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悦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
看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凌悦只有苦笑,若只是睡得晚就算了,入睡之后还梦到前尘,火焰灼烧的痛苦让她辗转反侧,在她控制不住想要醒来时,缥缈的笛声伴随着阵阵梅花香气抚平了痛苦。
就这样,她才得了下半夜的安宁时间。
又打了一个哈欠,凌悦看着春桃的手在自己头上灵活翻飞,眼瞅着发髻就要成型凌悦赶忙制止:“随意一些。”
见春桃嘟嘴,凌悦笑着解释:“既得状元就是朝廷的武将,简单些好。”
春桃虽理解,但她看着小姐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她的意思自然是越张扬越好。
心里抱怨手上不停,春桃将发髻拆开将全部头发束拢扎在头顶,镜中人立即精神不少。
“小姐,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如今局势紧张,皇家都推崇节俭,珠翠满头并不好,别担心,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
春桃还是不死心,今日是成绩公布时,到时会有队伍沿途告知喜讯,再接了凌悦进宫面圣,给其一个官职。
一切办妥后,兵部那群人会设下宴席款待。
将这些流程走完之后,凌悦便是真正的天子门生了,日后不用再看凌府这些人的脸色。
明明是这么大的喜事,小姐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春桃忍不住膜拜起自家小姐来,宠辱不惊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可春桃想错了,她的小姐前世是武将之首,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成就高兴。
百无聊奈地等着,凌悦撑着头在想梦中的梅香,梅香笛声还有酒,她梦中常出现的东西。
梅香自是让她想起了长公主,可对方不爱饮酒且憎恶笛声。
看着妆台上零落的小物件,凌悦自言自语:“应该不是她,可是谁呢?”
“又或者说只是单纯的一个梦而已。”
喧闹声由远及近,铜锣的声音特别响,凌悦从沉思中抬头,透过那扇打开的门看到一列斜披红花缎带的人。
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一行人高喊着:“恭喜凌大将军凌复次女凌悦武科夺魁。”
很快他们站在了门口,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抱拳恭贺着。
为首者是个着官吏服饰的女子,“恭喜凌小姐,天子门生,年少有为。”
凌悦接过她手中的册书,又低头让其戴上红绸,客气道:“借大人吉言。”
见凌悦如此淡然,为首女子不由得赏识几分,“小凌大人客气了,马匹已经备好,请您同我入宫面圣。”
凌悦态度依旧谦卑:“有劳大人。”
从这破败小院中离开,凌府的家仆侍卫惊讶之余却是深深的恐慌。
因为凌悦的不受重视,他们对待对方多少轻慢,如今凌悦一朝得势,他们自然害怕受到报复。
当然也不全是这些眼神。
凌悦看见凌雅眼中的喜悦,忍不住停下脚步,淡然的脸上露出微笑:“嫡姐在家等我回来。”
凌雅一愣,似是没想到妹妹会停下来与她打招呼,她笑了笑:“嗯,行事谨慎些,莫像上次那般迷了路。”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上次可是跌了一个大跤,差点连命都没了,好在她机灵。
凌悦有些尴尬,匆忙点头后就往外走。
在场之人没有凌复,但是有谁在乎呢。
骑上马,凌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雪还在下,但是挡不住百姓的热情,他们纷纷挤在街边想要一赌状元的风采。
“这是状元吗?模样看起来像是探花。”
“是状元,凌府的二小姐。”
“嗯?她会武?”
“长公主亲自下场考验,不会有错。”
“听说能和长公主打得有来有回呢,嘶!这才十八岁,她还未成亲吧?”
“省省吧,人家是将门之后,你家虽有点小钱,但哪配得上人家家世。”
“唉,你说的也是,不知道这好女子最后花落谁家。”
“你们倒是看戏,我把身家都投在王澜身上,可没想到中途冒出个凌悦,整个赌场就一个人赌凌悦,其他人都赔死了。”
“啊?那赌凌悦那人投注多少?”
“一千两啊!整整一千两。”
凌悦有些愣怔,此情此景在前世也常见,但那时她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少年将军,人们对她已经很熟悉了。
且当时她心悦陆薇莹的事人人皆知,这种讨论家事的倒是少有。
意外的这种感觉还不错,仿佛挣脱前世的桎梏,奔向另一种可能。
还有这赌注之事为何?
隐约感觉到那下注之人就是长公主,可想明白之后凌悦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虽然一千两和一万两她都赔不起,但那可是十倍啊,要真输了她一定会傻乎乎去赔这一万两的。
凌悦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她想生气,但一想到对方是长公主,她那点气就没了。
招惹上这么一个祖宗也没办法了。
人生鼎沸融化了冬日的雪,喧闹中她逐渐靠近皇宫。
“喂!姓凌的!”
凌悦回头浅笑,勒紧马绳止步:“伤可好些?”
这一上来就关心身体的做法给王澜整不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是我的谁啊?多管闲事。”
凌悦仍旧不生气,笑得温和,“自然是朋友,朋友间的关心是理所当然的。”
王澜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倒也没否认。
还不等她纠结完就看见远处慢慢靠近的文鸢鸢。
对方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发髻高耸,各种首饰戴在头上,将她黑色的头发遮得不见一点。
若是这样就算了,偏生文鸢鸢那张脸上还画了很浓的妆,那脸刷得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嘴又红得异常。
王澜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她才不管别人感受,笑得越来越大声。
“哈哈哈哈!这就是探花吗?笑死人了。”
凌悦本来也想笑,但出于对好友面子的维护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不必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文家经商,最不缺的就是钱,但他们起势的时间太短,还不懂什么叫做低调。
前世在军营门口接文鸢鸢时,对方也是这么一副打扮,她有心跟两个娘亲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这一次的抗议估计也失败了。
不过王澜你这么放肆真的好吗?这两人前世也是这样过来的?
凌悦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很想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或者说这两人还会不会走到一起?
“那是谁?”
“天呐!长公主!她竟然亲自来接这三位。”
“竟然能看到长公主,平日里都见不着。”
凌悦微惊,她本以为长公主是在宫门口,可那里什么都没有,余光瞥见百姓们都抬头,她心有所感。
抬头望去,宫墙上长公主随意坐着,微风懂事吹起她的长发,衣袂翻飞,飘逸如仙。
白衣朱墙,如画一般。
而画中的人在看着她。
凌悦坐在马上猝不及防就撞进对方眼中,马儿不时发出低喘,凌悦无暇顾及,仿佛着了魔移不开眼睛。
同样的宫墙,同样的两个人,上一世陆姀站在墙上用弓箭对准她,而她只能拼命逃窜。
今生遥遥相望,两人眼中皆是欣赏。
陆姀见下方的凌悦看呆,心里觉得好笑,她飞身跃下。
“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
忽视这一大堆人的见礼,陆姀径直向凌悦的方向走去。
对方也同其他人一样低头行礼。
这匹马也是她亲自挑选的,温顺健壮,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这枣红色配凌悦一定十分不错。
如今看来她的眼光果然没错,枣红色的马儿配上红衣的少女,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见凌悦还低着头,她突然反应过来。
“免礼。”
“谢殿下。”
凌悦这才敢抬头,方才行礼太急都忘记下马,如今她俯视着长公主,多少有些尴尬。
于是一个翻身,下马落地。
落地时却被人扶了一把,顺着被拉住的手看过去,看到长公主那张笑盈盈的脸。
凌悦头皮一炸,她想要将手抽回,可长公主握得很紧。
陆姀直接吩咐:“这人我带走了,其余二人你们好生招待。”
“是!”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盯着凌悦的后背,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被特殊对待到底是为什么?
好在没牵多久长公主就放开了她的手。
陆姀笑道:“不好意思,一时忘记了。”
凌悦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对于这个敷衍的说辞她也不敢反驳,只能垂眸说:“无事。”
再抬头时却看见了另一位熟人。
陆薇莹看着凌悦一喜,她想上前打招呼,又惧怕凌悦身旁的陆姀,在原地踟蹰。
她看着凌悦,眼中带着几分期待,期待对方同前世一样主动靠近。
可惜,这不是前世。
陆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突然一笑:“看来你们交情不浅?”
凌悦移开视线,她怕自己多看一秒就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殿下误会,只是一面之缘。”
陆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那便走吧。”
凌悦从陆薇莹面前走过时,对方还想出声。
陆姀往后看了一眼,她白着脸缩回手。
最终只能目送她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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