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草稿大致打好,已经是夜半,教堂里只剩下廖沙.理文以及他的学徒在秉烛夜画。
奥弗.普法尔茨从绸料口袋里倒出一司金粉,又用鸡蛋清调和,用银盘装了,递给师父廖沙.理文。
“小殿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王都?”
奥弗.普法尔茨摇摇头。
“不回不回,我父亲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次就那么轻易回去了,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反正我跟着你,他放心的很。”
廖沙自打被王储救了一条命之后,就被聘请到宫里,给奥弗做老师。
廖沙的父亲是一个小贵族,他自小生活在王都,靠遗产维持作画的基本开销,从来没常识过带孩子,还是正值少年的叛逆王孙。
奥弗见老师不说话,又道:“再说了,没了我在这里,您哪有那么多金子可以拿来磨粉用?”
廖沙有个被家族除名的哥哥,外人皆不知内情,但这么多年廖沙一直养着他。
“哎呀,这点儿,明天再画吧,我听说这里镇外有个餐厅不错,叫什么特丽农花园,据说酒水很有名……”
奥弗拉着廖沙收拾工具,在月光璀璨的晚间,挤过卖艺人和小商贩,进入了贫民消费不起的特丽农花园。
奥弗四处瞧,没觉的有什么稀奇,他在柜台前点了最近主打的鲜花酒,又点了几道掌柜推荐的菜。
他与廖沙平时住在领主宫里,近来有集中的作画工作,就住在丁戈附近的贵族庄园里,只有商人才会住这种地方。
奥弗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他瞧着桌上放置的香草,花瓶,以及墙上的画儿,点了点头:“这里的陈设虽然不值钱,但还算有审美。”
抬眸,他忽然撇见廖沙背后不远处一个眼熟的面孔。
“你看,那是不是今天在教堂里的那个小姑娘?”
伊莎贝拉与安妮在窗边的座位上,二人在绘制详细的建筑图。
乔治经过一天的谈判,把花园背后的五亩林地以一百六十银币的价格买了下来,他们打算把特丽农花园的围墙拆掉。
“先保留这栋建筑,把三侧的人工水域和围墙建起来,再建三侧的二层排屋,最后用长廊链接起来,与这栋房子合围。”
水域和围墙可以做为防贼设计,又美观。
“外立面粉刷成白色,做十字脊屋顶,每扇窗外,都要看得见绿色树梢,以及水流和爬满玫瑰的围墙。”
“中心这块空白做什么?”伊莎贝拉问。
“做花园,中心用玻璃造一座阳光房,种郁金香。四周每个角上做大理石水池,养上鱼和天鹅。”
“围绕花园的走廊内,要做的比皇宫还漂亮。”
伊莎贝拉与安妮的私语被奥弗听了去。
“做的比王宫还漂亮?”他挠了挠头,被酒辣的直呛。
天气转冷,寒风呼啸,马格将船靠岸,那日的海风很大,安妮后悔穿了伊莎贝拉给做的红丝绒斗篷,整个人都像炸开的蒲公英,在船头飞舞。
“怎么样,这几趟货运还顺利吗?”
马格在给安妮计算账务,他手中的纸都要被吹飞了,还只顾着清点货仓抬出来的玉米。
“顺利,这船造的好,在临近布林堡的时候触礁了,缝隙渗水但是没有蔓延到别的舱里,靠岸之后立马就修补好,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清点完了给安妮代购的玉米,感叹道:“布林堡城真不愧是王国北方最富裕的城市,那儿的规模至少是十个丁戈城。”
“布林堡就建在城外的山丘上,在城内远远就能看见,宛如一条白色绸带缠绕在上面,易守难攻。”
“哦对了,鲁尔普郡有一个商人,想买我们的酒,近倒是近,可鲁尔普那地方,太穷了,那儿的贵族都宁愿住在王都,真不晓得他要把酒卖给谁。”
“既然近就卖吧,他要多少?”
“至少十桶。”
安妮若有所思:“鲁尔普为什么穷?”
马格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发生战争,那儿都是最先沦陷的地方,或许是海岸线太适合敌人登陆吧。”
安妮目前没看过世界地图,也不知道马格语言描绘的地方有长什么样,她觉得再差总也差不过世末。
“等半个月再给他送去。”安妮说道。
还有太多没探索的地方,丁戈这小小的一片河湾,看多了总觉得乏味。
“要是有一天我能把特丽农花园开到布林堡城会如何?开到王都又会如何?”
“那么全国都会知道您的姓氏。”马格把数目清点完毕,将玉米的货单给安妮签字。
安妮知道那些理想需要很多的钱。
她把玉米送进了城内的领主磨坊,先扒成粒,一半送到酒坊酿玉米酒,一半磨成细粉,送特丽农花园。
香料腌制过的猪五花肉切成薄片,裹上玉米面和辣椒粉,上锅蒸,这道菜的名字叫卧龙鲊。
细面可以做成窝头,馒头,以及烤饼,炸玉米片,安妮把主食里的麦子全都换成了玉米,听马格说冬季易发瘟疫,她又把生食的沙拉减掉,全都换成了热汤。
卧龙鲊配玉米浓汤,售价十九铜币,很是叫座。
安妮打包了一份带回家做晚餐,加班加点算店里的账目。
清晨。
从铁匠那里定制的鏊子还没用过,安妮在家里做玉米面煎饼果子,加了刚从花园鸡窝里摸出来的温热鸡蛋,隔夜烤肉,炸脆饼,刷了蜂蜜做的甜面酱。
妈妈玛利娅在家里依旧习惯每天织半码布,如今她织布不必为了生计,倒也乐得研究花样,她腿脚不好,睡在一楼莫莉的隔壁。
一大清早,她起床就看见安妮在厨房忙活,已经习惯了,她敲敲门,从壁龛上拿下来一封信。
“安妮,有你的信,是昨晚送到的。”
安妮在做煎饼果子,做好了才来拆信,她一看署名,是戈登。
安妮没有拆信,先吃了心心念念的煎饼果子,上辈子她的梦想就是能再吃到这东西,可搜物资怎么也不可能弄到。
到了这辈子,又是费尽心机才能得到一口美味,玉米浓香包裹唇齿,酥脆扑鼻,让人在冷寂的清晨瞬间苏醒,血脉贯通。
安妮有些懒倦地晾着那封信没有拆,上午她有空,打算先去一趟距离丁戈十五里路外的露天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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