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Pantone2016年代表色◎
下半场会议继续，双方主要花时间洽谈外部投影的可行性。米麒作为沟通主力，在这批老干部之间周旋得游刃有余。
继续坐在角落的董焱，双手交叉，看着桌上那瓶冒着水珠的可乐发呆。
董焱的脑回路向来跳跃，毫不关联的事情，也能找到连结点，这样的才能，运用到广告创意上，总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正因为过于跳跃，对老旧的记忆，也只能记住零星片段，无法调取大段的完整记忆。
米麒敲可乐瓶的动作，让他的大脑某个神经元产生了应激，就像你遇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却总觉得在梦里见过一般。
他瞬间回到多年前在W&X工作的情景。
有一回在户外拍TVC，高温天气，有人买了一箱冰镇可乐。他们一排人坐在马路边上喝可乐消暑。
第一个打开可乐的人，毫无预警地被可乐涌出的泡沫弄湿了衣服，惹来一阵嘲笑。
其他人吸取教训，故意拉开一点距离，让拉环朝外，才敢打开。无一例外，都被溅出的可乐泡沫弄脏了手。
董焱准备拉开拉环时，被人伸手制止了。那人非要用手指在瓶口处敲上几下，才让他开。
说来也神奇，一排人喝可乐，就他跟那人的可乐没涌出气泡。
其他人说他们运气好，只有董焱知道，他们做了一个神秘的仪式。
可那人是谁，董焱怎么都想不起来。
会议到最后，在米麒主导下，投影的方式获得了场地方的批准，并且允许他们在凌晨的时候进行投影测试。
作为第三方，李加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把Zero的这个合作，当成是立方体“新广告形式”的试水。
这次合作要是成功，未来将有更多的品牌会找上立方体，从长远利益来看，更是皆大欢喜。
谈判有进展，米麒大大松了一口气，经过董焱的时候，说了句：“接下来的测试，看焱少你的了。”
董焱撩起眼皮，挑衅似的说了句：“放心吧，我拿金狮的时候，你还在上学呢……”
米麒看他一眼，嘴上认认真真回了句：“确实，你捧第一座金狮的时候，我还是个高中生。”
董焱听出了米麒在说自己老，忍不住“啧”了声，警告地喊他：“米老师！”
心中暗暗盘算，自己也就比米麒大几岁，应该不算……很老吧。
……
李加做成一单生意，非常高兴，一高兴，要邀请会上所有人一起吃晚饭。
大家都在兴头上，董焱和米麒没法拒绝。李加选了一家私房菜，一进包间就看见桌上放着好几瓶茅台。
三水妹拍了照，发给好闺蜜如玉：死咯，那么多白酒！今晚这班男人，估计没人能醒着回家！
如玉：记忆中，没见过老大喝酒，真不知道酒量如何三水妹：我大佬倒是能喝，但是他很反感劝酒。有一次，被Rex拉去跟客户喝酒。那个客户一直给他们公司的小姑娘劝酒，差点被我大佬打了一顿……
两个姑娘在线上吐槽，两位大佬在酒桌上倒是意外的自洽。
李加是组织者，整个饭局都在搞气氛，哄得一群人高高兴兴的。
米麒坐在他旁边，像个大管家，不时给大家添酒夹菜，跟桌上的人挨个聊了几句，混个脸熟。
要是遇到有人劝酒，也不扭捏，仰头就喝了。幸好这群人看在他跟吴主任关系不错的份上，还挺客气，劝酒也都是每人一杯，没太过分。
哪怕这样，积攒下来，米麒也喝了不少。等一切打点好，米麒重新落座时，脸上一片潮红，连一双桃花眼也沾了酒意。他后背抵着椅背，手指勾开衬衫的纽扣，透透气。
眼睛往桌上一扫，发现面前多了两个碗。一碗是菜，另一碗是鸡蛋牛奶腐竹，很广式的糖水。
董焱坐他旁边，脚踩着他的座椅，慢慢酌着面前的酒，脸色算不上好看。心里责怪他：把所有人都照顾妥帖了，唯独不懂照顾自己。
“米老师，能喝也不能空着胃去喝吧，不要命了？”
米麒听话地拿起筷子，身体前倾看着面前的菜，乖顺地说：“要要要，我错了，现在就吃。”
米麒低头呷了一口糖水，温暖的牛奶把他的酒精胃温柔地包裹着，舒服了不少。
他嘴唇上沾了些奶沫，笑着问：“这家私房菜居然有广式糖水？”
旁边啃着鸡腿的三水妹说：“大佬让我把糖水菜谱给厨师，专门给你炖的。这个解酒养胃的。”
米麒有些怔愣，实在没想到董焱会那么贴心，特意找人做一碗糖水给他解酒。
“谢谢焱少。”
董焱抽出一张纸巾，手指隔着薄薄一层纸，蹭掉米麒上唇的奶沫，叮嘱道：“好说，吃干净了。”
吴主任喝了几斤，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看他们几个说着小话，拿着酒杯嚷：“米麒，米老师啊！你别光吃啊！来跟我喝一杯！”
米麒一口糖水正准备咽下去，听到这话，急忙把头抬起，双手撑着桌面准备继续喝。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膀，大手力气很大，手臂上青筋都没突起，他已经无力反抗，只能老实坐着。
董焱自己站起来，包间温度高，他把两边的袖子推到手肘处，凶猛的纹身露出一截，让原本就吓人的气场，添了一丝江湖味，把桌上的人都吓住了。
一旁的三水妹也很紧张，当时心跳120，眼睛都不敢眨，怕眨眼的时候，董焱抬手要打人，她没能拦住。
谁知，董焱举起一杯白酒，朝吴主任的方向举着：“我替他喝。”
说完头后仰，喉结上下一滚，一杯白酒就饮尽了。
旁边有个科员，跟董焱吵得最厉害，差点打起来，这时候只想报仇了，说道：“董先生，只一杯不够吧！”
董焱黑眸锐利地觑着那人，目不斜视地又把酒斟满，说道：“一杯不够，那就再敬一杯！”
说完又仰头饮尽，轻松得就像在喝水。后面都不用人劝了，干脆拿起一瓶没开的茅台，走到吴主任面前。
他个子太高，吴主任只到他下巴，他难得服软，低头道：“之前冲动了，吴主任不要见怪。这杯之后，我们合作愉快。”
董焱依旧轻松地喝下第三杯，他把酒杯翻转，表示一滴不剩。
三水妹整个人快被吓软了，低声说了句：“活久见了！我大佬居然主动道歉……“
谁不是活久见呢？米麒想。
吴主任看董焱主动示好，语气也柔和许多，晃着身体拍他肩膀。
“小伙子，期待你给立方体打响新广告模式的头/炮！”
从私房菜出来，已经接近11点，李加本还想招呼去吃夜宵，幸好被吴主任制止。一群人醉醺醺地各回各家。
临上车前，已经喝醉的吴主任抓着董焱，喃喃道：“靠你了啊！一定要把项目做好！”
又指着米麒，跟他说：“你这个暴脾气，幸好遇着了小米啊！人缘好，会来事！”
“你要是不干广告了，来找我！我们就缺你这种八面玲珑，又长得帅的小伙子！”
董焱跟米麒对视一眼，不乐意地说道：“吴主任，你挖墙脚还当着我面挖啊？”
吴主任“哈哈哈”了几声，调侃道：“我看啊，想挖小米的人，多了去了！你可得把人盯紧咯！”
……
把人送走，李加也打车走了，明天他们得开始准备投影测试的事。
他们三个站在杳无人烟的街头，有些怔愣，昨天还无望的事情，今天居然成了。
松一口气之余，人也累了。他们打车到酒店，看三水妹安全回房间，他两才往自己房间走。
一路上，董焱都非常清醒，途中还因为司机绕道，怼了司机几句。此时，就剩下他们两个，他边走，边暗暗观察米麒。
这人除了脸红得像桃子，话比较少，走得相当稳健，走直线完全没问题。心里暗叹，没想到米麒的酒量还不错。
没想到房间门一打开，米麒几乎冲刺似的，跑进洗手间。董焱关上门，快速跟了上去。
隔着洗手间的玻璃门，他能看到米麒抱着马桶狂吐的狼狈模样。
这样的狼狈，跟刚刚的谈笑风生、神情自若，对比太过鲜明。他想起三水妹上午说的，米老师本可以不来的。
来了，就要替他道歉，要为项目绞尽脑汁，还要应酬喝酒……
他不知道吗？八面玲珑如米麒，他肯定知道的。
但他还是来了。
按照以前，董焱才是那个站在最前面，替人顶下各种炸弹的人。习惯了替别人挡箭的人，突然被人护在身后。下场还如此狼狈，他的心，像被针戳了一下。
回来的时候，经过便利店他特意让三水妹买了蜂蜜，等米麒抱着马桶吐干净了，董焱给他递来一杯蜂蜜水。
蜂蜜水入口后，米麒煞白的脸色，才算好了些。他整个人瘫坐在卫生间，因为呕吐导致生理性流泪，眼尾看着红红的，虚弱得可怜。
董焱用毛巾给他擦擦脸，低声问：“米老师，还能自己洗澡吗？”
米麒扶着他的手臂起身，脑子已经成浆糊了，但依然很倔，用吐哑的声音说：“能自己洗。”
他的双手胡乱地解着衬衫的纽扣。董焱来不及说一句：“你先别脱……”
米麒的衬衫已经轻飘飘落到地上，白瓷似的肌肤猛然出现在董焱眼前。
不光白，腹部隐约有肌肉线条，虽然不像董焱似的六块腹肌，但也看得出来有健身习惯。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最让董焱挪不开眼的，还是他上身的两抹粉嫩。从事创意工作，又是艺术专业，董焱对色彩非常敏感。
屋内灯光或许有些影响，但他依然能判断，这是Pantone2016年代表色：Rose Quartz (水晶粉)
在视觉刺激下，一股热流自上而下地涌上他的腿/间，欲望忽然便抬了头。他立刻转身，迫使自己不再盯着米麒看。
幸好，脱掉上衣的米麒还有些残存的理性，自动挪步到浴室洗澡。
担心他晕倒，董焱站在门外守着，视线始终不敢看向浴室。
心里莫名烦躁，他拿出一根烟，又想起房间不能抽烟，只能咬在嘴里过过瘾。想努力把刚刚香/艳的一幕消除掉。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吴主任临走前说的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可得把人盯紧咯！”这句话，真的说到董焱心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米麒：捂紧我的小水晶！
想不出具象颜色，就用个潘通色卡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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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 摸他，吻他，弄他！（修）
◎是不是男人！摸他，吻他，弄他！！◎
从离开私房菜馆开始，米麒的意识就有点模糊了。但他凭借惊人的伪装能力，骗过了包括董焱在内的所有人。
一直伪装到回房间才发作。朦胧中，他只依稀记得有人在说话，却一点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他只觉得左脑和右脑吵吵嚷嚷地闹着。
他想抬起双臂揉揉疼到癫狂的额头，结果发现自己被被子扎扎实实地捆着，像一个……老北京鸡肉卷。
他身体上下蠕动，试图用力挣脱被子的束缚。好不容易把手伸出来，胡乱地抓着头发，松软的头发很快被抓成了鸡窝。往日的精英高管形象荡然无存，今天的他，非常埋冤昨天肆无忌惮喝酒的自己。
正埋冤着，米麒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半身凉飕飕的，惊觉自己没穿睡衣。视线透过被子缝隙往下看……
好嘛，睡裤也无。
他吃力地解开身上的“卷饼”，坐起身来，手掌扶额，发自内心地想知道：他昨晚从私房菜回来之后，是怎么上床的呢？
如此关键时刻，聒噪的左脑和右脑，却没有一个具体的记忆。
“醒了？”
隔壁床的董焱，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昨天还早起晨跑的人，喝了一夜酒也睡到这个时候。
他声音沙哑带着些许性感，上半身也一样没穿。他趴睡在床上，露着宽广的后背，花臂搭在床沿，小麦肤色和雪白的被单形成鲜明对比。一瞬间，满屋充斥着男性荷尔蒙。
要不是他们分了两张床睡，米麒估计能误以为，他两昨晚发生了什么。
画面太刺激，米麒头疼都忘了，下意识裹紧小被子，遮挡身体，问道：“我昨晚喝断片了。”
董焱翻过身，手虚搭在额上，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感叹道：“我为什么没断片！”
看着董焱懊恼的模样，连忙问：“我……昨晚怎么了么？”
怎么了么？
想起昨晚，全是董焱的咬牙切齿。
昨晚，米麒说要洗澡，结果进浴室半天没动静，董焱在外面留意着情况，觉得不对劲进去一看，发现他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本来，那抹水晶粉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更劲爆的超大尺度放送。董焱顿时酒醒了一大半。
纯洁的天使告诫他：你是他老板，不能乘人之危，把他擦干丢床上吧。
污浊的恶魔诱惑他：摸他，吻他，弄他。他醉了，都不会记得的。
天人交战间，理智胜一筹，他咬着牙，把人从水里抱起，抽过大毛巾粗暴地把人擦干。
虽然手法粗暴还隔着毛巾，但由于米麒醉得不省人事，全身上下软得跟没了骨头。他只好把人搂坐在怀里，上上下下摸了……不，擦了一遍。
说是不醒人事，中途米麒又有不消停的时候。他坐在董焱腿上，脑袋靠在他肩膀，小狗似的用鼻尖蹭着他的脖颈，气息中伴着酒气，撩得董焱心猿意马。
醉眼朦胧中，米麒对他说了句：“好开心又遇见你！”
又？董焱琢磨着这个“又”的意思，想追问，米麒却没了声音。
他无奈自嘲道，跟酒鬼较什么劲啊。
不想，这人“哼哼唧唧”还不老实，擦到一半，伸手环上他的肩膀，还趁机贴着董焱蹭了蹭。一蹭，把董焱“噌”一下点着了。
污浊的恶魔仿佛拿着大喇叭，在他耳边吼：是不是男人！摸他，吻他，弄他！！
董焱屏住呼吸，加快手上的动作，为了减少肌肤接触，他干脆用被子把他捆成“老北京鸡肉卷”，直接搬到床上。
完成任务的董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对着两颊潮红的米麒念叨：“喝醉了就往人身上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坐怀不乱？”
突然想到Rex之前说：米麒为了搞定客户，手段可多了……
纵然知道Rex不可信，但看着米麒的醉态，很难不叫人联想，这人以前喝醉也对别人这样？别人会不会乘人之危，也摸他，吻他，弄……他了？
董焱的思绪在无限发散，心中怒意腾升，越想越气。
污浊的恶魔又又在他耳边蛊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愣着了，摸他，吻他，弄他！！！
最后，董焱冲进浴室，用一多小时的冷水澡，才总算把污浊的恶魔从脑海里弄走。
现在，听米麒再提起，他又忍不住生气，问道：“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你以前也这样？”
米麒手撑着头，依然很痛，问道：“我酒量挺好的啊，从没断过片。你说，我是不是喝假酒了？”
董焱一把掀开被子，紧致的腰腹上好歹穿了一条睡裤。想斥责的话，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到最后，他挑起眼皮，看着米麒，低声警告道：“假不假，你都不许喝！”
米麒：“……”
……
没来得及搞清楚昨晚发生的事，他们就接到李加的电话。
昨天，跟场地方谈好后，李加快马加鞭，按照董焱提供的投影仪型号，找到几台建筑投影仪，约他们今晚到立方体做投影测试。
董焱在W&X的时候，曾经执行过一个高奢品牌活动，在美国一幢百年老建筑上做一场灯光show。投影原理跟立方体这次很相似。
有经验丰富的董焱在，这次执行米麒并不担心。但出于“来都来了”的心态，他还是按着约定时间，跟董焱他们到达立方体。
凌晨时分，宽阔的马路上车辆稀少，住宅楼的灯光也逐一熄灭，仅剩下零星光点。人置身其中，有种午夜梦游的错觉。
唯一打破梦境想象的，是立方体这幢地标建筑。米麒站在立方体外，仰头看面前的幽蓝巨/物。白天看的时候，只觉建筑庞大，凌晨时分再看，却有种深深的震撼。
它在静谧的夜里规律地闪动，幽深蓝光忽明忽暗。像一个巨大的心脏，让城市在暗黑夜里仍葆有一丝温度。
远处，董焱的声音传来：“KK，你最后检查一下KV画面！”
那个叫KK的男生，是创意组的核心成员。米麒入职Zero不久，只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项目，算是他们第一次共事。
他目光扫向那个叫KK男生，他安静坐在路边，整个人埋在宽大的卫衣里。笔记本电脑垫在他修长的腿上，手指在电脑上敲了一阵，接着抬头朝董焱比了个“OK”的手势。
米麒双手环胸，凑到三水妹身边，下巴朝远处抬了抬，问道：“坐在马路边上的那个男生，就是KK？”
三水妹点头，回道：“对啊，他是我大佬身边待最久的徒弟。高高瘦瘦，一年四季穿卫衣，戴鸭舌帽。而且他话很少，没什么情绪，跟我大佬两个极端来的。”
借着立方体的光，米麒又看了看KK。男生皮肤很白，半张脸隐没在帽子下，神秘又安静。似乎察觉有人在看他，KK敏锐地抬头看过来，一双丹凤眼透着一股冷漠。
米麒朝他笑笑，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怎么，KK默默把视线挪回笔记本电脑上。
“喂，你在看什么？”董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晚风吹来他身上惯有的焚香味。
米麒摸了摸鼻子，没想隐瞒什么，坦然道：“常听你们说起KK，难得遇上了，看看长什么样。”
董焱黑眸看了眼KK忙碌的背影，一语双关地问：“好看吗？”
米麒双臂交叉在胸前，笑得桃花眼弯成月牙，爽朗道：“嗯，好看！”
董焱冷冷地抿了下嘴角，突然计较，丢下一句：“哼，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米麒不懂，董焱怎么莫名其妙，要跟自己徒弟争高下。
“你们俩是不同style，有不同的好看。”
董焱“切”了声，像是不太满意他如此端水的回答。
经过两晚的相处，两人关系近了许多，米麒问题也大胆了。
“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听晶晶说，当初你把我pass掉的理由是，太漂亮了不靠谱。”
“你自己好看，徒弟也好看……怎么你们靠谱，我就不靠谱？”
董焱知道朗豪直爽，但没想到是没脑子的直爽！这句话，居然原封不动转告白晶晶，还传到米麒耳朵里。
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也没办法说，当初误以为他仗着自己好看，做一些有颜色的交易，所以拒绝了他。
他轻咳几声装傻道：“晶晶乱说的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哎，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他们测试。”
董焱慌乱地走到投影仪工作人员身旁，装模作样地准备投影测试，眼神里带着做贼心虚的慌张。
三水妹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朝董焱慌乱的背影撇撇嘴，说道：“米老师，你别往心里去。我大佬那个脑回路，就是有点毛病。”
米麒咂摸着三水妹的话，她这样说话好几次了，听着像是抱怨董焱，实际上却向着董焱。
感觉这个三水妹，不像董焱助理，更像知道他性格差，却担心被孤立的老妈。
米麒桃花眼弯了弯：“放心吧，没往心里去。”
……
“场地方只给我们一小时的测试时间。接下来，我们要分秒必争。”
董焱站在工作人群里，因为身高优势，在夜里也很显眼，他喊道：“所有人注意，第一次测试，开始！”
“啪！”一声，米麒注意力转移到立方体的外墙，上面出现了大熊代言人李嘉译的画面。
董焱双手叉腰看着投影出来的画面，瞬间皱眉。米麒走到他身边，也抬头看着。
他一个门外汉，也看出了情况不妙。首当其冲，投影尺寸太小，只有立方体外墙的四分之一不到。
“已经是最大了吗？”董焱问操作投影仪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说：“对，已经是投影仪的极限尺寸了。”
董焱摇摇头：“这个尺寸不行，你们多拿几台投影仪拼到一起，我们待会再试试。”
工作人员领命去调整，董焱转头看向KK：“KK投影效果也不行，外墙颜色跟我们KV颜色混在一起了。”
立方体本来就有蓝光，而投影仪投上去的KV画面也有颜色，两个颜色重叠一起，让投影效果大打折扣。
特别是代言人李嘉译的脸，非常模糊不说，还叠着怪异的蓝色，狰狞得像“阿凡达”。这要是被粉丝看见，估计得直接上热搜。
幸好KK能在笔电上直接调整颜色，他快速调整了几个颜色参数，再投上去。可惜效果依然不理想。
董焱心里有了判断，问题不在投放的KV上。
董焱跟一旁的李加说：“加叔，能跟场地方沟通，把立方体外围的灯关掉吗？”
李加当是听见什么天荒夜谈，连忙摆手：“董先生，别开玩笑了！你看现在是凌晨，这灯都没关，证明是“上面”要求的。”
“你们当天活动刚好是周末晚上7点，人最多的时候。让整个立方体变黑方体，会出问题的。”
“而且啊，这个立方体外围材料是半透明的，外层的灯关了，里面的灯也得关。当晚，场馆里还有活动呢，灯都关掉了里面黑漆漆一片，活动还咋搞？”
说了那么多，结论就一句：不能关。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坐怀不乱的三把火！哈哈哈，心疼继续求收藏！！！一周都没涨一个收，绝了……
26 ☪ 就是要让她们疯！（小修）
◎天呐，粉丝看见得疯了。◎
第一次投影测试出的问题有些多，但至少有改正的时间。
没办法调整场馆的灯光，只能把心思花在投放的KV上。KK在马路旁安静改图，又陆续调整了几版颜色，逐一测试。
要么不清楚，要么曝光太多。
董焱皱着眉在KK身边坐下，拿过他的笔记本电脑，亲自下手改。虽然，前程未卜，但董焱在暗黑夜里的背影，却让人有种信任的安心。
米麒不懂色彩参数里的玄机，但董焱亲自调整后的画面，确实比之前好上许多。至少，代言人李嘉译的脸在投影后，能看清楚，但原有的蓝光依旧顽固。
米麒都看出的问题，李加却一点不在乎。
他在一旁掏出手机边拍照，边朝他们喊：“哎哟，这一版很清楚了啊？你看，这人脸都看见了。”
董焱看都懒得看他，直接打断他的妄想：“清楚个屁，代言人像个阿凡达……”
李加觉得董焱太挑剔，劝道：“董先生，我知道你想精益求精，但这场馆可配合的环节有限。咱们在能力范围内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看，现在这个效果，我感觉有80分，可以了！”
别说80分，99.9分对于董焱而言都“不可以”。现场了解董焱脾气的人，几乎同时预感到：董焱这座火山要爆发了。
如果是往日，这场战争必然爆发，但这次多了个变数。米麒先一步挡在董焱和李加之间，问道：“加叔，这个外墙灯光，能变色吗？这蓝色显得我们明星脸都不正常了。你看过我们之前的效果图，现在这个效果，客户肯定不满意的……”
加叔哪里肯配合，敷衍道：“哎呀，实际和理想肯定有差异啊。你们给客户看的效果图是理想的卖家秀，现实是买家秀吗，不可能所见即所得的。再说，这个颜色你们用那个软件，后期PS一下不就好了吗。”
没想到，这个加叔那么能说，米麒这个擅长“拆弹”的，都有点拆不动了。
董焱实在忍不住，不顾挡在中间的米麒，对李加冷声道：“我们的公关图是可以PS。但当天还有上万人来这里看代言人的演唱会。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就是一千个粉丝。把这个投影实景图发到网上，立方体阿凡达，这个话题能立刻上热搜。”
“到时候，你去给品牌澄清吗？”
李加就是一个普通生意人，最在意他的生意成没成，至于实际效果会怎样，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内，自然也想不到董焱说的这种情况。
但他毕竟是老行尊，要面子，被董焱说这么几句，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闷声道：“能让咱们用外部投影，还给咱们一小时的测试，已经很网开一面了。不是还有时间调试吗？把画面调试到不蓝就好啦。”
董焱听不得这种和稀泥的话，几乎“蹭”一下，拎起李加的衣领，脸色阴冷。
他声音沉着，话里的压制性极强：“收了钱就去办事，问都不问就说不行？你是场地的人，还是我们的人？”
李加不是善茬，“嘿”了一声，也不乐意了：“你手放开！我怎么不是你们的人？场地沟通不下来，我给你们沟通，昨天说要投影仪测试，我晚上就给你弄来了，态度还不算好？”
董焱了解投影仪的价格，一看就知道李加这批投影仪的报价，比过往他合作过的贵很多。要不是看在场地是他帮忙谈下来的，以董焱的脾气，肯定立刻换供应商。
现在，李加居然厚脸皮地拿这个说事，董焱火气更旺，咬着牙说：“你还好意思说这批投影仪……”
在战况进一步恶化前，米麒及时把两人隔开。他的站位明显更偏向董焱，跟李加说：“加叔，还是要跟场地方沟通的。这次投放要是效果不好，后续其他品牌也不敢合作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吴主任叮嘱过，这项目，可是要做成案例的。为了这个，场地方也应该会积极配合。要是不能关灯，至少调白光，或者把灯光调暗些。”
“您辛苦再沟通沟通？实在不行，我亲自跟吴主任争取。”
米麒聊天就是这样，看似温温柔柔，有商有量，实际上话里藏针，针对性极强。你说A不行，我就给你B，B也不行，那就不用你了，我亲自沟通。
李加听完米麒的话，收敛了怒意，自从知道米麒跟吴主任是旧识，就担心他们越过他直接跟场地方谈。现在听米麒这样说，他自然寸土不让。
只能掏出手机，给他们让了一步：“行吧行吧，我给你们沟通。丑话说前头，不一定答应的！”
等李加走远，董焱垂眸看着米麒的后脑勺，米麒比他矮许多，却敢挡在他面前，像只护主的小狗。
米麒回头，撞上他的视线，耳朵因为争吵有些红，他以为董焱还在生气，解释道：“这人吃软不吃硬，不怕被人揍，也不怕网上的粉丝骂战。”
“就怕吴主任。要是项目搞砸了，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他还得继续跟这群人打交道的。万一他死犟着不肯跟场地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找场地谈。他就怕这个。”
董焱了然，接着他的话：“我们要是亲自谈，什么投影仪，什么场地服务费，他一分钱都别指望拿。”
米麒笑笑，脸颊两旁的酒窝深陷：“没错！”
看着米麒，董焱的气莫名就消了一半，目光也温柔，说道：“蛇打七寸，还是米老师厉害。”
米麒欣然收下董焱的夸赞，看了眼时间，回道：“可是焱少，时间不多了，测试得尽快。”
李加办事拖拉，请过来的投影工作人员手脚倒是麻利。照着董焱的吩咐在外围新添了三台投影仪，几台机器连在一起同时投影，刚好覆盖了整面立方体的外墙。
投影尺寸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万事皆备，只欠外墙的灯光效果。
十几分钟后，李加打完电话回来，脸上居然带着笑：“米老师，跟场地聊好了。这个颜色调白色没问题，再调暗些也可以。值班的同事已经同步操作了。”
话刚说完，立方体外围的灯同步变了颜色，还明显暗了许多。
米麒目光往下挪，看见董焱低调地朝他竖起大拇指。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默契配合，把“老油条”搞定，两人不自觉地相视一笑，扬起嘴角。
董焱拍拍手，回到KK身边，说道：“来，趁着灯光变了，我们再试一次！”
KK冷着脸，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着。“啪！”一声！四台投影仪同步亮起。
整个立方体的外墙上，出现了超级巨大、清晰的“熊抱李嘉译”应援图，在漆黑的夜里看，堪称壮观。加上“第一个登上立方体的明星”，这样的话题，粉丝的反应足以预料。
三水妹看着庞大的应援图，喃喃道：“天呐，粉丝看见得疯了。”
董焱看着跟效果图一模一样的实景图，笑道：“就是要让她们疯！”
……
测试成功后，他们回酒店，已经是凌晨三点。工作那么久，大家都饥肠辘辘的。三水妹特意买了夜宵，送到董焱的房间，把KK和另外几个创意也喊过来一起吃。
本就不大的房间，瞬间变得拥挤。
米麒洗完澡出来，看见他们把夜宵摊开在茶几上，屋子里满是孜然和烤肉的香味。
董焱看见米麒出来，招招手：“米老师，坐这里，吃点夜宵。”
因为位置不够，所有人都席地而坐，董焱把沙发旁唯一一个空位留给他。
他不好意思：“阿淼坐吧。我不饿。”
三水妹大大咧咧坐在地上，丝毫不扭捏：“米老师，你就坐吧！我大佬专门给你留的。说你洗完澡，坐地上脏。你不坐，别人也不敢坐……”
米麒听着这话，有些受宠若惊，可看了一圈，就他洗完澡，也不再推却，红着耳廓往董焱身边坐。
董焱出声打岔：“我说错了吗？你们浑身臭汗，在外面都是随便坐马路，坐地上，这里好歹有地毯。”
其他人“吁”了几声，说董焱偏心。
董焱装作没听见，拿了一碗粥放到米麒面前，凑到他耳边说：“南瓜小米粥，不饿也吃点。昨晚喝了酒，这粥养胃的。”
本来，米麒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但董焱这几句话，说得他的耳朵痒，哈特也痒。
他俯身喝了几口小米粥，有一点甜，让空荡荡的胃突然变得充盈温暖。
听着几个创意说说Zero的趣事，一碗小米粥居然慢慢见底了。
喝完最后一口。米麒不经意和董焱的视线相遇，他在董焱阴晴不定的眼眸里，抓住了一丝……满意。
一群人吃饱喝足，终于舍得散了。
三水妹走在最后，突然喊了句：“差点忘了！”
她转头跟米麒说：“米老师，你的机票我给订好了，明天中午12点的飞机，航班消息我发给你。”
立方体这边的投放问题解决了，米麒得快马加鞭回海市处理其他工作，所以提前让三水妹帮忙订机票。
米麒拿出手机，接收她的信息。
三水妹继续问：“那我给你预定一辆专车，明天送你去机场哦？”
米麒刚想说：“好。”
董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不用。”
三水妹和米麒同时抬头，看向董焱，他冷着声音：“不用约车，我送米老师去机场。”
三水妹疑惑地看着董焱：“你明天上午有一个客户……”
“改时间吧，我从机场回来再说。”
“啊，好吧……”
三水妹眼睛在董焱和米麒身上扫了一圈，没再说话，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三水妹离开后，房间安静得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不是米麒的错觉，他觉得董焱情绪有些低落。
……
第二天，和来时一样，董焱开着黑色SUV，接米麒到机场。
董焱带着墨镜挡住了眼睛，安静地开车，米麒判断不了他的心情。
在这里的几天，天气都不错，阳光普照的。离开这天，天气却有些阴暗。让米麒莫名有些伤感。
不过三天的相处，居然还有离愁别绪了。米麒偷瞄了一眼，戴墨镜的型男，嘴唇紧闭，神色严肃。旁人逃都来不及，他到底不舍什么呢？
快要下机场高速，董焱突然开口，叮嘱道：“下了飞机别去公司，回家休息一天。”
米麒本想开口拒绝，这几天耽误了不少工作。董焱像是看出他的小心思，直截了当道：“我让阿淼跟颜如玉他们说了。你敢回去办公试试……”
米麒心里“咯噔”了一下。万般不情愿，只好附和说：“好，我知道了。”
董焱把车慢慢驶向收费站出口，米麒看立方体执行群里的消息，提醒董焱。
“李加那人狡猾，要是后面再不配合，你记得找我。”
董焱手掌压着方向盘，把车缓缓驶出收费站。距离机场出发大厅只剩下几百米了。
董焱看着不远处的出发大厅指示，追问：“别的事，就不能找你了？”
米麒桃花眼看向董焱，明明在聊工作，这话却听着有些暧昧，他的心像被羽毛撩了一下。
无论董焱出于什么原因问的，米麒都受不住，他配合地改掉原来的回答。
笑着说：“能，你随时找我。”
董焱把车停在出发大厅门外，墨镜拉到鼻尖，黑眸看向米麒，扬起嘴角：“这可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说】
姓董的，开心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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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 消息轰炸（修）
◎你给米老师发了60多条消息？！！◎
飞机刚抵达海市，米麒打开手机，立刻收到董焱的消息：下飞机了吗？
米麒：嗯，在等行李。
董焱：直接回家休息这句话发出后，似乎觉得语气太温和，董焱又补了一个猫咪龇牙的表情包。跟几小时前，董焱在车上威胁他的神情，居然有七分相似。
米麒哭笑不得地回复：好，知道了这次出差，米麒和董焱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些。加上那句“有事随时找我”的允许，董焱几乎每天都给他发消息。
这天，米麒跟组里同事开会，手机突然“叮叮叮”弹出好几条消息。下属们抬头看着大屏幕，表情有些古怪。
离他最近的颜如玉，双手搭在桌上紧张地扣在一起，满脸欲言又止。
没过多久，“叮叮叮”又收到好几条消息。
会议室里的人，彻底躁动起来，异样的动静打断了米麒的发言。不明所以的米麒朝大屏看了眼。
他的笔记本电脑连着投影，还登陆了聊天软件。所以，手机上收到的消息数量，电脑都有同步提醒。虽然看不见具体内容，但谁发来的消息，却很清楚。
所有人都看见：他有N条来自【董焱】的消息。
董焱的消息依然不断涌入。未读消息的数量持续新增，大家的八卦之心也猛涨。
在大家眼里，普通人的消息轰炸，跟董焱的消息轰炸，有着投石vs 投弹的区别。
每弹出一条消息，他们都能想象的董焱在手机另一端愤怒地输出。来参加会议的大多是商务组的小伙伴。平日对客户消息都是秒看秒回，每次看见一个红点弹出，不点开就会浑身难受。
而米麒面对几十条消息，依然无动于衷。逼得一群回复强迫症患者，浑身难受。
最后，颜如玉实在忍不住，低声问：“老大，焱少一直给你发消息，有急事吧？要不我们会议先暂停？”
米麒直接退出聊天软件，手机调成静音，抬头说：“没事，我们继续！”
一群强迫症：“……”
……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颜如玉瞥见米麒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居然已经累计到了60多条。
大家都特别担心，米麒待会儿得承受董焱多大的怒火。
在众人焦虑的注视下，米麒收拾完东西，淡然离开了会议室。
他回到办公室，坐在大班椅上，像追番一样，从董焱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开始翻看。
董焱：今天看的是犍陀罗艺术展，讲犍陀罗文明。释加牟尼知道吧？部分关于他的。
他像一个展览讲解，看见一个藏品，都会给他拍照，然后用他的话，写上一段介绍。明明可以语音，硬是手打了好多段文字。
后来，米麒看到他说：博物馆太安静了，我还是发文字吧。
米麒那颗心，被远在异城博物馆安静打字的董焱挠了一下。
纵然大家说他是疯狗，脾气暴，爱骂人，不妨碍他是一个讲礼貌守规矩的好狗。
安坐在海市办公室的米麒，被董焱带着，“云”逛了一圈博物馆。
好几个有趣的展品，譬如：一个名为【哈波科拉底斯】的铜造像。
是少有儿童的形象，脸浑圆，小臂长，头戴古埃及南北帽，手指放在嘴边，像在做“嘘”的动作。米麒觉得可爱，长按保存到手机里。
另一边，博物馆内，董焱皱着眉，拿起手机原地自转了一圈。
三水妹被他的动作惊到，疑惑问道：“你在干嘛？“
董焱皱眉：“这里信号是不是不好啊？半天没收到一条消息。”
“叮！”三水妹拿起手机，刚好收到一条来自颜如玉的消息。
董焱生气地看回自己的手机，不是信号不好，是米麒压根没有回复他罢了。
“60多条？！”三水妹看着颜如玉的“通风报信”猛然喊了声。
包括董焱在内，博物馆里的所有人，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她窘迫地瞪了一眼董焱，捂着脸把他拉到角落。
“你给米老师发了60多条消息？！”
董焱压根没觉得发那么多消息有问题，反而厚脸皮问道：“颜如玉跟你说的？米麒看到我消息了？为什么不回？”
联系到刚刚董焱找信号的事，三水妹什么都明白了：“你发什么疯啊？米老师要开会，要上班的！你骚扰他干嘛？！”
董焱丝毫不觉得有问题，毫无反省地狡辩道：“我又没有逼着他开会的时候回我消息，哪里算骚扰了？”
“再说，是他自己说，我可以随时找他。”
三水妹的嘴巴张了张，觉得这人无语至极，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你是他老板，他奉承你几句，说说客套话，你还当真！”
“再说了，就算让你随时找他，也是聊公事！不是看见一颗花啊草啊，都给他图文直播！”
董焱也有些生气了，问道：“带你们来看展览，你觉得是私事？我是帮你们拓宽视野，书也不看，脑袋空空，天天呆在办公室，只知道楼下咖啡店和哪个IP出联名款。”
三水妹难以置信地看着董焱。
“你心里怎么想，自己清楚，不用跟我解释。但是，上班时间给米老师直播逛博物馆，拜托你以后别做了OK？”
“像米老师那么好的人，哪家公司请到他都得烧高香还神。你这样骚扰他，他只是不回你消息已经是脾气好了。把人逼急了，不说其他，一封辞职信丢到你面前，出去跟人说你发60多条消息骚扰下属，你怎么解释？”
董焱黑眸看着三水妹，又看着那60多条石沉大海的消息，像是妥协，撇开脸：“……我知道了。”
三水妹还想继续说什么，“叮！”董焱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米麒：“儿童神”头上的帽子很有趣，看着像意大利的Triangle（吉神娃娃）。
董焱手指在这条消息上划了划，三水妹的话，在心里扰攘着。他突然不知道，这条消息到底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客套，还是他真的感兴趣。
他飞一样走出博物馆，按耐不住地给拨通语音。
米麒很快接通，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逛完博物馆了？”
董焱觉得米麒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听着里外都熨贴。他把烦躁压下，说道：“刚出来，你开完会了？”
“嗯，开完了，才有时间看你的消息。这个展览挺特别的，没怎么了解过犍陀罗文明。特别喜欢你拍的儿童神。”
董焱：“那是古希腊的保密尊神，提醒大家要谨慎、保密。被带到古埃及之后呢，成了儿童神。你说像Triangle，也算有些渊源吧。”
米麒开了一天会，声音有些慵懒，他说：“我就是随便联想的，没有依据。”
董焱：“有联想才是对的，我们现代艺术也受不少古文明的影响。我们的创意也是。”
米麒在手边的咖啡上，敲了敲，感叹道：“也就你会不断在几千年历史里摸索，办公室里的小孩，只关注楼下的咖啡店又跟哪个IP联名。”
同样的观点，居然从米麒嘴里听到，董焱嘴角压不住地上扬。转念想到三水妹的话，他嘴上不在意，心里还是想了不少。
他耐不住地问：“米老师，我给你发的这些，算骚扰么？”
米麒声音顿了顿，过了一会儿，笑起来：“当然不算。”
“真的？”
“真的，我喜欢看，很有意思。”米麒声音很诚恳。
但也不用发那么多……米麒心里这样想，转念又觉得不算什么。像徐医生说的那样，他希望能跟董焱关系近一点。
董焱继续问：“这句话是你说的，你可别因为这个离职。”
米麒又顿了顿，没明白董焱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听着硬邦邦的，可在米麒耳朵里，却听出一点可怜。他笑了笑，朗声道：“老板，你想哪儿去了，我不随便离职的。”
听到米麒的允诺，董焱心情好了些。但提到离职，又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那你为什么离开Y？”
这是董焱第二次问他离职的原因。上一次，因为米麒的吱唔不语，董焱发了脾气。
这回，董焱倒是心平气和：“我后来问了朗豪，他只说，你想换个工作环境。真的吗？”
Y在港市已经是TOP1广告公司，国外客户资源那么多，以米麒的能力和经验，呆到退休不成问题。
突然想换个工作环境，所以离职？董焱并不相信。
米麒这次没有保持沉默，带着商量的语气说：“找机会我当面告诉你好吗？”
董焱“嗯”了声，没追问，也没生气，回了个：“你说的，不要骗我！”
米麒笑笑；“嗯。”
挂掉电话，三水妹和几个创意也从博物馆出来，找他会合。
董焱凑到三水妹跟前，把手机屏幕怼到她面前：“他回我消息了！他不觉得这是骚扰！”
得意挑了下眉，语气得瑟地说：“瞎操心！”
瞎操心的三水妹，一边难以置信，米麒居然会正经给回复，一边被董焱欠揍的话，激地血压暴涨。
她小声喃喃道：“看来米老师也不太正常！”
……
大熊电器的立方体投影项目，在代言人演唱会当天上线。来应援偶像的粉丝，从晚上7点开始，就能看到偶像在立方体上的巨幅投影。
为了在代言人上水立方的那一刻更具仪式感，董焱叮嘱Hugo，提前跟李嘉译的粉丝后援会打招呼，邀请她们一起倒数，见证亮屏时刻。
米麒不在现场，但从Hugo回传的视频来看。比起默默无闻地亮灯，让上千粉丝现场倒数，确实更有仪式感和话题性。
视频里，上千粉丝围在立方体外，手里举着各色应援物，看上去依然壮观，大家从10开始倒数：“3……2……1！！！”
接着，“啪！”一声。在全国最著名地标：立方体外墙，出现了她们偶像的巨幅应援。
现场粉丝们近乎疯狂的尖叫此起彼伏，加上相机快门声“咔嚓”不断，让米麒想起董焱说的那句。
“就是要让她们疯！”
然而，事情还没结束。有粉丝突然喊：“妈呀！我看到了我的照片！”
这是方案阶段，董焱就已经预留好的小彩蛋。演唱会前，粉丝们在H5上，上传“熊抱李嘉译”的照片，到达一定数量，大熊电器会解锁“李嘉译熊抱上立方体”的终极奖励。
如果细心看就会发现，最终投影上立方体“熊抱李嘉译”KV的背景，实际都是由粉丝上传的图片拼成的。
又因为立方体的投影尺寸庞大，粉丝几乎能肉眼找到当初上传的图片。
这个彩蛋可把粉丝兴奋坏了，本以为只是偶像上了立方体，哪知道，是自己跟偶像一起上了立方体！！
海市Zero办公室内，从立方体投影前就一直留意网络上的舆论动态。
负责监测网络舆论的AE喊道：“好多粉丝找到立方体上自己的照片，还拍照发到社交平台，说比看演唱会还要开心！都在夸品牌太有心了！”
另一个AE说：“我这边还有粉丝说，光冲这个应援创意，一辈子家电只买大熊家的！”
粉丝端的狂欢，自然不至于此。
米麒手机也同步收到客户的消息：“米总，粉丝对品牌的舆论特别正面，连明星经纪人都在夸。刚刚电商那边说，好几款李嘉译代言的产品卖断货了！这波campaign太成功了！”
米麒放下手机，想起方案阶段，所有人都说这是董焱“挖的坑”。董焱看着不屑，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为了让无人敢想的天马行空实现，他像那保密尊神一样，心中有个顽童，一旦有了想法，就不声不响，埋头苦干，让不可能的，默默变成可能。
用结果，狠狠打那些人的脸。让你惊叹他的创意，更折服于他执行的决心。
本以为，这些年，米麒对广告的耐心已经消磨了，没想到，还有熊熊燃起的那天。
恰好，他收到董焱消息：我明早飞机米麒衷心回复道：项目很成功，辛苦焱少。Welcome back！巨大拥抱.jpg
【📢作者有话说】
意大利的Triangle，就是冲上云霄同款哈哈（其实我看着挺诡异的）
有一说一，现实中，遇到给你发60多条消息的老板（还不帅），赶快跑！
求求收藏，鞠躬躬！！
28 ☪ 惊死人唔知你系gay咩（修）
◎直有什么所谓，真喜欢掰弯就好啦？◎
大熊项目的余温持续到周六清早，米麒刚吃完早午饭，就接到颜如玉的电话。
颜如玉大多时候稳重，唯独兴奋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提高音调：“老大，我在P&L的朋友，就是上次让我们救场那位。她今早跑过来说，他们老板看见大熊上立方体的campaign，特别符合他们国际集团的逼格，也想做一个。问我们有没有资源。我就说，巧了！大熊的这个项目正是我们执行的。”
“她听了特别兴奋，他们有一个产品也准备官宣代言人了，想请我们也做一波campaign。不～用～比～稿～哦！”
广告行业的竞争素来激烈，像P&L这样快消巨头集团，一个“不用比稿”宛如直接拿到通关卡。
大早听见有生意找上门，难怪颜如玉那么兴奋，米麒眉眼也藏不住地欣喜。
米麒桃花眼一弯，明朗道：“可以啊，什么时候要出方案了，说一声。”
颜如玉那边有些吵，她走到角落，神秘道：“老大，难怪海市那么多广告公司，你最后选了Zero！”
“坦白讲，我刚来的时候，听过不少焱少骂人的八卦，每天上班都提心吊胆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虽说他脾气确实差点，可创意真没得说～”
“就算发火，也对事不对人。我接手这个团队一段时间，才发现下面的小孩，做事说话确实挺让人无语的。对着这样的下属，换我可能比他还暴躁。”
米麒低声“嗯”，多一个人理解董焱，总归是让他开心。
笑着说：“你知道就好，还有，教育好你的下属，这是你的职责之一。”
“教育下属，教育客户，教育创意，我记得！”
“对了，三水妹说，明天中秋，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她家过节。”
米麒在海市无亲无故，实打实的孤家寡人。加上工作忙碌，要不是颜如玉提醒，他连周日是中秋节都差点忘了。
米麒摸着额头，突然发现，自己每天埋头工作，似乎真的没有太多额外的生活……
他问：“你们闺蜜聚会，我一个男的去，不好吧？”
颜如玉心疼自己老大在海市一个人过节，立刻道：“不会不会，你尽管来！人多热闹！”
盛情难却，米麒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
30分钟前，飞机的机舱里，三水妹正用粤语跟家人打电话。
“中午12点左右到屋企，你们吃先，不驶等。”（粤语：12点到家，你们先吃，不用等）
“中秋……”
她扫了一眼隔壁的董焱，他拿起手机朝窗户拍了几张，接着埋头给米麒发消息。
三水妹无奈地回电话那边：“我问下距，系甘，Byebye！”
挂掉电话，董焱拿着手机凑到她身边，小声问：“喂，哪款好看？”
三水妹扫了一眼，是某高奢品牌的当季男款耳钉。她疑惑道：“花臂不够，还准备打耳洞啊？”
心里吐槽：惊死人唔知你系gay咩……（粤语：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gay？）
董焱“啧”一声，摇摇头，一脸神秘道：“不是买给我的……”
三水妹摸着自己的耳朵，又道：“虽然我有耳洞，但也不喜欢这种款式耳钉，那么中性……”
突然，一个想法跳入她脑海，让她后背僵直，嘴巴张了又张，问：“你……是想送米老师？”
董焱挑眉，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惊叹地摸她的头：“原来你不傻啊！”
三水妹扫开他的魔爪，嫌弃道：“哎呀……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董焱收回手，继续挑耳钉。脑海里禁不住想起那晚米麒喝醉后，把人抱上床时，发现他耳朵雪白圆润，摸起来冰凉柔软。仔细一看，左耳的耳垂上居然有一个浅浅的耳洞。
那一刻，他就萌生出要送米麒耳钉的想法。
要够高贵，够衬出耳垂的白。
她重新梳起丸子头，哀怨地看向他，神色严肃：“大佬，你是不是对米老师……”
董焱抬手挠了挠头，装作听不见，指着其中一对耳钉岔开话题：“这对菱格粉钻耳钉，好像不错。”
“喂啊！”三水妹按下手机，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说道：“你正经点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董焱眼神难得地闪烁不定，他声音有些别扭：“不知道……就是喜欢跟他说说话，特别想见他，见不到就难受。别的，没深入想过。”
三水妹眼神突然放光，她狠拍了一下董焱的肩膀：“就知道你有古怪！天天给人发消息，聊个没完，现在还要送礼物……”
“可是，大佬，米老师知道你是gay吗？万一他是直男，你们以后不就很尴尬？”
董焱一脸无所谓：“直有什么所谓，真喜欢掰弯就好啦？”
三水妹瞳孔地震，双手捂着嘴：“你不是单身太久，憋疯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人家米老师是来打工，不是来相亲的，工作007就算了，每天还要提防着被老板掰弯……万一他顶你不顺提离职，出去跟人说你性/骚/扰，你怎么办？”
董焱摸着下巴的络腮胡，问：“你怎么什么事情的终点，都是离职啊？”
三水妹义正严辞道：“我也没说错啊！他要是离职了，不在Zero工作，你凭什么每天信息轰炸他？又哪里有机会跟他接触，然后掰弯他？”
没想到三水妹居然能想到如此新奇的角度，他喃喃：“对哦，我确实要跟他多相处。”
三水妹：“？？？？”脑子还没跟上董焱的，转念问：“话说，明天中秋，家里……”
还没说完，董焱又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三水妹，你越来越聪明了！快，约米老师到家里过中秋！”
三水妹清秀的五官皱在一起，她愤怒地甩开董焱的手：“你疯了是不是！我一个女生约米老师到家里过中秋？我敢邀请，他敢答应吗？”
“哦……也对！”
董焱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可他脑子转得飞快，打了个响指，道：“你先约颜如玉，让颜如玉去约米老师！就说人多过节才热闹！”
三水妹疑惑着：“你确定，把他们约到家里？”
看三水妹还不懂，捏了下她的脸：“确定！快打！飞机要起飞了！”
三水妹：“……”
……
中秋节当天，颜如玉开车到米麒住的小区，接上米麒再一起出发到三水妹家。
颜如玉的车慢慢驶进小区，假日里的米麒穿着休闲，海军蓝条纹polo，黑色休闲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比平日更显书卷气。光站在路边，已经是一个挪不开眼的景点。
米麒拉开车门，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发现颜如玉正打量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怎么了？”
颜如玉把墨镜架到头上，今天特意化了浓妆，裸/色无袖西装连衣裙格外知性。
“老大，你怎么都不老的？认识你那么多年，看着一年比一年小。刚刚我开车过来，沿路多少小姐姐打量你，还有拿手机拍的呢，明星似的。”
从被人嫌弃是猪，到现在被夸“明星似的”，米麒对外界“颜即正义”的看法已经免疫了。
面对颜如玉的夸赞，也只是淡淡道：“估计是最近熬夜少了吧，对了，我不知道阿淼喜欢什么，家里拿了一瓶香槟。”
颜如玉把车停在路边，边捣鼓手机边说：“三水妹还强调让我们别带东西呢，不过带着就带着吧，礼多人不怪。我问她要一下地址……天！她家居然在天地一品！”
米麒对海市的房地产了解不多，试探着：“这个楼盘很厉害？”
颜如玉摆出一副本地人的谱，回道：“何止厉害。海市富人区里，最有名的小区就是天地一品。价格贵只是门槛，重点是挑门第，挑背景！暴发户还住不进来～”
谁能想到，一个普通广告公司的助理，居然住这种级别的小区。等他们按照导航找过去，才发现三水妹家住的还不是天地一品的高楼大平层，而是独门独院的别墅。
颜如玉家境也不错，算得上中产，可对比起三水妹真是相形见绌。车越往小区开，越觉得不可思议：“之前跟三水妹午饭吃日料，还担心对她收入来说，太贵……没想到，居然是个超级富二代啊！”
按导航开到某栋别墅门前，三水妹早在等着，朝他们的车摆摆手，喊道：“如玉，米老师！欢迎你们来！”
三水妹把他们往别墅前院左侧的停车位引，刚好留了一个空的停车位。无奈剩下的车位置有点窄，颜如玉倒了几把，硬是做无用功。
三水妹看他们停不进，双手拢在嘴边，朝屋里喊：“大佬，你快出来帮帮忙！如玉的车停不进去！”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和火烈鸟沙滩裤的男人，踩着一双夹脚拖鞋走出来。
“焱少，怎么在这里？！”颜如玉看见董焱出现在三水妹家，还穿得那么居家，吓一跳。脚下油门当刹车，差点撞到后头超跑的屁股。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米麒：“老大……焱少不是gay嘛？他怎么跟阿淼同居啊？！”
颜如玉的疑问，同样也是米麒的疑问。虽然平时阿淼跟董焱的关系亲密，但看到两人住一起，还真是有点吃惊。
三水妹看颜如玉油门当刹车，像是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走到她旁边敲车窗：“看到我大佬，不用吓成这样吧？”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我真名叫董淼，跟大佬是亲兄妹来的！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叫董森。”
哦……原来如此。
没给他们议论的时间，董焱已经走到车旁，朝颜如玉打了个眼色：“下来吧，我开。”
董焱穿得随意，可威慑力还是可怖，每句话总像命令似的，让人只管想无条件执行。
颜如玉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让出驾驶位。副驾上的米麒一时不知道要不要下车，刚想伸手解开安全带，董焱已经钻进车厢。
最近，董焱对“怒”有了全新理解。每回“怒”字找上他，总伴随着激烈的、要爆发的负面情绪。
旁人也总觉得他喜怒无常。如今，他发现“怒”居然也有正面的时候。
譬如，看见米麒第一眼的心花“怒”放。
他黑眸微亮，大脑的多巴胺不断释放，让他颅内宛如放烟花。上车坐了片刻，才缓过来跟他打招呼：“米老师，好久不见。”
两人一周不见，但几乎每天都在聊天软件里联系，董焱更是事无巨细都跟他说。米麒几乎感觉两人从来没分开过。
听见董焱说“好久不见”，米麒突然愣了半秒，不知道回一句什么，最终只说：“嗯，节日快乐！”
董焱停车技术娴熟，一把就轻松倒进狭窄的车位。停好车，他悠然看向米麒：“米老师，你是近视？”
米麒摘下眼镜框，手指在放镜片的位置扣了下，解释道：“没镜片的，纯装饰。”
董焱抢过他的黑框眼镜，试戴了一下，朝后视镜看了眼，张扬的脸上架了一个黑镜框，像极了“假斯文”，他皱眉吐槽道：“我戴眼镜果然不好看。”
米麒看了一眼，笑道：“嗯，封印住了你的颜值。”
董焱笑笑，取下眼镜框，双手各握住一条眼镜腿，小心地给米麒戴上，边倒腾边说：“还是你戴好看。”
眼镜腿擦着鬓边，稳稳搭在耳朵上沿，董焱目光又落到米麒的耳垂上，发现耳朵居然红了半只，突然感觉口干舌燥。
戴好眼镜，他转移视线，摘下车钥匙说：“下车吧。”
两人下了车，三水妹立刻走到米麒面前，一如既往的热情：“米老师，欢迎你来我家！中秋快乐！”
米麒把纸袋递到她手里：“一点小心意，中秋快乐！”
三水妹看了看纸袋里的东西：“哇，香槟！今晚可以喝！其实你人来就好，我大佬什么都准备好了！”
米麒深深看了一眼董淼，又看了一眼董焱，一样的浓眉大眼，高挺鼻梁，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都是一样的微笑唇，可能是董焱平时很少笑，所以没联想到。
心里想着，四人不知觉走到门口，进屋前要先上几级楼梯，米麒分神想着事情，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一级，人不受控地往前冲。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顺势揽过他的肩膀。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焚香包裹着他，让他逃过“脸在地上摩擦”的劫。
等他站稳，董焱的唇无意擦过他的耳廓，落下一片红，声音里带着笑意。
“米老师，你这眼镜不太行哦，台阶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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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 混乱又有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关于董焱的家境，不止颜如玉惊讶，米麒一样感到始料未及。
记忆中，在W&X的时候，Fire虽是行业内炙手可热的创意新人怪物，但说白了也就是个打工人。特别低调，甚至可以说有些随意。
如果说现在的米麒算“工作狂”，那当年Fire“拼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睡觉时间少，吃饭也随意。每天开着一辆二手越野车通勤。抽的烟也不贵，有时候还会蹭别人的烟。浑身上下最贵的，可能就是他条凶猛的花臂。
虽说，现在不是打工人，当起了广告热店老板。可公司员工走一半，客户没剩几个。这种濒临倒闭的公司老板，居然能住这种规格的小区，反差确实有点大。
米麒跟着他们走进董家大门，站在玄关处，迎面一堵阻隔用的屏风墙，墙上悬挂着一副画作，画上柠檬黄、橙橘、深蓝颜色混乱地喷射交织，这些看似不规则的颜色，又被一条模糊又涣散的黑线隐约连在一起。
“这是，蔡先生的作品？”米麒对艺术藏品了解不多，但恰好涉猎过蔡先生的火药装置艺术，这幅在拍卖行至少七位数。
董焱还没开口，三水妹先一步投诉：“说起这个就气人，人家回家都是希望心情气和，开开心心的，谁会把一幅火药画放门口。也就我大佬这种暴脾气做得出来。”
颜如玉不懂画，听到也挺惊讶，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画看：“这是用火药画出来的？怎么画？”
董焱在一旁翻白眼：“挂好几年了，你每天进门都看，除了火药，没看出点别的？”
三水妹懒得跟他争，故意说：“全家除了你，没人看出过什么。”她看向米麒，故意问：“米老师，你来看看？”
烫手山芋丢在手里，米麒有些懵：“我不是来过节的吗？怎么还要考试？”
“就是，人家是客，全挤在玄关干嘛，赶紧换鞋进来……”董焱的话音刚落，米麒脚边就多了一双拖鞋。不知道什么牌子，踩上去米麒脑中只剩“舒服”两个字。
同样“舒服”的颜如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本来，我以为Zero这种热店撑不了多久。现在，看到老板家底，我觉得，只要我不犯大错，下半辈子不用再找工作了……”
米麒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默默认同的。
换好鞋，他们被带到客厅，客厅的藏品更多，但最夺目的还是中间那幅，写着花开富贵的牡丹图。
米麒心里感慨：董家不愧是粤式豪门，富贵之家，必挂牡丹……
这时，厨房方向来了一个穿着珍珠白利落套装，梳着发髻的贵妇。
只看一眼，就让米麒感慨基因的强大。董焱、董淼兄妹的深邃五官，遗传自谁，不言而喻。
三水妹走到贵妇身边，亲昵地圈住妇人的手臂，介绍道：“妈，这两位是我们公司的同事。米麒米老师，还有颜如玉，我闺蜜。”
看见长辈，米麒和颜如玉立刻从沙发起身，跟林宝珠鞠躬问好，说：“阿姨，中秋快乐。”
林宝珠年过六十，保养得相当不错，脖子挂着的珍珠项链，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非常好，实力诠释何谓珠光宝气。
贵气十足的林宝珠看着他们，声音很温柔：“中秋快乐！哎哟，长得都好看。”
她深看了一眼颜如玉，喃喃：“我们阿焱性格不好，没什么朋友，他说要带人回家过节，我刚开始还吓一跳。”
米麒&颜如玉：“……”
董妈妈用最温柔的声线，但说的话……总让人觉得怪怪的。米麒和颜如玉除了维持礼貌的微笑，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被数落的董焱，脸色铁青，嚷道：“我是正经老板，不是街头混混。带个人回家有什么好惊讶的……”
林宝珠理直气壮：“阿淼说你是业内百人斩。都百人斩了，还能有人肯来，我当然惊讶了。你说对吧，如玉？”
颜如玉突然被点名，吓一跳，幸好反应快，本能地维护自己老板：“阿姨，其实……焱少平时对我们挺好的……”
林宝珠惊奇道：“是吗？那真是挺难想象的，他怎么对你好了？”
明明颜如玉说的是，焱少对“我们”挺好的，怎么到林宝珠嘴里就成了“他怎么对你好了？”
颜如玉没品出其中的问题，支支吾吾说着。过程中，林宝珠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米麒站在旁边，觉得现在这个场面，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仿佛是，婆婆看第一次上门的准儿媳的眼神……
米麒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个在国外坦然说自己性取向的董焱，在国内，依然藏在柜子里。
察觉到这个眼神的，除了米麒，还有董焱。跟米麒疑惑的样子不同，董焱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二楼悄悄走下来一个女生。黑长直发，化着烟熏妆，穿着清凉，黑色一字肩紧身T恤，搭配格子短裙，一双逆天长腿配了双马丁靴，脖子上带着“西太后”标志性土星chocker。
米麒脑海中，闪过“不良少女”四个字。
她一出现，董焱脸色更沉，他厉声问：“董森！要去哪里？”
董森比三水妹要瘦，年纪小却爱用浓妆艳抹，像要告诫外人：她“不好惹”。
但她也害怕董焱，故意躲着他的视线，强装淡定：“约了同学，跟妈说过的。”
董焱：“平时那么多时间不约？非要约中秋节？你同学跟你一样，不过节的？”
面对董焱，董森也不怵，反问：“你约同事就可以，我约同学就不行了？双标。”
整个客厅的气氛陷入沉默，在外怼天怼地，谁都敢怼的董焱，居然被自己妹妹怼了。
米麒亲眼见证了何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董焱双手交叉，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哼，你这么说，那我把同事请回家，有本事你也把那个“死飞仔”请回来啊。”
林宝珠看两兄妹针锋相对，打圆场道：“对啊，森森，要不你也把同学带回家一起玩吗！人多热闹。”
董森长发及腰，狠狠一甩，对亲妈的提议翻了个大白眼：“妈，谁稀罕跟这群老古董一起玩啊？！”
现场的老古董们，敢怒不敢言：“……”
唯有董焱应激似的开骂道：“你叫谁老古董？！没大没小！”
董森回嘴：“那你叫谁死飞仔！”
三水妹丝滑越过自家大佬，拿起董森的背包，赶紧把她往外推，像是把她从战场里推出去。
一边推，还要一边大声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出门，晚上八点门禁，记得准时回来！”
……
董森离开后，一场家庭闹剧暂时告一段落。大屋里的气氛又重归平和。
林宝珠招呼他们一起做中秋灯笼，眼看米麒要跟着去，董焱连忙拽着他往后院转转。
跟今天刚见面相比，此时董焱的情绪说不上好。
董家的后院不小，专门找设计师按照古代园林布局，他们沿着石子路走，一步一景，曲径通幽。在住宅后院，硬是走出某个古代园林景点的错觉。
知道董焱心情不好，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米麒憋不住，问道：“焱少，请我来逛后院，也不给介绍介绍？”
董焱双手揣兜走在他前面带路，桃红色的火烈鸟短裤，隐没在翠绿色的园林里，扎眼得很。
听见米麒让他介绍，董焱勉强抬起头，看见什么就说什么，非常敷衍：“呐，这些是竹子，这个是凉亭……呐，池塘。”
池塘里的鲤鱼大概通人性，听见人声，立刻热情地聚拢过来。
董焱指着热情的鱼，依旧敷衍：“呐，红鲤鱼、黄鲤鱼……唉，反正好多鱼。”
突然，在一众鲤鱼中，一条巨大的白底红顶鲤鱼，一个打挺跃到所有鲤鱼之上，扬起一阵水花。
米麒被水花溅到脸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董焱怕他往后摔，大手掌覆上他的腰，平时看上去就很窄，真正碰到，一只手掌就能完全拢住，纤细的腰线一丝赘肉都无。
从远处看，他像把米麒半搂在怀里，身上的热度几乎隔着衣服，传到米麒的后背。
等米麒站稳，董焱这才收回手。米麒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接着后退一步，离开董焱的笼罩。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两人默默无言。
为了打破尴尬，董焱指着那条捣乱的锦鲤，介绍道：“那条锦鲤王，体重最重，攻击性强，年龄却最小，成天没大没小的捣乱，烦死人。”
米麒“啊”了声，故意道：“原来你也会好好介绍啊？”
董焱听出米麒的嘲讽，弯了下嘴角，从池塘旁边的凉亭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鱼饲料。
池塘里的鱼闻到味道似的，米麒能看见脚下的鱼越来越密集。
董焱撒着饲料，语气还闷闷的：“不好意思，刚刚心情不好。请你过来，没想让你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说的是家里的事。
米麒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董焱左一把饲料，右一把饲料，把池塘里的鱼弄得鸡飞狗跳。
米麒淡淡道：“我挺羡慕的，还有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很热闹。”
董焱表情依然沉闷：“彼此彼此吧，我还羡慕你独生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阿森以前不这样的，很粘人，胆子很小。现在越大越叛逆，找什么同学，就是去谈恋爱。”
“才大二，就谈恋爱，男朋友还是个金毛死/飞/仔，什么破眼光……”
米麒眼光自下而上地扫视着董焱，没想到平时酷凶酷凶的董焱，居然有那么“老父亲”的一面。
米麒心里觉得好笑，劝道：“焱少，大二谈恋爱很正常。”
“你三十多还单着，才比较奇怪。”
董焱无语地看着米麒，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拆弹专家吗？怎么到我这里，句句顶心顶肺？”
米麒那双桃花眼瞬间弯成一条线，第一次看董焱委屈的模样，实在有意思。
米麒笑道：“我只是觉得，小姑娘谈个恋爱而已，用吵的她未必会听，不如好说好商量嘛。”
董焱冷哼道：“阿淼跟她好说好商量，她也不听啊。现在，任谁跟她说话，不到两句就吵起来，结局都一样。”
“她们总说我专制，其实除了说几句，我能做什么？也不能把她绑在家里吧。”
米麒默默听着董焱碎碎念着跟妹妹沟通的难处，心里对董焱又多了解一点。
都说叛逆期的人，像一艘飞往太空的飞船。没飞离地球的时候，姑且能听听家人的话，一旦离开地球，自由了，消失在茫茫宇宙中，家人就只能原地等待，等它哪一天，主动发出沟通的信号。
但是，董家的家事，米麒一个外人不好劝太多。
他岔开话题：“今天阿淼说，你们是亲兄妹，我们还吓一跳。之前完全看不出来，长得不太像，只以为你们关系好。但看见阿森跟你吵架，又觉得确实是亲生的。”
“你们这个家，没有阿淼都得散。”
说起三水妹，董焱脸色比较温和：“三水妹是我们家的异类，从小脾气就好，最讨人喜欢，跟谁都聊得来。就是脾气太好，在外面容易被欺负。”
沸腾的池子安静了许多，米麒看着一池的颜色，笑道：“这池子里的锦鲤，让我想起屏风上那幅画。”
“火药的痕迹，就像鱼饲料，把不同颜色的锦鲤聚集、纠缠在一起。混乱，又有序……”
就像他们家，虽然看着吵吵闹闹，混乱无比，始终被血缘有序地连在一起。
董焱沉默着深深看了米麒一眼，把手里的鱼饲料举向他问：“想试试喂鱼吗？”
米麒点头，自然地伸手接过饲料盒。饲料味道有些腥，圆圆软软的。
他撒得不远，只洒面前的，哪里的鱼没吃上，就往那边撒。
这么看他跟董焱的性格确实不一样。董焱控制欲强，他要鱼群去哪儿，鱼群就去哪儿。米麒是照顾型，希望雨露均沾。
池里的锦鲤都往他面前挤，那条鲤鱼王又固态复燃，一跃而起，直接压倒在其他鱼上面。挣扎时又溅起一片水花。
董焱的腿被打湿，骂道：“这鱼脾气太差了，什么都抢，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米麒笑道：“一池锦鲤，你别总盯着一条。你看那条金色的，总是反鱼肚装死，也挺特别的。”
董焱定睛看这那条鱼，觉得不妥，从亭子里拿来一个网，戳了戳那条鱼。
最后无奈宣告：“它不是装死，是真死。”
米麒吓了一跳，鱼都不喂了，走到董焱旁边看那条锦鲤：“真死了？”
董焱捞起那条鱼，故意举到米麒面前，逗他：“你给做做人工呼吸试试？”
看米麒一脸嫌弃地躲开，董焱这才开心了，笑起来充满稚气。他把鱼挪到一旁，不再逗米麒。
米麒跟在他身后说：“如玉说，P&L看了我们大熊上立方体的Campaign。觉得特别好，他们有代言人要官宣，也想上立方体，找我们合作，不用比稿！”
董焱并不意外，他走到池边的洗手池，冲去手上的鱼腥味，说道：“那晚之后，加叔也接了好几单立方体的投放需求。”
“客户就是这样，看别人成功就想跟风。但广告创意，最惊艳的都是第一次。后面复刻的，全成东施效颦。”
广告创意的价值之一，不可复制性。但客户只想要必赢的创意，不是每个客户都有第一个吃螃蟹的魄力。
听见董焱“东施效颦”的评价，米麒疑惑道：“那P&L的campaign还接吗？”
董焱挑眉，爽快地说：“接，有生意为什么不接？有的生意是为了拿奖，有的生意是为了生存，后者占大头。我不想Zero也变成死了都没人知道。”
米麒的目光挪到被放置到空桶里的死鱼，鱼眼泛白外凸，因为没有眼帘，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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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花臂（修）
◎第一次见你，我就很喜欢你的花臂。◎
如果没有今天的拜访，董焱作为一个“有理想”的广告公司老板，对“活下去”有执念，理所当然。
但董老板的优渥家境摆在这儿，这求生欲，显得没那么必要。
米麒跟董焱并肩走着，今天两人的关系不是上司下属，而是主人客人。关系变了，米麒心态也变了。平日担心过界的问题，今天也敢大胆问了。
米麒：“以你的家境，还要做广告啊……”
董焱伸手摸着鼻子，阳光散落在半边脸，明暗对比间，让侧面线条更立体，像罗浮宫里的雕塑。
他微抬下巴，不羁的笑容隐没在络腮胡中：“问题是，我最不喜欢我的家境。”
“我家在港城，做的生意很杂，风险又高。我出国念书之前，每次出门都要穿防弹衣。”
“那段时间，港片很爱拍打打杀杀的古/惑/仔，在别人眼里是江湖片、警匪片，在我眼里就是恐怖片。有些认识的叔伯，天天喝茶打招呼的，不知道哪天，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别人看的是电影，我是真真切切活在那些场景里。要那样的家境，我还不如当个广告公司的老板。起码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说来也巧，董焱说完这句，刚好走到了没有树荫的地方，太阳光洒到他身上，让往日隐秘在暗处的一切暴露无疑。
米麒的目光从他的脸下移到肩膀。背心让他花臂暴露无遗。
仔细看，花臂上凶猛猎狗纹身并不平滑，侧面看甚至有些凹凸不平，米麒的手指禁不住覆上那些脉络似的起伏，指尖一如既往的冰凉，白皙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像在董焱心尖上挠着。
原来纹花臂不是为了酷，是为了遮盖早已虬结的疤。
米麒的心骤然收紧，像被锋利的针，戳出了细密的伤口，疼痛伴随汩汩流出的血液，染遍全身。这样疼的记忆，在多年前也曾有过。
……
那年，Fire带他刚见完客户，开车途径一个BU的线下活动。突发奇想过来看一眼活动搭建。
到了活动附近的商场，因为场地车位紧缺，Fire找车位，让米麒先过去。
米麒到活动现场时，刚好看见负责活动的AE和几个男人在说话。米麒收到过这个女生的Brief，记忆中，是个很礼貌的黑发亚裔女生。
那几个男人说话时，眼神一直猥琐地往她身上瞟。后来，还要伸手拉AE的手臂，被她后退躲过了。
动作微小，但被米麒察觉了，他警惕地快步朝他们走去。
他体型大，被AE一眼看见，像遇到救兵似的，跑到他身后蜷缩着发抖，脸上全写着害怕。
混混们看姑娘跑了，看米麒自然不顺眼。米麒嗅觉敏锐，闻出站中间的高大个浑身散发着“三明治”的味道。
他的手指戳着米麒的胸口，极其不耐烦：“哪来的胖子！让开！”
看米麒一动不动，高大个有些不耐烦：“给你们两个选择，选择一给保护费，然后让小美女跟我们去喝一杯；选择二，还是给保护费，你让我们揍一顿，赶快选。”
虽然，米麒给人的刻板印象，就是温和、文弱的。实际上，他的性格总是温润中藏着宁折不屈的倔强。
并不因为外型的改变而有所不同。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他问AE：“保护费怎么回事？”
说到底，米麒只是个实习生，对很多弯绕的执行流程不太清晰。但他不会轻易被人当枪使。
AE低声说：“对接的供应商说，已经打点过了。这群混混突然冒出来，说不给钱就不让办活动。还动手动脚。”
“流氓！”女生低声骂着，眼神却不敢跟混混们对峙。
米麒了然，他们是遇上敲诈勒索的混混了。他伸手把女生往身后藏，低声说：“报警！”
中间的高个子看他们嘀嘀咕咕，非常不耐烦，吼道：“胖子，选好了没？慢吞吞的？”
在米麒看来，这根本不是选项。他冷着脸，直接说：“我同事已经按照场地方的规定，缴纳了费用。你说的保护费我们不会再额外支付。如果是你跟场地方或者供应商协议好的，请你找他们索取。”
“另外，我同事不想跟你喝酒，我也不愿意被揍。如果你们安静离开最好，想继续闹事的话，我们已经报警，警察很快会来。”
听见“警察”两个字，高个子身后的两个兄弟，表情瞬间变得慌张，不停朝高个子使眼色，似乎在劝他别惹事……
高个子甩开后面兄弟的拉扯，冷冷一笑，突然抬手给米麒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个耳光来得太突然，米麒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AE愣了，高个子后面的小弟也愣了。
高个子的手臂肌肉发达，米麒200斤的身型，能被他一巴掌打得整个人往下压了压，力度堪称恐怖。
被打之后，米麒耳朵除了“嗡嗡嗡”的轰鸣声，什么都听不见。眼看着高个子伸手去拽身后的AE。米麒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疼痛，手朝后下意识护着她。
高个子皱眉看着米麒，没想到这个胖子挺顽强，抬脚一踹，正中米麒胸口。这一脚，对方用了十足的力度，米麒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裤子蹭着地面又后滑了一段。
他瞬间呼吸不上来，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喉咙便涌上腥甜。
整个世界像被抽真空一样，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界的一切都离他很远。
这时，他余光突然掠过一个高大的残影，紧接着，Fire的宽厚背影闯入视线，他抬起马丁靴直接把对面的高个子踹飞几米。
旁边两个小弟被“从天而降”的Fire吓了一跳，看见高个子倒下快步上前，瞬间把Fire围住。缠斗中Fire黑衬衫的袖子被撕断，露出半截猎狗纹身。
虽然，外国人体型比亚洲人魁梧，但Fire被三个混混围攻，依然没落下风。他几乎满足了所有人对华人“功夫”的幻想。
在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Fire双手扯下破碎的衬衫握在手里，依靠走位敏捷，在几个混混之间穿梭。用破布勒住对方的脖子往前掼，或是用破布绑成团，直接往人脸上锤，力度完全不亚于出拳。
在路过的外国人看来，他们仿佛在拍一部动作片。要不是亲眼所见，米麒压根不相信居然真的有人，仅凭一件破衬衫，就把三个混混按在地上摩擦。
不到十分钟，三个混混捂着身上的伤处，毫无还手之力，坐在地上“F**K、F**K”地喊疼。
Fire像杀红了眼的刽子手，脸色阴冷，站在他们之间宛如索命的阎王。他伸手指着高个子，问米麒：“你脸上的耳光，是他打的？”
打斗间，米麒听力已经恢复，隐约还是有“嗡嗡嗡”的声音，他不记得自己给Fire什么反应，但Fire还是朝着高个子走了过去。
他长腿跨坐在高个子身上，咬着后牙槽，突然朝高个子扇巴掌。“噼啪”声不绝，像过年的鞭炮，却比鞭炮更炙热、惊心。
高个子崩溃地躺在地上，被Fire挥着花臂连扇了十几下，而且报复式地只扇半边脸，很快他半张脸又红又肿，嘴角还破皮流血，画面非常血腥。
一旁的米麒担心打出人命，踉跄着走过去拉开Fire。刚开始，他根本抓不住Fire，他觉得Fire像输入程序的杀手机器人，没有任何理智，只会机械式地执行掌掴程序，太猛又太快。
他听见Fire用中文低吼着：“打他脸！你打他脸了！”
“是不是喜欢打人？！嗯？！被打的滋味怎么样？”
米麒的听力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听着Fire呢喃的碎语，看着他疯了似的报复，心像失重后，被碾过似的。
他看着Fire像失了智的杀手，每一巴掌力度都没有削减，像是不知倦怠。他连忙从背后伸手揽住Fire的肩，轻搂着他的脑袋，反复捋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慰一个发狂的孩子。
“Fire，我是米麒，我没事了。”
“Fire，不打了，好不好？再打要出人命了！”
米麒一下一下安抚着，Fire手上的动作也开始缓慢下来，他猩红的双眼缓缓回了神，露出一丝疲惫。
半晌，他挣开米麒的束缚，从奄奄一息的混混身上站起，破损的衬衫掉落地面，上身只剩一件背心。
身后已经站着几个警察，明明地上的混混才是犯人，可看见Fire之前的举动，他们都不自觉把手按在枪的位置。
看Fire走远一些后，警察上前给躺在地上的几个混混铐上手铐。顺便让医护人员处理伤口。
其中一个警察走到他们面前说：“这几个混混，是从隔壁区流窜过来乱收保护费的。身上有抢劫和盗窃案底。”
他接着打量着一身戾气的Fire，声音里带着警告：“虽然是出于自/卫，但你防卫过度了，我建议你抽空看看心理医生。等下你们都跟我回警察局录口供。”
……
从警察局录完口供，已经入夜。Fire的神色恢复正常，眼睛也不再猩红。
走出警察局，他随意坐在马路边上，眼睛涣散地看着来往行人，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最后一根烟抽完，他把烟盒攥在手心，回神似的看向坐在旁边的米麒。
米麒的脸，已经肿得左右不对称了。肿起那一边还带着红色的指印，虽然被医护人员简单处理过，仍然触目惊心。
Fire看着他，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被打了。”
如果不是他非要来看一眼场地，一切都不会发生。
米麒摆手，他并不认同：“要是我们都不来，那个AE怎么办？”
手无缚鸡之力，不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倒为别人做打算。
这让Fire瞬间变得烦躁，话里还有些生气：“这么有责任感，干嘛做广告？去做警察啊！”
今天下午的Fire太奇怪，哪怕他恢复正常，米麒依然不习惯。
米麒低头看着堆积在身前的肚腩，无奈说：“老板，做警察，我条件也不允许啊。”
Fire扫了一眼他的肚腩，“切”了声，长腿岔开，双手撑在身后，抬头仰望夜空，语气很平和。
“看你平时也吃不多，是有什么肥胖基因么？”
米麒摇头：“我父母从小就喜欢看我吃饭，我吃得多，他们就很开心。别的小孩，讨好父母都是表演唱歌，跳舞。我讨好父母，就是多吃。”
“等胖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瘦不回去，成了公认的胖子。”
Fire又“切”一声，非常难以理解地问：“为了讨好父母吃成这样？他们喜欢看你跳楼，你不去？”
可能是Fire岔开长腿，仰望星空的模样过于帅气，米麒没在意他的奚落，只想东施效颦地也岔开腿，抬头仰望星空。
“我家人对我挺溺爱的。所以，我也想回馈他们同等的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又自嘲道：“虽然，这份爱的脂肪含量有点高。”
Fire把头慢慢低下，嘴角带着不可察觉的微笑：“可有的家人生来就是沙漠，任你怎么涌泉相报，只会一秒成蒸汽，全是徒劳。”
……
那是董焱第一次袒露他的原生家庭。推算起来，米麒就是在那时，对董焱产生同事以外的情感。
那时，他常常幻想，如果他知道Fire在沙漠，一定会背着沉甸甸的水，把留在沙漠里的董焱带回来。
今天，他发现了暗藏在花臂中的秘密，又联想到当年他面对混混时的应激反应。
米麒那汪含水的桃花眼在烂漫的阳光下晃了晃，莫名地说了句：“第一次见你，我就很喜欢你的花臂。”
“现在……更喜欢了。”
董焱不知道他心里的弯绕，听他说喜欢，以为他也想纹身，问道：“你想纹？”
米麒本想否认，转念又想开玩笑，顺着他道：“你有经验，觉得我纹什么合适？”
董焱脑海里浮现出，那晚把他从浴缸捞起来的情景，皮肤白得像瓷器，吹弹可破，多一条红痕都是亵渎。
心里顿时不乐意，说道：“你不许纹！什么都不许纹。”
【📢作者有话说】
三明治代指“大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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