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正文完结
正文完结
祖宅终于还是建好了。
凌悦看着比蓉京凌府还大的宅子有些感慨, 长公主对钓鱼有些执念,专门腾出一块地方弄了个小水塘,水塘里放了许多鱼, 还有鸭子在上面游。
不过这个鸭子可不是当初买的那两只, 当初买的那两只没过多久就进了肚子。
长公主已经钓上了,只是她在这里枯坐许久也没什么收获,凌悦凑过去看, 发现有条挺肥的鱼儿停在长公主的饵边, 但是就是不咬钩。
这年头连鱼都敢挑衅长公主了, 凌悦见长公主的脸黑到要滴出水来, 她默默退后一步远离战场。
没过一会儿, 长公主的鱼竿动了, 她将鱼竿当棍子用直接将那挑衅的鱼打得翻了肚皮。
这个杀鱼凶手淡定唤了一声, “明光。”
明光从假山后闪身而出,“殿下。”
长公主将断裂的鱼竿随手一丢, 淡淡道:“把鱼捡了送去厨房,做剁椒鱼头。”
“是。”
明光下水将死鱼捞起, 然后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这里。
凌悦见长公主气消了才上前, “你越来越孩子气了。”
“这叫无忧无虑。”
方才打鱼太猛,衣服上溅了水,长公主准备去换一套。
回到房间,长公主将外衣脱下,从衣柜中拿出一件一模一样的穿上, 当然她的衣柜里也不仅有白色。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嫁衣,她以前从没想过, 自己还会和一个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一只信鸽从窗口飞了进来,凌悦上前取下纸条, “最近朝中有些复杂,姐姐和陛下可能来不了。”
长公主并不在意,但是她担心凌悦难过,“我将她们带过来。”
凌悦摇头,“倒也不必如此。”
两人的亲人就那么几个,凌悦和长公主也不想大操大办的,觉得和那些关系不亲近的人客套实在太累。
不过王澜和文鸢鸢竟然也来不了,这样的话婚礼就过于冷清了。
长公主将衣柜关上,府内有些地方已经布置完全,火红一片很是喜庆。
一路走到这里很不容易,凌悦感叹一声:“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这么好的人在一起。”
这话凌悦说了很多遍,长公主每次都会耐心地回答她,“是你很好。”
凌悦并不觉得自己多么好,她的底色还是自卑,如今看上去的自信只是因为长公主给了她许多底气。
她看向长公主的手腕,那处还缠着那条发带。
凌悦趴在桌上盯着那条发带看,发带缠绕几圈后系了一个蝴蝶结,她只是伸手轻轻一拉,发带就松开了。
“啊?我替你绑上。”
凌悦又坐近了些,她将长公主手上的发带解了下来,又仔仔细细一圈圈绕好,最后留下部分打好结。
不过凌悦的手不如长公主那么巧,蝴蝶结的两侧长短不一样,也不够舒展,看起来挺丑的。
凌悦自己也看不过去,她将发带再次解开,又系一遍还是丑。
她有些尴尬,“这?要不殿下教教我?”
长公主看她折腾许久还是没折腾出一个样子,她将手上的发带取下,然后拉过凌悦的手,在她腕上开始示范。
“你刚才那样是错的,确定好长度,长的那边像这样折,看清楚了?”
凌悦看清楚了,不过看清楚的是长公主的脸,对方认真时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至于其他的她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啊?我看清楚了。”
长公主略一皱眉然后继续,“随后这边绕过来,再这样出来,懂?”
凌悦又看呆了,见长公主盯着她,她就忍不住心虚,点头点得飞快:“啊,懂了懂了。”
其实半点没懂,光看长公主的脸去了。
将发带松开,长公主将它塞进凌悦的掌心:“那你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凌悦一下就苦了脸,抬眸见长公主在笑,便知她早就知道凌悦没听。
这下也没什么好装的了,凌悦苦笑着说:“你又逗我呢。”
“谁让你呆呆的。”
凌悦嘟囔着,“我才不呆。”
长公主从凌悦掌心拿走发带,然后自己缠好,单手不太方便,长公主低头用咬住一端拉紧。
这人简直是行走的妖孽,随便什么动作都那么动人心魄。
凌悦不敢看了,话说前世的时候光顾着害怕了,都没仔细看过。
婚礼定在三日后,越靠近那个日子凌悦便多一分恐慌,她忍不住问:“你害怕吗?”
长公主眼眸微闪:“怕。”
这回答倒是在凌悦意料之外,“怕什么?”
长公主垂眸看着趴在桌上的她,“那你呢?你在怕什么呢?”
凌悦看向门外,眼神恍惚,“说是怕,其实是愧疚,你会觉得我麻烦吗?”
“麻烦?行,日后就叫你小麻烦。”
外号又喜加一。
凌悦头疼,“我认真的,你看我,我那么笨。”
“哦,小笨蛋。”
凌悦:“……”
怎么和这人交流不了。
长公主逗够了才开始严肃,“具体点,你说的是什么麻烦?”
凌悦叹气,“婚礼从简是我的想法,但你毕竟是长公主,总得有些场面。”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麻烦?”
凌悦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嗯。”
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凌悦揉揉自己的头,“啊?”
“不要想太多,我不是什么长公主,只是一个从前世追到今生,像鬼一样缠着你的疯子。”
“对于这个疯子来说,只要你在身边,怎样都可以。”
长公主攥紧凌悦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很好,怎样都很好。”
凌悦不安的内心再一次被抚平,她回握过去,“嗯。”
待到三日后,凌悦却还是紧张,她看着自己被盖上红盖头,被人牵着慢慢走。
然后有人将她和长公主的手牵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相融不分彼此。
一切流程走完,凌悦听见青鸟带着笑意的声音:“礼成!送入洞房!”
两人一起进的房间,桌上摆着两杯酒,互相揭了盖头,喝过交杯酒,凌悦的脸红得彻底。
明明她酒量还不错,却总觉得晕乎乎的,好像已经醉了。
眼前人如月,凌悦呆呆地喊了一声:“殿下。”
长公主许久没喝过酒,如今一杯下去,有了些醉意,“你叫我什么?”
“殿下”,凌悦停顿一下,“娘子?”
长公主这才满意,“这次对了。”
见她高兴,凌悦又唤了一声:“娘子。”
长公主总觉得凌悦叫的这几声比这酒还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的。
后来她就听不清凌悦说什么了,只看见对方嘴唇开合,于是她慢慢凑近堵上了那张嘴。
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
醒来已经第二日,凌悦是被吵醒的,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伸手捂住长公主的耳朵,可对方早就醒了。
长公主有了些起床气,“出去看看。”
两人穿戴齐整来到院中,发现院中挤满了人。
王澜最先看到凌悦,“凌悦,我们昨夜就来了,恭喜。”
她和文鸢鸢脸上都是疲惫,想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文鸢鸢看着凌悦如今的样子,自是替她高兴:“昨夜你们睡下了,不好打扰。”
凌悦心下感动,“无事,你们。”
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哽咽。
远处站在凌雅,青鸟正在替她把脉,凌雅身旁跟着的竟然是陆艾。
似是感觉到了凌悦的视线,陆艾看过去,目光在长公主脸上掠过,又装作无事地挪开。
长公主看着这别扭的皇妹,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过胆子够大啊,竟然敢从蓉京跑过来。
长公主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嗯?怎么还有北国人?
安怡郡主走上前同凌悦道喜t,她身边还跟着白雨琦和洛紫曦,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礼品和侍从。
凌雀也来了,她一直待在角落里没说话,但眼神一直没从白雨琦身上下来过,见凌悦过来又开始紧张发抖,整得凌悦不敢靠太近。
还有林鱼,孙茹安以及她们的小弟。
凌悦应付完这些人,擦擦头上的汗水。
感叹一句,“我好像,人缘还挺好的。”
反正都这么热闹了,凌悦决定找个戏班子放松放松。
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坐着看戏。
凌悦在最后坐着,她对戏不感兴趣,只是看着那些看戏的人,看着她们或静或动,但都是鲜活的样子。
长公主坐在她身边,“你看,她们都在。”
凌悦突然想哭,又用笑容掩饰:“是啊,她们都在。”
这一次她们都活了下来,都有了未来。
演到关键处,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其中喊得最欢的是王澜,她转身朝凌悦挥手:“凌悦!坐前面来看,挺好玩的!”
“是啊,坐那么远干什么?”
“快快快,等下就结束了。”
凌悦高声回道:“来了!”
长公主见她站起身,从这昏暗之处走向灯火中的众人,心绪复杂,但更多是欣喜。
却见凌悦在中途停住,然后慢慢转身,笑着向她伸出手,“走吧。”
灯火的光芒在她背后展开,像是为她而生的翅膀。
但是她没有离开,而是向她伸出了手。
带她融入这个人间。
第122章 番外一
番外一
意识再次醒来, 长公主立于血海之中,难闻的血腥刺激鼻腔让人作呕。
“咔哒咔哒。”
长公主听过这种声音,并排挂在一起的骨头被风吹过, 互相敲响就是这种声音, 声音从脚下传来。
循声下望,血海中有无数人的脸,或者说是披着人脸的颅骨, 四肢的骨头消失不见只剩脊柱, 像鱼儿一样游动, 互相碰撞。
他们冲着血海上的长公主咆哮着, 脸色狰狞却不敢靠近。
有胆大的先冲了上来, 张开嘴想要扑咬长公主。
长公主并未行动, 待他要跃出水面一把抓住他的颅顶将其拎在手中。
“咔哒咔哒!”
颅骨的面皮上染上惊恐, 脊柱不断挣扎甩动,上下颌不断开合, 试图攻击长公主使其放手。
长公主面前人熟悉的脸,突然轻笑一声:“好久不见, 父皇。”
那颅骨挣扎得更加激烈, 血海突然掀起波浪直直朝长公主扑了过来,天光被遮蔽,血浪中游动着许多仇人的脸。
长公主站在巨浪前,她毫不犹豫将手中颅骨化作齑粉,随后往那巨浪处轻瞥一眼。
剩下的齑粉从她掌中缓缓落下, 巨浪中的怪物纷纷尖啸。
“活着都不能杀死我,何论此时。”
如霜似雪的面庞染上疯狂, 那是在凌悦面前少有过的表情,她拔剑指向那血浪中的怪物:“来吧。”
她嚣张的样子激怒了那些怪物, 操控着血浪扑向长公主。
长公主一个跃身竟跳得比那浪还高,她踩着浪尖处的骷髅,骷髅骨上裂缝不断扩大,最后变成细碎的小块沉入血海底部。
不待反应,长公主持剑下刺,长剑由上而下将另一颅骨捅穿,收剑上提将串在剑上的颅骨狠狠敲向另一颅骨。
转瞬间就是三堆齑粉,可这还不够,她抬腿踢断想要靠近的怪物。
血浪很快落于海面,长公主随之落下,血海中怪物围着她转圈,却再不敢轻易行动,只敢嘶哑又怨毒地叫上几声。
长公主擦去剑上沾染的骨粉,寒剑印着她含笑的脸,她屈指轻弹剑身,寒剑铮鸣,似乎也在兴奋。
突然场景再一变换,不再是血海与骷髅,脚下再无那样的晃动感,变成了坚实的大地。
蝴蝶从她眼前飞过,她闻见了花香,转头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翻过墙头看着她。
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还搞不懂状况,但望向长公主时那双眼睛亮了,“姐姐好漂亮。”
黑暗中,长公主的剑上染了血,她知道这又是以她的记忆生成的幻象。
记忆中这次她是来处理叛徒,刚好解决完凌悦就来了。
即便知道这是假象,长公主还是将手中染血的长剑藏在背后,又一脚将边上的尸体给踹进屋内。
尸体似乎碰到了什么,屋内发出哗啦一阵响。
小凌悦好奇地看向屋内,可惜一室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长公主莫名来了一阵紧张,凌悦还没开口问她就回答:“是老鼠。”
小凌悦并未发现眼前人的异常,也没想过夜黑风高时在自己家里还戴面纱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挠头,似乎很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翻墙的,门前有狗。”
说完又抬起一双期盼的眼睛:“姐姐知道凌复将军的府邸怎么走吗?”
小凌悦还没有长大时候那般痛苦,虽然有些瘦,但脸上带着笑容,说话时糯糯的,像只圆嘟嘟的小雀儿。
长公主忍不住软了声音,又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但这样好像会吓到凌悦。
明明眼前这人是假的,但是长公主却不自觉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
可手却比脑子诚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上手了。
捏。
唔,软乎乎。
回过神时发现凌悦并未害怕,只是怔怔看着她的脸,她今夜带了面纱,只看得到上半张脸。
“姐姐好漂亮。”
这是今夜第二次夸赞,长公主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但现在她头一次为自己的容貌心喜。
她忍不住想,前世要是她直接□□,是不是有机会能成?
可长公主太过了解凌悦,对方先遇上了陆薇莹,便不会轻易改变心思。
想着轻叹一声,她摘下自己的面纱,让凌悦看见了自己的真容,如愿看到凌悦的双眼变成小星星。
小丫头似乎忘了回家的事情,她红着脸声音嗫嚅:“姐姐能留个名字给我吗?”
“为什么?”
凌悦鼓起勇气,“长大了想娶姐姐做新娘子。”
长公主眼底染了笑意,“我叫陆姀。”
陆是皇姓,但此时陆姀还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长公主,所以陆姀这个名字对大部分人来说很是陌生。
凌悦觉察出了一些不对,似乎有些退缩,“姐姐是皇室吗?”
这时的凌悦才有了长大时的一些样子,长公主摸摸对方发顶,眼神温柔:“嗯,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听到不受宠三个字,凌悦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她伸出小手拉拉长公主垂落的衣袖,软声安慰:“没事,我也不受宠,但我有娘亲爱我。”
长公主沉默一瞬,“我没有。”
小凌悦囧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慢慢松开,“对不起。”
长公主拍拍凌悦的小脑袋,“没事。”
可那小脑袋突然一抬,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那我来爱你吧。”
长公主一顿,看着兴奋的小凌悦,她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似乎留在这里也不错。
可这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象,自己若是沉醉于此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她笑了笑,又将人抱了起来,“好啊,但是天色太晚,你该回家了。”
凌悦似乎这时才想起这件事,她一敲脑袋,又有些急切地问路:“那公主姐姐知道凌将军的府邸在哪吗?”
小凌悦脸上挂了泪痕,长公主抬手擦去她的泪水,然后指了一个方向:“从那里走,一直走便能回家。”
凌悦不安的心姑且落了下来,在长公主将她放下的时候她又麻溜地翻过墙,又想起什么又爬上去挂在墙上。
长公主见她又突然出现,赶紧将捡起的长剑一丢。
“当啷!”
暗夜中的响声十分引人注意,长公主看着凌悦正想解释,就听对方声音:“这里老鼠好多啊。”
长公主淡定接话:“是啊。”
小凌悦挂在墙头,月光照在她身上,能看见她天真的笑容,“公主姐姐,我叫凌悦,喜悦的悦,你一定要记得我!”
凌悦在向她招手,长公主站在原地,轻月遮月,月色暗淡看不见她的表情,只余声音随风而至:“会的,绝不会忘记。”
凌悦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她从墙上跳下消失在这里。
寂静夜色里,血液腥气被馥郁的花香掩埋。
长公主捡起那把染血的长剑,看着剑中的自己。
“呵呵。”
剑中人也和她一起笑,长公主突然停下,可那剑中的自己还在继续笑着。
它怔愣,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发现。
“出来吧,还是说要我请你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t江文学城
即便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长公主仍旧冷静,甚至还在威胁长剑中的自己。
赝品看着长公主,她从剑中伸手然后从长剑中慢慢爬了出来,然后站在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
长公主抬眼看她,因为凌悦不在所以笑得越发狰狞,“你在找死。”
很轻的一句话,其中却裹着强烈的杀意。
天幕慢慢变红,风吹散云,月光变得惨白,月亮边缘逐渐渗出血来,滴答滴答不断下落。
异变生的下一瞬,长公主抽剑将眼前的自己拦腰斩断。
可还没等尸体落地,身体在空中又和了起来。
往后轻盈一退,赝品也露出了同样狰狞的笑:“留在这里不好吗?”
它手中也出现一把长剑。
一模一样的长剑和一模一样的脸,两把长剑互相抵在脖间。
长公主却没有惧意,她嗤笑道:“我见过你。”
她想起来,在刚重生过来的时候她就碰见了这个梦魇,或许是她本就疯狂,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遇见它。
赝品的眼神逃避一瞬,随即是更深的疯狂,它本就是因长公主而生,自然各方面都相似。
“留在这里不好吗?这里什么都有,我会为你编造一个最完美的幻境。”
长公主手下用力,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花言巧语,手下败将,上次让你藏起来了,现在准备好受死了吗?”
长剑入肉,不过没有血,眼前的东西本来就不是人。
它像听不见似的,继续道:“我知道你的,你比我更像怪物,为什么还要装成人的样子?”
“多可笑,你竟然会装出那种幼稚的样子。”
它毫不在意脖侧的剑,一步步靠近附在长公主耳边:“嘘!我听到了你内心的喧嚣。”
长公主冷笑一声:“哦~”
下一秒赝品的头就被斩断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但是它还在说话。
“呵呵!”
“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好吗?其实你嫉妒得发狂,你希望凌悦身边只有你一人,你希望她只为你而笑。”
“你还想将她困住,将她藏起来,让她只能待在你的身边。”
“你和前世不一样,你早就疯了,什么天下你根本不在乎,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和自己一样的嗓音不断在耳边说些蛊惑之语,可长公主明白这些并不是蛊惑,而是她深藏的内心。
她在嫉妒,是的,她在嫉妒。
嫉妒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
长公主将长剑丢弃,上前两步捡起了那颗喋喋不休的头颅,双目相对,都是疯狂。
“你说得对,我是在嫉妒,但你虽是我却又不完全懂我。”
赝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狞笑着故作镇定:“哦?我所说不就是你所想吗?”
长公主笑笑,“是我所想。”
“但还有一点”,稍做停顿后长公主的表情又变得温柔,“我不会允许任何伤害她。”
“包括,我自己。”
自己那两个字长公主咬得很重。
明明表情那么柔和,可眼中却翻滚各种偏执的情绪,一时间分不清是爱是恨。
血月还在落泪,月下人轻语。
“所以现在,你可以上路了。”
一切都随着大火结束。
长公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废墟中,身上绑缚的绳子已经不见,到处都是刀痕,看来是她发狂把柴房给弄成这样。
心中一惊,长公主将手中的砍柴刀丢下,一路跑向凌悦所在的房间。
对方亦被魇住,抽了剑胡乱挥动,将房间搅乱。
安怡郡主在旁竭力控制,看上去撑不了太久。
长公主走过去,叫了一声:“傻丫头。”
失去理智的凌悦突然停了下来,安怡趁机将人控制。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安静,凌悦再未暴起,长公主待在她身旁一遍又一遍念叨着“傻丫头”。
梦魇也好,幻象也罢,都没有此刻来得可怕。
日子一天天往前,长公主害怕那双眼睛再也睁不开。
好在,她睁开了眼睛。
所以她们才能像现在这样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与白云。
两人完婚不久就商议出去玩,可商量了许久也没决定去哪。
闲得无聊躺在这里聊天,凌悦又说起那个梦魇:“幻觉里的我,是自愿赴死的。”
长公主浅笑,“应是她与你一样温柔。”
凌悦抓着一片草叶,又转头看向长公主:“殿下呢?”
长公主垂眸掩去眼底的血色,“那自然也是温柔,我比你还早些挣脱,它一开始就去死了。”
凌悦觉得这不是真话,但真真假假也无所谓,因为她相信长公主不会害她。
将手中的草叶丢掉,闻着空中清新的气息,凌悦长叹一声:“听闻我们在此定居,鹏州边上再无匪祸。”
“他们敢生事,便可以试试。”
其实都不用长公主亲自动手,但不过陪着凌悦玩,凌悦开心就好。
突然想起前世与今生,这一路走过来太不容易。
长公主突然感慨,“悦儿,慢慢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在心底发誓。”
凌悦坐起来看着躺在一片绿意中的长公主,“什么?”
白色的小花点缀在长公主身旁,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飞鸟在蓝天下飞过。
可长公主的眼中只有凌悦,她伸出手拉住凌悦的手,嗓音平和,“若你是飞鸟我就做一棵树,你累了就停在我身上,要是够不到天空我就再长高些,高到你能够到天空为止。”
“若你是花朵,我就做你的养料,开得艳丽或者清新都好,只要能够盛开我做什么都好。”
凌悦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一说。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长公主以为她不喜欢,然后凌悦笑了起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少女的笑容盖过了天光。
她说:“可我不愿你是树和养料,你是我的天空和阳光。”
“天空是飞鸟的心之所向,花朵会向着阳光而生。”
“意思是,殿下,我爱你。”
巨大的喜悦在心头奔涌,从前能言善辩的长公主说不出话。
她将灵魂献祭,压抑疯狂,只愿此世傻丫头幸福长安自由。
但这一世,对方终于回眸,于是所有的伤痛都有了结果,奢求不再是奢求。
第123章 番外二
番外二
许诺过蔷薇花开的时候就回蓉京看看, 如今时候已到,凌悦两人回到了养性殿中。
花是移栽的,长公主又想办法让它们爬在宫墙上, 一片片的比凌悦院中的那些要好看得多。
凌悦在墙下看花, 长公主摘下一朵簪在她发间。
如今的凌悦倒是不嫌麻烦了,往常梳头总是用发带随意一束,如今将头发盘起, 发间也戴了许多饰物。
凌悦并未将头上的花朵摘下, 只是带着笑意看着长公主, “好看吗?”
长公主端详了一会儿, 又择下一朵颜色稍淡但是更大的花簪在她头上, 如此才点头:“好看, 花好看, 人更好看。”
凌悦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扶着刚簪上去的花朵一笑, “殿下惯会哄我。”
花海摇曳,比不过长公主眸间笑意, “彼此彼此。”
这里一切没变, 由以前那些听不见声的宫女打扫,青鸟云游时还是会捡人来,所以打扫的人数比去年多许多。
这养性殿都快变成收容处了,不过长公主并没意见,毕竟这皇宫空得很, 有人住也挺不错的。
凌悦看着屋顶,视线又从屋顶渐渐向下, 从大敞开的门扉中向内望去,屋内陈设亦不变。
从前长公主会在这屋里批阅奏折, 凌悦便在一旁等候,刚穿来时的阴差阳错让她在长公主身边过得战战兢兢。
当时还是很怂,长公主看着圣上批阅过的奏折总是会发出不耐烦的“啧”,凌悦听见便会被吓得挺直腰杆。
谁会想到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想想就觉得好笑。
这样想着,凌悦发觉那桌上还真有一堆奏折,小山似的。
凌悦忍不住嘴角一僵,她扭头看向长公主,“你这是?”
长公主信步踏入殿中,而后坐在那山堆前,抽出最上一本对着凌悦晃了晃,笑得特别和蔼可亲:“当然是看看皇妹有无长进。”
凌悦默默同情圣上,又同从前一样,只是这次她能舒舒服服坐下,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结果长公主才打开第一本就发出了一声“啧”。
看着长公主皱起的眉头,凌悦忍不住想笑,“怎么?处理太轻了?”
放下奏折,长公主笑道:“不是,她还是长进了,处理得比以前好不少。”
凌悦不理解,“那你啧什么?”
长公主翻看下一个折子,室内熏香袅袅,她轻笑道:“我习t惯了。”
凌悦失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给自己放个假吗?”
“我休息得还不够久?”
其实长公主已经放权了,这一年她只是偶尔管管,剩下的时间都在同凌悦游山玩水。
不过再怎么放松也放不太下来,路过大鑫附近时又忍不住探听情报,得知对方国内局势混乱,她又起了心思想将大鑫这水也搅弄得浑浊些。
起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行动,转而将这消息带给了陆艾,让她去处理。
虽然说是放权,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若是陆艾有不该有的心思,她也不介意直接坐上那个位置。
虽然会挺麻烦,毕竟会有各种各样的规矩。
长公主想要的是权力,不想要那份附赠的束缚。
不过现在,她只要凌悦就好。
凌悦不再说话,她和从前一样等着长公主批完奏折,但这实在太过无聊,她又不像之前那样谨慎,于是困意就涌了上来。
“哈!唔。”
打了一个哈欠,凌悦想趴在桌案上小憩一会儿,又听到奏折被放落在书案上,但对方没有再去拿。
“困了?是不是太无聊?”
凌悦口是心非,“没有,你继续看吧。”
有没有撒谎长公主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站起身吩咐:“明光。”
明光从房梁上下来跪在长公主面前,“殿下。”
“将这些奏折送回去。”
经过这一年的磨炼,明光早就放弃了挣扎,她恭敬地应下,然后左手一堆右手一堆,直接将所有的奏折都拿走。
明光走后,长公主俯身将凌悦抱了起来。
动作突然,凌悦的困意被惊走一半,她半睁着眼睛搂住长公主的脖颈,慌乱道:“我自己走。”
门外的宫女好奇地看着她们,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凌悦含蓄,她不太习惯在人前如此,若是私下里的话抱就抱了,可能她眼皮都懒得睁开。
被放在柔软的床上,被子似乎被晒过,有些阳光的暖意,凌悦耳根微红,但最后也只是无奈一笑。
“我不困,现在太早了。”
如今午饭都还要等一个时辰,是太早了些。
长公主思考过后,“我们去走走,就像从前一样。”
凌悦赶紧爬了起来,因着方才一连串的动作,发间簪的蔷薇落了下来,她伸手想重新戴上却摸到了长公主的手背。
长公主将落下的花重新簪回她的头上,又轻轻扶正,或是又感觉不对她靠近了些,然后趁着凌悦愣神在她脸侧落下一吻。
对方身上的香气因为过近的距离愈发明显,凌悦抬手触摸被吻过的地方,在未回神时又被她拉着手坐起。
“发呆呢?走吧。”
凌悦被她牵着走,看着她的背影,有蝴蝶停在她的玉簪上,不知是她的戏法还是蝴蝶本身就被她吸引。
且不管别的如何,凌悦自己却是被深深吸引。
她将手握紧,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总觉得心中安定。
本来想沿着宫道走,但长公主却运起轻功跳到墙上,她转身向凌悦伸出手,“上来如何?”
凌悦记得去年她入宫时也是这样,两个人在宫墙上行走,当时她特别不理解,如今仍旧不懂。
不懂归不懂,她还是飞了上去,站在长公主身后。
高处的风景更好,凌悦向外看,看着一重又一重的朱墙,朱墙外人声鼎沸,墙内却是静得可怕。
长公主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声道:“从前那老、父皇还在世的时候,这里可热闹得很。”
凌悦能想象得到。
这宫殿几经修建,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气派,到这一代的皇帝却不相同了,陆艾虽然有些心软但勤勉节俭,长公主也不太管那些。
人都没了,扩建宫殿是无意义的事。
凌悦很少听她说起从前,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今天的长公主似乎愿意说一说。
“他们总说我会得到报应,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到了人生的尽头,他们也只能这样恶毒地咒骂一番,以解心中不平。”
“呵,无能。”
凌悦似有所感,她看着对方头上随风飘动的红色发带,那是凌悦曾赠给她的东西,从前绑在手上,如今换了位置。
风吹过时有些冷,凌悦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轻声说:“所以你害怕吗?”
长公主并未否认,声音藏着疲惫,这份疲惫来自于过去,“是啊,我担心我也是这样无能的人,所以一刻也不敢停下,一旦停下我也只能和他们一样发出恶毒的咒骂。”
“后来我站得足够高了,发现这世道中的蠢材还是太多,杀也杀不干净。”
无意中透露出几分凶性,长公主又很好地藏了起来,“上一句忘掉。”
凌悦噗嗤一声笑出来,“忘不掉怎么办?”
长公主停下脚步,回过神看着凌悦。
对方越来越大胆了,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丢了个干净,有时还会反过来逗人。
倒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
长公主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反而觉得高兴,“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
凌悦失笑,又见养心殿快要到了,她便擦擦笑出的眼泪:“待会儿就能看见姐姐了。”
养心殿附近的宫女侍从多了许多,凌悦两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但无一人敢抬头,皆是行色匆匆地离开。
两人从宫墙上下来,走过台阶,见到孙公公和秋菱站在殿门口,而殿门大张着,孙公公一路小跑过来,满脸谄媚。
“圣上知二位要来,已等候许久。”
长公主面无表情,凌悦笑着应对:“有劳公公。”
秋菱向两人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退下。
长公主带着凌悦踏入殿中,见殿中桌案上已备齐了茶水糕点,陆艾穿着常服坐在上首,凌雅坐她身侧。
“见过长公主。”
凌雅起身见礼,看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从前青鸟说要三年才能好全,但只是一个保守的估计,实际上凌雅恢复得很快,再过一年便不会有事了。
凌雅见了凌悦显然高兴,“妹妹。”
这一年间两人书信来往不断,起初凌雅只是问问凌悦的情况,后来她心中有关于圣上的信息逐渐多了起来,显然感情一直在变好。
凌悦有些担心,毕竟是皇家,转念一想长公主也是皇室。
可她很难将自己的担忧和长公主挂在一处。
将心中的思虑暂且放下,凌悦被姐姐拉着说了许久的话,席间发现圣上的目光一直落在姐姐身上。
那种眼神凌悦很熟悉,所以她不再担忧,只是看着被酒呛到咳嗽还坚持要喝的姐姐笑。
闲聊间已是到了午间,四人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长公主本想给陆艾夹菜,瞅了一圈菜色发现没有红萝卜,又见凌雅不停地给对方添菜,于是放下筷子看着。
就这样笑着闹着,仿佛她们只是寻常的一家人。
第124章 番外三
番外三
山川秀美, 有两人坐在湖边钓鱼,良久其中一人丢下鱼竿。
“不钓了,回去吧。”
凌悦看着长公主桶子里的鱼, 那两三条小鱼真的少得可怜, 她知道对方不愿再钓,于是帮忙收好鱼竿和饵料。
待抬头时长公主已经走了挺远,凌悦提着这一大堆东西追赶。
长公主唤一声明光, 便有人将凌悦手中物事尽数提走。
双手轻松, 凌悦快跑几步与之并肩, “生气了?”
长公主没说话。
“悦姨!小姀姨!”
远处已经长成少女模样的云栗跑过来, 她腰间配着一把长剑, 背上还背着箭筒, 手里拿着弓, 青鸟在后面跟着她。
凌悦见青鸟手中提着一些野物,便知这孩子又去打猎了。
青鸟倒是满脸无奈, 她不太喜欢这种杀生的事,但也只是嘴上说说, 真将她惹急都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死法。
云栗一路小跑, 她站在凌悦身前,用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汗珠,指着那兔子说:“我的准头越来越好了。”
将兔子提在手里,凌悦看了看,忍不住失了声。
这明明是捕兽夹弄出来的伤口, 她屈指轻敲云栗的脑袋:“骗我都不用心些?”
云栗吐吐舌头,一脸古灵精怪的样子, “哎呀,悦姨再教教我呗, 我老是射不中。”
说起射箭,凌悦倒是有个更好的人选,她笑笑,“让小姀姨教你。”
长公主在旁听着,她取过云栗手中的弓,在这晨光中浅笑:“走吧,我教你。”
在长公主面前,云栗还是不敢太放肆,但她知道对方有真本事,于是迈着轻快的脚步追了上去。
青鸟看着蹦跳着走远的女儿,忍不住摇头,“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沉稳。”
这话凌悦不爱听,她撇了青鸟t一眼,“这话我不爱听,你都这么大了不也不沉稳?”
六年过去,青鸟的白发没有再添,但精气神比之前好上太多,看上去倒是要比以前年轻。
对于凌悦的评价,她显得很不服气,“我哪里不沉稳?你们这样惯她,会惯坏的。”
咻的一声,箭矢精准射中一只山鸡。
云栗手舞足蹈般冲了过去,一把捡起那被封了喉的山鸡,又向身后的凌悦招手:“悦姨,你看!”
凌悦没有凑近,只是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
于是少女的身影又钻入了密林中,像一只雀跃的鸟儿,也像那个没被世俗压垮的自己。
凌悦的眼睛揉碎了这春日的光,“不会的。”
青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于是果断聊起别的事,她有点发愁:“圣上想替皇太女寻个玩伴。”
凌悦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姐姐不曾和我提过这事,是看中小栗子了吗?”
青鸟点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你知皇家并不简单,小栗子她心思单纯,我不想让她去淌这水。”
远处又传来云栗欢快的笑声,“哈哈哈!是兔子诶!小姀姨好厉害!”
真是个快乐的孩子呢。
凌悦知道青鸟的担忧,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争斗,她们在生前能护,可若是她们死了呢?
想了想,凌悦又觉得不对,“小佑不是才三岁?”
如今云栗十六,十六和三岁之间也差得太多了点。
若是要选玩伴,朝中那些大臣家里同龄的不少,其中最有可能被选中的不是王澜和文鸢鸢的孩子吗?
想了一会儿,凌悦想不明白,她奇怪道:“不该啊。”
青鸟正在头痛,她见凌悦在思索,又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在想,这样的事怎么会落在小栗子身上?”
凌悦点点头,“嗯。”
提起这个青鸟就一肚子气,“上次带着她回宫给皇后看病,她无聊就去逗一旁的皇太女。”
“皇太女很喜欢她。”
凌悦明白了,和宫里那些规矩的侍女不同,云栗是个活泼性子,又被她们宠得有点过,玩起来很疯。
是很招孩子喜欢的性格。
两人在这里讨论着,长公主那边将箭筒里的箭都射空了,每一箭都带了猎物,云栗都不知道要怎么提。
她乐呵呵提着部分猎物,明明没出什么力气却一脸有荣与焉的样子,举起手中的两只山鸡笑,“看,小姀姨好厉害,就没有能在她手里逃掉的猎物。”
青鸟本来心中烦忧,见当事者还如此没心没肺,忍不住伸出手指猛戳云栗的额心,“你啊你啊,这样子好像这些猎物都是你打下来的样子。”
长公主从远处过来,她将弓挂在云栗背后的箭筒上,“有什么关系,孩子高兴就好。”
有了长公主撑腰,云栗的胆子变得大起来,竟然冲着青鸟做鬼脸。
青鸟来了气,抬起手做势要打,没想到云栗这个皮欠的竟然将脸伸了过来,叫嚣着:“你打我啊,呜呜呜。”
“你!”
青鸟气急,她又舍不得打,抬高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在云栗脸上轻蹭一下,故作凶恶:“没正形。”
这母女一向如此,长公主看了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云栗举起手中的猎物,“真不敢想象能在姀姨手底下逃跑的猎物有多矫捷。”
在场三个大人互相看着,最后青鸟和长公主都盯着凌悦的脸看。
长公主和凌悦在那里大眼瞪小眼,青鸟直接调侃:“还真有逃掉的。”
凌悦咳嗽一声,假装看天,“额,这云真白。”
云栗起了兴趣,“真的吗?是什么样的猎物?最后抓到了吗?”
凌悦更觉尴尬,她又咳嗽了两声,并暗暗瞪了青鸟两眼。
不过青鸟是个混不吝的,她连长公主这只老虎都敢拔一拔胡须,别提凌悦这个脾气温和的了。
她靠着身侧的树,装作思考的模样,好像在努力想起什么,最后一拍手:“想起来了,那是一只兔子,跑得不快。”
云栗不明白,跑得不快为什么射不中,她将猎物全部放到地上,然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听故事,不断催促着:“然后呢?怎么会抓不住的?”
凌悦听不下去了,她赶紧说:“回家吧,你的生辰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云栗一听心思就全跑到了生辰礼物上面,长公主和凌悦出手都阔绰,云栗这个小财迷当然不会放过。
兔子哪有钱财重要。
于是她一下蹦了起来,“啊!那我不听了,我回去了!”
也不等青鸟几人,她随手拿了猎物就往回家赶,身影越来越远。
她的离开让凌悦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恼怒,但也仅仅是恼怒而已。
青鸟收拾着剩下的猎物,一边看着凌悦一边调侃:“她又不知道那兔子是你。”
凌悦一本正经回答:“我不是兔子。”
“行了行了,你不是兔子,我先回去,你们是要走走还是一起回?”
长公主将袖中的木盒丢给青鸟,那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对方亲自刻的,青鸟观赏了一会儿问,“这是?”
“生辰礼物。”
问清缘由,青鸟将木盒塞进袖子里,见长公主不想回的样子,她心领神会不做打扰。
凌悦想跟着她一起回去,不过被长公主唤住,“一起走走,就我们两个人。”
凌悦看着长公主,这些年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两人在方才钓鱼的湖边走,湖边的风比其他地方大,衣裳穿薄的话倒是有些冷。
凌悦缩了缩脖子,“这风真挺大的。”
“你冷?”
凌悦摇头,她站定在湖边,看着湖中一只大鸭子带着后面无数只小鸭子游动。
在离鸭群不远处的湖岸,有位老者在放牛,眼睛不时往那群样子的方向看。
凌悦再没像之前那样往湖中丢石子。
仔细听的话似乎能听到有谁在唱歌,凌悦在这待了几年,倒也能听懂这些地方话。
虽然不想让别人提起,但凌悦自己却想说一说,她半开着玩笑,“要是被云栗知道我们之前是这样,感觉还挺有趣的。”
长公主站在她身边,“那我现在去告诉她如何?”
听出来是玩笑的语气,凌悦苦笑着,“别吧,我可是魂都给吓没了。”
“那就不要再想。”
是啊,这种黑历史有什么好想的,每次都被撵得到处跑,有损大将军威名,虽然她现在不是什么大将军。
叹了一口气,凌悦又同长公主说起云栗的事,“长姐好像挺中意云栗,想让她进宫陪着小佑。”
凌悦还没说完,长公主就接着她的话继续:“按照青鸟的性格是绝不愿让云栗去的,虽然现在环境单纯,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青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就拿长公主那一辈的皇子公主来说,一母同胞的两人都会斗得昏天黑地。
若以后还有另外的孩子降生,云栗往后可能会卷入皇权争斗中。
经过前世的失去,青鸟只想让女儿平淡过完这一辈子,但这一点从她和长公主接近开始就已经做不到了。
凌悦想着想着就替青鸟头疼,她抬头看着长公主,“我写信让姐姐打消这个主意。”
长公主对于这些事不是很在意,对陆佑倒是很上心的。
她娘陆艾已经改变不了了,但还算合格,现在她从小抓起,就不信这娃娃还能变成陆艾这种性格。
长公主看着那群鸭子朝着她俩游了过来,突然开口:“你想回蓉京吗?”
凌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又问:“嗯?什么?”
长公主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她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水里丢,不过被凌悦及时抢走了。
“我说,我要回蓉京。”
在鹏州安家了这么久,突然要回蓉京,凌悦很快想明白了她的意图,问道:“去教小佑吗?”
长公主点点头,她又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写画,边画边说:“如今时局还算安稳,但总有一天各方不会再有忌惮,若有争斗,得有人能稳住这局势才行。”
虽然说的都是些不好的事,可长公主却有些兴奋。
凌悦看着地上已经画成型的图,又看向长公主的脸。
待在鹏州是为了方便给母亲扫墓,这几年鹏州因为有长公主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繁荣,流落在外的柯氏族人大部分也找齐。
柯氏祖坟也翻了新。
至于母亲的墓有专人在那打扫,每次去看都是干净整洁的样子。
似乎也没什么待在这里的必要。
凌悦笑着说:“t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里。”
长公主知道她会答应,“也想请你教教她。”
凌悦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前世她就只会打仗,她能教一个未来的皇帝打仗吗?亲临前线会不会太危险了。
凌悦是真的疑惑,“我能教什么?”
长公主还是将手中的石子丢了出去,咕咚一声响,鸭子们也开始唱起了歌,不过那放牛的老者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我教她她肯定会讨厌我,另外我不一定能教出正常的人,可能会教出疯子。”
长公主好像是在开玩笑,但说的其实是事实,看陆艾那个惧怕的样就知道了。
凌悦大概明白了,长公主说是让她教,实际上是让她在旁边看着,若有不对的地方就能及时纠正。
毕竟长公主也就听听凌悦的话了。
凌悦明白了,“行,这份差事我接下了。”
想起当今圣上那怕姐姐的样子,凌悦忍不住提前祈祷:圣上,祝你好运,以后你的折子又过长公主的眼了。
正坐在养心殿里勤快批折子的陆艾突然感觉一股冷风吹过,她抖了抖身子,捶了捶僵硬的脖子,决定放过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长舒一口气,陆艾活动活动筋骨,旁边的秋菱问她:“陛下要不要去看看皇太女。”
陆艾想起女儿便控制不住有了笑容,“去看看吧。”
陆艾到时,陆佑坐在凌雅腿上折纸玩,门口的小太监本是要通传的,但被陆艾挥手制止了。
她走路声音轻,根本没人听得到,可走了两步后又怕自己这样会吓到两人,于是咳嗽一声。
陆佑见是母皇来了,赶紧从母亲身上跳了下来,跑过去抓住陆艾的下摆:“母皇怎么来了。”
小家伙眉眼像凌雅,脸型气质倒是像陆艾。
陆艾虽然自有一股威严,但有些稚嫩的长相会给她带来一些苦恼。
她弯腰抱起陆佑,声音温柔:“佑儿在玩什么?”
“折纸,栗子姐姐教我的。”
陆艾知晓她说的栗子是谁,皇姐身边常带着那名大夫,那大夫的女儿叫云栗。
凌雅站起来捏捏陆佑的脸蛋,笑着打趣:“佑儿一直念叨着云栗,我给云大夫写了信,想让云栗陪在她身边做个伴读之类的。”
陆艾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伴读吗?”
记忆中那个叫栗子的女孩虽然聪敏机智,但是好像没怎么读过书,伴读真的好吗?
陆艾想着想着,已经想到未来云栗带着她的皇太女爬树掏鸟窝的绝望场景。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不行。”
凌雅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要是伴读这个名号不好,可以换一个。”
陆艾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她将陆佑放下,又嘱托宫女带着她去别的地方玩会儿再回来。
等到孩子走了以后,凌雅才问:“到底因为什么?”
陆艾坐下看着女儿折的千纸鹤,感觉头大了点点,“我只是觉得,皇姐身边的人或多或少,不大正常。”
在陆艾的眼里,皇姐等于疯子,凌悦喜欢她皇姐肯定脑子有点问题,青鸟行事不羁,她女儿也不遑多让,成天嘻嘻哈哈的。
总结,一群疯子。
凌雅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不正常了。”
陆艾不想说,又赶忙解释,“你妹妹除外。”
“你是说云大夫吗?她怎么不正常了?”
陆艾见她不依不饶,又赶紧将青鸟也给摘了出去,“她也挺正常的。”
长公主身边总共就那么些人,凌雅想了想,“你想说?”
即便长公主现在不在这,陆艾也怂了,她立马严肃了表情,“你听错了,我没说什么。”
凌雅见她这样也只能无奈摇头,她坐下看着女儿画的画,画上是两个小人,一高一矮牵着手,不用看都知道那大的是云栗。
她叹了一声,“不知道青鸟大夫会不会同意?”
深宫之中确实无趣,陆艾看着那画有些动摇。
算了,再闹腾也闹腾不到哪里去。
谁来陪都行,佑儿高兴就好。
嗯……皇姐除外。
第125章 番外四
番外四
听着哭声越来越近, 凌悦直接睁眼,眼中有几分无奈。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飞奔进来然后精准投进了她的怀里,委屈地控诉:“悦姨, 皇姨她又打我。”
说着摊开掌心, 掌心有道红印子。
凌悦将陆佑抱在怀里,擦掉她半掉不掉的眼泪,“这次又是怎么了?”
见小家伙眼神躲闪, 凌悦知道她肯定没有完成课业, 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对着孩子的掌心吹了吹, “好了好了, 不痛不痛。”
回蓉京也有两年了, 凌悦看着小佑子一天一个模样, 也看着长公主一天比一天暴躁。
暴躁是发现,这孩子的性子转不过来, 和陆艾很像,但陆艾没有能撒娇的人, 小佑子能撒娇的地方就太多了。
通常犯了错她就会往凌悦这里钻, 凌悦苦口婆心劝但并没多少用。
长公主从外面踏了进来,脸色有些黑,不过在看到凌悦的那一刻脸就放晴了。
陆佑见她进门就往凌悦背后藏。
长公主看了一眼没管她,自顾自给自己倒茶。
凌悦将身前的糕点往她那边推了推,“她还这么小, 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陆佑在凌悦背后疯狂点头,被长公主瞅了一眼后又老实缩了回去。
怕孩子吓到, 凌悦将陆佑从自己背后揪了出来,温声哄道:“皇姨也是关心你, 别委屈了,先去找栗姐姐玩吧。”
听到云栗的名字,陆佑一溜烟从房间里跑了。
长公主冷哼一声,过会儿却又露出无奈的笑容,“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性子随她母皇的。”
凌悦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里,让她说不了话,随即又笑:“这么小能看出什么?你这么小的时候和现在一样吗?”
长公主沉默了。
凌悦意识到不对,她忙道:“往事就忘掉。”
长公主将糕点吃完,摇头含笑:“我没有伤心,只是在想我五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见对方没有伤心,凌悦顿时轻松了许多。
不过对于长公主五岁的样子,凌悦确实挺好奇的,知道长公主画工不错,凌悦央求道:“殿下能不能画出来?”
长公主见凌悦感兴趣的模样,“你想看?”
“想看,真的。”
凌悦都撒娇了,长公主也没什么拒绝的道理,这房间内有纸笔,她起身去取了笔墨。
凌悦替她磨墨,她便在纸上书画起来。
“好了,成了。”
长公主收笔,满意看着自己的画作,画上的孩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脸颊圆乎乎的,眉眼倒是和长公主一样。
虽然知道小时候肯定都是这个发型,但长公主扎两个小揪揪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很违和。
凌悦越看越想笑,但又怕长公主不高兴,憋得实在是很难受。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长公主自然了解凌悦,她瞅了凌悦憋红的脸,淡定说着:“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
凌悦笑了一会儿又开始憋笑,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又笑了很久。
长公主就在一旁看着,本来是有些不悦,但见凌悦这么开心她也跟着开心起来。
从鹏州回来时两人带了不少动画,长公主将新画的画拿起来吹了吹,小心放好后转身往书柜那边走去。
将书柜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卷轴,长公主伸手将这些画卷抱出来,然后放在一处空旷的地方。
凌悦好奇跑过去看,见长公主随意抽出其中的一卷展开,画卷上的女子凌悦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好奇蹲下,“咦?是我。”
长公主的动作十分轻柔,怕动作过重就会伤害到它们。
凌悦仔细看了看,画卷上的她穿着铠甲,手中拿着长矛,她记得今生她没有穿过这样的铠甲,但前世有。
她认真看着第一张时,另外一张也摊开了来。
看到画卷上的人后,凌悦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那画卷上的人还是她,不过这画是双人的,她蒙着眼睛背对着长公主。
凌悦想起长公主说过,对方似乎就是在这里动心的。
胡思乱想时另外的画卷也开了,果不其然,画上的人还是她凌悦。
不过这次是小时候的她,她挂在墙头看着屋内蒙着面纱的长公主,这是她们的初遇。
凌悦看着长公主又拆开一张,画上的人依旧是她凌悦。
凌悦囧了,她看着地面上那一小堆,又看着那单独的比她还高上一大截的书柜,又看那打开的书柜里塞得满当的画卷。
这些该不会都是她凌悦的画像吧?
地上的已经拆开许多了,凌悦一张一张t看过去,仿佛将前世今生的人生给看了一遍。
身着朝服的她、慌忙逃命的她、坠崖不能动弹的她到最后她的身体从完整逐渐变得不完整,画上的人没了右手,然后双眼变得无神。
凌悦有些感慨,“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画过这些。”
长公主还在拆画卷,她本意不是让凌悦来看,而是最近好像有些潮,她怕这些东西会损坏,先拆开看看情况。
她继续拆着手中的画卷,带着清浅的笑意,“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你睡着了。”
自从噩梦消失了之后,凌悦的睡眠确实很好,这一世美好得太过,不用担心友人接连离去,也不必担心自己哪天性命不保。
也不用看着乱世中的众生。
不过凌悦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她皱着眉有些生气,“你是说你在晚上画的。”
长公主拆画卷的手停了一瞬,抬头看着凌悦:“我的眼睛很好,你不必担心。”
凌悦对这人简直无奈,她蹲下帮忙一起拆,“你做什么要在晚上?怕我看见?”
长公主半开着玩笑,“老了啊,睡眠就不太够了。”
“少来,你也就比我大九岁。”
“大九岁还不多吗?”
凌悦将最后一张画卷铺开,这次不是她的画像,只是熊熊燃烧的一团火焰。
这团火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世她的生命就此终结。
痛苦不甘怨恨以及那些丰功伟绩都成了看不见带不走的东西。
似乎被画中的火焰烫了一下,凌悦缩回手,却又伸手在画卷上抚摸。
看了这么多,可有长公主的画却很少,凌悦眼里带了些愧疚,“怎么只画我,你呢?”
见画卷没有霉损也没有润,长公主也算放松下来。
凌悦如此一问,她便指着自己说:“怎么没有我,你看这里。”
凌悦听话地看向她,见她笑盈盈的模样,嘴唇轻启:“你看,我在这里,我在画外。”
前世的长公主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完了凌悦的一生,所以画中没有她。
她总是在远处或高处,沉默注视着凌悦的背影,看着她逐渐远离,于是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其实她一直在后悔,前世就该不顾一切,即便自己不能和凌悦在一起,但也不该让凌悦在错误的付出里一错再错。
但后悔是无用的,好在她找到了一个办法,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但却意外成功了。
凌悦看着长公主的眼睛,然后心疼地抱住她,“这一次你我都在画内。”
长公主回抱住她,其实这一世一起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幸福早就将从前的苦难冲得很淡。
她并没有执着于过去,但也不想遗忘,这一路上她遇见的每个凌悦,她都喜欢,所以她想要记录下来。
相拥时会感觉时间都停止了流动,不过捣蛋的人虽迟但到。
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从窗户探出头往里边看。
陆佑看了一会儿就蹲到窗子下面,她捂着眼睛小声问:“这是什么呀?”
云栗比她大胆多了,也不怕被人发现,就这样盯着。
或是觉得陆佑的问题不好回答,云栗迟疑良久最后压低声音回答:“问你母皇母后去,她们知道。”
陆佑听话地嘟囔一声“哦”。
她觉得光有些暗了,抬头看却是皇姨那张黑着的脸,一下子魂都给吓没了,不断扯着云栗的衣袖:“姨!姨姨!”
云栗正奇怪房里怎么没人,她有些烦躁地推开陆佑的手,“殿下,我和你同辈,别叫我姨,太老了。”
长公主和凌悦同时笑出声,只是这笑太冷。
一阵冷意从云栗的脚底向上,给她冻得一哆嗦,转过头才发现两尊阎王在她面前。
电光火石间她做了最正确的决定,那就是抱起陆佑就跑!
陆佑的脸对着后面,所以她是看着长公主和凌悦迅速靠近的。
她吓得拍云栗的肩膀,“快点跑啊!”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云栗还有闲工夫吐槽,“我又不是驴子也不是马!”
她咬牙一跃,突然发现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轻功竟然好了许多,她顾不得欢喜,现在逃命才是要紧。
几人这样追逐着,恰好从陆艾身边经过。
陆艾本来想问情况,但才伸手几人就从她身边跑得没影了。
看着在房顶上蹿下跳的几人,陆艾突然感到前路一片黑暗。
凌雅跟在她身边,见陆艾一脸苦色,摇头轻笑:“还真是挺热闹。”
凌雅看着屋顶上的几人,在云栗没注意的时候,凌悦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原地看着云栗。
凌悦看着愈加灵活的云栗忍不住夸赞,“轻功不错,是得逼着。”
长公主也是赞同,她们默契地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坏心思。
凌悦笑出声,然后看向天际,那处有飞鸟在拥抱天空。
她想,日子还会继续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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