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灭世狂魔竟是我自己 > 3、伏渊沉海(3)
    重朝的邻居宗应谕搬来小区几个月,从来没有开门通风的习惯。


    他说小区绿化多蚊子也多,重朝受到他的影响,也变得不喜欢长时间开门。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如果必须选一个物种灭绝,那大部分人都会选蚊子。


    但现在,重朝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宗应谕的家——那扇深棕色的、脆弱的像纸一样的防盗门却敞开着。


    “这不是个好兆头。”重朝轻声喃喃道。


    他透亮的眼瞳折射着微光,缓缓举起手里的猫,轻手轻脚凑近大开的房门,向里面看了一眼。


    很干净,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邻居,甚至没有一件家具。


    只有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没有铺地板的水泥地面上。


    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窗框落下的阴影像个怪诞的笑脸,眼角弯着哭丧一样的弧度。


    重朝举着猫,所有的情绪从他眼瞳里退去。


    他脸上露出一种无法控制的茫然。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卷过小区里一棵棵高大的树木,碧绿的树叶互相撞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楼道的窗户外,有狗狗狂叫起来,此起彼伏,久久不停。


    一种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惨叫混杂在这些声音中间,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活像早些年的收音机卡了带。


    被重朝举起的猫猫条件反射弓起脊背,受惊似的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咕哝声,细长的猫尾用力卷住重朝的手腕,也不知道是害怕有什么东西冲上来伤害重朝,还是害怕重朝双手忽然合拢。


    咔哒。


    吱——嘎——


    防盗门被推开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重朝脸上的茫然一顿,缓缓转过头去。


    另一扇同样脆弱得像纸一样、深棕色的防盗门被拉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开门的人有一双带着些灰蓝色的深邃眼睛,鼻梁高挺,性.感的薄唇微微挑起,温柔的笑容中和了五官的锋利。


    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包裹着他颀长高挑的身躯,挽到手肘的衣袖下,手臂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


    是邻居。


    重朝眨了眨眼睛,默默把猫猫放在头顶。


    可怜的b级异化种弓着身,大声哈着气,试图震慑突然出现的男人。


    宗应谕看了他们一眼,眼中也染上些笑意。


    “朝朝从学校回来了?都这个点了,怎么不过来吃饭,反而跑到隔壁空房里去溜达?”


    重朝:“……啊?”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又看了看正向他挑眉的邻居,心中的迷惑更浓了。


    吹过小区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迷茫的重朝在邻居的催促声中抱起猫猫,有点儿窘迫地走进了和他家正对的那间房。


    入眼的是玄关深色的复合鞋柜,两件西装外套挂在侧边的挂钩上。烟灰色的那件衣角被人调皮地绑了个蝴蝶结,与他今早吃完饭离开时一模一样。


    再往进走,客厅墙壁上贴着布满暗纹的暖色壁纸,昂贵的米白色真皮沙发上摆满了风格毫不相干的兔兔胡萝卜抱枕。


    他昨天打印的论文材料被整理好,整齐地放在茶几上。


    整个屋子的布局与他印象里分毫不差,只是细节上有所变动。比如他早晨离开时乱扔的东西,已经被邻居收拾好,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


    是他邻居平时的状态了。


    重朝将猫猫放下,坐在沙发上,满心迷茫不但没有减轻,还生出更多疑惑。


    虽然这个屋子确实和他记忆里的一致,但他的邻居不是住在他隔壁的吗?


    为什么他的邻居会从对门出来?


    隔壁那间空荡荡开着门的房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抓起一个兔兔抱枕,用力rua了两下,视线飘到正从厨房端菜出来的邻居身上,心头微弱的不安立刻被抚平。


    “宗哥。”


    重朝喊了一声,宗应谕停下走向厨房的脚步,回过头来:“什么事?”


    重朝挠了挠自己的略有些自来卷的短发,苦恼地问:“那什么,宗哥,你是一直住在这间房里吗?我的意思是,你是住在我对门,这样?”


    宗应谕有些不解地嗯了一声:“我们一直都是对门,有什么问题吗?”


    重朝呆了呆,试探着问:“那隔壁那间屋子?”


    宗应谕更疑惑了:“一直是空房。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重朝呃了声,磕磕巴巴道:“没什么,就是,就是刚才看到那间房子门开了,有点好奇。”


    宗应谕没有说话,细细打量了重朝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他状态还好,就体贴地放弃了追问。


    “有人来看房。”宗应谕回答说,“不过租房的人一看屋里连地板都没铺,就直接说不租了。房东脾气不是很好……他们稍微发生了一些冲突。”


    重朝消化了一下这番话,迟疑地点点头:“那房东和租房的人现在是在……?”


    宗应谕:“他们和中介一起去派出所了。”


    重朝:。


    那房东的脾气真的挺不好。


    他站起身来,想帮邻居端一下菜,宗应谕瞥了他一眼,赶他去洗手:“赶紧洗,洗完了去盛米饭。”


    重朝连声答应,小跑进卫生间洗手,随意瞥了眼放在收纳柜上还没拆开的快递。


    哦,是宗哥新买的洗衣液啊。


    大前天到的,收货地址4号楼b-701?


    他住b-703,居然真的是对门。


    重朝冲掉手上的泡沫,忽然有些理解其他邻居的震惊了。


    原来宗哥一直住在他的对门,而不是隔壁,难怪邻居们总说他隔壁是空房。


    看来他之前就有幻想症状,只是他没有发现。


    重朝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那位医生看起来挺厉害的,他这个精神分裂……


    应该能治好的吧?


    ……


    吃完丰盛的午饭,重朝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和宗应谕坦白他的情况。


    不过他觉得医生真是个神医,很想给医生送个锦旗,就问了问宗应谕哪里有定做锦旗的店。


    宗应谕给他身上搭了条空调被,温和地说:“你们学校附近的打印店就能做。别想这些事了,你下午不是还要写毕业论文?睡一会吧,看你困的。”


    这几天都没睡好的重朝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往被子里缩了缩。


    “好哦,宗哥你也睡一会儿吧。午安。”


    宗应谕:“午安。”


    他给重朝调好空调温度,又看了眼飞快陷入睡眠的重朝,轻轻带上房门,拿起外套,离开了住处。


    隔壁的房门还没关,紧急砸掉地板砖的水泥上隐隐渗出一点水痕。


    电梯的灯像是受到某种磁暴的影响,灯光忽明忽暗,偶尔还会发出突兀的滋滋声。


    宗应谕打电话报了修,大步走出单元楼。


    小区里如同台风过境,人工湖的水浸过路面,满地都是残破的树叶。


    几只a级异化种正挥舞着满身肢体,用扫帚和拖把努力打扫着卫生。


    “快点快点,那边的水也得擦干净!我朝哥睡午觉最多也就一个小时,动作都利索点!”


    “得了吧,就你最慢!先把那两条锦鲤放回喷泉里!”


    “啧……这小玩意生命力真是弱。有没有特质是治疗类的?快来给它治一下!”


    异化种们吵吵闹闹干着活,没有一只理会宗应谕,反倒有几个冲他翻起白眼。


    对于这个突然搬进小区,又被重朝下意识用幻象隐蔽了几个月的人类,他们是真的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要不是顾及重朝的意志,他们绝不会这么轻轻放过。


    宗应谕冷漠地扫过他们,也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快步走向玉磬苑小区外。


    等出了小区,转进一个大型免费公园,他才在开阔的地方停下脚步,拿出另一支手机。


    一通电话适时打了过来,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


    宗应谕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利索的女声:“宗先生,半个小时前,各地污染值已经彻底清零了。这次污染持续时间不长,经各地反应,没有发现被催生出的新异化种。”


    宗应谕不意外这个结果。


    他今天早上趁着重朝出门看病,以最快速度把家从隔壁转移到对门,为的就是稳定重朝的情绪。


    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点意外,导致玉磬苑小区受到波及,但结果比预想中更好。


    对面的女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大致说完各地情况,口风就是一转。


    “宗先生,你真的不考虑加入异管局?我们这边的福利非常不错,各种制度也比上辈子更加完善。”女人语气和缓,“如果你不喜欢受到制约,也可以和上辈子一样保持合作关系,你再考虑考虑?”


    宗应谕冷笑一声:“梁队长不必费这个心思,我没兴趣。”


    不等女人再劝,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异管局,全称异常现象管理收容局,是一个主要由超凡者组成的官方组织,负责处理国内一切异常事务。


    上辈子宗应谕作为全世界最顶尖的战力,虽然坚持自由猎人的身份,却也和异管局有着相当紧密的合作关系。


    但这种合作,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了。


    如果不是上辈子阴差阳错从没见过重朝,他上辈子都不会和别人合作。


    宗应谕漫不经心地将手机放回裤兜里,目光掠过不远处一丛灌木,嘲讽地嗤了声。


    不管是他平时坚持伪装普通人也好,和异管局合作演戏也好,关注各地的污染情况也好,为的都只是重朝。


    现在的重朝身体和力量还不匹配,一个不小心,身躯就会直接崩毁。


    但这种崩溃无法直接观测,只能通过各地的污染情况和重朝的情绪状态来判断,所以他倒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太极端的行为。


    宗应谕收回视线,浓稠的阴影从树冠上流淌而下,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在阴影中碎裂,于原地化作虚无。


    高大的灌木丛晃动了一下,一个佩戴着异管局胸章的男人一头栽下,脖颈间的影子犹豫几秒,才不太情愿地退去。


    他惊恐地捂住脖子上青紫色的瘀痕,浓烈的窒息感仍徘徊不去,哆嗦着大口大口喘起气。


    “疯子……这个宗应谕,真他妈是个疯子!”


    ……


    第二天一早,重朝去学校写论文,顺便找了个打印店,加急订做了一面写着“6”的锦旗。


    在图书馆写了几个小时论文,勉勉强强凑出三百字,他返回去看了一眼,沉默几秒,又把自己制造的学术垃圾删掉了。


    【今日论文进度:-200。】


    在备忘录里记下这行字,重朝带着满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合上电脑,背着包去打印店取锦旗。


    等付了尾款拿了锦旗,他直接坐公交前往宁安心理咨询室。


    一下车,他就瞧见站在门口喝水的医生,当即扬起手,开开心心和医生打了个招呼。


    医生很是惊喜,一个激动,杯子都掉在了地上。


    “重先生,你怎么来了?”


    重朝连忙走过去,大声夸赞:“医生,您可真是一位神医!我给您带了锦旗,您看看喜欢吗?”


    他唰的一下展开锦旗,好让医生看清楚上面的字。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停下脚步,眼睛发亮地凑过来围观。


    医生露出复杂的表情,重朝觉得,那混杂着开心、自豪和谦虚的激动。


    医生:“嗯……挺好的,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配不上你的夸赞。”


    重朝感动不已:“医生,您太谦虚了!您一眼就看出了我真正的病因,完全配得上这声六!”


    医生:“……”他扯了下唇角,抓住锦旗一角,诚恳道,“重先生,要不然你进屋说吧,外面热。”


    重朝:“哦哦。”


    两人走进咨询室,医生关上门,来往的行人见没有热闹可看,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一个扎着小辫、神情颓废的男人混在人群里,远远瞧见这一幕,忍不住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烟。


    但他的手有些哆嗦,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把烟点燃。


    缓缓吸了一口香烟,尼古丁勉强安抚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低声自言自语。


    “钦天司,你果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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