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从新的陌生房间醒来,柳尘怎么也没想到,同一天他能失去意识两次。
第一次是穿书,第二次是……
“您醒了!太好了!”轻手轻脚推门进来的佣人看到柳尘醒过来,一脸惊喜,连忙走到床边,将水盆放下,拿起温度计,“麻烦您先量一下-体温。”
“……哦。”柳尘感觉喉咙又干又疼,迷迷糊糊含住口腔温度计,等到发出“滴滴”声,拿出来递给佣人。
“36.7,太好了,您终于退烧了。”佣人替他掖好被子,“您稍等我一下,我去帮您倒水拿药。”
“等、等一下。”柳尘咳了两声,“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我是景先生家的佣人小阳,这里当然是景先生的家,您之前突然晕过去,可把大家吓坏了!医生说您淋了大雨,而且本来就有胃病,还空腹喝了很多酒,一下子就烧到了快四十摄氏度!”小阳一五一十地交代。
“您都昏迷两天了,总算退烧了,景先生特地交代了,您要是醒过来……”
“你说什么?我昏迷了多久?”柳尘本就病着,因为惊慌脸色更显苍白。
小阳被吓到:“两、两天啊……”
柳尘彻底乱了神,他还记得,昏迷前景瑞渊有提到第二天上午要带他去见景恒的,现在没见成,联姻是不是也不作数了?
“景瑞渊在哪?”柳尘急切地问。
“景先生在客厅。”小阳一脸茫然。
柳尘立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因为身体虚弱,他差点没站住脚。
小阳要上前扶,就看他手扶着床边缓了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明天上午的会议延迟到下午,其他事都推了。”
“嗯,等会儿派车来接我。”
景瑞渊正打着电话,就听见一阵慌乱的动静。
他抬眸,与慌慌张张的柳尘撞上视线。
柳尘见他在忙,心下再慌也不好直接打扰,在沙发边止住脚步,想等他打完电话再试探看看联姻的事。
可因为跑的急,他又在生病,喉间痒意上涌,没忍住咳嗽出声。
景瑞渊蹙眉盯着他,柳尘窘迫地捂住嘴,试图强行压下不适,但胃里翻江倒海,呼吸不畅让他更难受,脸色又白了几分。
“晚点我到公司再说。”景瑞渊挂断电话站起身。
柳尘这才敢松开手,咳得快要背过气去。
“把水喝了。”景瑞渊看他咳得闹心,递了杯水,面色不善,“小阳,不是让你看着他?”
“景先生对不起,我这就扶柳少爷回房间。”小阳吓得赶紧上前搀扶。
柳尘喝了半杯水,缓过劲来,轻轻推开小阳的手,红着眼看景瑞渊,嗓音嘶哑:“我……我想……”
“有事?”景瑞渊看他用力攥着杯子,指尖都泛白了。
柳尘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我爸他……在哪儿?”
“让他先回去了。”景瑞渊直觉他不是要问这个。
“哦。”柳尘舔了舔干涩的唇,思考着该怎么问出联姻的事,才能不唐突了对方。
“我很忙,再不说就回去躺着。”景瑞渊失去耐心,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绕过他要走。
柳尘急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那个……我们联姻的事,还有效吗?”
景瑞渊垂头,看到的他苍白着脸,双唇没有半点血色,衬的眼角通红,还蕴着泪,又像要哭。
“松手。”
柳尘一咬牙,问都问了,怕也没用:“你先回答我。”
“你再不松,我现在就能悔婚。”景瑞渊冷声的模样像个十足的恶人。
生了病略显迟钝的大脑逐渐理解景瑞渊的意思,救命稻草还握在手里的踏实感让柳尘脱力般松了手:“……联姻的事,谢谢。”
景瑞渊看他脸白的随时要晕过去,冷冷吩咐:“小阳,把他扶回去。”
“唉!”小阳立刻搀住柳尘。
回了房间的柳尘在小阳的服侍下吃了点东西,又喝了药,便再度睡过去。这一次,他睡得格外踏实,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房间里格外安静,柳尘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房间虽大,却除了必备家具,连点装饰都没有。甚至他盖的被子、枕的枕头都有淡淡的皂角香,以前这里应该从没住过人。
外头传来一阵开关门的动静,柳尘犹豫片刻,踩着柔软的拖鞋走出房间。
“严董今天又联系我了,说关于合约的事情想当面和您再谈一谈,我替您回绝了。”
“明天的行程已经帮您都推掉了,董事长说,如果明天还不能……”助理徐同正汇报着,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景瑞渊停了下来,下意识跟着停下脚步,“老板?”
景瑞渊没理他,盯着客卧门口的柳尘。
徐同立刻躬身:“柳少爷,您好。”
“……你好。”柳尘嗓子还有些哑,不过比起上午好多了,“你们聊,我先回房。”
“醒了就过来,有事跟你说。”景瑞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书房。
“哦。”
徐同跟在两人后面,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有些想不通。柳家的少爷是因为正病着吗?一副病弱美人相,还特别安静,怎么看都跟传闻中的纨绔乖戾搭不上边。
景瑞渊的书房收拾的一尘不染,偌大的嵌入式书架占了整整两面墙,大多是金融和经管类的书,还有两层专门摆放着极具收藏价值的精装书籍。书桌上除了文件和电脑,只有一支银色钢笔。
景瑞渊脱掉西装外套,坐到茶几边,眼神示意对面的位置:“过来吧。徐同,你把协议拿给他。”
“好的。”
于是,柳尘刚坐到他对面,面前就被摆了份文件,最上方是加粗的四个大字——“婚内协议”。
“我认为,既然是联姻,婚内很多事情落到纸上定下一个标准比较合适。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是初稿,你先看一下,有问题提出来,徐同会当场修改。”
“嗯。”柳尘倒是不反感景瑞渊这种公事公办、划清界限的做法,因为景瑞渊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能落到纸上的每一项,他一定会做到。更何况,既然对方能信守承诺,就代表只要他在协议上签了名,并且没有做出任何违约行为的情况下,他们之间的联姻就会绝对有效。
不过柳尘还是蛮在意协议上都写了什么,所以看得格外认真,并没注意到他对面的景瑞渊一直盯着他。
背靠在沙发上,景瑞渊若有所思。
第一回认真打量柳尘,是淋雨那晚,脏兮兮、像个落水小狗,眼角泛红但是眼睛很亮。
而这是第二回,朦胧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柳尘苍白的脸上,让他发现,这人光看外表,其实冷清,但过分漂亮。就是,脖子上那十指掐痕刺眼得很。
他想起两天前——
“柳先生脖子上的伤和肚子上的淤青明显是被人单方面强压迫才会出现的,脖子上的勒痕很严重,都犯紫了,对方应该是下了死手。至于肚子上的淤青,因为皮肤白所以看着吓人,擦擦药就能消。”
“不过柳先生有挺严重的胃病,这个就只能长久地调理,像今天这种空腹喝酒的情况绝对不能再出现了。”私人医生格外严肃。
景瑞渊小幅度点了个头:“小阳,送韩医生回去。”
等人都走了,客厅只剩刚被景瑞渊叫来不久的徐同。
“柳少爷今天去拍了个戏,是群演,演的二少爷投资的《太子重生记》里一个被刺客杀了的毁了容的小太监。晚上剧组组织了个小规模的聚会,二少爷也去了,之后就把人带去了恒越大酒店。”
“嗯。”景瑞渊见他欲言又止,“还有什么?”
“老板,虽然我的身份不太适合说这些,不过……柳少爷之前为了不和您联姻,都离家出走了,还说了一些难听话,如今突然改口。就算跟二少爷的事从他这伤看像被强迫的,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
“毕竟牵扯到二少爷,您现在刚站稳脚跟,万一……”
“我知道。”景瑞渊吩咐,“今天很晚了,先回去,明天拟份协议给我。”
“协议?”
“婚内协议。”
“我明白了!”
“另外,单独拟一份离婚协议给我。”
“好的。”
*
“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是直接在这里签字吗?”
协议拟的很规矩,一方面列清了婚内共同生活的各种注意事项,另一方面,规定了对外场合营业夫夫关系的标准,柳尘觉得没什么要修改的,而且照景瑞渊做事的习惯,肯定已经找专门的律师看过了。
景瑞渊没答,而是问他:“你认识景越吗?”
柳尘一听就明白,景瑞渊已经知道他和景越之间发生过的事了。毕竟自己身上的伤还在,对方会调查是预料之中。
“认识,《太子重生记》的投资方。两天前的下午我演了这部剧里的一个小太监,后来被经纪人带去跟他一起吃了饭。不过当时被灌了很多酒,然后被带去了酒店,他想强-暴我,我跑了。”柳尘一字一句地陈述,“之后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不报警?”实话实说的态度让景瑞渊有了一点点聊下去的念头。
“进的酒店是他的,我一个正式出道都没有的一百八十线群演,经纪人不可能站我,手机也坏了,没有物证没有人证,报警帮不了我。”
“我就能帮你?”景瑞渊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了一丝难得的玩味。
“能。”知道原文结局的柳尘对景瑞渊无脑信任,“你肯定能帮我。”
景瑞渊听他如此肯定,冷笑一声:“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能帮你?”
柳尘忍不住在心里给乱说话的原主比了个中指,面上无比诚恳:“我以前确实跟风说过这种浑话,我为我的听风是雨、口不择言向您道歉。”
柳尘站起身,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你倒是能屈能伸。”景瑞渊嘲讽他。
“应该的。”柳尘知道景瑞渊需要柳家的一部分地产,巧的是,这部分是外婆留给原主的遗产,现在就在他手中,“既然您帮了我,以后不管是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您有需要的我一定不遗余力。”
“签字。”景瑞渊轻点桌面。
“好。”柳尘松了口气,拿起笔签名。
两份一模一样的协议签好,柳尘和景瑞渊各执一份。
起身时,柳尘听见景瑞渊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怕景越的样子。”
“怕,当时怕。”柳尘微怔片刻,抬起头看着他,“怕到给了他一拳,说不定鼻梁骨被我打断了。”
“噗——”徐同想到两天前调查出来的结果,没忍住笑出声。
景瑞渊冰冷的视线扫过来,他赶紧用手压着嘴角把笑憋了回去。
“怎么了?”柳尘不解,难道真被他说中了?原文里景越可没伤那么重。
“咳……”徐同见景瑞渊没制止,便把情况说了,“鼻梁确实断了,脑壳也破了,再加上酗酒,当晚就被救护车送去了急诊。”
“哦。”柳尘听完,心里爽快得很,他笑着看向景瑞渊,“所以现在不怕了。”
“现在我是您的,是不是该换他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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