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同早早得了吩咐来庄园接人,他预料到老板一回景家就要发生不愉快,但他没想到气的最狠的是柳尘。


    去往柳家的路上,柳尘脸上始终覆着寒霜,一副下一秒就要骂出脏话的样子,倒是和传闻中骄纵的柳少爷搭的上边。


    可刚对柳尘有了点不同印象的徐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他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趁着红灯透过中央后视镜偷偷往后瞥。


    直到景瑞渊冷声警告:“路在后面?”


    “不是,老板,对不起。”徐同吓得跟鹌鹑似的,果断扭回头,老老实实开车。


    这么一打岔,柳尘心里郁结的情绪散了些,他忆起刚刚在庄园说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地担心:“我今天说了那些话,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什么?”景瑞渊不怎么在意地问。


    “万一以后他拿着我说的话为难你,那……”柳尘面露纠结,今天这样的情况让他忍着是不可能的,但真说了确实有顾忌。


    “呵。”景瑞渊觉得这话很好笑,“要是真为难我,你今天会不说?”


    “我、不会。”柳尘卸了劲,垂头表达不满,“他就是脑子……他说话太难听,我忍不了。”


    见他不接话,柳尘又忍不住问:“你不生气吗?”


    景瑞渊沉默地看向柳尘,墨色的眸子瞧不出半点情绪。


    他试图从柳尘脸上找出问这种问题的动机,但事实上对方问的太诚恳,就好像真的在为他抱不平。


    抱不平?


    这种想法太荒唐,景瑞渊细细回想这几天柳尘的变化和种种表现,示好意味太浓,手段称不上高明。


    “忘记说了,联姻就是各取所需,你有事要我帮忙可以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柳尘微怔,意识到被误会了。


    不过,景瑞渊小时候被亲生母亲当成踏进景家的筹码,这几年又被景恒当成稳定集团的工具人,如此被人利用,防心本就很重。


    而且自己和原主性格差异太大,被误会成有所求的刻意讨好确实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辩解反而不合适了,干脆顺其自然。


    柳尘装出一副被看穿的表情,腼腆地笑笑:“好,那等我想好了就跟你说。”


    互相利用符合景瑞渊的逻辑,他答应的爽快:“嗯。”


    *


    不久后,车停在柳家大门外。


    昔日的地产世家如今萧条许多,满屋子的佣人遣散的只剩管事的宋叔。


    他在看见柳尘的瞬间就迎上来:“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拿东西。”


    “是拿行李吧?老爷都交代了的,说是您要和景家的那位结婚了,吩咐我提前替您收拾好了。”宋叔说着,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车里,男人面色冷峻,一看就不好相处。


    “我爸呢?”柳尘问。


    “老爷被公司的事绊住了,交代我跟您和景先生打声招呼,说是之后有时间亲自请景先生吃饭。”宋叔示意屋外的人。


    柳家情况不好,有很多商业纠纷等着处理,景柳两家联姻的事还没正式公开,不可能所有烂摊子都留给景瑞渊处理。虽然柳鑫嵘对原主不好,但这事做的还算厚道。


    柳尘点点头:“行,我先去楼上拿个户口本。”


    柳尘上楼的功夫,宋叔帮他把行李往外送。


    正回着电话的景瑞渊吩咐:“去帮忙。”


    徐同“唉”了声,极有眼力见地下车去搭手。


    行李不少,柳尘下来时他们才搬了三分之一,他回车里放了个户口本,跟着一起搬。


    宋叔一来一回往车里瞥了好几眼,越看越担心。他从小看着柳尘长大,明明是个好孩子,却总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前阵子为了不联姻都离家出走了,如今却突然同意,得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关于车里人的传闻,他没少听,想来想去,就算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趁着徐同整理后备箱的空档拉着柳尘到一边。


    “少爷,您、您要是受了委屈就跟我说,宋叔帮您。”


    柳尘不明所以:“没受委屈。”


    “可……”宋叔绞尽脑汁,挑了个不那么贬义的词,“可外面那位看着太严肃了。”


    就算是没感情的婚姻,也不至于忙都不帮一下。


    柳尘短促地笑了下:“他确实看着凶,但很有男人味,又帅对我也好。”


    他差点忘了,整篇小说里就没有不怕景瑞渊的人,不光是因为他右边眉尾的截断让他显得不好惹,还因为他手腕强硬,觉得他睚眦必报、做事太狠。


    “……真的吗?”宋叔明显不信。


    “真的,你不用……”柳尘话还没说完,注意到景瑞渊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手里还抱了个箱子,“你来了啊。”


    “嗯。”景瑞渊冷冷应声,搬着最后一箱东西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柳尘这么想着,跟宋叔打了声招呼:“那我先走了,我们约了去领证,要是真有事,我一定跟你说。”


    “好好。”宋叔慌了,“少爷,我还是去道个歉吧。”


    “我去就行。”


    回到车上,柳尘主动说:“刚刚不好意思,宋叔他从小看着我长大,比较担心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嗯。”景瑞渊听过的类似的话太多,没时间一个个计较。


    “还有,谢谢你帮我。”柳尘补充,“这不是讨好,是礼貌。”


    *


    领证的流程很顺利,徐同提前替他们预约了,很快办完。


    拍照时,二人还被工作人员塞了两朵鲜艳的红玫瑰。


    将红彤彤的结婚证拿在手里,柳尘终于不再有命悬一线的恐慌,也深刻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就和景瑞渊正式绑定了,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共同体。


    所以上了车,柳尘直接说:“我想好了,有个忙确实需要你帮我,应该不难。”


    对景瑞渊有所求的人不少,但没有人求的简单:“说。”


    “我想当演员,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没签公司也没经纪人,还跟景越结了梁子,所以要继续这一行,缺个门路。”


    “要演哪部剧,什么角色?”景瑞渊直截了当。


    “那倒不用。”柳尘连连摆手,虽然乘上了景瑞渊这艘船,注定要被人议论靠后台,但真的试戏接戏他还是想靠自己,“你人脉广,能有个还可以的娱乐公司和经纪人让我落个脚就行,别的我自己来。”


    “可以。”景瑞渊扫了柳尘一眼,有点意外只是搭个线,对他来说确实很简单。


    “还有一件事。”柳尘抿了抿唇,“当了艺人之后,免不了会有各种流言蜚语,可能对你影响不好。”


    尤其照原文的安排,他恐怕很快要被景越黑上热搜了。


    “比如?”


    “比如……说我演技烂、是个花瓶、靠背景,还有什么学习成绩不好,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之类的?进而延伸到说你给我开后门、眼光不好、能力不行。”


    原主被搞成全网黑在原文中被一笔带过了,景越具体怎么做的,柳尘不清楚,但仔细回忆原主能被黑的点,也就这些。


    “我看那些豪门新闻,负面评价不是会影响公司的股价吗?”柳尘担心漏了什么细节,想提前给景瑞渊打个预防针。


    “你做了什么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吗?”景瑞渊抬眸。


    “那肯定没有。”柳尘下意识举起手,“我发誓!”


    “那你说的这些影响无关痛痒。”景瑞渊淡淡道,“眼光和个人能力不是花边新闻决定的。”


    “那倒是。”柳尘粲然一笑,景瑞渊做事全靠自己的本事,他的担忧应该是多余了,“不管怎么样,我努力拍戏,尽量不拖你后腿。”


    景瑞渊无声地瞥了一眼他的笑颜,只当他又在讨好自己,不再搭话,阖上眼闭目养神。


    *


    半小时后,柳尘回到景瑞渊的住处放下行李,又吃了个午餐。


    席间,景瑞渊接了通电话,回到餐桌边时问他:“下午有事吗?”


    “打算去买个手机。”这年头没手机太不方便,更何况他还要关注最近的热搜。


    “好,再去把戒指订了。三点临时有个会,你跟我一起去。”


    柳尘顿了顿,问:“你要跟我一起去买手机吗?”


    “不行?”


    “当然可以。”


    他有点没想到,还以为工作狂如景瑞渊,领了证就立马投身事业。不过需要他一起出席的会议,是不是要逐渐对外公开夫夫关系了?


    景瑞渊:“两个人一辆车省事。”


    事实证明,确实省事。有景瑞渊跟着,柳尘觉得自己办事效率都提高了两倍,三点的会议,他们两点四十就到了目的地。


    与南溪公馆隔着一条江,遥遥对望的通体银灰的商业大厦,是海城商业中心的地标性建筑,也是恒越集团总部。


    柳尘跟着景瑞渊从地下停车场直接进了董事长专用电梯,景恒因病一年能来一次公司都是罕见,但他的顶层办公室从不让人进,所以景瑞渊作为代理董事长,专属办公室在景恒的下面一层。


    电梯停在五十六层,景瑞渊说:“你去会议室等,我要先回办公室处理一点事。”


    “好。”


    会议室就在景瑞渊办公室旁边,很宽敞,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徐同安排他坐下,又替他倒了杯茶:“柳少爷您随意,我也先去忙了。”


    “嗯。”


    柳尘把手机卡插进新手机里,调好设置后立刻登上微博,没看到什么不对劲的热搜,暂时松了口气。


    正当他准备打开微信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个头不高,有点瘦,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股子书卷气。


    柳尘思索了下,站起身打招呼:“你好。”


    陶安站着没动,青年那张脸生的太好看,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浅棕的头发不短,带着微卷,肌肤透白,纤长的睫毛下,略显清冷的凤眼轻眨,上挑的右眼角下缀着一枚很小的痣。穿着打扮不张扬,但贵气十足,只是这么随意地站着,仿佛从画报里走出来似的。


    “这里三点是不是有个会?”陶安半天才找回语言能力,他没听说下午的会议有景瑞渊和徐同外的人出席,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对。”柳尘不清楚他的身份,“请坐,景、董事长在忙,他等会儿过来。”


    “哦。”陶安一边拉开椅子,一边问,“那你是谁?”


    “我……”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存在感明显,柳尘忆起协议里的规定。


    【婚后对外场合需要表现出恩爱夫夫关系】


    柳尘笑道:“景瑞渊是我先生。”


    “……啊?”陶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恰好门口传来动静,徐同抱着一摞文件,他旁边是西装革履的景瑞渊。


    柳尘眼眸含笑地看过去:“老公,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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