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烫的感觉太过明显,像是在抚摸盛满热水的瓷杯时猛然被烫了下,池星月差点失态,但在前妻面前,他咬着牙忍住了,差一点咬伤舌尖。


    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略显阴郁艳丽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并没有逃离沈云白的视线,他抬眼看了过来,微微颦眉:“怎么了?”


    现在池星月一看到沈云白皱眉头就有些犯怵,直觉告诉他,红痣的秘密还是瞒着比较好,他神色和往日无异,柔润水红的唇角微微上扬:“没什么,刚刚被烫到手了,可能保温盒质量太好了,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好烫。”


    他的确是在拆保温盒,精美古典保温盒揭开后,里面则是细腻浓香的粥,池星月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拿了餐具,分了一份给沈云白。


    “哦,这样。”沈云白明显不感兴趣地垂下眼眸,清亮的眼眸看着他:“烫到哪里了,我看看。”


    池星月潜意识不太想要和沈云白纠葛太多。


    说真的,被人按在巨书面前还要以第三视角看完全文,池星月感觉自己眼睛都得长针眼,他感觉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正视所有人了,哪怕是沈云白。只要他靠近,满脑子都是“玉白的脚”“被桎梏的手腕”“飘摇的香气”,哪怕沈云白靠过来时,池星月确实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我没事。”池星月如临大敌,“一点刺痛而已,和被蚊子叮了一下差不多,不打紧的,我又不是娇气包,就算被车撞了也不会嘤嘤嘤。”


    他递过去一笼蟹黄包,打断沈云白的念头:“喏,尝尝这个,这家的蟹黄还挺新鲜的。”


    哪怕是之前,他们也不怎么会有这样和平坐下来共同享用餐点的时候。


    好哥们帮他做攻略,给他记笔记,其中有不少都是好哥们带着他一起去过的餐馆,有时候是手艺很好很偏僻的苍蝇馆子,都能被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来。池星月想不起来早起给沈云白送饭时,好哥们会提前准备好,送两份,他一份,往沈云白那边送一份。


    池星月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早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他的恋情这么殷勤,甚至一度怀疑他也暗恋沈云白,但最终发现了似乎是他多想了。


    好哥们在那的书里只出现过一次,一句话带过,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却在评论区被剧烈讨论。


    “拒绝攻攻暧昧”“不是全员单箭头吗”,在一个xp乱飞的、毫无排雷预警的地方,这种乱七八糟的最终被匿名青花鱼回复“是全员单箭头,有姓名的都有可能有攻籍”,一直到最后,到烂尾的那一刻,好哥们的名字也没有出现。


    平静的早晨,一切都显得很和谐。


    沈云白在用餐时很安静,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几乎不会搭理人,就连手机也不怎么看。池星月恰恰相反,哪怕在家里被规训吃饭时不要看手机,实际上他吃饭时就喜欢看着手机,没人管。


    恐怖电影的配角被猝不及防出现的硕大触手卷进深海,粘稠漆黑的海域,晕染出一片猩红。整艘游轮上,幸存者寥寥无几,主角团也被吃了好几个。


    游轮中到处都是被粘液腐蚀的尸体,血肉模糊。


    触手出现的一瞬间,池星月反应很快地用手指捂着眼睛,透过指缝往手机屏幕上看。肾上腺素飙升,雪白的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


    沈云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很胆小,人菜瘾大,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床下如此,床上也是如此。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


    早饭结束后沈云白自然而然去收拾残局,好在大多数都是一次性包装,只需要丢掉就好。


    衣服上沾染了食物的味道,池星月到楼上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下来,换了一条新发带将头发扎起来,这才垂眸看着沈云白:“家里东西不多,一会儿我们出去采买,缺什么跟我说。”


    细白的手指晃了晃手里的卡,笃定了沈云白家里条件不好,自尊心又强,肯定不会花他的钱。到时候注意他的目光,直接买给他就是了。


    沈云白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可以。”


    车库在地下负一楼,池星月的车就停在下面。


    把车从车库倒出来,停在门外,招呼沈云白坐在副驾驶,池星月靠过去将安全带扣好。


    “遵守交通规则,人人有责。”


    调了喜欢的歌手的歌,名声大噪的女歌手声音高昂沙哑而富有力量感,就连歌词也大多励志向上。


    “你跟他们不太一样。”沈云白看着池星月的侧脸,冷不丁开口。


    “哪里不一样,你这话特别像在搭讪,我怀疑你暗恋我。”池星月嘴上没把门,自恋惯了,在沈云白面前说话也是如此,不太在意后果。


    沈云白嗤笑:“床都上过了。”


    是啊,床都上过了。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还不如之前,像是隔着一堵高高的墙,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情人。


    停好车,沈云白站在一旁等候。池星月拿着车钥匙下来,推了一个购物车。


    “你要坐进去吗?我可以推着你走。”池星月推着购物车在他身后走,一边偏过头看着他。


    人不多,东西齐全,琳琅满目。


    品质也高,日常生活用品都能买到。


    池星月并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采买的工作一般由管家负责。上了大学以后在外独居。再也不会独立的人也得学着独立。


    沈云白错开视线,“幼稚。”


    “不坐的话,那你推着我。”


    池星月松开手,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坐在购物车里。一般都是小孩子会玩这样无趣的把戏,池星月却丝毫没有感觉这样很幼稚,他人高腿长,有些无所适从,长腿露出半截,纤细优美的脚踝悬在空。


    “干嘛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快点推着我。”池星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荡着脚踝。


    和那天夜里的梦逐渐重叠在一起,他无忧无虑,在湿润的风中把心软的哭泣也吹散。


    沈云白推着他往前走,要买的东西不少。


    审美是个很主观的东西,哪怕精装修的别墅本身审美很好,但池星月个人还是更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床单要换,被褥要换。还有餐具,花瓶……沈云白身上的衣服还是杂牌,也得换。


    池星月至今没有询问他家境,害怕无意识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所有的询问都止于口中,池星月掰着手指头,思索着一会儿要买什么。


    水果、蔬菜、海鲜、各种调味料,床上用品……


    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满怀着对未来的期望,选购着即将住一起的必用品。


    联想到这里,池星月忽然微微抬头,乌黑的发尾在脖颈上扫了下,抬起眼帘,语气忽然压低了:“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妻?”


    “即将同居。”


    沈云白面无表情:“没有哪个妻子会坐在购物车中让人推。”


    “那我是宝宝,你的宝宝。”


    “会干人的宝宝。”


    沈云白声音淡,几乎不含有任何情绪。有时候池星月会觉得,沈云白未免太过无趣,寡淡的性格,冷漠又自闭,像是有一堵高高的围墙,将他的周围团团包围,从不对任何人打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不主动出来,立体防御。


    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会有这么多追求者,一下子被所有人都注意到。


    还都是非富即贵,同一个圈子的人。


    池星月抿了抿粉红的唇珠,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爸爸,我要娃娃。”一名年轻的父亲西装革履推着一辆购物车,小女孩坐在购物车里,伸着胖胖的手指指着某一个方向,从池星月身旁擦肩而过。


    等走过去一点,便听到那位父亲声音压低:“宝宝不要学他们那样,都这么大了还不害臊。”


    池星月本来就耳聪目明,哪怕他声音压低了也还是能听到。


    “沈云白,去称一些水果,挑你喜欢的。”


    “还有,买一点淡奶油,哦对了,黄油也需要。”


    池星月连动作都没有变化,习惯了我行我素。


    两个少年,又都长相出众,很容易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沈云白挑选水果,他五官没有缺陷,低垂着认真打量时连侧脸都万分精致。


    池星月看着他忙来忙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声。拿出来后才发现是打来的电话,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ip地址是本地。


    他的手机号知道的人不多,更何况现在基本都使用社交媒体来联系。打电话这样的形式还真是有些少见,看到手腕上猩红夺目的红痣,池星月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懒散。


    “你好,请问你是……”


    那边没有主动开口,池星月只好主动询问,眼睛到处乱看,捕捉着沈云白的身影,眼睁睁看着他前往某一个方向。


    ……那里是,计生用品专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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