来了,不太方便。”
云祈点点头,新的环境让他手足无措,这儿太严谨了,选拔流程和训练氛围都比他待过的青训营要严肃得多。
“嗡——”
小纪的手机响了。
他对云祈说了声稍等,去一边接了个电话,正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解释自己在干什么。
云祈自顾自赏着这个房间,环境还可以,桌子沙发都干净,就是有几个烟头堆在烟灰缸里,大多数男生都喜欢抽烟,这个没什么,云祈也不讨厌烟味,相反,他还有点迷恋这种味道,他在懵懂无知的青春里,闻到他身上最多的就是香烟的味道。
那种尼古丁的气味令人安心,他太谨慎小心了,每天都活在高压的环境下和别人施加的追求里,只有坐在他腿上,趴在他怀里,闻到浓浓香烟味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自由且放松的。
后来习惯了这种味道,贪恋起了这种味道,在情绪快要崩溃的夜晚里,他点燃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闻,他尝试吸过,只是被呛了几回不得不放弃。
而他始终没有排斥过这种味道。
刻在青春里的致命气味。
等了一会,小纪回来了。
他拿着手机对云祈说:“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反正就慢慢来,也不用着急一下子把所有事都弄明白,待两天就全熟悉了。”
是这样,也不用急于今天把新环境里的一切全都掌握清楚。
小纪见他没有疑问,就道:“那我们回训练室吧。”
“等一下,”云祈忽然叫住他,犹豫着问:“我想知道……他住在哪里?”
小纪拧眉:“谁?”
云祈低声:“Eidis。”
小纪哦了一声,解释道:“E神啊,他肯定不住在这儿啊,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另一栋房子了吧?首发位成员全都在那里,流萤子务他们。”
“全部吗?”
“对,”小纪叹道:“他们那个房子可牛逼了,就几个人住,而且视角和环境都特别好。”
“这儿已经很不错了。”
“是不错,不过A栋更像是家吧,这儿环境好,但有点像办公室,人还多,反正肯定不能跟E神他们住的地方比,”小纪说:“这就是我们徐老板的手段啊,实力越强享受的福利越多,首发队那几个不知道得拿多少年薪,说是都能自己开战队了。”
“真的?”职业顶尖的人都很赚钱,前提是能拿不少冠军提升自我身价,余烬的身价肯定是独一档的,至于KRO的其他人,云祈就不太清楚了。
“当然是真的了,”小纪莫名激动,“流萤都在上海买几套房了,E神那个更不敢想,咱们大老板来头大,出手阔绰,从来都不苛刻首发的,但我们这些就另说了……”
云祈道:“没有啊,这儿的环境已经比很多战队基地要好了。”
青训就开始住别墅,远离尘嚣,这儿还不够好的话真就没几个战队拿得出手了。
“是的,就努力往上爬吧,哦对了,”小纪说:“忘记跟你说了,一楼那儿有健身房和小食堂,你可以去那儿吃也可以自己订,就是外卖小哥送餐会比较麻烦,你要到前台自己拿哦。”
“嗯。”云祈说:“我都记住了。”
他的态度好,没有首发队下来的优越感,小纪也不是第一天听说这个人,网络上那么有名,圈内风声这么大,他也有耳闻,只是听着其他人的一些评价,总觉得跟眼前的人对不上。
他看上去并不想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关于他怎么在SK登上首发的猜测众说纷纭,技术也一直存在争议,小纪不了解真实情况到底怎样,但就现在看着这个人,平心而论,一点儿也不像心机城府很深的阴谋家。
反而更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不知是自己太好骗,还是对方演技太高超,初次见面,体感不错。
小纪带着云祈把这栋楼逛了个大概,二人就回三楼训练室去了。
云祈因为没有拿到试训卡,就只能坐在自己那张位置上发呆,他环顾着粉色的墙壁,想到小纪跟他说的原因,以及层层选拔流程,难免焦躁。
虽然是首发位下来的,但在这儿就是重新开始,他要放平心态面对未来所有挑战和可能。
云祈打开电脑,粉嫩的少女樱壁纸也是被惩罚的条件,他不能擅自改动,云祈想先上线打两局找找手感,但发现游戏怎么都点不开,他以为电脑坏了,一问才知道,没有试训卡是无法启动游戏的。
竟然还会被锁。
云祈无奈,只好找些别的来打发时间,他的桌子上还有上个选手留下来的一些数据资料和一些日志,上面记录着自己试训的心情,很短几句,就没什么了。
无聊地查电脑环节,云祈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他愣了一下,电脑里有几张图片,不用放大他就一眼看出来图片的主人公全都是余烬,是余烬在喝水的图片,站在车边的,跟人说话的,低头抽烟的,还有一张图片上面有很多人,背景就是这个庄园,有一个泳池,余烬身上的白色短袖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整张图片荷尔蒙快要溢出屏幕,但都没有一张是正脸,看起来更像是偷拍。
好奇怪。
怎么会存这种图片在电脑里?是谁存的?上一位选手吗?还是本来就有?不至于吧,他的确在电竞圈里有一席之地,可电脑里自动放置他的照片这也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总结起来,只有一个答案,这是个人放置的,从偷拍的角度,还是一个对余烬有心思,但不明是好心思还是坏心思的人存放的。
他有爱慕者?
可这儿到处都是男人。
他有仇人?
暂时不能得知。
但从这些照片的角度看起来,应该不是。
云祈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他才点开了其中一张,他比之前更成熟了,身材发育也更健硕,他一直有锻炼的习惯,所以他在圈内除了技术粉还有很多颜值粉。
那张泳池湿身的照片将他的身材完美展现,这种照片外面是没有流传过的,完全是内部的私人拍摄,云祈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在镜头前的形象一直都很冷漠,尤其是鸭舌帽一戴谁也不爱的样子,他也不宠粉,社交账号也不营业,恐怖的粉丝量下作品不超三个,一副禁欲到极点,不属于人间的样子。
但是这张泳池的照片判若两人,他看起来性感极了,身材线条毫不遮掩,白T贴在胸膛,线条漂亮的手臂弯曲着,神色虽不友善,可却有一种冲破屏幕的欲感,这副模样仅次于当年他趴在自己肩头低喘。
耳目都滚烫,神色荡漾,销魂到极点。
一抹晕色爬上耳畔,云祈匆匆关了图片,他呼吸乱了几下,然后捂着自己的耳朵,低头看着桌面,轻轻闭眼。
要命死了。
虽然那时只是轻微的触碰……
可他却荒唐地记住了那时候他的神情,他的面孔,他的呼吸,还有他的温度。
每次想来都难以抵御,像遇到无法把守的难关,缴械给欲念。
云祈在训练室里对着电脑发呆了一个下午。
六点多的时候,他的手机里才传进一条消息。
余烬回来了。
要他下去。
云祈寻到下面,余烬正在接电话,他看起来正忙,云祈也不敢说话,就站在旁边等。
过了会,余烬把后备箱打开,他扶着车门跟电话里的人说:“打完挑战赛再说回来的事,其他免谈,你的位置暂时还没有人占,不过你再耽误两天应该就有人接手了。”
云祈犹豫着,后备箱打开了,他走过去,刚碰到行李,一双手穿过来,将沉甸甸的行李箱拎了下去,就要往房里走。
余烬边接电话边往屋里去,云祈却停留在原地,他很纠结该怎么启齿,想了会还是叫住了他:“Eidis……”
余烬停下脚步,回眸盯着他,他的手机还放在耳边,正等着云祈说话。
云祈挪过来,看着他手里自己的行李,豁出去道:“我,我能住在外面吗?”
余烬的脸色闪过一抹不悦。
他把手机拿了下来。
云祈却没办法告诉他真实的原因,他该怎么说呢?说自己患有亲密饥渴症?会不定时在深夜露出那副样子?会渴望发生肢体接触和更亲密的事?
他说不出口。
只能掩饰道:“我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住,我有点洁癖,所以我想自己出去找个房子,然后……”
他话没说完,余烬拎着箱子进去了。
云祈看他的反应,顿觉不妙,才刚过来就提这种要求,是有点没分寸。
可话已经张口,覆水难收,云祈只好不再多说,跟着余烬进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比他打总决赛还紧张。
余烬带着他来到一间房门前,刷卡开门,推开门,他将行李放进去,打开了灯,云祈紧随其后。
等进去之后,云祈才发现这是间一居室。
沙发床铺电视笔记本,屋内装修极其美观,漂亮得像是高级酒店,保温壶茶具洗衣筒拖鞋所有东西都很齐全,床上用品也是不同于今天看过的那些一致色彩,而是映衬着房间格调的灰紫色系。
云祈有瞬间茫然。
随后他听到余烬说:“所有东西都齐全,洗漱工具在卫生间置物架上都能找到,柜子里有换洗衣服,干净的,日常用品的替换装都在收纳柜,自己翻着。”
竟然齐全到这个地步。
难怪他说离开的时候什么也不用带。
云祈迟疑道:“我住在这儿吗?”
余烬问:“不满意?”
云祈解释道:“不是,只是今天带我参观的人说我大概会住在两人一间的那种套间里,不是吗?”
“你想吗?”
云祈当然不想,他面对这间房,面对余烬的眼神,说不出什么情绪,但慌是一定的,他轻轻摇头,对自己的处境略有不解:“那……我是试训生吗?”
“是,”余烬说:“但又不是。”
云祈不明白,余光中,对方的脚步靠了过来。
余烬走上前,边走边道:“你是我三千万买来的首发队选手,虽拥有一定比赛经验,但在这儿你就是一张白纸,我要你从零开始,跟其他试训生竞争,重新塑造你在职业圈的形象,电子竞技,实力至上,一个月的时间,从B栋给我打进A栋来,能做到吗?”
他把他当做白纸,重新开始,又要他一个月的时间打上首发位去,跟这样多的人一起竞争,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淘汰制都有三个月,他却只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云祈不是质问,而是打心底的疑问,想知道他的意思,轻声道:“你……是在为难我吗?”
余烬笑了一声。
云祈很久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笑了,这一下真像当年,又不那么像,因为那笑容是不真诚的,带着一种威胁。
“按照市场价你现在顶多卖六百万,KRO会想做冤大头吗?你的合约是跟我签的,知道这说明什么吗?”余烬一字一句道:“说明亏了两千四百万的人是我,说明冤大头是我,说明你不属于KRO。”
云祈和他四目相对,余烬的眼睛深不见底,他联想到那张泳池的图片,联想到他们亲热的那个夜晚,他糟糕的感觉被调动,就只是望着他的眼睛,他就希望对方摸上来,吻上来,拥抱他,蹂躏他,贯穿他,可怕的欲念成了灭顶的狂潮,云祈的眼神如此不纯粹,偏这个时候,对方又抬起手,触碰了他的脸蛋。
余烬的拇指压在云祈的面颊上,目光深邃地补充了那一句要命的后话:“你属于我。”
“受制于我。”
第28章 第 28 章
云祈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余烬将那张房卡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就抽回自己的手,往后撤了一步。
可云祈的脸颊还是滚烫,他指尖所停留过的地方, 传来痒意, 云祈没忍住, 伸手刮了刮。
“三个月没成绩就会被淘汰,清楚吗?”余烬站在离云祈两步远的地方, 盯着他问,房间的门没关,这间房子的位置靠里, 不会有人经过门前,私密性满分。
“清楚, ”云祈的手压在脸上, “他们都告诉我了。”
他不敢抬头看余烬,就是这一刻, 云祈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火热的视线正毫不遮掩地落在自己身上, 这让他更难掩局促。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有基础,打过比赛, 跟他们不一样,你的辅助没什么差错,在原战队没有特别亮眼的操作但也没什么破绽, 很平,靠打辅助最多爬一层, 上不了首发。”
云祈自己也知道,辅助虽然也有可操作的空间, 可那些操作都是基础,开好团保好人是一个合格辅助该有的基操,团战胜利辅助有功,剩下地全看队友。
尤其他云祈练得还是软辅,没有开团的能力,最多在灵活保人这块没有什么失误,且他只是补位辅助,并不是一开始就以高超的辅助意识和成绩走出青训营的,所以论辅助这块,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
跟这些人比,他确实是表现平平。
云祈顾虑道:“可我太久没碰其他位置了,所以……”
“练,”余烬说:“长手了吧?”
云祈蜷缩起指尖。
“天赋这个东西不是别人练两天就能追上的,同理,天赋也不会因为你短时间没碰就消散干净了,它一直在你身上,不过看你自己想不想碰它罢了。”
天赋,他是最有资格说天赋的人,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带着野生队伍横走电竞圈了,这不是天赋是什么?从初碰键盘短短几年,就能成为全服第一,这样的天赋连电视剧都不敢这样演,电竞是盛大而充满遗憾的赛事,但是这样的遗憾从未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这口饭,生来就是为了站在最顶端。
那些成神又没落的电竞天才身上的悲剧,余烬的身上仿佛是看不到的,他沉寂了几年,一摸起键盘还是那可怕的统治力,他不仅有天赋,在黄金期这块都比其他人长了太多,他就是天才,不容置疑的天才,不知下一回要等多少年才会诞生的天才。
“你好像觉得我一定能赢,”云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么多人,这么多竞争对手,他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这背后是怎样的信心?认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胜,打败所有人,走到他的跟前。
他是以战边第一的成绩出过青训营,可是SK和KRO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战队,他们不仅有试训生,还有其他队伍转过来的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与他竞争的各路天才都比普通战队里要多得多。
他自己都不能说百分百之百上得了首发,余烬却比他笃定。
“为什么?”余烬道:“我把你高价买入,再等着战队把你淘汰,好玩?”
云祈迟钝了。
“你现在看起来物非所值,就算真的把你买入我也不能叫你老东家把我坑得太惨,但是我就是以原价买了,你问我为什么,”余烬抵着身后的桌面,“身为电竞选手,值得高价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云祈启唇,要说什么,又抿住了嘴巴。
“你的老东家不识货,不知道他拐过去的小可怜有着怎样非同寻常的嗅觉,他好像觉得三千万自己赚疯了?那不如我们来看看,一个月之后,这三千万是他赚了,还是我赚了。”余烬走回云祈面前。
云祈抬起眼,被余烬掐住下巴,对方微微压下身子,近距离地看着云祈的眼睛,呼吸洒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余烬目光如炬:“在SK给别人打一年的辅助,把自信都打没了?忘了三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曾经是我最想要的战边,现在,也是。”
云祈望着余烬的眼睛,灼热的东西从脚底板往上爬,爬到他的大脑,溢出眼睛,害他眼眶微红,有一种好久没有的感觉在这一刻将他带到了青训的时候,那个时候不为什么,那个时候就为这种感觉,就相信这种感觉。
就为这种感觉疯狂。
甘愿荡其一生。
余烬放开他,貌似今天晚上没打算说这么多,没打算在这儿逗留,但意外被什么绊住了脚步,他转过身,不再多说道:“好好休息,明天正式练习。”
他走了。
带上了房门。
云祈在原地站着,内心迟迟无法平静,初来乍到的他,好像在余烬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没了任何的不安和恐惧。
他说想要他,和三年前一样。
你不怪我吗?你不讨厌我吗?你不想知道三年前我甩你的真相吗?你不为我对你说出的那些狠话,在今天落井下石于我吗?你该讽刺我的,讽刺我名不副实,货不对板,痴心妄想,凭什么上首发。
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想让我更爱你吗?
云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湿热的,仿佛被人吻过一样,他抿了抿,身上有难耐的麻痒,是那种挠也挠不到的,钻进肺腑里的痒。
片刻后,云祈反身,走到了窗子前。
窗户是开着的,清透的风钻过指缝,他的面颊贴在冰凉的窗子上,云祈感到一阵舒爽,感到自己快要被激到高潮,激到云端。
“你想要我吗?”
“我没有一天不想要你。”
“可是我要没选你所在的战队你怎么办呢?或者……我被人买去?”
“那我就把你买回来。”
“很高的价格呢?”
“那也买。”
“就那么想要我吗?”
“因为你值得。”
一分钟的停顿与对视。
“哥哥,我会陪你打比赛的,会陪你一起站在顶峰,会为你站稳一条线,会让你在赛场轻松一点,会成为你登对的男朋友,然后……全世界都只有仰望你我的份。”
“要用到仰望吗?”
“要啊,因为我的男朋友会成为世界第一,而我也不差,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会是他最可靠最信赖的战边,我助他一臂之力,他也将助我荣登高峰。”
他看着他,目光如炬。
“这不是你说的吗?你说的,我是你见过最厉害的上单了。”
“是,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上单,最想要的战边。”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又恃宠而骄。
那就是他,现在变得麻木的他。
现实总是很残忍,幻想的一切都没有成真,如同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如今梦醒了,他孤零零地站在窗前,对现下感到不安。
真奇怪,他为什么丧失了这份骄傲呢?
他可是大名鼎鼎Eidis曾经最想要的战边,是身经百战后的全服第一现在也仍然愿意高价买入的选手,他并不落魄,也不可怜,他拥有别人没有的天赋,他被电竞之神报以极大的期望和信心,他可怜什么?他摆脱了制度混乱的战队,他拥有着绝对的电竞嗅觉,他身处国内顶尖战队,有着试训生没有的比赛经验,他还来到了爱人的身边,他有什么好顾影自怜?
云祈笑了。
他呼出一口气,收回指尖,转身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开始收拾房间-
次日,云祈在陈稳那儿领了一个试训卡。
号不是新的,是上一个选手留下的,上面还有上一位选手的战绩情况,他是射手位,战绩记录清一色的射手英雄。
云祈领了卡,成功登陆了账号,账号名字叫奶盖,总场次一千六百场,期间经历了几位选手暂时不明。
云祈也不在乎。
老号继承很多东西要调试,每个选手的习惯不一样,例如地图商店画中画的展开位置,以及一些快捷键。
云祈在面板里一一修改,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将账号打造成他的习惯。
陈稳像是得了命令一样,非常关心他,也或许只是看在他是新来的份上表示一下,他走到云祈身边,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云祈适应得很快:“没有,都挺好的。”
陈稳说:“这个账号是上个选手留下来的,账户名什么的你都可以改,没关系,战绩什么的想清零也可以,从现在开始这个账号属于你,完全由你自己支配。”
云祈点头:“好。”
“你在原来的战队打辅助是吧?好像还有自己的战队名,你可以改成原来的账号名,但是战队前缀就要变一下了。”
“不改了,”云祈说:“之前那个名字我也不是很喜欢。”
既然从新开始,那账号名字也不能跟以前一样,那个为了适配别人的名字,有没有都不重要。
很多选手转会是会把账号带走的,好不容易打出了成绩叫众人眼熟,谁会愿意从新开始?再者,选手走了战队扣着他的名字也没什么意义,最多可能就扣留那个账号,在名字这块没那么严格,但云祈是个有比赛经验而且用“七洛”这个名字在网络上火过的,他不愿意使用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在原战队过得不舒心?
陈稳猜测着,毕竟他一直饱受争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行,”陈稳不强求,“名字而已,一个代称,要是哪一天打上首发了再改也不迟。”
面对陈稳的鼓励,云祈只是笑笑,陈稳叮嘱他好好练,就走开了。
云祈上号后,在英雄界面逗留很久,那些熟练又陌生的英雄头像勾起了他学生时代的记忆。
他从小到大成绩一直都很稳定,每一位老师都说他聪明,脑子反应很快,天生就是学习的料,那个时候他的老师们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也是他们嘴里上网打游戏不学好的坏学生之一。
云祈接触这款游戏的方式很简单,当时《决战云巅》还没有出手游,就是一款彻头彻尾的电脑游戏,他还是学生,家里不允许配备电脑,想打就必须去网吧,他有一个伙伴叫唐峰,彻头彻尾的网瘾少年,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但就是喜欢拉着云祈玩。
云祈就每天跟着他上网吧,却没有碰过电脑,都是唐峰在旁边激烈地跟别人决战,云祈就趴在网吧写作业,偶尔看看,但耳濡目染,时间一久,他就成为了能替唐峰玩两下的新手。
结果他就在新手阶段展现出了特别的天赋。
唐峰只是跟他说了一下怎么玩,他在熟悉键盘以后,在对局中打出10-0的战绩,当时唐峰也惊讶了,“靠”了一声问:“这是你打的?”
云祈茫然道:“嗯,怎么了?”
唐峰很久没说话,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后道:“云祈,要不你学学打游戏吧。”
只是听了两句教学就能在大师分段打出这样的成绩,在当时的情况里云祈并不知那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彻底熟悉这款游戏,也打出了一个很好的战绩,唐峰就更喜欢拉着他玩了,两个人瞒着别人,一放学就朝网吧跑,云祈为了维护自己好好学生的形象,从来也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他每天去了哪。
他在这款游戏里表现出了非常的天赋,这时还没有产生打职业的想法,只是在网吧里看他打游戏的人越来越多,陌生人为他买水的情况也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人要加他的企鹅,就连网吧老板都说:“你在我这儿开卡,我给你打对折。”
他突然变得格外受欢迎,要说没有一点骄傲是不可能的,云祈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接触这个游戏越来越深,或许当时他更爱的是被追捧的感觉,总之就这样,他成为了《决战云巅》的忠实玩家。
他每天都会跟着唐峰来网吧,他的位置也开始慢慢固定,莫名就没人占他的位置了,而他的位置一圈总是坐满了人,他开始认识一些游手好闲的社会人士,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出了特别的好感。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年,后来在网络上遇到了余烬,两个人互相欣赏,为对方的操作折服,开始一起打,约线下的见面。
结果一见面,云祈才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是曾经在校门口帮他解过围的学长。
以当时好好学生的视角,余烬长得不太友善,怎么说呢,他就像欺负过云祈的那些高年级学长,个头高,喜欢抽烟,喜欢混在人堆里,是那种叛逆女孩特别喜欢的类型,而他的眼神总是像看垃圾一样,好像一句话不对就能跟人干起来。
反正那次见面感受不太好,云祈刻意避开了他两天,网上的消息也不回,对方大概也是察觉了,没有再邀请他打游戏,双方都以为这段缘分会结束的时候,一次无意间的组队游戏,他们被别人拉进同一个队伍,两个人好像较着劲,谁也不说话,疯狂在那把游戏里秀操作,打到敌方十分钟投降。
他们继续组队,五排里跟谁都说话,就不跟对方说话,云祈骄矜,学习和游戏都算一把好手,他一副死也不去主动搭话的样子,最终让余烬先耐不住寂寞,游戏结束后发了企鹅消息问他。
【Eidis:对我有意见?】
云祈刻意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想养猫猫:有吗?】
【Eidis:我喜欢实诚的小孩。】
【想养猫猫:那你肯定不会喜欢我。】
【Eidis:猜错了,我更喜欢拽了吧唧的】
十分钟后,他破罐子破摔。
【想养猫猫:我对你有天大的意见。】
这次沟通非常有成效,周六那天两人又约了线下的见面,这次余烬穿了身校服过来,单肩背着包,没抽烟,完全一副阳光学长的模样,对明明没小几岁,但却只到他胸口的云祈说:“猫猫?”
线上嘴强王者线下怂了吧唧的小孩扯着自己的书包带纠正:“叫云祈……”
两个人相识以后,云祈就从跟唐峰混,变成了跟余烬混,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云祈得知了对方在他隔壁的学校上学,每天在离他两条街道的地方上网,他被欺负那次余烬出现在附近,也是因为他有朋友在云祈的学校,所以也经常往云祈的学校跑。
所谓惺惺相惜,在两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余烬的打野玩得实在厉害,云祈不得不承认他简直有着超强的意识和操作,如果自己也玩打野,肯定是打不过余烬的,他总是神出鬼没的,而且刷野速度比云祈见过的好多人都更快,也从来没有意识迷茫不知道去哪的时候,节奏带的飞起。
两个人组队,就从没有输过。
余烬也在云祈身上看到了非凡的天赋,一打听才知道云祈接触这个游戏没多久,对他更是期待了,说道:“再来两年,你这小孩可不得了。”
云祈听着骄傲,那时余烬是他见过技术最强的人,听到他的肯定,比别人无数句吹捧都更心满意足。
他们从网友发展到线下,也不止在游戏上才约见面,偶尔余烬会邀请他出门做些别的活动,一来二去,两人越来越熟。
在某一个傍晚,他们像往常一样去网吧组队虐菜,打完两把游戏以后,二人就开始聊些有的没的,忽然一个眼神对上气氛就不对劲了,然后鬼使神差地,云祈连着座椅被余烬按到墙角里,一番不可自控的激吻在那个动荡的夜晚发生,长久而又热情,云祈一边懵一边抱着余烬的脖子,在那个吻停下以后,双眼绯红地望着对方。
“爽吗?”余烬的手指温柔地抚上他的眼角,他快要被那灼热烫伤。
云祈湿着眼睛说:“不要停……”
两人在最后排的角落里失控,云祈被抱在余烬的腿上,环着他的脖子,忘记了时间地点,怎一句疯狂可形容?
那天地点不对,否则云祈会陷入怎样的自我毁灭简直不敢想,幸好对方及时叫停,余烬贴着他的耳朵,犯规地要求着:“跟哥哥谈恋爱,猫猫。”
云祈抱他脖颈,指尖刮他的肌肤,黏糊糊地应:“……嗯。”
他们开始了不为人知的一段关系。
再后来,他们有了同一个目标。
那就是让中国的旗帜飘在世界电竞的赛场上。
他们的恋爱中凝聚着同一种力量,变得更为热血,他们向同一个方向出发,云祈也终于被拉进了思想的深度和狂潮里去,他不再把母亲给他制定的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和一个合适的女孩结婚生子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他开始变得有选择性,有自由性,有叛逆性。
甚至在今天,他都分不清,他到底更爱电竞,还是更爱余烬。
爱那个被施加无限压力时,鼓励自己追求心底真正渴望的人。
“不学习就是废物。”
“没成绩就是没用。”
“读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子,让我跟你爸没有后顾之忧。”
在那些声音底下,那一道“选你想要的人生,不管是哪种,我都会拥护你”,是那么的清透有力。
贯穿云祈的心脏,让枯萎的精神绽放-
三局训练营下去,云祈就感到无聊。
他登录微信账号,找到一个绿油油的头像,编辑信息进去。
【丝巾:在?】
【不吃草:别问我在不在,我随时都在。】
【丝巾:打两局?】
【不吃草:可以,三分钟后】
三分钟后。
【不吃草:几排呀?】
【丝巾:就我俩。】
【不吃草:我俩打什么?】
【丝巾:单挑。】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吃草:你个小辅助跟我单挑???】
【丝巾:嗯,拿你最擅长的拳狮】
十秒钟后,不吃草的游戏账号收到最新的验证消息。
【奶盖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与此同时,不吃草的微信消息没停。
【丝巾:带赌】
【丝巾:新号缺皮肤】
【丝巾:手里有钱吗?我要拳狮水晶兑换那一套】
……
【不吃草:咱先不说带不带赌,就说拳狮这战边英雄你会吗?】
【丝巾:会】
【丝巾:训练营练三把了】
第29章 第 29 章
不吃草那边没消息了。
云祈没关注他的动静, 已经开好了房间等他,片刻后,不吃草进来。
他打了个语音电话道:“不是老弟, 你练三把就敢跟我K?”
云祈笑着说:“试试嘛。”
不吃草道:“你真行, 怎么想的你是?啊?要不我拿小樱花跟你打?”
“开了。”云祈不应他的话茬, “快准备。”
不吃草慢悠悠地点了准备。
两个人进入对局,照云祈说的那样, 都选了拳狮,不吃草还在麦里分心:“你最近怎么样?KRO还行吗?”
“行。”云祈低声说。
“这两天都没找你,上网了没有?你最近在网上风风火火的, 郎献现在是众矢之的,都是你爆出的那个视频搞的。”不吃草早就知道两人有猫腻, 压根也就不相信二人是真的CP, 以至于郎献被爆,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而且你最近也不露脸, KRO管这么严不让你上网吗?”
“没有, ”云祈回:“我刚来这儿, 得重新考核我,要专心练习,之前的账号都不会再用了, 也别给之前的号发消息了。”
“你七洛那个账号不用了?”
“不用了。”
“那你现在用什么?”
“什么也不用。”
不吃草听出了他的意思,迟疑着问:“你现在从青训开始打?”
“差不多吧。”
“懂了,跟鸢尾一样。”不吃草的队友鸢尾是DYJ的王牌打野, 后来转会到KRO去了,好像就从青训开始打的, 现在还没上首发,也不知道目前打到了什么位置。
“那你现在能碰见鸢尾吗?”不吃草打听起这个昔日战友。
“没见过, ”云祈说:“我没看到过他,可能在楼上吧。”
不吃草哼了声:“叛徒,没什么好说的。”
鸢尾转会的原因众说纷纭,以他当时的成绩完全可以带领DYJ闯进总决赛,但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忽然要转会,DYJ丧失王牌打野,完全代替不了鸢尾的替补被迫登场补位,鸢尾的离开给DYJ当头一棒,所有人都懵了,于是今年在小组赛第四轮就被淘汰了。
他的执意离开到现在也不让人理解,人往高处走,他选择KRO无可厚非,但在比赛之前忽然跳槽的做法完全是置老东家于不顾,再者,他转到KRO以后无声无息,连面都没有露过,就好像完全从这个行业消失了,跟当初在DYJ时被捧成王牌打野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于是大家对他离开的真正原因很是好奇。
云祈也好奇,但只有几秒钟,他不会过度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别人身上,以至于他现在完全可以向不吃草打听鸢尾离开的真正原因,他也没有问过。
想去哪儿是个人选择,不相干的人做什么选择,知不知道对他无益。
不吃草还在吐槽鸢尾,云祈不了解其中缘由,也不了解鸢尾这个人,就没法发表看法,他只是在麦里叮嘱激愤的不吃草说:“认真点,我来了。”
两个人磨磨叽叽的,云祈被迫听完不吃草的吐槽才认真地操作起来,开始跟不吃草对线,但对方压根就没上心,一边吐槽一边稀里糊涂的操作,结果被云祈突脸秀死,一直喋喋不休的不吃草才愣了一下:“哎?!”
云祈在麦里提醒他:“等你复活。”
不吃草再怎样也是职业战边,拳狮是他最拿手的英雄,就是分心也不可能被草率地操作死,而且拳狮血厚爆发高,秒脆皮一个位移的事,拳狮打拳狮想要被秒还是很难的,他打开面板看了眼对方的出装情况,跟自己是一样的,更为不解:“什么鬼?装备一样啊,你用的是我的出装吧?”
“嗯。”云祈说:“毕竟你是专业的。”
“那我怎么就死了,”不吃草收了心,“重来重来,我过来了。”
两个人进行第二回合。
他们关闭了兵线,装备相同等级相同,完全就是手法上的比拼,不吃草虽然不如鸢尾的人气,但DYJ成绩不好跟他没多大关系,他在网络上还是非常受欢迎,研究的出装都被行业内的人推崇,细数战边实力,他还是能进前十的。
第二回合对决开始,不吃草想秀一波来着,在他的认知里,云祈是打辅助的,刚练三把就扬言要跟自己单挑,激不起他的太大重视,他突脸之后一套技能甩过去,想把云祈瞬秒了,可对方反应出乎意料地快,云祈稍调走位,就躲了对方大半的伤害。
众所周知,拳狮秒脆皮两拳就够了,但是打肉和血条略厚一点的战士必须把伤害打满再补一脚才能完成击杀,他秀云祈这下伤害没打满,技能空了一半,自己却吃满了对方的伤害,很快他的血量见底,不吃草惊慌地吼了一声:“我靠!”
他话音刚落,云祈一闪飞身踢过来,瞬间把那见底的血条给秒掉了,不吃草的屏幕黑了。
“不是,”耳麦里传出不吃草敲击键盘的声音,“什么啊?!”
云祈修长的指尖扶着耳麦说:“我让你认真一点了。”
不吃草怀疑道:“哥们,不是你在玩吧,你旁边该不会坐着酒客吧?”
云祈柔声说:“现在我还没资格搭讪到首发队员呢。”
不吃草道:“那谁坐你旁边?见鬼了我靠,你能秒我?”
不吃草语气里都是震惊,他是不敢相信眼下发生的事实,拖着鼠标看了好一会云祈操作的拳狮。
“皮肤还是要送我的。”云祈提醒。
“送!”不吃草拔高音量,气势也凶了起来,“他妈的,这也太……什么玩意,你等我检查一下电脑。”
“三局两胜,你已经死两次了。”
“我刚刚都在分神,没认真,重来。”不吃草说:“你放心,你个小辅助能让我死两次这皮肤我包送你的,我就不信这个邪,再来。”
第三回合的较量云祈没赢得那么轻松,不吃草认真了,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双方血条都见了底,不吃草声音凌乱:“不是,你个练三把的跟我打得有来有回的?我这饭碗不保了啊。”
说完,不吃草上去秀了一腿,成功把云祈给击杀了。
“这踏马才对嘛,”不吃草的语气里轻快了起来,“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职业生涯要结束了。”
云祈坐在位置上,看着黑了的屏幕,低声说:“真厉害。”
这不说话还好,不吃草总觉得这语气不太真挚,刚刚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隔着耳麦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云祈擦了擦电脑屏,把鼠标归位,调在一个顺手的角度,说:“什么也没干,反应迟钝了。”
“真的?”不吃草追问,“不是那什么……放水吧?”他这句问的极没底气。
云祈:“想多了。”
不吃草没回应,貌似还在自我纠结。
云祈自顾自说:“皮肤我不要了,开玩笑的。”
“送你,”不吃草大气道:“愿赌服输,肯定送你,不过你接手的号不是全皮肤吗?KRO不至于穷酸到这个地步吧?”
“不是,我继承的是射手号,射手都是全皮肤,战边好像我是第一个,刚看了一眼都没皮肤。”
“你转战边了?不是玩玩?”
“嗯,以后就是你竞争对手了。”
“真的?”不吃草纳闷,“你怎么想的啊,转战边?辅助和战边差距有点大吧?我只见过打野法师转辅助的,没见过反着来的。”
很多技术下滑,但自身还有流量价值的选手,战队都会尝试让他往辅助转,那是因为辅助这个位置对选手的要求没其他位置那么高,只要别出太大的差错,培养好会吃伤害会保人会开视野的基础意识就足够了,其他四个位置站得稳,这个战队就不会差。
辅助之所以难上分也是因为这是一个付出型的位置,没法带领全队的节奏,那种机动性强的开团软辅在职业赛场上是很难拿到的,所以大多时候的比赛都是一些肉坦扛伤辅助,能不能赢完全要看其他C位的手法和实力。
也就是说,你想用辅助上分,那就祈祷自己排上给力的节奏型C位,否则无论再怎么扛伤保人,队友跟不上,你也无法带领全队走向胜利。
辅助打分吃力,三分实力七分运气,行业里的老话了。
“也有吧。”对于不吃草的疑问,云祈没大加解释,草率地带了过去。
“还是KRO敢用人啊,”不吃草揣测,“让你辅助转战边,也是胆大,那只能祝你好运咯。”
“谢谢。”确实得祝自己好运。
“我上商店给你赠皮肤去,”不吃草说:“不过我得抽啊,没有多余水晶了,要不我转钱给你你自个慢慢抽?”
“算了。”云祈说:“有多余水晶的时候再结账吧,我现在得加紧练习去了。”
“哎,聊聊啊,别走,”不吃草留人,“你在KRO能见到E神吗?”
云祈挂了。
语音聊天结束。
那句话到底是送了出来的,云祈只是不想回应他,把语音电话给掐掉了。
不吃草发微信骚扰他。
【能啊?】
【跟他说话不?】
【有视频上那么帅吗?】
【有个特别骚的主播喜欢他你知道不?】
【他不是你偶像吗?找机会勾搭啊】
【看见鸢尾了替我嘴两句】
【皮肤我先欠着,抽到了送你】
【可爱小鸭.jpg】
云祈看着这大段的消息,也回了一条。
【知道了,练习了】
结束单挑后,云祈察觉自己要练的地方有很多,他跟sour的这场练习,从意识到反应还有手法上都有可以进步的空间,sour不愧是DYJ的边路之王,认真起来也足够难缠,他只要反应再稍微慢0.01秒就能被sour反杀多回,所以要进步的空间很大,他暂时不会无聊了。
云祈开训练营,依旧用拳狮打,把兵线和Ai都调了出来,Ai难度调成高级,他跟电脑大战了几个回合,丝毫不敢放松,秒杀高级Ai没有难度,于是练了几个小时,他就拿拳狮开始打巅峰赛。
目前手里这个账号的巅峰积分为1941分,分数越高上分越难,1200-1500这个区间赢一把可以加30分,再往上每把只能加20分,15分,10分,超过2000分每把只能加5分,输了则扣10分,且2100分以上匹配到的基本都是各个位置的国服玩家。
竞争相当激烈。
射手位在当前版本不算是强势的存在,这个赛季是法核,打野法师是全队节奏中心,边路环境不算差,比射手稍微好一点,其次就是辅助了。
云祈辅助打了这么久,完全知道辅助上分的艰辛,他的辅助很难打进国前十,巅峰赛不可组队匹配,每一把队友都是随机,且水平相当,在这个环境下一个节奏失误就可能导致全队战败,于是云祈打辅助时上分很困难,加5分扣10分,如此反复,原地踏步。
现在转了位置,他也算是一个队伍中决定成败的核心位了,上单打出优势,拥有秒杀C位的机动性,他就不用太担心其他路的崩盘。
好好发育自己也完全有后期以一己之力翻盘的可能。
于是云祈打了一整天的巅峰赛,跟电脑练不如跟真人练,真人想法多,蹲草阴人回头反杀都更出人意料,他面对的突发情况也就更多,更能提升意识和反应。
今天还是顺利,巅峰赛没输过,也许是1900的分段没什么压力,云祈上分很快,马上来到了2100这个青训标准的分数。
他在一水的国服标中,用一手蓝色熟练度的拳狮吸引了队友的注意,开局进去就有人开麦问:“拳狮代打?”
【巅峰召唤师5:这拳狮什么鬼?蓝豆?】
【巅峰召唤师3:怎么顶着蓝豆就来打啊,好尴尬】
【巅峰召唤师1:别说话,这种一般都是小代】
【巅峰召唤师5:别演我啊,我输一天了,战力值都快掉干净了,求你了哥们,在塔底下清线就行】
这文字刚出来,一条振奋人心的播报传来:“First blood!”
队内质疑忽然转了风向。
【巅峰召唤师5:卧槽牛批兄弟】
【巅峰召唤师2:6666666】
【巅峰召唤师1:你看我就说】
【巅峰召唤师3:对面凯特不会玩】
云祈不被他们的声音影响,回头吃了血包,首杀200块的金币让他顺利来到全场经济第一。
敌方的凯特还有七秒复活,云祈卡着时间,在对方来到线上时成功收了所有的兵线,往敌方野区赶去。
自家打野和辅助在偷红buff,这个分段的队友意识还算可以,法师知道寻自家红buff视野,打野三buff开,高兴的打字。
【巅峰召唤师2:喜欢这把的队友嘻嘻】
【巅峰召唤师2:拳狮往后撤,我待会过去】
两分钟后,语音播报又再次响起。
“Killing Spree!”
众人翻战绩面板一看,敌方边野头像黑了,拳狮已经三个人头。
这才四分钟啊!
于是众人纷纷开麦。
“不是哥们,通天代啊?!”
“上单好给力!!”
“上单稳住,这把包赢的!”
“躺了躺了!该死的匹配机制,我终于要结束连跪了!”
“拳狮开麦说个话行不?哥们在不在?”
这时一道睿智的嗓音提醒:“他好像没开听筒。”
【巅峰召唤师5:刚刚骂早了不好意思,上单加个好友】
【巅峰召唤师2:拳狮是哪个工作室的?】
巅峰赛遇到的低熟练度玩家,基本都被默认为代打,在一水的大标里大杀特杀,加之这局队友十分活跃,云祈的拳狮成为了被吹捧的焦点,局内文字没停过,每一次他击杀后就会被5号位玩家喝彩。
这位开局就对他劈头盖脸嘱咐的5号位瞬间化为这一局上单的忠实狗腿子,像是连跪了多把突然遇到带躺的神,疯狂发信息问候云祈。
【巅峰召唤师5:哥们我有钱,陪玩不?】
【巅峰召唤师5:哥们你多少段啊】
【巅峰召唤师5:我也打上单的,我49段,虎头差四百战力拿省标一起玩不?】
他的问候一句回复也没有,于是其他人猜测这个上单可能被禁言了。
云祈把跟自己对线的凯特杀的出不了塔,但幸好巅峰赛双方消息无法互通,否则对方一定要问候他了,他现在只能看到自家队友的捧场,5号位玩家话太多,他点了屏蔽,屏幕瞬间就干净了。
云祈查看其他分路的情况,由于敌方凯特失误太多,0-5的战绩害他们的打野和辅助频频上来帮忙,那么下路射手环境就变得很遭殃,被他们这边的幽灵和缇娜压到了二塔里去。
好像二塔也守不住了。
下路顺利推到高地去,云祈这边看不见对方的交流信息,总之想要gank他的野辅终于在地图上露头,去了下路守塔。
十分钟后的边塔不重要,云祈放弃守塔,加入中路压塔大队里,凯特还在上路吃经济,敌方中塔也被缇娜磨掉,五人报团压中,迫使对方必须来打团,集体攻守。
第一次大团战爆发,云祈这边总经济压制对方三千块,装备比敌方多一件,加上打野开了暴君,攻速和伤害全方位加成,敌方毫无胜算,云祈大闪突脸,开了对面射手,ADC的瞬间蒸发让他们的优势变得更明显。
“狮子好帅!!!”
“跟上跟上!”
“缇娜有闪吗?”
“有有!直接冲!”
十六秒的团战胜利,播报不停地回响在耳边,敌方仅剩一人,云祈这边损失了中单和辅助,三打一的胜算很大,复活时间还长,他们打算一波拆到水晶。
不知道敌方仅剩的打野是不是心态崩了还是掉线了,站在泉水不动,缇娜将人秒了,三人成功进了水晶区域,疯狂点射,没两下水晶爆了。
赢得迅速又畅快。
这不像2100分段的水准,其他四位队友都觉得赢得太简单,但也知道为什么这局这么简单,他们默认自己遇到了通天代,对局结束后,云祈看到了好友栏的红点提醒,却没点开。
结算界面,拳狮的熟练度变成了粉红色。
他看向电脑右下角,已经四点半了。
战绩面板清一色的拳狮头像,黄色的胜利文字看着心情舒畅,这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云祈转过头,发现隔壁桌的人伸头望着他的屏幕。
“那个……我一直看你眼熟,你是不是SK那位……”
“我叫云祈。”云祈自我介绍道:“刚转过来。”
男生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你不是打辅助吗?但我看你一直在打拳狮啊?”
“转位置了。”云祈说。
对方大不理解:“辅助转战边?”
云祈应:“对。”
对方缩回头去。
没再说什么了。
云祈连打了几局以后,他感到口渴,但他还没有带杯子过来,走到一边的饮水机旁,想找一次性水杯,结果陈稳晃过来了,“怎么样?”
云祈抬头应他:“还好。”
陈稳看他手上空的,又站在饮水机边,问:“没水杯啊?”
云祈推上下面的柜门:“还没买,好像也没有一次性杯子了。”
陈稳头一转,冲着里面吼:“玄明你们几个是不是又拿一次性杯子当烟灰缸了,啊?他妈的要我说几遍,再抓到罚款!”
围在一起的几个男生茫然地看过来:“没有啊稳哥,你应该问是不是豹子他们又拿一次性杯子当尿壶了!”
“哈哈哈哈……”
“妈的我嘴给你撕烂。”陈稳那个体格吼一句都吓人,几个男生做出投降的手势,嘴里念叨着不敢了,陈稳这才老实。
云祈看着这种情况,就回到了当年被高年级混混堵的时候,他一直无法融入这样的环境,心底也一直排斥这种粗犷的男生,他永远忘不了被几个男生关在体育室的噩梦。
陈稳不知道其中的情况,还在跟那几个试训生打哈哈,查他们今天的训练情况,狠毒道:“天天嘴豹子,墙壁让人家给你们刷成粉色好看?嘴他们有个毛用,有本事这周的PK把他们干趴下,让他们穿女装,你们才算爷们呢。”
“包的呀稳哥,我们都联系好了。”
“跟耀凡他几个串通是吧?”陈稳毒舌道:“人家马上去四楼了你们还抱个鸡毛的大腿。”
云祈被晾在一边,打算离开,陈稳这才绕回来,对他道:“一次性水杯是吧?我让前台给送上来。”
“不用了,”云祈说:“我下去拿吧。”
陈稳点点头:“也行。”
云祈离开训练室。
被训的几个人一个个伸头看,翘着屁股问:“稳哥,那是不是E神亲戚啊?”
陈稳走到云祈的位置上,看他的战绩情况,低声应:“不是。”
男生都竖着耳朵打听:“谁说的,昨天是烬哥送他过来的,平时烬哥根本都不来咱们这儿。”
“对,而且他跟我们住的都不一样,我昨天看E神领他去C区了,那儿的一居室不都是二队的人住的吗?他才来就能住在那儿啊?”
“别打听,”陈稳皱着眉,“老爷们叽叽呱呱的。”
“就问问嘛,”一群人不甘心地坐下,“我在这快三个月了都没跟E神说上一句话,他倒好,人比人气死人。”
“他好像是SK的吧?长得姑娘似的,又白又嫩水灵灵的。”
“啧,”陈稳眼刀杀过去,“再逼逼一句我抽你信不?”
迫于陈稳的淫威,训练室这才重新归于安静。
云祈来到楼下,前台已经上班了,是两个小姑娘,基地这种地方平时没有客人来,设前台也就只能是为了提升提升选手的精神了,基地里全是男人,一股子干巴巴的糙汉味,两个漂亮前台给这栋楼添了些清新感。
就是站在那儿,都让人心旷神怡。
云祈下了楼,走到前面,问道:“您好,有没有一次性水杯啊?”
两个女孩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位盯他盯得紧了点,说道:“七洛?你怎么到这儿了?”
云祈被认出来,平静解释道:“我转会了,以后就在这里了。”
“哦,”女孩凝视他,目光艳羡,“你好漂亮啊。”
作为一个男生,被一个女生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云祈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女孩大概看出了他的局促,忙解释道:“哦,我比较词穷,不太会夸人,因为我平时都在网上刷到你,好白净,我以为是滤镜呢,你本人比视频上还好看,脸真小。”
“哎那你到这儿来青墨怎么办啊?你们俩不是……”
“你的水杯。”另一位女生站起了身,递给云祈一包水杯,大概意识到旁边的姑娘话太多,她打断道:“还需要别的吗?”
云祈看向这个女生,从相貌上是温婉知性的感觉,气质也更沉稳些,她的解围很及时,云祈摇摇头道:“谢谢,不用了。”
两人点点头,云祈便拿着水杯离开了。
回到训练室,云祈抽了一个水杯出来,将其他杯子塞在饮水机底下的柜子里,按层分好,才站起来接水。
在饮水机的旁边,还坐着其他的队员,云祈并不能发现这时候身侧选手的注意力,他微微弯曲的动作露出一截白腻的腰线,作为新人备受关注,尽管是一群男人,也都无法抵御相貌出色的同性,他被炙热的目光锁着腰,半点没察觉。
“你看什么呢?”
云祈听到这么一声,回头看过去,他身侧的男生仓皇地低下头说了声“关你屁事”,这就跟身侧的人打起了嘴仗,云祈也没放在心上,拎着水杯离开了。
他回到位置上,发现游戏界面不是离开时的模样了,有人提醒他是陈稳来看的。
“稳哥还问我是不是你打的呢。”
“他说你打得挺好,我其实也觉得你打得挺好,看你半天了,挺不错的,你加油,过段时间分值够了能打PK赛的,你知道吧?”
“知道,谢谢。”云祈坐回位置上。
他喝了一口水,没有很快开对局,而是看了眼一直在闪动的微信图标,他点开一看,是不吃草的消息,附带着三张图片。
图片的内容是挑战赛相关。
还有一些粉丝评论,每一张都骂得特别凶,原来是SK在挑战赛被血虐了。
【离谱,SK有这么拉吗?挑战赛都能被血虐??】
【笑死了,给我家七七报仇了,打得好,不是说没夺冠是因为七七吗?七七现在走了,我看他们带着弹丸也还是被血虐啊】
【就这能打进总决赛?能跟KRO对垒?你说没买我不信】
【哎呦青墨大帝c粉c多了?这挑战赛状态这么差该不会是因为粉丝技术太好吧】
【被粉丝榨干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七洛踩老东家爆自己男朋友的黑料你们不说?搞笑在这说青墨】
【别尼玛给我睁眼说瞎话,七洛视频没看是吗?青墨跟他有鸡毛关系?自己操粉性骚扰队友逼七洛营销粉丝还护着,七洛说得对,下一个被怼窗子上的就是你】
【楼上懂啥啊,人家粉丝就想被怼嘞】
【别说SK不行了!!你们要知道Chole跟KRO是一个俱乐部的!!都很强!】
三张图片全部都是粉丝热评,云祈一一看过以后,打字问:
【什么意思啊?】
【不吃草:SK被Chole针对了】
【丝巾:?】
【不吃草:这比赛业内都知道,弋阳你认识不?在这个挑战赛上公开说就是要把SK给干爆,所以说SK被血虐这次是Chole故意的】
云祈还是云里雾里。
【不吃草:这么跟你说吧,弋阳是KRO的替补,今年才被踢到Chole的,他说他要回正式替补席就得干爆SK,说这是要求,就有人猜测KRO上面有人故意针对SK,不然没法解释弋阳回替补跟干爆SK有什么关系】
云祈看着这串文字,试图弄明白其中的关系,每一字于他而言都很烧脑,他在SK的时候,完全没听说过跟KRO的仇怨。
弋阳说回替补要干爆SK是什么意思呢?两个战队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时,不吃草甩来一张新图片。
【不吃草:弋阳赛前狠话截图】
云祈放大看清了这张脸,恍若梦醒。
【丝巾:我好像……见过他。】
【不吃草:哪儿?】
是的,他认出来了。
他也确信自己见过照片上这个小男生。
【丝巾:在……一个房间里。】
一个和余烬签约的房间里。
第30章 第 30 章
云祈把图片再次放大, 他很确定不会错,就是这个人,虽然当时只是一面之缘, 但出现在余烬身边的人, 他都会很注意。
【不吃草:确定吗?】
【丝巾:很确定。】
【不吃草:不对, 你签约是跟Eidis签的?】
不吃草忽然关注点一转。
【不吃草:Eidis负责跟你签约?】
【不吃草:他不是见一面都难吗?他怎么会负责签约这种事???】
【丝巾:他恰好有空吧。】
云祈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不吃草不相信,还在发消息轰炸他, 最多也就猜测为什么这次签约是Eidis出马,猜测不到二人的关系。
谁敢呢?谁敢往这方面猜呢?
就是云祈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自己跟他暧昧过。
以现在他们两人的处境, 更不会把他们牵扯在一块说了。
【丝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会可能就是凑巧。】
【不吃草:凑巧?他是谁啊什么身份啊哥们, 还要我提醒你?太诡异了吧, 他跟你签约】
不吃草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云祈则决定装傻到底。
【丝巾:反正就是他签的我,我也不明白, 就这样了, 训练去了】
云祈应付了不吃草, 就说自己要训练了,退出了微信。
不吃草没有再打扰他。
云祈还没回过神来,他往深处想去, 想弋阳是受了谁的指使,Chole跟SK此前从未有过恩怨,两支战队是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 Chole和KRO同属一个俱乐部,一个公司下的, 一支是国内顶尖,一支是后起之秀, 从弋阳宁愿要往KRO的替补爬也不愿意待在Chole当首发就知道两支战队的差距了。
但SK今年已经走进了决赛,怎么会在挑战赛被Chole血虐呢?Chole都没进决赛啊,哪来的实力血虐SK?
云祈查了下弋阳加入Chole的时间,这才明了,弋阳是在决赛之后加入Chole的,也就是说他凭一己之力就能带队血虐SK?一个替补,未免太深不可测。
如果真的是受人指使……那会是余烬吗?还是另有其人呢?
云祈为这事烦扰了一会,后又投入训练中去,不再想这些了。
晚上他结束训练,到食堂里去吃饭。
他初来乍到,很多事还不太熟悉,选手与选手之间相熟悉的结伴,一一从云祈身边走过去,云祈站在原地环顾了一眼,食堂空间挺大,桌椅也都没有坐满,有些人打包回去吃,站在窗口叮嘱阿姨多给打点,这饭菜又不用自己交钱,阿姨也舍得,只见每个餐盒都垒得高高的。
云祈胃口挑,什么都不爱吃,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碰见了小纪,小纪正跟几个人在一块说话,看见他拉了他一把,问道:“吃了没?”
云祈摇摇头:“还没。”
小纪身侧的人纷纷看向他,那些目光是复杂的,恐怕是认出了自己,云祈平静地回望过去。
“想吃什么?”小纪热心肠地说:“要我跟你介绍下吗?”
“麻烦了。”云祈也想听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他挑不出来。
小纪就跟他按照自己的口味介绍了起来,指给云祈哪个窗口的饭菜好吃,重口味轻口味地应该分别往哪儿去,然后拉着云祈跟着他一起吃,云祈也同意了,打完饭跟小纪几人坐在一起。
“你怎么会选择来这儿?”小纪身侧的人问他,“在SK不是挺好的吗。”
大家都不能理解,能在SK打首发,总比在别处当试训生好吧,而且他还是挺有名气那种,搞不懂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到这儿来,跟一群新人竞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啊,”小纪老成地说:“你为啥选KRO?明知这儿的首发这么难上。”
那人说:“嘿,要打就往最强的战队里钻,其他战队暂时还没有挑战外服的资格,KRO起码外服征战的老牌战队了,我干嘛把自己局限在国内赛道里?”
“那就是了,人家也想去外服打不行啊?话真多。”小纪对云祈说:“别理他几个,没什么恶意的。”
云祈垂眸笑笑:“没事。”
一桌子的人又聊了起来:“这说到打外服,今年怎么说啊,KRO今年还去国外打吗?E神呢?今年上不上?”
“听二队的人说烬哥今年应该会上的,伤都养好了,人也回来了,代表没事了吧?”
云祈的筷子突然停下,他听着几个内部人的聊天,想着什么伤不伤的。
他受伤了?
“主要是E神今年再不上,士气都要被打没了啊,国内咱们到顶了没错,那打欧服没有E神就是打不了啊,总决赛都难进,欧服那几个是真恐怖啊。”
“人家国内一直支持电竞赛事,咱们是近年新兴起的,难免没他们那儿的高手多,打不过也正常,不过今年烬哥上的话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这游戏的王在咱们国家,那就不怕了。”
“可烬哥也几年没打了,加上这两年在外面养伤,我就是怕再登场会掉链子啊……”
“你说那废话,”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粗鲁,“Eidis就是废了条胳膊也比绝大多数人强啊,他那比赛视频你没看过啊?多恐怖的统治力,欧服也就能猖狂这两年,今年哥回来了他们还舞个屁?”
“话别说太满,外服还是有不少大佬的。”小纪说。
“是,承认外面大佬多,但为什么都捡着烬哥伤病这两年才出来呢?之前烬哥带队的时候外面那几个被秒得灰都不剩了,所以不是我太自负,只要烬哥上,状态没有太大问题,肯定还是能赢的。”
几人聊得火热,小纪不忘记抬头照顾云祈,问道:“你应该知道我哥吧?”
云祈迟疑地应:“知道。”
旁边的人碰了碰小纪的胳膊:“打电竞的谁不知道我哥是谁,搞笑呢你这话。”
小纪嘿嘿笑了一声。
云祈吃饭一直像作假一样,吃不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小时候就被父母说,现在长大了胃口还是那样,不贪吃,不爱吃,喝点汤都能给自己灌饱。
他塞了几个水饺就不想吃了,小纪他们胃口倒是很好,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都挺能吃,吃完了还要到窗口再打点,云祈没有等他们,推了推碗筷说:“我先回去了。”
小纪含着水饺说:“嗯?你这就不吃啦?”
其他人看着他,目光也是不解的,都以为他刚来脸皮薄不好意思,劝他再吃点。
“我吃饱了,回去还有点事,不打扰你们了。”云祈起身说:“先走了。”
小纪抬抬手:“明天见啊。”
云祈对他点点头,从餐桌前离开了。
小纪还在咬饺子,旁边几人盯着云祈离开的身影,由衷地说:“他还挺文静的。”
小纪看了眼:“嗯,跟传闻不太一样。”
“网上把他传得风风火火,我还以为是那种能骚的呢,打坐下就没怎么说过话。”
“刚来呗,得收敛。”
“怎么你们都认识他?我怎么不知道?”另一个人纳闷。
“你天天埋头苦练又不关注这些,知道个啥。”
小纪笑笑:“赶紧吃饭吧。”-
云祈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地理位置靠里,有着十足的私密性,进房间的时候,总忍不住停留在门前,想着这间房子里掺杂的用心。
他给自己选了一个很有私人空间的住所,不用跟人合租,而且还不会被走动声打扰,风景也是绝佳的,站在窗口能欣赏到院子里的光景,白天迎阳,晚上洒月,装修也很舒心,是一种让人感到轻松的色彩。
他路遇过别人的房间,并不是每一间都一样,所以这间房子是特别的,就像自己一样,是属于余烬的,不是属于KRO的。
云祈躺在沙发上,脑袋下压着的柔软抱枕都有一股别致的清香,房间的视野极好,他感到放松。
就这么躺着,云祈身体轻松,但脑子里却还在想刚刚吃饭时听到的事,他们说他有伤?可是自己从没有听过关于他确切的伤病,都说他出国这两年是去旅游看世界了,还有一些云祈不相信的阴谋论,就是很少听到过说他有伤的。
他正式打比赛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从初露锋芒到打进全服第一,不过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所以也不存在常年积累的伤病才对,他不是那种坐在训练室苦练出来的天才,之前关于他伤病的传闻,云祈当初一直觉得是他出国,战队给出的一个借口而已。
不想透露他出国真正的原因。
今天在饭桌上听到了内部人也这么说,难道他真的有伤病?云祈想到这儿,坐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找出余烬,聊天记录里的最后一条还是接不接那句话,两个人的关系复杂,不是有什么聊什么的朋友,云祈对着他的头像发呆,片刻后放弃这样突兀的询问,去网上查资料。
他以“Eidis伤病”为关键字搜索,搜出来的大批词条都是媒体的私人揣测,没有一条盖棺定论他出入医院的,也没有他的队友说过他有伤在身,最多也就是他某些比赛前感冒发烧之类的。
云祈接连看了几个词条,压根找不到确切的消息,正当他要放弃网络渠道时,却看到了另一个相关绯闻。
“Eidis疑似隐婚。”
媒体对着他手上的戒指大做文章,并配图他手上那枚戒指,云祈也很好奇这枚戒指的来历,但他知道,他不可能隐婚。
也不可能结了婚。
这份自信从哪儿生出来的云祈也说不清,但他压根就没把这样的新闻揣测放在心上。
云祈搁下手机,他希望今天听到的内部消息也是假的,他希望他出国只是旅游放松去了,不想听到有其他的原因。
再怎么头脑风暴或在网络渠道上搜索他的消息,也不如待在他身边看得清楚,可是现在他要怎么光明正大地跑到A栋去,说我找Eidis,我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事?
就是别人真把他放进去了,当着他的面,自己就能问出来了吗?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只是前男友而已,他们还没处成相互问候的亲密朋友。
越是这样,云祈越坚定了自己的目标,他不能再拖了,他得迅速一点,他非得爬上首发去不可。
不用什么理由。
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见。
云祈收拾好心情,在房间里转了起来,余烬跟他说很多需要的东西都在收纳柜里,云祈昨天还没来得及把所有柜子查看一遍,现在想起来了,也就一个个翻了一下,结果就找到一个他现下最需要的保温杯。
包装盒还没有拆,放在一卷毛巾上,云祈找到的时候有些惊喜,因为这样的东西都替他准备好了未免太周全,他自己都想不到要准备新的杯子,而他却什么都安排好了。
云祈将杯子拿了出来,是一个白色的保温杯,里面还有一包干燥剂,他把杯子清洗后擦干,放在房卡旁边,打算明天一并带到训练的地方去。
夜里躺下睡觉,云祈睁开眼就能看到桌子上的水杯,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好像就是透露出来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意。
他还是那么周到,跟他在一起,从来也不需要多思考,多顾虑,他会为你准备好所有需要的一切,而自己则只顾着放松和享受就好。
那杯子落在云祈的视线里,勾出层层暧昧的往昔,他们从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相离,都像是过了一场梦,他的心情也在自我的臆想中跌宕,过山车那样,一会轻快,一会沉重,一会窃喜,一会懊恼,纠结不已。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再重来他也还是要经历这些,当初的环境里,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后悔有什么用呢?
不如认了当下,往前走,回到他身边去。
坚定了决心,云祈这几日安分守己,每天提升自己,约不吃草跟自己对决,进步神速,坐在他身边的试训生很快就发现这个新人的实力,食堂吃饭走廊抽烟的时候,常有人提起。
“我以为那个新来的是打辅助的,可我今天看见他一直在练战士啊,他打战士好像还挺猛?”
“猛啊,你坐我旁边就知道了,他前两天才1900分,现在都2400分了,你说恐怖不?哎不是说他在原来的战队是靠那什么上位的吗?”
“就是说啊,他跟他那个队长关系斐然,打辅助成绩也平平,都说他走后门上的首发啊,怎么突然上分这么猛?”
“他是不是作弊了啊,比如说趁人不在找些大佬帮忙上的分?”
“你这不是把稳哥还有上面当傻子吗?你在这儿作个弊试试?”
“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哈,真的很早了,我听过他好像是边路第一出的青训,不知道真的假的。”
“真假?边路第一出青训上首发打辅助啊?SK脑子有泡吗?”
“我不确定,都几百年前听过的小道消息了。”
“真挺叼的,他顶着那个小脸蛋打战边,也是反差挺大。”
“要不晚上我们盯着他打,不就知道他到底什么水准了?”
几人在走廊里探讨,关于这位新来的选手,大家都觉得怪异,身上有很多谜团得不到解释,便约着晚上眼见为实。
云祈刚结束一局比赛,身上带着烟味的人就走到了他的身侧,低声问:“哥们,我也打战边的,今晚结束了能约两把吗?”
云祈一直专注自己,跟这里的人也没太大交流,没认识几个朋友,现在有人邀请他打,他也不会说拒绝,答应地干脆:“可以啊。”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一结束,留几个人没走,云祈就在原位等着,不吃草说过段时间来上海,问他有没有时间接待。
【丝巾:我不知道,你来之前给我发消息吧】
【不吃草:逗你的,深圳这边有战队活动呢,暂时还没时间去,专心上分吧】
云祈发了个狗狗微笑的表情包。
等了会,约他的人来了。
云祈发现不止一个人,怎么还四个人一块儿,他看着他们,茫然地说:“一起吗?”
那人道:“凑个五排。”
云祈也没拒绝,五个人创建房间,这就准备摸底测试了。
云祈这两日一直在练拳狮,因为这个赛季拳狮猛,用来上分再好不过了,不过这局五排上他却没有选择拳狮,而是一个熟练度为0的索契。
死亡之主索契,这个版本的冷门英雄,登场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装备也是老一套,没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云祈选索契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惊诧道:“你玩这个?”
云祈拿起旁边的杯子,等待着敌方选人,进入加载界面,“有什么问题吗?”
队友提醒:“索契这个赛季玩不了,伤害冷却都被砍了,团战被动还没叠起来呢就蒸发了,你不知道吗?”
云祈道:“知道。”
那人盯着他:“那还玩?”
云祈喝了口水,保温杯上贴着可爱的小熊贴画,也是他昨天在抽屉里翻出来的,大概是什么物品里的赠送,他的指尖在小熊贴画的周围捻了捻,平静地应:“玩。”
对局开始,云祈操控索契在上路猥琐吃线,索契已经不是当年他熟知的边路之王,他已经被一个又一个赛季的小刀给砍废了,策划貌似对这个英雄有意见,现在连基本平衡都做不到,在边路这条线就是个谁路过都能打他两巴掌的低等英雄。
敌方也知道索契这个英雄好欺负,开局一分钟,敌方打野就开了全部的文字消息。
【她与酒皆失(鸦狗):上路这东西都不需要我抓了吧?】
【冬日情话(尤里):吊打】
队内几人看到这消息,纷纷转头去看云祈,结果云祈毫无反应,甚至像没看到一样,他的电脑屏幕是开着消息栏的,左下角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收进眼底。
“你小心点,尤里挺猛的这版本,除了凯特暂时没人能打。”队友贴心提醒。
云祈轻声应了声:“嗯。”
英雄之间也存在着克制链,贴脸英雄怕长臂猿英雄,灵活英雄怕控制英雄,尤里的短手爆发特征怕凯特的二技能超远消耗,而打同样手短前期伤害为0的索契就绰绰有余了。
云祈清线时一直跟尤里保持着一定距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是三路的打法准则,唯独在索契对尤里时完全无法适用,尤里无论血条位移还是爆发都比索契高,没人来抓根本不用后退,就是把索契按在塔里打,加上对方恶意卡线,云祈吃不到兵,经济一直往下掉。
【冬日情话(尤里):兄弟下辈子别玩索契】
【冬日情话(尤里):拿这shi英雄不就是来挨打的吗?】
【冬日情话(尤里):出来吃线啊,哇哦,兵都漏了,好可怜,怎么才一千的经济】
漏兵是职业大忌,一个吃不到完整兵线的选手会遭受到诸多质疑,且这局五排的队友都心存小心思,没人上来帮忙,云祈只能看着尤里站在他的兵线前面,把兵一个个地卡死在上路中间。
一个,两个,三个……
兵线经济拿不到,云祈转吃旁边的野怪,下路爆发团战,敌方尤里不参加,执意在这儿卡他的线,导致云祈成了全场经济倒数第一。
辅助都比他高五百。
【她与酒皆失(鸦狗):别跟他耗了,那废物英雄不用管,下路直接推】
【冬日情话(尤里):没意思,不跟你耗了,太怂】
他走了。
云祈的兵线完全放了出来,他收了两波兵线,完全不管下路死活,吃完上路吃河蟹吃野怪,甚至单吃暴君,替死亡的中路收线,三分钟,他的经济来到本队第三。
他还是没有参加团战,二塔爆完了,上路一塔却还在。
【她与酒皆失(鸦狗):不会玩,两路都快到高地了还守上路呢】
队友也说:“要不你来打团吧。”
虽然没有多大的用,也看出了这新人有点水,众人还是不希望一直嘲讽的敌方拿下此局。
云祈不说话,也不去下路。
他在中路蹲草,且看到一个头像正在上移。
就在尤里刚刚来到中路,准备吃线,突然窜出来的索契吓了他一跳,他反应也算快,立刻拉开距离准备反打,奈何他大招都没放出来,就被索契紧追贴脸一套带走了。
【冬日情话(尤里):???】
对方显然没把被阴这回放在心上,问候了云祈几句,让他出来单挑,云祈也不应他,就蹲在他的头像移动路线上,再次用同样的套路,出其不意将人击杀。
【冬日情话(尤里):好,这样玩是吧】
云祈不搭理,第三次他没有再选择蹲草,而是正面跟大于自己两千经济的尤里硬刚,双方都施展完了技能以后,在血量见底中,以索契的一A补伤击杀尤里告终。
局内文字没有了。
对局变得沉默寡言,云祈的索契和对方的尤里不再执着于私人恩怨,都加入了大团战,射手辅助先阵亡,其他人还在激烈对打,最后只剩下残血尤里和索契,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二人,谁赢谁取得大优势,就在这样的灼灼视线下,尤里第四次死在索契手里。
这时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尤里他妈的打不过索契???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早,不是尤里打不过索契,是这个操控冷门边路的召唤师太无敌。
这波团战的取胜让云祈成为了经济第一。
他终于讲话。
【奶盖:喜欢卡线?】
【奶盖:这下吐干净了没?】
他从全场倒数的经济变成了第一。
身为本就在关注他的几个队友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觉得更不可思议,被策划砍废的英雄在这种对局里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望着索契开龙带线反杀,几人面面相觑,心里的疑虑顿时全散了。
他们团结一心,在大龙之后附带着额外伤害一波做掉对方水晶,取得游戏胜利,结算界面里,敌方几个闪亮的金色标也变得格外讽刺,谁都没有立马退出战局,别有用心地盯着那堪称“版本废物”的英雄看。
“你……真挺厉害的。”邀约的人对云祈说,“真没想到。”
云祈退出房间,关闭了电脑,抽出试训卡,说道:“没想到什么?”
几人摇摇头,目光里多了份钦佩。
云祈并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有什么心思,他不会责怪别人为什么质疑他,而是用实际行动将人打服气,此刻也佯装不知,配合地不追究,解释道:“不打了,我还有点事,明天再玩吧。”
那些人盯着他说:“哦……行。”
云祈离开了训练室。
他其实没有别的事,就是借口离开而已。
云祈下了楼,以为今天能这么顺利地度过去,却不知正有一场纷争等着他。
楼下大厅里围着几个男生,正在抽烟,前台走干净了,他们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蹲着站着坐着的都有,阵型看上去跟刻意摆出来似的荒唐。
云祈的步子逐渐放得缓慢,一群人没说话,但气势和眼里表明着“等的就是你。”
他们一群人在看见云祈的时候,目光火热得要命,云祈多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在郎献那儿见过太多次类似的眼神了。
他想假装离开的,就算心里知道自己可能过不去,还是想尝试一下,果然,两个男生立马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们手里提着烟,把他堵在原地。
云祈不得不停下脚步。
一个染着褐色头发的男生走在前面,他手里提着烟,目光凶巴巴地压在云祈脸上,开门见山道:“你骂过我。”
云祈歪了歪脑袋:“什么?”
男生抬步把他往墙角里逼,边走边摸他的衣领:“SK七洛,麦浪直播,我作为你的忠实粉丝,给你刷了七百块大洋,结果被你举报封号,你还记得吗?”
云祈边退边摇头:“不记得了。”
他终于退到了一个绝点。
背抵墙面,云祈抬着下巴,看着这个高个子陌生的面孔。
这男生长得挺端正,做派也有股子混混味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男人多的地方纷争也不会少,他在众目睽睽下把云祈逼进角落里,低声说:“你怎么会记得我呢,你的粉丝那么多,我算什么?”
云祈无辜地贴着墙面,仰面望着对方:“你是不是认错了?”
“我永远也不会认错,”男生抬手抓住云祈的脸,“我永远记得你这张脸。”
他说自己骂过他,云祈没有印象。
因为他提醒的人挺多。
虽不是那种露骨的脏话,但到底有些怼的意思在里面,人家定义为“骂”也不算错。
云祈有太多素质高低不齐的粉丝了,后台收到的私信骚扰也不少,基本上他不会去回复也不会去计较,除非对方真的过分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想不起这个男生做过什么了。
但是他知道,应该也就是那些东西。
“你想怎么样?”云祈也不跟他废话,这群人什么底色,他一眼就能看明白,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能在这儿碰见被自己怼过的粉丝。
不,那不能称之为粉丝,那是一群素质低下的网络擦边分子。
“不怎么样啊,”男生在他耳边吹气:“想追你。”
云祈有片刻错愕,毕竟他以为对方会打他一顿出气呢,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基地里,这么多双眼睛,我总不敢知法犯法的,不过基地里管得了打架斗殴,管得了我喜欢谁吗?”
看明白了,他想来硬的。
还想玩阳谋。
挺有脑子的,知道这种方式不受领导管,他温柔还是强硬,都是一种追求方式,属于私人问题,不会闹到太上面去。
“管不了,”云祈看他身后的人群,“不过你搞这么大阵仗,我会吓到。”
“我几个朋友而已。”
“那也不行,”云祈抬手摸了摸男生耳垂,“我还没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在人前搞暧昧,不如换个私密的地方,我们好好谈?”
来得正好,在登上首发之前,云祈没道理要求见余烬,现在不就有了?
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见他的心上人。
见到他,质问他。
说一句:“哥哥,有人欺负我,你管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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