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实在太过真挚，那语气实在太过诚恳，以至于宇内天满那糟糕的脑内画面被这堪比信仰一般坚定的回答彻底击碎。
不是家庭变故，不是跟人学坏，不是沉迷二次元。
这家伙就是中二病发作啊！
“诶——但是乌野高校没有极道呢。”九条由美微笑着面对问题少女：“虽然不是宫城县顶尖的学府，但学风清正校风纯朴，是一所不会出现极道的优秀高校哦。”
宇内天满在心中默默挥拳：小由美，好样的！
抗住了！这一波中二攻击！
“那就没办法了……”
牛岛甜绘失望的叹气，托着下巴沉思：“看来要辛苦一点，亲自建立起属于乌野的极道呢！”
宇内天满差点惊掉了下巴：竟然完全没有动摇！
你这家伙对当大姐大是有多执着啊！
九条由美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真是有干劲呢，牛岛同学。”
牛岛甜绘严肃的对着九条由美抱拳：“我会努力的，小由美！”
九条由美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被牛岛同学叫得这么年轻，让老师我偷偷开心了许久，但是身为老师可不能放任牛岛同学这样称呼我。”
她歪歪头，眉眼尽是温柔笑意：“在心底偷偷这样称呼我，好吗，牛岛同学？”
美丽的老师声音轻轻：“我也会在心里默默的称呼你为小甜绘的。”
牛岛甜绘不由分说的捂住心脏，一副被击中的样子：“是，九条老师。”
新的班主任，是上上签！
宇内天满神色恍惚，看着这两个家伙在自己的面前上演绝美师生情，忍不住在内心开始谴责自己。
为什么不能融入其中！为什么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样美好的感情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记忆啊！
……已经被同化但自以为自己是正常人的宇内同学，今天也是吐槽役。
——
终于从办公室中离开，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怎么感觉比打上一场比赛还累啊……”宇内天满拎着背包叹气。
牛岛甜绘想了一下：“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要做排球队的王牌是吧？你是主攻手？”
提起排球，宇内天满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明亮：“你懂排球？没错！我要做乌野的王牌！”
“我要带领乌野排球部走上全国大赛的舞台，我要在毕业后做职业排球选手，我要在最好的排球队当王牌！”
少年朝气蓬勃的站在街边，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的翘着，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就像是刚刚出世的黑曜石一样展露锋芒。
凶残的小个子乌鸦。
没有得到回应，宇内天满回头，乌黑的眼瞳中迸射出锐利的视线：“你是觉得，我的身高会成为我的阻碍吗？”
那视线的压迫感实在太重，牛岛甜绘像是被乌鸦盯上的猎物一样，那种被狩猎者锁定的危机感让她露出了近乎诡异的微笑。
宇内天满被这笑容吓得回过神，收敛了自己的视线，却见牛岛甜绘笑容更大：“不，没什么会成为你的阻碍。”
“你会成为最棒的主攻手，乌野的王牌，排球队的骄傲——只要你一直拥有这样的眼神。”
牛岛甜绘被夕阳照射得微微泛起橙红色光芒的白发，在宇内天满眼中，比天边的夕阳还要耀眼。
“宇内，你是天生的王牌。”
——
牛岛甜绘一个人来到了风舞高中。
本来是打算邀请宇内天满一起的，毕竟是来到高中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宇内天满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黑又大的猫眼颤个不停。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看到什么叫做“瞳孔地震”。
就在她刚要出言邀请时，宇内天满就跑掉了，背影相当的狼狈慌乱。
那个速度，做王牌完全不是自顾自的大话。
很厉害的小个子。
她靠在风舞高校的校门口，手里把玩着手机，屏幕里是聊天界面。
「牛岛大姐大：凑还在学校吗？」
「竹早静弥：他现在在弓道部。」
「牛岛大姐大：我会在风舞校门口等你们。」
「竹早静弥：这种事完全可以和凑说啊。」
「竹早静弥：还在生气吗，甜绘。」
「竹早静弥：我们出来了。」
牛岛甜绘合上手机，看向正在推自行车往外走的鸣宫凑和跟在鸣宫凑身边的竹早静弥。
两个少年看到自家青梅同时脚步一顿，竹早静弥还好，鸣宫凑的眼神明显飘忽起来。
“虽然早知道你会变一个样子……”竹早静弥的手指微动，想要遮住眼睛但是又为了青梅暗自忍耐：“不过变化实在太大了点。”
他看着牛岛甜绘幽蓝色的眼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关切：“你的视力很好，不要经常带美瞳。”
“真是个爱操心的老头子。”牛岛甜绘慢吞吞脱离了墙壁站直身体，看着神色飘忽的凑脸色更冷：“你这家伙，已经不想见到我了吗！”
鸣宫凑豁然回头：“才不是！”
才不是不想见到甜绘。
只是他们经过了那样激烈的争吵后，再见面总有些尴尬和心虚罢了。
他如新茶般的绿色眼瞳有些逃避，但更多的是和竹早静弥如出一辙的担忧：“……真的放弃弓道了吗？”
那样美丽的射型，再也见不到了吗？
牛岛甜绘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居然没有对我的造型发表任何言论，反而张嘴就是弓道，我当初怎么就信了你的邪，真的相信你会放弃弓道呢？”
鸣宫凑张张嘴，刚想说自己已经不会再拿起弓了，就回忆起眼前这个造型独特的少女，是如何徒手掰断和弓的样子。
是真的很生气啊，甜绘。
牛岛甜绘将自己的书包扬起，掏出了自己的笔记，很厚实，上面记录了关于凑过早放箭那半年时间的全部数据，结合了小雅哥的记录和建议，标注了各种矫正的办法和对应功效，甚至连每个阶段的效果标注都有记录。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凑不拿起弓的话，我也不会再拉开弓弦了。”
牛岛甜绘将自己的笔记本丢给鸣宫凑，看着自己的手：“如果世界上最喜欢弓道的人都要放弃弓道了，我这种喜欢，还有什么理由坚持呢？”
在两人还没回过神时，牛岛甜绘果断转身离开，等他们再抬起头，那陌生的白发在空中划过的曲线，也渐渐熟悉起来。
“打开看看吧。”竹早静弥微微一笑：“甜绘她大老远跑过来，肯定不是单纯的想拿笔记本砸你一下。”
鸣宫凑盯着自家幼驯染：“扪心自问，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吗？”
竹早静弥默默捂着良心：“做得出来。”
甜绘这家伙，做得出来！
鸣宫凑翻开了甜绘留下的笔记本，然后呆立当场。
竹早静弥看了一眼，同样是表情复杂。
那上面字迹工工整整，清晰明了的标注了鸣宫凑身体的全部数据，和改进方向。
不是讨要来的，治疗过早放箭的秘籍。
而是牛岛甜绘一笔一划，为鸣宫凑量身打造的康复训练表。
鸣宫凑机械的翻着笔记，上面甚至还有他的身体素描画，中间还夹杂着几张他集中状态时的照片，上面的他……穿着私立桐先中学弓道部的袴服。
“这是……我患过早放箭时的照片？”鸣宫凑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那时他拿起弓的表情焦虑不安，和从前很不一样。
“甜绘她虽然和我一样，相信你一定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撑过来，但是无论如何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每天都带着相机，记录你的射型。”
他看着正处于极大震惊中的鸣宫凑，继续道：
“在我们发现你似乎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时，也是甜绘将你的射型照片贴满了整个房间，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才能解决你的过早放箭问题。”
“她甚至自己去尝试了，过早放箭是什么感觉。”
保持射型是每一个射箭运动员拼了命也想做到的事，牛岛甜绘却在家里的弓道场偷偷尝试破坏自己的射型，提前撒放弓弦，试图自己体验过早放箭并找到解决的办法。
“什么！”鸣宫凑听到这儿像是终于回过神，几乎是愤怒的喊了出来：“她这家伙怎么总是喜欢做一些危险的事！”
就算她是天才，就算她摸到弓就百发百中，破坏自己射型导致的过早放箭也是很难矫正的！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竹早静弥摁下愤怒的凑，低声道：“她知道，放心吧，被我揪住了。”
他当时也和凑一样生气，摁着她让她保证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才肯罢休。
“但是，凑。”
竹早静弥声音满是沉静：“我们一直都在看着你，一直。”
你的痛苦，你的不安，你的挣扎，我们全部都看到了。
“所以在你和甜绘说放弃弓道时，她才会那么生气，气到口不择言，我第一次见总是笑眯眯的甜绘发那么大的脾气。”
“因为她一直都希望，凑你能永远站在靶前，像不会倒下的战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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