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逃跑
逃跑
凌悦只是想逃避自己的内心, 却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摊主已死凌悦便将这些人给带回了客栈。
青鸟走在前面,而白雨琦走在最后面, 一路上青鸟都没有说话。
看着前方她那有些落寞的背影, 凌悦忍不住上前,“还好吗?”
和往日活泼的她不相同,此刻的青鸟只是平静地看了凌悦一眼, 淡淡回答:“还好。”
凌悦不习惯她这个样子, 忍不住一拍她的肩膀, 表情诚恳:“若是心里不痛快, 可以同我说说,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朋友”, 青鸟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后一笑, “做我朋友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次北国之行是为了复仇,时间和暴雨没有冲刷掉当年的血腥味, 青鸟永远记得那时无助的自己。
然而她说的又不仅是那场暴雨,还有那些前世发生过今生还没发生的事, 长公主那双无神的眼睛好像又回到了眼前。
好像又在对她说, “我想死。”
长叹一声,青鸟推开凌悦搭在她肩膀的手,“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你待会儿如何面对她。”
即便没说名字, 凌悦也知青鸟说的人是长公主。
凌悦再次逃避,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两人都是如此看重彼此, 但就因为过于重要,所以就开始束手束脚。
青鸟也不想从一个大夫变成一个媒婆, 但是这两世的时光看过来实在太苦,不管不顾去爱又有何妨。
想到此处青鸟停下脚步,凌悦不得已跟着停下,阳光洒落在她的发顶,这段时间她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估计是忧思过重才会如此。
青鸟也在看着凌悦,前世她和凌悦的交集并不是很多,要不是长公主在意她也不会注意到凌悦。
时光走得很快,前世初见凌悦时对方还只是一个缩着头跟在凌复后边的怂丫头,一段时间不见她突然就从怂小孩变成了勇武的将军。
又是几年过去,时局动荡,凌悦少了刚出世的锐气,变得有些阴郁,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畏畏缩缩的时候。
后来小丫头没了右手,再后来失了双眼,最后消逝于火海。
青鸟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完了凌悦的一生,只觉得心中郁气难平,那对于长公主来说又是何等痛苦的体验。
人这一生怎么会这么难?
青鸟觉得眼底酸涩,可坚强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流泪,她长叹一声:“凌悦,她很爱你。”
凌悦不知她此话何来,她固执地认为这一世她和长公主之间是利益所系。
也固执地认为自己不会爱人,怕伤害了别人也怕伤害了自己。
青鸟能劝的不多,她想说一些前世凌悦不知道的事,但又怕产生不好的影响,最终还是放弃。
两人的商量没有刻意回避白雨琦,听完全程的白雨琦看着凌悦:“你有喜欢的人?”
凌悦点头,“是。”
她并不想再说自己的事,又将话题引到了白雨琦身上,“你呢?”
白雨琦倒是大方,凌悦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曾经有一个。”
她表情变得别扭,似乎难以启齿,“但是被抢走了。”
凌悦一静,“抢走了?”
“嗯,赛马节上,她看上了夺魁之人。”
凌悦还以为是什么抢婚的陋习,这样看来倒是移情别恋。
北国人都挺崇拜强者,这样看又有一种诡异的正常,但是白雨琦本来挺直的腰都有了弯曲的弧度,看上去有几分小可怜。
凌悦忍不住安慰她,“没事,你还年轻。”
这安慰人的方法真奇怪,因为白雨琦比凌悦要大上十几岁,所以这句话听上去就怪怪的。
虽然内心有些无语,但方才黑市里发生的一切让人无法轻视凌悦,于是白雨琦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想起这姐妹两的身手都不错,白雨琦又说:“若是你们姐妹俩参与的话,一定会很受欢迎。”
凌悦倒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只是突然又有了危机感。
想象力太丰富也不是一件好事,她好像看到了许多人争着抢着要当长公主的伴侣。
“不可以!”
凌悦突然这么大声喊一句把在她面前的白雨琦给吓了一大跳。
看着凌悦狰狞的面容,白雨琦忍不住疑惑:“怎、怎么?”
凌悦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她忙道:“没什么。”
就在这时,被她们带走的那五个孩子中有一个倒了下来。
青鸟瞬间就走过去,随后把脉,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最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丸倒了一粒放进孩子嘴里。
大约两个呼吸之后,那孩子逐渐睁开眼睛,见自己被人环绕,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后缩。
青鸟安抚着她,“别怕,可以回家了。”
这几个孩子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在外边这样晾着可不行,于是闲聊就此终止,几人急匆匆回了客栈。
可到了地方凌悦却失去了上楼的勇气,抬头见长公主在楼上看着她们,准确来说是看着凌悦一人。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凌悦慌张低头,沉默地跟在青鸟身后。
长公主收回视线,然后又看向青鸟带回的那些孩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青鸟面色难看,“之后和你解释。”
说罢便一把拉过藏在长公主身后眼神闪躲的云栗,感觉到云栗有些抗拒,青鸟忍不住起了怀疑:“你干坏事了?”
云栗一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遍尴尬笑着一边撒谎,“没有,我很乖的。”
可云栗什么德性青鸟还是知道的,这孩子肯定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现在她没工夫刨根究底,只看了看长公主,猜测这孩子是因为偷学了武功心虚。
她轻轻揪了揪云栗的耳朵,“待会儿再算账,跟我回房间。”
青鸟带着咿呀乱喊的云栗以及那几个孩子回了房间,但是她们一走凌悦的存在就很明显了。
凌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在想自己该说点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这样站着是不是太尴尬了,于是凌悦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姐姐准备什么时候?”
长公主很喜欢看凌悦窘迫害羞的模样,可现在的她从不能从此处感觉到快乐。
云栗跟她说了很多事,只是这些事让她感觉到了恐慌,于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决定与凌悦谈上一谈。
长公主转身往后进屋,在门口停住,轻声说道:“进来。”
凌悦显然理解错了意思,她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和底下坐满的人,迟疑道:“这样是不t是太急了。”
本来心思还有些沉重的长公主被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给逗笑,她转身斜倚在门口,嘴角笑意微扬,“你就这么想?”
凌悦赶紧否认,“不是的。”
只是她上一句才问了那样的问题,下一秒长公主就让她进屋,所以想歪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凌悦脸蛋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觉得这话很是冒犯,诚恳地说了一句“抱歉。”
长公主担心再这样下去,凌悦真会受不了,她轻笑一声,“有事与你商量。”
凌悦摸摸已经发烫的耳朵,低着头跟着人进了屋子。
局促不安地站在角落,窗户不知何时被关上,屋内有些昏暗。
长公主并未点灯,只是坐在桌前注视着凌悦,随即便是轻轻的一声:“坐。”
凌悦十分乖巧地坐下,只是还不敢抬头,她不知道长公主要同她商量什么,但光是坐在这里就让她倍感煎熬。
说起来有些丢人,都活了两世的人了,在面对这种事情上还是这样窝囊。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努力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之前我说的话,请不要当真。”
说出来了又有一股空虚感,像是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这句话消失。
她像是一个罪人,在等待长公主给她的最后审判。
其实在脑中想过无数种可能,长公主会生气又或者是不在意,但就是不敢想对方也同意。
这种事她在梦中都不敢想。
“你不喜欢我?”
等了许久却是这样一句话,凌悦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长公主的声音又传了回来。
对方似乎有些委屈,又像带着遗憾:“真可惜。”
凌悦的心思被她带走,抬起头长公主正单手撑着头看她。
凌悦心头一跳,在对方的视线下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可、可惜什么?”
不知是不是幻觉,凌悦好像从长公主的笑容里找到了爱意。
正当她以为这是错觉时,长公主轻声开口:“可惜的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心跳漏了一拍,房门虽然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但之前这些噪声的存在感还是很明显,可这一刻凌悦却觉得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她以为这又是一场梦。
可脸颊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将她拉回了现实,长公主不知何时起身,她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将凌悦的头抬起。
凌悦愣愣开口,“姐姐,我。”
嘴唇被封住,凌悦不自觉配合着对方,任对方索取。
这一刻,似乎不用再说明什么。
灼热的呼吸声落在凌悦耳畔,皮肤一阵战栗,她听到长公主的声音,那么近。
她说:“抱歉,你不能再任性地逃跑。”
凌悦愣愣看着她的脸,不知该作何方向,这份惊喜过大了。
这里是在北国,长公主不能呼唤凌悦的名字,但在心里她早已经温柔地唤上许多遍,像是要将这个名字融入骨血,又怕这个名字同她一起腐烂掉。
她蹭了蹭凌悦的脖颈,像只撒娇的猫。
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了三个字,“我爱你。”
第082章 推心
推心
爱这么滚烫的字眼让凌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长公主她说, 爱我。
凌悦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出声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在颤抖。
“爱我?”
“对, 是爱。”
长公主有些眷恋着此刻,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深吻、占有所爱之人的一切并贪恋着更多。
世俗将她逼成了野兽,爱意将她从野兽变回了人。
面对误入她领地的爱人, 她选择将欲念深藏, 开始惧怕未来, 变成一个犹豫不决的人。
手指再往下是心脏所在之处, 长公主贪婪地听着凌悦为她而奏的乐章, 而后抬头轻笑, 似有得意:“你的心跳比嘴更加诚实。”
过近的距离, 鼻尖萦绕的似有若无的花香,凌悦看着不知何时上了桌并跪在桌面上的长公主有些失神。
印象的长公主有时冷漠有时温柔, 更多的时候会坏心眼地逗弄她然后再毫不在意地揭过她的恶劣行径。
可现在的长公主她从未见过,明明是那样冷峻的眉眼却为你染了春色。
凌悦虽然见过很多不正经的人, 但她自己却是正经得不行, 前世没少被人骂古板,本来她应该讨厌的。
可这是长公主,所以她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了冲动,想将人狠狠抱在怀里, 想把这样的她藏起来。
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对方是长公主, 所以要敬重爱戴,要恪守臣子的本分。
可她一次又一次破戒, 她本该低头不能僭越,可却一次又一次将眼神放在殿下的脸上,一次又一次将对方的一颦一笑印刻心间。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她对自己认定的君主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凌悦一把抓住长公主的手,一声殿下差点脱口而出,又想起此处是北国,于是话到嘴边一转,“姐姐。”
长公主其实能够挣脱,但她什么都没做,轻声回应:“嗯?”
凌悦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将她从胆小鬼变成了一个更加懦弱的胆小鬼。
她所拥有的东西太少,一旦有人施与她爱,她就会将整颗心都挖出来献上,总觉得只有这样付出,才不会让那份爱离开。
想要伸手摸摸长公主的脸,可几次抬手又放下,凌悦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她说:“我能不能,抱紧你。”
长公主的笑容更甚,她又往凌悦怀里钻了钻,双手抱着凌悦的脖颈,又贴近耳朵说:“当然可以。”
长公主故意对着凌悦的耳朵吹气,凌悦觉得这股风似乎吹到了她的脑子里然后将她的所有理智一扫而空。
她终于伸手将长公主抱紧,或许是长年累月的疾病,长公主很瘦,瘦到让人心疼。
在这暧昧的氛围里,凌悦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姐要多吃点才行。”
说实话这话太正经,正经到长公主笑了出来,她想这狐狸精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眼前这人完全无动于衷啊。
好气又好笑,长公主忍不住在凌悦颈侧咬了一口,可她又怎么舍得真咬,最后只是装装样子,然后在那处轻轻舔了一口。
凌悦一个激灵,她觉得今天的殿下有点馋人,可她发现自己喜欢被这样对待。
长这么大,她所有的风雨都是自己扛过来的,没人告诉她在喜欢的人面前可以放肆。
在情爱之事上,她恐惧着自己的欲望,在本该放纵的时候仍旧守着规矩。
她总怕自己出错,所以总是一遍一遍问“这样可以吗?”“这样舒服吗?”
然后就会听到长公主夹杂着欲念的一声轻喝,“闭嘴!”
当然这种情况只出现在第一次,后面长公主对她再没了愤怒。
想得多了凌悦便觉得自己的脸很热,又觉得后颈处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痒,她闻到了属于雪松的味道。
凌悦慌了,她赶紧放开长公主,可却被那人牢牢抱住。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难堪,于是闭上眼睛不敢看,有些崩溃地道歉:“对不起。”
是害怕,凌悦害怕长公主讨厌这样的自己。
在一室暗香中,凌悦感觉有人在她的右眼轻轻落下一个吻,虽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但凌悦还是被吓得睁了眼睛。
长公主在她面前,她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为什么对不起?”
凌悦又想逃避,可长公主没给她这个机会,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下巴的力道有些重,凌悦微微皱了眉,可在下一瞬,钳制她的力量又轻了下来。
凌悦只能半阖了眼,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难堪。”
“为什么会觉得难堪?”
凌悦沉默。
虽然凌悦没有说,但长公主大概知道原因。
她软了语气,“是觉得欲望这种东西很难堪吗?”
凌悦没想到心思会被猜中,又觉得长公主一直都是这样厉害,她轻轻点头:“嗯。”
又睁眼看着长公主,眼神是那样小心翼翼,她又添了一句:“我怕你会讨厌我,会觉得我恶心。”
这是凌悦的心里话。
长公主听了又觉得心疼,她松开掐住凌悦下巴的手,十分爱惜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怎么会讨厌你呢?”
屋内梅花的香气又浓重很多,慢慢掩盖了雪松的味道。
凌悦觉得有些恍惚,长公主好像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见,于是她努力压制本能冲动。
于是那些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她看见长公主牵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她说:“感受到了吗?它为你而跳。”
随即轻轻抬眼,“那你会觉得这样的我t恶心吗?”
凌悦一惊,“当然不会!”
“那我也是一样,我爱你,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呢?”
长公主一步步逼近,没给凌悦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在这场交锋中,凌悦节节败退丢盔卸甲,最后红了眼睛,哽咽着说:“可是,我不懂爱,我不知道怎么爱你,我是个无趣的人。”
“我怕,我怕我会伤害你。”
“我也怕,我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我怕时日长久,你会厌倦我,我这样无趣的人。”
“我怕……”
我怕痴心错付,身入苦海不能回头。
阳光热烈却被挡在屋外,凌悦莫名感到一阵灼痛。
仿佛火焰慢慢爬上了她的身躯,吞噬她的血肉,将她的痛苦与不甘化成焦烟。
她总是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
又在内心嘲笑自己的愚蠢,自厌自卑。
像她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被爱吗?
凌悦想要抱紧自己,或者找个地方静静沉入水底,就像刚重生那时一样。
可是在她抱紧自己前有人将她拥入怀中,听着对方像哄孩子一样的语调,和隐藏不住的心疼:“不怕。”
奇妙的是就仅仅是这样两个字,凌悦就安静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很丢脸,很懦弱。
从前她还能逃跑,可现在她没有任何机会,她很少和人袒露内心的恐惧,前世今生这大概是第一回。
真是,很没出息。
凌悦厌恶自己,她总是这样别扭,她畏惧所爱之人的眼光。
“说了这么多,那你爱我吗?”
凌悦犹豫之下轻轻点头,又觉得这样很敷衍,于是又重重点头道:“我心悦你。”
长公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凌悦太缺乏安全感,所以需要一个能包容她所有的爱人。
被爱意包围的话,她就不会再逃跑了。
长公主自信自己能够做到,只是她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偶尔占有欲会代替理智为她做决定。
比如将凌悦永远禁锢在身边,让她的生活中只有一个名为陆姀的影子。
可是她见过战场上肆意张扬的凌悦,也见过与文王把酒言欢时放松的凌悦。
她希望名为凌悦的鸟儿展翅高飞拥抱天空,不希望她困在笼中仰望蓝天的色彩。
她希望这个傻丫头能幸福,忘却前尘丢弃过往。
凌悦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该是属于谁的所有物。
如果有人破坏属于凌悦的幸福那她绝不会饶恕,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行。
长公主清楚知道自己,狡诈阴险对她而言都是赞美,谎言更是信手拈来。
好在她是这样的人,所以能伪装成凌悦喜欢的样子。
即便内心情绪翻涌不断,长公主的笑意依旧温柔,她说:“不必急于交心给我,但不要拒绝我,看着我,拥抱我,时间会向你证明一切。”
“那就是你的顾虑从不存在。”
凌悦内心触动,“可这样对你不公平。”
“呵,爱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
长公主嘲笑着自己,笑自己竟然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屋内的梅花香气又重了一层,长公主看着脸色红润的凌悦问:“所以,此刻说出你内心的想法。”
意识混乱,可面前的长公主是如此清晰。
信香会引出人最原始的欲望,会催促着凌悦去占有去剥夺。
可凌悦明白,她的冲动并不是因为本能,而是因为对方是长公主,是她心甘情愿沉沦的人。
两人相拥在一起,互相渴求。
欲海沉浮时,长公主看着凌悦的脸突然觉得,就算一起腐烂也好。
就算是腐烂了,她也要化作凌悦的养料,让她迎着阳光盛放。
所以凌悦,占有我、利用我。
爱我。
第083章 很好
很好
将随身带的香点燃, 青鸟转身看向那几个孩子,虽然是换了一个环境,可还是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香烟袅袅而起, 青鸟蹲在她们面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无人应答, 她们好像听不见青鸟的声音,可青鸟明白她们的听觉是正常的。
青鸟很有耐心地问出下一个问题:“你们叫什么?家住哪里?”
还是沉默。
香气逐渐扩散到整个房间里,无聊坐在凳子上的云栗突然觉得头很沉, 困意上脑让半睁着眼睛不住点头, 最后脑袋磕在桌面上。
“砰!”“哎呦!”
青鸟回头看了一眼, “困了吧, 先上床睡觉吧。”
云栗还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她刚精神那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感觉眼皮和灌了铅一样沉重, 云栗打了个哈欠。
她摇摇晃晃站起又揉揉眼睛,“哦。”
说完就一步步挪动到了床铺的位置然后躺了下来。
青鸟上前褪去她的鞋袜, 然后将她的睡姿摆平整些,坐在床边理了理云栗额边的碎发。
抬手在云栗眼前晃了晃,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青鸟看着对方安静的睡颜,眼神愈发温柔,她将云栗的手抓在手里,又好生放下。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青鸟看着那些空壳一样的孩子, 她走过去抓起一个孩子的手,又重复了刚才一样的问题。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孩童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与挣扎, 可沉重的睡意让她的大脑无法思考。
青鸟的声音又低了些,“这是一场梦, 不用害怕。”
女孩终于发出了声音,但是带着十分的防备:“梦?”
“对啊,是梦啊,我来接你们了。”
女孩眼中的疑虑散去几分,如此委屈就爬了上来,她努力去瞧青鸟的模样,可她太困了,看得很模糊。
可只是动摇了一会儿,女孩就又警惕起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青鸟并没因为对方的难缠而感觉恼怒,出现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吃了许多苦。
她听见自己的叹息声,又打起精神扮演起慈爱的神明,“不必逞强,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现在可以回鹏州了。”
听到鹏州两个字,这群孩子都有些忍不住,她们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又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回去?”
“可是已经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青鸟安抚好这几个小家伙,又从她们嘴里套出一些信息来。
这几人是同姓,是一个家族里的孩子,虽然说是姓林,可祖上却是姓柯。
青鸟之所以会认出来,完全是运气好,这里边有她上一世的熟人。
看着昏睡过去的几人,青鸟拾掇了地铺安置她们,随后看着方才她问话的那个孩子。
将碍眼的乱发撩开就能看到一张带泪的脸,嘴角斜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睡着时也抿着唇不让自己放松。
“林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过得这样狼狈。”
青鸟苦笑了下,不过她为此折腾了一天,又是治伤又是制香的,如今所有事情都做完,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擦擦头上的汗水,又觉得有必要和长公主解释一番。
推开房门后,她一个转头就看见长公主靠在凌悦肩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此景甚好,不忍打扰,她立马就想把门关上,可凌悦已经看见了她,且十分高兴地打招呼:“桂花!”
这名字真是土到爆炸,青鸟听得一阵脚趾扣地,她忍不住回击,“干啥二丫?”
凌悦敏锐察觉到了青鸟的不高兴,但也不明白对方在生气什么?
桂花这名字是青鸟自己取的,所以凌悦想不到青鸟生气的理由。
都这种情况了,青鸟心安理得当起了电灯泡,她围着两人啧啧赞叹,“真是姐妹情深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绕了山路十八弯,调侃之意不要太过明显。
凌悦害羞地放开手,不过没有特意保持距离,只是说了另外的事转移话题。
青鸟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所以透过门缝能够看到那些入睡的孩子,她关切地询问:“她们没事吧?”
“没事,但是还需要养养。”
凌悦松了一口气,庆幸道:“那就好,若是那日我们没去,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些孩子就会没命。”
青鸟深深看了一眼凌悦,又觉得此处开阔,不适合谈论一些问题,于是转身将自己房门带上。
她的脸上染上严肃,“我们进去说吧。”
房间里的被褥有些凌乱,似乎有人在上面翻滚似的,青鸟的眼神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长公主对此并不介意,她悠哉坐下,十分优雅地品茶。
只是凌悦就没那么好过,她有些尴尬地坐在那儿,一会t儿看看那儿一会看看这儿,可这客栈的房间再好也就那些东西,有啥好看的。
青鸟知道对方这是尴尬,她也不拆穿,开始说起自己想说的事。
“那几个孩子是鹏州柯氏的后人。”
鹏州柯氏这几个字一下抓住了凌悦的注意力,她有些惊讶。
因为鹏州柯氏只剩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也已经离世很多年了,这又是哪来了鹏州柯氏血脉。
青鸟解释道:“但她们不姓柯,是改姓埋名的那一批。”
凌悦瞬间就明白了,她有些激动,缘分就是奇妙,在这样的异国他乡也能遇见有血缘上关系的族人。
长公主静静听着,时不时转头看看凌悦的表情,然后上提嘴角,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
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的青鸟只觉得一阵牙酸,随后又忍不住笑。
前世的长公主静静看完了凌悦悲惨的一生,可凌悦不曾回眸自是不知道长公主的艰难。
而青鸟也这样,这样看完了长公主的一生。
记忆中的长公主总是痛苦,和现在的她简直是两个样子。
想着想着青鸟突然又叹了一声,她注视着两人,“北国也有人相信那个传言,她们都是祭品。”
长公主这才把眼神从凌悦身上挪开,“你说,祭品?”
青鸟的语气变得沉重:“对,祭品。”
那本《鹏州怪志》上没写秘法具体是怎么操作,但青鸟是明白的。
“祭品是极度痛苦的灵魂。”
青鸟没说得很明白,不过长公主沉吟一会儿说,“所以他们是失败了,所以将已经没有价值的她们随意转手?”
青鸟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凌悦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太过分了。”
青鸟摇摇头,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凌悦,“你行事得小心。”
凌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又觉得特别无力,这传言到底还要害他们多久。
青鸟相信凌悦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她又说:“有办法将那几个孩子送回鹏州吗?”
长公主淡淡道:“此事不必担忧。”
青鸟见她这么说也放心下来,忍不住笑了笑,又想起云栗的事,忍不住再次强调:“你们两个可不能再教小栗子练武。”
凌悦还挺冤枉的,青鸟和云栗整天形影不离的,她哪里有机会去教云栗练武。
正想辩驳两句却听得长公主说,“差点忘了,妹妹,替我把白雨琦寻来。”
白雨琦今早就出门了,说是去东市帮几人买些北国的衣服,毕竟她们现在这样穿还是太过惹眼。
东市离这里不远,凌悦没想太多,她应了一声然后出门寻人。
听得那木质楼梯被踩踏的声音逐渐消失,长公主为自己添茶,又笑问青鸟,“要喝吗?”
青鸟哪敢让对方倒茶,她忙道:“我自己来。”
从长公主手中接过茶壶,将面前的杯子倒了七分满。
茶叶沉在杯子底部,青鸟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眉,“难喝。”
比起喝茶,青鸟更在意对方想说什么,毕竟还特意支开了凌悦。
“你想问什么?”
长公主轻笑了笑,“想问你在担心什么?而那所谓的秘法又是什么?”
“担心什么指的是?”
长公主看着她,解释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像有许多顾虑,到现在还是不能说吗?还是不敢说?”
青鸟只是苦笑,“是不敢说。”
长公主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为什么不敢说?那所谓的秘法,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青鸟感到一阵压力,她仍旧只有苦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自然。”
意料之中的答案,青鸟忍不住摇头:“臭屁。”
随后她的表情又越来越严肃,“你确实有这个自信的底气,可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青鸟瞅着长公主的眼睛,“因为你面对的是你自己。”
长公主皱眉沉思。
良久,她又问:“那么凌悦呢?她是不是也面临着和我一样的问题?”
青鸟一愣,又觉得这人的恋爱脑没救了,她笑着叹息:“嗯,一样,可她面对的危险和你的不一样,她是个过分温柔的孩子。”
长公主很赞同这句话,又看向青鸟,“那你呢?”
突然而来的关心总是让人温暖。
青鸟笑了笑,“我啊,我很好。”
第084章 记忆
记忆
又过了两日, 凌悦决定离开这里,白雨琦依旧跟着她们。
一路走走停停,又在路上休整起来。
夜色沉沉, 青鸟拾了柴火放在火堆边, 她擦擦额角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又一把挡住想要玩火的云栗。
在火堆边坐下,青鸟将枯柴丢入火中,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凌悦的脸。
她见青鸟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忍不住笑:“有何开心之事?”
青鸟闻声笑一声, “你们开心, 我就开心。”
这话有些熟悉, 凌悦虽然很少得到来自家人的爱, 但也见过别人家的长辈。
那些人常说的也是“你开心我就开心。”
长公主说有事要暂离, 所以这里就剩下她们几个,凌悦其实有些问题想要问青鸟, 问关于柯氏的那些事。
火焰已经足够旺盛,青鸟拍拍手, 又揉揉云栗的脑袋。
可惜云栗正在气头上, 她不耐烦地拍开在她头上作乱的手。
青鸟乐了,笑道:“你这孩子。”
看着母女温馨的场面,凌悦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娘亲,突然就有些羡慕。
青鸟打了一个哈欠,抬眸见凌悦正看着她, 眼神有些落寞。
“她才离开一会儿,你就难受起来了?”
青鸟显然误会了意思, 凌悦摇摇头,“没,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娘亲。”
青鸟调笑的话语卡在喉间,她端了端坐姿,“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凌悦摇头,记忆被时间冲刷,变得越来越淡,如今母亲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叹了一声,凌悦抱紧自己的膝盖,又抬头看着青鸟:“那所谓的秘法到底是什么?”
凌悦知道青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这几天她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忙碌,没有找到询问的机会。
青鸟看着云栗,虽然还在和母亲冷战,但读懂母亲的眼神后她还是站了起来,然后跑到身后方的树旁。
树上坐着白雨琦,对方打算在树上对付一晚上,只是现在还未入睡。
云栗大喊:“雨琦姐姐,我的东西好像掉了。”
白雨琦睁开眼睛,她麻溜从树上跳了下来,略略弯腰询问:“什么东西?”
云栗眨眨眼,“一块玉佩,不知掉去哪了。”
“娘亲不会武功,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白雨琦往火堆那边看了一眼,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她不能听,倒也没赖在这里。
她牵起云栗的手,“走吧。”
一大一小的身影没入黑夜中,火堆里不时传来“哔啵”的声音。
见火焰弱下来,青鸟又将一截枯枝丢了进去。
火焰印在青鸟的眼底,她突兀地笑了一下,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开心。
“我自然知道。”
青鸟往云栗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只留了一个侧脸给凌悦。
“所谓秘法,就是将极度痛苦的灵魂当做祭品献给另一个痛苦的灵魂。”
青鸟定定看着凌悦,语调轻缓:“然后这两个灵魂会获得重生。”
凌悦吓了一跳,她总觉得青鸟是在说她,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坦白时,对面的青鸟又笑得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
“就算知道秘法内容,这也太离谱了。”
凌悦尴尬笑着:“对、对啊,简直乱说。”
青鸟见她低头,嘴角扬起弧度,又很快放了下来。
外面的传言有误,如果真有人献祭成功的话,那些与献祭无关的人是感受不到变化的。
就像现在一样,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与此事无关的人完全感受不到。
他们只知道,凌家那个懦弱的二小姐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献祭的方法是前世的林易告诉她的,不过那时候的林易珠翠满身,也很少谈论身世,青鸟一直以为她过得不错。
不过这种方法有很大的可能是失败,极度痛苦的记忆会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会被排斥,然后人会变成疯子。
柯氏一族就有这样的例子。
所以青鸟不敢将一切挑明,怕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然后毁于一旦。
可是,这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东西,她们的记忆会越来越清晰,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不知道。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先好好拥抱,好好在一起吧。
说完这些事,青鸟看着天上眨眼的繁星,“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只要不是下雨都好。”
凌悦接过话茬,“嗯,下雨不好赶路。”
青鸟说的不是这个,她讨厌雨不是因为它带来的不便,而是前世她所珍重的t人总是在雨中离她而去。
本以为陆姀那家伙会有所不同,可没想到她也是一样。
可她并不讨厌那时的大雨,甚至还希望雨下得更大些,浇灭那噬人的火焰。
突然觉得面前的火焰有些刺眼,青鸟捂住自己的眼睛。
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耳边也出现故人欢快的声音。
那个笑得很傻的女孩顶着一脸的伤,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鸟儿挂坠,“我攒了很久的钱。”
“青鸟以后能救很多人,会变成菩萨的,日后轮回路上可要照顾我呀~”
女孩的笑容太过耀眼,青鸟时常害怕自己被她融化,可再抬眸时对方的脸又变得不同。
是云栗。
是啊,云栗长得和她真的很像。
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落,青鸟以为是自己哭了,正要自嘲,却发现手背上也是同样的感觉。
是下雨了,雨中传来熟悉的血腥味。
有人擦去她眼角的水,逞强着笑,想要说的话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娘亲别、哭。”
青鸟低头,她看见云栗唇角的血被雨水带走,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又看见云栗强装的笑脸崩溃。
“娘亲,我不想死。”
雨水落入眼睛,不适的感觉让青鸟抬起手才发现是温热的泪水。
火焰晃动一下,青鸟终于回神。
她看着手背上的泪水笑了一下,又嘻嘻哈哈地说:“看来我这烧火的手法不行,灰都进眼睛了。”
凌悦见状便说,“我来吧。”
青鸟赶紧制止,又开始拿着凌悦寻开心,“坐下,你那好姐姐可是说了,说你怕火,不能让你碰~”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真的很讨打,不过凌悦只是觉得害羞而已。
“娘亲!”
云栗从黑暗中跑进这暖光中,她一把抱住青鸟的脖子然后钻进青鸟的怀里。
所有的郁气都在此刻消失,青鸟捏捏云栗的鼻子,“找到了没?”
白雨琦慢慢走近,“没找到。”
怎么可能找到,那只是临时编出来的理由而已。
不过云栗这么高兴,背后肯定有点什么原因。
青鸟一个激灵,她狐疑道:“你该不会让白姐姐教你武功了吧?”
云栗的开心一下僵在脸上,她装得一脸无辜,“哪有啊,娘亲你想得太多了。”
青鸟简直就要气笑了,就算是习武,这东学一家西学一家的,以后到底要变成哪个流派的?
将云栗的耳朵揪住,青鸟本想发怒,可看到孩子皱眉的模样她还是放下了。
“今日就放过你。”
云栗摸着自己死里逃生的耳朵,突然感觉今日的娘亲很是陌生,不过小孩子不会想那么多。
她只是为了逃过一劫这事开心。
白雨琦看了一会儿突然往凌悦那边靠近,“明日就能坐船了,走水路比陆上快不少。”
这一点凌悦早就明白了。
白雨琦想说的也不是这些,她有些担心的模样:“我虽境况不佳,但多少有些朋友,你们真的要继续走吗?”
凌悦看着青鸟和云栗,随后十分肯定地点头:“自然,怎么了?”
白雨琦也不知道自己的情报对不对,但还是要说清楚,“听说都城有变化,如今很乱。”
凌悦眉头一皱,“乱?”
“是的,乱起来了,说是北国皇帝”,陆艾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下,“没了。”
这事也不知道被压了多久,到现在才有那么一点风声。
想到皇姐如今在北国,陆艾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皇姐杀的。
没办法,在她心里皇姐就是无所不能的,潜入敌国皇宫把人家皇帝杀了这种事也就是简简单单啦。
不过想一想的话,时间又对不上,陆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无奈摇头,又看向一旁担忧的凌雅,“你在担心凌悦?”
凌雅点头,“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陆艾看着她,有些不明白。
因为这两姐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感情却很深的样子。
她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凌雅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弯腰抱走凌雅怀中的兔子,陆艾轻声说:“今日出宫,让秋菱陪你吧。”
看着对方温柔抚摸兔子的模样,凌雅轻声答应:“好。”
将军府变得有些冷清,凌悦不在,凌雅也不常回府。
凌雅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轻月。
“小姐。”
“嗯。”
凌雅推门进屋,直接进了最里边,然后打开角落一个带锁的柜子,取出里面的卷轴。
即便看了许多次,凌雅也不相信这卷轴里的内容。
但是凌复信了,并为此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凌雅抱紧卷轴,有些痛苦的样子。
“总归是亏欠了凌悦。”
想起现在北国的混乱,凌雅忍不住祈祷,“一定要平安。”
第085章 开心
开心
这座城市比上一座城市要繁华很多, 凌悦几人换了北国服饰之后也没受到太多关注。几人先寻了落脚的客栈将行李放下。
街道有些窄,而人又太多,凌悦几人差点被人流冲散, 好在凌悦手快拉住了长公主的手。
见长公主皱着眉, 她着急问:“姐姐可还好。”
长公主当然没事,只是因为身体的特殊性她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所以心中有些不悦, 寻常她是不会将这种情绪挂在脸上的, 可到底她换了一个身份, 也能自由些。
不过这点不开心在看到凌悦的时候就被冲散了, 她扬起笑脸, 又故作委屈道:“太挤了。”
旁边的人也在抱怨。
“每年这个时间都这样。”
“唉, 且忍忍吧, 毕竟是赛马节。”
“是啊,我可得盯紧些, 看今年的人怎么样。”
凌悦这才知道赛马节已经来了,凌悦不自觉有些担忧, 她记得长公主想看, 万一对方不只是想看还想参与的话要怎么办?
明明事情还没发生,凌悦却已经幻想出了许多假想敌,她有些忧愁,试着将长公主劝回客栈里边,“确实太挤了, 我们回去吧。”
长公主才不想待在那房间里边枯坐,如今没有奏折需要她改, 也远离了蓉朝那一堆烂摊子,最重要的是她还和凌悦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怎么想都要好好享受一下这异国风情才对。
于是她当即就是一个拒绝,“听见她们说的吗?赛马节开始了,我们去看吧。“
凌悦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还想说点什么拒绝,可转头却看见长公主的双眼中溢满委屈。
“真的不可以去吗?”
凌悦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她知道长公主这么坚强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难过,但是好可爱……
脑子还没想清楚,嘴却突然做了回答:“可以。”
实在太挤了,凌悦有了主意,她对长公主说:“姐姐,得罪。”
长公主不明其意,可下一秒就觉得腰上一紧,再然后身体一轻,她已经坐到了凌悦的肩上。
她低头看着人海,不知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最后只是化作一声轻笑:“这样不会累吗?”
凌悦哪会觉得累,她是将军,肩能扛手能提的,况且长公主也很轻。
她颠了颠,确定长公主坐稳之后才往前挤,没一会儿她们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哇!那姑娘力气不错!她们是一对吗?”
“能不能收起你那个恋爱脑,看见亲密点就说是一对!”
“切!肩上那姑娘一看就不重,换我我也行!”
“少吹牛了!让你做一个俯卧撑,你那瘦胳膊抖的样子,差点给我扇感冒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在凌悦之后也有不少人效仿。
一时间这街上更热闹了起来,不过凌悦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担忧地询问:“会不会不舒服?”
“并无,但是放我下来吧。”
凌悦有些犹豫,“可是下面很挤。”
“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凌悦见她坚持便依言放她下来,放下来时还将她小心地保护在怀里,生怕长公主磕着碰着了。
说没有触动是假的,长公主自己都不是很爱惜自己,如果受伤能换取她想要的利益,那她会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
被珍视的感觉让人沉沦,长公主闭上眼睛叹了一声。
凌悦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弄得长公主不舒服了,她手忙脚乱的放开长公主,着急道:“没事吧?我弄疼你了吗?”
在人潮人海中,长公主却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她笑道:“我没事,但是你说谎了。”
凌悦愣住,虽然有些事她还是隐瞒了长公主,但是最近她可是很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的,她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什t么,于是虚心求教,“说了什么谎?”
长公主转过身背对着她,又回头一笑:“你不是说你不会爱人的吗?”
对方的笑容沐浴在阳光里,凌悦忍不住为她迷了眼,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从来不会那些花言巧语,所以前世的陆薇莹会嫌弃她无趣。
想到这里时,内心又涌现出一阵一阵的惶恐,她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长公主,而对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脸上的笑容比这阳光还要耀眼,驱散了凌悦内心的怯懦。
她听见长公主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
“你这不是挺会爱人的,小撒谎精。”
奇怪的爱称又多了一个,从凌家二小姐到傻丫头,现在又变成了小撒谎精。
其实凌悦很喜欢被这么叫,像被泡在蜜糖里,怎么样都觉着甜。
她傻笑了下,“我也不懂,不过姐姐为什么要下来?”
“这个吗?”
长公主顿了顿,她看着那些坐在别人肩膀上的人,轻声说:“在上面我看得见人群,可很难看见你的脸,所以我不喜欢。”
“我要一直看着你才行,毕竟你很擅长谈跑,一不留神我就看不见你了。”
这话的意思想要表达的意思似乎很多,凌悦没有回避,只是攥紧了长公主的手,“我不会再逃跑。”
长公主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她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十指相扣,握得那样紧,这样的感觉很好。
凌悦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路为她挡开人群,她说:“走,去看赛马。”
不过她们似乎忘记了什么。
青鸟带着云栗跟着白雨琦走,她一边走一边抱怨:“真是的!这人也太多了,她们两个该不会根本就没找我们吧!”
白雨琦依旧保持沉默,她刚刚看见了长公主,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落入了人群,她沿着看到的方向去找,可还是没找到。
想到两人的武功都那么厉害,白雨琦当然不担心,她这些日子已经明白了,她是这群人里边第二菜的,第一菜的是云栗,可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啊!她哪能从孩子那里获取心理安慰呢?
那姐妹两个就不说了,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变态,可气的是这样的变态竟然还有两个,白雨琦每每想起就觉得人生都变得没什么意义。
然后她又发现,她身旁跟着的这个人医术和毒术都很厉害,若是有人招惹了她,估计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白雨琦的那点轻视之心是彻底没了,这里边随便挑出一个都是大佬。
她也不知道自己继续跟着这群人的意义是什么?或许是当一个好看的吉祥物吧。
脚背又被人踩了一下,白雨琦的脸色忍不住扭曲一瞬,她正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却见青鸟把脚从她的脚背上放开,然后一脸抱歉地说:“啊!不好意思。”
白雨琦的怒火瞬间归零,她青着一张脸假装大度:“没事。”
今日是赛马节,白雨琦想着凌悦她们一直在念叨,估计也会去那里,于是她唤了青鸟一声:“跟紧我。”
青鸟不敢怠慢,她抱着云栗紧紧跟着白雨琦,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竟然出了城门,城外更加宽敞倒是不像城里那么挤,青鸟几人终于放松了许多,猛猛吸上一口新鲜空气,然后青鸟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她眼睛瞬间就亮了,赶紧追着这味道走,然后撞上了一个人,她正想道歉,抬头看见是长公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看着恩爱的两人,青鸟瞬间就怒了,“你们真的没找我啊!”
凌悦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
青鸟气不打一出来,正想说道说道,人群中却突然爆出一声欢呼将她给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
凌悦有身高优势,她稍微看了一眼,在远处的赛场上有人策马冲在最前方,甩开其他对手很远,侧身弯腰将放置在终点处的彩球给拿走。
人们是在为骑者的胜利欢呼。
凌悦低头说:“有人赢了。”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青鸟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听说这东西还有人下注赌输赢,青鸟瞬间兴趣大涨。
她拍拍长公主的肩膀:“你去试试?”
青鸟的小心思长公主不必猜都能明白,但是这次她自己也挺有兴趣的,主要是那奖品她很感兴趣,那是一张奇怪的大弓,弓的材质有些特殊。
长公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
可上前一步就被凌悦拦住,“姐姐,我去吧。”
长公主也不是想出风头,见凌悦要去她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她指着那弓,语调很软:“给我拿回来,好吗?”
这矫揉造作的语气给青鸟逼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但想到正主就在面前她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凌悦本来还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想阻止长公主上场,可现在她突然就有了胜负欲,那弓被放在说最高最显眼的地方,显然是最大的奖品。
凌悦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好。”
这比赛不需要事先报名,总的来说就是谁行谁上,所以每年都会有黑马。
看着凌悦离开的背影,青鸟的双眼都差点成了铜钱的形状,她乐道:“稳了。”
长公主笑笑,“是啊,稳了。”
在这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刻,只有白雨琦不开心。
人呢!人都去哪了!
第086章 心意
心意
凌悦上前领了牌子, 然后又遇上了新的问题,她的马寄养在客栈。
想到这里她就想先回去一趟,将牌子放回去, “抱歉。”
放牌的北国女子见她将牌子递了回来, 忍不住抬眸,“你要弃赛?”
凌悦摇头,她将木质的牌子放在桌上, “未备马。”
放牌的北国女子听她的口音有些生疏, 忍不住多看了凌悦两眼, 上下打量之后问:“你不是北国人吧?”
凌悦依旧摇头:“我是北国人,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在蓉朝。”
这北国女子也没多问, 她只是将牌子丢了回去, 冷漠道:“不必回去, 不介意的话我的马借给你。”
女子背后有一匹枣红色的马,正低头吃着地上的草, 看上去倒是挺温顺的。
若是要回去的话就是逆着人流,本来回去的路会更难走, 凌悦想了一下就想去试试。
或许是她站在这里太久, 排在她后面的人等不及了,于是一把推开她大喊:“磨磨唧唧的!我也没有马匹,先借我用!”
凌悦猛地被推搡一下,若换了一个人只怕就倒在地上了。
她面色不悦地看向那跑去试马的女子。
一身紫色衣裳,额间陪着一个弯月形状的银饰, 银饰下面吊着一排银水滴,水滴随着女子的动作摇晃。
女子跑过去摸摸马的鬃毛, 见马没反抗就要上去,然后本来安分吃草的马匹突然暴躁起来, 它不断甩动身躯将还没准备的女子甩了下来。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眼瞅着那马的前蹄就要踩在女子的胸膛,而女子仿佛被吓傻一般没有动作。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而放牌的女子也只是讥诮地说了一句“活该”。
凌悦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升起,她几步跑过去将惊魂状态下的女子拉走,可这动作又得罪了那匹马。
马儿直接朝着她们冲过来,可惜它被拴住跑不到地方,于是拼命想要挣脱缰绳。
凌悦对这马挺感兴趣的,她不顾对方仍在愤怒轻身飞上马背,然后攥紧缰绳开始和马儿较劲。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只是这样的声音对马来说是刺激。
凌悦倒也不怕,反而愈加兴奋。
那被凌悦救了的女孩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救,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马儿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最后低着头妥协,反观凌悦的表情一直没变,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又是哪来的?”
“谁知道呢?每年都会冒出一个黑马,只是这次这个,嘶!”
“不知道她是天干还是地玄,弄明白了我好给我家那个做准备啊。”
“先看看吧,还不一定呢。”
周围的叽叽喳喳凌悦也听懂了些,她再次感慨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若是长公主上了得受欢迎成什么模样。
凌悦一点也不怀疑长公主的魅力,一想到那个场面她就觉得不舒服,又觉得自己这吃不存在的醋是不是太傻了。
“喂!马上的那位!”
凌悦被这声叫喊吸引过去,发现喊她的是推她的人。
虽然凌悦救了她,但也只是出于对t生命的敬重,她脸色冷漠,“何事?”
女子明显是富贵人家中的孩子,浑身上下佩满了银饰,两边耳朵上各挂了两个挺大的银圈耳环,略一动作就是叮叮当当一阵响。
女子没想到凌悦的态度那么差,不过看在凌悦强的份上她忍了,她走上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凌悦也没老实成这样,她冷着脸说:“无可奉告。”
“你!”
女子在原地破防跺脚,然后又大声喊道:“我叫慕容虹,给我记住了,我会来找你的!”
凌悦才不管她,她这张脸都是假的,还怕什么,她驾马转头,然后解开拴马的绳子,径直走到赛场上。
阳光有些刺眼,和其他赛手相比,凌悦的表现过于安静,她只是一遍一遍摸着马的鬃毛。
突然心有所感,抬头,视线穿过人群准备与长公主对上。
长公主嘴唇轻动,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
其实赛场距离长公主的位置真的很远,可凌悦就是读懂了她的意思,长公主对她说:“加油。”
凌悦冷漠的表情瞬间破功,又开始挠头傻笑起来,方才神秘强大的气质荡然无存。
她现在真的很感谢这场重生,让她重新拥有朋友、家人、爱情以及健康的身体。
若是同前世一样,她就看不见爱人的模样,可现在她看得很清楚。
不过她看得太认真了,都没反应过来比赛已经开始,于是起跑就落后别人很多。
凌悦也不慌张,她攥紧缰绳,淡然开始。
长公主在远处看着,见凌悦起跑落后别人忍不住笑:“这个呆子。”
青鸟倒是在那咬牙切齿,她不满道:“你抛什么媚眼啊,我可是投了她的,我的全部身家啊!”
说什么全部身家,青鸟这次出门根本没带多少钱,她所谓的全部身家就是凌雀给的那些银钱。
不过长公主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点,她十分善良地提醒道:“你知道凌悦牌上的数字?”
青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忍不住皱眉:“你说什么?”
就这么一下,凌悦已经超过了她面前的两个人,长公主的心思就又去了赛场上,她敷衍应付着:“你投给谁了?”
青鸟疑惑,“无名啊。”
那里赌注上的字白雨琦跟她解释过,其他都是有名有姓的,就一个无名的选项很奇怪。
青鸟想了想,这无名大概就是那些中途参与的人,那么凌悦也包含在其中,所以青鸟就直接投了无名。
人群欢呼一阵高过一阵,远处的赛场上凌悦已经成了第二,正逐渐逼近第一。
长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厉害。”
青鸟正急得抓耳挠腮,猛地听长公主说出这样一句话,她简直就想吐血,她一把拉住长公主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赢了!赢了!”
“这是谁啊!又是一匹黑马!”
“啊!我赔了!”
长公主刚被青鸟抢走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赛场,只见凌悦已经领先手中高举着彩球,球体下的彩带在风中飘扬。
红色的彩带轻轻抚过凌悦的脸颊,那耀眼的颜色却比不过凌悦脸上的笑容。
长公主忍不住心动,于是再一次忽略了青鸟,“真美。”
青鸟终于抓狂了,她抓住长公主的领口不断摇晃:“你快说!你快说啊!”
彩带飘过脸时很痒,凌悦正想将其放下,就听见围观的人在讨论。
凌悦听了许久才明白,这彩球还能送给心爱之人,寓意长长久久。
这寓意挺好的。
凌悦动了心思,她一眼就望到了长公主,只是看到的情况有些奇怪。
她看到长公主在敲青鸟的头,就像用大锤锤钉子一样,长公主敲一下青鸟就往底下缩一下,然后就看不到青鸟的影子了。
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这确实过于好笑了些,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她从马上下来,将马儿交还给那放牌的女子,不顾女子和周围人的挽留,凌悦穿过人海终于看到了长公主。
此时长公主正弯腰揪着青鸟的衣领,右拳高举看样子就要往青鸟头上招呼。
突然意识到周围没有那么拥挤,长公主望了一圈才发现凌悦来到了眼前,于是她松开青鸟的领口端正了自己的站姿。
看上去还挺像一个温柔的女子……
凌悦内心一动,她总觉得对方这样很可爱,像一只小猫。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彩球,凌悦一步步上前,然后拉过长公主的手,将彩球交到长公主手上。
彩球很轻,可握在手中却觉得有千分重,长公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何意?”
从心意互通之后,凌悦的脸皮似乎变厚了许多,虽然还是会红脸,但从原来的红着脸拒绝变成了红着脸承认。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脸上又开始飞霞,还是非常坚定地回答:“意思是我心悦你。”
凌悦是用北国话说的,所以这周围的人都能听明白,她要的效果就是如此。
她不需要这些人的看重和喜爱,她只要一人就好。
而且这句北国话她练习过很多遍,说得非常流利。
长公主当然明白她此举的意思,彩球一共两根带子,一根小心系在凌悦手腕上,另一根系在自己手上。
周边嘈杂,其中包含着许多人可惜的声音。
北国民风比较彪悍,在事情没有结局的时候他们会通过抢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也算。
所以表白心意只能抑制部分人。
凌悦看着手上的彩带也问了相同的话:“这是何意?”
长公主摸摸凌悦的脸,“意为,同生共死。”
凌悦赶紧捂住长公主的嘴,“不吉利。”
距离太近,嘴被遮住,凌悦只能看见那双含笑的眼睛。
她笑着,压碎了冷漠,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温柔。
凌悦明白,这份温柔仅仅属于凌悦。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凌悦便觉得无比欣喜。
第087章 无名
无名
“无名竟然是个人名!到底是谁取这样的名字!”
青鸟在一旁崩溃地抓着头发, 看她那痛苦的样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白雨琦带着云栗在一旁看着,或许是觉得丢脸,她用双手捂着脸看着白雨琦, 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我娘寻常时候不发作的。”
还在崩溃的青鸟一把捏住云栗的耳朵,“你说什么!”
“哎呦!没说,我没说什么呀!”
白雨琦看着这乱象慢慢地退后几步, 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比赛还没结束, 凌悦又向那放牌的女子借用了马匹, 一连几场比赛下来她都是首位, 到日落西斜, 众人的热情丝毫不减, 只是赛马之事还是告一段落。
凌悦牵着马来到那放牌女子的面前, 对方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眼神中透露出对凌悦的欣赏, 她笑着牵过马绳,马儿在她的手中很是温顺。
凌悦看了那马儿一眼, 随即转身可却被人叫住。
“留步。”
凌悦转身看向那放牌的女子, 问:“何事?”
女子走上前伸出手,“荀羽,交个朋友。”
凌悦见她伸出的手上带着一层薄茧,看样子是个练家子,不过凌悦没有伸手, 只站在原地淡淡说了一句:“抱歉,我不能乱交朋友。”
荀羽没想到会被拒绝, 不过她也没生气,仍旧带着笑意:“连朋友都不能交?”
凌悦点头。
长公主说的没错, 北国人真的很尊敬强者,若说在黑市那里还能说是那些人担忧性命,那这赛马会后的种种情况就不能用其他理由解释了。
毕竟她成为武举状元后可没有这待遇,又或者说待遇没有那么好。
其实话题到此就可以止住了,但荀羽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又继续向下追问:“呵,这到底是谁定的规矩,这样霸道。”
凌悦毫不犹豫:“是爱人,她不许我交乱七八糟的朋友。”
乱七八糟?
荀羽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但想到对方确实是个人才她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并再次表达自己的友善:“你回北国是为了寻亲吧?日后若有困难,可凭此物换得影月楼的相助。”
她抛出一物,本以为凌悦会伸手接住,结果凌悦直接退后,那块牌子就落在了草地上。
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尴尬,凌悦良好的教养让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于是直接道歉:“抱歉,我怕我爱人误会。”
这下荀羽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了,无语地摇头,“这又不是什么香囊之类的私人物事,罢了,我也不同你纠缠,免得我在这站的久了,收t到某些不必要的猜忌。”
荀羽说话时并未看着凌悦,反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凌悦身后。
凌悦回过头看,发现长公主正向她这个地方走过来。
于是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长公主身上,连荀羽离开了都不知道。
等长公主到了近前,凌悦牵起她的手,“她想和我交朋友,我没答应。”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长公主还很容易吃醋的,但后来发现这家伙做得有些过分,换句话说就是安全感给的有些足够了,她拒绝一切接近她的人,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朋友了。
长公主哪还敢吃醋,她摇摇头,然后弯腰将地上的令牌给捡了起来,牌子上是北国文字的影,长公主将牌子放在凌悦掌心,笑道:“这个朋友交一下也没关系,你不必这么。”
一下子想不到形容词了,长公主总觉得洁身自好这词不太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无奈道:“你是觉得我很善妒?”
凌悦瞬间就慌了,“怎么会!”
又怕长公主不相信,凌悦又急着说:“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觉得需要做的,这样做不对吗?”
说着说着凌悦就更加急了,忍不住还红了眼眶,看上去好不可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长公主没想到对方会急成这样,她将凌悦拉进怀里,“你没有错,你想怎样都好,只是我不想你的世界太过单调。”
这真的是心里话吗?当然不是,长公主最擅长的就是撒谎,她会嫉妒出现在凌悦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
但是她明白这种爱太过沉重,她并不想让凌悦背负,对方过得已经足够痛苦,她不想成为凌悦的风雨,所以她将那些阴暗的想法通通关在了内心深处。
所以她要做一个温柔大度善解人意的爱人。
拥抱是凌悦的镇静剂,被长公主的气息环绕,凌悦渐渐冷静下来。
她不懂该怎么做,但觉得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她轻轻推开长公主,又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我什么都不懂,姐姐以后教我。”
凌悦一本正经,长公主觉得对方这呆呆样特别有趣,忍不住上手摸摸凌悦的脸,笑道:“好啊,我教你,首先和这影月楼的使者交个朋友吧。“
被捏过的地方微微疼痛,凌悦抬手摸摸脸颊,低头看向掌心中的令牌,上面的字凌悦看不懂,但是刚才荀羽的话凌悦听懂了,她翻阅前世记忆找不到这个影月楼,于是抬头看向无所不能的长公主:“这影月楼是?”
长公主笑笑,“听上去是不是像个酒楼,但是不是,这是北国最大的黑市。”
经过上次那件事,凌悦对所谓的黑市再无半分好感,她嫌恶地看了那牌子一眼,就想将它给丢掉,但是被长公主抓住了手腕。
凌悦不解地看向长公主,“姐姐?”
“先留着吧,万一以后有用呢?”
凌悦想也没想就将令牌收下,见长公主看着她又解释道:“我听姐姐的。”
啊,好乖的傻丫头。
长公主感觉内心的怨恨都被净化了不少,她又忍不住伸出双手扯扯凌悦的脸颊。
又过了一会儿,白雨琦带着青鸟几人走了过来。
青鸟的状态看上去很差,像是被吸走了三魂七魄似的,见凌悦两人互动暧昧也没有调侃,看了一眼后又开始低声念叨,“无名怎么是人名呢?怎么会?”
她还在惦记输掉的银子,看样子能够消停一阵时间。
凌悦放弃和她打招呼,可视线落在白雨琦身上时就觉得更加奇怪了,这人的眼神怎么那样奇怪?怎么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她和长公主?
凌悦闹出的动静那么大,即便白雨琦和几人走散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全场都在为她们欢呼,白雨琦拼命挤到了前面,然后就看到凌悦将那彩球放到长公主的手上,场面真是沸腾极了,在这沸腾的场面下白雨琦轻轻地碎了。
她们两个不是姐妹吗?
本来不该问,但是白雨琦实在忍不住,于是艰难问道:“你们是恋人还是姐妹?亦或者两者皆是?”
凌悦这才明白对方那种看变态的眼神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都忘记自己和长公主伪装出来的关系了。
她急着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长公主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笑着说:“两者皆是。”
听到当事人的承认,白雨琦感觉自己的表情僵在脸上,她又轻轻地碎了一次。
在白雨琦震惊的目光下,凌悦感到非常无地自容,她忍不住拉拉长公主的衣袖,“姐姐。”
长公主本来还想欣赏一下白雨琦脸上的表情,但听到凌悦难为情的声音她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她拍拍凌悦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解释道:“她是我路上捡的妹妹,所以两者都是。”
一个碎掉的白雨琦又轻轻复原了,她不再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凌悦两人,“原来这样。”
天边被染成了漂亮的金色,白雨琦的心情大好,笑容也比平常时多出很多,“你们要回客栈吗?”
凌悦点头,她今天有些累,想回客栈歇着。
白雨琦建议道:“晚上会有篝火大会,不看看吗?”
凌悦不想拒绝,可是她看见长公主的眼神泛起波澜,心下一动便说:“好。”
黑夜被篝火点亮,照亮每个人的脸庞,被笑容感染,凌悦也褪去了几分拘谨。
她没有参与那些笑闹的人,只是和长公主一同坐在远处看着,看着那些人的欢声笑语。
“害怕吗?”
长公主的声音很轻,但凌悦却总是能轻易捕捉到,跃动的火光点得燃夜空却驱散不了凌悦眼底的阴霾,所以害怕吗?她害怕这火光吗?
她仿佛又听见了声嘶力竭的呼喊,那是从前世传来的自己的声音。
凌悦闭了闭眼又睁开,她慢慢抓住长公主的手,“有你在,我就不怕。”
看着凌悦缩成一团的模样,长公主说不出心中的心疼,她看着夜空中的繁星,轻叹一声:“那我该努力一点才是,努力挣扎。”
努力地活着,看着你一直快乐。
凌悦没太听懂,“什么?”
长公主笑着揭过这个话题,“没什么,你要去玩吗?交新朋友。”
“喂!那个谁!红衣服坐着的那个!”
一个女孩大摆着手向她们跑过来。
凌悦发觉女孩是在对她说话,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女孩,但看见对方那两对银圈耳环凌悦想起来了。
慕容虹停顿在凌悦身前,叉腰神气道:“我说我会来找你的吧!你叫什么?”
女孩眼里的崇拜太耀眼,长公主的大度突然就不知去了何处。
凌悦一脸警惕,“你是那个。“
可想了很久凌悦都记不起来名字,“无名。”
慕容虹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的假名?”
长公主默默揪掉了身下的一把草。
第088章 幻视
幻视
凌悦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她拉着长公主的手就要离开,却被慕容虹挡住去路。
“干嘛!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凌悦依旧冷淡:“我不和没礼貌的人交朋友。”
慕容虹没想到这人长得这样高,心眼却那么小, 她烦躁摆手:“好啦好啦!推你是我没礼貌, 我道歉行了吧!你怎么这样磨磨叽叽的。”
这道歉的态度真是让人不爽,凌悦好脾气地没和她计较,只是牵着长公主就要绕开对方, 可这人铁了心似地不让她们过, 凌悦每走一步她都要挡着。
最后凌悦不得不停下, 她冷了脸, “你为何一定要与我做朋友。”
慕容虹的眼神有些躲闪, 她更着脖子说:“你那么厉害, 想和你做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凌悦:“我拒绝。”
因为慕容虹的纠缠不舍, 凌悦也不再客气,在对方再次拦截的时候伸手一挡, 再一个用力慕容虹就摔倒在地。
她揉着自己的屁股看着凌悦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 站起来后又抽出腰间的剑一顿乱挥, 等发泄完心中的怒气以后才委屈地说:“我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擦擦眼泪,慕容虹收起剑又追着凌悦的方向去。
不知何时起,长公主习惯了这种感觉,被凌悦牵着手看着她的背影,穿越山川人海, 可回头时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但也有惶恐,她害怕这一切会消失。
“凌悦。”
凌悦闻声回头, “累了?”
长公主点头:“嗯。”
凌悦停下脚步,t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然后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长公主依言趴了上去。
凌悦小心站了起来,慢慢往回走。
她走得很稳当,生怕背上的长公主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且每走一段距离她都要长公主舒不舒服。
不知第多少遍后,长公主终于忍不住笑她:“我看上去那样脆弱吗?你如此在意。”
凌悦耳朵有些红,长公主确实不是脆弱的瓷娃娃,可她只会这些笨拙的关心,她再次询问:“这样做不对吗?”
长公主被她小心笨拙的样子触动,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样做,很正确。”
凌悦忍不住笑了起来,若不是长公主在背上,她可能忍不住跑起来。
这傻乐的模样看笑了长公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嫉妒,她在嫉妒前世的陆薇莹,有这么好的人爱她却不珍惜,她嫉妒凌悦有可能这样对待过其他人。
她想知道前世的一切,可是又不敢和凌悦直接问,看青鸟的样子,直接说的话可能会有其他后果。
长公主想起陆薇莹,那人现在被她用毒药控制着,还算是听话,要不从她那儿再套一点出来,反正她也不在乎那陆薇莹的命。
忍不住低头和凌悦贴紧,话中藏着点点醋意:“你有没有像对我一样对待过其他人?”
凌悦总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感觉有点像鬼上身,她像挠挠后脖颈但长公主在背上又抽不开手,她干脆认真思考起长公主的问题,“长公主说的是背人吗?”
这愣头愣脑的样子又让长公主的醋意消失一点,她笑道:“这只是其中之一,牵手、拥抱这些都算。”
凌悦又开始思考,她将前世今生的记忆翻找一遍,终于找出了那么一个人,于是她说:“有。”
背上的冷意更强了,凌悦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唤:“姐姐?”
长公主将自己的戾气收了收,温柔道:“嗯,你说。”
是陆薇莹吗?真是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前世的她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会打不过一个陆薇莹!
凌悦笑了笑,“王澜。”
长公主冷笑一声道:“果然,嗯?王澜?”
凌悦点点头,“是啊,就只有她。”
多余的话凌悦不好说,毕竟有关于前世,前世久别重逢后,她和王澜便会友好地拥抱一下,再说下这些时日的近况,至于背,凌悦只背过一次,她背的是王澜的尸体。
想起又觉得有眼中有热意,凌悦怕自己失态便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或许是苦闷难解,凌悦苦笑着说:“是啊,在梦中我背过王澜的尸体,然后我就惊醒了。”
长公主本来还在咬牙,听到凌悦这么说便明白这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心疼地遮住凌悦的眼睛,掌心没有湿润的感觉,凌悦没有哭,可长公主却觉得心一阵一阵抽疼,她怨自己为何提起这件事,又觉得凌悦的内心还是一阵荒芜。
在凌悦耳边落下一个吻,长公主说:“对啊,这都是梦,现在睁眼看。“
长公主放开手,灯火点亮了路途,长公主的话在她耳边:“梦醒了,没有人离你而去。”
心里的阴霾也被驱散,凌悦的眼底慢慢亮起了光芒,可听着长公主哄孩子的语气她还是想哭,于是声音哽咽:“姐姐。”
“嗯?”
凌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与你相遇相识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听着这充满感激的话语,长公主却忍不住叹气,“我也是。”
在遇见凌悦之前,长公主想的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将蓉朝打理好,所以她不断逼迫着自己,拖着这疲惫的身躯往前走,而在比这更早的之前她想的是如何将权力握在手中,然后是最开始,她想的是要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边活下来。
人越行越远,当初最在意的生命逐渐变得无所谓,可现在长公主又拾起了最初的愿望,她想活着,想与凌悦长长久久。
在黑暗的道路上行走,凌悦是突然闯进她世界里的太阳,她怕太阳落下她怕太阳远离,也怕太阳照亮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可这些嫉妒会是别人的困扰。
长公主又抱紧了些,总觉得要让自己和凌悦的骨血融在一起才算安心。
可她勒得有些紧,凌悦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提醒:“姐、姐,喘不过了。”
长公主瞬间松开手,她将那些阴暗的想法都悄悄藏了起来,“抱歉。”
凌悦大口呼吸,又转转自己的脖子,她只以为是长公主害怕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凌悦还是说:“姐姐是害怕吗?”
长公主不明白她的意思,“嗯?”
“姐姐怕高吗?”
凌悦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长公主翻墙登高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可能会恐高,而且背上的高度也不算什么,可凌悦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灯火暖,凌悦的脸也有了一层暖意,长公主看她那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上手去捏对方的脸颊:“怎么会,方才只是想到了之前的一场噩梦,所以心惊。”
凌悦瞬间就急了,“姐姐还会梦魇吗?”
“不会,只是之前的噩梦总在脑海里盘旋,不过……”
凌悦更急,追问道:“不过什么?”
长公主笑笑,她亲昵地蹭了蹭凌悦,“不过有你在,这些梦魇就不会缠上我。”
被骗得多了,凌悦一时弄不清楚长公主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就算是假话她也会认真对待。
她将长公主背回了客栈,在客栈前将长公主放下。
“呦呦呦,约会回来了。”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青鸟,转头一看果然是。
凌悦被调侃惯了倒是比之前脸皮厚,她见青鸟没睡还是感激:“你在等我们吗?”
青鸟迎了过来,虽然嘴上嫌弃可脸上还是带着笑:“可不就是在等你们,夜风凉,某位的身体可不能乱折腾。”
长公主见青鸟埋汰自己,忍不住笑着怼了回去,“怎么?你的钱又赚回来了?”
青鸟那张笑脸僵在脸上,因为云栗哄了她很久她才重新振作起来,长公主这一句话下来她又有点憋不住了,她崩溃一瞬又重新拼凑了笑脸,“别闹,快进门吧。”
青鸟走在前头,凌悦走在最后,她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往上,可视线却逐渐模糊,她晃晃脑袋再次睁开眼,眼前哪里还是长公主和青鸟,变成了王澜和她,她们齐齐回头冲着凌悦笑。
凌悦被惊出了冷汗,她闭眼再睁,人又变回了长公主和青鸟。
长公主走着走着,却听见背后的凌悦没了动静,长公主停步回望,看到凌悦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几步下去攥住凌悦的手,“怎么了?”
凌悦这才从刚才的惊惧中回神,她揉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样子,“没事,可能是累了。”
今日跑了这么久的马,晚上又去看了篝火,确实是累了,也许就是这样出现的幻觉吧。
凌悦这样安慰着自己,又见长公主担忧,于是安抚似地拍拍长公主的手背,笑道:“我没事,让姐姐担心了。”
长公主还是不放心,她拉着凌悦往上面走,然后将凌悦交给青鸟,“看看。”
青鸟也没废话,她搭上凌悦的手腕,最后眉头舒展:“没事,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长公主这才放心,她带着凌悦继续往上走,然后两人进了房间。
眼见着那扇门关闭,青鸟的笑容一点点变淡,最后叹了一口气。
第089章 寻医
寻医
北国皇宫虽不如蓉朝那样精致宏伟但却要热闹不少, 即便是住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也免不得吵闹。
陆薇莹坐在自己宫殿门口,看着北国的皇子公主在她门前吵闹,还有一大堆宫女太监跟在后边。
其中一位公主好奇地看着坐在门口的陆薇莹, 等她的小宫女追上来时才指着陆薇莹问道:“那是谁?是父皇新添的娘娘吗?”
小宫女看了陆薇莹一眼, 随即眼里充满了鄙夷,轻轻牵着小公主的手离开了。
陆薇莹心思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看不懂那眼神的意思, 而这样的眼神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她攥紧自己的拳头转身回到了寝宫里。
屋内陈设简陋, 别说前世就连今生都比不过,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边的风景。
说来奇怪, 从前她不会坐在这, 喜欢坐在这的该是凌悦才是。
她比以前更加瘦弱, 手背上就只能看见薄薄的一层皮,能看到其下的t血管。她将另一只手覆在其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刚一合眼就看见了凌悦的那双眼睛,怨毒不甘最后被火焰吞噬。
火焰的热浪仿佛清晰了很多, 那是她亲手放的大火, 将她不愿面对的曾经和不愿面对的人全部付之一炬。
凌悦凄厉的喊叫仿佛又在耳边,她在质问着,大喊着:“为什么!”
为什么?
陆薇莹惊得睁开眼睛,她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濒死的鱼儿为了活下去不断开合自己的鱼鳃, 可她仍旧心悸,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以求一点安宁。
她焦急地在袖中寻找, 可手却一直在抖,最后终于掏出一个药瓶, 她艰难拔开瓶塞,可再次手抖,那药便撒了一地。
陆薇莹想要弯腰捡起瓶子,可浑身僵硬的她径直倒在了地上,她颤巍巍想捡起地上的一颗吃掉,可手太过用力将那颗药丸推得更远,她无力地捶打地面,又拖动着身躯趴着往前走。
终于再次摸到那颗药丸,可有另一只手同时摸到了那药丸,她看到那人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很熟悉,那是她娘亲的遗物。
陆薇莹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了另一个怯懦的自己,而地上的药丸也变成了碎碗和掉落在地上的剩饭。
那个怯懦的自己捡起地上的饭就往嘴里塞,耳旁充斥着宫女太监的尖声嘲笑。
“看她多像一条狗啊!”
“还说是公主呢,真是笑死了。”
“呸!她算什么公主,皇上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吧!”
陆薇莹只是将地上的饭往自己嘴里塞,似乎有人要跟她抢似的,那时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那些人笑够了,其中一人在那剩饭上踩了一脚,本来还能吃的东西变得黑乎乎的。
看着那些人得意的脸,浑身僵硬的陆薇莹不知哪里生了力气,她挣扎着将那些幻影驱散,等一切散去后才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听见了脚步声,还以为和从前一样是哪个公主皇子好奇进来看,抬头看向门口,阳光太过耀眼逼出了她的眼泪,她用手遮挡仔细看去发现有一个站在光里。
来人一身橙红色的装束,额间挂着一块血红色的宝石,浑身上挂着细碎的银饰,眉眼间皆是倨傲。
这落魄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看到了,陆薇莹一点也不遮掩,她干脆坐在地上:“郡主怎么来了。”
安怡郡主踏入门内,她将带来的吃食放在桌上,又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安怡郡主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薇莹,最后叹息一声:“何必呢,逃到这里来。”
陆薇莹将自己的腿掰成了打坐的模样,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安怡郡主:“天下之大,我还能逃去哪里?你也该知道我那位姑姑的厉害。”
安怡一向不喜欢这些皇室的破事,她挥手打断不愿再听,“行了行了,我带了东西,吃一点吧。”
看着陆薇莹还坐在地上没动,安怡郡主走过去将人拉起来,她本来抱起对方,可陆薇莹拒绝了她的好意,她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往前走,坐下时也很慢。
安怡坐在她旁边看着,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总觉得,现在的你和我刚见时的你很不一样。”
陆薇莹正艰难地取那盒中的糕点,可惜手指是麻木的。
听到安怡郡主的问话她缩回了手,她不解道:“哪里不同?”
安怡看着陆薇莹做沉思状,最后点点自己的下巴,“嗯……怎么说呢?总感觉现在的你要有骨气得多,反而让我欣赏。”
虽然是好的评价,可是陆薇莹并不高兴,现在她的主要任务又变成了该怎样活下去?又该怎样摆脱陆姀的控制?
可是她毫无办法,一想起陆姀她就浑身发冷,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勇气。
索性陆薇莹就不去想,她问:“郡主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我是想来问你一些问题?”
陆薇莹只想睡觉,她并不想和安怡耗下去,闭上眼睛叹息一声:“郡主想问什么?”
安怡郡主看着她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对方身上缠绕着一股死气,她笑自己想得太多了,“那天是不是真塌了?”
陆薇莹瞬间睁眼,她看着安怡郡主又忽然冷静下来,开始装糊涂:“什么天?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安怡郡主摸摸自己耳朵上的银色耳钉,笑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倒是没想到你下毒有那么厉害。”
“郡主慎言。”
安怡郡主看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她其实只是猜测而已。
她对如今的皇帝没什么好感,只是这皇宫的天估计又要变了,希望胜利的那位是位能力强大的君主。至于陆薇莹,安怡觉得对方人微言轻,多少还是有些轻视在。
说起下毒,安怡郡主也想起了一个人,她笑着说起从前:“我认识一个人也非常擅长下毒,不过她研制出的毒药,功效都十分一言难尽。”
陆薇莹只是觉得她在耳边聒噪很烦,可惜她如今的身份尴尬,不能够任性地赶人走,只能保持沉默。
但她的沉默无用,安怡郡主还在吐槽着那位她认识的人。
“说起来好笑,她对一个人爱而不得竟然想要研制出一种挑起情/欲且让中毒者只依赖她的药,这种药她祖上就研制出来了,可惜。”
陆薇莹有了些兴趣,“可惜什么?”
安怡郡主挑了盒中一块酥点吃了,“可惜啊,那药下了,不能指定依赖哪个人,所以还是失败品。”
那不就是烈一点的迷情药,陆薇莹再次失去兴趣,又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然后呢?”
安怡郡主又吃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又伸手去拿,这样下来其中的一个点心盘子很快就空了,她还想吃又撤回自己的手,擦擦嘴边的碎屑,她继续道:“没然后,后来她爱的那人觉得她好,两人直接在一起后她就没研究了。”
见陆薇莹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安怡想了想又说:“她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她的姑姑当年逃去了蓉朝。后来听人说她姑姑进了蓉朝的皇宫,没准你还听说过呢。”
说完安怡还是忍不住再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她将嘴塞得鼓鼓囊囊,连话也说得含糊:“我知道你身上的毒,那家伙对毒颇有研究,要不要去看看。”
陆薇莹终于动了心思,她看向安怡,对方正一心一意地吃东西,似乎一点也发现陆薇莹探究的眼神。
凡事皆有代价,陆薇莹深知她和安怡郡主交情不深,她终于正视起来:“你想要什么?”
安怡郡主拍拍手,随后又拍拍陆薇莹的肩膀,“我不想要什么,就是觉得你太可怜,所以想要帮你。”
经历过这么多毒打,陆薇莹早就摆清了自己的位置,她不是什么天选之人,一步走错就真的会下黄泉,前世的路已经走不通了。
陆薇莹还是这样看着安怡郡主,“请郡主直言,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安怡似乎是烦了,她定定看着陆薇莹,突然笑着凑近:“若我说,是我喜欢你呢?”
和凌悦不同,安怡带着很强的侵略性,陆薇莹很不喜欢,且她也明白对方这是在逗弄人。
就像一只猫在逗弄着逃脱不掉的老鼠,等玩腻味了就会把老鼠吃掉。
她将身体轻轻向后一仰,压抑着心中的不悦:“郡主,你眼中的厌恶藏不住。”
安怡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说到底她还是不适合当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于是笑着又吃了一块糕点:“你不用考虑代价,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
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长叹一声与陆薇莹告别:“再见了,公主殿下。”
充满嘲讽的四个字,可陆薇莹只剩无奈,从前都是她将人当成棋子,可现在她自己成了棋子。
无奈苦笑,却又觉得腹中空空,她伸手去拿吃食,却发现只剩下碎末残渣。
竟是一个都没剩下。
陆薇莹突然后悔,她不该请求独住。
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将桌上的食盒扫落。
第090章 皮囊
皮囊
在北国的皇城之外是一片望不到底的草地, 铃铛轻响,牛羊成队,牧羊人在它们之后驱赶。
陆薇莹挑开车帘, 这群羊儿都很干净, 是属于草地的白云,她将车帘放下,看t着车内坐着的另一人面露不耐, 可那人一点也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 一个人占了大半的位置, 陆薇莹再去坐的话就只能将就挤着。
没办法, 陆薇莹身无武功, 只能生生忍了这气坐好, 正待闭上眼时就听见对方一声嘲笑。
“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你要这么想我还挺伤心的。”
陆薇莹眼都不睁,“郡主想多了。”
前世经历过太多风雨, 但是大多风雨都被凌悦扛了,今生与凌悦是再无可能, 见面还得躲着些才是。
但直面风雨的落差感还是让人不好受, 陆薇莹偶尔会后悔,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她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错,如果没有长公主,前世蓉朝的权力都集中在她的手上, 她也就不必再过那种任人欺凌的日子。
可惜的是,有长公主, 而且长公主为了凌悦完全不考虑后果。
安怡郡主不满意她平淡的反应,又恶意往陆薇莹那边挤, 挤到陆薇莹的左手和右手都不能舒展,被迫挨在一起。
陆薇莹睁开眼睛,眼里暗藏着燃烧的火焰,只是语气依旧平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了北国后有许多陆薇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比如这个很讨厌她的安怡郡主为何会接近她,并时不时给她带点吃食,对方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从前虽然也觉得安怡郡主危险但那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只莽撞的熊,可现在却更像是一条藏在草丛里嘶嘶吐着蛇信的蛇。
陆薇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残破的身体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如此费心。
安怡郡主将腰间挂着的匕首取下,随后拿着在陆薇莹的脸上比划了两下,冰凉的触感让肌肤一阵颤栗,陆薇莹有些慌乱,她抬手握住对方手腕,将刀刃带离自己的脸。
她不再隐藏自己的怒火,但依旧冷静:“做什么?”
而她这点力气哪能难倒安怡郡主,安怡一个用力就将手从陆薇莹那里抽了出来,又因为用力过猛将陆薇莹也给带了过来。
看着狼狈趴在她怀里的陆薇莹,安怡笑得很开心:“你们蓉朝人还真是弱得很,不堪一击。”
对方这样骂陆薇莹倒不生气,她只在乎自己,对自己蓉朝人的身份倒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她挣扎着从安怡郡主怀里离开,心中简直恨毒了这个无礼的人。
实在忍不住,她冷嘲了一句:“你们北国人也是,粗俗不堪。”
本以为安怡郡主会生气,没想到对方只是收了匕首,一个耸肩毫无所谓,“这点你倒是说得很对。”
陆薇莹越发觉得奇怪,她忍不住仔细打量安怡,对方从眉眼到穿衣风格都确定是那位安怡没错,可总觉得有许多地方怪怪的不像。
难不成,又是重生的!
自从知晓了凌悦和长公主都是重生的以后,陆薇莹就开始疑神疑鬼,只要某个人性情突变她就会怀疑是不是这个人也是重生的。
陆薇莹攥紧自己的袖口,她等心情稍微冷静之后才问:“你知道重生这回事吗?”
她紧紧盯着安怡的眼睛,确保不错过其中的任何一点微妙变化。
可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平淡得让人心慌:“重生啊?那种事怎么可能呢?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你想重生那就得先死一遍,我可以成全你。”
虽然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可是陆薇莹看着对方手中的匕首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她扭过头看着前面晃动的车帘,“不必。”
马车停了,车帘不再晃动,有人从外边掀开帘子,轻声唤:“郡主,陆大人,到了。”
或是再也受不了和那么危险的人同处一室,陆薇莹下车的动作有些着急,结果一不小心绊倒眼瞅着就要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可去逝一顿,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
安怡那调笑的声音适时出现,“多好看的一张脸,可不要摔倒了。”
虽是受了人的恩惠,可陆薇莹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她稳住身形不咸不淡地道谢:“谢郡主搭救。”
将手抽出后,陆薇莹觉得那股让人不适的感觉也少了很多,阳光照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等待安怡郡主领路。
身后脚步声轻轻响起,陆薇莹仔细听了,也没发现出什么不对。
不多时安怡郡主就走到了陆薇莹之前,而陆薇莹跟在她后面走,也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地方。
依旧是成群结队的牛羊,除了一只黑羊之外其余都是黑色,而那黑羊上面坐了个人,手中拿着鞭子,一只比羊大的棕黄色大狗趴在边上,见陆薇莹几人来了立马站起来冲着她们狂吠。
陆薇莹其实很害怕,但安怡似乎在故意逗她的一样,竟慢走两步让陆薇莹走在前面,她吓得僵立在那走不动。
好在那牧羊的女子摸摸大狗的头,那狗便又乖巧地趴了下来。
女子从羊背上跳下来,头上那些小麻花辫也跟着抛出一个弧度,每根麻花辫里边似乎都掺了银色的丝线一起编,耳朵上则是和寻常的北国人一样戴着普通的银圈耳环,鼻梁高耸,鼻根左右两侧有对称的两颗小痣,待人走得近了才发现那痣是点上去的。
对方的眼睛很特别,是异色瞳,一只眼睛是蓝灰色的,陆薇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这女子与安怡郡主很是相熟,笑着说:“你不去骑马,跑这来看我放羊是干什么?”
“带个人来见你”,随后指着陆薇莹笑,“陆薇莹,蓉朝五公主。”
女子抬眼打量着陆薇莹,随之一笑:“公主好,我叫洛紫曦,怀慈郡王第十六女。”
怀慈郡王,北国开国功臣之后,现在的怀慈郡王是洛诚照,对蓉朝有着极为强烈的恶意,北国和蓉朝交好停战之后,这老家伙在皇宫门口跪了一夜,最后病倒被后辈给抬回家里,估计现在的身体都还没恢复。
陆薇莹与洛诚照打过几个照面,那老贼一见她就说她说异国妖女,激动得要上前替天行道。
这倒是挺好笑,她们蓉朝确实有个妖女,那个妖女叫陆姀,如今是蓉朝的实际掌权者,所以被人骂妖女,陆薇莹也没有生气。
不过陆薇莹没见过这位洛紫曦,她友好地点头:“县主若不嫌弃叫我陆小姐便是,我已不是公主。”
这洛紫曦倒是比安怡讨喜多了,她笑道:“那陆小姐,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微风带来青草的香气,陆薇莹还看到了那一大片绿意上点缀着的白色小花,牛羊也咩咩叫个不停,一片安逸祥和。
可一个县主放羊,这感觉也太奇怪。
地上有一块石头,安怡郡主弯腰将其捡了起来,随后用力往羊群那出一丢,羊儿顿时惊慌,铃铛声和羊的叫声混在一起,那大狗又重新站起来冲着安怡狂吠。
洛紫曦眉宇间染上无奈,“你是来捣乱的?”
安怡一脸无所谓,“失手而已,我带她来是为了找你看病的,她中了毒,你看看。”
洛紫曦看着陆薇莹比常人白上一些的脸,她放下手中的鞭子,柔声道:“请小姐伸手。”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陆薇莹还是将手伸出,她紧张地盯着洛紫曦的脸,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从凝重转为惊讶。
洛紫曦将手抽离后问:“这毒是来自蓉朝皇室?”
“是。”
洛紫曦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将鞭子捡起来,笑道:“问题不是很难,一个月后陆小姐再来找我便是。”
困扰陆薇莹这么久的问题在对方那里却显得这样微不足道,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真的吗?”
虽然被人怀疑,但是洛紫曦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当然是真的,这是断肠毒的变种,解决起来并不知很难,不过我倒挺想认识一下将这毒改变的人。”
像是又想起什么,洛紫曦又有些抱歉的模样,“方才忘说,我得取陆小姐的血液,所以请您每日来一次怀慈王府。”
陆薇莹还是有所顾虑,她去怀慈王府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安怡替她做了决定,“那就这样,我每日陪她来一趟。”
陆薇莹也觉得不妥,但她认识的北国人不多,似乎只能跟安怡一起走。
洛紫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最t后笑着说,“那就这样吧,最近府上有些乱,我也得回去,你们要不要去坐一会儿?”
陆薇莹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下心里的不安:“那就叨扰了。”
“客气了,安怡你和我一起赶羊,陆小姐先上马车吧。”
这里风大,陆薇莹确实有些受不住,她告辞后往马车那处走。
余下的两人看着她的背影。
洛紫曦笑道:“你看上她的脸了?”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洛紫曦不太明白,“一个毫无根基的异乡人,你直接剥了不就行?”
安怡伸伸懒腰,语调慵懒:“她似乎和那蓉朝长公主有点联系,那张脸更美,怎么能为了小鱼舍去大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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