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容与察觉到不对,霎时抬眸,眼底的贪恋褪了个一干二净,他终究还是受了点心魔的影响,让自己沉迷了一下,他抽回手,正色道:“别撒娇。”
时容与的手抽的太快,梁郁甚至还能感受到脸侧的温度,他心中微微闪过一丝失落,讪讪道:“没撒娇,只是一时没转换过来。”
时容与心道,果然。
他应了一声:“以后少变。”
梁郁有些不解,明明方才师兄还格外享受:“为何?师兄不是也挺喜欢的吗?”
时容与拿起刻刀重新专注自己手里的凤凰石,似乎方才眷恋毛茸茸的人并不是他:“阿郁,太过执迷什么东西并不是好事,容易变得偏执,甚至生出心魔。”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魔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总归是个隐患,这心魔他虽然不理会,但不论大事小事,它总会跑出来引诱他两句,甚至还会跑到他的梦里,实在是个隐患。
梁郁一瞬不瞬的盯着时容与,他的师兄好似淡漠到了极点,即便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逗弄两下便也就弃了。
那他呢?他也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吗?
梁郁不敢问,他怕得到那个答案,甚至连时容与认真雕刻着凤凰石也没再显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到了晚上,时容与惦记着梁郁肩头的伤,拉着人就进了房间,轻车熟路的扯开了少年的衣领,将绷带取了下来。
他看到绷带下不知何时不知为何重新撕裂的伤口,不禁蹙起了眉头:“伤口裂成这样你怎么都不吭声?”
梁郁低眉顺目,在时容与面前仿佛收起利爪的小兽:“怕打扰师兄办正事。”
时容与看了他一会儿,拿着灵药拍在他伤口上:“阿郁,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明白吗?”
梁郁张了张口,好半天没说话,只是任由时容与拿着绷带往他身上缠,而他的角度,只是垂眸一瞥,便能看到时容与隐约间从衣领出露出来的锁骨。
“明白了,师兄,以后一定不会瞒着师兄了。”
时容与替他包扎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乖。”
梁郁听见这声“乖”,轻抿了一下唇,没有反驳时容与。
师兄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梁郁在时容与打算赶他走人之前,先发制人:“师兄,我伤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晚上能睡在这里吗?万一伤口被我一不小心又弄裂了,还得麻烦师兄……”
时容与看着巴巴望着他的梁郁,总感觉这小崽子自从白天在他面前喊过疼后,撒娇撒的信手拈来。
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也好。”
梁郁见时容与同意了,顿时扩了扩唇角的弧度,他轻车熟路的爬上床,自觉的只占了一小半的床位,望着时容与道:“师兄真好。”
他只希望师兄能够这样一直陪着他,别再离开他。
只是梁郁第二天一睁眼,身侧却空无一人,指尖触碰着旁边的温度,冰冷的仿佛昨夜根本没有人睡过,显然已经离开许久。
他心中蓦地一沉,起身打开屋子的门朝院子里望去,白雪皑皑簌簌落在院中,空无一人,大雪能将一切痕迹掩埋,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孤零零一个人在绛雪峰的那四年。
每日从师兄房中醒来,看着院中空荡荡的模样,日复一日等着。
难道师兄出关只是他的一场梦吗?师兄其实并没有回来?昨日的一切,都是假的……
“师兄……”梁郁踏入院中,任由风雪扑在他脸上。
“师兄!”
“师兄。”时容与站在四合峰的主殿看着晏诲,他有两件事想要问对方,“闭关途中我体内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影响我,师兄可知是什么?”
晏诲闻言,饶有兴致的望着时容与:“你化神突破十分顺利,身上可有别的不适?”
时容与轻轻摇头:“并无。”
晏诲思索着,轻轻拨着茶水:“化神期突破时确实会生出心魔,但若是渡不过心魔,化神也将失败,按理来说你应当不会再生出心魔,师尊那日替你查过身体状况,也并无异样,这声音我也暂且不知,待我查一查再告知你。”
时容与轻轻颔首,他也没指望立刻就能查出什么问题或是解决掉,毕竟这玩意系统也不知道是什么,凭空出现一般,或许是bug。
“你也抓紧跟主神系统反应反应,你那个木马查杀太垃圾了,该升级了。”时容与对系统道。
系统第二次出错了,十分心虚:“再反映了,主神系统那边反馈没那么快,你再等等,反正它对你暂时也没什么影响。”
时容与沉默了一会儿:“……有影响。”
系统:“什么?!什么影响?”
时容与:“它已经影响到我做梦了,我昨天晚上梦里全是毛茸茸,我都被压的喘不过气了。”
关键是那些毛茸茸还全是梁郁变的。
系统:“……?”
在梦里摸毛茸茸算什么影响?
晏诲见时容与迟迟不动,微笑着问:“怀瑾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时容与颔首:“置兵塔可否请师兄打开结界,容怀瑾进去一趟?”
晏诲抬了抬眉:“你要进去做什么?我记得你那把青玉扇已是天阶灵器,你很是喜欢。”
时容与也没打算瞒晏诲,直言道:“给小徒挑一柄趁手的兵器。”
晏诲顿时噙着笑,悠悠的问:“哪个徒弟?梁郁还是澍清?若是只给其中一个,恐怕要闹起来。”
时容与淡淡抬眸:“怀瑾向来不偏宠。”
晏诲不置可否,将掌门令牌给了时容与:“去吧。”
时容与握着那块白玉打造的令牌,上面有灵力流转:“多谢师兄。”
时容与前脚刚走,木清霜从里间走了出来,雪白的长发摇曳在脚边,竟是散着长发只穿了一件中衣。
晏诲转头看他,唇边的笑意淡了淡,目光落在了木清霜的脚上:“师尊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地上凉。”
木清霜还没说话,转瞬之间已经被人抱了起来,重新回到里间。
.
时容与拿着掌门令牌,身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炽夏峰的置兵塔前,莫霖正好就在塔外,看到时容与来,顿时扬了扬眉,有些惊讶:“怀瑾师弟,你怎么来了?”
时容与只在考校的时候见过莫霖两次,一时对对方的热情无所适从,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莫霖想要勾他的手:“来看看塔里有没有合适的兵器。”
莫霖的手搭了个空,也不尴尬,笑着道:“说起来我有件事一直想找你来着。”
时容与羽睫微颤:“师兄但说无妨。”
莫霖凑到他身边道:“你那个徒弟,那个……梁郁!是个剑道的好面子啊,就是这个灵力太低了,平常怎么修炼的?”
时容与眨了眨眼。
这莫霖莫不是要挖墙脚?
果然下一秒,莫霖小声道:“要不你把这小子交给我吧,我带他修炼,我觉得他以后指定能成一代剑尊!”
时容与这会儿也顾不上替梁郁骄傲了。
梁郁成不成为剑尊他不知道,但是一定会成为魔尊。
他浅笑着回绝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随意交于旁人的道理?”
莫霖大概也是知道时容与没那么容易放人,毕竟梁郁除了灵力低微,天赋实在令人咂舌,明眼人都不会直接放过这么好的苗子:“那你记得,多拉一拉他的灵力啊!我妄虚宗能再出个剑尊,那真是……出门我就横着走。”
时容与:“……”
怎么说的像是莫霖自己成了剑尊似的,明明是他徒弟。
系统:“要不怎么说你俩一个宗门呢?一个德行。”
时容与:“滚。”
时容与在莫霖美好的幻想话语中走进了置兵塔。
置兵塔从外看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存兵器的地方,四角檐,琉璃瓦,活脱脱像是一座皇帝的宫殿,四角还有石雕的貔貅坐镇,像是哪个神佛的宝塔。
里面有九层楼,每一层楼各有结界,一层比一层厉害,能够从第六层取走兵器的人便已寥寥无几,而据说第九层镇的乃是神器龙骨鞭。
时容与破结界如过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就到了第六层,他手里的青玉扇是第八层的天阶灵器,当时原身是如何从置兵塔中取走的系统也不清楚,但置兵塔六层之上,结界皆是杀阵。
系统:“查到了,置兵塔的结界结合了风火雷电,第六层的结界是风阵,第七层是火,第八层是雷,第九层便是电,提前说明,第八层的雷阵和你化神期渡劫的雷劫有的一拼,这威力你就寻思去吧。”
时容与感受着周遭如有实质的风,他身上的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被系统气笑了:“我要破阵之法,你说的这些我自己看不见吗?”
狂风将时容与的长发吹起,白色的衣袍与墨色的长发起舞,将他整个人吹的好似下一秒便要飘然上九重天。
不等系统再回复他,周遭的风好似变成了刀刃,一片片割着他的衣袍,裂帛声此起彼伏,时容与手中青玉扇一开,随手挥开了周遭的狂风。
穿过来这么久了,他还没有用过原身化神期的灵力,也没用过这把天阶灵器青玉扇,没想到,如此之强。
一扇子,周遭的风好似被扇乱了似的,没了方向,晕头转向的不知道攻击哪去了。
唯有守在外头的莫霖看着第六层被风扇碎了的琉璃窗,瞪眼感慨:“怀瑾师弟自从破了化神境,还未见过他出手呢,真是……恐怖啊。”
下一秒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给晏诲传音:“不好了!师兄!怀瑾师弟把塔拆了啊!!!”
以风止风,此等行径堪称暴力,偏偏施暴的人一脸淡定的看着周遭乱了的风爆破置兵塔的琉璃窗。
系统:“你再拆下去,别想拿兵器了!”
时容与转了转手里的青玉扇,神色玩味:“我现在觉得,一层一层闯太麻烦了。”
系统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你……你想干嘛?”
下一秒,时容与手里的青玉扇灌满了他化神期的灵力,直接向上一挥。
“澍清师兄,你在哪呢?!梁郁找你都快找疯了!”时容与耳边蓦地响起了韶华的传音。
他微微一怔,下一秒,琉璃碎裂声将韶华的声音掩盖,兵器的嗡鸣声更是直接穿透置兵塔,震动的幅度仿佛要将整座置兵塔掀了。
时容与拿到坠霄剑的时候不是在欣赏这剑有多好看或是有多锋利,而是在想,
他该如何跟梁郁解释,澍清一大早去了哪里,让他遍寻妄虚宗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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