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简明珠看视频看得津津有味,隔壁的明珂还在埋首处理公务,看上去互不打扰。


    但也只是看上去。


    明珂却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声音外放,这是生怕她听不见吗?


    这个笨蛋。


    声音分散了明珂的注意力,让她很难集中精神去处理那些不能出现一点差池的文件。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颈,见文件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并不着急,便决定把余下的那部分留到明天回公司处理。


    没有过去提醒对方把音量关小,更没有去搞突然袭击,明珂细长的手指往键盘上敲了几行代码。


    电脑屏幕上幽幽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仅开了一盏台灯的室内不算明亮,让她的表情看上去阴沉而危险。


    很快她就停下了敲击的动作,漆黑的眸子看着电脑上出现的监控画面,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隐秘的镜头将卧室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清晰的通过数据流将画面实时传输过来。


    对方背对着镜头,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抱着枕头盯着手机。


    似乎是一个偏向于搞笑的番剧,时不时就被逗得直乐,两条腿偶尔挺直,偶尔又忍不住弯曲,裤管上滑是露出一截白瓷板细腻的肌肤。


    明珂情不自禁地伸手。


    长久的时光以来,一些无法对外述说的画面总反复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折磨得她几近发疯,理智摇摇欲坠。


    早就没有交集的人,反复的出现在梦境里。


    然后一无所知的仰着头看她。


    那样的天真,那样的无辜,那双明净的猫眼,流光璀璨,每一次直视,都仿佛将死死隐藏在心底的肮脏污秽暴露在了阳光下,让人只觉难堪。


    偏对方却对来人龌龊的心思一无所觉,还举着项圈凑近她,灵动明亮的猫眼闪烁着好奇:“明珂,你家养了狗狗吗?让我看看!”


    有时候她会说是别人留下的,有时候她会说狗跑了,有时候甚至会破罐子破摔,压着对方给她戴上。


    每一次,对方都会被吓到,泪珠将她的眼睫打得凌乱不堪,惊惶失措地躲避着。


    而无一例外,她都会在这种时候被惊醒。


    她好想、好想告诉自己,谁在乎对方喜欢不喜欢呢?


    可是又怎么能不在意呢?


    明珂意识有些恍惚,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不甚清晰的幻影,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不再关注监控中的身影,她将监控的时间线往前调转,反复的分析。


    高清的摄像头中,一切画面都显示得及其清晰,连手机上的文字都清晰可见。


    明珂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名字让它她下意识眯起双眼,又很快移开,心绪不曾因此升起起伏。


    观察了一会儿,她就会按下暂停,然后在新建的文件夹中写下一行行文字信息,沉思片刻,又重新观察起监控视频来。


    等彻底关闭文件夹时,时间都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明珂又看了眼实时监控,画面中的人已经睡着了,手机却还在不知疲惫的播放着视频。


    她关上电脑,文件夹也在关闭后被自动粉碎,没能在电脑上留下丝毫痕迹。


    数据模型带来的信息永远都是最准确的。


    明珂很喜欢数据模型带来的精确度,这能够让她在商海驰聘时保持着不弱的优势。


    大数据,对现代人来说永远是最精准的收割利器,可以让她有极大把握捕捉到下一个流行趋势。


    明珂也喜欢用模型来分析一个人的性格。


    只有精准把握住一个人的性格弱点,才可以针对对方的性格做出专门的布置,或是利诱、或是感情,总有一种办法能让对方一直为自己所用。


    当然,数据模型也不能过分迷信,因为人是有很多面的,情感复杂且多变。


    故而这种模型哪怕随时都在上传数据调整,常用常新,也依旧还是会不够精确,出现失败的案例。


    但是这也无伤大雅。


    她可以失败无数次,而只要赢了一次,对方就不可能再找到机会反败为胜。


    毕竟笨蛋的大脑又开不了光,总是会反复上当。


    明珂推开门,脚步缓慢又坚定的走了过去。


    几步远的距离,却像是在攀登一座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高峰,到了最后,步履已经不自觉迟疑了起来。


    轻微的开门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响起,门口的感应灯闪烁了一下,又很快陷入了黑暗之中。


    已经陷入熟睡中的人没能被这点小声响吵醒,呼吸依旧规律而平和。


    明珂弯腰拿起手机关闭视频,身形笔直的站在床边,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俯身,指腹轻擦在简明珠的颈脉络上,熟睡的人却毫无所觉。


    明珂恍惚间,仿佛又听见了铁制品碰撞的声响。


    明珂毫无预兆的轻笑了一声。


    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对危险的感知能力那样的薄弱,又笨又容易被骗,还养不活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被关了起来,大概率是一辈子都逃不掉的吧……


    浓墨般的情绪在她眼底翻涌,晦涩得令人心惊,简明珠一无所知的翻了个身,睡得四仰八叉。


    及至脚背的宽松睡裤在她的糟糕睡姿下被卷到了腿弯,露出了一截嫩白的小腿。


    或许正是因为太白了,也可能是灯光不够温暖,以至于浮现在腿侧的淤青显得格外狰狞显眼。


    那看上去不像是旧伤,所以大概率是晕倒时不小心磕到的,毕竟地上铺设的是冰冷的瓷砖,又没有铺设地毯。


    哪怕她倒下去时被人护住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


    只是神经大条的当事人大概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伤了。


    磕碰带来的伤往往在当时看上去都不够显眼,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只有经过时间的发酵,才会露出狰狞的獠牙。


    明珂下意识皱眉。


    她放轻脚步走出卧室,出门打电话询问经常过来这边做清洁的家政,家中有没有常备的医疗用品。


    客服问询家政也需要时间,毕竟在这样的时间里,除了值夜班的人以外早就回去睡觉了。


    明珂焦躁的抚了抚眉心,干脆直接出门去了社区医院。


    鹭湖岛上是有开设医院的,以住在这里的业主因为意外落水等问题导致来不及送医时,可以在岛上紧急做出一些处理。


    这样昂贵的别墅区,总得有一些值得称道的地方,才能够吸引有钱人去入住。


    今天轮值的医生仍然还是那个在白天帮简明珠处理点滴的人,看到路灯下的明珂,医生脑子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怎么又是你?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受伤了都不消停?


    医生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听见对方只是来买药而没打算让他跟着回去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等明珂离开,他不由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都怪这张嘴,说什么最近太清闲了,光拿工资不干活还不好吗?医生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忘记以前在急诊科的忌讳了吗?


    明珂拿着药回去,缓步走到她面前。


    床垫微微下陷的动静并没有惊扰到她,大概是难得的吃饱喝足,精神上又得到了满足,所以睡得很沉。


    明珂垂眸将她脚放到自己腿上,看着掌心握住的脚踝,瞳孔颜色越发深沉。


    这样的姿势终于让她感觉睡起来不够舒服,蹬了几下腿逃脱了束缚,换了一个方向才接着睡。


    明珂的呼吸声微不可察的加重。


    总是这样,哪怕毫无所觉,对方也不想靠近她。


    她盯着自己的手心,良久,才终于重新将对方的腿抬了起来,一点点将药油抹了上去。


    反反复复,轻柔辗转。


    等终于上完了药,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将原本漆黑的夜色给驱散了不少。


    明珂下意识走到窗边,把简明珠根本没关注过的遮光窗帘给拉上。


    室内重新陷入到黑暗中,只剩下了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明珂关掉台灯。


    笨蛋从来都不肯早起,偏偏又会被明亮的光线给吵醒,每次宁可把枕头盖脑袋上闷得满头汗都不肯爬起来拉窗帘。


    身上每一个好习惯。


    可谁说,不能对他人产生价值,只能令自己快乐的习惯,就一定是恶习呢?


    退一万步说,难道窗帘就不能自己关上吗?


    明珂在黑暗中视力不是很好,长期的过度用眼让她有些近视,却本能的找得到简明珠所在的方位。


    她抬手,指尖虚空描摹了一下,仿佛眼前已经清晰地看见了什么,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触碰。


    明珂仰了仰头,转身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依旧是细微的关门声,是她特意找人定制的锁,几乎没有声音。


    明珂倦懒靠在墙上,用手撑住额头,一股不算大的药味在鼻腔中萦绕不散,苦涩,又带着轻微的燥意。


    大腿上也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腿被放在身上时,产生的重量和热度,还有掌心覆上去时产生的触感。


    她闭了闭眼,不禁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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