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原来是这样。”
唐然拉开白色羽绒服的拉链，捋了捋袖子，“你就是他说的大哥？”
为首的大块头点了点头, 下一秒唐然就把拳头挥了上去, 快到对方甚至都来不及做反应。
“我艹你–”
下一个字还没说出口, 唐然又飞起一脚把人踹了老远。目睹完这一切后，他身旁的小弟们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要朝唐然动手。
“来啊, 一起上？”
话递出去，唐然将手上的戒指放进戒指盒，又揣进口袋, 再抬眼时整个眼尾都是红的。
几个小弟见状也不敢盲目上前，便先去那边将自家大哥扶起来, 众人排排站成一堵墙。
“你们, 真他妈没用。”
那大块头狠狠斥责了他们一遍，恶狠狠朝前面的唐然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这事没完。”
“我也认为, 这事不能算完。”
*
“老大！”
好不容易找到唐然, 苏望心里大石头才落地。这东山区他是第一次来，弯弯绕绕的导航快把他绕吐了，要不是答应多给司机大哥付点小费, 连司机大哥都要跑路了。
唐然听到声音回头，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来这边桥上时还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于是他迅速打开微信，找到了那天晚上拍的照片, 右侧那团模糊的身影是陆矜也。
高高瘦瘦的人有很多，但是关于陆矜也的一切都很特别。
“老大, 那几段监控视频我已经拷到这个U盘上了，你拿好。”
“嗯。”
唐然接过苏望递来的U盘, 装的时候摸到了兜里硬硬的戒指盒，他愣了几秒，又把戒指戴到了手上。
苏望在一旁看着唐然的所作所为心里五味杂陈，“老大，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去英国念书，我要留在江城。”
唐然低头摩挲着戒指继续道：“他最好这辈子别回江城，不然再见面我就揍死他。”
*
新的学期在新年结束后很快拉开序幕，唐然当初当着唐齐深的面把那封去英国的入学申请撕掉，毅然决然留在江城一高继续念高中。
但代价就是他放假时必须回家里住，再不允许在外边租房，手机号码通讯账号等也通通被换了新的。
家里做的这一切在唐然看来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就像陆矜也当初离开江城一样，当初热恋期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其实他们之间的联系本来就只有很薄弱的几根线，只肖轻轻一扯，就能轻易断的一干二净。
唐然曾经去猫咖店找过陆矜也的小姨，但是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她对陆矜也的去向同样一无所知。
唐然来问时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对不起我姐姐，我是个没用的人。”
“别这样，应该我来说对不起才对。”
“孩子，”她扶着唐然的肩膀微微抬头看人，“小陆从小到大一直都过的很辛苦，我通通都看在眼里，也许离开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如果他一个人离开的话，或许会是解脱，可他大概率还把陆池青带走了，唐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为难自己。
“您有听闻陆池青爱赌博这回事吗？”
“我当然知道，”说到这小姨的面色更加凝重起来，“当时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大笔钱，本来想偷着摸着花掉，但还是被我给发现了。”
“我肯定想让他拿这笔钱去救我姐姐啊，可他却说我姐姐病入膏肓，投进去这钱也是白糟蹋。”
“我一个女人，也不是他们家的人，我当真是做不了他的主。……后来我姐姐去世，我跟他们家的联系也越来越淡，要不是还记挂着小陆，哎。”
“您是说，他当时突然得了一笔钱，是完全可以支付医药费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足够，但是那确实是很大一笔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平常人哪怕听到医生说一句不能救，人家也不会无情到一分钱都不去花，谁知道他这人…”
“那您还记得这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吗？”
小姨低眉思索片刻，说道：“是15年的夏天，我姐姐是入秋了去世的。”
15年的夏天，刚好对上他当年被绑架，唐齐深确实是给了对方很大一笔钱。
这一番阴差阳错下，唐齐深确实是把钱给到了陆池青手中，尽管不是以工程款的名义，但陆池青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去给妻子治病，而不是为了一已私欲去还自己的赌债。
“知道了，谢谢阿姨。”
唐然把刘叔的名片递过来，嘱咐道：“您在江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可以找我，这是我刘叔的名片。”
“如果陆矜也联系您，也请您务必联系我，谢谢。”
*
苏望其实对唐然的决定不太理解，毕竟江城一高里有太多他跟陆矜也之间的回忆了，与其看着这物是人非之景平增感伤，倒不如跑英国上学去散散心。
过几年，也许一切都能释怀了。
但唐然现在的状态:
会对着教学楼旁边显示屏上播放的那则宣传片出神，会站在领导老师坚决不替换的荣誉墙榜首驻足许久，还有宿舍里的那张空床…
唐然跟苏望依旧分在了同一个班，文科14班，文科里女孩子很多，有一段时间班里流行手写情书，成日都能有不少情书堆在唐然桌上，其中不乏还有别的班的追求者送来的。
……
苏望跟唐然还是做回了同桌，他每次都要帮着唐然收拾情书，内容看也不看，只是被无情地堆在那里。
久而久之得不到任何回应，很多女生也就慢慢放弃了。
外加刘义杰时不时跨教学楼的各种骚扰，很快便有了传言说唐然的性取向为男生。
她们暗地里把当年突然转学的陆矜也称为唐然的一号前男友，把苏望编成了二号现任，名曰“天降打不过竹马”云云。
本来唐然已经练成一副好脾气，可每当听到有人八卦这些，他就会迅速绷起脸，但绝不动手，只是路过时淡淡问一句，“很闲？闲的话就滚去学习。”
“好好，对不起啊唐哥。”
刘志后来如愿成了重点班年级主任，本来跟唐然是八竿子打不着，但每次校园里见到他都要语重心长地嘱咐一番，尽管都是些“忠言逆耳”之类。
唐然的成绩在陆矜也转学后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刘志教的数学学科。
所以这段时间里刘志经常过来文科14班催促他学习，后来是唐然实在觉得他太烦了，就慢慢把课往心里听，演着演着自己就入戏了，期末考的成绩还不错，可把刘志高兴坏了。
*
时间嘉许，春风得意，又是一年春。
一节体育课后唐然鬼使神差地去了趟二楼，这一层四个班分别是文科强化A班，文科强化B班，理科强化A班，理科强化B班。
从南端走到北端，唐然的脚步停在理科强化A班，刚巧和从里面出来的苏杳撞了视线。
“好巧，来找人么？”
“没，随便看看。”
“啊，好。”
苏杳指了指班里第一排的中间位置，“这地方本是属于陆矜也的，这么多日子过来他的位置一直空着，老师们好像随时都在为他的回归而做准备。”
“这一等，就到了高三。”
202309010001，永远属于他的学号。
“你还喜欢他？快两年了。”
两年时间其实可以改变许多，他自己都有了新的暗恋对象并有幸修成正果。可他在唐然身上却明显看到他的日渐倔强。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单凭回忆一个人走很久很久。
“怎么，可怜我？”
“没，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再说吧，”唐然笑了笑，转身匿进阴影，“等我哪天能抓到人再说。”
“可以问问你要考哪所大学吗？”
江城本地没有什么适合文科生去念的高校，如果唐然为了一个不确定会不会回头的人执意留在江城，未免太蠢了点。
“北淮大学。”唐然回答的极快。
苏杳怔了怔，点了点头，“嗯，一个很浪漫的城市，不过为什么是北淮？”
唐然扯了扯嘴角，“找人算卦算出来的，不过也得我能考上再说。”
“祝你成功。”
苏杳同他碰了碰拳，眼眸闪动，平静又淡然。
“谢谢。”唐然回道。
*
不知是不是天神眷顾，唐然真的被第一志愿北淮大学所录取，苏望也被北淮大学附近的荣锦理工给录取。
如果说唐然从小到大每次都差点运气的话，那苏望无疑是其中的例外。
“老大！晚上八班的同学聚会要去吗？”
苏望在跟刘义杰组队打游戏，3v3激情战场一把又一把，但他脑子里还不忘向唐然问话。
“不过昨天刚参加完14班的‘滚蛋吧’聚会，你又喝了不少酒，不然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不用，”唐然抿了口冰可乐，整个人打了下颤，“我想参加。”
“不过你没关系吗，听说谈灵新谈了个对象，是她同班同学。”
“害，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早就过去了。”
苏望突然深情款款地给唐然来了个拥抱，“老大，我们都在往前看，好像只有你还囿在原地。”
“嗯，”唐然收了收胳膊，轻拍苏望的背脊，“只是在等人。”
“要是再等不到——”
“……我就先使劲揍你出出气。”
“啊，凭什么啦老大！”
第112章 你不是梦
“哥, 你怎么在这。”
从宴会厅出来，苏望松开揽着唐然肩膀的手，尴尬地冲大门外的封秦打招呼。
“有事找他, ”封秦指了指唐然, 上前几步把人带到背上, “我先带他回家了，放心。”
“好, 拜托哥。”
听着背上的急促呼吸声，封秦不由皱了皱眉，“他喝了多少？”
苏望回忆了一番, 回答道：“其实喝的也不多，主要是老大酒量很浅。”
“自从出了那个事, 他每次饭局都会多喝几杯, 不过我看着呢，没让他喝太多。”
“嗯, 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
“好的, 哥。”
前面司机开着车, 封秦把唐然轻轻放在后座，腿垫在他的脑袋下，一手稳着头, 一手安静地回着对面的微信消息。
『我到了，刚出车站。』
『嗯，我刚接上人。你先找家酒店吧, 一会儿把酒店位置发我微信。』
『他，……还好吗？』
『当然不太好。』
回过消息, 封秦把摄像头打开，往下“咔嚓”一声, 把那张照片发了出去。
“你太冒险了。”
陆矜也抬臂将兜帽摘下，手往唐然脸上摸了下，好像瘦了好多。
“哪里冒险了，以我弟弟的酒品…”
“那个，你不想见他？”
“没有，还不是时候。”
封秦倏地把车门拉大，朝周遭迅速地望了望，低声开口：“先回房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来还是我来？”
封秦扶着车门望着唐然，陆矜也同样循着视线望过去，回话时没有犹豫， “我来。”
抱人出来的时候，陆矜也一低头就瞥到了唐然手上戴的戒指，小猫爪转着圈泛着碎光，突然一个转身之后，陆矜也听到几句唐然的醉话。
“陆矜也。”
“嗯。”
“我要是找到…人…肯定揍死你。”
“……”
*
“哥，你先在客厅休息一会，我先给他冲点蜂蜜水喝。”
封秦打开空调，长舒了一口气，“知道了，我不催你，去吧。”
唐然喝过酒后一向很乖，刚被放进被子里就又睡熟了。陆矜也本不想几次三番折腾人，但蜂蜜水是一定要喝的。
“唐然。”
陆矜也捏了下唐然的耳朵，心跳逐渐加速，他心里其实很想让唐然清醒过来，然后跟他说说话，跟他解释这一切，但理智却告诉他目前并不能这样做。
纠结的瞬间，唐然微微掀开眼皮，朝他笑了笑，“又梦见你了，真好。”
话落，唐然忽然使了力攥了陆矜也的衣服，将自己从床上带起来，陆矜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轻轻配合着用手扶着他的腰，然后五指慢慢收紧，视线牢牢盯着人。
软软的，带着清冽酒香，唐然突然凑过去舔了下陆矜也的嘴唇。
“唔…你这次怎么这么乖？”
“之前梦到的时候你都是很凶的。”
陆矜也托着他的后脑勺，低头碰了碰他的唇，“是怎么凶的，这样吗…”
很快他攻略城池般把唐然压进被子里，时隔两年多，少年人脸上又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
他只是微微沉着脸，固执又霸道地将人吻回去，床头一圈的灯光恰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或明或暗，另一半脸被慢慢隐在阴影之中。
恍惚间陆矜也摸到唐然眼角淌下来的泪水，募地停住动作，低头去看人。
“怎么了，是难受吗？”
“你好像…不是梦。”
“对不起。”
*
整理好思绪，陆矜也端了空杯子出来跟封秦一道坐在沙发上。
“亲够了？”
“没。”
“是没亲，还是没够。”
“……换个话题吧，哥。”
“好，”封秦把手里的iPad递过去，“你应该听说了吧，东山区拆迁项目已经进行一半了。”
“小然拜托了刘叔做的，当地政府给的钱远远不够，剩下的钱是唐然动用了母亲留给他的基金才得以启动。”
“因为你，他甚至大发善心帮了一个区的人。”
“嗯，他做的这些，我都知道。”
甚至包括当年唐然偷偷帮他还欠村民的债款，以及出钱修葺墓园，留在江城上学等事。
“其实这事情要是偷摸做了倒也没什么，毕竟唐家手里的项目多一个不多。但是很不巧不久前这事突然被唐叔叔知道了，他很生气，觉得小然太过任性。”
“我对不起他。”
陆矜也低下头，摩挲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脸被光影切隔得明暗清晰。
封秦按了按他的肩头，“你不必往心里去，我了解我弟弟，他是心甘情愿去做的。再往好了说这也是一桩公益性项目，我觉得对唐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你呢，这么多年明明一直关注着他，却始终不能站在他面前，你不觉得委屈吗？”
“我父亲一天戒不了赌，就始终会打唐然的主意。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我不想继续带给他伤害。”
“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应该再受利用。”
封秦把电脑移开，手指僵了僵，“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这样窝囊一辈子？”
“没，”陆矜也将手机相册划开，“上学间隙，我仍在不断搜集当年的证据，为了我妈也为了唐然，我都要把陆池青送进监狱。”
“好吧，你明天要等唐然醒来吗？”
“不了，”陆矜也冲他握了握手，“希望哥继续帮我保密。”
第113章 我们小然
“醒了, 昨晚睡的可好？”
封秦放下手中的报纸，冲几米处的唐然打招呼。
“怎么是你。”唐然眼神不可察地暗了暗，一道坐了过去。
“怎么, 你以为是谁？”
“苏望呢？”
“昨晚回家了, 他没喝酒的, 放心。”
封秦把报纸递过去，指了指那则拆迁新闻报道, 揶揄道：“你说这报纸要是被你前男友看到，会不会连夜飞奔过来找你道谢啊。”
“我没想用这个方式找到他。”
唐然垂眸，闷不做声地将报纸收了回去。
“我知道, ”封秦一改方才的笑容突然正经起来，抬起手轻轻揉了下唐然本就到处乱翘的头发, “我们小然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善良的小天使。”
“别总是学刘叔讲话, 我下回见着他就要打小报告。”
说话间唐然把桌上的咖啡向封秦那边推了推，又开口问道：“哥, 你在荷兰明明待的好好的, 为什么要回江城, 还到了我爸手底下。”
“哦，那你原谅我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
“那当年我去你家跟你道别，你为什么不见。”
“我就是不喜欢面对分别, 仅此而已。”
“哦，懂了，”封秦突然转了矛头, “所以陆矜也当时才对你不告而别，是怕你…”
“诶诶, 你怎么把我咖啡喝了。”
“……”
“嗯？你嘴怎么了，”封秦突然凑过来, 指了指唐然嘴角的小伤口，“没感觉吗？”
“上火吧。”
封秦看着他只是笑，没再多说什么。
*
回到南宁的出租屋，一进客厅就能闻到扑鼻的烟味，还有满室嘈杂的打麻将声，陆矜也不适地蹙了眉，低头在玄关处换鞋。
“哎呀，是小陆回来了，出门找女朋友了吗？”
“林阿姨早上好。”
陆矜也客气疏离地打着招呼，林阿姨却自己攀上了他的胳膊，“那个小陆啊，阿姨知道你现在单身。以后你要是有空的话，阿姨能不能带你去跟我女儿见面认识一下啊。”
“抱歉林阿姨，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好吧，但是你爸爸刚才在麻将桌上已经答应我了，我都跟女儿说过了。”
“那……吃个饭，交个朋友总可以吧？”
“再说吧阿姨，最近忙着升学的事，比较忙。”
“好好好，阿姨肯定不敢耽误你的升学大事。你啊，考上了京北大学，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咱多做点准备啊是应该的。”
陆矜也无意同她周旋，客气点头后便进了房间。合上门后，他长舒一口气，把整个身体倚在门面，朝上半仰着身，思绪还未从昨晚回神。
“当当当。”
门外传来沉闷而急促的敲门声，陆矜也转身拉开门，正见陆池青朝这边吐烟，呛得他好一阵咳嗽。
“这么大了不会抽烟，像什么话。”
陆池青笑了笑，把话扯进正题，“听说宁城一高会给每位考上好学校的学生一笔钱，考的学校越好给的越多。”
“京北大学在全国排名第一，所以儿子，他们有没有说会给你多少钱啊？”
陆矜也把眼神往下看，瞥了瞥他手里还带着火星的烟，神色冷淡，“不知道，但我绝不会让你拿去赌。”
“你！”陆池青先是怒了怒，后又很快改了神色，一脸讨好道，“钱在你手里，只会花得越来越少。可如果交给我，那或许能有翻两倍翻三倍，……翻百倍的可能。”
“你要不信爸爸，总可以先给爸爸一部分钱试试水吧？”
见陆矜也不松口，他很快就原形毕露，怒道：“你要真是这么绝情，爸爸可要回江城–”
“爸，您最近是不是在跟林阿姨谈恋爱。”
没想到陆矜也突然把话题转向自己，陆池青脸上有一瞬间愣怔，陆矜也继续补充道：“她想让我跟她女儿接触，所以你认为她对你能有多少真心。”
“我当然知道她是为了钱，”陆池青徒手捻灭快燃到手指的香烟，抬手点了点陆矜也的肩膀，“有钱可以做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咱们家如果跟唐然家境差不多，或许就不会被唐齐深看不起。”
“我不会因为家里穷而自卑，”陆矜也喉头上下滑动一下，低眸同陆池青对视，“倒是会因为我父亲为了钱不择手段而羞愧。”
“你再说一遍！”
陆池青的手在即将掠过陆矜也左脸的时候突然止住，因为陆矜也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用的力气极大，陆池青几次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好像是印象中他第一次反抗自己，陆池青心里不免有些慌乱，红着脸吵嚷道：“你他妈究竟想干什么。”
“爸，收敛点吧，别到时候真弄着不少钱，你却没命花。”
“怎么，难道你还想报警让警察抓我？”
“是。”
第114章 我好想他
“你告我什么, 你有证据吗？”
陆池青怔过后突然笑起来，退开几步远，得意地拍了拍手, “小陆啊, 老子终究是你老子, 我见过的险恶可比你吃过的饭走过的路多多了。”
“所以，别总想着跟我作对。”
“我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了。”
陆矜也只是低着头看着他, 没有应也没有摇头，像是一只精致且没什么脾气的木偶。
他微蜷着手指，大拇指偷偷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思绪开始慢慢跑神。
好想他，虽然昨晚刚见了面, 但还是好想。
*
北淮大学开学首日, 烈日高照，蝉鸣不止。
大学路上涌着来往不止的行人, 凉阴底下坐着许多泪眼汪汪迟迟不舍得回去的家长, 正拉着自家孩子左一嘴右一嘴地叮嘱, 倒显得唐然跟苏望置身其中过于例外。
“看什么，唐齐深不来就算了，我本来也不想看见他, 但是你怎么也不让苏伯伯来？好歹大学报道也是人生中一件很重要的事。”
“太麻烦了，我爸特爱唠叨，我不喜欢跟他出门, 待的时间一长准要骂我。”
说着话他看到远处小道一侧有一个算命先生的摊位，黄幡木桌, 生意倒是火热，排了好长一条队伍。
苏望忽然捏了捏唐然的衣角, 冲他挤了挤眼睛，“老大，你当时不是在江城遇到一个半仙吗，你觉得他灵不灵啊。”
“灵的吧，毕竟我确实考进了北淮大学，至于能不能在这里遇见他…不知道。”
唐然垂眼倏地踢飞脚边的一颗碎石，正巧被对面一个大高个儿抬脚踩住。
对面人朝他一笑，将墨镜一摘，斜倚在自己身旁的那辆红白色超拉风摩托车上。
太骚了，唐然一眼就认出来这尊大佛正是刘义杰。
“好久不见啊然然，我让我爸把学籍转来北淮了，开心吗？”
“开心，特别开心。”
唐然逐渐找到一套能灵活应付刘义杰的办法，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还可以，但也让他找不到缝隙更进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跟你进同一个班么。”
“我也去学工商管理，成吗？”
苏望很有眼力见地推开刘义杰凑过来的脑袋，顺带着用手机敲了敲，替唐然回答了句“不行”。
“凭什么，我又没问你。”
“凭我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虫。”
“好好好，知道了。”
“杰哥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啊。”
“我一向很有礼貌好不好。”
“老大你看，他又吼我！”
……
能在异乡碰到很多熟悉的朋友，唐然心底自然是高兴的。
除了苏望，秦起成跟林安也都考进了附近的荣锦理工，这所大学虽不是什么双一流，但是校内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在全国也是能排上号的。
不过苏望自己闭门报志愿，报了个土木工程，当时他妈因为这个志愿的事追着他满大街跑了好几天，到现在为止还生着气，所以今天都没想着要送苏望来荣锦报道。
苏望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兴趣使然报的荣锦理工的土木工程，对他而言学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跟唐然挨得近一点，这就知足了，别的都随便。
自陆矜也走后，谈灵一直稳居全校理科第一，她高三谈恋爱也没让她学习上有所退步，反而还一带一帮男朋友也提了几十分，到最后两人都如愿去了首都上大学。一个进了首都师范大学，一个进了国家体育学院。
这一对的事迹在毕业后成了江城一高学弟学妹口口相传的一段经典佳话，更是年级主任打击早恋行动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反例。
“话说老大，我之前一直以为谈灵喜欢的是你的性格，后来见了她对象几面，才发现他对象性格是那么地跳脱热情，跟你一点也不一样。”
“嗯，很正常。”唐然如边走边说道。
苏望继续刨根问底，“那老大，你当时是因为…”
话问到半途，苏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便灰溜溜低了头。
“因为什么？”
“不说了，”苏望摇了摇头，“感觉有点冒犯。”
“你还怕冒犯我？”
“哦，那老大你当时是怎么喜欢上学霸的，是一见钟情的，突然的，还是日久生情？”
他扒过来时眼睛里透着一脸八卦，唐然低头叹了口气，回道：“……你确实是够冒犯的了。”
苏望哼笑的同时，唐然朝旁边轻轻偏了下头，示意他仰头去看校牌，“呐，你学校到了。”
“好的老大，感谢护送，我会想你的老大。”
第115章 我对象是男生
某日下午, 风轻轻。
京北大学应用统计学专业01班新换了一位计算机老师，叫李齐新。她年轻干练，又颇为健谈, 第一节课很快过去, 她讲的人生大课听起来还没有任何要收尾的意思。
“好啦好啦, 今天就先不说了。”
许是结束的过于突然，陆矜也终于从高数资料书里抬起头, 看向教室前方的多媒体白板。
很少会有学霸每次都坐最后几排听课的，陆矜也就是其中的例外。
偏居一隅，淡然低调。
虽然总是避免不了被提问。
“你们辅导员拜托我把这则消息发给你们, 是每年一度的全国大学生训练营，就在京北体育场举行, 大家有空的感兴趣的都可以踊跃报名哈。”
下课铃响过, 同桌赵岩一脸好奇地拍了下陆矜也的肩膀，“陆哥, 我看你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 所以你会参加这次的训练营吗？”
“会。”
陆矜也合上手中的书本, 微微抿了下唇，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事情跟参加活动不耽误。”
“那校艺术节呢，大家都想让你参加, 以你的人气我们班的票数可不用愁了。”
“这个嘛…”他眉毛轻挑，向下拓出半扇阴影，手指一勾, 利落地将桌兜里的耳机挂到脖子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 我考虑一下。”
“得嘞，我这就跟班长回话。”
来京北念大学后, 陆矜也没有选择在校内住宿，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带着陆池青一道住。
到了新环境，少了之前的那些牌友将友，陆池青明显有些不悦，倒是他谈的那个林阿姨，一拍大腿义无反顾地便也带着女儿过来，把房子租在了对面。
“哥，放学了？”
“嗯。”陆矜也轻轻点头。
“我妈妈想让我晚上请你吃个饭，来问问你有时间没。”
“好，我回去问问我爸。”
“不用，”陈婧摇摇头，碰了下陆矜也的胳膊，“家长不用来，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吃。”
陆矜也退开半步，扶了下半落的书包肩带，“如果是兄妹名义的话，我会去。如果是”
“是关于一些陆伯伯的事想跟你说，我不会再擅自表白了，你放心。”
陆矜也原地思索片刻，很快应道，“好。”
*
夜幕高悬，商业街上人潮如流，霓虹灯闪烁不定。贴地的车轮往来迅速，旋起一阵又一阵的凉风。
“哥，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吧。”
“嗯，在新的高中还适应吗？”
“掏了点钱进的京北大学附属高中，各方面都挺好的，还算适应。”
陈婧稍微一怔后小声道：“昨晚你爸爸在我家里喝醉了，他跟我妈讲话时我不小心听到点东西，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你”
“但是我告诉你这些是有条件的，我想让你帮我补习功课，你答应吗？”
她的消息不足以支撑她索要更多，补习功课意味着能有更多时间和机会跟他接触，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交换条件。
“可以。”
“你爸爸跟我妈妈他们俩不打算结婚了，但是以后还是会互相搭伙过日子，我母亲的意思是想撮合我们。”
“还有就是，陆伯伯他最近好像又没钱了，正在附近寻摸着找新的地方去赌，你得留心点，我怕他人生地不熟的被人吭骗。”
“多谢。”
陈婧目不转睛地望着陆矜也，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同他碰了碰，“我今天在楼梯间遇到一个很奇怪的女生，她向我打听了很多你还有陆伯伯的信息，我有些犹豫能不能说，后来她给我看了张你们俩的合照，是…抱在一起的。”
“所以，她就是你的前对象么。”
陈婧往前倾着身子，双脚在来回小幅度地踱步，“她确实长的挺好看的，不过我觉得我也不差。”
“不是。”
“嗯？”
“我对象是男生。”
“……啊”
陈婧瞪大双眼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掉这则爆炸消息，“所以你…那她…”
“我不太记得为什么会跟一位女生有那样的合照，但是我只交往过这一个对象。”
“好吧，”陈婧低了低头，虽然猜错了人，但是她心好像又死了点，“回头去物业找一找监控，你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吧，她来找你一定有目的。”
……
北淮大学晚上有个跳蚤市场，苏望从唐然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分外激动，下午一上完课就从荣锦跑到了北淮。
这边的几所大学都本着友好交流和平共处的原则，进出校门不需要刷学生卡，随便串门，倒是方便了同学之间的往来，校园里每天都很热闹。
“你有想淘的东西吗？”
唐然看着苏望对摊位这么感兴趣，见一个往里面伸一次头，不由问道。
“倒也没，主要是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个对象啥的。”
“哦，那我走。”
“别啊，老大。”
苏望刚拽住唐然的袖子，唐然突然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苏望，神色有些慌乱，“你先逛着，我去找人。”
转眼间看着唐然没入人海，苏望心跳越来越快，不安感升温的同时他很快就拔了腿朝唐然的方向跑去。
“老大，我不找对象了，带上我啊！！！”
第116章 （非正文）“520”番外
晨风过境, 扶疏的枝叶应风而动，晨曦透过缝隙，一点一点投落大地。
小屋内地面还零零碎碎散落着属于两人的红绸嫁衣, 无一不昭示着昨夜的稍稍放纵。
陆矜也最先转醒, 睁眼的瞬间就看到唐然近在咫尺的侧脸, 有好看的略微上挑的眉眼，眼睫浓密微垂着, 本该是冷白的肤色如今却泛着均匀透泽的红。
“还好没发烧。”
陆矜也将被子拉高，盖住他有斑驳痕迹的脖颈和肩头，垂眸的瞬间他忽然瞥到唐然破掉的嘴角。
正欲抬手去摸时, 唐然突然伸了手将人抱住。
少年单薄的脊背微微弯成一道弧线，陆矜也心疼地回抱住人, 两人的呼吸便在一来二去里逐渐热烫起来。
唐然晚上睡觉一向黏人, 不爱睡自己的枕头，每次起床他都要自我反省一番, 并庆幸自己还好没将人踢下床。
“你笑什么。”
陆矜也低头抵着唐然额头, 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我在想半夜要是把你挤下床怎么办。”
说罢唐然皱着眉,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
昨夜零散的记忆慢慢浮现上来，他想起陆矜也是怎么单手捏着他的脖颈重重吻下去的，繁复的古装嫁衣让两人脱了好一会儿, 却乐趣更甚。
主卧的壁灯幽幽闪着亮光，影影绰绰照出两道纠缠交叠的身影。
陆矜也募地停下动作，迟迟不进行下一步, 非要激得唐然自己张口索要。
“可……可以了。”
唐然眼尾红的不太正常，陆矜也抬手揉了揉他的脸颊, 几个碎吻印在眼皮。
起身的瞬间，唐然突然使了力气攥了陆矜也的手腕, 喘息着说道：“你别吊着我了，不然，明早起来我直接动手揍你！”
陆矜也压了下身，将他的双腿握住，声音带着嘶哑，“叫声好听的。”
“哥。”
陆矜也沉了神色，偏了下头佯装吃醋，“你有很多哥哥，这次换一个。”
“老公。”
“叫老公行不行？”
唐然越撩人，越觉得浑身燥热一片，便很主动地抬首去吻人，眼睛闭着时，听觉便更加灵敏。他能听到自己在一声痛呼声后，陆矜也不可自抑的几声粗喘，要命又性感。
“我爱你啊。”
眼神还带着迷离和沉溺，但唐然心里可不迷糊，他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地承受着陆矜也现下带给他扎扎实实的痛与乐。
他慢慢从枕头下摸出一只戒指，然后在陆矜也晦暗的眸色里，一点一点将戒指给他戴好。
“你当年送戒指时，就是个胆小鬼。”
“对不起。”
“我没怪过你，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唐然说话时把另一只戒指给自己戴好，继续道，“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成年了。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阻碍是目前的我们不能够破除的了。”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我爸干倒。”
“嗯？”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陆矜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只能趁势沉一下身，让唐然脑子陷入几秒混乱，适才回答。
“真扳倒了唐叔叔，我还怎么进门。”
“呃…嗯。那我家，当然是我说了算。”
“好，我尽量。”
突然转换着朝下，陆矜也狠狠抓了他的手高高越过头顶，两人手上皆起了一层薄汗，动作时还经常会打滑。
于是陆矜也便一遍一遍地用手描摹唐然手上的两枚戒指，一只是他高中临走时送的，是猫爪样式，一只是刚才被唐然亲手戴上的，是王冠样式。
——公主嘛，当配王冠来的。
手被压在上空，唐然难耐地从枕头里抬头大口呼吸几口，下一瞬陆矜也拿起床头的保温杯给他灌了几下温水。
“你怎么知道我口渴。”
“怕你体力不支。”
“滚，我才不会。”
细密的吻再次落下去，唐然半张开唇竭力回应，有更多汗珠从身上滚落，他没被束缚的手狠狠攥着身下的床单，因为用力，五指骨节更加突出，红里透着白，更让人有想蹂躏的冲动。
不过陆矜也只是保持着原来的节奏，在临近结束时低头深深吻在他的脖颈。
“热，好热。”
“然然，你怎么这么好看。”
“好看个屁。”
“什么然然，肉麻死了，不许叫。”
“……”
第117章 你会帮我？
“老大！嘿！”
跟着人跑了十余分钟, 唐然终于停了脚步，转过身看人。
“你不逛跳蚤市场了？”
“我担心你嘛。”
苏望一路跑过来，上半脸红彤彤, 俯下身急喘着缓劲。
“没什么, 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跟丢了。”
“你飞着都能跟丢，那人得跑多块啊！”
“嗯哼。”
唐然从路边小摊贩的冰柜里买了些冰水和雪糕, 转手分给苏望一半，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小马扎上愣神。
“那人的身影很像学霸么？”
唐然把一个小雪糕放进嘴里，闷闷“嗯”了声, “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跑起来，追不上, 算了。”
“不过应该不是他。”
苏望好不容易把黏住的舌头从雪糕上扯下来, 雪糕呼呼冒着冷气，他皱了皱眉, “为什么？”
“我估计这么些年过去, 他应该会再高点。”
*
突然有一阵烟味卷进鼻子, 唐然募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发觉有人把手放在了他的肩头。
刘义杰笑了声，把烟掐灭, 抬臂冲二人打着招呼。
“好巧啊然然，还有小望同学。”
“谁跟你是同学。”苏望奋起纠正道。
刘义杰微笑着把他的头按住扒拉至一旁，侧身冲后方的唐然开口道：“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要不要来？”
“我不感兴趣。”
“可是我还没说呢。”
刘义杰撇了下嘴，很快神色恢复严正, “上周五毛概下课后那个跟你表白的那个女孩子记得吗，她好像遇到麻烦了, 真的不帮？”
“她…”
“我就知道你感兴趣！”
刘义杰从后面扯了唐然的胳膊，几步把他拽到自己的摩托车旁，说着话就要给他拿头盔。
“我不坐这个车。”
“嫌弃？”
“不是。”
“那，要跟我避嫌？就乘个车而已，我又不…”
“没有，”唐然指了指在自己侧后方乖巧站立的苏望，礼貌笑笑，“我还要带我家孩子。”
“啧，知道了，我先存个车。”
*
入夜，凉风习习，陆池青久不归家，陆矜也心里忧心，便迟迟睡不着。
听到门发出响动，他从沙发上缓缓睁眼，看到了嘴角有些破相的父亲。
“爸，你怎么。”
“你还会关心老子啊。”
陆池青心里烦闷本想抽根烟，刚要伸手却突然想起每次陆矜也闻到烟味的那副厌恶神情，他怔了怔，没再继续下去。
“为什么会受伤？是谁打的。”
“牌友，不对，是我先打的他！他妈的输给我三千多块到最后说句没钱就想了事，没本事别来玩啊。”
“艹他妈的，我跟他没完。”
面前桌台上的几个小酒盅被陆池青一抬手给打飞，玻璃碎了一地。
陆矜也赶紧过去安抚人，“爸，……别赌了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
陆池青冷哼一声，从桌台上把一瓶酒打开，就着嘴大口灌了好几下。
“你会帮我？”他忽然把桌台下的夹层打开，拿出了一个档案袋，“你不是要送我进监狱吗？这几年你回了江城几趟，除了偷偷去看那个姓唐的，还去了城北医院，去了公安局，回了老家，这些小动作你别当我不知道。”
“你有多少筹码啊，够让警察来抓我好让你们继续甜甜蜜蜜吗。”
陆矜也没回话，默默冲好了一杯蜂蜜水放在他手边，却被对方牢牢捏了下手腕。
“我帮你找到他了，儿子，高兴吗？”
陆池青脸上洋溢着笑，陆矜也却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如若不是陆池青醉了，这些话绝不可能跟他说。
“您想做什么？”
陆池青沉默片刻，将正当适口的蜂蜜水一饮而尽，而后将腿高高翘在桌台，把头往后仰。
“你看起来是孝顺、温柔、细心，可我们父子二人心里明镜一样，你恨我。”
“不管你信不信，爸爸做这一切全是为你好。”
“所以，您想做什么？”陆矜也重申。
“想看到你结婚，跟林阿姨的女儿。”
“你们学校是可以在上学期间结婚的，我查过了，而且还会给你加学分，何乐而不为？”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陆池青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陆矜也投眼过去，俨然是大学时期的唐然，“我得了癌症，这个病发病会很迅速，你不必费心思让警察抓我了。等我归为一捧黄土，什么罪抵不了？”
“您为什么非要我结婚。”
“是，……是你妈妈叮嘱的。”
说罢他笑了笑，眼里渗出泪花，“想不到吧，我是真的爱过你妈妈。越到最后关头，越觉得钱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陆矜也把那张照片取下，没什么表情地撂下一句话，“爸，一切事情，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讲吧。”
第118章 Gay吧老板
与外边热闹繁华的夜市不同, 刘义杰带着他们打车来到了一家会所中心旁，来往路人行色匆匆，周遭到处透着古怪的气氛。
“卧槽杰哥, 你别是来卖我们的吧。”
刘义杰只是笑笑, 转身给司机大哥付过车钱, 给两人一人递了一个墨镜和黑口罩，径直就要往前方开路。
“不是, 大晚上戴这玩意儿干啥。”
唐然听话地带上墨镜，解释道：“这是个Gay吧，他常去, 跟着他走准没错。”
“Gay吧……？”
作为三人小分队里唯一的直男，苏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但还是不假思索地跟了过去。
整个走廊里散发着让人心醉的幽香, 唐然把口罩摘下又戴上，发觉这个口罩貌似有隔绝气味的作用。
正待开口, 刘义杰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走来一位身着女仆装的男服务生, 他推着餐车，长的清纯漂亮，大概也是刚成年的样子。
“Joy, 好久没来了！”
许成恩冲刘义杰打招呼，温和地用目光打量后面的唐然跟苏望，看上去对三人的奇怪装扮并不意外。
“啊, 这是我朋友，小然, 小望。”
“你们好，许成恩。”
他从餐盘上拿了些点心和酒类, 唐然顺手拿了几样，开始打量眼前这个漂亮男生。
“这里平时会有女孩进来吗？”
gay吧，就连服务生都是男孩子，所以如果女孩子被弄进来的话，应该会极其引人注目的。
许成恩顿了顿，摇了摇头，“抱歉小然帅哥，我近日忙于工作，并没有见到你说的什么女孩子。”
“知道了。”
刘义杰走过来，从许成恩手里拿了一张房卡，两人心照不宣般点点头。
“唐少爷真是敞亮人。”
唐然知道刘义杰在打趣他，但并不是他蠢，这漂亮少年一看就跟刘义杰关系不菲，既然是自己人，问问又如何。
“女孩子进gay吧，你不觉得奇怪吗？”
“就是就是。”苏望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跟着唐然附和着点头。
“奇怪吗，这儿的人惯不缺钱，玩的可花了，反正你们这些纯洁的小孩是想象不到的。”
说罢刘义杰半摘下眼镜，露出半只眼睛，朝唐然挤了下眼，“怎么样，叫声哥哥，我好好跟你科普一下。”
“不必了，我不感兴趣。”
唐然从他手中转过来那张房卡，刚一垂眸就被房卡上印制的那些个血脉喷张的场景震慑地浑身发热。
“怎么了老大。”
唐然迅速恢复神情，把卡丢给苏望。
“卧槽卧槽，我要长针眼了。”
苏望的反应比唐然大多了，刘义杰在后面不加掩饰地笑，惹得苏望满头黑线。
*
一进二楼，布景突然从寻常酒店风格变成了西方印象风，不过相对于风格的转变，更令人注目的是这一层每个房间外都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西装保镖。
走廊上铺了一层暗红色地毯，明明是一副华丽的做派，却让唐然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适。
隔音很好，但路过每个房间时还能听到几声气息，外向的苏望此时乖巧地不像话，整个脸红透了，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
“害怕吗？”
刘义杰问向二人。
“不怕。”
“老大不怕，我也不怕。”
到达房间后，刘义杰把房卡从苏望手中拿过来，朝感应区刷了下，接着冲门旁的黑衣保镖道：“先生你好，今天201有人吗？”
“有的。”
黑衣保镖说完话时特地盯了身旁的唐然好几眼，不过没多问什么，严谨地恪守着打工人守则。
“你认得我？”唐然猛地开口，察觉到对方被他吓得一哆嗦，不由皱了皱眉。
“没有，您长的…很好看。”
“先进来吧，”刘义杰抬手扭开门，先将苏望推了进去，又反手过来拽唐然的胳膊，带着笑意，“别问了，他会骗你，我可不会。”
被人调侃，黑衣保镖没有生气，只是客气地点下头，继续守在门外。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唐然心里有些生气，明明是刘义杰自己开口说要来救人，可到了地方他却总是打哑谜含糊其辞。
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白白让他在心里猜半天，还要忧心人家小姑娘的安危。
“有朋友经常过来，接过几次人。”
“还有呢？我不觉得你只是过来接人这么简单。”
眼看着硝烟升起，苏望赶紧劝道：“杰哥，让我们来帮忙，你诚意可不够啊，不说实话怎么能行。”
刘义杰耸了耸肩，把墨镜扔到床上，扯了衣领靠近唐然，一把摘下唐然的眼镜和口罩，在他耳边轻轻吐息，“然然，我真没有常来这里，我还是处男来着。”
“滚。”
唐然忽地使了力气朝他大腿根踹了一脚，却被他伸手拽住脚腕，严肃而直白地坦白道：“我注意到这个Gay吧，是因为这家的老板长得很像你。”
“后来关注的多了，才发现他跟你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好像是刻意模仿一般。”
“你当时拒绝的那个女孩，现在在跟他搞地下恋情，那个老板用的还是你的身份——唐然。”
他继续道：“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用你的身份跟女生谈恋爱，甚至可能做了很多你无法控制的事情。”
“唐然，这件事很不简单。”
“有人成心在背地里挑衅针对你，看出来了吗。”
第119章 英雄救美
唐然还没答话, 一旁的苏望倒是紧张的不行，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胸膛剧烈起伏着。
“老大, 楼道里好像来了很多人。”
“别怕, 早知道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抱歉。”
唐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做安抚，苏望只是吸了口气, 继而摇了摇头，“跟你无关的老大，你要来, 我也铁定会来的。”
唐然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想跟刘叔打个电话报备。
不过很遗憾, 这个地方好像被放置了强度信号屏蔽仪，号码拨不出去, 没有无线网, 流量转半天却发不出一条消息。
“你之前来这里, 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刘义杰难得严肃地皱了皱眉，“从来不会，应该是特地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系的, 小心一点。必要时可以拨紧急电话报警。”
“好。”
唐然把手机妥帖装回去，抬手拉开房间门。
外边那位黑衣保镖很识趣地低头过来询问情况，唐然摆了摆手, “不需要任何东西，我可以见一下你们老板吗？”
“emm……老板现在好像在忙, 不过我可以帮您递一下话。”
“多谢。”
门刚关上，走廊间很快传来声音, 是个女孩子。
“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我真的没钱了，但是我很快就会还的，相信我。”
“求你相信我。”
唐然一向面冷心热，正当他要拧开把手时，手突然被刘义杰按了回去。
唐然抬眼，刘义杰没说话，只是轻轻摇着头，眼神示意他可以再观望一下，不要鲁莽。
随着几声布料撕扯声，女孩挣扎哭闹的声音更大了，唐然死死捏着把手，耳朵里轰鸣声很大，他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呼吸。
“臭婊子，他妈的敢咬我。”
女孩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含糊不清地呜咽着，“对不起，但是我有男朋友了。求求你，这个真的不行的，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很清晰的几声快门声后，忽然传来一阵闷响，是唐然募地把门踹了出去。
路旁的两排黑衣保镖此刻倒终于有了点行动，他们严阵以待地盯着唐然，好像他才是那个闹事的“不法分子。”
苏望跟刘义杰急忙跟上他的脚步，看着唐然把外衣脱下，偏头给地上瘫软的女孩盖住了半裸的身体。
“没事了，你欠他们多少钱。”
“不是我欠的，我不是这里的人，但是我，……是我父亲好赌，跟人家打牌输了18万。他偶然听说这里可以给人放款，来的人都会借，就来这边借了20万。”
“后来，因为我爸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一帮追债的失手把他打死了，他们怕担责任没再找我们这些家人要钱，但是我被这里的人盯上了。”
“我在努力还了，砸锅卖铁筹了6万多，但还是不够。”
“我帮你还，别哭了。”
唐然递过去纸巾，示意苏望帮忙过来照顾人。
苏望几步走过来，想着先把女孩扶进房间休息一下，恢复恢复心神。
“老大，有事了喊我！不要逞强。”
“知道了。”
*
刘义杰依旧站在走廊，就立在唐然侧后方，做着他的后应。
方才动手的几个男生本来看到唐然的脸还有些错愕，后来听到唐然说要替那女的还债，心里便都缓了劲。
“兄弟，英雄救美，可以啊。”
“不过我要提前说一声，她爹借的可是高利贷，连本带息快要35万了。”
“不就35万么，给就给了。”
“但是你们要把方才拍的照片删掉，删个干净。”
“放心，我们弟兄几个是有原则的，见钱办事，诚信的很。”
*
与此同时，东头201房间里，有人虚掩着门倾身看着走廊的动静。
男人手里捏着烟，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情欲未尽的味道。女生穿好浴袍后也跟着过去，被男人抱进怀里，替她揉着酸软的腰。
他顿了下，示意女生往远处看，“喏，你那表白对象，……他倒是心热，肯替陌生人掏腰包。”
说着他手上故意用了点劲，揉得女生闷哼一声，栽进他怀里。
“宝贝儿，说话。你是喜欢他还是我？”
“不然你也楚楚可怜演一场戏，看他会不会来救你。”
“您真会开玩笑，”女生轻轻调整了下呼吸，昂首去吻男人的喉结，声音轻柔甜美，“当然选陆老板您了，他还是太小了，我只喜欢成熟男人。”
*
“然然，要不我帮你凑一半。”
刘义杰突然出声，想替唐然分担一半的钱。
“不用了，我还掏得起。”
那位黑衣保镖在他耳畔说了什么，唐然正要转身，刘义杰突然顿悟一般紧紧攥了下他的胳膊。
“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楚楚可怜型的啊，破碎的家庭，惨兮兮的人生，……最好还有一个好赌的爹。”
“……”
唐然眼里一道寒光闪过，饶是刘义杰逗过唐然无数次也有点心虚。
“那个，我开玩笑的，下次不会了。”
“你也回房间等我，这里不是地方，我还没空揍你。”
“对不起。但是…还是让我也跟去吧，我会担心你。”
第120章 陆矜也…
拐下楼梯, 唐然被带进一楼的一间待客室，不用划开手机都能明显感觉到手机在裤兜里一阵又一阵地震动。
下个楼就可以连上网了。
“要喝点什么吗？”
门突然被推开，进来问的是之前碰上的那个漂亮男孩许成恩。
刘义杰摆了摆手, “不用了, 我都有点困了, 明天还有早八，赶紧说完拉倒。”
许成恩没有回话, 在桌面留了两杯爽口的柠檬水，离开之时还特地用口红在唐然跟刘义杰颈侧抹了几道。
“干嘛，伪造吻痕？”刘义杰仿佛对这个行为很是赞赏, 嘴唇都合不拢。
许成恩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解释道：“来这里还是学会从众和圆滑一点比较好。你们表现的感情越好，老板会越开心。”
“真的假的？”
刘义杰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做SQ营生的老板居然也会渴望爱情。
“真的, 反正爱信不信。”
话毕, 许成恩打开门走了出去，房间又剩了他们两个人, 让人安静又不安。
很快, 门扉再次被扣开, 踏进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身后跟了两位黑衣保镖。
为首的男人穿了一身深蓝色西服，颈间打了个红色领结, 即便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也能透过身形得出这人绝对精于锻炼。
他的肌肉绝对不比身边的两位黑衣保镖差。
而且唐然觉得他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你不是老板吧。”
那人笑了笑, 把手心冒着热气的杯盏放下去，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气。
“为何这么说, 我长的不像老板吗？”
明明是笑着的，唐然却觉得手脚一阵一阵发着冰冷。
“没有, 就是有人告诉我说他们老板和我长得像，而你同我并不像。”
“哈哈哈，那说的是我儿子，他是老板，我怎么就不算老板了？”
“抱歉。”
唐然继续道：“我看您特别眼熟，您是否也看我眼熟呢。”
“眼熟啊，”男人嘴角勾起笑容，随即拿起杯盏轻抿一口花茶，晃着头吹散杯口的团团热气，“当年在楼梯间，我差点就弄死你了。”
“不过我不后悔，今天的游戏看起来要有意思多了。”
……竟然是他。
唐然本想站起身同他理论，没成想脚下突然一软，他膝盖很快就见了地。
夏季身上衣服都穿的薄，他膝盖一下就被冰凉的地板砖蹭红几大片。
刘义杰那边也是，本来是要过去拽人的，没成想自己也摔了下去，全身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关节根本使不上力，别说反抗跟打架了。
“你们屋里的香…是不是带了药？”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在我们店里是很正常的助兴剂。”
唐然没有刘义杰那么善谈，他挣扎着要拉开门求支援，直接就跟旁边的两个黑衣保镖扭打在一起。
“唐然，别激动，”刘义杰冲他喊道，“你一激动，方才身体吸进去的药效做出的反应就越厉害。”
其中一个保镖手上还带着指虎，直接就把唐然手腕和手肘处划伤好几处，伤口淋漓着往下滴着血，看的刘义杰一阵眼红，却只能手软脚软地被绑在椅子上，做不出什么实质性反抗。
“你他妈冲我来，不就是要钱吗，谁掏不起，要多少我给多少。”
“你们听见没，别碰他！”
男人没有理会刘义杰的谩骂，他只是让一位保镖给唐然稍微包扎一下，止个血，好成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跟陆池青什么关系。”
“他啊，是我亲哥哥。”
“也是他设计让你杀掉我的么？”
“这个倒没有，”男人慢悠悠戴上白手套，在唐然手臂伤处蹭了蹭，染上了几点红色，然后他把血色染在了唐然的鼻尖，随即是一段疯癫似的狂笑。
“他只是让我想方设法毁掉你，不过我身上背的人命也不少了，多你一个不多。”
“而且我有精神病，你懂吗，根本没人能奈何的了我。”
唐然仔细抬眼望向他，因为血缘关系，陆矜也跟眼前这个男人长的有几分相似，他应该要叫他叔父的。
“你们家，除了陆矜也，全是疯子。”
男人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刺啦”一下扯开唐然的领子，之前他将那件外衣披在了那个女孩身上，现在他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浸了血的衬衣，还在顷刻间变成了几块碎布。
“你是真的善良啊，怪不得我侄子那么喜欢。”
“今天走廊上的小插曲是我亲自找演员演的，看得过瘾吗？”
“卑鄙。”
唐然正在悄悄用小刀磨手腕的绳子，身体因为热香起作用，像被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拍过，他逐渐找不到自己的理智。
“你不是喜欢他么，上啊。”
陆清野将刘义杰扔过去，拽着他的脖颈好一通输出，眼睛里滋滋冒着亮光。
“是不是忍得快爆炸了，别怕孩子，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就不是男人。”
……
朦胧间唐然感觉有人凑在他裸露的脖颈处吐息，那人额前的碎发扎的他一阵心痒。
他喃喃道题：“陆矜也，…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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