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方案过，又怕方案不过。
方案要是不过，zero连唯一一个客户都丢了。方案要是过了，等着他们的，将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执行“巨坑”。
唯一不纠结，还乐在其中的，要数hugo。自从那天，他哭着从米麒办公室出来，宛如脱胎换骨，每天围着米麒转，跑米麒办公室的频率，比颜如玉还高。
朗豪喝着刚泡好的咖啡，西装抵着董焱办公桌，眼睛盯着对面米麒办公室里忙碌的人影。
他喃喃道：“米麒这个拆弹专家是有点东西，自从跟hugo谈完心，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以前按时上下班，现在天天加班，还常往他办公室跑。”
三水妹在旁边搭腔：“如玉跟我说，米老师现在的外卖都是他在订。”
坐在大班椅上的董焱，正在专注地看大熊提案的创意设计demo，听到这里，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按下一页的手指力度变沉重许多，发出“哒哒”闷响。
他不屑地撇嘴，之前他跟米麒说过，让他全权管理商务组，该炒就炒，该招就招，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用了第三个方法：怀柔政策。
长眼睛的都知道，米麒正像师傅带徒弟似地带hugo。
董焱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非常不满：“三十好几的总监，区区一个代言人campaign，还要让老板给他手把手教。”
他瞪了一眼朗豪，埋冤道：“你这个ceo怎么管人的，花那么多钱，请个vp回来，天天只围着一个项目转，其他项目不用管了？”
“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好脾气，还是傻，如果换我……”
“没有如果！”朗豪抢在他前面，截断了他的话：“你的脾气要是有人家米麒一半好，rex也不至于挖人挖得那么轻松。你出去问问，除了我跟阿淼，谁敢进你的办公室，米麒都未必敢！”
董焱立刻反驳：“他为什么不敢过来！明明入职第一天就来过！”
反驳完觉得不够，继续反驳，还越说越气：“老板办公室，又不是厕所！随便什么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话就说，说完就滚！呆那么久干嘛！我很闲吗？！”
朗豪捧着咖啡，缓慢地转身看向三水妹，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叹道：疯狗又开始了……
三水妹说：“大佬，人家找的是米老师，又不是找你，你自我代入什么啊？”
朗豪低声应和：“对啊，你到底在气什么？”
董焱舌头顶了下腮，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但气势还是很凶，道：“咖啡喝完就出去工作，有空说八卦，不如把kk叫进来，他们创意做的什么东西！”
三水妹“切”了一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道：“去就去，发什么脾气！”说完拉开办公室门，踩着小高跟，朝创意组的方向走。
茫然的朗豪被董焱瞪了一眼：“我也去……”
说完迅速跟在三水妹身后，唯恐慢走几步，扫到董焱火山尾。
办公室瞬间变得清净不少，董焱一手托腮，他的手臂线条流畅，肤色健康，看着特别有力量感。食指无意识地刮了刮下巴胡须，发出闷闷的“沙沙”声。
他眼神越过忙碌的公共办公区，落到米麒办公室。窗帘没拉，隔着玻璃能清晰看见米麒跟hugo正站在白板前，各拿一支马克笔，写写画画。
之前还担心hugo会给米麒添乱，几天功夫，反而是米麒把人收复妥帖。
但又好像过于妥帖。
他打了个电话，传来三水妹的港普：“又点啊，大佬？”
董焱沉声说：“让行政给我的办公室买块白板！”
……
办公室内，米麒神情严肃地说着：“上立方体的kv除了明星，还要考虑品牌元素的合理露出，提案时也要强调。不能让客户认为，只是给明星演唱会买了个地标广告位。而是让客户意识到，这是对品牌形象很好的展示机会……”
这段时间相处中，hugo对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vp，生出的仰慕几乎指数增长。
以前，rex擅长客情管控，偏销售向，创意部分有创意组提供，其他的方案细节，一概丢给下面的总监，只看比稿结果。
他像横梗在客户和商务团队之间的一只八爪鱼。哪里都有他的触角，完全隔绝了执行团队和客户之间的任何联系。
客户要是不满意，就直接压给下面的总监收拾。客户要是满意，便全是他的功劳。
rex的分工很明确，客户资源是他的，只认他。他是大脑，而下属像他的手脚，为他服务。能力够就当成宝，能力不够就坐冷板凳。
共同成长？不存在的。
但米麒却截然相反。
他像一个站在山之巅的将军，俯瞰全局，hugo在他身边，就像一个军官，在他指挥下，大家步步为营，攻城略地。下属越强，团队才能更强，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
“hugo，你有在听吗？”
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响指声，hugo回过神来，眼前闪过米麒修长的手指。他的走神被发现了。脸色有些尴尬，明明是厚脸皮，还是微微红了。
“不好意思，老大，我走神了。”
米麒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一旁给他倒了一杯咖啡，道：“知道你很累，越到这个时候，越要专注，你不清晰，下面的人就跟着乱。”
“好，我知道了。”hugo恭敬地双手接过咖啡，浅喝了一口，酸苦度刚好，不自觉多喝了几口。
他边喝边看向米麒，他重新站在白板前，用马克笔抵着优越下颌线，米麒穿搭配色向来清新，粉色v领马甲里面叠穿了件白t恤，亚麻色休闲裤包裹着他一双大长腿。
他非常专注，对身边的一切浑不在意，全身心沉静在白板上的一个h5创意里。
hugo感叹道：真是苦尽甘来
米麒光看颜值就够逆天了，能力居然还如此出众。光是“拆弹”专家这个客户掌控力，已经是业界少有，还能想创意、做策略！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非常nice！
那么完美的人，居然成了他的老大，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几天的工作相处，让他觉得跟米麒近了些，实在忍不住好奇他的八卦，大着胆子问道：“老大，你以前，在港市广告公司都那么卷吗？一个accountbase，怎么方案、创意什么都懂啊！”
米麒的思考被打断，脑袋转向落地窗的方向，眼神有些放空，没有焦点。
他抿了下唇，说道：“运气好吧，遇到了好老师。”
他没往下说细节，但如果hugo知道，他口中的“好老师”是疯狗董焱，肯定会惊掉下巴。
……
在w&x实习第一个月结束，小胖子米麒正式调到fire管辖的创意部。虽然，james对fire越过他，直接抢人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甚至还邮件给w&x的ceo投诉。
ceo回了一封长邮件，把他臭骂一顿。大概意思是，一个实习生的人员调动，居然投诉到他这里，作为一个客户部老大，手下那么缺人吗？工作那么不饱和吗？
james一通发疯，没想到踢到铁板，只能忍下这口气，夹着尾巴做人。
米麒拿着纸箱来到创意部入职，他的座位安排在fire专属办公室门外。
小胖子的体重占位置，同样一个工位，他在客户部时总觉得挤。这里的工位比之前的大了一倍，虽然旁边的办公桌堆满了文件夹，但位置算得上宽敞，他能自在转身了。
其实，fire也是脑子一热把人抢过来，并不知道该让他做什么，最后想了想，决定让他负责过滤掉不同bu递过来的brief，以及规划他的工作行程。
因为fire声名在外，客户都点名要他，客户部不同组的brief每天像雪花一样飞过来。头脑风暴会议，一个接一个的约，小胖子忙得焦头烂额，像一个胖胖的陀螺。
刚开始，小胖子把bu递过来的一叠brief拿给fire。fire眼睛往第一份brief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冷下来，问他：“说说，你怎么筛选brief？”
米麒双手互相捏着，沉默片刻。其实，bu都看不起他这个小胖助理，只把他当成一个胖前台，brief丢到工位就走了。米麒自己也怕得罪人，看见一些有问题的brief，也不敢退回去。
于是，人家怎么把brief给他，他就怎么拿给fire。
fire看他没说话，冷笑了声：“连ceo都好奇，我到底从james手里抢了个什么人。你就表现成这样？”
一句话，没带一个脏字，但仿佛往米麒脸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他咬着左边的后牙槽，肉肉的脸颊上出现一个不明显的小凹陷。额上豌豆大的汗珠，因为紧张不停冒出。
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不清楚哪些要打回去，哪些能留下来。”
fire眼里的怒火平静了些，没再说重话，像教他改brief一样，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从旁边的笔筒拿出一支红色水笔，在第一份brief上用力画了几个圈。
声音冰冷又决绝：“预算不清晰，campaign目标不明确，这些细节写不清楚的，一律打回。”
“设计需求，没有明确思路或者参考的，一律打回……”
他难得情绪稳定地说话，小胖子在他旁边全神贯注地听。
fire用十分钟快速看完了那堆brief，把需要打回去的brief挑出来说：“你亲自把这些brief，拿给对应的bu。让他们改。”
最后说了句，让米麒铭记至今的话：“你在工作，工作要敢去得罪人。”
“你不需要像我那么凶，你按你的方式。但你建立自己的工作标准和专业。然后传递给其他人。”
“我们创意，要背负三件事：教育ae，教育客户，教育下属。”
他手指点了点那叠brief：“你要学着教育ae。”
手指又指向米麒，“我要学着教育下属。”
……
那天谈话后，米麒没有先去客户部退brief，而是先去找复印机，把董焱在brief上圈出的问题复印了一遍，订成小册子。
他把董焱圈出来的问题归纳成“briefchecklist”，以后，但凡有人把brief给他，他都照着这份checklist过一遍。
bu们刚开始，对他提出的修改意见，会感到不服，骂骂咧咧。有一回，一个sae拿着brief丢在米麒办公桌就想走。
米麒扫了一眼，就看出问题，抬头喊道：“稍等，这份brief需要调整。”然后快速拿笔，在brief的预算上画了一个圈。
那位sae，看着brief上的圈圈，皱眉：“我的brief有问题？哼，我写brief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学生吧，直接给fire他知道怎么弄！”
米麒认得这个人，他是w&x老员工，一直呆在客户部的执行岗，有些倚老卖老，公司不少人都怕了他。面对小胖助理这种看着就好欺负的新人，更是趾高气昂。
米麒也不怂，指着红圈的位置，解释道：“一个tvc创意，写1000w预算，有些不合理。”
sae“切”了米麒一声，非常不耐烦：“小朋友，我们客户就是想请顶流明星做爆款tvc啊，算了，我跟你说得着么，我直接找fire！”
一眼望见fire走过来，立刻拿起brief小跑到fire面前，声音居然软了不少。
“fire，刚想找你下brief，你不在……”
fire带着墨镜刚从外面回来，他面无表情朝米麒的方向抬下巴，低声说：“brief给我助理。”
sae笑了笑，brief在手上弹了弹：“哎哟，我这个brief很着急。你来都来了，直接看吧。”
fire手指把墨镜拉到鼻尖，第一眼看见米麒在brief上画的红圈，笑笑：“moon，你这个brief，我助理给反馈了啊？预算不合理。”
那个叫moon的sae没想到，fire真的会采纳小胖助理的反馈，他表情僵硬了一下，打趣：“现在的小朋友做事都没sop，很容易看走眼，所以才让你doublecheck一下。”
fire自然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冷了脸，似笑非笑说道：“我的人，做事没sop我会自己骂，别的人，自己的工作有纰漏，还恶人先告状，我也会骂。”
话都说到这了，再赖下去，fire估计要爆炸。
moon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没想过fire那么护崽，他眨眨眼，带着谄媚的笑：“当然，当然，我马上改。”
fire提醒道：“改完直接给我助理。”
moon假笑应了声“好”，没了刚刚的趾高气昂，灰溜溜地走了。
fire把墨镜带好，走到米麒工位旁，看着moon的背影，骂骂咧咧：“做得好！对这种老油条，下次记得再凶一点！以为预算写高点，我们就会优先安排人手。我傻还是你傻？”
米麒只笑笑，第一次被fire夸，心里的小尾巴还是欢快地摇了下。
创意的项目提成，按项目总金额来，brief的预算金额，就是让创意判断这个项目体量，从而安排对应人手。
有的bu担心自己项目预算太少，创意不重视，所以故意写高。fire以前懒得说，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米麒坐镇，趁机整顿风气。
这件事传开之后，整个w&x都知道，要找fire开会或者下brief，都得先找他的小胖助理，而且，千万别得罪他。
到后来，只要是他筛选出来的brief，铁定100%满足fire的标准。
久而久之，米麒不但练就了一眼判定brief是否及格的能力，还在他的教导下，提高了客户部ae们写brief的能力。
更让人惊喜的事，自从有了小胖子助理，他们都不用直面fire。减少了被骂风险，fire也少了动气，真是皆大欢喜。
作为fire的助理，也会陪他周旋于不同部门的“头脑风暴”会议中。
董焱的奇思妙想，加上国外舆论开放，玩的花样多，创意洞察更加让人惊艳。耳濡目染之下，米麒创意能力体系，也初步搭建了些。
米麒的眼睛逐渐聚焦，他看向对面的办公室，董焱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心中忍不住感叹，人生际遇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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