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 看来您老背调做的很详细嘛。”
黑尾铁朗开了个玩笑。
猫又育史则用一种稍显揶揄的口吻慢悠悠道，“别人的资料我查起来或许还有些麻烦，但是夏目的资料我可是只要一句话的功夫就有人告诉我了。”
此时, 位于新宿区的34号夏目宅，玲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早上湿冷, 当心着凉。”
“要不要加件衣服？”凛问。
玲子揉了揉鼻子, 摆摆手, “不了, 估计是哪个家伙在念叨我哩。”
不管这个, 今天找谁去玩呢？
要不就去看看竹青庄的训练顺便用实力碾轧一下年轻人好了~
*
目前第一轮, 1队和2队比分1：1平。
发球权到了2队手里, 孤爪研磨双手持球，摩挲了一下球的表面，准备发球。
和正式比赛的站位有些区别，三对三的站位没有特别固定的位置, 除了发球员是1号位也就是位于球网右后方之外，另外二人的站位都没有特别规定。
这次两队采取的都是正式比赛六人站位中二传先发球的方针，是个比较常见、适用性也很广的策略。
—（球网）—
4 3 2
5 6 1
↑一般来说，站在1号位的选手负责发球, 如果1号位是二传，那么对角的4号位通常为接应，2号位和5号位为主攻，3号位和6号位则为副攻。
在发球轮换方面，若发球队被接发球一队得分，后者即获得发球权, 该接发球一队的发球员要按照顺时针方向转一个位置，以此轮换, 一般只有换发球时才有位置轮换。
在三对三比赛中，选手们通常会一人分饰多角，出现一球当中既接一传又在二传托球后跑去扣球的比正式赛中更常见，轮转规则和正式比赛相同，但在战术和灵活性上也会相较于六人更少。
音驹的正选二传手的发球中规中矩，是个普通的上手发球。
熟悉孤爪研磨的山本猛虎后撤了两步，下蹲，将球稳稳垫了起来。
“手白！”他喊道。
“来了！”
白发二传立即跑位，将下落的球一托。
“传给我——”
犬冈走自球场左侧助跑，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迎着被托起的球挥手一扣。
夏目和孤爪研磨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1队是按照最基本的垫传扣的策略，在山本猛虎和手白球彦相继触球之后，没有碰到球的犬冈走一定会忍不住起跳，即便手白球彦并未将球给他，他也会起跳要球。
1队的三人正是按照这惯性思维来的。
夏目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拍。
还没想到犬冈走的扣球方向时人就先跳了起来。
茶发少年双手高高举起，半截手臂超过球网，试图阻拦住对手攻击。
犬冈走没有丝毫犹豫地一扣，高出夏目一截身高的他起跳点同样也高了一段。
他的扣球点远高于夏目拦网的手！
狗狗少年眼睛一亮，这个角度和位置正正好！
——太高了！
这样会拦不到！
夏目没有犹豫地在空中拧了一下身子，腰呈现一种在拦网中过于扭曲的姿态，像只在高速飞行中急转操纵着丰满羽翼的鸟。
他整个人借着这股力向左偏了偏，整条右臂又往上窜了一小节。
红色的运动服在这个动作下向上缩了一段，露出一小节劲瘦的腰腹。
茶发少年眼中迸发出熠熠光彩。
——可以拦到！
看到夏目动作的犬冈走瞬间瞳孔一缩，但球已经扣出，无法再作调整。
被施加了巨大力量的排球顺着力的方向径直前进。
指尖传来一阵疼痛，旋转着的黄白蓝大球伴着巨大力道打中了他的手，改变了球原有的走向，夏目果断道：“一触！”
他双脚落地，屈膝缓冲，看向身后支援的竹中矢。
在他落地的同时，竹中矢的增援也到了，黑色短发少年一个漂亮的鱼跃，将球垫了起来，随后孤爪研磨手抬一托，硕大的排球被飘飘悠悠地被托到夏目跟前。
夏目再次起跳，迎着同样起跳的犬冈走的高耸的拦网防线，扭转手腕，朝着4、5号位中间大力扣出。
高速旋转着的排球滑破空气，迸裂出浩大的轰鸣，从犬冈的双手和球网之间的空隙夹角中破出一道路径，一路横冲直撞，撞上地面白线。
“砰！”
硕大的排球在撞击地面的瞬间被挤压变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排球弹出球场。
“咀——”
哨声再次响起，多轨透将2队比分板翻了一页。
努力做出鱼跃差一点就能碰到球的手白球彦后怕地摸了摸手，也不知是不是在庆幸自己没有接到球。
总感觉接到了球就会死人！
深有同感的孤爪研磨将视线挪到了夏目身上。
方才，在夏目起跳拦网的同时，大脑一刻不停在转动的孤爪研磨眼睛闪烁了一下。
夏目的反应快的有些超乎他想象。
他是大脑转的快，但夏目……恐怕是身体反应先于大脑反应了。
甚至可能大脑还没有判断出球路和对手的进攻方向，身体就先跳了起来。
一场比赛有两个直觉系，对他这种靠大脑计算的选手而言实在不太友好，唯一算得上庆幸的也只有其中一个直觉系是他的队友。
“刚刚的那球，犬冈的扣球点很高，再高一点就能超手了。”
夜久卫辅评价。
“夜久学长，什么是超手？”多轨透问。
鲜少被女孩子搭话的夜久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咳了两声，一本正经解释：“就是超手扣球，攻手将球从拦网者手的上空击球，扣球点超过了拦网的手，简称超手。”
“我们从侧面可以看到犬冈的击球点很高，他本人起跳高度也比夏目高了一截，如果球直接从夏目的手指上空落入2队球场，那么这球就可以叫做超手了。”
“夏目的反应也很快啊，居然能在空中及时调整拦网动作！”
眼神很好的灰羽列夫没有错过夏目的动作，为好友打call。
海信行感慨：“这届新人真是恐怖啊。”
“但是很有趣不是吗？”猫又教练眯着眼睛，没有放过比赛中每一个细节。
都是新鲜的血液呢，有了这些新人的加入，一定能队伍带来不一样的活力吧。
2队领先一分，目前得分1：2。
“夏目夏目，你刚刚那个是临时转向吗？好厉害！”隔着球网，犬冈走眼睛里闪着小星星，握拳激动道。
“居然能在空中‘唰’的一下改变方向，我都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扣球的力道也很大，我手都麻了。”
二人隔着球网互相夸夸。
“喂，新生，有话比完赛再说。”恶人脸的山本猛虎再度出山，撇着嘴恶狠狠地打断了交流。
“抱歉！”
“对不起山本学长！马上！”
孤爪研磨再度发球，这次球发的球路有些飘，被犬冈走垫起。
“啊，抱歉！”他垫歪了。
“救球！救球！”山本猛虎喊。
手白球彦几乎横跨了半个球场，仓促间抬手，试图调整球的角度。
白发少年双手一拨，球在空中转向。
球托高了。
“角度不对，山本前辈抱歉！”
“交给我吧——”
山本猛虎吼着。
留着莫西干头的主攻手微微躬身，从后场开始助跑。
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变得更加凶戾、狂躁、不好惹。
像一口亟待喷发的火山。
燥热滚烫的岩浆在火山口蠢蠢欲动地流淌。
下一秒，蓄势待发的火山骤然爆发，汹涌的岩浆喷涌而出。
强烈的冲击似乎能将人融化殆尽。
山本猛虎目光坚定，踏出最后一步时，双手已经做出了后摆的姿态。
夏目和竹中矢二人见状连忙起跳，想要拦截住扣球。
而当二人到达空中时，才发觉自己面前空无一人。
怎么会？
夏目向下一瞥，睁大了眼。
——本该同他们一齐起跳的山本猛虎双脚还在地上！
而他的眼神，和其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匹配。
冷静得令人恐惧，如同一头蛰伏在漆黑深夜的野兽。
而当山本猛虎真正跃起扣球时，夏目已然开始下坠。
便是尽力展腰抬起手拦网，也无法将球拦下。
鞋底踏上木地板的同时，山本猛虎恰如其分地跳到最高点，抬手一扣！
“砰！”
球从夏目和竹中矢二人中间穿过，高高弹起。
“咀——”
“2：2！”担任临时裁判的早川直人示意翻分数板。
“时间差！”
“一个人的时间差！”
“这招妙啊猛虎！”
场外众人纷纷开口。
“居然是一个人的时间差，猛虎这小子还真是下了苦功夫。”猫又教练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假期前的苦练不是白费功夫。
不说夏目和竹中矢两个新生，孤爪研磨也被山本猛虎晃了一下。
当他在看到对方最后一步重重踩上地板和那个明显没有准备到位的起跳动作时，他才意识到了对方想干什么。
太过刻意了，反而显得不自然。
但即便孤爪研磨能反应过来，他们还是失了一分。
山本猛虎那般毫不迟疑的助跑和坚定的眼神，谁能想到他在临起跳前还停顿了一下呢？
“山本可以啊，时间差这招都想得到。”黑尾铁朗右手作喇叭状。
“啊，哈哈哈我就试了一下，没想到就成功了。”山本猛虎骄傲地挺胸，浑身散发出得分了的开心。
“多轨妹妹，你看到了我刚刚的英姿了没？！”
他扭头向着一旁的多轨透大声道。
夜久卫辅：“这家伙，完全不经夸。”给点颜色就放肆。
福永招平：“啊，飘出花来了。”
“刚刚山本学长施展的那个就是时间差？”
夏目将视线投向了孤爪研磨。
“嗯。”孤爪研磨点头，走过来和两个队友凑到一块，“他放假前就练了一段时间，成功一次不奇怪。”
“这种招式不会经常用，一来我们有警戒心了，二来猛虎他还不熟练，失误率很高，你们不用太担心，拦网可以拦一下他，犬冈的话我不建议拦网，他击球点比我们都高，容易超手。”
“如果实在担心猛虎那家伙接下来还用同一招的话你们在接球或者拦网的时候可以试着观察一下他的眼神和动作，这家伙做时间差的时候动作会比平时重一点，演的成分超过了。如果觉得拦不住就不要硬拦，后撤当一传垫球，这样能多一个接发球选手。”
夏目和竹中矢二人都觉得他说的在理，他们队伍的平均身高比对面矮一截，拦拦山本猛虎和手白球彦还行，犬冈走击球点太高，拦网不占优势容易被超手，不如专注接一传。
用他们二传的话说：“反正拦网和一传都很烂，那我宁可要个烂一点但是能接下球的一传。”
接下来的几局，也正如孤爪研磨所料，山本猛虎并未再次使用时间差，而一到犬冈走扣球，2队三人齐刷刷当一传垫球，虽然不说最后得分率与否，但到位率高了。
双方有来有回得分，比赛竟也相当焦灼。
位置轮转了一圈，比分来到8：7，球权到了1队。
犬冈走发球。
冲天发的犬类少年将球抛起，右手一挥。
排球以一个及其离谱的弧度跃出了球场。
“咀——”
“出界！”
“万分抱歉！！”犬冈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没事没事，正常的。”
“发球失误多常见，别放心上。”队友们安慰他。
又一次，轮到2队发球。
得到发球权的是竹中矢。
黑发少年简单一个的上手发球将球发过网，被手白球彦垫起来。
山本猛虎冲刺，就着这垫出来的一球直接扣球。
“嗵！”夏目找准机会成功拦网拦下。
犬冈走从三号位大跨步冲上来，鱼跃接住了球。
身体和地板发出重重一声撞击声。
球没能落地，却被垫飞了。
手白球彦跑动赶去救球，单脚在地上一蹬，在空中跃起将球垫了起来。
这一垫直接将球垫过了球网，来到2队场地！
“机会球！”
夏目立刻横跨一步蹲下，双手合拢接一传。
接下来二传和扣球配合得也很好，直接扣在了防御坍塌没有建立起来的1队球场。
比分来到8：9。
竹中矢继续发球，同样的球路，这次被山本猛虎垫了起来。
主攻的一传能力通常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是防守大队的主攻。
山本猛虎的垫球相当给力，同样的动作做出来垫给二传的球力道和新手完全不同，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一传接的好，二传有依靠。
稳稳当当的球被手白球彦接到手，稳稳一托，球从2、3号位横向往4号位划出一道弧线。
“我来！”
“球给我！”
山本猛虎和犬冈走同时喊道。
二人一前一后助跑，听到声音是互相看了眼彼此，山本猛虎没有犹豫，在吼完之后直接起跳摆臂。
犬冈走则是动作一怔，慢了一拍，山本猛虎已然蹬地起跳，在空中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扣球。
“犬冈的经验不太足，如果没有被声音影响停下动作，就可以和山本一起搞个两点进攻了。”
黑尾铁朗抱臂评价。
和身经百战的山本猛虎相比，犬冈走的技术多少有些粗糙，时机也卡得不准，出错率高。
这是新生和老人经验上的差距。
山本猛虎对着2队的二传孤爪研磨扣出一球，后者苦着脸抬手挨了一下，球高高垫飞，朝着球场外飞去。
“喂研磨，这球你可以垫好的吧！”黑尾铁朗恨铁不成钢。
后者回他：“手会很痛啊！”
夏目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眸一路追着球，从孤爪研磨垫起一传开始，他脚下动作就没有停过。
“诶，黑尾。”
“你看夏目。”
夜久卫辅扯了扯黑尾铁朗的衣服，声音有点失真。
后者眼中露出浓浓的诧异。
短短一个呼吸时间，夏目先转身再连续向右跨步，精准绕过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竹中矢，来到球场后侧。
人形木桩竹中矢：等等，什么东西过去了？？
夏目的动作没有任何预兆，像是开了2倍速的游戏角色，还是自带追踪系统的。
红色的身影顷刻间从前场移至后场，再一个大跨步出白线区域。
一个呼吸时间能干什么？刚刚够孤爪研磨垫起的球从3、6号位中间飞出球场，甚至还未有下落趋势。
夏目就已经追上了球！
等等！球要撞上墙了！
被垫飞的三色大球以抛物线的弧度撞向墙壁。
“夏目，停下——”
“前面是墙！！”
夏目的速度没有丝毫停滞，依旧保持着冲刺的速度。
他浅色的头发在头顶大光灯的照耀下显出近乎透明的金色，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
够到了！
红衣少年高高抬起的右手砸上了排球，“咚”的一声击球声几乎砸敲在每个人心上。
没人关注球的去向，众人全都盯着做出这番动作的人。
惯性的力量无法阻挡，夏目被推着几乎要撞上了墙壁。
在撞上墙壁的前一刻，少年双手同时上抬一抓，牢牢地扣住墙壁，踩着美津浓运动鞋的脚毫不犹豫朝墙上一蹬，核心收紧，双手同时施力向右侧转动，连带着身体一同180%转身。
“嗵。”和排球落地声相比算得上相当轻巧。
脚踏实地。
1组三人还没从刚刚的惊险状态中反应过来，黄白蓝三色大球滴溜溜地滚到他们脚边。
坐在裁判位的早川直人后知后觉吹响了哨子，将剩下人的神唤回来。
夏目一抬头，从有些凌乱的发丝缝隙中看见了一张张因为担心而几乎扭曲的脸。
——他后退了一步。
“我看到了，夏目你后退了一步对不对！”灰羽列夫伸出手控诉。
你后退的动作是真心的吗！
“夏目，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没刹住车万一撞到了怎么办！”
“你没事受伤吧夏目？你冲太快了我们还以为你要撞上墙了！”
黑尾铁朗等人冲过去，拉着夏目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我没事，只是心里有数感觉能接到球。”夏目的话显然没能服众。
“还有，别人就算了，为什么研磨学长你也拿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他昨天早上还当着孤爪研磨的面用猫扑爬了一下排球馆的墙。
还爬了两回！
孤爪研磨：“这能一样吗？！”
孤爪研磨：“而且能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做出这种危险动作的你难道不算怪物？”
此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我只是学过一点跑酷。”对此，夏目解释道。
“而且算不上多好。”
说来惭愧，他上坡和过障碍物的技巧很好，但下坡技能几乎为零。
和他那位发型飘逸下坡技能点满的邻居小哥一个天一个地。
在对比下，他真不觉得自己跑酷技术有多好。
众人：“……”
你再谦虚下去我们的拳头就谦虚不下去了。
猫又育史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喃喃道：“我改天请玲子吃个饭吧。”
感谢玲子把这么大一个金蛋蛋外孙给了他！
……
在确认夏目没事之后，比赛继续，目前2队领先两分。
竹中矢第三次发球，这次球发到了后场靠近底线的位置。
山本猛虎压下身子，突然张开手大喊：“出界——”
果不其然，球的落点距离白线有一段距离，比分扳到了9：10，轮到了山本猛虎发球。
哨声未响，山本猛虎左右手掂了掂球，看上去是在找手感。
旁观者有很多还在回味刚刚夏目的那段惊险动作。
“我突然想起来，夏目刚刚越过竹中的动作，有些像篮球里的急起。”猫又教练摸着下巴，脸上的纹路沟壑随他的话语一同而动。
“急起？和急停一样吗？”福永招平问。
“急停急起通常是一套动作，你打篮球的时候突然停下就是急停，随后的快速起步就是急起，篮球运动员一般用来躲避对手进攻时候才用，没想到居然还能用来绕过队友。”
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猫又教练乐呵呵，虽然他享受自己给原石打磨抛光的过程，但是有一块加工了一半的璞玉摆到他面前，当然乐的接受。
“不过也只能在人少的时候用吧？正式比赛人一多就很难发挥作用了。”芝山优生发言。
“是这样没错。”猫又教练点头。
不然世界上这么多从篮球转项过来的运动员，怎么没见几个用过这一套动作呢？
还不是排球场地比篮球场地小？
场地小人还多，这种招式就不好用了，而且你绕的是队友，队友离球更近的情况下干嘛不让队友接？除非速度差距显著到难以忽视，不然都不会有人想到用这种方式接球。
哨声响起，山本猛虎不做停顿地将球一抛，右手大力挥动，手掌重重击打在排球中心。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黄白蓝三色的大球在旋转加速度的作用下飞速撞向2队球场。
夏目横跨两步，扎扎实实地接下了这球，垫给了孤爪研磨。
后者双手一托，球在他手里就像个乖巧的机器人，又稳又准地被托到前排，时机把握精准，4号位的竹中矢恰好跃起进攻。
“咚！”
山本猛虎垫了个很好的一传，卸下了排球自带的旋转力不说，将球威也顺带削减了部分。
“Nice ball！”
手白秋彦二传，犬冈走再次大喊：“给我球——”
身高接近190的一年级单脚蹬地，凭借优越的弹跳力原地拔高了好长一截，右手后拉，挥臂扣球！
“嗵！”
竹中矢传给了孤爪研磨，而恰好站在前排位置的二传双手上举，起跳，做出要传球的姿势。
在接触到球的瞬间，撤下了远离球网的左手，利用右手直接将球一推。
排球轻轻落地。
9：11。
“是二次进攻啊。”围观群众中传来一声。
“二传的拿手好戏呢，哈哈。”
“山本的脸色可真是够难看的。”
“啊啊啊研磨你又用二次进攻！可恶！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被你骗过了！”网对面的山本猛虎气得直跺脚。
在大部分十几岁的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心里，能够凭借力量扣出对手接不住的球得分远远比凭借高超技巧得分要来得强。
虽然日常被成年人们吐槽技术糙没有受过系统培训，但这就是大部分排球人的心声。
要什么弯弯绕绕的技巧？扣球得分不最爽快？
打排球当然是实打实拳拳到肉的力量角逐最好！
山本猛虎是这一想法的拥护者，即便使出了一个人的时间差，但他自我催眠告诉自己那也是他凭借扣球得来的分。
而且真的很酷。
“哇哇哇，研磨学长刚刚那招叫‘二次进攻’吗？”
“对，就是由贴近球网的二传手不传球直接进攻，基本上是每个二传手必备的招式，在比赛中容易出其不意得分。研磨这家伙是各中老手了，骗二次进攻基本上我们每次都会上当。”
旁观席传来声音：“山本，明明是你每次都中招，只有你！”
山本猛虎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了又黑，最后憋出一句：“你们上当次数不比我少！”
“那手白你也会二次进攻吗？”犬冈走问队友二传。
白发少年悻悻道：“会是会，但掌握得不太好，而且对手里可是有研磨学长，肯定会被一眼识破的。”
他就不班门弄斧了。
“这样啊……”犬冈走的声音有些遗憾。
手白球彦听的低下了脑袋，脸上一贯淡淡的神情变了变，嘴角朝下拉了些。
他的确很差劲，国中时期开始学习排球的他永远都是替补，同样的训练，同样的教学，天赋不高的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如正选二传，甚至二年级的学弟成为首发了他还在替补队伍里。
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就能给大家更多依靠了吧……
“不过没事，”犬冈走拍了一下手白球彦的肩膀，后者闷哼一声，“研磨学长不怎么喜欢挪位置，而且体力不好，这点手白你已经超越他了！”
手白球彦“啊”了一声，挠挠头，“谢谢你，犬冈。”
“犬冈说得对！”山本猛虎拍拍手给他们鼓气，“研磨那家伙不爱动弹，脑子转的快，体力见底更快，说不定是第一个没体力的，这样我们就能少一个对手了！”
“我听得到啊。”对面传来有气无力的一声。
孤爪研磨鼓了鼓嘴，就算他体力不好也不至于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没电。
不要把你的刻板印象的延续到新生头上啊！
2组这边，夏目和竹中矢二人窃窃私语。
“研磨学长的体力确实容易见底，我们要不要换一下策略？”
体力废本人：“……”
孤爪研磨转头=^=：“我还在，还没死。”
说悄悄话就用更小一点的声音，这种音量他还是听得到的。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暂时还用不到。”他说。
场边，黑尾铁朗捂着嘴狂笑，笑着笑着笑出了镜头。
“研磨，你看看，新生对你的认知都这么深，你好好反省一下，噗，咳咳……”
夜久卫辅一边好心替他拍背一边忍不住嘲讽：“真是难为你呛到口水还不忘初心在笑。”
“咳咳咳咳咳！”
比赛继续进行，比分板上的分数已经变到了21：23。
夏目凭借一击声势浩大的扣球得分。
他一共扣了八球，八球全都得分。
且，这是第八次无人接住他的扣球。
“第八次了吧？无接触扣球得分，从旁观角度看都很吓人啊。”
“这个力道，和木兔相差无几了吧？”
福永招平再放大招：“你们有人接过夏目的球吗？”
沉默，久久的沉默。
众人将视线转向了两名自由人。
夜久卫辅把芝山优生挡在身后，护犊子道：“看哪儿呢？这两天我们都在练习，哪有时间接你们这群攻手扣的不三不四的球？”
攻手们：……地图炮太狠了。
唯二的二传在球场上，剩下可不全是攻手了吗？
深呼吸。
这是自由人，是一传的神，不能得罪！
这一局轮到夏目发球。
哨声响起后的前三秒，夏目缓缓地吐气，第四秒时，左手将球一抛，右手后拉，肩部发力、摆臂，扭转身体，大力一扣。
手掌正中排球中心。
“我来！”山本猛虎大喊。
前面两球他们就吃了夏目发球的亏，这人看着细胳膊细腿，力气大的要命，单纯上手发球的力道都快赶得上人家扣杀了。
就算是山本猛虎，甫一接到球的瞬间还是往下沉了一截，他顺势身体向侧一转，侧滚翻后立刻站定。
球到了犬冈走上空。
冲天发少年将球一托，动作不爽利，但没有双手分别触球的犯规行为。
手白球彦就着他托出的球一跃，右手后摆，向前扣出！
夏目和竹中矢二人已经到了网前，同时跳起举手拦网，构成两道铁壁，企图将球拦下。
被手白球彦扣出的球砸到了竹中矢手上，后者一喜，但随之，块头不小的排球顺着他的力道弹向竖在球网上的杆子！
触杆！
“咀——”
哨声响起。
前一晚恶补了一堆排球知识但没有记住多少的多轨透问猫又教练：“这种情况就是1队得分吗？”
猫又育史点点头，脸上的皱纹绽开了些：“这球虽然被竹中拦到了，但球撞上了球网上的标志杆，和出界同理。”
和同为大球的篮球足球相比，排球界外球的判定杂的多。
在排球中，界外球的判定很严格，比如球体落地触地的部分完全落在界线外、球触及场外的任何物体、球触及标志竿、绳子、网柱或球网本身或者球体全部通过网下垂直面等都算作是出界。
多轨透将比分板翻到了22：23。
翻完又重新抱起了地上想要悄悄溜走的胖猫咪。
大家打得好激烈啊，感觉每一队都有可能赢。
她越紧张越激动，抱着猫咪的手就越紧。
即将窒息的猫咪老师：没有人……为小猫咪发声吗？
“抱歉，这球是我没有拦好，否则夏目你还能继续发球的。”竹中矢自我检讨。
夏目拍拍他，“这是几率问题，不用自责。”
“而且山本学长已经快适应我的发球了，就算这球拿下，我的发球也不一定顶用。”
他注意到孤爪研磨的视线，问：“研磨学长有什么话说吗？”
孤爪研磨：“还有2分就到25分了。”
两个新生点头，嗯，还有2分。
孤爪研磨：“这局25分拿下吧，我想少消耗点体力。”
“好！”
二传开口了，他们当然要宠着了！
而且谁又不是这么想的呢？
能在25分结束掉的比赛就不要拖久！
与此同时，山本猛虎一队也在振奋士气。
“还有1分我们就追上对面了！还有3分我们就能拿下第一局胜利了！大家撸起袖子冲啊！”
“冲！”
“额，冲？”
又轮到手白球彦发球。
白发少年发球时稍微偏了一些，旋转着的球下端擦到了球网，改变了既定轨迹，正好落到孤爪研磨一步范围内。
不想接一传，不想接一传，不想接一传。他在心里念叨。
二传手满脸不高兴地伸手一垫，球传到了竹中矢手中。
竹中矢原地一跳，双手同时触球托起，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到夏目前方。
蓄势待发的少年助跑起跳，如同一曲被演绎得流畅的钢琴曲，右手抬起，扣杀！
轰隆隆的鼓声加入进钢琴协奏曲，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随着连续两发有力的扣杀，2队拿下了第一局。
休息间隙，山本猛虎朝犬冈走和手白球彦招招手，三人脑袋凑到一块。
“你们等下要是要扣球，可以对着研磨来扣，虽然他的一传技术是对面最好的，但接了一传就不能传二传，必然会影响他们整体的动作，还能打断他的思考。”作为1队中对大脑最熟悉是人，山本猛虎自认为有必要站出来想个好对策，为学弟们做榜样。
“没想到山本学长居然能说出这番话。”犬冈走惊讶。
下一秒，他就被赏了一个学长爱的脑瓜蹦，“你这是在说我脑子不好？”
山本猛虎又双露出恶人脸。
手白球彦冷静道：“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
与此同时，孤爪研磨拉着他的两个队友小声说：“下一局，不用管位置，有适合夏目你的球你直接扣。”
“必要时可以忽略二传，如果对面贴近球网扣球你也可以试着打探头球，你的攻击威慑力很大。”
他还没有见到可以将夏目扣出的球接住的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点。
“只是做一下实验，效果不好的话就重新回到上一局的模式。”
第025章 第 25 章
对于孤爪研磨的建议, 两个一年级都没有意见。
竹中矢露出复杂的神情，赞同道：“夏目的扣球就连我们这些队友看着都惊心，更别说对面那几个人了。”简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下来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还好是他的队友。
他又问夏目：“夏目, 你以前打篮球有没有被对手警惕过……哦对，篮球不砸人。”
孤爪研磨仰头喝了口水, 轻飘飘瞥了眼他。
“排球还很少死人呢。”
“咳咳, 咳咳咳。”同样在喝水的夏目被呛到了。
“这局夏目你先发球吧。”
“好的。”
孤爪研磨露出好奇的神情：“我很想知道, 你开局不稳的情况是每一局都有还是只有第一局有。”
夏目：“……”
夏目：“要是每局开局都有两三次不稳的话就干脆别发球了, 直接换关键发球员吧。”
他只是第一局开始发球会不稳……吧？
布丁头猫猫笑出声, 夏目看过去, 后者恢复正经的表情。
在夏目转身走向后方准备发球的瞬间, 孤爪研磨小声自言自语：“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小黑老喜欢逗人玩了。”
*
1队和场外观众都发现这次2队的站位变了。
海信行有些疑惑：“夏目发球吗？研磨是打算给对面施压？”
“不好说，也有可能是给夏目反向施压，他发球不太稳定。”黑尾铁朗道。
他这几天也观察了新生们很久，基本上每个人的情况都有一定了解。
山本猛虎皱皱脸,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研磨那家伙，不会又开始算计人了吧……”
和他们大脑打比赛就这点不好，就算你动脑子了还是会被当成棋子忽悠。
哨声响起, 夏目深呼吸了两下，卡着压哨的时间，将球轻轻抛起。
“哟，正好七秒脱手。”黑尾铁朗临时掐了个秒表，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这么好的时间敏感度，要是发球再练好一些就更好了。”猫又教练手指不断点臂。
金蛋蛋需要好好打磨打磨才会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彩。
球体从高处下落, 黄白蓝三色旋转着倒映在少年琥珀色的眼瞳中。
夏目肩膀打开，右臂向后拉, 展出一个赏心悦目的角度。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击球声，掌根重重击打在排球正中心。
旁观者仿佛看见了无形的气流在击球的瞬间爆发出来，推动着排球不断向前。
强大的力量推进着的排球不停歇地越过两米四三的球网，肉眼完全看不出半点减速。
“嘭——”
球撞击到地面，瞬间被挤压成了半球体状，在地上一触弹开。
1队三人的脚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夏目这小子力气真大，明明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力量型选手的样子。”
“ACE球啊。”
“喂，山本，可别让一年级小子连续发球得分啊！”
山本猛虎抓了抓自己的莫西干头，“切”了一声。
“上一局都快适应了，这局开始又没找准状态。”
被吓得动不了也太丢人了。
夏目的球发来的时候他们就像被定在球场上一样，危机感爆棚，脚步移动不能，感觉就像是被锁定着的目标，一旦动起来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攻击对象。
可排球不就是要接到球、不让球落下吗？！
被打到也是接住球的一种方式！
山本猛虎张牙舞爪地拍了拍犬冈走和手白球彦的背，“砰”“砰”两下响的很，拍得两个一年级生呲牙咧嘴。
“放宽心，接不住的球就交给前辈来接好了！”他朗声道。
“学长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们起到榜样作用、让你们从心里膜拜尊敬的啊！”
黑尾铁朗转头看向另外几人：“这家伙想拔高新生对我们的期待值吗？”
自由人夜久卫辅：“前辈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们可是表率啊表率！要是接球都不会接，还算什么好前辈！”
下一球，山本猛虎目光如电，两只手横向一抬，制止队友的动作。
“这球出界！”
“嘭！”排球落地，发出和上一球相同的声音。
如山本猛虎所料，这球偏出了地上白线的范围。
比分板来到1：1，轮到手白球彦发球。
“抱歉，没有稳住发球。”夏目微微低头。
孤爪研磨看了眼球网对面，说道：“没事，至少没有比对面少分。”
手白球彦抛球扣球，他记着山本猛虎的话，将球发到了孤爪研磨身侧。
后者隔着大半个球场的距离远远和他对视，深黄色的竖曈平静没有波澜。
即便球已经脱手，手白球彦的后背突然凉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肉食动物盯上的感觉。
孤爪研磨抬手接下一传，双手向夏目方向一侧，球高高弹起，只一眨眼时间就到了适合扣球的高度。
夏目没有犹豫地助跑、蹬地起跳。
最后挥臂扣球。
球与空气摩搓出铿锵的摩擦声，排球撞击地板的爆击声几乎使得整个排球馆为之一震。
同发球相比，更强也更有威慑力。
布丁头二传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
二人身高相仿，夏目点点头，眼睛不自觉看向一人。
球权来到2队，孤爪研磨发球。
犬冈走鱼跃垫到了一传，球在空中形成一个圆润的弧度。
“手白！”他喊道。
“来了！”
白发少年跨步冲上前去，将球一托，托到适合进攻的四号位。
“猛虎学长——”
山本猛虎在他喊出声音的当下奋力一跳，腿上常年运动形成的肌肉线条鼓起，手臂后摆，在球落到达适合他进攻的瞬间拼力一挥。
施加了巨力的排球旋转着冲向孤爪研磨。
后者抬手硬生生抗下了一球，脸上五官瞬间皱在一起。
球速太快了没躲开……
而且一传没传好……
他还是开口：“竹中！”
后者听到自己的名字，领会了孤爪研磨的意思，撤步到后方抬手接过二传的任务，将球向夏目方向一托。
“夏目，给——”
球从他手中飞出一道近乎平行的线，夏目从侧方切入前场，抬起右手一甩，重扣在球上！
去吧——
球再次狠狠撞击到地板，弹开。
早川盯着球的落点回忆了一下，犬冈走直接道：“这球压线了，2队得分。”
“哦，好。”
夏目这球速度太快，又砸在边界处，裁判坐得高没看清。
“这要是换成户美那群家伙，说不定就又开始演了。”黑尾铁朗摸了摸下巴。
啧，那群恶心人的家伙。
还是他们猫咪老实。
哦，还有狗狗。
又接连三球，每次都是由夏目进行最后一次进攻，这会儿不管是1队三人还是旁观群众都看出来2队在使哪一招了。
而1队每次扣球都故意往孤爪研磨身上扣，想要打断二传思考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可现在就算孤爪学长不下达指示，夏目君和竹中君也能继续打下去，而孤爪学长本身动的就很少，就算减少他的体力也不会对他们对造成太大的影响，不是么？”
多轨透从旁观的角度看，2队的策略从这局一开始就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夏目身上，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是如此。只要夏目扣球得分，就算孤爪研磨被针对，1队也没辙。
夜久卫辅：“你也看出来了呀，山本这人虽然有动脑子，但没有在2队明显做出攻击倾向的时候及时改变策略，如果是我的话，这时候就应该……”
分差此时来到了巨大的1：6。
比起上一局，这局悬殊的比分差距令排球场整个陷入了静默。
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起来。
山本猛虎对着自己脑袋捶了好几下：“傻了呀！不要对着研磨扣球了！”
“他是大脑，就算没有任何动作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进攻。”
他只要能说话号令指挥就行了。
山本猛虎当机立断，目露凶色：“接下来的球……”
夜久卫辅：“这时候就应该……”
“——对着夏目扣！”
接了一传就难二度进攻，一直这么下去体力也很快会不支。
犬冈走＆手白球彦：“好！”
山本猛虎又重重一拍手，所有人都被他吸引过去。
莫西干头主攻大吼一声：“来啊！都对着我扣！”
“夏目，都朝着我扣球啊！！！”
“所有的球都扣向我啊——”
因为嘶吼声过响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但他的眼神却像初生的雏鹰一样澄澈又不失意气、同刚学会捕猎的狮子一般专注且饱含锐劲，又如恰逢劲敌的猎豹那样顽强又有魄力。
汗水顺着山本猛虎的脸颊滴到地上，他的呼吸粗重，但没有一分一毫乱了节奏，他紧盯着夏目。
一方面尽力让夏目接一传，另一方面就将所有的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同时也是让自己成为队友们的依靠和最坚韧的那块基石。
他确实不聪明，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休息期间，手白球彦提出的问题是——
“我们还没有能接下夏目的扣杀的人，如果夏目担任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扣出的球就都由我来接吧！”山本猛虎当场说。
两个一年级看向他，却见这位日常一副小混混模样的学长露出少见的严肃神情，身上散发出平时见不到的稳重气质。
“我可是学长啊，要是我连球都接不住，不就太逊了吗？”山本猛虎凶巴巴发话。
学长可是要给学弟做榜样的！
他好不容易熬了一年成了学长，这种必须风光的时刻怎么能在学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山本学长，全让你来接球的话不就显得我们很废物了吗？”
犬冈走眉毛一拧，嘴巴一张，反驳道：“我们也是你的队友啊，虽然我们的一传功底不好，但总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手白球彦神情坚定，接在犬冈走后同样道：“山本学长，虽然我的一传也不好，但我能努力组织进攻，让攻手更好地进行攻击，减少你的压力。”
山本猛虎看着被激起状态的两个后辈，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背，“啪”“啪”两声。
犬冈走和手白球彦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允许你们叫我猛虎学长了。”莫西干头少年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露出整整齐齐两排牙齿。
听见山本猛虎的喊话，孤爪研磨低下脑袋，对着夏目比划了个动作。
<计划不变>
夏目敛下眼神，下一球就朝着山本学长攻击好了。
孤爪研磨继续发球，他的球力道不强，但胜在稳定不会出界。
犬冈走接下了球，手白球彦二传，传到山本猛虎面前，二年级主攻手单脚蹬地，双手同时向后摆动，鸟儿张开翅膀一样自后向前抬起右手，重扣上球！
连续旋转着的球精准地飞向夏目左前侧的方向。
夏目一个鱼跃轻巧地将球救起，身体向一侧倒去。
“抱歉，研磨学长！”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一个侧滚从地上爬了起来。
起身速度好快！
观众们惊叹。
孤爪研磨将夏目接球这幕尽收眼底，双脚同时起跳传球。
手持指挥棒的二传将球一托，再次托到了夏目身前。
后者一跃，右手击打在排球上，再次进攻！
这回他朝着刚刚放话的山本猛虎攻击，而后者也没有令队友们失望，面对着凌厉的炮弹般的大球，双手并起，上抬。
“——咚！”
“接到了！”
“一传到位！”
山本猛虎接住了球，卸下了球上的大部分旋转，高喊道：“手白——”
后者迅速到位，双手上抬传球。
犬冈走自他身后猛然跃起，抬手一攻。
球擦过孤爪研磨的发顶又落到夏目左前方，夏目刚刚横向跨出一步准备抬手，脚边就传来一声清晰的撞击声。
球落地了。
“后排进攻诶，配合真好！”
“犬冈和手白的国中是不是在同一片的？好像有一起参加过合宿？”
2：6，差距缩小了。
“啊啊啊啊——”
“猛虎学长你好厉害！”
三人抱在一起激动大喊。
比起热血少年漫现场的1队，2队的氛围就平静，或者说稳定多了。
歇了口气的研磨朝夏目和竹中矢招招手，三个身高差不多的人又围到了一起。
“你们还跳得动吧？”孤爪研磨问。
两个一年级点头。
纠缠的局数并不多，比起那种动辄一局好几个来回的比赛，基本上每一分都能在2个回合内结束的他们还存有不少体力。
“那好，我们换个策略。”
孤爪研磨直言：“你们等下可以试试假传真扣或者假扣真传这类招式。”
“研磨学长是让我们体验一下更多的招式的排列组合吗？”
布丁头二传点头：“一直用同一招一方面对手会警惕、会千方百计找到解决办法，万一被找到漏洞就容易被一击攻破溃不成军，很难再重振旗鼓。另一方面……”他如潭水一般幽深平静的眼盯着二人，“我也确实想试试不同的策略，以及你们能发挥到多大的强度。”
音驹不是白鸟泽那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们的球就是要传给我们的主将”的类型，更不是井闼山那种每个人单拎出来都能单兵作战的全员强悍的类型……即便没有一个方面能在该项领域内取得完美，但不妨碍他们成为一支强队。
他们敏捷、圆滑、平衡感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具有非一般的专注力、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取得进攻、能够牢记队友的擅长的攻击球路。
队友间默契的配合、百分之两百的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信任、不论发生何事和无论处在什么阶段都不变的团结、最擅长谋定而后动，这些都是音驹的特质。
音驹从来不会囿于某一种固定的作战方式，永远都在随着战况时刻改变着自己的队伍的攻击重点，唯一不变是队伍的重心——音驹的大脑——二传手孤爪研磨。
大脑将所有人维系在一起，是联系所有人的纽带。
孤爪研磨又道：“攻击的时候直接朝着犬冈进攻，他的一传差。”
竹中矢：“哦，好的。”
夏目：“不用掩饰了？”
先前孤爪研磨跟他说过，犬冈的一传差，让他朝着犬冈多扣扣，但又不能让意图太明显，必要时也可以朝对面其他两个人扣一下。
这也是他连续几次进攻都这么顺畅的原因。
“不用了，摊开放在明面上吧，他们不是也把让你接一传这点摆在明面上了吗？”
孤爪研磨敛下眼中的神色，新生们的技术还很生涩，虽然夏目是一张不错的牌，但他更喜欢将每个人的能力开发出来，相信猫又教练也是这么想的。
哨声响起，山本猛虎发球。
他朝着夏目狠狠来了一发。
夏目接下一传，球路有些不稳，孤爪研磨跳起抬手调整进攻，竹中矢在球到达最佳扣球点时毫不犹豫地一扣。
球飞向犬冈走身侧！
如此来了几局，旁观者们看得起劲。
“两边都毫不掩饰彼此目的了呢。”猫又育史一笑眼睛就眯了起来，显得精明精明的。
黑尾铁朗道：“一边故意扣到夏目附近迫使他接一传，降低一传到位率同时还能减少他扣球的频率，另一边也将目标瞄准一传最差的犬冈，朝薄弱点进攻。”
“今天山本居然长脑子了！”
“喂那边的，我听见了！”山本猛虎握着拳，虎虎生威。
……
第二局进行到一半，分数13：18的当下，猫又育史摸着下巴评价：“果然，犬冈的一传很差劲啊。”和音驹大脑评价的一样。
年初才被聘请成为监督的直井学有些疑惑：“您昨天不是还夸了他吗？”
猫又育史摇摇脑袋：“那是在鼓励他，不止是他，现在这群一年级的一传一个个都不能入眼。”球场上蹦跶的几个一年级生，一传全都很差劲。
听见这话的二三年级脸上露出死过一遍的微笑。
想当初，在猫又教练刚刚接手他们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一传也不怎么样。
经过小半年的打磨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想都心酸。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教学新生的时候基本上不说什么重话（列夫除外），因为有更可怕的东西在后面等着。
直井学：“抱歉，我想差了，猫又教练您以前教导我们的时候碰到不满意的都是直接骂。”
现在真是收敛了好多了呀。
他有点不习惯。
“哈哈哈，人老了心就软了嘛。”猫又育史笑着说。
在纠正我们动作的时候可没见您老有半点心软啊。——二三年级们。
心软没软大家不予置否，但看得出恶趣味这些年是增加了不少。
一球被犬冈走扣出，竹中矢鱼跃接下一传，孤爪研磨站在贴近球网的位置，正要抬手托球，视线似乎向对面偏了偏。
是要二次进攻吗？
犬冈走想到了上一局的场景，果断紧盯住孤爪研磨。
场外老生们看到这幕，摇了摇头。
“这次可不是二次进攻啊。”
“犬冈，拦夏目！！！”山本猛虎大喊。
来不及了！
夏目不知何时已然急行至2号位，孤爪研磨双手上抬，后仰，在犬冈走惊愕的目光中轻巧地向后一传。
球来了。
身体后仰呈弓状，夏目蓄力已久地抬手一挥，扣出的球卷起令人心惊的气流飞向对面球场。
这球的手感很好。
“可恶！”
山本猛虎冲过去，快点！再快点！脚步再快点、速度再快点！
明明已经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却还是眼看着球在自己面前落下。
“咀——”哨声响起，比分板目前13：19。
“好厉害的假扣真传！”芝山优生激动得握拳。
“哈，研磨就是这样，有时候就算你知道了他要干什么还是会被他耍的团团转，像这还只是皮毛中的皮毛。”
黑尾铁朗摊摊手，脸上浮现出两分无奈：“就像我，有时候能知道他是要传还是要扣，但他的假动作太真了，就导致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想去救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球权现在到了夏目手中，又是一个上手发球，球顺利地越过了球网，来到对面。
山本猛虎扑到地上，鱼跃将球接下。
这球垫的很高，高到可以直接进行进攻。
“我来！”
犬冈走喊道，他疾风一样从边线处闪出，蹬地跃起，摆臂扣球。
“嘭！”
球砸在边线，1队得分。
如此又是数个来回，比分来到19：23。
好不容易将比分扳回来的1队拥有了发球权，发球者是山本。
“给我过去！”
夏目看着来势汹汹的球，抬手垫起。
触到球的一刻手上传来酸胀的阵痛，山本学长的力气真的好大啊。
伴着球落地的巨大回响，比分板翻至20：23。
“夏目这几轮一传错误率变高了，其他几个也是。”猫又教练道。
到了现在，场上除了二年级的山本猛虎和孤爪研磨，四名一年级的一传率都以一种恐怖的方式下降。
不止是比了半天体力下滑的因素，还有身体尚未形成一定的肌肉记忆。
“新的配合也没配合好，失分很多啊。”直井监督接在他后面说话。
孤爪研磨让夏目和竹中矢尝试了一下其他形式的组织进攻，但二人默契不足，不管是假传真扣还是假扣真传，在没有孤爪研磨的配合下，单靠这二人，都没法达成一场完美的进攻。
“咚！”孤爪研磨接到了一传，球垫飞至夏目头顶。
1队三人瞬间目光炯炯地盯住夏目。
是传还是扣？
犬冈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起跳拦网，若夏目选择直接扣球，他们的胜算就多了一层！
夏目没有如他的愿。
他在起跳的瞬间，双手上抬，变成传球姿势，将球一托，运向身侧的竹中矢面前，后者直接卡着犬冈走拦网的另一道豁口，奋力一扣。
球擦着手白球彦的抬起的手臂的袖子砸在了地上。
随着竹中矢从旁协助进攻，比分来到20：24。
还差最后一分，2队就要赢下比赛了。
竹中矢发球，球擦过球网上端速度减缓了不少，同样，也更接近球网。
距离最近的手白球彦鱼跃将球救起，山本猛虎接着这球直接进攻，他的身体在空中调整以便适应球的位置，后扬的手向前摆动，击中球正中央！
球卷席着气流朝着夏目上身席卷而来，茶发少年抬手挡住了这一球，球被垫飞至4号位附近。
“研磨学长！”夏目被震得后退两步。
孤爪研磨原地一跳，抬手。
又要传给谁？夏目？还是竹中？
1队三人紧盯着孤爪研磨的动作，设想可能性。
“咚。”
球轻飘飘落地。
布丁头二传在触球的前一刻撤下了一只手，用另一只手直接将球传过网。
又是二次进攻！
“啊啊啊啊研磨你又骗了我一次！”山本猛虎愤慨万分。
哨声响起，2队以22：25、20：25的分数拿下比赛。
“二次进攻好帅。”夏目喃喃道。
一旁竹中矢也露出同样羡慕的表情，二人齐刷刷看向扣出最后一球的孤爪研磨，眼睛亮晶晶。
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大脑：打完了比赛，你们不休息的吗？
第026章 第 26 章
“——研磨, 别刚运动完就坐下，而且地上凉，小心感冒。”黑尾铁朗走过来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
“你上回不就是训练完没有及时换衣服吹风着凉倒了一星期吗？还想再经历一遍？”
“知道了, 小黑你好烦。”
夜久卫辅拉着芝山优生咬耳朵：“出现了，音驹排球部特产——大脑和他的老妈妈部长。”
结束了比赛的两队选手又聚到了一起。
“夏目, 你的力气也太大了, 我上回接枭谷那个木兔的球威力都没这个大。”山本猛虎拍着夏目的背, 企图用力量让对方“屈服”。
“而且球速也快！你前几次扣球我都没反应过来！”
一边被夸一边被捶打的夏目：“咳咳, 山本学长可以稍微停一下吗？”
你力气也不小啊！
倒数第二球半空调整动作还将球打过来的时候他都差点被砸懵了。
借着夸奖之名一边真心诚意夸人一边故意“公报私仇”的山本猛虎被同样受过重击秉持着队友爱的犬冈走和手白球彦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夏目向二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份恩情他会记在心里的。
好心的海信行走过来给夏目递了瓶宝矿力：“辛苦了, 喝点水吧。”
“谢谢海学长。”夏目接过瓶子。
宝矿力的橙色外包装的瓶身很有活力的感觉, 和球场木地板特别搭。
“打完练习要做放松操, 不能偷懒哦。”黑尾铁朗朗声道。
“好——”
猫又教练耷拉着的眼皮瞥了瞥墙上被铁丝网层层围牢的时钟，开口道：“今早的练习赛到此为止，下午的比赛我到时候再宣布名单的，还没有上场的人都做好准备。”
“是——”
……
换好衣服回去的路上, 黑尾铁朗配合孤爪研磨的步子落后于众人。
“这四个小孩你试出来怎么样？”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你不是一直在场上观察吗？感觉怎么样？”
黑尾铁朗从包里掏出一小罐苹果味Ponta递给孤爪研磨，眨眨眼，企图用饮料收买他。
布丁头二传上下打量一下罐子, 眼神像极了审视铲屎官给自己投喂没见过的食物的高傲猫咪主子。
黑尾铁朗被自己脑补的想法给乐到了，憋住笑才没有露出马脚。
孤爪研磨接过瓶子，上下晃了晃，将瓶口对准自己幼驯染，黑尾铁朗向后一撤：“喂，你可不要对着我喷, 这可不好玩。”
“小黑你怕啊。”布丁头猫猫声音中带了丝笑意。
“我可没带换洗的校服，要是弄脏了你得负责给我找套新的。”黑尾铁朗也没真信孤爪研磨会对着他打开易拉罐, 故意活跃一下气氛。
孤爪研磨拿指甲盖弹了弹瓶身，易拉罐发出“咚咚”的声音。
估摸着气泡散得差不多，孤爪研磨打开了拉环，气体饮料发出“啵”的一声轻响，随后是气泡咕噜咕噜向上冒的声音。
一股清香的青苹果味四溢开来。
孤爪研磨喝了一口，评价道：“有点腻。”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我只是喜欢苹果派，并不是所有苹果味的东西都满盘接受的。”
虽然嘴上抱怨着，孤爪研磨还是小口小口喝着饮料。
早春的温度有些凉，一阵带着春寒的风吹过，校园里樱花瓣在风中肆意飞舞，吹得二人衣服猎猎作响。
喝了几口饮料，孤爪研磨开口：“这一届新生的质量确实还算不错。”
黑尾铁朗静静等着他继续说。
新生练习赛，不是只看成绩的，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摸底测验，看看每个人在比赛中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手白球彦有比较扎实的二传功底，但是思维过于固定，手段不灵活，一旦被猜到配球思路就容易一整支队伍一锅端，不过他为人踏实，不会急功近利，很听猛虎那家伙的话。”
“但是，”孤爪研磨话锋一转，“太听攻手话的二传很难取得很大的进步。”没有太多思考可是无法立足于瞬息万变的排球场的。
就和无条件依靠投手交由投手配球的捕手一样，既然没有自己的配球思路，那投手为什么不干脆去找一个接球机器呢？
“犬冈走，”提起他孤爪研磨叹了口气，“是个活力满满的热血笨蛋，速度很快，估计有lv.60-lv.65的级别，拦网技术只有lv.30，完全没有发挥出自己身高和臂展的优势。脑子不怎么样，全凭直觉行动，猜准了很恐怖，我最讨厌这种人。”
“他们之前应该有配合过，第二局的时候他们两个有个配合不错的后排进攻，没有合作基础的话很难打出来。”
“对，他们国中时候学校应该有合宿过，所以对彼此的球路不陌生。”黑尾铁朗道。
“……果然啊。”孤爪研磨喝了口Ponta。
“夏目贵志，是个老天爷赏饭吃的人，身体素质好，脑子也还算灵活，但是有时候跟不上节奏，需要提醒一下，排球比赛打多了就能养成思维模式了。身体很协调，足够灵敏，他的力量和球速是最大的优势……虽然这么说，但是如果他自己不想努力的话，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出这样的球。”
说到底自身天赋只是一把钥匙，一把有资格去打开未来道路的钥匙。但一个人的努力和坚持才是推动你转动这把钥匙的过程，最后究竟能不能打开门，二者缺一不可。
同样是初学者，在悟性方面夏目能甩灰羽列夫十几层。
但这也离不开夏目从前接触的各种运动，很多体育竞技的逻辑思维都是一样的，只需要在一些地方转变一下。
“竹中矢的话，无功无过，各方面都很平均，乍一听很普通，但正是这样的普通才有更大的进步可能性，”孤爪研磨道，“他的心态很稳定，快赶上海前辈了。”
“哦呀，海听到你这么夸他会害羞的。”
“我又没夸你。”孤爪研磨将小罐装的Ponta喝完，一股气顺着气管往上涌，他打了个苹果味的嗝，找到垃圾桶丢了易拉罐。
“那，你觉得这四个人里会有谁能成为首发呢？”静默了一段时间，黑尾铁朗突然问。
孤爪研磨将头仰起，深黄色的竖瞳盯着天花板一眨不眨，头发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擦过耳垂顺滑地垂下。
过了两秒。
“二三年级加起来还缺一个副攻，犬冈吧，虽然他的技术比较粗糙，但是直觉系在比赛中会发挥出难以预估的作用。”
黑尾铁朗静静看着他，张了张嘴继续问：“还有呢？”
孤爪研磨停顿了一下，“……夏目。”他用了陈述句。
“虽然不知道可能会替代谁，或者让谁上场次数降低，但只能是他，他带来的利益太大了，没人会拒绝，从现在开始到地区赛，两个月时间能磨合很多战术了。”
孤爪研磨知道这对现在的首发人员而言很残酷的一件事，但这就是现实，一个队伍里的人，打同样位置甚至不同位置的人都是竞争者，二三年级的选手们还好，位置已经固定，很难再做改动，但一年级的随时有可能从一个位置换到另一个位置，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后浪拍在沙滩上。
“小黑你这么问我，肯定也有答案了。”孤爪研磨神情静穆。
“的确啊，”黑尾铁朗右手叉腰，叹了口气，“即便是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很难割舍掉这么一个强有力的战斗力。”
阅尽千帆的猫又教练更加如此，夏目带给队伍的好处肉眼可见，试问又有哪个教练舍得放弃这么一张好牌呢？
如果能和队伍配合好，那么夏目带给他们的利益说不定会远超预料。
但加入了一个新生的条件是会有人从他们的固定阵容中退出，或者是降低出场率。
不公平吧？会有人这么问。
可这正是竞技体育的残酷和公平的体现。
强者上弱者退，打同一位置的人随时都要准备好被顶替下来的可能。
纯粹又现实。
“我想大家肯定也做好准备了。”黑尾铁朗看向自己幼驯染，乌黑的眼瞳深潭一般不可测。
“不管是我，还是夜久、海他们，其实都有做好为了团队的进步而‘舍弃掉’自己的觉悟，只要能让音驹打更多场比赛、站上全国的舞台，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够达成这一项目标，我都能接受。”
“单凭之前的我们是绝对没办法打进全国的，谁都清楚，所以我们自然地寄希望于这些新生血液身上……”
黑尾铁朗用深沉又真挚的语气说道。
“我这辈子，是真的想在高中毕业之前站到武藏野之春的赛场上，为此甚至可以不惜代价。”
“……”
孤爪研磨很少看见这番模样的黑尾铁朗。
“‘不惜代价’什么的，感觉像是户美说出来的话。”他打断了幼驯染的深沉。
“首发的阵容影响不到二三年级的地位，尤其是小黑你们三年级。”孤爪研磨道。
“你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踏实又诚恳的三年，没有浪费这三年的时间打磨，你们的实战经验、思维模式、高超的技术以及彼此间足以托付性命的信赖，都是我们在现阶段所无法拥有，更加无法在短短半年间取代的。”
他看向黑尾铁朗，和那双幽深的深黑色眸子相对，从黑色的漩涡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猫又教练是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的，犬冈先不说，夏目的定位大概率就是攻手或者接应了，猛虎的身份不会被替代，福永的一传和攻击也少有人能够取代，只剩下海前辈了，他不是猛虎那种容易热血上头的类型，但你敢说队伍中缺了他我们这支队伍还能完整驱动吗？”
“我的推断是，猫又教练或许会让夏目参与首发，但不可能每次都让他上场，也有可能将他放到不同的位置上试验他的能力，他最大的问题，一则是基础不牢固，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一传二传上升空间很大；二则，发球也亟待提升，这样一块没有被打磨过的璞玉，如非必要，猫又教练不会让他过早出场，而在这期间，就是攻手们提升竞争力的最好时机，所有攻手都需要把握这段时间精进自己，让自己在场上停留尽可能多的时间。”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研磨你以后会干大事。”黑尾铁朗语气有些惆怅。
“？”猫猫不解。
“小黑，伤春悲秋不符合你的设定。”
二人走到了三年级教学楼处，孤爪研磨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走了，小黑。”
“研磨你记得多穿点啊，着凉了就不好了！”
……
夏目一回到班级，就被堵了个彻底。
“夏目，我最好的兄弟，你把多轨同学拐进了排球部？！”
“用一只胖头猫？！”
西村悟紧紧抓住他的手，手上的颤抖无不彰显出他内心的起伏。
不止是西村悟，班里大部分男生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兄弟我没有其他奢望，只想问问多轨桑喜欢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电影小说都可以——”
“夏目同学，我也是！多轨同学有什么爱好吗？”
夏目后退了两步，“大概……猫？”
“那个，夏目同学，我们也想和多轨同学交朋友，你能帮我们和她说一下吗？”
不止男生，女生也加入了进来。
“啊，夏目君！”说着，正主突然出现。
夏目一转头，多轨透抱着猫咪老师笑吟吟看着他，“我刚刚把老师抱回教室才反应过来，它从第二局比赛开始就没怎么动弹了，一路我抱习惯了，抱歉呀。”她将蔫蔫的白胖年糕递了过来。
“多轨同学你好，请问你……”
下一秒，男生女生就围了过去。
***
到了下午训练的时候，多轨透一看见猫咪老师就飞扑了过去，抱着软软胖胖的大猫咪一个劲地贴贴。
“今天我一回班级，我们班同学问我排球部是怎么让多轨同学成为经理的。”芝山优生心有余悸。
“巧了，我们也是！”犬冈走和灰羽列夫齐声道。
“我也是。”
“我同学也问我了。”
一年级们一对口供，发现大家的遭遇都一样。
早川直人抱着笔记本进来：“啊，你们不知道多轨同学被评为高一年级级花了吗？她突然加入排球部肯定会引起很多人关注啊。”！！！
众人惊愕状。
“哈哈哈哈，我终于在篮球部足球部那群人前扬眉吐气一回了！”山本猛虎人未到声先至。
“叫他们天天炫耀有女经理，现在好了，多轨桑加入了我们排球部，不用再天天看那群家伙得瑟的嘴脸了哇嘎嘎嘎！”
留着莫西干头的高二生一脚踩进排球馆，利落地将衣服一脱，顺势甩了起来。
福永招平戳了戳他，又戳了戳他。
山本猛虎回头，“怎么了？”
“多轨同学就在这里。”
山本猛虎僵在原地，脑袋“咔咔咔”缓缓转过去。
“哟，变成黑白的了。”黑尾铁朗吹了个口哨。
“山本，你还好吗？有人会人工呼吸吗？”
“猛虎学长，请振作一点，不就是在女生面前丢脸了而已吗？不就是在炫耀的时候碰到本人了吗？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时候就不要火上添油了啊灰羽列夫！”
短暂的小闹剧过去，猫又教练背着手走进来，大家也瞬间恢复了正经模样。
忽视还在憋笑抖动的身体的话。
猫又教练还是那副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的脸，看着脾气很好不会生气的样子，他让黑尾铁朗领着众人做了一圈准备活动，接着继续报下午训练赛参赛选手的名字。
“3队，黑尾、海还有芝山。”
“4队，早川、福永和夜久。”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其中芝山和夜久只能用自由人的身份进行练习，其他人没有硬性要求。”
芝山优生在听见自己名字的瞬间就开始疯狂做深呼吸，夜久卫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别太紧张，就是正常练习，你只要努力把球接下就好了，表现得好不好都不会有人怪你的，以及——”
他指向黑尾铁朗和海信行，厉声道：“这两个家伙还得仰仗你，你在队伍里可是老大！”
突然转变的语气吓得芝山优生一个激灵，瞬间军姿状：“是！”
夜久卫辅“噗嗤”一声笑出来，“都说了别紧张啦。”
“咦，我嘞？”
“我在哪里？我不用参加练习赛吗？”
灰羽列夫指了指自己。
众人齐刷刷转过去，异口同声：
“你基础差啊！”
“先练一下基础吧。”
“你垫球传球扣球哪一个是可以上场的？”
如果是动画，现在就会有一支支标注着字幕的键插上灰羽列夫的胸膛。
正在努力适应排球并和自己刚刚安上的四肢和解の长条俄罗斯蓝猫蹲在地上画圈圈。
夏目看他可怜，想要上去安慰一下，这人瞬间就站了起来，大声道：
“啊，我也想要比赛，就让本人——灰羽·漆黑之翼·罗网·列夫我展现出我真正的力量吧！”
“好好练你基础去！”
夜久卫辅踢他一脚。
“基础练好了才能打比赛啊！”
“你连球都扣不到，打什么打？”
到目前为止，灰羽列夫同学的扣球成功率不足10%，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还有你这个羞耻又中二的称呼是哪里来的？”
灰羽列夫揉揉屁股：“哦，我昨天回家路上碰到一个买指甲油的棒球选手，那人说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烈焰左投，sa、sawa什么来着。”
“这个外号好听吧？我想了一整个洗澡时间呢！”他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中二病凑到一块去了啊……”
夏目耳朵竖了起来，说到左投他就有点数了。
目前东京都一共有三名高野左投，他相熟的成宫鸣算一个，青道的泽村荣纯算一个，帝东的向井太阳也算一个，前面两个是西东京的选手，最后一个是东东京投手兼他邻居，不过常年住学校宿舍，夏目搬来还没见过。
这个自称“烈焰左投”的人，不出意外，就是那位青道的荣纯君了吧。
他说顺口了，鸣桑十分看好这个比他小一届的左投，经常“荣纯巴拉巴拉，荣纯巴拉巴拉”，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能被他记住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或是被他看好的有生力量。
夏目安慰了一下被无视的灰羽列夫：“列夫你碰到的应该是青道的泽村荣纯，他高一的时候名声不显，被同队另一名速球手压一头，但是听说最近练习赛有了不小的收获，说不定你也能成为他一样的人，厚积薄发。”
夜久卫辅向他竖起大拇指。
小伙子，会说话，我看好你。
灰羽列夫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过了良久，开口：“‘厚积薄发’，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但是感觉夏目是在夸他！
夏目无奈解释了一遍词义，又道：“你还是先看比赛吧。”
他们排球部不会出现因为考试不及格而没法参加比赛的人吧？
……
下午的比赛双方只有一名一年级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存在感会被无限放大。
哨声响起，担任裁判的是没有什么活所以被赶鸭子上架的直井监督。
黑尾铁朗所在的3队率先发球，看见拿着球的黑尾铁朗时，夜久卫辅相当直观地皱了一下脸。
孤爪研磨和一年级们解释道：“小黑的发球是我们里面最好的。”
学了十几年的排球，即便天资平平，黑尾铁朗依旧能摸爬滚打着摸索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
鸡冠头部长选择了跳发。
他左手将球向上一抛，助跑起来，在球到达最佳击球点时骤然挥臂！
旋风带起黄白蓝三色的大球，卷席着气流一同被击过网。
正如孤爪研磨所言，在音驹所有人当中，黑尾铁朗的发球技术是最好的。
虽然没有达到“指哪儿打哪儿”的地步，但威力不容小觑。
黑尾铁朗的发球强归强，音驹自由人可是半点都不带怕。
夜久卫辅斗志满满地一蹲，双手垫球，扎扎实实地接下了这击跳发。
“福永！”粉棕色短发少年喊道。
福永招平灵活地窜到网前，将球一托，托到处于4号位的早川直人面前。
一年级生原地起跳，干拔出一截高度，扣球！
同一时间，黑尾铁朗和海信行早已准备就绪，同时起跳，组织拦网。
二人如同两道高不可攀的铁壁，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球的去路。
早川直人完全看不见球网另一边的景象。
而净身高187的拦网专业户黑尾铁朗居高临下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能越过我们两座高不可攀的大山达到另一端吗？
“嗵！”
夜久卫辅没有丝毫犹豫飞身往地上一扑，双手并拢救起了被拦下的球。
排球高高弹起，福永招平不假思索跃起，右手向后一拉，扣球！
黑尾铁朗和海信行刚刚拦下了一球，没有时间赶去接下这球，此时压力就转到了新晋自由人芝山优生身上。
圆脸黑发的小自由人专注地盯着排球，见到福永招平扣球动作的瞬间判断出了球可能的落点，立刻向左横跨两步！
谁料，福永招平在扣球的瞬间露出一丝笑容。
芝山优生瞳孔一震，糟了！
黑发主攻扣球的凌厉动作在触碰到球的前一瞬变为了轻拍。
三色大球飘飘悠悠地越过球网上空，又慢慢落下。
“咀——”
第一分被4队拿下。
第027章 第 27 章
“是吊球啊。”
“这招唬人唬的很好呢。”
“福永的技术在我们当中算是很高的。”孤爪研磨说道。
虽然平时和大家在一起时不算显眼, 但很多时候攻击和防御都有福永招平的功劳，和海信行一样，都是平时不起眼但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出现的厉害角色。
“这一场比赛, 老生应该会有更多的一些配合，你们可以旁观学习一下, 但要记得不能急于求成, 很多招式不是光眼睛看会了身体就能跟上的, 太急功近利可是要吃亏的。”猫又教练抱胸对着一年级们说道。
第二球, 由4队福永招平开始发球。
福永招平上手发球将球发过网, 芝山优生飞身鱼跃, 消除了球上大半旋转力。
海信行担任临时二传调整进攻, 双手一抬将被垫起的球传出，落入时机卡的正好起跳的黑尾铁朗身前。
后者手臂后拉，红色的运动服显露出其优越的肌肉线条，手臂像鞭子一样甩出, 扣在球正中心。
三色大球席卷着气流飞向4队球场。
“交给我——”
“咚。”
夜久卫辅瞬间找准落点，精准卡位垫起。
早川直人二传传给福永招平，福永招平直接卡着黑尾铁朗的跳起高高举起的手臂来个一个小斜线进攻，被海信行单手接了起来。
黑尾铁朗调整扣球, 直直扣向了球场后方靠近底线的位置，夜久卫辅飞扑上去，身体撞上地面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单手接下这球。
排球被高高垫飞，福永招平立马卡点到位，抬手举过头顶二传调整进攻, 早川直人单脚蹬地，高高跃起, 扣球！
“我来！”
芝山优生滑步垫起，黑发自由人在地上翻滚一圈，起身的瞬间将目光投向上空——黑尾铁朗正在扣球。
音驹主将高高跃起，身高臂展优越的副攻不仅是在本职防守领域做到了优秀，同样，一传和进攻也是个中翘楚。
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双双后抬，上身后仰，右手后拉打开，对着斜上方的排球挥臂一扣！
球擦过夜久卫辅的手背，重重落到地上。
“嘭——”
完美的中路直线进攻！
……
双方比赛渐入佳境，比分板上的数字不断上翻。
一年级们看着看着看出名堂来了。
“夜久学长的一传好稳……”
“刚刚那球出界判断得也太神了，我就站在边上真的就差几毫米的距离，眼力也太好了！”
“他甚至在黑尾学长还没扣球前就已经往球的落点处跑了！”
山本猛虎叉着腰，用一种骄傲的语气笑着道：“这就是高中顶级自由人的预判力！夜久学长可是整个东京都能排进前三的自由人啊！”
这种级别的自由人，是他们的一传！
有了这么强悍的一传保障，后续的二传和进攻才能有发挥的余地，否则一切免谈。
孤爪研磨也赞同地点头：“夜久学长是我们音驹的‘保护神’，要是没夜久学长的一传，我们的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作为一个以防御拉锯和反攻为主的队伍，音驹最不能缺少的就是稳定的一传，进攻端的攻手可以没有多强，但自由人一定得是强者中的强者！
而在音驹这支队伍里担任自由人的夜久卫辅，其作用不言而喻。
“还有黑尾学长和海学长的拦网，预判也很强，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就能一起起跳把球拦下来。”犬冈走眼睛亮闪闪的。
他也好想像他们一样啊。
“这么说吧，早川的攻击意图很明显，不管是直线还是斜线，手腕一转小黑他们就能看出来，”孤爪研磨说道，“其实你们的攻击意图都很明显，想朝哪个方向攻击二三年级基本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也是你们现在所缺乏并且在后续练习中需要磨练的地方。”
他深黄色的眼专注地盯着那颗飞来飞去的排球，又道：“球场上是瞬息万变的，一传和拦网需要时时刻刻盯防对手的进攻，像预判对手的球路是必修课，新人的攻击方向往往过于死板，对于拦网来说很好判断，不然像福永一样偶尔打打吊球、借手或者打手出界对于拦网的要求就更高了。”
聊着天，比赛来到12：9，3队领先三分。
“3队芝山的一传不稳当，需要黑尾和海的协防帮助，但这样他们的攻击力就会下降；4队则是防守很稳，但攻击方面因为早川是新人没法和福永打比较精妙的配合，进攻力度不如对面……”直井监督坐在裁判椅上自言自语。
虽然4队有夜久卫辅这个强悍的自由人，但黑尾铁朗和海信行同样不是吃素的，二人三年来的默契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加上芝山优生的一传（虽然不太稳当），3队的进攻花样总体而言比4队要多。
假传真扣假扣真传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出现次数不多，但每次出现都能捞到分数。
“感觉分数变化得好快啊。”
“上午好像没有这么快节奏？”
猫又教练睨了眼新生们，“这一场老生多，所以看上去节奏快，但实际上他们整体节奏还没你们早上那场快，只是能运用的战术多了些，你们的脑子跟着他们的攻防一起转起来跟不上就觉得他们节奏快了。还有就是看上去打得更加流畅了，这点你们有感觉吗？”
一年级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些都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他们能做到的你们也能做到，没有什么了不起。”猫又教练没有全给他们泼冷水，而是稍微给了一点点甜头。
“哈哈，不过想要练到他们这个程度，你们还有的苦受呢。”猫又育史咧开嘴，眯起眼睛，神情像个餍足的猫。
……
福永招平高高跃起，扬起手臂扣出一个斜线球。
芝山优生跳起鱼跃，接下一传，但球路不太稳。
“抱歉！”
“交给我吧！”黑尾铁朗蹬地一跃，长长的身躯呈后仰的弓状。
早川直人和福永招平双双起跳，企图拦住扣杀的音驹主将。
正面黑尾铁朗的早川直人在双脚离地起跳到空中时听见了一声轻笑。
在即将扣球的瞬间，黑尾铁朗抬起了左手，右手原先的扣球姿态也不知何时变了。
“是传球！”
福永招平喊给夜久卫辅听。
黑尾铁朗一手假扣真传，在即将扣球的前一秒后仰着将球传给了海信行，海信行压线扣球，球体卡着白色的边界线落地，为3队拿下了最后一分。
“可恶！”
夜久卫辅重重捶了下地面，咬着嘴唇恶狠狠盯着网对面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黑尾铁朗，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就差一点他就能够到了！
“等着，下一局我绝对会把你防的死死的！”
“拭目以待哦，自由人君~”部长君特地用恶心人的声音说。
看了半天比赛干脆原地坐下的孤爪研磨：“小黑又在招惹夜久学长了。”
“研磨，你起来，小心着凉。”往嘴里灌了口水，黑尾铁朗又开始担任“大脑母亲”的角色。
“我在底下垫了衣服。”
“哦……等等，你外套穿在身上，所以是谁的？”
“你的啊。”孤爪研磨理所当然看向他。
黑尾铁朗沉默了一下，两秒后若无其事地又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现在是中场休息期间，夜久卫辅和福永招平拉着早川直人到一边去商量对策，他们的攻击力比对面要少一截，配合也只是堪堪能配合上，除了一传到位率比对面高，其他方面不够看。
“这样子，早川，你看到了刚刚福永的那个打手出界了吗？”夜久卫辅沉吟了一下，提出一个可行的建议。
“嗯，夜久学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学着那样将球往拦网之间上打？”
夜久卫辅摇摇头，“不止，我知道对于现阶段的你而言打手出界没有接触过，难度会比较大，你可以先试着让球朝其他地方飞，找准角度扣，球被弹回我们球场也行、弹到球网上也行，出界或者落到他们脚边都行，目的只有有一个，只要能制造得分机会，你都可以尝试一下。”
早川直人舔了舔嘴唇，感受到自己肩上的压力：“我，我努力吧……”
他还只是个新手，和他说这些虽然听得懂但是做出来就未免有点太过艰难了。
福永招平举手作发言状。
“福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需要暗号打配合吗？”
“你们没有合作过吧？贸然合作可能会有点困难……”夜久卫辅有些纠结。
“我，我可以无条件配合福永学长的。”早川直人板起了脸，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夜久卫辅，神情严肃肉眼可见。
夜久卫辅还注意到他紧紧攥起的手，连忙道：“啊，不用这么严肃的，这是新生练习赛，我们老生也会给你们表现机会的，不然全让我们抢了风头测试的意义还有什么？你只要发挥出自己该有的实力，试试我刚刚和你说的借手，如果可以的话，在这场比赛里找到自己的定位，当然不是要求你必须找到……嗯，你大概明白了吗？”
“而且，排球的话，就算是配合也是一整支队伍一起配合，从来没有‘谁来配合谁’、‘谁来迁就谁’的说法，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有拧成一股绳才有胜利的可能。”
“我们每个人都是连接这支队伍的一环。”
黑尾铁朗和海信行也对着芝山优生说出了相似的话。
“你的一传是我们需要依靠的，不用担心接不好会怎么样，只要你接下球，我们都会努力将球击过网不辜负你的努力的。”
“新人君，我们的后背就靠你守护啦。”二人拍了拍他的背。
被感动得泪眼汪汪的一年级自由人吸了吸鼻子：“唔，好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两位学长对我的信任！”
“错了，不是不辜负我们的信任，是不辜负自己选择当自由人时的那份决心。”黑尾铁朗垂下眼，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拿手指戳了戳他的心脏。
和二年级们相比，有三个三年级控场的比赛肉眼可见的更加“团结”。
彼此间的配合即便最开始有些生涩，但很快就能找准彼此定位，攻防和拦网都做到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比赛开始，4队福永招平发球。
双方你来我往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由海信行一球压线球拿下了第一分。
和前一局比，这局更加胶着。
“他们配合比前一局流畅很多了。”孤爪研磨站在旁观者角度，能够看到的更多。
上午场比赛主要是要发挥出一年级们自己的力量，两队每个队员都以单打独斗为主，在团队方面的参与度并不高。原因有二，其一是老生和新生们没有合作基础配合起来困难，其二是一个人管两个人远远比两个人管一个人来的艰难，两个老生还能有技巧招式组合技打，在一个队伍里有两个新生的情况下，这项选择自然是被pass掉了。
正如之前孤爪研磨让夏目和竹中矢试着配合一样，只能起到反作用。
“看出来了吧，你们上午那场练习赛，团队意识并不强，有些东西不是嘴上说说就是的，你们的信任也要体现在实处。”
“比起‘信任’，早上的两支队伍更像是‘服从’的模式，想必大家也应该感觉到了吧，一年级围绕着二年级发号施令的方向组织进攻，虽然有一些亮眼的表现，却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展现出来。”
猫又教练眯着眼睛摸下巴，“黑尾和海他们两个，虽然是第一次和芝山配合，但到第二局明显看得出来他们对芝山的心理防线下降了很多，之前第一局很多球他们努力一下也能接，就是救起来后后续攻击乏力，所以这局更多的他们将接一传的任务交给了自由人，自己专职进攻和拦网。芝山的一传虽然还是不好，但肉眼可见的自然了很多，身体也放松了一些，没有前一局那么紧绷了。”
“4队的配合也比之前流畅了。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夜久和福永这两个人把早川的斗志也给激发起来了，看上去挺文静一个人扣球的时候也开始闹腾起来。”
不过排球就是闹腾的比赛嘛。
老猫咪眯着眼睛，乐呵呵笑出声。
让新生和老生配合，是为了激发出他们的既有的能力或者天赋来，让他们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知道音驹是离不开“配合”和“守护”的一支队伍，只有充分意识到这点，他才放手让新生们自己组队来比赛。
别的不怕，就怕出现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选手。
这边的“以自我为中心”是指打球的风格，而不是性格。
所幸他们这一届没有这种类型的选手，不然调/教起来还得废一段时间。
……
比赛结束，3队以25：19、21：25和27：25的成绩取得了新生练习赛2.0的胜利。
夜久一边揉着自己蹭红了的手臂一边骂骂咧咧：“黑尾你故意打吊球不说还好多次对着新生扣球，和大将那人学坏了吧你！”
本来听着夜久卫辅抱怨听得很愉悦的黑尾铁朗一听见熟悉的名字瞬间暴起：“你说我其他的我没意见，别把我和他放在一块，这家伙心眼多心机重使阴招，我可没有过！”
“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从里到外清清白白！”他将自己胸膛拍得砰砰响。
“yue——别恶心我了。”
海信行插话：“你们知道大将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吗？”
黑尾铁朗和夜久卫辅保持着互掐状态同时扭头：“啊？”
“你说谁？！”
“那个大将优？！”
“追女孩子？！！”
“他中午更新了动态，问女孩子喜欢什么。”
黑尾铁朗瞬间人也不累了肌肉也不酸了，直接摸出手机一顿输出。
以下是黑尾屏幕↓
#注定单身的蛇：有人知道怎么追漂亮女孩子吗？要委婉暧昧些，但不要太隐晦。12：39am
梦里练排球技术会变好吗回复→注定单身的蛇：建议你上红下绿左手榴莲右手腐□□发理成月代头嘴上叼长满刺的玫瑰花踩着木屐过去一句话不说单膝下跪，眼中是霸总调色盘，女孩子最喜欢这样的男生了，真的。15：50pm
一气呵成输出了一顿，黑尾铁朗神清气爽地将手机熄屏。
见证了一切的夜久卫辅和海信行：“……”
夏目小声问：“研磨学长，几位学长说的‘大将’是谁啊？”
“大将优，户美高中现任排球队队长。”
“小黑和他从小学就开始不对付，那时候他们两个加入的排球队经常打练习赛，每次碰面就吵架，一开始教练还管管，后来都习惯了每次比赛前他们两个先吵一架。”
“国中比赛也碰到过两次，去年我们还和户美打过练习赛，那次小黑被他坑了一把输掉最后一个球，比完赛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大概是扯头花的程度）反正关系不算好，也没有特别坏。”
孤爪研磨抬起头，盯着虚空想了下措辞。
“——冤家，应该可以这么称呼。”
福永招平睁着大大的眼睛，补充道：“是孽缘。”
老生们齐刷刷点头。
练习赛结束，下午的训练还是要进行的，刚刚比完赛的人先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上午比了赛的选手先开始每日的练习。
今天除了垫球和扣球之外，夏目还尝试了一下传球。
他还记得他和竹中矢两个人配合失误导致球没有过网的场面。
一共4次，都没有配合上。
是半夜醒来都会痛骂自己并抱头后悔的程度。
一个人练当然练不出什么名堂来，福永招平和犬冈走也过来陪他一起训练。
三个人练习可以就托球、扣球、垫球来回循环，比较适合新手。
夏目搓了搓球体表面，将球一垫，垫向犬冈走的位置。
冲天发一年级生追着球双手一抬一托，将球托到了靠近福永招平的位置，福永招平轻轻一跳，拔地而起，将球又扣向了夏目的位置，夏目又垫球给犬冈走，犬冈走再垫球给福永招平，福永招平二传给夏目……如此循环了一阵，福永招平摆摆手让他们停下。
猫又教练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摸摸下巴，问两个新生：“你们感觉到自己有哪里练得不对吗？”
犬冈走挠挠头：“啊，我感觉我垫球垫得不好，明明能感受到球的落点也跑过去垫球了，但就是垫得不好。”
夏目补充：“还有二传，我们的力道也容易控制不好，两只手发力不均……”
猫又教练点点头，“还有一点夏目你做的可以，犬冈你不太行，你传球的时候两只手容易一前一后碰到排球，这在排球当中是明令禁止的，托球只能是两只手同时触碰到排球，要么你就只用一只手托，保证到位率。”
“你们两个，如果平时有时间可以试着对着墙练一练球，福永你来示范一下。”
“好。”
黑发大眼睛猫猫当着两个新生的面开始了对墙托球，两只手永远同时托到球，手腕一转手指轻轻一拨，球就撞上了墙壁，又轻巧弹回来，同一个球在不同的人手里体现出不同效果。
“换成垫球。”猫又教练道。
托球的动作下一秒就变为了垫球姿势，双手并拢，刚在犬冈和夏目两个人追着满场跑的球在他手中就像个乖乖仔。
“感觉排球在福永学长的手上好听话呀。”犬冈走嘀咕道。
“多练习，你们也可以的，”猫又教练轻轻睨了他们一眼，“接下来，换扣球。”
福永招平无缝衔接，将方才的对墙垫球变成了对墙扣球，仅仅后退了两小步，“嘭”一下，右手挥臂将球扣在了墙上，“咚”一声，球弹到地上又顺着力道反弹到他面前，再“嘭”一下扣球，如此循环往复。
“看到了嘛，就是这样，你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对墙练习开始，犬冈的扣球还可以，接下来主要进攻的方面是接球和传球，平时训练可以和二三年级多练练，回去有时间对着墙多练练垫球和传球。夏目你也是，你们俩等一传二传的能力升上去一些就可以试着练习跳发了。”
不远处听见这话的三年级对视着笑笑，总感觉他们教练是那个在马面前吊了根萝卜诱使其赶路的黑心商人。
训练结束前，猫又教练拍了拍手。
“明天早上也是要训练的，新生们知道的吧？我明天会重新安排新生们之间互相组队比赛，高二高三你们也要来打练习赛。”
音驹排球部一般是做六休一，一到六每天雷打不动来排球馆训练，周日放一天假。
山本猛虎建议道：“猫又教练，要不让我们和新生来打吧，总是和同一批人打没意思。”
他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这可是在新生面前大力展示技术的机会，比起势均力敌的老生比赛，果然还是欺负新生更有意思。
老生们不说话，黑尾铁朗笑得一脸奸诈。
“我们没有意见哦~”
“跟猛虎学长打比赛吗？我也同意！”
犬冈走激动蹦了蹦。
夏目听见芝山优生低声嘀咕了下：“他是怎么在空中劈叉的？”
有这天赋当自由人也很好啊。
身体柔韧程度尚且没能叉开160°的自由人流下宽面条泪。
猫又教练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既然新生和老生都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
“是——”
“哦，还有，因为人数是每队六人，所以自由人后排替换的功能就没了，其他限制不变，这点大家能接受吗？”
“相当于是多了一个防守型接应吗？”
“这样轮到后排的时候就不能换人了吧，感觉变成了个大难题呢。”
“还有自由人转到前排的时候，难道还要一起协同拦网吗？”
众人七嘴八舌说开，并没有否认的。
灰羽列夫指着自己，表情有些激动，“我我我呢？”
猫又育史笑眯眯看着他，露出狡黠的神色：“如果你能在今晚把排球规则吃透，我就让你担任明天的裁判，这样就能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他们拼死拼活比赛了，怎么样？”
灰羽列夫已经被老猫咪描述的情景给激励到了。
他狠狠握拳，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好，我今晚一定把所有的排球规则参悟透！明天就等着我当大家的裁判吧！”
“‘参悟’这个词可不适合放在这里啊……”夏目捂住脸，总感觉灰羽同学词汇库有些奇怪。
黑尾铁朗也开始担心，揣着一颗老父亲心问：“灰羽，你入学考试多国文少分？”
“啊……22还是23吧！”
灰羽列夫相当开朗，对他而言考这个成绩和考90分也没有差别，吃嘛嘛香。
夜久卫辅蹙眉，语气紧张到有一丝丝颤抖：“因为是俄日混血的原因所以国文差吗？”
所以他们这几天和他说的他不会没听懂吧？那自己还动手打了他，不会成为校园霸凌的施暴者吧？！！
“不是啊，我从小就出生在日本，在这里长大的，而且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不会说俄语的。”他指着自己，高大俊美的长相众人眼中显得傻乎乎的。
“确定了，不是语言不通的问题。”黑尾铁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吊起了一颗心。
孤爪研磨一语道破：“那就是智商问题了。”
“是啊……”夜久卫辅长叹一口气，拍了拍灰羽列夫的肩膀，“你今天晚上加油，别看太晚，困了就睡吧。”
总之别抱太大希望。
猫又教练同时笑着拍了拍直井学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而喻中。
第028章 第 28 章
下训前, 黑尾铁朗提议第二天练习赛结束后一起团建增进感情。
“好呀好呀，去哪里？我周末都有空！”灰羽列夫第一个响应。
夏目：“我应该也没什么事。”
他们家的大忙人是他外婆。
“那，明天训练结束后去涩谷玩吧！”黑尾铁朗一拍手掌。
夜久卫辅：“我记得那边有家体育用品店吧？正好我这个月的零花钱还够买双鞋子。”
“我也要买鞋子！听说这个季度美津浓又出新款了！”山本猛虎风风火火冲过来, 他甚至没有忘记邀请多轨透。
“多轨桑，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涩谷吗？”
多轨透正恋恋不舍地将猫给夏目, 听到自己名字：“诶, 我吗？”她思索了一下, “可以哦, 正好我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她哥哥的大学也开学了, 天天不知道跑到那个深山老林里去探险, 周末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
“好呀, 大家一起去涩谷玩！”犬冈走又原地跳跃起来，跳跃的高度有一个芝山优生这么高。（芝山：……）
众人感慨田径部少了个跳高跳远的人才，并默契地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像至今也没有哪一个体育社团能从排球部撬走夏目一样。
在一致对外方面, 排球部向来默契十足。
***
众人道别走出学校的时候，又已经是傍晚了。
夏目仰头看着被暮色晕染了大半的天，心中油然腾窜出种莫名的情绪，接触排球的短短几天时间, 让他觉得，打排球，似乎真的很不错。
当然，比起‘排球’本身，他更喜欢的还是打排球的人。
他有一下没一下慢悠悠地滑着滑板。
迎面而来的晚风是微凉中带着不经意的花香，明明这条路也没有走过几次, 但就有一种只有熟悉的场景才会给他的莫名的安定感。
胖乎乎软绵绵的实心汤圆猫在他怀中阖着眼睛，打起了不轻不重的鼾声。
夏目今天滑滑板的速度比平时要慢一些。
当一切慢下来, 会感觉世界看上去和之前不同了。半紫半橙的天也好，不知何时已从微冷转变成暖温的风也好，发出簌簌声响的行道树也好，脚下灰扑扑的水泥地也好，都是可爱的。
又或者是体育馆被擦得蹭亮反光的木地板、经过无数次拍打表面磨损严重的黄蓝双色排球，在如今的他眼里，都是可爱的，可以值得被爱的。
这一切，都是足以让他感到心里被填满的存在。
今天夏目不回家，而是踩着滑板向竹青庄滑。
今天他们一家在外头吃，这是外公凛前一天就和开拉面店的老朋友打好招呼定下来的。
巧的是，他去到竹青庄时外公凛人在和竹青庄房东爷爷在围棋俱乐部下棋，玲子外婆则去找了宽政大当教授的同学玩，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这是蔬果行老板的女儿菜菜子告诉他的，夏目的外公外婆只是告诉他晚饭在商业街吃，让他自己估摸时间过来（……）
菜菜子今年考上了宽政大，成了清濑灰二他们的学妹，在去年的时候就曾经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田径部经理职位，现在更是手握田径部所有人数据的强人，和清濑灰二一起成为了所有田径部成员又爱又恨的存在。
再强的人也有偏好。
“呀，是小咪！”菜菜子冲着曾经的“商业街一霸”招招手，露出了灿烂的笑。
大猫猫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就从夏目怀里跳了出来，开开心心落入女子的怀抱。
夏目盯着某只猫肥嘟嘟的屁股，猫咪老师，这样爱恨分明，多轨同学会哭的。
和撸猫手段‘粗暴’的多轨透相比，菜菜子的抱抱就温柔多了~
三花猫在菜菜子怀里找了个好位置盘起来，打算再小憩一会儿睡到晚饭。
还没睡着，就听见温柔可人的菜菜子说道：“感觉小咪好像重了些？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她还特地掂量了一下。
夏目：“不，我感觉你是对的。”要相信自己。
作为从小帮店长父亲拎菜称菜的菜菜子，对重量的感知普遍比正常人高，她都这么说了，说明猫咪老师是真的重了。
再这样下去，猫咪老师很快就会真的胖成一个球了。
夏目脑子里甚至出现了一只胖胖的三花猫周围一堆排球，排球甚至还没有1/3个猫大的样子。
放到饥荒年代，这种肥嘟嘟的猫是会第一个被吃掉的！
减肥，必须减肥！
“我打算去路口的谷上商店买个面包，菜菜子姐姐有什么要吃的吗？”夏目提起猫，心里盘算了一下猫咪的减肥计划。
“唔，那就布丁好了，谢谢贵志你啦~”
……
夏目提着猪咪，啊不是，猫咪老师走在商业街，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到了谷上商店，夏目买了一个小面包和一个布丁，都是巧克力味。
结完账出了商店，看见门口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灰色校服的少年在说话。
“嘎喱嘎喱君会不会出萝卜泥口味的啊！”
“就算出了我也不买。”
“啊，不都是脆爽口味吗？”
“那你可以直接吃萝卜泥啊。”
两人手上拿着papico出的冰淇淋，看颜色不是可乐巧克力就是奶茶味，讨论的内容大概是因为最近papico又出联名了吧。
夏目突然也有点想吃冰淇淋了。
三花猫一看见，眼睛瞬间发光，亮闪闪的。
它扭头盯着铲屎官。
本喵也要吃！！！
“你不行，猫咪老师，今天下午多轨已经给你投喂很多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午休的时候还偷吃他的小蛋糕。
他没有立刻把它交给灰二哥训练已经很仁慈了。
这时，另一个和先前对话二人穿着一样校服的人伸着懒腰，骨头发出卡崩卡崩的响声：“今天好累啊——”
“是啊，因为在练习赛结束后还陪着木兔扣了两小时球啊。”
一个长相凶凶的少年脸上露出疲惫且无奈的表情，手里咬了一口的冰棒指向不远处一个黑白色渐变冲天发的人。
浅色头发M字刘海的小帅哥捂脸，接着他的话：“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精力旺盛。”
“啊啊啊，可恶，失败了啊——”
夏目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一旁看去。
怀里的猫猫露出豆豆眼。
哈？
你见过一个一米八几就算穿着校服也看得出来有多结实的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吗？
猫咪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形生物。
不会真的有猫头鹰变成人了吧？
“木兔前辈，怎么了？”
一个气质清冷头发有些卷曲的男生走了过去，刚刚还在地上的猫头鹰脑袋“蹭”的一下站起来，露出蛋花眼。
“——听我说啊，akaashi！我今天早上起来很想吃巧克力，结果刚刚不小心选成抹茶味的了QWQ”他一边说话一边悲愤地甩着手臂。
“吃了一口才想起来，我想要吃的是巧克力味的啊！”
话音刚落，手里抹茶味的雪糕也甩掉了。
“啪嗒”一声，落在猫头鹰脑袋的心上。
沉默。
沉默。
夏目已经有点于心不忍看接下来的剧情了。
怀里的大脸猫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哈，愚蠢的两腿兽。
一边站着的一排男生熟练地捂住耳朵，动作整齐划一。
下一秒，“啊——我的抹茶雪糕——”
超高分贝音量响彻云霄。
蛋花眼变成了荷包蛋眼，少年失落地低下头，背过身去，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背影好像以前隔壁家的大狗狗。
夏目往前踏了一步，准备将手里的面包给他。
都是巧克力味的，应该……也没差。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饿，等下很快就可以吃晚饭了。
“啊，木兔前辈，这支雪糕中奖了哦！”还没等他动作，刚刚那名气质清冷的男生转过身，拿出一根中了奖的雪糕棍。
……这也太明显了。
连猫都露出了半月眼。
骗得过谁啊。
“诶？”猫头鹰脑袋瞬间抬起。
一秒过去。
“啊啊啊真的吗akaashi！”大型人形生物瞬间冲过去。
真的假的？！
夏目和猫咪老师同时定在原地。
“木兔的变脸速度又破纪录了。”边上那个M字浅色头发的男生说道。
那一排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了无生趣的疲惫。
木兔光太郎仔细瞧了瞧雪糕棍，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化为一句——“真的啊！Hey hey hey！不愧是我！我这就去换！！！”
说着保持着大鹏展翅的姿态，双手冲天在商店门口跑了两圈后冲了进去。
夏目往一边挪了挪脚步。
总感觉不适合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赤苇你人可真好啊。”鹫尾辰生走过来。
“鹫尾前辈您发现了吗？”赤苇京治将地上捡起来的雪糕塞进包装袋里。
“中奖的雪糕是赤苇你的吧？”小见春树挤挤眼睛。
木叶秋纪皱着眉：“我说，你未免也太宠木兔了吧？”
……
夏目只听到这里，就转身抱着猫咪老师往商业街内走了，但就第三人视角，论起“亚萨西”（温柔）一词，一个都跑不掉。
他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个黑白渐变发少年雪糕甩掉的时候，好多人都有想给他手里雪糕的动作，如果没有刚刚那名“赤苇”的行为，也会有另外的人用另外的方式哄那位声音响亮的少年。
这群人是一边嫌弃一边往死里宠嘛……
赤苇京治在夏目离开后，朝他背影看了一眼。
夏目还没走出五十米，后头又传来一声大大的哀嚎：
“——啊，我又买成抹茶味了！”
第029章 第 29 章
夏目和外公外婆碰面后一起去到拉面店。
拉面店老板和凛是高中同学, 姓川上，二人认识了40多年，是过命的交情。
据说曾经川上老板一次吃花生卡住气管, 差点憋过气去，还是凛碰巧路过他家敲门没人应, 直接翻墙进来及时救了他。
一方面, 夏目觉得他外公相当果断且有大局观, 但另一方面, 因为人没有应就立马翻墙什么的……果然和玲子外婆是一对。
正值饭点, 拉面店里快坐满了, 川上老爷子给他们三人留了个吧台的位置, 除此之外吧台上只剩两个位置了，和夏目隔了两个空位置的地方坐了一个金发的女生，红色的眼睛，大概高中生年纪, 棕色校服，头上用红色发带绑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商业街的老人比较多，来“川上拉面店”的人也基本都是老熟人，陌生面孔也有, 但不多，更别说是一个人过来吃拉面的女生了。
在这个国家，因为过分的刻板印象和封建残余，很少有女生会一个人去吃拉面，也有担心碰到坏人的因素，就算去吃, 一般也都是结伴一起。
女生比他们早来没多久，正在看菜单, 很快，点了个“双份猪肉拉面”，还特地声明：“要多加菜多加蒜油。”
猫咪老师：？
这是它同类吗？这么能吃？
夏目也看了看眼前菜单上的图片，对着几乎要满出来的拉面碗陷入了深思。
这个量研磨学长恐怕得顿顿吃，连吃两天才能吃完。
他就不吃猪肉拉面了，看着有点撑。
才吃了一个小面包不到半小时呢。
点个正常分量的吧。
怀里的生物动了动。
猫咪老师拱了拱他，小爪子指了指菜单上的“双份猪肉拉面”的图片，小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铲屎的，本大爷也要吃这个！
“哟，这不是小年糕嘛，凛你说最近这家伙黏上你外孙我还不信，现在不信也得信啦哈哈。”川上老板的眼白比较多，看上去会有点凶凶的，但为人相当热情，和谁都能聊上来。
“你也要吃猪肉拉面啊？好呀，我给你免单！”
猫咪老师眼中迸发出喜悦的神情，一边又努力伸出两只小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是也要双份的猪肉吗？”
猪咪点头。
夏目一把把它脑袋摁在桌上，“猫咪老师双份的肉别想，你到我家一周不到就重了好多，再吃下去会过度肥胖的！”
猫咪老师的两只短手在桌上无能乱舞。
“诶，小年糕胖了吗？”
“菜菜子姐姐亲手掂的。”夏目一本正经。
“那就抱歉啦小年糕，为了你的体重，只能给你做单份猪肉了。”
悲愤的三花猫企图用猫猫拳挠铲屎官，被夏目一拳头打到脑袋上偃旗息鼓。
友情破颜拳，解封！
“哈，我就说交给贵志你来养猫准会发福。”玲子对猫发出嘲讽的笑。
年糕猫咪团子企图暴起攻击，玲子微笑着伸出拳头，在它面前晃了晃。
猫咪老师默默缩了回去。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是想伸个懒腰而已（乖巧）
“好啦，听我的，来这里准没错！这家拉面店的炸鸡和炸鱼特别好吃！”拉面店悬着的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群远超过平均身高的男高。
夏目循声望去，这不是刚刚在谷上商店门口吃雪糕的那几个吗？
也过来吃拉面？
为首的是那个M字刘海的少年，他和川上老板打了招呼，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最后一桌空着的桌子那边坐下。
“这家店口碑很好的，价格也实惠，木兔你就敞开了吃。”木叶秋纪打包票。
个子最矮的小见春树乐呵呵道：“有炸虾就最好了，配上秘制酱料~”
“有烤肉吗？”黑白渐变发的猫头鹰脑袋转过来问。
“木兔前辈，这是拉面店，请不要强人所难。”坐在他身边的男生出声。
“你看有什么喜欢吃的，要是实在没有我陪你去其他店吃。”
“赤苇，别宠了，真的。”
“你们两个究竟谁大啊。”
“木兔光太郎你好意思让学弟为了你再去找一家烤肉店吃饭吗？”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起来。
他们为了决定吃哪一家店陪着木兔光太郎一起挑了半小时，好不容易木叶秋纪想到这边有家好吃的拉面店才把他们领过来。
“……那我就吃这个吧。”被说道的猫头鹰哭哭脸，随便指了一道。
“木兔前辈，这是地狱辣级别的……”
“你不能吃辣的吧。”
……
啊，果然。
和刚刚那一幕差不多的场景再一次上演。
夏目喝了口水，眼睛不经意地向旁边瞄了瞄。
如果不是这群人的确是一群一看就是体育社团的男高，他还有可能会怀疑他们在排演什么话剧剧情。
上面的速度很快，和夏目隔了两个座位的女生面前已经摆上了一大碗盛满了肉和菜的拉面。
和菜单上的一模一样，分量足到几乎要从碗里满出来。
女高中生虔诚的闭上眼睛，光看表情，可能会被当成在拜拉面之神。
下一秒，女生的封印解除，以迅雷不及之势狂风骤雨一般吃起了拉面。
这时夏目的面也上了。
猫咪老师将脑袋往盆，不是，往拉面碗里一埋，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比一旁金发少女吃面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肥的猪……”
“猪突猛进啊。”
两个灰色校服的男高感慨。
“猫咪老师你慢点吃，我又没虐待你。”夏目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伙食越好吃的越快啊？
正常来说不是饿狠了才会吃这么快吗？
玲子喝了一口汤，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它之前在这条街称王称霸的时候吃得更快。”
夏目：……
他还真没想过。
“咦，居然是猫？！”男高们震惊。
“这么肥的猫！！！”
这时门帘再度被掀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个长相可爱的长发女生。
“这是沙里酱推荐的地方，她说这边的拉面很地道呢~”棕色长发女生抱着金色长发女生的手臂，从二人长相不难看出来她们的血缘关系。
棕发女生拉着金发女生坐到了那名独自一人吃拉面的女生旁边，打招呼。
“你好呀，我叫侨梅。”
“小泉。”吃着拉面的女生百忙之中抬起头说了句。
棕发女生朝着金发红瞳女高中生介绍道，又指了指身侧的金发女子，“这是我……”
她没说完话，身侧长相艳丽的女子就开了口：
“一份豚骨拉面好了。”
声音很好听，就是……
是相当清脆的少年音。
一旁竖着耳朵观察这桌小美女们的食客瞬间变成豆豆眼。
一颗蠢蠢欲动的心瞬间碎成文物修复师都拼接不好的程度。
女、女装大佬？！！
“啊，尼桑已经点好了呀，那我和尼桑一样好了，老板，我也要一份豚骨拉面，汤要浓一些~”
一直在嬉戏打闹的男高们也没那么闹腾了，其中的猫头鹰脑袋同样变成了豆豆眼：“Akaashi，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女孩子发出了男生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有点耳熟。”
一群人中看上去最靠谱的清冷气质的男生给他塞了块炸过的天妇罗，堵住嘴。
“木兔前辈，这么说是不礼貌的行为，还请不要这么说了。”说着对被声音吸引看过来的女装大佬微微躬身颔首。
赤苇京治条件反射给木兔光太郎喂饭的速度不亚于膝跳反射，木兔还没说完话就被堵住了嘴，咽下炸虾天妇罗的同时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不过声音确实有点耳熟。赤苇京治想。
“啊木兔你吃了我的虾！！”
小见春树一拍桌子，掐住木兔光太郎的领子崩溃出声。
“这是炸的最好看的一只！！！”
声音耳熟……声音的确有点过于耳熟了……
枭谷的男高们和音驹的练习赛并不是时常有，加上孤爪研磨很少主动说话，枭谷众人顶多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没有熟悉到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程度。
夏目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时不时给他发语音条的成宫鸣还是听了一周的二传手的声音，他都很熟啊！
难道现在东京已经不流行撞脸而是流行撞声线了？？
目前对生活尚且抱有幻想的夏目殊不知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接连碰到好几个和自己撞了声线的人。
川上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向侨梅搭话问：
“听你们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啊。”
“嗯，我们是种花家的，我和哥哥在这边上大学。”
“是吗？那你们的口语说得很不错哦！”
“嘿嘿，我和哥哥有家教的兼职，顺便锻炼口语，说起来在这边当家教还挺挣钱的呢！”
玲子接话题：“我记得时薪好像也就……”她报了个数，又皱着眉道：“难道小笠的学生被骗了？”
“那倒不是，时薪的确没有特别高啦，很多时候是因为有人看上我和哥哥的脸才借家教的理由请我们过去，不过哥哥是练家子，三两下就把人撂倒了，还要到了很多精神损失费呢。”所以现在兄妹二人因为这些“补贴”，一点都不缺钱。
侨梅完全没有藏私，将二人赚钱的途径开诚布公出来。
店内一些将目光一直放在兄妹身上的人突觉背后凉飕飕。
“好主意啊akaashi，你的脸也很好看，之前不是也当过家教吗？也能用这种方式赚钱吗？”
“不行的木兔前辈，我不是练家子而且我零花钱也暂时够用。”
木叶秋纪忍痛塞了块炸鸡进他嘴：“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他的炸鸡，被笨蛋猫头鹰嚼牡丹嚼掉了。
小泉很快就吃好面离开了，正巧又进来了一个带着帽子和眼睛的金发女生。
侨梅妹妹时不时往身侧瞥一眼，有点好奇的样子。
“怎么了？”金发女生点完面，问她。
“那个，请问你是那位新晋的歌手星那歌呗吗？”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
“是的，怎么了？”
看模样星那歌呗似乎是刚刚结束工作。
“我可以和您合个照吗？”侨梅双手合十。
“……”
“可以，但是要等我吃好离开再发到社交平台。”
看上去高冷但很好说话的星那歌呗同意了侨梅的合照邀请，川上老板也暗戳戳递过来了一张海报，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其实我的孙子也是你的粉丝，不过他一直住宿两周才能回来一次，可以请你签个名吗？”
夏目也厚着脸皮要了一张合照和一张签名，合照是因为不照白不照，签名是给山本猛虎妹妹山本茜的，听山本猛虎说小姑娘涉猎范围相当广泛，墙头从歌手演员偶像到各式各样的运动系少年再到画家棋手选美冠军应有尽有。
星那歌呗也是其中一员。
音驹排球部有个未解之谜，关于究竟是黑尾铁朗知道的排球运动员多还是山本茜的墙头多，目前为止是平票，因为有三个人弃权。
……
吃完不寻常的一顿晚饭，夏目和外公外婆一起回家。
他们是一路走回家的，滑板被塞在包包里，路上还碰到了清濑灰二率领的正在夜跑的宽政大田径部成员们。
跑在最前面的是藏原走，宽政大田径部扛把子选手，创下了第九区间新纪录的风一般的男子。
在他身后是已经升上二年级但同样聒噪吵闹的兄弟俩城太郎和城次郎，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黑人穆萨、神童杉山高志、被称为“尼古”的万年留级生平田彰宏。
一年前跑长跑还要死要活仿佛僵尸出街的王子柏崎茜已经能够跟上大部队的步伐了，还有余力和夏目打招呼。
就算已经见过不止一遍这样的场景，玲子还是忍不住咋舌：“真没想到，柏崎小子居然被灰二拐进田径部后居然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她以为这小子顶多撑一周就举白旗的。
“最开始王子哥也是被灰二哥用漫画书威胁的来着。”夏目一想到灰二哥和他说起这件事就想笑。
什么“如果不参加训练就要和整个房间的漫画一起流落街头”，王子哥要不答应他才怪了。
散步到居民楼附近的街头篮球场，一个蓝色短发黑色皮肤的男子正在大杀四方。
夏目他们看见的一幕正好是这位少年矫健一跃，一个帅气的拉杆进栏，凭借极其优越的腰腹力量在空中扭转动作，变跳投为上篮，最后稳稳落地。
投完球，黑皮少年一脸烦躁的表情，神色蔫蔫的，方圆3米之内没有人敢近身。
“真无聊。”他嘀咕了声。
“喂，小子，要不要和我打一场？”
夏目猛地一怔，转向身边。
玲子外婆你在说什么？！!
“哈？”青峰大辉上下扫了扫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玲子，本就皱起来的眉头更是挤成了深深的沟壑。
夏目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就凭你？
“你确定？”
夏目抱紧猫咪老师，低下头。
抱歉，这位朋友，惹了玲子外婆，他拦不住也不敢拦。
凛和他的反应如出一辙。
“别用这种眼神看人，看不起女人还是看不起老人？”玲子从口袋里摸出个发带将头发绑起来。
她本来只是单纯看这少年的技术可以，想要活动活动一下身子骨，现在嘛……
“来吗，one on one？”
少年啧了一下，“行吧，事先声明我的球可不长眼。”
“巧了，我打球也很凶呢~”玲子扭了扭手腕，语气轻快。
夏目默默别过头，顺带将猫咪老师的脑袋也一起掰了过来。
他和凛和猫面面面相觑。
“我记得……玲子是有国家一级篮球运动员证书的吧。”
“玲子外婆，刚刚还被那个人看不起……”
“自求多福吧，这个孩子……对了，贵志，你要不去把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喊来？我怕玲子控制不好力道。”
“行。”
……
……
玲子一直到回家心情都很好，嘴上哼着星那歌呗的成名曲《迷宫バタフライ》，虽然不听歌词根本听不出来哼的是什么。
街头篮球场。
“阿大，你没事吧？”
桃井五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受伤也没发烧啊。”
她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落寞的坐在地上的身影，比起平时无精打采的模样，青峰大辉更加落寞，身上的阴影都变多了。
当然，也不全是坏处。
她那自从才华开花后就一路向着阴暗批发展的幼驯染竹马君居然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说明事情也没有这么糟糕呀。
“怎么了阿大，你是碰到谁了吗？”
“哲也？还是绿间他们？”她试着念了几个名字。
黑皮大高个捂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喃喃道：“我居然被一个一米六几的女人盖帽了，我居然被一个一米六几的女人盖帽了……”
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他变了？
一年多没有和外界的篮球人接触，他的技术已经差到能够被一个一把年纪的女人盖帽了吗？
青峰大辉不敢置信。
青峰大辉怀疑人生。
青峰大辉框框撞墙。
“啊啊啊阿大，别撞墙啊！你脑子本来就不好……”
……
一周的高中学习下来，新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夜晚，夏目又和朋友们聊了天。
三桥廉还是很怕他的捕手阿部君，但已经能够勉强在大家面前展露出来真实的自己，不至于连自己名字都要憋十分钟。
新的小伙伴们给了他很多帮助，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会出来安慰他，因为表现得很明显，所以三桥廉和他私下里还小声吐槽过说自己的队友好多可能把自己当成弟弟看待。
其实夏目觉得他想说的应该是“儿子”。
因为他有时和三桥廉相处时也会不小心代入到长辈的角色。
成宫鸣还是时常和他发牢骚，吐槽新人质量不好只有自己能够担当大任，夏目知道他只是嘴巴有点损，在去年秋季大赛的爆冷之后，在和从前的那个过于傲慢的自己挥别后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王牌了。
虽然成熟一词需要打上引号。
千切豹马还是老样子，一头扎进足球的世界十头牛都拉不住。
除此之外，夏目给远在兵库县的北信介打了个通电话。
“恭喜，说不定我们能在IH上相遇呢。”北信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西腔，明明是拐来拐去的音，配上他的语调听了却令人异常平静。
夏目前几天也给他发过消息，说自己加入了音驹的排球部。
一些排球相关的知识和比赛视频也是他发给夏目的。
作为稻荷崎的现任队长，北信介一向是个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办实事的角色。
这也是他的部员们对他又爱又怕的原因。
尤其是某对双胞胎。
北信介还遗憾地说，若非两所学校离得远，说不定就能够合宿了。
“今年稻荷崎有把握打进全国吗？”夏目问。
“只要大家正常发挥，就能进全国。”对面传来波澜不惊的语气，似乎只是在讨论“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北信介对自己的队友的信任和相信自己能每天一丝不苟地做着同样规律的事情一样，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只是信任队友们。
“如果是他们的话，就算我不登场也没关系，他们一定能够拿下全国大赛的入场资格。”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很明确的认知，没有过人的天赋，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中等。
他只是一个一心做好眼前事情的普通人，一个永远和“天才”一次搭不上边的人。
在三年级之前，他甚至只是一个连正选队服都没有的替补。
他只是现阶段最能够担任“队长”这一职位的人而已，无关身体素质，无关技术、无关实力。
只是因为，他是北信介。
他的自信点不是“自己比别人强”，而是“不会将事情搞糟”，仅此而已。
同样的，在相信自己不会搞糟事情的同时，他也相信自己的队友不会将比赛搞砸。
如果搞砸了，就出面说一顿，让人意识到局势不能再糟糕下去。
这就是他的处世态度。
也是夏目一直很羡慕的态度。
至少他现阶段无法拥有这种泰然自若的处世观。
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拥有。
但正如玲子外婆所说，无法拥有别人所拥有的东西也没什么，重要的是自己拥有什么，而非别人有什么。
“如果是贵志你的话，加入排球部，应该也会给排球部带去很大的改变吧。”
“我很期待，能够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见到你。”
兵库县，一名白发只有在发端渐变成黑发的少年坐在縁側——房屋边缘延展出来的露台上，微微仰头。
不热不冷的风自远方吹来，吹倒层层稻穗，抚上了少年的脸庞。
北信介抬头看着天上星罗棋布的星星，嘴角绽出一个浅浅的笑。
第030章 有眼色的黑猫会第一时间
音驹是个普通的都立高中, 生源只有在住在附近一带的学生，虽然学校在东京，体育方面竞争力远不如其他学校, 体育特招生的名额在猫又教练前两年卸任去养病之后也再也没有给过排球部，加入排球部的人有时候会抱着“我来随便玩玩”或者“故意混混日子”的心态。
正因如此, 前两年的风气才会这么差, 很多新生刚刚加入排球部被狠狠使唤, 待不到一周就退部, 部员质量良莠不齐。
和那些精挑细选重重考验才能加入排球部的强校不同, 音驹排球部只是一个曾经以“防守”闻名的学校罢了。
有点名气的排球少年不会主动找上来, 他们更愿意去到更加能够“发挥”出自己攻击力的学校, 而非现在已经没落的豪强。
黑尾铁朗想打进全国大赛，想了很多年了，从很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见那群在运动场上追逐一颗小球而高高腾飞起来的运动员们开始, 心中就种下了一个排球梦。
可惜天赋摆在那里，努力了十几年顶多让他从一个社恐变成了社交恐怖分子。
“研磨，起床了，今天要打红白战可别告诉我你忘了。”
孤爪研磨被幼驯染的声音吵醒。
他一睁眼就是那张看了十几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发型。
布丁头猫猫看了眼他, 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喂喂喂，给我起床啊！”
“今天我们要把新生给打个落花流水，没有你这个大脑我们的斗志就减掉一半了！”黑尾铁朗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不知道为何突然爆发出强大力量的孤爪研磨死命拽着被子不撒手，誓要和被子同归于尽。
僵持之下，人也很快清醒了。
“一点都不美好的周末。”孤爪研磨头发打着翘，睡眼惺忪地揉着眼, 背后怨气滔天。
明明是今天是周六，他前一晚可以熬大夜打游戏。
如果没有排球部训练的话。
“往好处想, 今天比赛和训练只有半天，中午我们就能一起出门玩了，到时候你要买新出的游戏机也没人拦你。”
“最近没什么新出的游戏是好玩的。”
他上回去实体店还看见隔壁店的街头霸王四游戏被一个带着面具自称U·M·R的高中生赢下了冠军，不过他对这种争霸类游戏没什么兴趣。
“那就看电影好了，我看最近新上了好几部口碑不错的电影，还有个电影节重映了一些老电影，到时候问问其他人要不要一起看。”
“……啊，团建看电影吗？”
“不然？你还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活动？”
“……”孤爪研磨视线往一边瞥了瞥。
“回家打游戏禁止，你要是带他们在游戏厅里打游戏倒也算了，回家打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团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黑尾铁朗有瞅了眼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小猫，催促：“行了，快吃饭吧，我给你买了早饭，多吃点，不然没体力打球。”
“小黑，果然你最爱的只有排球。”
“我知道，所以你快点。”
……
夏目前一天睡的有点晚，不过生物钟给力，早上起来还算精神。
他出门时还不忘带上睡的迷迷糊糊但是能在梦里疯狂进食的胖猫仔。
刚要关门，一只手拦在门中间。
“玲子外婆？你也要出门吗？”
玲子今天穿的是裤装，她的穿衣风格一直都是休闲风看上去酷酷的。
“对呀，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哦。”她笑嘻嘻说。
夏目用了0.5秒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内容。
“啊？”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玲子外婆也要去音驹吗？”
“怎么没有和我说啊，我今天还带了滑板，玲子外婆要和我一起出门的话那我们一起坐公车吗？”
“哐啷。”
玲子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一辆自行车往地上一放，“没这么麻烦，你滑你的，我骑我的。”
夏目：“哦。”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觉得玲子外婆好酷哦。
各种意义上的酷。
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同于霓虹人的洒脱。
是很多人既想成为又不敢成为的模样。
当然，如果在一些事情上稍微靠谱些就更好了。
路上夏目问了句：“玲子外婆，你是和猫又教练约好了去音驹的吗？”
玲子：“没有啊，想去就去了，反正猫又老头也管不到我。”
她都毕业几十年了，谁管谁还不一定呢。
夏目突然想给猫又教练打电话，让他提前备好速效救心丸。
***
猫又教练没有见着，玲子先见到了夏目的二重身。
“呀，这个仔仔和贵志你长得还真像。”
“你就是研磨吧，哈哈，表情很丰富呢。”
忘了说，玲子也是个猫控，只是控的不明显。
玲子停好车子先在校园里故地重游兜了一圈，又来到排球馆。
这时三个年级的部员们基本上都到了。
因为夏目事先和他们说过，所以玲子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多大轰动。
才怪。
黑尾铁朗唰一下将脑袋凑到夏目跟前，“玲子外婆？是夏目玲子吗？！是她吧绝对是她！这可是世界级别的主攻手！！！”
“黑尾你崩人设了！不要露出这副少女春心萌动下一秒就见到偶像的表情啊！”夜久卫辅挡住眼睛，根本没眼看。
山本猛虎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妹妹追偶像更猛还是他们家部长更猛。
反正他猛不过。
夏目合掌，快速说了一遍他总结出来的‘禁忌事项’。
“如果我外婆表现出来对谁特别上心，拜托各位……请务必稍微担待着些，千万不要惹她生气。”
他怕他们不懂，又稍微举了两个例子，其中一个就是昨晚被玲子用实力教育的蓝发小黑皮。
今早夏目远远的在路边看见他，看上去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刚说完‘禁忌事项’，玲子就踏着豪迈步伐进来了。
一只炸毛的研磨猫猫被众人上贡给玲子大神，换来了短暂的平静。
除了当事人之外，大家都很开心。
孤爪研磨：我为什么要一大早不睡觉跑过来被人摸脑袋？
黑尾铁朗的笑声在排球馆里格外明显，手机打开了连拍模式，一边还抱怨：“研磨，你怎么回事？这可是玲子大神啊！表情开心一点，笑一下嘛。”
在偶像面前，幼驯染不值一提（bushi）
……
猫又育史今天一早右眼皮一直再跳，一路上问直井学：“今天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
“不会吧，总不可能天塌了。”
“天塌了也有黑尾那群高个子顶着，我们就躲在后面好了。”
猫又育史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然后他就到了排球馆。
“哟，猫又老头，好久不见啊。”
猫又育史按住自己跳得更厉害的右眼皮，“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
这个祸害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以前打过球的地方，看来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旧，看起来十年里翻新过嘛，学校也往外扩了一部分，环境倒是和我之前差不多。”
她评价了几句。
“你知道今天是新生和老生的红白战吗？”猫又育史问她，准备将话题掌握在自己手里
“知道呀，贵志这小子昨晚说了。”
猫又育史的视线落到夏目身上，后者脸有点发烫，将脑袋往下低了点。
“既然你来都来了，要不就给几个小子示范一下，稍微打几个球看看？”他建议道。
反正人是赶不走了，不如让小猫们近距离看看世界级主攻的力量。
“大家都没意见吧？”
“没意见！”黑尾铁朗第一个赞成。
大家小声议论：“我以为除了排球之外这辈子都看不到黑尾学长这么热情澎湃的模样。”
“好呀。”玲子没有拒绝。
她也有好一阵没有摸过排球了。
和她同一批的国家队队员早就各自退休干其他活计去了，有继续从事排球工作当教练的，有创业当企业家成为大富婆的，最厉害一个拿了阿美的绿卡后考了个飞机驾驶证带着她们一群人在天上飞着开派对，还买下了一个小岛给她们度假，现在一群人每年还会固定去那个小岛玩，偶尔也聚在一起打打球。
她随手拿了个排球抛了抛，感受感受手感。
小年轻们热身做完，玲子也活动开了，球场一边清空，大家不是站在玲子身后就是站在一侧。
黑尾铁朗举着手机，开了摄像模式。
这可是近距离看大神发球的机会！
“夏目，你见过你外婆打排球吗？”
“我都没见她摸过排球……”
别说排球了，篮球也没见玲子外婆打过几次。
第一次接触篮球那会儿，他就是因为见识了玲子外婆的厉害，以为所有打篮球的人都是那个样子，所以才不敢学。
小夏目：篮球好恐怖QAQ
长大些发现，原来不是篮球恐怖，真正恐怖的是打篮球的人。
猫又教练轻车熟路地摸出耳塞戴上。
“这……教练，不至于吧？”直井学咽了口口水。
猫又育史辨别着他的嘴型，回他：“如果是玲子发球，绝对至于。”
当事人习惯性地摸了一圈排球，向后退到发球线外。
玲子的手不大，偏偏能够一手抓住排球不落地。
圆润的排球在手里转了几圈，没有任何预兆地将球向上一抛，抛球的同时手腕和手指一拧，给球增加了旋转。
黄白蓝三色大球向上的同时，她也动了起来。
向前迈出一只脚，伴着两臂自然摆动，像只张开翅膀优雅不失爆发力的白隼。她的右脚随之跨出一大步，双臂在体侧划弧摆动，左脚迅速跟上，屈膝蹬地跳起，腾跃而起！
女子在飞身起跳滞空时身体成反弓状，右臂自然屈肘上举，手掌张开。明明是很久没有做的动作，却向刻在了记忆中，从来没有忘记过。
好强的滞空力！
众人心惊。
当到达最高点时，玲子猛一收腹，提肩同时带动手臂向前方一挥，用全掌击中球的中心。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着球向远处飞去，看不见的气旋在球周围流动，空气中传来令人牙酸的破空声。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炸响在耳畔，比他们从前见过的所有跳发都要震撼。
好半晌才有人说话。
“好酷——”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高中联赛中发球排名前五的一个都赶不上玲子大神！”
现在一个个“玲子大神”叫出来，前几分钟可不是这样。
猫又育史抱胸，睨了直井学一眼：“知道为什么戴耳塞了吧？”
颤颤巍巍的直井学：“知道了……”
虽然做了准备，他还是被吓到了啊。
原来夏目的力气真的是遗传！而且还没有遗传到全部！
和发球造成的动静相反，玲子落地相当轻巧，像只灵活的燕子，一点看不出皮下是个暴力跳发选手。
她等年轻人们发表完感想后眨眨眼，“要不要让我再发几个球？”
音驹众：“发发发！所有的球都给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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