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原佑通过甄选后决定在首尔开始寄宿生活, 全爸爸全妈妈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和学校相比，经纪公司的练习生对家长来说, 有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全爸爸交代他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或者直接去找郑昭一。
毕竟相较于孤身一人的全原佑, 郑昭一身边是有赵允熙这个成熟的大人在的, 甚至不止赵允熙。
赵允熙成立的独立经纪公司虽然还不到十个人, 但处理郑昭一的一应工作已经绰绰有余了, 而由于还是学生, 郑昭一的工作安排得也并不多, 从今年年末到明年上半年，估计重心都在李程瑞的新电影上了。
全原佑应了爸爸的话，独自推着行李箱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首尔，到宿舍和尚且陌生的其他练习生们打了招呼, 就找了个角落，摩挲着手机对着上头属于郑昭一的号码沉默了好久。
首尔没人认识他，却有不少人认识郑昭一。
但首尔一定没有人知道, 他们曾经是那样形影不离的关系。
童年时期的挚友在成长过程中变为陌路似乎是常态，只是他和郑昭一之间的“陌路”，却是在他青春期的自尊和拧巴下，由他亲手造成的。
初中在文艺汇演同台后, 郑昭一似是生了他的气，也不再主动找他说话，后来虽然先后去了首尔读书，但全原佑只偶尔在大人们专程过来看他们的时候, 才和郑昭一吃一顿饭。
郑昭一的号码在他的手机里躺了很久，他都没有发过一条短信, 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他们有时候还是会回昌原老家，聚在一起吃饭。
大人们也看出了他们的生疏，戏说是“长大了”，饭桌上起了谈兴，还会说起小时候全原佑整日做郑昭一的小尾巴的故事，全原佑涨红了脸低头扒饭，郑昭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踢他的脚，全原佑也不为所动。
只是，在现实里见不太到的人，却突兀地入了全原佑的梦。
那个蝉鸣声鼎沸的午后，全原佑在荒唐又旖旎的梦境里，看到了郑昭一明媚张扬的笑脸。
他醒来满身是汗，又羞又急，趁着爸爸妈妈不在，将床单和衣物全洗了，晾在院子里。
“叔叔，爸爸叫我拿西瓜过来。”郑昭一推开全原佑家的门，撩开全原佑才洗好的床单走近，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短裙，抱着半个西瓜，衣领歪斜了一点，全原佑的眼神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她肩上挂着的白色吊带上。
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在郑昭一的视线里，全原佑就是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突然失去重心连人带凳子摔倒在了地上。
“欸你——”郑昭一快走了两步，一只手拿住西瓜，另一只手去扶他。
结果全原佑用力地挥开她的手，“啪”地一声，拍红了郑昭一的手背，余下的力道直接将郑昭一手里的半个西瓜也甩到了地上。
郑昭一拧眉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西瓜，真的生气了：“呀全原佑！”
全原佑一声不吭地往里走，在郑昭一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紧紧地关上了里屋的门。
就是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彻底陷入了冰点。
郑昭一在9873的唉声叹气之下有过主动的靠近，可全原佑依旧避她如蛇蝎，郑昭一对人类的解读还没有到能够看出全原佑从男孩到男人的烦恼的程度，干脆利落的跟9873说了句“顺其自然吧”，就将全原佑抛到了脑后，这次收到了全爸爸的短信，才想起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别扭又古怪的男主角。
9873又活跃起来：【宿主，快打电话呀！还是直接去找他？】
郑昭一撇撇嘴，并没有什么动力。
而此时，窝在宿舍角落的全原佑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手指却一不小心按到了拨号键，他脑海中一下子空白，等想起来要挂断的时候，电话已经拨通了。
“全原佑，你到首尔了吗？”
——自从他将对她的称呼改成“郑昭一”后，郑昭一也一板一眼地叫他“全原佑”。
全原佑嗓子发紧，抠着裤缝问：“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打的电话？”
“叔叔给我发了短信，还有，我存了你的号码。”
“喔，这样。”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过这么长的对话了。
“地址给我，晚上有时间吗？允熙欧尼带我们吃饭。”
“好。”
赵允熙的车到的时候，全原佑已经在路边等了有一会儿了，车窗摇下，露出郑昭一的脸。
那次之后，还是全原佑第一次见郑昭一。
喔，不对，在便利店的饮料架上，他每天都能见到郑昭一的脸。
和饮料CF上的飘逸长发不同，郑昭一的头发完全剪短了，发尾连脖子都盖不住，穿的还是低领的毛衣。
“你不冷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这一句，赵允熙笑着朝后边喊了一声，让全原佑快上车。
郑昭一朝另一边坐了，等全原佑坐进来，随手将口袋里的暖宝宝丢给他：“这么早下来做什么，嘴唇都紫了。”
全原佑低低地道谢，车里开了空调，他冻僵的手脚也一点点回暖过来。
“原来你还是会和我说话的啊。”
全原佑知道她说的是夏天时的事情，咬着唇不吭声。
“说话。”
“说什么？”
“随便什么。”
郑昭一拧眉看他，他头发长了许多，正是抽条的年纪，脸颊上都挂不住肉，眼眸倒是依旧黑亮。
收到郑叔叔的短信后，她就想着，如果全原佑不主动联系她的话，那么就去他的青梅竹马，她只管做好她的天才女演员就行了，小世界进度什么的，就让全原佑去努力吧。
但他都主动打电话了，就勉强原谅他吧。
全原佑抿了下唇，捏着暖宝宝动了两下手指，问：“你，过得好吗？”
“好啊，你呢？叔叔说你现在是练习生了。”
“嗯。”
全原佑点了点头，又没了话。
赵允熙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个小孩儿，摇了摇头。
她可是见过全原佑因为郑昭一去拍摄而大哭的模样的，也不知道怎么越长大就越内敛了。
到餐厅之后，赵允熙拿了菜单问他们要吃什么，全原佑和赵允熙不熟，嗫嚅了两下，说：“都行。”
郑昭一“啧”了一下，道：“欧尼，海鲜类的都不要，要一份辣炒猪肉吧，但交代一下不要太辣，别的你看着点就行。”
“知道了。”赵允熙笑着点头，看了一会儿菜单之后，招手点好了菜。
全原佑偏头看郑昭一，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乱跳。
吃到中途赵允熙出去接了个电话，全原佑看着郑昭一的侧脸，踟蹰良久，才问了几句话。
“拍戏很累吗？”
“没有。”
“剧组的人不会看你年纪小就欺负你吧？”
“不会。”
“你瘦了，你这个年纪拍戏也要控制体重吗？太不合理了。”
“只是一点点。”
“我可以和你打电话吗？”
郑昭一奇怪地看他一眼，点头：“当然，但是拍摄的时候我接不到电话，看到的时候会回给你。”
“嗯。”
“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和叔叔保证了会好好照顾你的。”郑昭一给他夹了一块肉，认真地开口
啊照顾
全原佑用筷子戳了戳那块肉，闷声道：“我们同岁啊，甚至你比我还小两个月，谁照顾谁呀。”
郑昭一撇嘴：“是谁怕狗回家还要我牵啊！”
这段记忆对全原佑来说足够深刻，他默不作声地吃了肉，又给郑昭一夹了块鸡蛋卷：“多吃点。”
“你最好以后都这样正常地说话，之前那次，虽然你没有说对不起，但我还是原谅你了。”郑昭一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开口。
全原佑的动作顿了下，低低地开口：“知道了，对不起。”
“晚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顿饭之后，全原佑刻意树立的“隔阂”被自然而然地打破，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不算频繁，但也不曾断过。
十二月末，又一次剧本围读结束后，郑昭一在回首尔的家的路上，看到了街边的鲫鱼饼小摊。
“欧尼，我想去一趟三成洞。”
“好。”
郑昭一抱着热乎乎的鲫鱼饼，给全原佑打了电话。
“下来，吃鲫鱼饼吧。”
全原佑接到电话的时候，才结束了舞蹈练习。
“哥，我下去一会儿。”
跟崔盛澈请了假，得到许可之后才匆匆下楼，羽绒服是直接套在刚出过汗的练习服外面的，一跑动就有风灌进来。
外头飘起了小雪，全原佑打开车门坐进去，外套上的雪花就飞快地融化成了小水珠。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郑昭一拧眉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找了毛巾给他。
全原佑简单擦了下，道：“在练舞。”
郑昭一毫不避讳地拉了下他的羽绒服领子看了眼，只有汗湿的长T：“穿这样就下来了？你小心生病！”
“呀郑昭一！你怎么”全原佑将拉链拉到最高，瞪了她一眼。
“啧，拿上去吃，吃之前先把衣服换了。”郑昭一将整袋鲫鱼饼都塞到他怀里，然后越过他拉开车门，直接将人推了下去。
全原佑捧着鲫鱼饼，看着郑昭一摇下了车窗，又想递一个鲫鱼饼给她。
“好啦，你喜欢吃这个嘛，多吃点，拜拜，欧尼，我们走吧。”她皱着鼻子笑了笑，头发比上次更短也更参差不齐，却反而给她增加了一点调皮狡黠的味道。
郑昭一记性好，全原佑记不住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全原佑每一次的沉默和冷眼，她也都记得。
可郑昭一又不计较，明明是他做了过分的梦，也是他对郑昭一表现出了幼稚的态度，还是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郑昭一的原谅。
“昭昭”
当面说不出口的亲昵称呼，被寒风卷着雪粒吹散。
鲫鱼饼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袋熨帖地传到手心，全原佑看着郑昭一的车远去，打了个喷嚏，然后揣着鲫鱼饼往楼上跑。
郑昭一的出现，让全原佑枯燥又疲惫的练习生涯，显得不那么无聊了一些。
新年，郑昭一因为电影拍摄没有回家，全原佑也因为练习选择了留下，于是，郑爸爸和全爸爸便一同来了一趟首尔。
全爸爸原本打算住酒店的，在郑爸爸的邀请下，一同去了郑昭一在首尔的公寓，两室一厅，一间房是郑昭一的，另一间是赵允熙为了照顾郑昭一暂住着，她和李程瑞结婚后在首尔也有自己的房子，既然郑爸爸来了，她也就暂时回了自己家住。
在家里放了行李之后，三个人便一同去接全原佑。
车是用郑昭一的片酬买的，一直都是赵允熙或是其他工作人员在开，现在便交给了郑爸爸，郑昭一坐在副驾驶，乖巧地回答着他们出于关心的提问。
“和原佑相处得好吗？这孩子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了，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郑昭一点点头，说：“我们常联系的。”
“那就好，原佑在首尔也算有个伴，不然我和他妈妈还真是放心不下。”
说着说着，车子便到了全原佑的宿舍，因为都是男孩子，再加上郑昭一现在多少也有点知名度，她便留在了车里没有上去。
全爸爸和郑爸爸拿了一些全妈妈准备的小菜还有买的零食拎上去，过了十来分钟才带着全原佑下来。
郑昭一敏锐地注意到，全爸爸的眼睛红了一些。
全原佑抿着唇坐进来，面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同。
郑昭一眨眨眼，将暖宝宝放到全原佑的手背上，又拍了拍他的胳膊，做了个“怎么了”的口型。
全原佑摇摇头，没有说话。
“昭昭呀，最近的超市或者市场在哪里知道吗？爸爸也太久没来这边，记不起来了呢。”郑爸爸出声打破了沉默。
郑昭一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可以知道。
“从这边左转开到底就是了，有超市。”郑昭一给郑爸爸指了路又坐回去。
全原佑疑惑地开口：“我们不是去外面吃吗？”
“不了，爸爸的手艺你们两个都很久没吃到了吧？有什么想吃的吗原佑呀？”
“唔泡菜炖五花肉？”全原佑眼睛微微亮了下，说道。
“好嘞，我们晚上就吃泡菜炖五花肉！到了，下车吧，昭昭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没带帽”郑昭一话说到一半，全原佑就将他头上戴的鸭舌帽摘下来压到了她的脑袋上，还有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那么，走吧！”
郑昭一和郑爸爸走在一起，全原佑和全爸爸则是拐去另一边买别的，顺便做一些父子间的交流。
“要吃这个吗？”郑爸爸指了指货架上的西红柿。
“好呀。”郑昭一无所谓地点点头。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郑爸爸掰着手指想着晚上需要的食材，然后拎着番茄过去称重。
负责称重的阿姨笑得热情又爽朗：“哎一古，带着儿子出来买菜呀！长得真帅！”
“啊，那个”郑爸爸看了眼女儿，正想说点什么，郑昭一已经接过了番茄压低声音道谢，然后拽着郑爸爸的胳膊走了。
也不怪阿姨眼神不好，郑昭一长高了不少，套着一件长到膝盖的黑色羽绒服，灰色的围巾和灰色的鸭舌帽，凌乱的短发从帽檐下胡乱地伸出来，乍一看确实不太分得清是男孩还是女孩。
“也好，让爸爸感受一下儿女双全的快乐。”郑爸爸无奈地摸了摸郑昭一的头发，笑了笑。
“爸爸，你入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郑爸爸年前顺利拿到了首尔大学的聘书，年后将担任数学系教授，他想了想，说：“差不多都完成了，爸爸已经找了人看房子，小学那边交接完之后，再过来把房子确定一下就行。”
“好喔。”郑昭一点点头，也看到了从出口过来的全原佑和全爸爸，挥了挥手。
四个人一同返回，晚上，郑爸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孩子大快朵颐。
“来，拍张照给你妈妈还有小赫看看。”全爸爸拿着手机，让郑爸爸帮忙拍了张他和全原佑的合照，发给家里，接着郑爸爸又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四个人的合照。
全原佑微微偏头，身体倚向郑昭一那一侧，留下一张带着小心思的照片。
晚上全原佑也留宿了，睡在赵允熙的房间，郑昭一原本想帮他换被子，被全原佑一把抢了过去，说自己来就行。
两位家长歇在了客厅，等孩子们房间的灯熄灭之后，又在黑暗中聊了许久才睡下。
郑昭一听着客厅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一边整理台本，一边将之后拍摄需要的资料都整理起来。
这部电影的剧本作者将细腻的笔触聚焦在了亲情上，郑昭一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她出声之后，父母因为她的病吵架、离婚，年轻的母亲独自抚养她，陷入日益增长的无望中，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最终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做出了极短的选择。
定期来探望他们的外公送走了女儿，接过了抚养郑昭一的担子，他怨恨着这个让他的女儿失去生命的孩子，又不得不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爱意来照顾她。
结果，就在郑昭一的状况有些好转的时候，外公生病了，是阿尔兹海默症。
这对祖孙的命运再次走向了未知。
电影里涉及到的情感太多太杂，郑昭一不仅需要模仿自闭症患者的言行举止，还得学习递进地表达对外公情感的变化，与酣畅淋漓的动作戏相比，这种类型的演技需要她付出的努力更多。
郑昭一原本流畅的短发就是为了拍摄剧本的开头部分，而现在坑坑洼洼则是妈妈在抑郁症发作的时候剪的，明天开始，拍摄就进入到最重要的部分。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郑昭一将搜集好的资料分门别类地存放起来，正准备进行下一部分的内容时，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像是全原佑打开房间的门，去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郑昭一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又合拢，然后在黑暗中，全原佑熟练地爬到床上，掀开被子躺好了。
郑昭一：“……”
她在全原佑朝着床走过来的时候就往里侧缩了缩，所以全原佑完全没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
什么情况？以前没发现全原佑有梦游的毛病啊？
郑昭一坐起来，看着全原佑睡得毫无防备的样子，思考了一会儿。
屋外是郑爸爸还有全爸爸，如果明天早上被他们看到全原佑从她的房间里走出去，好像会出大事的样子。
电视剧都是这么放的。
想到这里，郑昭一推了推全原佑。
他睡得很熟，被推了也只是蜷着身子换了个方向，还将被子往身上又扯了扯。
郑昭一掰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过来，重重地掐了一把他的脸。
唔，手感没有小时候好了，还是婴儿肥好捏。
全原佑痛得迷迷糊糊醒过来，透过朦胧的月光，看到了坐在边上的郑昭一。
又是梦吗？
怕吵醒大人，郑昭一附到全原佑耳边，轻声说：“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全原佑的思维迟钝地运转起来，耳边温热的吐气太过真实，他揉了下耳朵，还碰到了郑昭一的手。
不是梦的话
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指了指门外，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全原佑拼命点头，又条件反射地后退，结果后退的动作太猛，连人带被子“咚”地一声掉到了床下。
两个人一下子都瞪大了眼睛呆住了，客厅里，郑爸爸听到动静，起身轻轻敲了敲郑昭一房间的门。
“昭昭、昭昭？怎么了？”
“啊，掉下来了。”
“摔疼了吗？没事吧？”
“嗯。”
“那睡吧。”
郑昭一装作半梦半醒的样子和郑爸爸说了几句，等听到郑爸爸的脚步声又远去，才放松下来。
坐在地上的全原佑也松了口气，他的眼睛过了这么久看得更清楚了些，包括郑昭一睡得乱翘的短发，还有身上柔软的睡衣。
“我”他握了下拳头，才发出一个音，就被郑昭一“嘘”的动作打断，然后郑昭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全原佑迟疑地摇摇头。
郑昭一不高兴地拍了一下床，做了个“呀”的口型，全原佑才抱着被子爬上来，手忙脚乱地将被子裹到郑昭一身上，自己抱着腿蜷在角落，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这家伙。
郑昭一将被子又盖到他身上，用气音说：“十分钟以后再出去。”
全原佑点点头，又将被子往郑昭一身上扯。
郑昭一烦了，抖开被子，自己也坐到全原佑旁边，道：“行了吧？”
全原佑身子都紧绷起来，应了一声，偏头看着郑昭一放在床头的时钟，强烈地希望十分钟就那个快点过去。
郑昭一也不敢和他多说话，只是注意着他别再睡着了就行。
无比漫长的十分钟终于过去，全原佑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憋着气拧开门把手。
郑昭一趴在床上看着他警惕的样子，嘴角不由带了笑。
全原佑从门缝里挤出去，又轻轻关上门，结果客厅里不知道是谁翻了个身，吓得全原佑一个箭步冲进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才装作上完厕所的样子，尽力自然地回到了房间。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又懊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82章 青梅竹马（6）
郑昭一这件公寓里两间卧室以及卫生间的布局恰好和他家里一样, 不同的是，他家左边是全保赫的房间，右边是全原佑的房间, 而郑昭一家左边是赵允熙暂住的房间, 右边是郑昭一的房间。
半梦半醒地上完厕所之后, 全原佑就因为肌肉记忆而走错了房间。
想到房门合拢之前, 郑昭一趴在床上笑得狡黠又淘气的模样, 全原佑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 泄力地往下躺又一下将脑袋磕在了床头的靠背上, 发出“咚”的一声。
全原佑无声地痛呼, 好在没吵醒任何一个大人，他蜷缩在床上揉着脑袋，咬着唇摸出手机将闹钟调到早上六点，然后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郑昭一听着他房间里的动静, 模糊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好笑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早，闹钟才响了一声, 全原佑就醒过来，顶着鸟窝头整理好床铺，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正巧和起床了的两位父亲打了个照面。
“原佑呀, 起这么早？”
“嗯，要去练习。”全原佑理了理头发，低声回道。
“真是吃了早饭再走吧。”全爸爸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全原佑无奈, 只好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郑昭一也打开房门走出来, 她今天要去拍摄，依旧是套了一身方便换的运动服，光看背影还真像是个儿子。
郑爸爸笑着和全爸爸说昨天有人将郑昭一认成儿子的事情，郑昭一也不在意，凑到全原佑身边去拿他前面的杯子。
全原佑一僵，下意识地想后退，被郑昭一按住了肩膀。
大人们在厨房谈笑，没注意这边，全原佑的动作勾起了郑昭一不好的回忆，她弯腰盯着全原佑的眼睛，道：“你再敢躲我，就死定了。”
全原佑不自然地转过脸，说：“哪儿有躲你。”
“嘁。”郑昭一撇撇嘴，将杯子放在每个人的手边，然后拉开全原佑对面的凳子坐下。
吃饭的时候，全原佑全程不敢抬眼，腿也不敢乱动，因为稍微往前伸一些就会碰到郑昭一的腿。
坐立难安地吃完早饭，四个人先送了全原佑回宿舍，又送了郑昭一去拍摄现场，和李程瑞打了个招呼，然后打算将车留下。
“啊，没事，两位开到车站去吧，我们有个助理今天刚好从车站过来，到时将钥匙给他让他再开过来就行了。”赵允熙及时阻止，在她的劝说下，郑爸爸和郑昭一告别，然后和全爸爸一同离开了。
郑昭一一直等到他们的车离开，才转身往里走。
这一天，电影的男主角，也就是扮演郑昭一外公一角的演员终于合流，五十五岁的姜东屿，出道已有二十余年，从小配角一路稳扎稳打走到今天，演技老练，性格沉稳，只是始终没有大爆的作品。他之前和李程瑞合作过一次，看过这次的剧本后就欣然接受了李程瑞这个初出茅庐的导演的作品。
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他和郑昭一已经见过几次，因此也不陌生。
今天主要拍摄的两个内容，一个是外公发现女儿去世，一个是女儿的葬礼。
前一个镜头郑昭一几乎是背景板，蹲在房间角落里专心地玩她的魔方就可以，重头戏都在姜东屿身上。
这部分内容就拍了一上午，因为开篇的季节是夏天，郑昭一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白色泡泡袖长裙，每次一喊“cut”，助理姐姐就赶紧用羽绒服裹住她。
“昭昭，再多贴几个暖宝宝，你还小，容易感冒。”李程瑞皱着眉头叮嘱道。
郑昭一在助理姐姐关怀的目光下不得不喝了一大口姜茶，然后对李程瑞道：“衣服太薄了，蹲着的情况下如果贴着暖宝宝，容易映出痕迹。”
李程瑞思考了一下，只好作罢。
临近中午，李程瑞终于得到了满意的镜头，宣布这一条过了。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便是今天的重头戏。
外公一手操办了女儿的葬礼，穿着黑色丧服的老人面容憔悴，头发花白，机械地向每一个来吊唁的人行礼。
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用惋惜、怜悯之类的目光深深地看一眼捏着魔方面无表情的郑昭一，然后或长或短地叹一口气。
来客走得差不多，外公靠墙坐着，呆呆地看着女儿的遗照。
这时，他耳边响起“咔”、“咔”的声音。
他转过脸去，看到的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魔方，看不到半点悲伤、难过的郑昭一。
“明荷，和妈妈说说话吧。”
“明荷，看着外公。”
“明荷，别玩那个了。”
郑昭一饰演的明荷，对外公一声一声的呼唤置若罔闻。
外公的眼角又滑下泪来，他一把将明荷扯得站起来，将她手里的魔方抢过来丢在地上。
“你妈妈死了！”
明荷挣开外公的手，捡起地上的魔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拼好了。
外公再次扔掉魔方，重重的一巴掌落到她的脸上，伴随着外公伤心欲绝的声音：“哭啊！你为什么不哭！”
明荷脸颊通红，低头看着摔碎的魔方，眼眸黑而沉，像一口古井。
打巴掌这部分姜东屿和郑昭一沟通过，李程瑞也仔细指导过，教会郑昭一怎样借力，也事先演练过好几遍，但是正式拍摄开始之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失误，以及多角度拍摄的需要，就算姜东屿落在她脸上的力道再轻，郑昭一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
“cut！！！”
外头的天完全黑下来之后，这部分的拍摄总算结束了。
“没事吧？一会儿记得涂药，不然明天会更肿的，叔叔跟你说对不起，哎一古，怎么办。”姜东屿一下戏就立刻整理了脸上的表情，一条腿跪着看着郑昭一的脸，也不敢碰。
“没关系，很快就好了，不用道歉。”郑昭一捧着冰袋，认真地开口。
姜东屿看着她的脸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被李程瑞叫走之后，郑昭一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些。
结果换成了赵允熙对着她的脸唉声叹气，一边给她涂药一边心疼地直吸气：“啧，都肿了，晚上睡觉怎么办喔。”
郑昭一默默地想，要不是怕吓死你们，她可以立刻就让脸上的红肿消失呢。
今天的辛苦还只是开始。
为了能够赶上今年的电影节，拍摄安排得很是紧凑，郑昭一又和学校请了长假，专心投入到拍摄中。
郑爸爸在三月初搬家到首尔，之前郑昭一抽出了一天的时间和郑爸爸一块儿定下了房子，在首尔大学附近。
郑爸爸原本想将房子定在赵允熙公司附近，但是郑昭一说服了他，她工作地点根本没法确定，反正有车，所以只要郑爸爸方便就足够了。
帮郑昭一搬家那天，全原佑过来搭了把手，但郑昭一因为拍摄没能过来。
全原佑又吃到了几次郑昭一送过来的鲫鱼饼，而在他眼里，她面上的疲惫一次比一次重。
“拍摄很累吗？”全原佑担心地问。
郑昭一摇摇头，只是因为大家的状态都很差，只有她一个人容光焕发怎么行。
但这在全原佑看来却是强撑，可他却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三月末，天气转暖，樱花盛开的日子里，电影《外公和明荷》宣布杀青。
姜东屿眼含热泪地抱住了郑昭一，宽厚的大掌拍着她的后背，道：“昭昭做得好，昭昭最棒了。”
“叔叔也辛苦了。”郑昭一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背，在哭与不哭之间犹豫着，最终还是红了下眼眶。
这一次，确实是很累的呢！
仗着未成年的身份，杀青宴郑昭一只稍坐了会儿吃了些东西，就让助理姐姐送她回家了。
“哎一古，总算结束了，饭呢？”郑爸爸带着她往里走，关切地问。
“吃过了，爸爸呢？”
“爸爸也在学校吃过了，洗一洗就快睡吧，尽情地睡。”郑爸爸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郑昭一点点头，洗漱完就躺倒在了房间的大床上。
她划拉了两下手脚，看着天花板。
总觉得，这部电影一定会拿奖呢。
电影拍摄结束，郑昭一又休息了半个月才回到学校，在赵允熙和郑爸爸的密切观察下，确定她没有因为入戏太深造成什么情绪问题后，李程瑞也放下心来，紧锣密鼓地进入到电影的后续处理中。
同学们已经习惯她的缺席，在她回来后也很快又重新和她亲近起来。
六月，在老师的建议下，郑昭一报名参加了数学竞赛。
郑爸爸对数学竞赛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郑昭一拍戏，由于是新教授，今年他的课安排得并不多，便有更多的时间辅导郑昭一的功课。
郑昭一把握着自己的水平，原本只打算拿个三等奖的，可是看到郑爸爸伤心的眼神后又不忍心，为了给这个她喜欢的人类一点成就感，在郑爸爸眼里就是他教导有方，郑昭一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于是，有一次赵允熙来找郑昭一谈事情的时候，就被郑爸爸拦住了，说她在做模拟试卷，不能被打扰，邀请赵允熙喝茶的时候，他不免就感叹了一句：“如果那时候没有让昭昭去拍戏的话，她应该也会爱上数学吧！”
赵允熙大惊失色，勉强笑了下，然后由于她原本打算替郑昭一去谈的零食CF的拍摄时间和她数学竞赛的时间冲突了，只好作罢。
回家之后，赵允熙和李程瑞提了下这件事，得到丈夫不太有力的安慰：“哎咦，不会的，昭昭也很喜欢拍电影的呀！她多有天赋呀！”
赵允熙生怕自己押宝的苗子将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数学上，还发短信问了郑昭一，得到郑昭一确定会继续拍戏的回答后，才放下了心。
然后等知道郑昭一在数学竞赛上荣获一等奖后，那颗心又提了起来，但又没什么能做的，只能专心地筛选着新的本子，看有没有适合郑昭一的角色。
格外炎热的暑假，郑昭一不工作的日子，也不太找工作人员帮她开车，大多时候都是和全原佑联系过之后，打车到他宿舍附近给他拿一点儿水果或是零食。
“不你上次拿过来的还有很多”全原佑抱着袋子不知所措，见太阳火辣辣地晒到她的胳膊上，又将人往阴凉处拉。
“吃吧，这个，你不是特别喜欢嘛？去超市的时候看到就买了。”郑昭一翻翻袋子，从里头拎出一袋蔬菜饼干来晃了晃。
全原佑抿着唇看她，她头发长了许多，已经能盖住脖子，没有扎起来，戴着一顶宽檐的帽子，身上是一条格子长裙，简单极了。
“呀全原佑，你不吃饭吗？”郑昭一直接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皱眉。
全原佑怕他躲了惹她不高兴，垂着眼任她捏，说：“在吃，是长高了才这样的。”
郑昭一不信，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呀，我都比你高了。”
全原佑不服气地开口：“是因为女孩子比男孩子先长高啦！我以后肯定会比你高的！”
郑昭一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踮脚拍了拍他的头发，道：“最好是，多吃点！”
不够高的话，怎么当男主角呀！
9873听到她的腹诽提出抗议，表示郑昭一这是身高歧视。
郑昭一无视了这个还不到五立方厘米的家伙，打车回了家。
全原佑抱着零食回到宿舍，权舜荣看到了随口道：“又是你朋友送过来的啊？”
“嗯。”
“真好，我可以吃吗？”
“嗯，除了这个。”
“你还没吃腻这个啊？”权舜荣拨开蔬菜饼干，嘀咕了一句。
“嗯。”
结果，晚上练习结束回来，全原佑却发现袋子里的蔬菜饼干少了一袋。
他捏着拳头环顾四周，看到盘腿坐在地上“咔嚓咔嚓”吃小饼干的李知珣。
“这是我的！！！”全原佑一把扯过袋子，愤怒地发现已经空了。
李知珣茫然地抬头：“啊，舜荣说你说了可以吃啊！”
“除了这个！”
“那我又不知道！”
“对不起！”
“你赔我！”
“……”
因为一袋蔬菜饼干起的争执莫名其妙变成了打架，崔盛澈和权舜荣一人拉一个将他们拉开，看着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说多少次了，不许打脸！！！”
九月初，电影《外公和明荷》首映礼。
郑昭一在赵允熙的安排下，穿上黑色的小礼裙参加活动，《追捕行动》的首映礼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出席活动。
完美的微笑像是焊死在她脸上一般，郑昭一挽着李程瑞的胳膊出席，没有半点怯场。
之所以挽的是李程瑞而不是姜东屿，是因为姜东屿太高了，以她目前的身高比起“挽”，只能做到“挂”。
“昭一xi请看这里~”
“两位请看这里~”
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烁着，赵允熙在台下看着郑昭一眼也不眨的样子，欣慰地点头。
果然，郑昭一就是天生该站在这个圈子里的。
因为她年纪小，安排给她的发言也简短，记者提问更是温和，大多数时候，她只要保持微笑站在边上就万事大吉了。
采访结束，电影正式开始。
才播到外公在葬礼上扇明荷巴掌的片段，郑昭一就耳尖地听到了低低的吸鼻子的声音。
等到电影进入尾声，连坐在她身边的姜东屿都满含热泪。
灯光亮起之前，郑昭一成功让自己也哭红了眼尾。
首映礼的成功给李程瑞和一众工作人员都带来了极大的信心，果然，正式上映之后，《外公和明荷》在极短的时间内，力压不久前上映的大制作动作片，牢牢占据了同时段票房第一的位置。
同时，网络上有关《外公和明荷》的讨论也接连不断。
“明荷看到妈妈躺在血泊中之后那个镜头，第二次看比第一次看更震撼，明荷看起来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将一个拼好的魔方放到妈妈手心里，等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台词“明荷呀，做得好”。明荷只知道将魔方拼好，就可以得到妈妈的称赞，但是妈妈再也不会称赞她了呜呜呜这一段我的眼泪真的停不下来。”
“葬礼上外公对明荷说的话真的太绝望了怎么办呀，她不懂呀”
“我相信结局是好的，外公的病一定能控制住，一定能陪着明荷好好长大的”
“小演员整部电影都没多少台词，全靠眼神和动作表现了，这演技真的太牛了！”
“外公知道自己生病之后说的那句话，天呐，他说，原来都是因为我啊，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脏痛得要命，外公，这不是你的错啊！！！”
“他肯定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对明荷说过的话，‘都是因为你，你妈妈才生病的’，老天爷，苦死我了。”
“姜东屿这个演员不太熟啊，没想到演技这么好！”
“差不多是从头哭到尾的电影，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第二遍”
“神奇的是，第一遍我觉得外公和明荷是死了，第二遍我又觉得他们肯定好好地活着。”
“天呐，这是当年那个献上神级哭戏镜头的小演员啊！只有我看过吗？！那里面这个小演员真的很惊艳！！！”
“原来郑昭一是童星吗？哪部哪部？我要去找来看！”
“她在《追捕行动》里也演得特别好！很有前途的一个小女孩！”
“是因为发型还是因为演技，我真的没认出来明荷就是《追捕行动》里那个杀手啊！”
“郑昭一和前不久XX竞赛一等奖获得者同名哎该不会”
“是的，没错！就是她！！！我和她同班！！！”
“……”
《外公和明荷》的火爆超出了李程瑞的预期，也让他日益不安起来。
“允熙啊，亲爱的，我们真的能拿奖吗？”
赵允熙安抚地拍着他的手背：“别担心，一个奖杯总是有的。”
郑爸爸是独自去看的电影，看完回来之后默不作声地抱了郑昭一很久，对她说：“辛苦了，做得好。”
全原佑也是独自去看的电影，知道他看完之后，郑昭一特意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哭。
“没有，我已经不哭了。”全原佑眼睛通红地站在楼梯口，说道。
“哎咦，明明就还是哭包嘛！”
郑昭一的声音清晰得不像是在通话，全原佑狐疑地低头，看到了站在路边朝他招手的郑昭一。
“呀全原佑！下来！”
郑昭一给他带了冰淇淋，两个人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散步，郑昭一披着头发，穿着一身宽大的运动服，完全没有明荷的样子了。
顺着台阶一路向上，走到这边能俯瞰夜景的高处，晚风温柔地吹着，郑昭一偏头问全原佑：“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已经在做出道准备了吗？怎么样了？”
全原佑的眼神暗了下，拿过她手里的空壳子丢进垃圾桶，又走回来，低低地说：“快了。”
“好喔，说不定等我们长大了，还能在同一个节目上出现呢！”郑昭一靠着栏杆，笑着说道。
全原佑咬了下唇，手背到身后，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嗯。”
*
《外公和明荷》同时获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导演等提名，随着颁奖典礼日子的靠近，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加倍紧张起来。
“昭昭呀，你觉得我们能拿奖吗？”入场之前，李程瑞紧张极了。
郑昭一成熟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当然。”
果然，如郑昭一所说，《外公和明荷》拿下了青龙电影奖的最佳影片和最佳新人导演，也让姜东屿在大钟奖上捧回了最佳男演员的奖杯。
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捧着奖杯泣不成声，磕磕绊绊地说着致谢词，最后说：“还有，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我们的郑昭一演员，在这样小的年纪陪着我们一起熬夜拍戏，一点都不抱怨也不偷懒她真的给了我很多力量，没有明荷，也就没有外公，昭昭呀，谢谢！”
颁奖礼的镜头找到了郑昭一，她只化了淡妆，眼神灵动，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来。
而同一时间，全原佑窝在小房间里，看着直播，又听到外头的说话声。
“哥，社长说什么？怎么一直在推迟啊？”
“……也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真的能出道吗？”
“……”
全原佑摘下耳机，收好手机，抱着膝盖将头埋进了胳膊里。
《外公和明荷》的成功让李程瑞成为炙手可热的新锐导演，让姜东屿拿下影帝奖杯走上事业高峰，也让郑昭一成为导演、编剧、广告主争相邀请的对象，也有不少经纪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郑昭一的毫不动摇让赵允熙乐得合不拢嘴，耐心又慎重地为郑昭一挑选着合作对象，而郑爸爸原本是不干预郑昭一演艺方面的活动的，但有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过年回昌原，去全爸爸全妈妈家里吃饭的时候，全爸爸无意中说了一句话：“哎呀，你家昭昭都比我们原佑长得高了，唉，非要当练习生，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叫他怎么长个子喔！”
郑爸爸将这句话听了进去，想起郑昭一拍《外公与明荷》时瘦骨嶙峋的模样，回到首尔之后，就和赵允熙说，专注学业，减少活动，等她成年了再说。
赵允熙只好同意了，2013年到2014年，郑昭一只拍了两个广告，没有接新的本子。
2014年下半年，郑昭一开始为高考做准备，而全原佑的出道一推再推，看不到尽头，他对郑昭一总是说“快了”，也真的希望能“快了 ”。
这天晚上，郑昭一又到全原佑宿舍楼下找他。
两年没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再加上她又长大了许多，走在路上也不一定有人认得出来。
“呀全原佑！下来！”郑昭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鲫鱼饼。
全原佑先是一喜，继而想到今天公司和他们的谈话，心情又低落下来，怕被郑昭一发现，整理好情绪才快步下楼。
“你好慢。”郑昭一将鲫鱼饼递给全原佑，抱怨了一句。
全原佑从袋子里拿起一个鲫鱼饼递给她，说得很温和：“下次不会了。”
郑昭一拿着鲫鱼饼慢慢咬着，说：“我明天要去参加李导演新电影的首映礼，允熙欧尼给我挑了几条裙子，你看看选哪个好？”
她转了个身，示意全原佑拿她右边口袋里的手机。
全原佑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沉默着拿出手机，找到她和赵允熙的对话框，手指滑了两下之后，选定了一条浅黄色的长裙。
“OK，帮我发给欧尼。”郑昭一凑过来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全原佑又将手机放回她兜里，跟着她的脚步往上走。
鲫鱼饼该是很甜的，他吃着却有些发苦。
又到他们常看夜景的地方，风有些大，她的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郑昭一咬着鲫鱼饼往兜里摸发绳又没摸到。
全原佑将装着鲫鱼饼的袋子放到长椅上，拢住郑昭一的长发，往她的衣领里塞了塞。
“好了，吃吧。”
郑昭一将剩下的鲫鱼脑袋全部塞到嘴里，吃完之后才道：“你又长高了一点儿。”
“嗯。”
“也更瘦了，公司不给你们饭吃吗？”郑昭一捏捏他的胳膊，不满地开口。
全原佑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浅笑着道：“怎么会呢。”
“你现在肯定打不过我，不对，你从一开始就打不过我。”郑昭一拍拍他的肩，说道。
全原佑敛眉，没否认。
“所以，你什么时候出道呀？”
全原佑看着郑昭一托着下巴看向自己，她眉眼完全长开了，褪去原本的稚嫩，越发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垂了眼，慢吞吞地咬了一口已经凉掉了的鲫鱼饼：“快了。”
“又这么说。”郑昭一看他一眼，拿过他手里剩下的半个鲫鱼尾巴往嘴里一塞，从袋子里掏出个热的给他：“别吃冷的，不然你又闹肚子。”
全原佑无奈地看她：“呀郑昭一，说多少遍了，不要吃我吃过的东西。”
郑昭一瞪圆了眼睛：“是你说不能浪费呀！”
“那也”
“呀全原佑，你又忘记你小时候非得把你咬过的饼干往我嘴里塞了是不是！”
全原佑又一次败下阵来：“知道了，我错了。”
“哼，我都是有证据的。”郑昭一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的不反驳表示满意。
全原佑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唇角不由勾起了笑。
“对了，明天爸爸上午没课，叫你去家里吃饭，你有时间吗？”
“嗯。”
“那你明天看着时间自己过来喔，我就不出来接你了。”
“好。”
翌日，全原佑在郑昭一家里吃了午饭，又帮着郑爸爸整理了碗筷。
“昭昭，爸爸去学校了~”
“知道啦~”
全原佑和郑昭一送了郑爸爸离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哎，你什么时候考大学？”郑昭一戳了戳全原佑的肩膀，问道。
9873上蹿下跳地让郑昭一不要给男主角太多压力，男主角肯定都是有自己的计划的，郑昭一便将手腕上这么些年连百分之十五都没有到的进度条指给它看，表示自己也有很大的压力！
全原佑慢吞吞地剥着烤栗子，将皮一点一点地撕干净，道：“出道之后吧。”
“那么我又是你的前辈啦。”郑昭一摸摸他的头发，将他递过来的栗子塞进他嘴里：“你多吃点。”
过了一会儿，郑昭一的助理送了裙子过来，全原佑去开的门。
“你好呀原佑，过来玩吗？这个是昭昭的衣服和鞋子，帮我拿进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晚一点再过来。”助理姐姐将手里的几个盒子都递给全原佑，然后匆匆就离开了。
郑昭一看了眼时间，道：“唔，是要准备起来了。”
她打开盒子，拿了衣服去房间换，全原佑揉了下耳朵，默默将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些。
郑昭一套上裙子，发现全原佑挑的那条黄裙子是背后系带的款式，除非她将胳膊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形式掰过去才有可能穿好裙子。
唔
郑昭一想了想，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呀全原佑！”
“怎么了？”
“帮我系一下后面的带子。”
全原佑站在门口听到她的要求，有些迟疑：“我？”
“谁叫你挑这么难穿的裙子！快点！”
全原佑无奈，只好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这里，你会吧？”郑昭一指了指背后的系带，说道。
卧室里开着灯，全原佑拖着步子走近。
郑昭一这两年一直维持着长发，此刻便半遮半掩地挡住了她的背，繁复的黄色系带长长地拖下来，全原佑抬手拢起郑昭一的长发拨到她身前，呼吸都滞了一下。
“怎么了，太高了？我坐着？”郑昭一见他久久没有动作，问道。
全原佑憋着气，道：“我已经比你高了好吗？站直。”
郑昭一撇嘴：“嘁，那还是小赫高。”
手指捻起细带穿过绳扣，全原佑避无可避地触碰到郑昭一背上的皮肤，然而他越是小心，动作就越是引得郑昭一发痒。
“呀你好好弄！慢死了！”
全原佑沉默着将带子收紧，黄色的细带缠绕在他的手指上，就在郑昭一百无聊赖地绕着头发放空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全原佑的问话。
“郑昭一。”
“嗯？”
“你有把我当男人看吗？”
郑昭一感觉到他已经系好了带子，就转过身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不然是女人吗？”
第83章 青梅竹马（7）
全原佑听到她的回答, 无语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笨蛋，我才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嘛。”郑昭一支使他把装项链的盒子拿进来，又要他帮忙戴。
“算了, 你就是个笨蛋。”全原佑看着她毫无所觉的样子, 摇了摇头, 伸手从盒子里取出项链, 郑昭一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下了, 乖乖等待着。
项链是温润的珍珠款式, 不出挑, 也不出错, 全原佑站在她身后，将项链套上她的脖子，惊鸿一瞥到镜子里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脸庞，又慌乱地将视线集中在项链的锁扣上。
“好了没有呀。”
“嗯。”
全原佑又将她的头发从项链里拿出来, 披散在肩上，珍珠项链恰好落在她锁骨偏上的位置，再往下
“我出去了。”
郑昭一奇怪地看着突然转身离开的全原佑, 摇了摇头。
越长大越捉摸不透呀。
全原佑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却半点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郑昭一。
“呀全原佑！”
又来了。
他又是期待, 又是想逃，矛盾得不能自已。
“又不理人，新闻那么好看吗？”郑昭一站在他身后不满地将他的头发抓成了鸟窝，全原佑才像是刚回过神似的, 问她怎么了。
“吃葡萄吗？爸爸买了葡萄。”
“知道了，我去洗。”全原佑站起来往厨房走。
郑昭一坐在沙发上, 看着他依旧显得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托住了下巴。
等全原佑端着洗好的葡萄过来，郑昭一的助理就上门接人了。
“昭昭，该走了，还得去做造型呢。”
“好喔。”郑昭一拎着鞋子，拍了拍全原佑的肩膀：“都吃掉，不然等我们回来就坏了，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全原佑失笑：“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我给你装一点，一会儿车上”
“哎呀不要不要，吃不完你带回宿舍。”郑昭一不耐烦地打断他，在玄关处换了鞋，朝全原佑摆了摆手：“记得关门！”
全原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泛起酸涩的甜。
有《外公和明荷》的好成绩在先，李程瑞的新作也引来了极大的关注，首映礼来了不少演艺人，热闹得不行。
“这位是”
“郑昭一郑昭一，快拍！”
“啊，是《外公和明荷》的女主角！”
“好久没见了，出落得更漂亮了！”
“……”
郑昭一对台下的热议置若罔闻，对着记者们的镜头熟练地露出微笑。
“昭一xi请看这里！”
“昭一xi看这边！”
“昭一xi”
终于坐到位置上，郑昭一才觉得清静了些。
对郑昭一来说，电影其实很无聊，但并不妨碍她表现出专心致志的样子，学着旁人的样子适时表现出紧张或是惊讶。
郑昭一的人类生存法则之一，就是能够像江河入海一样，毫无痕迹地融入到周围的人群中。
首映礼结束，李程瑞邀请郑昭一和他们一块儿聚餐，郑昭一礼貌地拒绝了。
开玩笑，这对她来说相当于职场生活的延续，非必要的聚餐她怎么会有去的道理。
助理姐姐送她回了家，郑昭一满意地看到空了的葡萄盘，给全原佑拨了个电话过去。
“结束了？”
“嗯，你晚饭呢？”
“吃过了。”
“做得好，在做什么？又在练习吗？”
“嗯。”
“那不跟你说了，早点练完早点睡觉，拜拜！”
“好。”
全原佑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嘟嘟”声，轻轻地叹了口气，结果一转身却被不知道从何时起站在那里的权舜荣吓了一跳。
权舜荣一脸纠结的样子看了他很久，最终道：“原佑呀，恋爱是绝对不允许的，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
“所以，那个，你”
“别担心，我没有在恋爱。”
“真的？确定？”
全原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嗯，不是，只是朋友。”
权舜拍了拍他的肩，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是就是那个”
全原佑打断他磕磕巴巴的话：“我知道的。”
“嗯，嗯，好，去练习吧？”
“行。”
*
郑昭一在首映礼上的亮相又引起了一波讨论，一边是对她颜值的赞美，一边是对她工作的怀疑。
“之前那部电影成绩那么好，怎么没有乘胜追击啊好可惜”
“这两年又涌现出好多优秀的新生代演员，郑昭一也快被遗忘了吧kkk”
“公司不行吧她那个公司小得不行，只有她一个演员啊！”
“听说《外公和明荷》之后也有大公司找过她的，是她拒绝了。”
“小公司就是不行啊！”
“……”
外界的声音纷纷扰扰，对郑昭一却毫无影响。
首映礼结束之后，赵允熙知道她要准备高考，便也没再给她接新的工作。
十一月，几场秋雨过后，天气瞬间有了冬天的感觉，冷得不像话。
郑昭一参加高考的日子，全原佑因为既定的练习，抽不开身，赵允熙也有工作，所以只有郑爸爸送她去了考场。
“别紧张，慢慢写，万一遇到解不出来的，就先跳过，不要一直”郑爸爸开车的时候说过一遍的话，到考点之后又说了一遍。
郑昭一无奈地点头，又看着郑爸爸将她的考试用品再次检查了一遍。
“爸爸，你才是别紧张。”郑昭一拍拍郑爸爸的手，说道。
“胡说，爸爸才不紧张，哎一古，今天怎么这么冷呀，前几天天气都好好的，怎么”
“好了！”郑昭一装作捂耳朵的样子，郑爸爸才不说话了。
手机振了下，郑昭一见是全原佑发过来让她考试加油的消息，回了个“练习也加油”过去，见时间差不多，就拿好东西，和郑爸爸道别之后，进了考场。
她现在名声没那么盛，便也没有记者知道她参加高考的消息，得以安静地参加考试。
同一时间，练习室。
“原佑，刚刚那个动作做错了。”
“原佑。”
“呀全原佑，今天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全原佑抹了把汗跟老师道歉，深深地吸了口气。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和之前一样的从早到晚的练习课，不同的是越来越缥缈的希望和越来越浮动的人心，全原佑日复一日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肯定与否定之间艰难地寻找平衡。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晚上的练习别忘了。”老师离开之后，全原佑抓起外套，和崔盛澈请了假，就匆匆往楼下跑。
现在过去的话应该差不多能赶上吧？
他打了车，结果快到考场那一段，因为考生家长特别多，所以拥堵得厉害。
看了眼时间，全原佑选择下车跑过去。
深秋的风裹着雨丝吹过来，全原佑戴上卫衣帽子大步向前跑着，拐过了弯就能看到考场。
结束考试的学生挽着或是跟在家长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伞层层叠叠的，更加看不分明。
全原佑支着膝盖平复了一下呼吸，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郑昭一的身影。
还是迟了吗？
突然，放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全原佑惊诧地偏头，对上郑昭一狡黠的笑脸。
“嘘。”她伸手挡了下全原佑的唇，默不作声地拉着他往外走。
全原佑的心脏又不听话地乱跳起来。
等坐进车里，郑昭一才大声道：“呀全原佑，你不是说来不了嘛！是不是又逃练习了？”
“没有，结束了才过来的。”全原佑抽了几张纸给她擦脸上和手上的水，被郑昭一挥开，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又扯了下全原佑的衣服：“外套脱了，都淋湿了。”
全原佑拗不过她，乖乖将外套脱了放在边上，车里有备着郑昭一的衣服，郑昭一翻了下，找了件宽松的运动服给他。
“你是把这个牌子所有颜色的运动服都买了吗？”全原佑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的外套，说道。
“方便嘛，不然允熙欧尼又要说我每天穿一样。”郑昭一满不在乎地说道，催促全原佑快穿好。
全原佑套上外套，总觉得衣服上有和郑昭一身上相似的气味，他耳根红了些，因为过长的头发没有被郑昭一发现。
“原佑几点要回去？来得及的话就去家里吃了饭再走。”郑爸爸等他换了衣服坐好了才开车，问道。
全原佑看了眼时间，考场离郑昭一家就挺远，再留下来吃饭的话，就要赶不上晚上的练习了。
“我得回去了，下次吧。”
“爸爸，一会儿在娜琰欧尼他们家店那边停一下。”郑昭一摸出手机，“啪嗒啪嗒”地开始发消息，头也不抬地对全原佑说：“打包了带回去吃，两人份？还是五人份？嗯十三人份你带回去会有点夸张吧”
“呀。”
“听话，不然不要跟我哼哼唧唧地说胃不舒服。”
郑昭一的助理金娜琰的父母是做汤饭生意的，味道还不错，郑昭一和她订了五份汤饭，又加了五份紫菜包饭和五份全原佑喜欢的泡菜炒五花肉。
全原佑小声反驳：“我哪有跟你”
郑昭一不搭理她，给金娜琰发完消息之后，又回了赵允熙、李程瑞、姜东屿等人关心的消息。
“考试”全原佑憋了许久才憋出半句来，他一开口，开车的郑爸爸也立刻竖起了耳朵。
“不紧张，都写了，正常发挥，行了吧？”郑昭一无奈地看了眼爸爸，又看了眼全原佑。
两个人先后松了口气，郑昭一戳了下全原佑的脸，道：“等我上大学了，要叫我前辈喔！”
“哪里学来的”全原佑拍开她的手，无奈道。
“拍摄的时候总是这里也‘前辈’，那里也‘前辈’，我也只能在你面前当当前辈啦。”
说着话，便到了汤饭店前，郑爸爸和全原佑下车去拿了打包好的食物，整整三个大袋子。
“一会儿叔叔和你一起拿上去。”郑爸爸将东西放好，转头对全原佑说了句。
“好。”全原佑点头，看到郑昭一专注地盯着手机的样子，又伸手抬了下她的脸：“别凑那么近，小心近视。”
“我可不像你。”郑昭一说着，还是摆正了姿势。
到宿舍附近，郑爸爸和全原佑拎着袋子下车，郑昭一趴在车窗上和他道别：“拜拜~好好练习喔~”
全原佑点点头，腾出一只手来，在她头上轻抚了一下：“拜拜。”
郑昭一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哎呀，还是很瘦削呢。
高考结束，郑昭一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而赵允熙则摩拳擦掌地开始为她挑选新的剧本。
毕竟，高考都结束了，郑爸爸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拦着她了吧？
时间溜溜达达地，走过2014，进入2015。
年初，郑昭一以为板上钉钉的出道，因为全原佑所在公司的上层变动，又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郑昭一和9873看着搜集到的资料面面相觑。
【我真的没有可以做的吗？】
9873纠结地踱步，道：【不行的呀，这都是男主角的选择呀。】
【啧，烦人，那个哭包，指不定躲在哪里抹眼泪呢。】
9873对着她皱眉头：【宿主，你最近好像又变得情绪化了一点。】
【因为我学习能力太强才这样的，“烦人”，说这句话的人类太多了，所以这种情绪我学得很好。】
【……】
【哎，你说，我偷偷地把□□号码告诉他们的负责人怎么样？那他们就不用因为经济原因而困扰啦！】
【宿主，你这种行为是会严重扰乱小世界秩序和规则的，每一个事件的发生都有必然的道理，我们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
【……】
郑昭一切断和9873的联系，看着手机上全原佑的号码，分析着他目前的处境和心态，却还是没能很好地理解，不知道自己如果联系他，会是安慰还是困扰，最终还是没将电话拨出去。
好在，事情还是出现了转折。
一月末，全原佑所在的公司提出《出道大作战》计划，兜兜转转留下来的包括全原佑在内的13个人，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全原佑一下子变得非常忙碌起来，与他相比，郑昭一倒显得清闲了。
电影《内在美》原本确定好的一个演员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突然没法参加拍摄了，导演急得不行，找来找去，找上了郑昭一。
原本《内在美》在筹备阶段的时候，赵允熙就很看好这个本子，打算让郑昭一去试试的，但是出于郑昭一准备高考的原因，只能作罢，没想到兜兜转转，机会竟自己找了上来。
“戏份没有我之前想要给你争取的那个角色重，应该一天就能拍完了，非常简单，接吗？”赵允熙大致说完，期待地看着她。
郑昭一放下台本，点了点头。
二月初，才下了一场大雪，郑昭一到达拍摄场地之后，就有工作人员带她进去和导演打了招呼。
“昭一xi，拍摄的内容是这样的”白导演对郑昭一的外形很是满意，态度非常友好，仔细地跟她讲了一遍，然后没过一会儿，和她拍对手戏的演员李东晖也到了。
白导演为两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分开去做造型。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睡醒就会变成与前一天完全不同的人的男主角，与女主角之间的爱情故事，郑昭一客串的角色就是男主角变身之后的其中一个身份，拍摄的内容主要是和男主角的朋友在小酒馆发生的一些对话。
换好衣服之后，cody对着郑昭一的脸审视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这个状态就充分了，再上妆反而是画蛇添足，年轻真好啊，皮肤好得不像话。”cody笑着夸了她两句，郑昭一便礼貌地笑了笑。
为了贴合角色的年龄，她的头发烫了一点儿微卷，身上穿的只是非常简单的衬衫和长裤，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后，还是立刻就吸引了大部分工作人员的视线。
“哇，明荷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孩子吗？”
“明明年纪不大，看着也不显得稚嫩呢！”
“导演挑得真好！”
“好漂亮”
工作人员地窃窃私语都钻到郑昭一的耳朵里，她不甚在意地整理了下头发，和导演还有更早准备好的李东晖打了招呼，然后就坐到位置上准备拍摄。
烧酒瓶里装的是白水，一开始李东晖扮演的角色就是微醺的状态，因为朋友变身后令人惊艳的模样，而提出了一些非常规的请求。
郑昭一将角色该有的表情和眼神信手拈来，应对自如，拿着烧酒杯豪饮的模样也完全不显生疏。
“cut！昭一xi做得非常好！休息一下之后再来一条！”白导演声调高昂地喊道。
李东晖一下戏就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哎一古，和年轻的孩子说这样的话真的是垃圾啊垃圾！”
他扮演的角色台词有些出格，确实是轻佻又冒犯，郑昭一轻笑着摇头，脱离角色又成为乖巧礼貌的模样：“没关系，前辈。”
如赵允熙所料，拍摄非常顺利，当然，郑昭一的拍摄内容简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合作啊！”白导演送他们离开，温和地笑。
“好，谢谢导演。”
短暂的客串结束，又过了几天，便到了春节假期。
全原佑也得了几天休假，郑昭一提前和他说了，让他一放假就过来，然后一起回昌原。
他到郑昭一家的时候，郑爸爸正好出门买菜了，他们定的是下午的火车，还来得及在家里吃过午饭再走。
郑昭一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散着一堆台本、策划书，都是金娜琰拿过来的。
“呀全原佑，你真的不剪头发吗？”郑昭一趴在扶手上，看着全原佑盖住眉毛、盖住耳朵也盖住脖子的头发。
全原佑摸了下脖子，解释道：“为了之后做造型方便，所以看起来不怎么样吧？”
“唔，还可以啦。”郑昭一抿唇，爬起来给全原佑腾地方。
“之后就会剪的”全原佑坐下来，瞥到茶几上的文件，原本没打算细看，却突然捕捉到几个显眼的字。
《我们结婚了》？
“可以看吗？”全原佑指了指茶几，问道。
郑昭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全原佑便伸手拿起那个他非常在意的策划书，略看了几眼，果然是邀请郑昭一上这个节目的。
他偏头避开郑昭一塞过来的巧克力，咬了下唇，问：“你这个”
“啊，这个，允熙欧尼拿过来的。”
“疯了吗？你才几岁？”全原佑将策划书放回去，声调有些不稳。
“呀，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还有这个想要打造的就是青涩又朦胧的感觉，所以找的都是年轻人吧。”
全原佑偏头看她：“你要参加吗？”
“不知道。”郑昭一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她是没什么兴趣啦，拍戏演演也就算了，拍综艺还得演，有些烦人呢。
“郑叔叔也不会同意的。”
“是吗？那么，你呢？你希望我参加吗？”郑昭一突然好奇地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
全原佑不自然地垂眼，手指摩挲着沙发，低声道：“我说不的话，你会听吗？”
“当然。”郑昭一干脆地点头，又不喜欢全原佑低着头的样子，抬了下他的脸：“呀，为什么不看着人说话，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全原佑定定地看着她，郑昭一常念叨着他太瘦，可她自己明明也飞快地褪去了脸颊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明眸皓齿的少女模样，只是看他时的眼神始终如一地清澈单纯，叫全原佑只得死死地藏起那些逾越的心思。
只是朋友。
他对权舜荣说的话，也是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他沉默得有些久了，郑昭一疑惑地歪了下脑袋，看着他，随着长大而瘦削的脸庞越来越透出几分锐利模样，连眼神也不似从前的温吞和柔软，他此时的表情对郑昭一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那么，不要去。”全原佑咬住了唇，如果是电影的话，他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只是综艺的话拒绝也没关系的吧？
郑昭一忽略情绪些微异样的起伏，点头：“好喔。”
全原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却又因为郑昭一的“听话”而滋生出更多的妄念来。
昭昭会一直这么听他的话吗？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
第84章 青梅竹马（8）
春节假期结束后, 全原佑进入了无比紧张的出道筹备阶段，歌曲练习、编舞练习、录音拍摄随着出道日期的临近，心里的负担也一天比一天重。
三月初, 郑昭一到首尔大学报道, 成为一名大学新生。
而她入学首尔大的消息也因此传开, 原本因为她不接戏而生出的非议也一下子平息了。
赵允熙一边整理着手头上新收到的合作邀请, 一边跟郑昭一感叹：“人们就是这么现实啊。”
“什么？”
“哎一古, 我也是忙疯了, 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没事了, 你回去吧。”赵允熙摸摸郑昭一的头发，笑道。
“好喔。”郑昭一点头，背着包离开。
为了避免引来太多的视线，郑昭一并没有参加开学典礼, 连带着后续的一系列聚会都没有参加，除了上课在学校基本见不到她人。
首尔大的学术氛围还是比较浓郁的，开学那会儿热闹了一阵之后, 便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都没有人发现数学系的郑教授是郑昭一的爸爸。
三月中旬，郑昭一又应邀出席了姜东屿新电影的首映礼，直播的时候, 全原佑正好在宿舍，原本是抱着手机缩在床上看的，出来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权舜荣几个也在看这次的首映礼。
“每次看到都觉得, 郑昭一是真的，不像普通人啊！”权舜荣一边吃着饼干, 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
崔瀚率坐在他边上，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漂亮啊！你看！她往那边一坐，你的眼神是不是第一秒就落在她身上了！”
崔瀚率看着屏幕，点了点头。
“还有，演技真的很好！《外公和明荷》我们看了多少遍啊！是吧！”
“是的，天才啊天才，和哥同龄是吧？”
“同龄她在电视里，我在哎一古，人生啊，我们总有一天也能出席这样的活动吧？”权舜荣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当然，但是那时候这个努那，或许也又站在我们够不到的位置了吧？”崔瀚率看着屏幕上的郑昭一，说道。
“也是，演员阿西，你怎么站在这里都不出声啊！”权舜荣起身，被站在沙发后的全原佑吓了一跳。
全原佑摇摇头，默不作声地又回到了床上。
距离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呢。
还是事实上，从未消失过，只是他忽视了呢？
*
三月末，郑昭一从公司回来经过水果店的时候，看到了新鲜的草莓，买了一大份，又打电话给全原佑。
“在哪？公司啊，能下来吗？”
“没事儿，看到草莓了，再不吃都要过季了，你忙得都没时间吃吧。”
“嗯，十分钟。”
全原佑是跑着下来的，郑昭一拎着草莓，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看到全原佑的时候才站直了喊他。
郑昭一就像很多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样，穿着校服，又在裙子下面套着灰色运动裤，只是没戴帽子，素面朝天却依旧漂亮得不可思议。
“跑什么，草莓又不会跑，喏，拿好，我走了。”郑昭一将装着草莓的袋子递给他，道。
全原佑气都还没喘匀，闻言立刻开口：“这么快？”
郑昭一瞪他一眼：“呀，不是你说让我少来找你，被拍到不好嘛！”
全原佑嗫嚅了两下，没解释让她少跑过来是怕她和他被拍，而不是怕他和她被拍。
挣扎出道的无名idol，和炙手可热的天才演员，怎么看都不应该放到一起吧？
“啧，我走了！”郑昭一见他没话说便转身，然后突然看到了从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
全原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下意识地站到了郑昭一身前，挡住了她。
“你好，原佑呀。”
“社长好。”全原佑抿了下唇，认真地打了招呼。
郑昭一戳着全原佑的背，不知道他的行动出于何意，但显然，全原佑公司的社长早已看清了她。
他温和地看过来：“你好，或许，是演员郑昭一xi吗？”
“啊，是，你好。”郑昭一拍拍全原佑的胳膊让他走开，礼貌地打了招呼。
“我个人非常喜欢《外公和明荷》，看了很多遍。”
“啊，谢谢。”
好在社长似乎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简单地问候完就走了，郑昭一撇撇嘴，看着那人的背影。
“好了，快回去，很晚了。”全原佑的脸绷得很紧，连郑昭一都看出了他的紧张。
“你怎么了？你们社长对你不好吗？”
“不是，出来太久了，老师要不高兴了，你先回去吧。”全原佑说完，就飞快地转身离开。
郑昭一努了下嘴，想不明白，见他走远了，便也打车回了家。
全原佑进了公司大门，才发现社长他们还在谈事情，没有上楼，本想安静地上去，却还是被社长叫住了，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我们原佑，跟演员郑昭一原来是认识的关系吗？我都不知道呢，出乎意料的人脉。”
全原佑沉默地听着。
“或许，是比较亲近的关系吗？你们出道曲MV还没有邀请到女主角呢，你和郑”
“不是，并不亲近。”全原佑咽了下口水，打断社长的话，补充道：“只是父母之间互相认识的关系，因为父母的拜托偶尔照顾我，不是可以提出这种于请求的关系，对不起。”
社长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全原佑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他才听到社长带笑的声音：“不是就算了，不用道歉，去练习吧，好好准备出道。”
“是。”
全原佑尽量冷静地转身离开，上楼之后，抱着草莓想了一会儿，给郑昭一打了电话。
“怎么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公司邀请你合作的话，拒绝。”
郑昭一因为他突兀的话题而摸不着头脑：“什么？”
“社长可能会邀请你出演我们的MV允熙努那肯定不会同意的，你也是，一定要拒绝。”
郑昭一听明白了，不高兴地问：“呀全原佑！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不的话，你不是会听的吗？这次也是，不。”全原佑坐在楼梯上，认真又执拗地要她答应。
“知道了！你很奇怪！算了，你长大之后一直很奇怪。”
“郑昭一。”
“又怎么了？”
全原佑低头看着还没动过的红得诱人的草莓，低声道：“草莓很甜，谢谢你。”
“好啦，多吃点，喔，允熙欧尼来了。”
“嗯，挂了。”
挂断电话，全原佑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叹了口气。
为什么偏偏
还好，让全原佑松口气的是，郑昭一那边完全没有收到他们公司的联系，大概是社长相信了他的话。
四月，出道综艺正式开始录制，然后在四月十日，星期五，迎来了他们的突击公演。
郑昭一收到消息，找了金娜琰帮忙开车，又去接了全保赫。
全保赫这几天和朋友来了首尔玩，本来郑爸爸是让他住家里的，结果不巧郑爸爸这几天在釜山有个学术会议，在全原佑的强烈坚持下，全保赫住在了郑昭一家附近的酒店。
“努那，公演在哪儿？”
“龙山，先带你去吃晚饭吧，想吃什么？”郑昭一和他半点没有生疏，不像全原佑长大后和小时候大相径庭，全保赫除了一直往上窜的个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热情又听话。
“吃贵的也可以吗？”全保赫扒着椅背，两眼发光。
“当然。”
“阿萨，我要吃牛排！”全保赫高兴地握拳，然后想了想，又道：“要和哥说我们过去吗？”
郑昭一闻言道：“不用了，他现在肯定忙得不行，哪儿有心思搭理我们呀。”
“也是，我和爸妈说一声要去看哥公演的事儿，喔，还有吃大餐！”
“欧尼，往那边绕一下，我去取一下相机。”郑昭一对金娜琰说道。
“好。”
相机是郑昭一给全原佑准备的出道礼物，今天既然出门了，就顺道去取回来。
取了相机又和全保赫还有金娜琰一道吃了牛排，就差不多到公演开始的时间了。
郑昭一戴着灰色的鸭舌帽，脖子上挂着相机，金娜琰怕她一个人戴帽子反而显眼，索性自己和全保赫也都戴上了帽子。
到公演场地的时候，聚起来的观众还很少。
全保赫四下看了眼，有些担忧：“这该不会就是全部了吧”
“别担心，还早呢。”郑昭一镇定地拍拍全保赫的肩，在角落找了位置站好。
天色越来越暗，到场的粉丝人数终于慢慢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带着期待的笑容等待着。
七点半，音响里终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乐声，将要出道的少年们鱼贯而入，站到了舞台上。
“喔，出来了出来了！”全保赫小声嚷嚷起来，又和金娜琰一左一右站在郑昭一身边，挡开她和别的粉丝。
五分钟都没有的舞台，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郑昭一冷静地举着相机，拍下了几张全原佑的照片。
镜头里穿着黑色印花卫衣的少年，在灯光下终于露出了一点独特的锋芒。
“该走了。”眼见着有节目组的人朝观众们这边走来，金娜琰拍了拍郑昭一的胳膊作提醒，于是一行三人又悄悄离开了。
全原佑在紧张和忙碌交织下，完全没想到，郑昭一和全保赫来看了他的舞台，只是在晚上打电话的时候，用冷静的语气和郑昭一提了下公演的事情。
郑昭一还在捧着相机看照片，随口应了几句，全原佑有些失落，又藏着没表露出来，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出道综艺录到末尾，他们终于成功地通过了最后的任务，从父母手里接过原本被收回去的团戒，得到了站上showcase舞台的机会。
郑昭一手腕上的进度条，终于又前进了一些。
5月26日，出道showcase顺利结束，回到宿舍后，全原佑才接到郑昭一的电话。
“拜托娜琰欧尼给你送了东西过去，你差不多可以下去了。我？呀全原佑，你不是叫我不要去你宿舍找你吗！说怕被拍到！等你以后成为顶流了是不是干脆不要和我见面了？”
全原佑解释不清楚，只能接连着说“才没有”、“怎么会”、“不可能”，来安抚郑昭一，但郑昭一还是很快就挂了电话。
“原佑xi！这里！”
全原佑绕到车边，接过金娜琰递出来的盒子，然后礼貌地送她离开，等回到宿舍，才打开了盒子。
相机？
郑昭一真是，长大了还是很喜欢拍照啊。
全原佑唇角稍勾，不太熟练地按着记忆里的方式，打开了相机。
然后，便发现了相机里存储着的照片。
这是
全原佑快速地按着键，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照片。
那天，她去了吗？
全原佑皱着眉头回忆，拿起手机点开全保赫的SNS往前翻，看到他之前晒的照片，然后才给他发了消息。
“四月十号那天，你来看公演了？”
全保赫回得很快：“嗯，和昭昭努那一起，她还买了相机说是要送给你的呢！收到了吗？哥你那么忙，下次我来首尔的时候能不能借我玩玩？”
全原佑确定了之后，就无视了全保赫后面的消息，呆呆地看着照片，面上的神色来来回回地变换着，最终还是变成了平静。
出道初期的忙碌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全原佑和郑昭一已经有多日不见，只知道她不久前拍了广告。
大大小小的行程堆叠，采访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有时候连衣服都不用换，来来回回说的也是差不多的内容，每一个人都是强打精神压着疲惫，在竞争激烈的idol市场，除了拼了命的努力，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争得一席之地。
大楼外的大屏上出现郑昭一的化妆品广告时，全原佑和队友们正在接受新的采访。
全原佑坐在后排，只是偶尔伴随着提问和队友的回答点头或微笑，冷不丁从记者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佑xi，听说和童星出道的演员郑昭一xi是至亲的关系？或许能说说是怎么认识的吗？”
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提问的记者带着和善的笑意朝全原佑看过来，队友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六月的天气热得吓人，全原佑却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算不上至亲，只是邻居，普通朋友，长大后就不怎么联系了。”他强作镇定，梳理了语言，回答道。
“啊，原来是这样！知道了，下一个提问”
采访结束，崔盛澈去问经纪人，为什么会出现没有沟通好的提问，经纪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事，哥。”全原佑对着崔盛澈摇了摇头。
采访内容未出的日子，全原佑都提心吊胆着，结果等到视频出来之后，才发现那部分的内容完全被剪辑了，大概是记者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就放弃了。
七月十七日，全原佑的生日也在忙碌中度过了，郑昭一寄了礼物到他的宿舍，是一把定制的键盘，里头的卡片是简单的一句话。
“游戏适当地玩吧，多吃多睡，生日快乐，全原佑。”
全原佑浅笑了下，准备收起卡片的时候，才看到背后的字。
“大忙人，我们就在屏幕上见彼此的脸吧！”
和前面的生日祝福相比，这一行字写得凌乱许多，下笔的力道也重了许多，全原佑几乎能想象出郑昭一写字时不高兴地鼓着脸的样子。
将卡片仔细地收起来，全原佑换上新的键盘，给郑昭一发了张照片过去，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放下了手机。
指尖轻敲键盘，全原佑突然回想起从前和郑昭一一同度过的生日。
不知道下一个生日有没有机会面对面过呢？
八月二十日，郑昭一客串出演的电影《内在美》上映，在男女主角的号召力以及独特有趣的内容吸引下，票房也节节攀高。
其中，郑昭一出演的不到两分钟的片段，又受到了激烈的讨论。
“这张脸真的太非现实了”
“对不起，但是朋友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像也不奇怪了kkk”
“我是女的，让我看看吧！”
“疯了，这就是演员的魅力吗？郑昭一是怎么在这个年纪演出不同年龄层的感觉的？好神奇！”
“之前的广告散发着高冷少女的魅力，电影里又是另一种样子了”
“这位虽然不是劳模，但每一部作品都好有记忆点啊！”
“演员nim，大学也考上了，能出来多拍点戏了吧？”
“大荧幕上就是需要这样让人眼前一亮的面孔啊！”
“两分钟客串都能牢牢抓住观众眼球的独特魅力，新一代里郑昭一真的是拔尖了。”
“上课的时候有看到郑昭一，和电影里完全不一样，就是普通大学生的样子，啊，也不是，就是特别漂亮的普通大学生的样子kkk”
“我也是校友，郑昭一本人很安静，但如果有人问她要签名的话就会温柔地笑一下，很有魅力！”
“好像每一次出现在镜头前都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呢越长开就越精致了！”
“多多出现在荧幕上吧！”
“……”
在化妆品广告和电影客串的热度下，围绕在郑昭一身上的声音又多了一些。
然而，与此同时，也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九月初，一条控诉郑昭一校园霸凌的帖子悄悄出现，以受害人的身份指责郑昭一初中时候孤立同学、带头打架等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顶着“郑昭一同学”、“郑昭一校友”、“郑昭一邻居”等等名头发表一些不友好的言论。
作为演员，郑昭一还不算完全站稳了脚跟，没有拿得出手的奖杯傍身，也还缺少忠实的粉丝，此前喜欢她的人更多的都是因为电影短暂地关注了她一段时间，看法是极易被动摇的。
“动作戏那么好原来是有原因的kkk”
“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啊！”
“最讨厌人品败坏的演员！”
“郑昭一有什么好黑的kkk是挡了谁的路吗？”
“听风就是雨也是蛮好笑的，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吗？”
“连一张照片都拿不出来kkk就能骗骗那些没脑子的人吧！”
“……”
网络上的非议对郑昭一暂时没有什么影响，公司有专人负责这一块，郑昭一闲着无聊看了看，发现带头几个人的IP地址都在同一处。
【人类也真是，在这么短暂的生命里也是，非常精彩地活着啊！】
郑昭一和9873感叹了一句，躺在床上，看了眼手腕上才到百分之二十的进度条，烦躁地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
9873弱弱地支招：【宿主，你都很久没见男主角了呢，要不，去见个面吧？】
【男主角说了，被拍到会很麻烦，让我不、要、出、现！】
9873：【……】
郑昭一踢了踢被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网友们的新回复，看着看着，突然捕捉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证据来了！找到郑昭一打架的照片了！看！那么小的年纪和男同学打得那么厉害呢！”
“大发！”
“哇，真的是郑昭一吗？”
郑昭一坐起来，懵懵地将那张照片又看了一遍。
哎呀，男主角和女主角牵扯到一起的方式，还真是新鲜呢。
赵允熙打电话过来跟郑昭一确认了照片的真实性，得到回复之后就又去处理事情了，郑昭一戳开和全原佑的对话框，鼓着脸思来想去，决定不管了。
颇具年代感的照片迅速扩散开来，然后很快有人提出质疑。
“打架个鬼这是学武术的照片吧？”
“背景好像是我们这边的合气道场馆啊”
“靠，这不是帖在场馆墙上的照片吗！我在那里学了一年！”
“但是，和郑昭一对打的那个人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有点像上半年出道的新男团里面的一个成员哎”
“全原佑出道前好像是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合气道”
“全原佑是谁？演员？歌手？”
“好像就是我们家原佑啊！！！”
“没听过这个名字是有名的人吗？”
“所以郑昭一和全原佑小时候就认识？大发！”
“都没听他们提起过对方呢！关系一般吧！”
“郑昭一本来就没接受过什么采访，除了‘是的’、‘谢谢’、‘辛苦了’之类的话，好像都没有听她说过什么长句呢！除了介绍电影的时候。”
“确实是认生吗？看着不像呢。”
“……”
模糊的照片被放大又再处理过，两个主人公的脸就更加清晰了起来，虽然相比现在显得无比稚嫩，但还是能清晰地认出是郑昭一和全原佑。
全原佑因为行程的关系没有时间看手机，等他知道的时候，网上对于他和郑昭一的关系已经议论纷纷了。
经纪人大概是收到指令，没收了他的手机，交代他照常参加下一个行程。
就在赵允熙在和郑昭一商讨过后，准备发通稿说明一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亲近的朋友时，全原佑不久前的采访片段流传开来。
“算不上至亲，只是邻居，普通朋友，长大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镜头下，全原佑冷静又疏离地说出这么一句，郑昭一瞪大眼睛，将这个片段来回看了三遍。
赵允熙默默将准备好的通稿拖进垃圾箱，对郑昭一道：“算了，反正打架什么的已经被证明不是事实，我们也没有必要澄清什么了。”
“全原佑怎么回事？”郑昭一难以置信地嘟囔着，摸出手机给全原佑打电话，没打通。
赵允摸摸郑昭一的头发，道：“他们公司有自己的考量吧？等风头过了就好了。”
“他为什么那么若无其事地说谎？”
赵允熙无奈地看她：“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呀，所以我不是教你采访的时候要适当地说谎了嘛！”
“准确的说，我不太明白需要‘说谎’的时机，而且，微笑和‘谢谢’已经充分了呀！”
赵允熙戳了戳她的脑袋，道：“你就继续走神秘主义吧！之前采访过你的记者都说你很难搞你知不知道！多和原佑学学吧，虽然很残忍，但还是希望你能快点成长为一个圆滑的大人。”
郑昭一皱了下鼻子，将手机扔到一边。
网上的热议还在持续，“郑昭一”、“全原佑”，连带着全原佑所在组合的名字都被反复提起。
“是啊，两个人的故乡都是昌原呢！”
“因为是邻居，所以自然而然地一起长大，在同一所学校又在同一所武馆学习咯。”
“初三的话正好是郑昭一拍《追捕行动》那会儿吧？”
“是喔，所以大概是因为电影才去学习的？”
“不止初中，幼儿园和小学也是一起的呢！”
“天啊，这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什么青梅竹马没看全原佑说长大后就形同陌路了吗？”
“哎咦，不会吧？”
“也情有可原啦，郑昭一小小年纪就做了演员，全原佑又当了练习生，圈子不同了生疏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过，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的毕业照都在一起，还是有点浪漫啊？”
“照片看起来两个人的脸都是纯天然的啊，越长大外貌就越突出了呢。”
“我和他们同班，初一还是初二的时候好像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来着？慢慢地就不怎么说话了。”
“我也是他们的同学，印象中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找到了他们初二文艺汇演同台的照片，虽然清晰度有点低，但看着还是郎才女貌的样子啊！”
“郑昭一从那个时候就这么漂亮了啊！”
“等等，又发现两张照片，连在一起看的话，应该是登台的时候全原佑朝郑昭一伸手了，但郑昭一无视了看起来好像是不太亲近的关系啊！”
“真的吵架了吗？为什么吵架的？我好好奇呀！”
“我也好奇你们那一届就没有记忆好的人了吗?”
“两个人未来的路线不一样，分道扬镳再正常不过了吧？”
“所以之前说的什么打架、霸凌都是莫须有的啊！果然我看好的美女准没错！”
“又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还是不要把两个人扯在一起了吧，影响不好。”
“……”
全原佑拿到手机的时候，关于这次的事件，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看着手机上来自爸妈、全保赫还有郑昭一的未接来电，斟酌许久，还是给郑昭一回了过去。
“喂？”
“嗯，干嘛？”
“你看到了吗？”
郑昭一带了点脾气：“什么？”
全原佑咬了下唇，道：“采访那个提问我事前完全不知道，怕给你带来困扰，一时情急就那么说了。”
“呀全原佑，到底是我困扰还是你困扰？我怎么觉得一直以来，觉得困扰的人都是你啊？”郑昭一“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飞快地反问。
“我”
“我再说一遍，我和你不一样，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很多东西你不说出来，我永远不会知道，就像你此刻的想法，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根本就理解不了。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让我怎么做？我也该像你一样和别人陈述我们的关系吗？普通朋友？”
全原佑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沉默着，郑昭一却像是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说：“知道了，普通朋友。”
“昭昭！”
“你很久没这样叫我了。”郑昭一又因为他这一声，心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我想，在大众面前说是普通朋友，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更好。”
“哪里好？”
“详细的允熙努那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不要因为这个生气了，嗯？”
“我没生气。”
“嗯。”
“那么整理一下吧，你的意思是，在大众面前就是普通朋友是吧？那么，私下呢？”
全原佑咬了下唇，故作轻松：“私下就和以前一样呗。”
“多久以前？幼儿园那样？你高中那样？还是你叫我不要去找你那样？”郑昭一固执劲儿又上来，一定要问个清楚。
全原佑轻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他又叫了一下她的名字，郑昭一的核心抽了下，皱着眉头偃旗息鼓了。
“知道了，挂了！”
全原佑对着“嘟嘟”的忙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郑昭一将手机扔到一边，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
9873冒头，道：【宿主，你为什么生气呀？】
【因为全原佑烦人，所以生气。】郑昭一还是气鼓鼓地，回想了一下全原佑今晚说的话，又生出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来，总觉得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啧，烦人！】郑昭一抓了抓头发，想到全原佑云淡风轻地说“只是邻居”的样子，就隐隐生出躁意来。
9873看着越来越人性化的宿主，欣慰地点了点头，果然，宿主有在很好地成长呢，真是太好了！
郑昭一慢慢平静下来之后，盯着手腕上的进度条许久，突然，对着9873郑重其事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说，会不会这个小世界的主线，和恋爱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呢？】
9873被她的话冲击得差点重组：【你说什么？】
郑昭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看，目前为止的资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已经完成了呀！剩下“天才女演员”和“顶流男爱豆”还是进行时，仔细想想，前几次进度条的大幅增长，都是因为我们事业上的前进。所以，是不是只要我当好我的女演员，他当好他的男爱豆，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9873瞠目结舌：【宿主，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你等等】
郑昭一坐起来，念念有词：【而且全原佑也说了，做“普通朋友”，对我们两个都好，好在哪方面呢？一定是事业上更顺利啊！他说的对，我们事业的方向都是不同的，不过多牵扯才是对的吧！】
【所以说，这个小世界，任务就是冲事业！！！】
第85章 青梅竹马（9）
9873急忙扭转郑昭一的念头：【不是这样的！宿主！事业线都是为了恋爱线服务的！你不要这样想啊！！！】
郑昭一撇嘴：【但是, 到目前为止，看不到一丁点儿要恋爱的迹象啊？还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你也没有给我新的小世界资料啊！】
【那是因为小世界进度没有向前！】
【那到底要怎么让它向前！】
9873支支吾吾地：【那我也不知道哇】
郑昭一再次升起9873就是派不上用场的念头来, 屏蔽了它, 开始整理赵允熙这段时间让她挑选的工作。
哼, 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将郑昭一和全原佑此前在学校的公开照片都扒了出来, 对两个人的关系好奇得心痒痒, 虽然已有全原佑的“否认”和郑昭一方的“无视”, 但还是试图从贫瘠的资料中发现更多的可能。
遗憾的是, 除了幼儿园的毕业照，小学时两个人就站得很远，初中毕业时在不同班，连毕业照都不在同一张上。
好奇的人们没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就只能更加密切地关注他们的现在，而全原佑所在的组合因为这件事，知名度反而有了些微的提升。
全原佑宿舍。
结束和经纪人不太愉快的通话, 全原佑绷着脸推开门，对上队友们关切的眼神后，捏紧了拳头。
权舜荣率先打破了沉默，道：“那个”
“对不起, 我无话可说。”全原佑站在那里，身形瘦削，脸色苍白。
崔盛澈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道：“不用道歉，并没有发生需要道歉的事情。”
“关注我们的人数”崔瀚率看着手机突然出声, 被夫晟宽一把捂住了嘴。
“知道了，你也很累了，快去休息吧。”尹静寒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全原佑沉默着点头，走出去两步之后，又微不可察地说了一声：“谢谢。”
等他进了房间，几个年纪大些的看向崔盛澈，小声说着话。
“公司是怎么说的？”
“之前那个采访的问题上面明明是知道的太过分了不是吗？”
“嘘，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目前的情况公司应该是乐见其成吧”
“歌曲的热度提高了一些，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高兴”
“算了，我们又没什么能做的。”
“但是那位演员”
尹静寒微微摇头，说话的孩子就自觉闭上了嘴。
“好了，睡吧，明天也不轻松呢。”崔盛澈看了眼时间，结束了对话。
房间里，全原佑蜷在被子里，捧着相机看里头的照片。
照片不多，寥寥数张，大部分是他去郑昭一家的时候，拍下的郑昭一或是两人的合照，然后翻到最前，就是郑昭一在初公演时给他拍的照片。
全原佑有时候也恼怒自己越长大越别扭的性子，可是，从他意识到自己没再将郑昭一当成普通朋友的那一个瞬间开始，他好像不知不觉，就让自己陷入到泥淖里了。
说出来的话，怕连朋友也没得做——友情变质的关系里，最通俗也最懦弱的理由，可全原佑就是退缩了。
从挣扎着出道到籍籍无名的新人爱豆，他和郑昭一之间的距离，从他还不知道“演员”是什么的时候，就存在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并肩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竟是初二那次文艺汇演。
就连那次，也给郑昭一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全原佑重重地咬唇，直到口中泛起血气，也压不住心脏越来越清晰的抽痛。
*
合照风波渐渐平息，九月六日，郑昭一生日当天，她不巧地有工作，是杂志拍摄。
在9873的欲言又止中无视了全原佑凌晨两点多发过来的生日祝福，郑昭一拾起事业心之后无比重视她的第一次杂志拍摄，整晚都在学习拍摄时的姿态和表情，到摄影棚之后也还在反复计算最优解。
这次的拍摄主题，是“过渡”，杂志方准备的造型也别具特色，一部分和之前化妆品广告拍摄时相似的清冷形象，主打少女感，另一部分则是黑与红交织的神秘，隐约带了一点高级性感。
郑昭一的长发不久之前化妆品广告拍摄的时候修剪过一些，这次便没有再动，cody给她戴上了几条淡粉色的发片，妆容也是粉色系，在眼周点缀了亮片。
“昭一xi现在像idol一样呢~”cody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夸赞道。
郑昭一礼貌地道歉：“谢谢~”
身上的衣服是品牌赞助的新品，白色的皮质短外套和短裙，后背有大片粉色印花，首饰全是偏粗犷的金属，力图打造出独特的冲击感。
郑昭一做完造型之后，在赵允熙的带领下，和现场的工作人员认真地打了招呼，拍摄就开始了。
摄影师友好地开口：“昭一xi之前没有杂志拍摄的经历吧？别担心，跟着我的话做就行了，来，往这边再走一点点，再一步，好，看镜头~”
郑昭一跟随着指示走到指定的位置，将勾到的袖口翻下去，随后抬眼。
“很好！”
摄影师惊喜地看着镜头里顿时充满生命力的郑昭一，偏向明媚活泼的妆容被她的眼神压制，与身上的服装相得益彰。
“好，现在不要看镜头看旁边嗯可以，看一下裙摆手抬起来一点看我”摄影师一边说着话，一边飞快地按着快门，赵允熙站在后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的是新人吗？表现力很强呢！”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笑着问，赵允熙谦虚地回答：“哎咦，多亏了老师水平高呀，我们昭昭就拜托啦~”
换了三套青春靓丽的造型之后，拍摄进入后半程。
郑昭一眯着眼看着眼尾勾勒出的红色细线，除了这个之外的妆容并不重，头发烫了微卷，有些类似《内在美》客串时的模样，只是服装上要精致许多。
黑红拼色的长裙和到膝盖的铆钉长靴，外套是一件短款的黑色绣线棒球服，右手还戴上了皮手套。
郑昭由衷地佩服人类在装饰身体上的巧思，同时向赵允熙表达自己的看法：“真的会有人穿成这样出门嘛？”
赵允熙维持着笑容，道：“有的。”
郑昭一耸肩，看着工作人员在裙摆处扣上一串夸张的别针，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看到赵允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安静下来，无聊地转着手上的戒指。
黑红色系的造型也换了三套，拍摄最后一套造型的时候，摄影师让她咬着一支深红色的非洲菊后仰，然后大力称赞她的镜头感。
“谢谢。”郑昭一乖巧道谢，然后问赵允熙：“刚刚那个披头散发的样子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赵允熙拍了下她的背，没搭腔。
拍摄结束后，还得拍一些花絮，赵允熙昨天就将台本准备好让郑昭一背下来照着答，免得郑昭一干巴巴的回答又让工作人员陷入为难和崩溃中。
果然，简单的问答顺利结束了，连最后对杂志和品牌方的感谢都说得很漂亮。
赵允熙对郑昭一竖起大拇指，郑昭一换好衣服出来，又认真地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道别，然后
跟着赵允熙上了车。
“对了，剧本看得怎么样了？尽快决定下来吧，然后就该准备试镜了。”赵允熙一边将车开出拍摄现场，一边问道。
“差不多，明天晚上八点之前给你答复。”郑昭一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进程，说道。
“好。”
车子朝着郑昭一家的方向驶去，赵允熙放起了音乐，郑昭一听到音响里传出来的耳熟的声音，就“啪”地按掉。
“怎么了？”
郑昭一偏头看向窗外：“难听，不想听。”
赵允熙失笑：“又和原佑吵架了？”
“就他那个性子吵得起来才怪，是我单方面生他的气。”
赵允熙摇摇头，郑昭一好像只有在碰上和全原佑有关的事情时，才会表现出一些幼稚模样，对她来说也怪新鲜的。
郑昭一到家之后才发现，全原佑在家里陪郑爸爸一块儿喝茶。
“昭昭。”全原佑见她进来，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郑昭一看到他的人又没法以平常心看待了，鼓了下脸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嘛？”
“哎，昭昭，原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的呀。”郑爸爸轻斥了一声，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他们，经过郑昭一身边的时候又摸了下她的头：“爸爸去一趟超市，你，好好说话。”
郑昭一撇撇嘴坐下来，看着桌上的礼物盒子，抬了下下巴：“是什么呀？”
“手链，给你打开吗？”
“唔，我自己看。”
郑昭一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条珍珠拼接手链，不规则形状的珍珠透出质朴的美，另外一半是扭结设计的金属链条，带着冷硬的质地，很特别。
“喜欢吗？”全原佑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
“嗯！”郑昭一觉得这条手链符合自己的审美，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伸出手让全原佑给她戴上，然后才想起自己要填满事业线而忽视恋爱线的决定，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手腕被全原佑轻轻拉了一下，落到他的手心。
手链被他的手指挑起，搭上郑昭一的手腕，他垂眸给她扣扣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倦意，脸色也有些苍白。
郑昭一怔怔地看着他，问：“最近很忙吗？”
全原佑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腕看了看，低声道：“很漂亮。”
郑昭一抽回手，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收回眼神。
哎呀，不管了，男主角自己看着办好啦！
全原佑没看懂她的小动作，但郑昭一能够收下他的礼物，又和往常一样表现出亲近，对他来说，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吃石榴吗？我给你剥。”
“随便。”郑昭一无所谓地回答，打开了电视。
全原佑去了趟厨房，没过一会儿又拿着切开口的石榴和小碗过来，郑昭一瞥了一眼，对这种需要繁琐进食准备的食物并不感冒，新闻也一样无聊，她看了一会儿，干脆继续根据自己整理好的资料，挑选起剧本来。
郑昭一选剧本的时候，会综合编剧、导演、制作公司还有共同参演的演员等所有信息来考虑，内容琐碎又复杂。
专注地做这件事的时候，眼神反应得不及时，看起来会有些呆板，所以郑昭一大多数时候都会直接闭上眼睛。
石榴籽落入碗中的轻响夹杂在新闻记者平稳的播报声里，郑昭一眼前飞快地流窜过一道又一道的数据，抓取出有用的信息。
电视不知何时被关掉了，石榴籽的声音也没有了。
人类的温度和气味靠近，然后身上落下一条薄毯。
细微的脚步声远去，最后是门落锁的声音。
郑昭一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门，又看到茶几上，小碗里满满的一碗红宝石一般的石榴籽。
她眨了眨眼，想起来什么，又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
然后，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笃定起来。
*
翌日，郑昭一在说好的时间之前，将自己选择好的剧本告知赵允熙。
电影《第七个冬天》，偏文艺风的悲伤爱情故事，编剧的水平已经在此前的多部作品中得到了证明，导演也非常擅长这种细腻温柔的镜头，制作公司的能力也可以，综合来看，是目前郑昭一收到的剧本中的最优选。
“知道了，我去联系。”赵允熙自己选择的时候也是在这一部和另一部动作片之间犹豫，既然郑昭一选择了这一部，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想要反对的意思。
十一月，电影《第七个冬天》试镜结束，确定了男主角李骏昊和女主角郑昭一，新闻报道也很快出来，外界对于这部电影的期待不一，男主角李骏昊是idol出身，2013年在电影《监视者们》中首次挑战大荧幕，表现不俗，但还未曾在青春爱情类电影中担任过角色，而童星出身的郑昭一，此前受年龄限制也未曾接触过此类电影，两位演员六岁的年龄差，和将照片放到一起完全看不出的cp感，引起了粉丝们对电影的担忧。
全原佑比普通大众更早地知道这个消息，而且是从郑昭一口中。
郑昭一生日过后，全原佑非常努力地试图让他和郑昭一之间的关系，恢复到合照风波未曾出现之前，他好像觉得自己做到了，又隐隐觉得，郑昭一对他的态度，似有不同，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同。
郑昭一房间里的五斗柜坏了，郑爸爸在网上订了新的，今天刚送到，正好全原佑应邀过来吃饭，就拜托他帮忙安装一下，然后郑爸爸就去学校了。
她房间的书桌就在窗边，今日阳光好，郑昭一便坐到桌上，晃着腿看全原佑组装柜子。
对比了一下上次见面时的数据，郑昭一蹙眉，发觉全原佑又清减了些。
他们公司真的是
赵允熙后来和她解释过一些事，率先放出全原佑采访的那家记者，和他们公司是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可以说这件事背后，他们公司有一定程度的参与，至于为了什么，自然是圈子里人人都想要的“热度”。
郑昭一学了很多，也模糊地摸到了一些黑暗的边缘，只是很多东西还不能融会贯通，9873也极力制止她凭一时意气做一些越界的事，所以能做的只有9873强烈要求的“顺其自然”。
看不到的时候能做到不在意，可看到的时候，想起自己陪着这个人类从又白又软的团子时期走到现在，又不可避免地会在意起来。
秋末的风带着难得的暖意，从窗子里吹进来，米黄色的窗帘在郑昭一背后摇晃着，全原佑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觉得此刻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郑昭一摒除多余的念头，看到桌边放着的台本，突然想到了，便开口：“呀全原佑，我过几天要进组拍摄了。”
全原佑将钉子拧紧，手臂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鼓起，然后应了一声：“嗯。”
“这次的题材是青春爱情，果然，成年了之后这种题材就慢慢出现了，上次送来的这类题材有好多呢。”
螺丝刀和螺丝打了个滑，全原佑抿唇重新对准，又应了一声：“嗯。”
“对了，我看了台本，最后还有吻戏呢。”
螺丝刀滑出，在木料上拉出一道粗粝的白，全原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低头在一堆零件里寻找需要的钉子。
窗帘被风吹得扣在了桌角，郑昭一抬手将窗帘拨开，才继续说。
“允熙欧尼说这是荧幕初吻。”郑昭一哗啦啦翻着台本，道：“现实中也是初吻呢。”
全原佑一只手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捏紧了螺丝刀，指骨用力到泛白，然后，听到郑昭一轻飘飘的下一句话。
“啊，不对，不算初吻了。”
手里的螺丝刀“当啷”落地，全原佑拧眉起身，看向郑昭一。
她偏头看着台本，长发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身上是柔软的米色长裙，脚上的毛绒拖鞋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听到全原佑这边的声音后才停止了晃脚，抬头看过来。
“初吻和谁？”全原佑重重地咬了下牙，然后看着郑昭一在他的视线里，露出一个漂亮到恼人的笑来。
“你猜？和谁~呢？”
第86章 青梅竹马（10）
全原佑脑海中划过万千个念头, 光是想到她和别人接吻这个可能性，心脏就揪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 在郑昭一狡黠的笑容里, 他突然明白过来：“你是醒着的？”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偷亲我？”郑昭一点了点自己的唇, 眼眸清澈, 不见羞意, 只有好奇。
她似乎又闻到了那日缭绕着的石榴皮的苦涩香气, 指尖轻点桌面, 指甲和木头敲击，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因为她的话，全原佑忽的又回到了郑昭一生日那天。
不知是格外温柔的灯光作了怪，还是将薄毯盖到她身上时, 飘来的香气迷了心，也或许是有些压抑了太久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突破了牢笼，卑劣地想要偷走一点什么。
他抬手靠近郑昭一的脸, 想要碰一碰她的长睫，亦或是她的鼻尖，指尖将碰未碰地颤抖着，最终又收了回去。
他弯着腰, 小心地、虔诚地、又大胆地以一个别扭至极的姿势，吻上了郑昭一的唇。
唇瓣都是微颤的，只是轻碰了一下，就让他脑海里有烟花炸开。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在心动和惶恐交织下夺门而出, 站在路灯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直以来用“她不知道”掩饰着，可当一切被郑昭一挑破的时候，他艰难铸造的世界突然崩塌了。
“只是”全原佑喉头发涩，说不出话。
郑昭一看着他像是做错了事的无措模样，歪了下脑袋，道：“算了，原谅你了。”
——反正对进度条一点帮助都没有！
明明是赦免，全原佑听到她的话，却一下盯住她的眼睛：“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郑昭一觉得他不讲道理：“呀全原佑，你都表现出失误的模样了，不就是要我当做失误揭过的意思吗？”
“不是失误。”
“那么？”
郑昭一瞪大眼睛看着他走近，他的脸庞还带着一点少年的青涩轮廓，眼神却是全然陌生的。
他一只手按在郑昭一的手背上，也按住了她的台本，另一只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又收回去。
那个瞬间，郑昭一嗅到的不是苦涩的石榴皮的香气，而是木头与金属的混杂气味，因为是他，所以并不讨厌。
然后，就在她的视线里，全原佑垂眸，又生涩地吻了她一下。
唇落下的瞬间，郑昭一看到他眉尾的青茬，和他的吻一样，带着青涩笨拙的意味。
“不是失误，只是一直想做的事情。”全原佑忐忑地站在她身前，低声开口，手心起了薄汗，局促地收回手，在裤子上摩挲了两下。
郑昭一眨了眨眼，抬手摸了下唇，然后视线又看向手腕上毫无变化的进度条。
哎呀，第二次机会，也是一样呢。
全原佑不安地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呼吸都一滞。
“知道了。”郑昭一平静地点点头，推开他跳下桌子，走了出去。
全原佑站在原地，心脏“空”地下坠。
郑昭一接起电话，赵允熙带着兴奋的语气说：“昭昭，你经常穿的那个牌子的运动服，有意向找你做代言人呢！”
“真的吗？太好了。”郑昭一冷静地说出表达惊讶和喜悦的话。
房间里，全原佑握了下拳头，思考着郑昭一的想法，越想越没有头绪。
“知道了”？
焦躁和恐慌缠绕上心脏，将他拖拽着往下拉，全原佑踟蹰地迈出一步，说点什么，应该要说点什么。
在做不出承诺的年纪，他冲动地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喜欢她，喜欢到快要疯了，喜欢到变得不像自己。
赵允熙还在噼里啪啦地说着话，之前拍摄的杂志十二月就会发行，电影拍摄预计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运动品牌的代言不可避免地会在电影拍摄期间进行了，此前的化妆品广告反响也一直很好，目前看来很有希望续约。
然后，郑昭一似有所感地低头，看到手腕上的进度条，缓缓前进了百分之三。
哦豁！
挂断电话，郑昭一轻抚手腕，得意地戳了戳9873。
9873摸不着头脑，想着，难道是在抓取小世界的时候，一不小心混进来了一篇事业文？
但是，事业文也会有男女主角吗？
它吭哧吭哧地将目前得到的资料拼接在一起，结合进度条的移动和郑昭一的判断，心虚地挠了挠肚皮。
真让系统头痛呀！
郑昭一心情很好地转身，看到全原佑，才想起方才那个一秒都不到的吻。
不管是失误还是故意，都不重要了。
全原佑依旧会是她想要照顾的人类，但——
她不会再因为他奇怪的态度和行为而产生困扰了。
因为她无比确信，这个小世界，是要走事业线的！
“呀全原佑。”
全原佑听到她的声音，像一只狼狈的小猫一样抬起了头。
“很晚了，你一会儿不是还有行程吗？该走了。”郑昭一看了眼时间，说道。
全原佑看着她再次轻描淡写地揭过那个吻，迟疑地开口：“刚刚你”
郑昭一打断他的话，道：“不重要，快走吧，别迟到了。”
哎呀，别想东想西的了，耽误你成为顶流的路。
全原佑因她轻飘飘一句“不重要”，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又因为郑昭一的频频催促，以为是她不想看见他，只好应她的意思，关门离开。
郑昭一待他出门后，走进衣帽间，将自己收集的不同颜色的C牌运动服又整理了一遍，托着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过几天拍电影的时候也穿！
而全原佑摒除杂念打起精神完成了晚上的行程，录制结束后疲惫地回到宿舍，才敢放任自己想郑昭一。
太阳穴因为疲惫而抽痛，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一直回想着郑昭一说的“不重要”。
不重要吗他的吻不重要，他想说的话也不重要。
郑昭一是让她什么都不要说的意思吗？
所以是叫他不要越线，对吧？
越来越重的晕眩引起了身体的反应，全原佑踉跄地从床上爬下来冲进洗手间，弓着背干呕了起来，胃部传来清晰的抽痛，喉咙也火烧火燎起来。
“原佑，没事吧？”听到他的动静，尹静寒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背，担忧地问道。
“没事，哥，你快去睡吧。”全原佑无力地摆了摆手，嗓音沙哑。
尹静寒不放心，看着他吃了药睡下，才回到自己的床铺上。
十二月，电影《第七个冬天》正式开始拍摄。
故事并不复杂，讲述的内容是郑昭一饰演的女主角和李骏昊饰演的男主角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爱情并交往之后，男主角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留下分手信后独自离开，女主角坚信他的离开一定另有隐情，找了他七年，然后在分手后的第七个冬天，站在男主角墓碑前，和他说“好久不见”。
俗套的初恋、绝症梗和“久别重逢”，因为编剧细腻又有深度的笔触透出一种独特的氛围感，台词都唯美得不像话，镜头也是。
李骏昊为了饰演好这个角色减重了不少，因为角色的设定，拍摄到后期更是形销骨立，郑昭一也是如此，只是在这一点的努力上，郑昭一是绝对比不上李骏昊的。
【人类对自己也是非常狠毒啊！】郑昭一这样对9873感叹道。
电影需要从他们的十七岁拍到二十四岁，前期美好的恋爱部分拍摄得很是轻松，原定的吻戏也在编剧出于情感特征的考量下，改成了牵手和拥抱，比较累的可能是一条李骏昊背着郑昭一走过长街的镜头，因为各种多余人或物的入镜，整整拍摄了七八个小时，那天郑昭一觉得李骏昊的脸白得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拍摄到后期整个情感基调就一下子变得复杂沉重了起来，男女主角的同框基本出自其中一个人的梦境或是想象，也有一部分擦肩而过的镜头，所以更多的是单人拍摄的场景，也因此，郑昭一才得以顺利请出几天假，拍好了之前谈的运动品牌代言，还去学校参加了期末考试。
之前拍摄的杂志在不久前发行，销量喜人，郑昭一的画报初表现也获得了业界人士的认可，她在杂志里穿戴的衣服和饰品都受到热议，正反馈惊人。
2015年下半年密集的刷脸，让郑昭一慢慢积累起了一批粉丝，C牌代言的消息放出之后，INS关注数也迎来了大幅增长。
而这段时间，她和全原佑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如全原佑原本期望的那般，回到了合照风波之前的平静。
对郑昭一来说是平静，对全原佑来说，却是崩塌。
他渐渐认识到，郑昭一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要维持郑昭一一直以来所说的“亲密好友”的关系，只是这样，也只能这样。
他被“亲切”地划到郑昭一的“家人”圈子里，为她一如既往的亲近同时感到愉悦和痛苦，然后渐渐说服了自己，这样也挺好的。
在她身边出现另一个人之前，他就是离她最近的那一个。
《第七个冬天》的拍摄一直持续到次年二月，整个剧组都在等待一场大雪，来拍摄最后一个镜头。
2016 年2月14日，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大雪如期而至，完美地达到了导演的要求。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郑昭一站在被白雪覆盖的墓碑前，长睫上挂着水珠，温柔地朝着依旧年轻的爱人问好。
“好久不见。”
穿着校服的李骏昊扬起一个笑来，像是回应，也像是告别。
“cut！！！杀青了！！！”
导演的声音落下，场外候着的助理忙给穿着短袖校服的李骏昊披上了羽绒服，郑昭一也被金娜琰塞了一大杯红枣姜茶。
在剧组众人的欢呼声中，李骏昊走过来温柔地拥抱了一下郑昭一，道：“辛苦了，昭昭。”
郑昭一拍拍他的背，由衷道：“欧巴也辛苦了。”
毕竟，这个人类可是实打实地掉了快二十斤的体重啊！
李骏昊的性格很好，大概也有因为年长而照顾郑昭一的原因，出于希望更快亲近起来的考虑，再加上两个人所扮演的角色是同岁，进组没多久就让她可以以平语相称，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开始叫她“昭昭”，郑昭一也在赵允熙的提议下，称他“欧巴”。
凌晨到现在一直都在忙于拍摄，白天就留给了他们休息，然后在晚上安排了杀青宴。
到晚上雪便小了，杀青宴上因为郑昭一成年了，也难免应着场面喝了几杯酒，赵允熙原本还担心她的酒量，发现她完全不受影响之后，才略略放下了心。
聚餐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多，李骏昊的助理半路抛锚没法来接，深夜的路口不好打车，郑昭一便提出送他一程，赵允熙开的车，先送郑昭一回了家。
而郑昭一家门口，全原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知道郑昭一晚上要去聚餐的消息，他今天的行程也并不轻松，但还是贪婪地，想要见她一面。
因为，是情人节啊。
他看着车停在门边，本想走出去迎一下她，却在迈出一步之后慌忙退回了门后。
郑昭一是从后座下来的，然后副驾驶的车窗落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全原佑认得，是和郑昭一一同拍摄电影的男主角，李骏昊，他背靠着墙，心脏又被收紧，在黑暗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昭昭，今天辛苦了，还有谢谢。”
“没事。”
“刚刚在席上你应该喝了很多，第一次喝酒会有点难受的，一定要记得喝醒酒药。”
“好喔，谢谢欧巴，欧尼也拜拜~”郑昭一乖巧地应了，和他们道别。
“嗯~”
郑昭一往回走，才看到站在阴影里的全原佑，自若地打招呼：“唔，你来啦。”
全原佑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嗅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问：“喝酒了？”
“嗯，爸爸叫你来的吗？”郑昭一抬脚往里走，全原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见她走得稳当，才松了口气。
“不，我自己来的。”
“怎么了吗？”
“没事，过两天的颁奖典礼，应该能拿奖。”
“唔，那很好啊！但是这个在katalk上说就可以了呀，何必跑一趟，多冷呀！”郑昭一喝了点水，说道。
全原佑抿唇，想说就是想看看她才来的，想问李骏昊为什么在她车上，想问他们有多亲近，想问
最终还是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将话憋了回去。
“等我一会儿。”全原佑有些冷硬地抛下一句又离开。
郑昭一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摸不透他的心思，但看到手腕上的进度条又向前移动了一些之后，还是很高兴地对9873道：【果然，电影杀青，他拿奖，进度就又往前了一点呢。】
9873眉头紧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过了十来分钟，全原佑又回来，肩头和发间的薄雪在他进门之后就融化成了细小的水珠。
他将一个袋子放到桌上，掏出一瓶解酒药来递给郑昭一：“家里以后都备着点，至于酒，不得不喝的时候再喝，对身体不好。”
郑昭一迟疑地接过来，点了点头：“好。”
看她喝了药，全原佑才离开。
郑昭一盯着桌上的袋子，里头还有四五瓶解酒药。
【他怎么还是这么奇怪？】郑昭一对9873喃喃道，9873沉默着，说不出所以然。
*
三月，C牌官宣了郑昭一为新款代言人，之前拍摄的广告也一同上线，然后在第一天就创造了极为漂亮的销量。
宿舍里，权舜荣看到电视上播放的广告，就赶紧准备换频，李璨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拉面，含糊不清地道：“喔哥！刚刚广告上那个牌子的运动服，原佑哥也有一件哎！原佑哥，对吧！”
权舜荣没好气地拍了下李璨的头，对着经过的全原佑尴尬地笑了下：“哈哈，原佑，看电视吗？”
全原佑摇摇头，进了房间，李璨捂着脑袋哀怨道：“哥你干嘛打我！”
权舜荣又揉他一把，道：“吃你的面！”
四月，全原佑所在的组合发布了首张正规专辑，然后在五月的音乐放送节目中，拿下了出道以来的第一个一位。
六月，全原佑因为身体原因暂停了活动，郑昭一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从学校过去找他。
“怎么不和我说？”郑昭一看到全原佑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知为何，呼吸变得有些不顺畅起来，她抚了下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学习不是很忙，今天的课结束了？”全原佑扯起唇角笑了下，道。
郑昭一去年因为各种各样的活动耽误了一些课程，为了赶上进度，去年没修的学分都得在今年补上，才能不被退学，所以今年除开必须出席的活动，都有准时出勤。
“嗯。”郑昭一拧眉打量他的状态，又道：“就你一个人？你们公司也没人照顾你吗？”
“晚上还有行程，staff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所以”
全原佑的解释在郑昭一看来苍白无比，她看了眼输液的进度，给郑爸爸打了个电话。
“嗯，原佑生病了，不，不用和他爸妈说，嗯，现在？医院，这边没人照顾他，我一会儿带他回来，吃的？”郑昭一看向全原佑：“爸问你有没有想吃的。”
“不用，我”
郑昭一无视了他的反对，一手按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一边继续道：“鸡汤吧，生病的人是不是都要喝鸡汤？我？没，一起吃吧，嗯，大概两个小时？嗯，好。”
全原佑看着郑昭一不顾他的意愿将事情定了下来，无奈地笑了下。
郑昭一坐在他床边陪着，一边将作业拿出来做，她专注的样子很好看，全原佑看着看着，也许是心安，也许是药效，渐渐睡着了。
护士拔针的动静惊醒了他，郑昭一挑眉：“喔，醒了，起来吧，都挂完了。”
全原佑揉了下眼睛，郑昭一将眼镜拿给他，整理好背包，又朝全原佑伸出手：“搀着你走？”
“不用。”全原佑好笑地拍开她的手，弯腰穿上鞋，跟着她往外走。
“你开车？你助理呢？”全原佑看了眼无人的车，惊讶地回头。
郑昭一戴着帽子，闻言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昨天拿到驾照啦！怎么，不敢坐？”
“怎么可能。”全原佑笑笑，拉开副驾驶的门，却因为用力牵动了手背上没按好的针孔。
“呀全原佑！”郑昭一飞快地按住他手背上的创可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是笨蛋吗？进了这么多次医院还不知道要按着？”
“对不起，我错了。”全原佑好脾气地道歉，口罩上方的眉眼藏着郑昭一看不懂的温柔。
郑昭一将人推进副驾驶，关上门，然后发动了车子。
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鸡汤的香气，全原佑被父女俩按在位置上，什么也不让他动，喝了小半碗鸡汤又被赶到床上。
在郑昭一家休息的日子委实有些无聊，因为郑昭一要上学，郑爸爸要上课，去医院有时是他们陪着，有时两个人都得去学校的时候，就是郑昭一的助理陪着。
好处是，今年的生日，是面对面过的了。
全原佑在摇曳的烛火里看着郑昭一的笑脸，许下心愿。
希望昭昭永远快乐，希望我能在昭昭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
初雪后不久，郑昭一主演的电影《第七个冬天》上映，在这个飘雪的冬天赚足了观众的眼泪，而郑昭一“演技天才”的名号也再一次打响。
郑昭一在忙碌的课业间艰难地抽出时间来跑宣传，还和李骏昊合体拍了一组“校园couple”主题的画报，在电影的加持下，郑昭一和李骏昊这两个名字，越来越频繁地被同时提起，宣传时两人亲近友好的互动，成为观众们津津乐道的内容。
年初，突然有人声称拍到了郑昭一和李骏昊的约会照片，是一张在停车场亲密互动的照片。
然而，照片放出后不久，关于郑昭一和李骏昊的绯闻就迅速被推翻。
因为照片上的另一个主人公，被认出不是李骏昊，而是——全原佑。
隔了一年，“郑昭一”和“全原佑”之间的联系，再次被大众们想了起来。
第87章 青梅竹马（11）
照片很明显是在天气还没那么冷的时候, 看位置像是在什么地方的停车场，两个人站在车门边上，挨得很近, 将三张照片连起来来看, 像是有牵手的动作。
被拍得更清楚的是郑昭一, 一身白色的运动服, 扎了个马尾, 头上戴着一顶深灰色的鸭舌帽, 但因为微抬着头和身边的男人说话, 小半张脸便被拍到。
她对面的男人比她高一点儿, 穿着宽大的衬衫和长裤，因为身形瘦削，身高又相似，才让人联想到了李骏昊身上, 戴着口罩，只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才被拍到了一点儿眼镜的轮廓。
然后有神通广大的粉丝扒到全原佑在去年五月穿过一模一样的一整套，鞋子也是在打歌路上被拍到过的, 头发的长度和颜色也吻合。
最重要的是，拍摄地点被认出是首尔某家医院的停车场，结合郑昭一穿着同样的衣服在首尔大被拍并上传了照片的时间，正巧是全原佑因病缺席活动的那天, 而且将两人交握的手放大之后，也能看到全原佑手背上的创可贴的形状，小拇指上隐约的戒指模样也更能证明全原佑的身份。
所以串连起来，就是郑昭一在首尔大上完课, 去接了在医院治疗的全原佑。
由于照片没有后续，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们开车是去了哪里, 但照片上透露出来的亲密感，让参与了去年合照风波的众人都有些迷惑。
这样的互动你要我怎么相信只是普通朋友？
一时间，《第七个冬天》、郑昭一、李骏昊、全原佑几个关键词在频繁的搜索下，被越来越多好奇的人点了进来，而郑昭一和全原佑的那几张童年照片，再一次被拿出来讨论。
而彼时，郑昭一正在美国参加一场封闭式的数学建模竞赛，全原佑则是忙碌于不久后演唱会的排演和练习。
赵允熙联系不到郑昭一，便只是指示公关部员工监测着舆论方向，目前的讨论看起来还算温和，不过是几方粉丝的小打小闹，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言论。
而全原佑公司采取的也是冷处理的方式，当然，出发点和赵允熙不同，并不是因为联系不到艺人，而是——
继续让全原佑这个名字过度频繁地和一个声名鹊起的女演员联系起来，对团队并没有什么好处。
郑昭一在竞赛的间隙自然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对人类的无聊程度颇有些惊讶。
又过了两天，竞赛完美落幕，郑昭一所在的团队最终斩获一等奖奖杯。
郑昭一由于行程的原因，没有和她的同学们一块儿回国，而是竞赛一结束就连夜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然后，更巧的是，李骏昊也在同一驾飞机上，当然，这个事实她是等到新闻出来才知道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机场的照片被拍到，原本因为全原佑“横插一脚”而平息下来的对郑昭一和李骏昊的关注，又因为机场图而迅速重燃了。
“李骏昊郑昭一同游美国”
“李骏昊郑昭一 搭乘同一航班返回首尔”
“李骏昊郑昭一 神色疏离分开出机场”
“……”
郑昭一看着网络“有理有据”地猜测她和李骏昊交往了，又因为和全原佑的亲密合照被拍，所以两人大吵一架中断了在美国的旅游回国，忍不住扶额。
“想象力这么丰富的话应该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郑昭一揉了下太阳穴，对赵允熙说道。
“说明你们这次的作品不错呀！才能引起这么高的讨论度。”赵允熙笑着宽慰她，又道：“累了吗？睡一会儿吧。”
“啧，没事。”郑昭一翻着全原佑发过来的信息，回复了几条，过了一会儿，他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嗯，还在路上。”
“看到了，晚点会出通稿的。”
“嗯先挂了，骏昊欧巴的电话。”
全原佑也是在练习的间隙和她打电话，只简短地说了两句，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明明知道她和李骏昊之间没有什么，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意。
郑昭一接起李骏昊的电话，对方果然是来和她沟通这令人哭笑不得的绯闻事件的。
“嗯，欧巴。”
“这次我总算是主人公了呢~好巧，我都不知道你也这个时间回来。”
“我也不知道，看到新闻才知道的，欧巴是因为工作？还是私人行程？”
“私人行程，因为工作倒还更好反驳了，我是去纽约那边玩儿了几天，我们公司一会儿会出通稿的，说是因为私人行程，不是和你一起的，你呢？”
“嗯，我们也会出通稿的，别担心，我是在参加比赛，应该晚一点儿就会有消息出来的。”
“好，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想必也很累了，欧巴就不打扰你了，休息吧，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
“好，欧巴也是，拜拜~”
郑昭一挂断电话，靠着椅背，松了口气。
“怎么了，这程度就累了？这种事情以后肯定不会少的啦，你要习惯喔。”赵允熙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不是只是牵扯到原佑，有点抱歉。”郑昭一抓抓头发，苦恼道。
由于全原佑去年“普通朋友”的澄清，导致今年的亲密合照出来，就有不少人攻击全原佑。
“原佑是个坚强的孩子，没事的。”
郑昭一闷闷地点头。
但是，和她相比，全原佑的心脏，是由血肉组成的呀，他又是那样的性格真的，没事吗？
下午，李骏昊和郑昭一的公司就先后发了通稿，前者说是因为私人行程前往美国，后者说是因为学业任务前往美国。
然后不久后，郑昭一所在团队拿下竞赛一等奖的消息，也从大学圈传播开来，在这样强有力的证据下，郑昭一和李骏昊的绯闻就不攻自破了。
那么，郑昭一和全原佑呢？
郑昭一的SNS账号在她成年之后，赵允熙就交给了她自己管理，郑昭一完全只用来配合各种宣传，官方得不能再官方，最新一条的内容还是年前转发的品牌方的宣传内容，自从绯闻时间之后，下面的评论数就蹭蹭蹭往上涨。
“昭昭，所以是和全原佑在交往吗？”
“昭一xi，和全原佑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单纯的好奇，那天为什么会和全原佑在一起呀？”
“欧尼，不要恋爱呜呜呜！！！”
“……”
郑昭一躺在床上翻着评论，努了下嘴，问过赵允熙她能不能在SNS上回复评论之后，坐起来按照顺序，回复了前三条。
三，是一个非常好的数字，既不会因为太少显得敷衍，也不会因为太多显得聒噪。
“昭昭，所以是和全原佑在交往吗？”——没有。
“昭一xi，和全原佑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朋友。
“单纯的好奇，那天为什么会和全原佑在一起呀？”——不能让生病的孩子一个人呆在医院。
三条回复结束，郑昭一觉得自己算是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这件事，于是起身，打算去找一下全原佑。
她去美国前他有点感冒，虽然他在katalk上一直说已经好全了，但还是得用她的眼睛确认一下才行。
而在她出门的路上，网上又因为她的回复而炸开了锅。
“郑昭一否认恋情”
“不能让生病的孩子一个人呆在医院”
“郑昭一全圆佑朋友关系”
新的讨论帖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确定二人的绯闻不实之后，网友们的目光集中在另外两条回复上。
郑昭一说的是“朋友”，比起全原佑之前说的“普通朋友”，少了前缀，像是将答案无限扩大，给人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而另一条，“不能让生病的孩子一个人呆在医院”透出的信息量，让人将矛头对准了全原佑所在的公司。
“果然idol的经纪公司就都离不了这种压榨孩子的恶性”
“那时的通稿还说的那么好听，什么‘会努力帮助他恢复和治疗’，都是假的吧？”
“所以是真的留了生病的孩子一个人接受治疗吗？太不像话！”
“从昌原来到首尔的全原佑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郑昭一是最亲近的了吧心疼”
“所以昭昭才把他从医院带了回来啊”
“那会儿全原佑在医院就诊被拍到的照片，原本以为是全原佑的经纪人或者助理，结果现在被发现是郑昭一的助理呢kkk真是无语又好笑”
“所以比起普通朋友，更是相护扶持的朋友吧！”
“郑昭一说的是‘生病的孩子’啊，透露出的亲近也不一般呢！”
“所以那会儿是把全原佑带回家了吗？这不太好吧？”
“郑昭一之前采访的时候提起过，是和爸爸一起住的呀，不是邻居吗，她爸和全原佑应该也比较亲近吧，照顾一下老友的孩子呗！”
“应该只是出于父母的关系而不得不的照顾吧去医院不也是助理而不是她本人陪着去的。”
“那段时间郑昭一上学很忙吧我记得，基本上都是满课。”
“首尔大的学业任务本来就很重，为了不因频繁缺席而被退学，她肯定也很吃力。”
“吃力的人拿下了国际赛事的一等奖喔~”
“有认识的学姐和郑昭一在同一支队伍，夸她不仅思维敏捷，领导力也很不一般。”
“每次知道她在首尔大我都会想，郑昭一就算不当演员，也一定会在某个领域闪闪发光吧！”
“她去年因为出勤率，基本都在学校，有一个她的同班同学都知道的规律就是，如果是穿着运动服来的，就说明没有行程，如果是明显打扮过的样子，就是行程刚结束或者接下来有行程kkk”
“还有还有，她去年在完成课业的同时，还有人目击她课后在钢琴学院学习呢。”
“也时不时去健身房和武馆”
“她真的没有缺点吗？我不信。”
“kkk缺点是话不太多，毕竟是大明星，还是有点距离感吧？我和她同班了那么久，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
“其实郑昭一不是话少，是话短。之前广告拍摄的花絮就体现出来了，有问必有答，而且只用最简短的回答，很有趣啊kkk”
“学霸们可能都觉得绕来绕去的客套话是对人生的浪费吧kkk”
“总比答非所问或者一问三不知要好呀！”
“等等，别说郑昭一了，说说郑昭一和全原佑呀！”
“这一对除了在医院停车场的照片，根本没被拍到过别的同框啊看来恋情什么的，确实是没有。”
“还是不要有的好，郑昭一发展势头正好，何必在这个时候和一个还不怎么出名的idol恋爱自毁前程呢？”
“不怎么出名的idol扎心了”
“也别猜什么‘朋友’前缀了，按照郑昭一干脆利落的性格来说，就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啊！”
“我还是比较赞成郑昭一和李骏昊”
“干嘛非得给女演员摁上一个莫须有的对象啊！”
“郑昭一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朋友！没交往！还有什么好猜的！”
“有父母的关系在，怎么也比普通朋友要亲近一点的吧？”
“而且从小一起长大的话，动作上亲近一点也情有可原大概小时候习惯了吧？”
“好笑的是，郑昭一恰巧停留在让她‘不要恋爱’那条评论就没有回复了耶”
“就不能人家就打算回答这几个问题吗？”
“……”
郑昭一一边开车一边看着网友们的回复，笑着摇了摇头。
人类是一种非常擅长自说自话、自娱自乐、自给自足的存在，也因为这种创新力和创造力，才能赋予她这么多复杂的程序和逻辑。
到全原佑公司附近后，郑昭一给他发了katalk。
“穿得暖和一点下来，外面很冷，下楼直走右拐看到垃圾桶后再左拐走到底，我等你半个小时。”
放下手机，郑昭一打开音响，车上基本都是全原佑他们组合的歌，听过一遍之后，郑昭一在第二次听的时候就能预料到哪一个时间点会听到全原佑的声音，这对它来说有点像一种游戏。
歌换了三首，郑昭一准确地捕捉到了渐近的脚步声，随后，全原佑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不休息吗？又是竞赛又是坐飞机的。”全原佑是等一次练习结束后才看到郑昭一的消息，立刻跑了下来，看了眼她和离开时没什么变化的样子，才略放下了心。
倒是郑昭一看着全原佑的样子，蹙眉：“你，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
“要准备演唱会嘛，没关系，我有数。”
知道他对自己事业的热爱，郑昭一也说不出太多劝阻的话，只好问：“晚饭呢？”
全原佑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三明治和一盒牛奶：“我带了，你呢？”
“我吃过了。”郑昭一看着他贫瘠的食物，又皱眉：“你”
“好啦。”全原佑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阻止了郑昭一继续开口：“我吃完就得回去了，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喔，好吧。”郑昭一点头，一边看着他吃，一边简单说了下关于绯闻的事。
“SNS？你说什么了？”全原佑放下三明治想要去看手机，郑昭一将三明治重新塞回他手里，道：“吃吧，我跟你说，就是”
听到她说“朋友”的瞬间，全原佑的动作顿了下，又不着痕迹地继续喝了口牛奶。
“你以前不是说要对大众说是普通朋友嘛，可是我们明明就不是，所以含糊地只回答了‘朋友’，可以吧？”
“嗯。”
“也够奇怪，他们怎么会觉得我们在交往呢？”郑昭一托着下巴，感叹道。
全原佑将三明治的包装纸仔细地收好，放进口袋里，闻言咬了下牙，问：“怎么，我们不能交往吗？”
“呀，我们为什么要交往呀！还有，你才出道这么点时间，公司应该是有恋爱禁令的吧？”
“是。”
“那不就好了，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成立呀！”郑昭一肯定地点头，再一次赞美自己早早选择了事业线的贤明决定。
全原佑偏头看向郑昭一：“如果，我说如果，没有公司的规定呢？我们能交往吗？”
郑昭一拧眉看他：“你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但是，我们都接过吻了？”全原佑隔空点了下她的唇，执拗道。
“这样算接吻吗？”郑昭一迷茫地碰了下自己的唇，问道。
太过轻飘飘的吻，比指尖落在脸颊上的温度还要轻，比坐在一起时肩膀碰撞的力道还要轻。
全原佑转过身对着她，问：“郑昭一，那么，不是我呢？别的人，不是拍戏，也可以这样亲你吗？”
“疯了吗？”
“那我为什么可以？”
“那是因为”郑昭一心思急转，那是因为……她在试探进度条会不会因为他的行动而前进。
“我要走了，没时间了。”全原佑看了眼时间，摸了摸郑昭一的头发，又点了下她的唇，道：“那么，你要记得，只有我可以。”
郑昭一听着车门关上后全原佑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揉了下嘴唇，满目疑惑。
他怎么又变得奇怪了？
*
2017年2月，郑昭一和全保赫带着家人一道，去看了全原佑的演唱会，然后又在日本玩了几天。
最先被粉丝认出来的反而是全保赫，然后恰好坐在他身边的郑昭一自然而然地也被认了出来，连带着坐在郑昭一身边的郑爸爸也被首尔大的学生发现，郑昭一的爸爸原来是首尔大教授这件事更是引起了不少讨论，加在郑昭一身上的“学霸”光环更加耀眼了一些。
新闻又热闹了一波，对于两家人的亲密关系也再次得到了认证，有关“普通朋友”的说法渐渐被推翻，甚至有人猜测郑昭一是不是和全保赫在交往，好在这种过于无厘头的臆测没多少人关注。
在日本玩了几天之后回国，郑昭一顺利通过了电影《魔女》的试镜，然后在和赵允熙还有郑爸爸商量过之后，提交了休学申请，全身心投入到这部电影中。
自那日莫名其妙的对话后，全原佑好像又恢复了正常，郑昭一便将他的奇怪又抛到了脑后，《魔女》中涉及到大量的动作戏，为了让自己的身手显得不那么突兀，郑昭一提前很多开始了武术训练，上半年几乎每天都到武馆报道。
全原佑收到的来自郑昭一的生日礼物，又是一台相机。
“你是觉得给我挑选礼物很麻烦，所以才用相机敷衍我是吧？”全原佑笑着举起相机拍下一张郑昭一的照片，问道。
“那你喜不喜欢嘛！”郑昭一托着脸，手指拨弄着买给全原佑的向日葵。
全原佑将她和向日葵一同框如取景框中，唇角噙着笑：“喜欢。”
只要是她送的，什么都喜欢。
郑昭一生日在九月，生日后不久就要进组，在赵允熙的建议下决定举办小型的生日会兼粉丝见面会，公司准备了一百个名额，原本还担心着会不会太多，结果很快就被申请完毕。
这次的生日会是免票的，郑昭一也准备得很用心，观摩了许多前辈们的生日会之后，在赵允熙的强烈要求下，又去学了唱歌。
老师，全原佑。教室，KTV。
“给我唱那个，Don‘t Wanna Cry，整首。”郑昭一坐在沙发上对着全原佑抬了抬下巴。
“vocal部分我唱不好。”全原佑一边说着，一边听话地搜出了歌。
“唱不好就更要练呀！”郑昭一认真地说，在督促全原佑成为顶流的路上用心得不行。
前奏响起的瞬间，全原佑脸上的表情就认真了起来，他认真又专注地唱着，嗓音略低，却又和旋律格外契合。
郑昭一放松地往后靠，随意一瞥，看到全原佑后颈上，衣领边缘的黑色小痣。
“这个，以前没有的呢，什么时候出现的？”郑昭一直接伸手点上去，问道。
全原佑的声音一下子断了，空白的旋律还在继续，他往后摸了下，碰到郑昭一的手指，又拿开她的手，咽了下口水，问：“什么？”
“痣，以前没有的。”郑昭一不甚在意地说道。
“啊，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全原佑闭了下眼，对上郑昭一好奇地看过来的眼神时，又摇头：“没什么。”
郑昭一撇嘴，指使他换下一首。
最终，KTV里的两个小时，歌都是全原佑唱的，郑昭一一句都没唱。
他们去了KTV后的第二天，有遇的粉丝po上了全原佑的签名照片和后记。
#VALUE! “昨天跟朋友们去KTV玩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间正在唱SVT的歌，很惊喜想要过去认识一下，没想到来开门的人是全原佑戴着帽子但我比较矮所以完美地看到了脸，帅到失语了本人比屏幕上好看一万倍，特别亲切地给我们签了名，和他同行的人虽然他有努力挡着，但那位还是探头和我们打招呼了！！！演员nim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口罩，灯光太暗了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很漂亮！跟我们做了“嘘”的动作又做了“拜托”的动作，可爱得要疯了本来还想问能不能合照的，被演员nim的工作人员阻止了有点遗憾。因为我们房间的时间要到了又续了一个小时一直在听努力听隔壁唱歌kkk然后一个很有趣的TMI是演员nim好像一句都没有唱，只听到了原佑的歌声”
“是哪家KTV啊呜呜呜，我昨天也和朋友们在唱歌来着”
“演员nim是郑昭一吧！！！大发，两个人的关系果然很好啊！”
“郑昭一去KTV就是为了听全原佑唱歌的吗kkk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郑昭一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所以肯定不是恋爱的关系吧！”
“郑昭一都说了不是在交往了，怎么还有人在说这个事儿？”
“朋友之间去KTV怎么了至于什么都往爱情上扯吗？你们没有朋友吗？”
“感觉昭昭是在为了生日会做准备吧！可惜我没有中票呜呜呜”
“没中+1好遗憾”
而有幸参加了郑昭一生日会的粉丝们惊喜地发现，郑昭一唱歌也很稳，尤其擅长唱rap。
生日会从签名开始，和粉丝互动的时间里，郑昭一总共唱了三首歌，最后还有分蛋糕和大合照，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被填得满满当当，参加生日会的粉丝们都满足得不行，po到网上的后记也满是溢美之词。
“真人比屏幕上更漂亮了皮肤好得要命，一点瑕疵都没有！”
“说话的时候好温柔好温柔话少是真的，但对每一个问题都很认真！”
“唱歌的声音也像天使一样不知道下一次生日会能不能看到她跳舞啊！手长脚长跳起来一定好看！”
“蛋糕是她亲自送到每一个人手上的！好好吃！”
“哈哈哈很可爱的是有粉丝问她喜不喜欢今天的蛋糕，昭昭看了一眼经纪人之后才说，其实她不喜欢吃甜食。”
“今天换了三套衣服，清冷的可爱的酷帅的，本颜控真的是大满足！”
“而且昭昭个子好高喔，比例也好好，穿长靴真的太合适了！”
“签名的时候我问了她最近有没有和原佑见面，她说有！”
“所以两个人确实是至亲吧！”
“生日会就不要提不相关的人了吧拜托”
“生日会结束后昭昭自己开车回去的，还从车窗里伸手和我们打招呼，可爱死了！”
“而且今天给每个人的拍立得都是不一样的太用心了吧！”
“……”
这边粉丝们在感叹她可爱，郑昭一也在和9873感叹，今天也遇到了好多可爱的人类，而生日会结束后，手腕上的进度条也又前进了一些。
回到家，除了郑爸爸，全原佑也在。
“生日快乐，这是礼物。”全原佑推过来一个细长的盒子。
郑昭一不打开也大致能知道是什么——手链、手镯、手表、项链等能佩戴的小而精致的东西，这次看盒子的长度，大概是项链？
打开盒子，郑昭一看着里头一排M牌的发夹，犹豫地看向全原佑：“这个”
“怎么了？不喜欢吗？”全原佑立刻紧张得提起了心。
郑昭一拿起一个发夹把玩了一会儿，纠结道：“但是，我明天就去剪短发了，角色是短发的”
全原佑：“……什么？”
第88章 青梅竹马（12）
发夹当然还是戴上了。
当晚郑昭一在SNS上发了一组照片, 包括几张生日会的全场大合照、几张和爸爸的合照还有几张个人照。
这还是郑昭一第一次在SNS上发个人内容，当然，涉及到生日会, 算不算个人也说不太清了, 不过和家人的合照还有非官方的个人照确实是首次发布。
除了生日会的大合照是她自己举着相机拍的, 剩余在家里拍的照片都是出自全原佑之手, 至于和全原佑的合照还有三个人的合照, 就不方便放到SNS上了。
不爱营业的人突然发图, 让粉丝们惊喜的同时, 也更让粉丝们感受到了郑昭一对这次生日会的重视, 同时，照片里郑昭一穿的衣服、戴的项链还有头上的发夹都被扒了一遍，销量都迎来了一个小高峰，也让各时尚品牌对郑昭一的号召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第二天, 郑昭一应角色需求，剪了短发，然后进组。
原本在夏天武术训练时就该剪短的, 因为那会儿正好谈好了一个画报，和剧组商量过之后，就一直拖到了正式开始拍摄才剪成了具子允的发型。
短发是很短的，露出耳朵和脖子, 和当年拍《外公和明荷》时差不多，但整体流畅不少，是带着清新少女感的细碎短发，和郑昭一有不少对手戏的演员崔与植比她到的稍微晚一点儿, 一见她就笑着打招呼：“喔，是具子允呢！”
两个人在炎热的夏天度过了几个月的武术练习,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已经非常熟悉，郑昭一指了指他的卷发，弯唇笑道：“又见面了呢，贵公子。”
武术训练时郑昭一就令武术导演惊讶的学习能力，在正式开拍之后也同样令人称奇，不过训练时郑昭一就说过自己从拍摄《追捕行动》开始就没有疏忽过合气道的练习，这两年还有在学拳击，天赋再加上努力，让郑昭一的惊艳表现就变得能令人接受了许多。
饰演郑昭一好友一角的演员高旻实由于人设关系，没有参加武术训练，正式拍摄之后才初次见面。高旻实出道比郑昭一晚上许多，但比郑昭一大一岁，很是照顾她，在郑昭一强烈的要求下，才将称呼从“前辈”转成了“昭昭”，两个人有许多跑步的戏份，角色上郑昭一必须演出气喘吁吁的样子，而实际上导演喊了“cut”之后更累的反而是高旻实。
“呼昭昭，跑了两个多小时了，你都不累吗？”
郑昭一拍了拍高旻实的背帮她顺气，斟酌着回答：“还行。”
童星出道的郑昭一在剧组除了一些前辈，几乎可以说是剧组所有年轻演员的前辈，到底还是给人有了些距离感，所以在剧组她比较亲近的，除了高旻实，就是崔与植了，对手戏除了和前辈，也是和他们比较多。
在火车上三个人对峙的戏份因为镜头需要，重复拍摄了很多遍，拍到后面高旻实和崔与植最担心的就是郑昭一吃鸡蛋的问题，每次导演喊了“cut”之后都要问她会不会想吐。
郑昭一诚实地摇头，却被现场所有人看成是“敬业”和“要强”。
拍摄进入后半，便是接连不断的打戏，天气也越发冷了起来。
在具子允家中爆发的一场连贯打戏是具子允第一次摸枪，当然，对郑昭一来说，并不是。
在第一次拍摄时装作生疏的样子握着在她的数据库中显得过于落后和脆弱的枪，然后在武术导演耐心的指导下，郑昭一飞快地掌握了正确拿枪和开枪的姿势，最令人惊讶的是，连开枪后的反震，她都控制得极好。
“这孩子，是天才啊。”导演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轻声赞叹道。
“小时候就表现出了在动作戏上的天赋啊，现在长大了更加不得了。”武术导演也在一旁点头，看着郑昭一行云流水地完成一个长镜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最后在废弃医院的内容，可以说是整部电影最复杂，也最困难的部分。
重头戏的拍摄充满了血腥暴力的色彩，参与拍摄的每一个演员几乎都是满脸血迹，尤其是郑昭一，连衣服都是被鲜血浸透的模样，沾染上灰尘更是常态。
“昭一xi不是第一次吊威亚吧？我看《追捕行动》里也有过。”武术导演给她讲完戏，问道。
郑昭一点头：“嗯，那时候有两场戏是吊威亚的。”
“现在身体长大了，可能还要吃力一点，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立刻说出来，不要忍着。”
“好，我知道了。”
复杂的威亚戏就拍了好几天，郑昭一颇有“人性美”地在身上留了一些淤青，赵允熙和金娜琰心疼得不行，又是按摩又是涂药的，等淤青都消了才松了口气。
具子允有着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有一场戏是她的手腕被捏碎后又迅速恢复过来的内容，武术导演指导她应该怎么表现出相应的效果：“就可以了，后期会配音上去。”
“好。”郑昭一点点头。
然后在正式开始拍摄的时候又是一条过，武术导演夸奖她表现得非常自然，手部动作非常精细又到位。
郑昭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她只是真的把自己的手腕捏碎又重组了一下，还顺手消了个音罢了。
和崔与植的打斗戏很多都是一镜到底，对两个演员的要求就更高，虽然事前已经排演过无数次，但真正拍摄的时候，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出现意外，尤其是两个人都是对自己有着较高要求的类型，能自己上的戏都尽量自己上了，摔摔打打的镜头就算道具组做了充分的准备，偶尔还是有磕碰。
有天全原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擦伤，沉着脸拿着她的手腕看了好久，看得郑昭一都不自在起来，打发他回宿舍了。
全原佑所在组合的新曲《CLAP》风靡街头巷尾的十二月，电影《魔女》的拍摄终于杀青了。
去年的《第七个冬天》由于题材的原因，在票房上难免弱于同期商业大片，虽说后续的讨论度仍为两位主演带来了不少红利，但在今年的各项电影节上表现平平。
因此，公司将很大的希望都压在了《魔女》上，期待着凭借这部电影，能够让郑昭一有一个重量级的奖项傍身。
正如他们所期待的，2018年6月27日，电影《魔女》上映后，票房一路走高，年轻演员们的精湛演技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认可，令人眼花缭乱、血脉膨胀的动作戏也得到了大量的好评。
10月，全原佑奔波于演唱会的时候，郑昭一正式成为初饮初乐的广告模特，等他回到韩国，大街小巷的饭店酒馆里，都已经张贴起了郑昭一的海报。
10月22日，第55届大钟电影奖，郑昭一凭借《魔女》获得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并未最终获奖。
11月1日，电影《魔女》又入围了青龙奖的多个奖项，然后，在11月23日，郑昭一在万千关注的目光下，凭借具子允一角，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奖杯，同时，也成为获得最佳女主角奖项最年轻的女演员，一时间风光无两。
同年12月，郑昭一通过试镜，拿到电影《寄生虫》中金基婷一角，和崔与植第二次合作。
然后，2019年5月30日，《寄生虫》上映，席卷全球。
《寄生虫》的火爆现象在郑昭一的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她在挑选电影剧本时就知道这部片子会大爆，但这种程度的大爆，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斩获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最佳影片之后，又拿下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其他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演员和最佳配角更是不在话下，虽说郑昭一作为戏份不多的配角没能拿到什么奖，但这部电影给她带来的热度，还是相当惊人的。
《魔女》加上《寄生虫》，彻底让郑昭一站在了九五后女演员赛道的领先位置，而且目前来看，是无人能撼动的。
成名带来的，除了马不停蹄的工作外，还有围绕在身上的更多视线，郑昭一从出道到现在的作品又被细细拿出来盘点了一遍，从她的演技点评到她的外貌，她从幼儿园到大学能被挖出来的照片也都又被挖出来探讨了一遍，有些人是试图找到新的污点，有些人则是试图找到新的亮点。
与此同时，和郑昭一合作过的两位男演员，也成为话题的中心。
恰巧两位都是九零年生的演员，李骏昊和郑昭一合作的电影《第七个冬天》画面实在唯美，内容又实在悲情，导致至今还有许多观众念念不忘这一对荧幕cp，不过由于男主人公目前正在服役，而且电影后两个人也没有了联系，对他的讨论相对就少了一些。
而和崔与植的两次合作都全然与loveline毫无关联，可惊人的cp感依旧让崔与植和郑昭一获得了数量惊人的cp粉，再加上有两部合作作品在，各种剪辑可谓是信手拈来。
在这两大山脉之间，艰难生存的，是郑昭一和全原佑的cp粉。
要说前两对还能有观众缘、路人缘，这一对的cp粉可谓是在演员唯粉和idol唯粉之间挣扎求生了。
郑昭一的唯粉不高兴他们将郑昭一和全原佑扯在一起，只是朋友而已，非按上什么“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名头就让人如鲠在喉，再加上早期全原佑公司利用郑昭一炒热度的行为，也令他们不齿。
全原佑的唯粉不高兴他们将全原佑和郑昭一扯在一起，只是朋友而已，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的人，非说他们暗生情愫也太过荒谬，再加上全原佑idol的身份，唯粉更不乐意将他和任何女演员、女idol联系到一起。
cp粉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抱着少得可怜的物料汲取一点儿甜，可惜不知是两位主人公太忙，还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从2017年郑昭一生日前夕的那则KTV偶遇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两人同框的消息，没有正主喂饭，cp粉也越来越少，只余下□□的一小部分，还在坚信青梅竹马的命中注定。
《寄生虫》的热度降下来一些之后，郑昭一才得以从忙碌的行程中脱身。
之前由于受到的关注太多，她的住址都暴露了，不光有蹲守的记者，偶尔还有一些年轻的粉丝，出于安全和清净方面的考虑，郑昭一和郑爸爸都悄悄搬了家。
这一次，父女俩没有再一起住。
一方面，郑昭一的年纪也大了，完全有独立照顾好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有人通过郑爸爸找到她的住所。
新家在城北洞，离公司更近，而郑爸爸还是选择了离首尔大更近一些的房子。
在郑昭一事业上获得的成就斐然的同时，赵允熙公司的规模也又扩大了一些，跟着郑昭一的助理也又多了一些，但主要还是金娜琰负责她的一应事宜。
这天在公司的时候，赵允熙喜滋滋地抱了一堆剧本和代言让她挑，突然听到郑昭一问了一句：“欧尼，我可以纹身吗？”
赵允熙这才看到她面前平板上的广告照片，照片上的模特两只胳膊都画满了纹身，赵允熙大惊失色：“你要纹成这样的吗？”
“没有没有，就一点点，像这样。”郑昭一摆摆手，在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
赵允熙这才松了口气：“这程度没关系，不过，怎么突然想纹身了？”
“没什么。”郑昭一随口道，其实她还蛮喜欢9873创造的那个进度条纹身，足够特别。
于是隔天，赵允熙就在郑昭一手腕上看到了她的纹身，小巧、精致又特别，在她身上也不显得突兀。
全原佑是在见到郑昭一的时候才发现她手腕上多了个纹身，皱着眉头拉着她的手腕看了好久：“怎么弄这个不疼吗？”
郑昭一摇头：“不疼。”
全原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纹身，边缘没有泛红，形状也小，花的时间不长的话应该就没那么疼吧？
“呀，痒。”郑昭一挣开他的手，用力搓了两下手腕，他摸得细致又轻柔，反而让她不自在。
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做一些让她不自在的事情，郑昭一怀疑他这是迟到的叛逆期，越看她不喜欢就越要做。
全原佑看着她瞪眼的样子，唇角勾起来一些，露出一个笑来。
郑昭一发动了车子，准备带他去金娜琰家的店里吃饭，之前不是她忙就是他忙，有好一阵子没见了。
“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项链？”全原佑看着她空荡荡的脖子，问道。
“啊，上午有个广告拍摄，摘掉了，在我口袋里。”郑昭一摸了下口袋，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郑昭一打转方向盘，突然想到了一个忽视很久的问题：“但是，你也是因为觉得每年要挑礼物很麻烦，才一直送我项链、手链这类礼物的吗？”
“喔，被我逮到了，你果然就是因为嫌麻烦才每年送我相机的。”全原佑等她停好车，敲了一下她的头。
郑昭一捂着额头，道：“呀全原佑！”
“我可不是嫌麻烦。”全原佑解开安全带，转头看着郑昭一，认真地说：“想到我送的礼物能够出现在你身上，就很满足。”
郑昭一耳朵突然热了下，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胡乱地点头。
全原佑笑着看她：“怎么了，为什么揉耳朵？”
“因为痒，行了吧？帽子戴好，下车。”郑昭一没好气地将帽子扔给他，锁了车趁着全原佑看不见，又重重地揉了下耳朵。
奇怪，全原佑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金娜琰家的店在小巷子里，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再走过去。全原佑此前因为回归染的头发已经有些褪色，被帽子一挡倒也不太明显，天气有了些凉意，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运动套装，看着还算寻常。
“叔叔！请给我们和之前一样的~”郑昭一熟稔地和金娜琰的父母打招呼，然后拉着全原佑往角落走。
他们来得早，还不到饭点，所以店里还是空荡荡的。
“所以，下个月也很忙吗？”郑昭一给全原佑夹了块肉放在碗里，问道。
“嗯，忙是好事啊，对我们来说。”全原佑很喜欢郑昭一这种表达亲近的动作，将肉吃了，点头。
郑昭一托着下巴心不在蔫地敲了敲桌子：“唔，那也是，你之前不是还重感冒”
“没事。”
“小赫多么活蹦乱跳肯定是因为你小时候不吃这个不吃那个，所以不长个，身体也不好”
“吃饭。”全原佑拍拍她捏着勺子的手，无奈笑道，郑昭一翻旧账的时候他总有又成为那个跟在她身后跑的小屁孩的感觉，不太美妙。
“一会儿”郑昭一正说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了两下，她瞥了眼，没管，继续往下说：“一会儿去买鲫鱼饼吃吧，刚刚过来的那边有。”
“katalk，不看吗？”全原佑隐约看着像是他不认识的人，问道。
“嗯。”郑昭一点头，满不在乎地又给全原佑夹了一块鸡蛋卷。
“昭昭，我爸说你过来”金娜琰走近了才看到坐在郑昭一对面的全原佑，点头打了招呼，问郑昭一方不方便说话。
“好喔。”郑昭一便放下筷子，跟着金娜琰走了过去。
过几天的杂志拍摄还有一点问题需要郑昭一的确认，既然她人在，自然还是当面说更快一些。
虽然谈话的地点有些古怪，是在他们店里的厨房，汤桶里炖着的排骨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来自新鲜泡菜的酸爽气味也格外诱人。
金娜琰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这边你觉得是鬼马少女的风格好一些，还是泡菜汤啊不是，我是说”
为了避免待定的拍摄风格里出现更多的菜名，郑昭一决定得非常快，没有太多的犹豫就确认完了，但还是花了五分钟左右的功夫。
而外头，被她遗忘的手机还在坚持不懈地弹出新消息。
全原佑的勺子在汤碗里打着转儿，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将郑昭一的手机掉了个转儿，然后便看到了屏幕上还没消失的消息。
“昭一xi是在忙吗？”
“如果对电影没兴趣的话，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
“喝杯咖啡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全原佑看着这几条消息拧眉，余光瞥到郑昭一走过来之后，又带着几分慌乱将手机转回去。
郑昭一完全没在意他动了她的手机，更在意她出去这么些时间全原佑一口没动的饭：“呀，还不快大口大口吃？”
“喔？喔。”全原佑应了，扒了一口饭，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郑昭一的手机上瞥，等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忍不住问：“刚刚你手机一直响就看了眼，是谁呀？”
“唔让我想想，上次广告拍摄的导演助理吧？”
导演助理
全原佑又装作不在意地问：“那么，不回复也没关系吗？”
“嗯，允熙欧尼说无视比较好。”
“这种人很多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偶尔，工作人员或者演员，不重要不是吗？”郑昭一歪头，不解地问道。
“嗯嗯。”全原佑点点头，一边因为她说的“不重要”松了口气，一边还是忍不住在意。
二十四岁的郑昭一，既是业内认可的名演员，也是广告界争相邀请的对象，对各种风格都驾驭得很好，独特的气质和表现力也压得住各种大牌首饰，无疑是耀眼的。
不仅在全原佑眼中，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
全原佑在这个瞬间突兀地想到了他年少时的念头。
昭昭不会是他一个人的昭昭。
多年后的现在，昭昭果然成为了更多人的昭昭。
“说起来，你们公司对你恋爱这方面有规定吗？”全原佑戳着碗里的鸡蛋卷，问道。
“唔和正常的人，谈正常的恋爱，就行。”郑昭一回忆了一下赵允熙的话，开口。
“什么意思？”
郑昭一耸肩：“不知道，允熙欧尼有她自己的标准吧？”
全原佑闷闷地应了一声，怕被郑昭一看出端倪，又很快地收敛了情绪。
吃过饭，两个人去之前看好的鲫鱼饼摊子买了一袋鲫鱼饼，一边走一边吃。
“之后安排了很多演唱会吧？能吃得消吗？”郑昭一捏着鲫鱼饼，问。
全原佑一手抱着袋子，一手也拿着一个鲫鱼饼，轻声回道：“当然，这么多年已经”
此时，郑昭一的耳朵里，从一个方向飘来了女孩子们激动的声音。
“呀呀，那个人好像全原佑啊！”
“嗯，手上也有戒指呢！”
“真的吗真的吗？偶遇艺人的福气也落到我们身上了吗？”
“呀，等等，他旁边的女的是谁？是女的吧？”
“头发这么长肯定是女的，经纪人吗？还是助理？”
“看着不像啊”
与此同时，从另一个方向飘来了另一波女孩子激动的声音。
“疯了，刚刚买鲫鱼饼的那个是昭昭没错吧？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项链了。”
“运动服也是她代言的牌子，我刚还在想是不是巧合。”
“身高和发型都很接近啊！”
“大发，真的是郑昭一吗？”
“呀等等，她旁边那男的是谁？新来的助理吗？之前没见过啊！”
“一块儿走着吃鲫鱼饼呢，该不会，昭昭恋爱了？”
“真的吗？大发！”
郑昭一三下五除二将鲫鱼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话说，你和我被拍到的话，你们公司会非常困扰吧？”
全原佑不懂她怎么冷不丁提到了这个，不过近年来公司确实是耳提面命让他不要和郑昭一闹出什么棘手的新闻来，闻言点了点头：“嗯，但是你”
“破公司，上次喊你跟我一起拍杂志都死活不同意呀全原佑，跑！”
听到两拨女孩子一前一后地说出“快，追上去看看”之后，郑昭一一把拿过全原佑手里的鲫鱼饼为他减负，然后又将他朝反方向推了一把。
“哇真的是全原佑！”
“哇真的是郑昭一！”
兴奋的两拨人喊破了另一个人的身份，面面相觑了一秒之后，朝着自家正主的方向追去。
全原佑整个人都是懵的，听到粉丝们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懊恼地叹了口气，加快了步子甩开身后跟着的粉丝。
而跟着郑昭一的粉丝就更懵了，明明上一秒还能瞧见郑昭一的背影，没一会儿她就像江河入海一般，消失不见了。
全原佑的粉丝只拍到了一张跑出虚影的背影，而郑昭一的粉丝连一张照片都没拍到。
两拨人的偶遇后记po到网上之后，关于两人是否在恋爱的讨论又热闹了一波。
全原佑粉丝：烦死了都说了是朋友是朋友是朋友！
郑昭一粉丝：烦死了都说了是朋友是朋友是朋友！
全原佑&郑昭一cp粉：嘿嘿，一块儿吃鲫鱼饼了，他们相爱！
赵允熙因为这件事，特意到郑昭一家里来找她了解情况。
彼时全原佑落了帽子折返，门没关严，他自然而然地就听到了里头两人的对话。
“昭昭，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原佑，现在还是朋友吗？”
郑昭一毫不犹豫的声音响起：“嗯！”
“昭昭，没关系，就算是在恋爱也没关系，在这方面我对你是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的，我也没有要干涉你私生活的意思，只不过，如果你们是在交往的关系，我事先知道的话，会更好处理一些。”
全原佑咬住了唇，屏息等待着郑昭一的回答。
然后，他便听到了郑昭一疑惑的声音：“没有在交往，欧尼，你怎么会觉得我和他在交往呢？我不会和他交往的。”
“啊，是”
门猛然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谈话的两人，赵允熙快步走出来，看到站在门边冷着脸的全原佑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开口：“原佑”
郑昭一神态自若地和他打招呼：“怎么又回来了？”
全原佑捏紧了拳头，对着赵允熙一字一句地说：“努那，我想和昭昭单独聊聊，可以吗？”
赵允熙看了看全原佑，又看了看郑昭一，点了点头，便带上门离开了。
“你有话要说吗？刚刚怎么不说？”郑昭一踩着拖鞋往里走，随口问道。
“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全原佑空前冷硬的语气让郑昭一迟疑地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狐疑地问：“什么？”
“和允熙努那说的，不会和我交往，是什么意思？”全原佑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近，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郑昭一突然又生出一点古怪的感觉，是面对全原佑时特有的古怪，而此刻格外明显。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耳朵，道：“就字面意思啊，怎么了呢？”
“为什么不会？我们不能交往吗？”全原佑眼神又深了些，低声开口。
郑昭一瞪大了眼睛：“呀，你为什么要和我交往？”
“我们不是接过吻了吗？而且你答应了，只有我可以。”
郑昭一有些错乱：“呀全原佑，我上次就说过了，那不算接吻”
话音未落，全原佑突然擒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
郑昭一太过熟悉他的靠近，所以没能，也没想挣扎，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灯光在他背后，将他的发色映得更浅，黑色细框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柔和了一些，可镜片背后的眼睛却带着郑昭一读不懂的冷意。
“那么，试一试吧，真正的接吻。”
全原佑说完这一句，就朝着郑昭一压了过来。
冰冷的镜框压在郑昭一的脸上，一同落下的还有他温热的唇瓣，两种温度都是一触即分。
郑昭一瞪圆了眼睛看他：“你又”
她话才到一半，就看着全原佑一手搂着郑昭一的脖子，一手飞快地摘下眼镜，又将镜腿插在了郑昭一的衬衫口袋上，别住。
他没有带妆，眼下的痣便格外明显，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得更加轮廓分明的脸，失去眼镜的遮挡后带着一些生人勿进的冷漠，可落在郑昭一颈上的手却是温热的，眼眸里也带着一些矛盾的柔软。
“乖，闭眼。”他抬手挡了下郑昭一的眼睛，察觉到郑昭一的睫毛扫过掌心后，才将手放下来，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本能地吮咬着她的唇瓣，又无师自通地顶开她的齿缝，咬住她的舌尖，将郑昭一所有的支吾声都尽数咽下，肆无忌惮地攫取着她口中的空气。
郑昭一控制着力道拍打全原佑的肩，手不小心落在他的胸口，便感觉到了格外喧嚣的心跳，忍不住愣了下，然后又被全原佑轻咬舌尖唤回了神。
此刻的全原佑，对郑昭一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郑昭一揪紧了他的领口，哪怕她想退开，都被全原佑按着脖子用力地按向他，落在腰上的手也是紧紧地箍着，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几乎是想要吃了她，郑昭一的舌根都被吮得发麻，哪怕她用力地想要他退出去，也总是被他狡猾地含住舌尖，一来一回似乎反倒叫他得了趣，缠着她的舌尖一会儿放，一会儿不放，唇齿交缠的声响充斥着郑昭一的耳朵，这种与她的计划背道而驰的事情的出现让她空前的无措，完全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是对的。
他吻得太凶，又难免生涩，哪怕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到了现实里还是急切又冒进了些，唇齿磕绊间，郑昭一的唇角便被他咬出了血，品尝到唇齿间泛开的血腥气，全原佑才不得不放开了她。
“呀全原佑！”郑昭一愣愣地看着全原佑舔了下唇，才想起来该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喊了他的名字，而且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何种语气喊他的名字，这语气落在全原佑的耳朵里，便是生气了。
“嗯，我在。”全原佑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歉疚，又被其他更浓更重的情绪覆盖，他用指腹压过郑昭一被咬伤的唇角，带走渗出的血珠，又极尽温柔地舔吻了一下。
然后，在郑昭一目瞪口呆的注视里，牵起一个笑来。
“现在，总该算接过吻了吧？”
第89章 青梅竹马（13）
郑昭一心慌意乱地看着他, 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恰当的，懵懵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否认我的吻啊，郑昭一。”
度过少年时的别捏和冷漠后, 全原佑叫她的全名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意味着郑昭一必须拿出无比认真的态度来应对。
可她现在已经不冷静了, 所以完全是乱七八糟、漏洞百出地在应对着：“那个, 我否认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要和我交往呢？我们, 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呵。”全原佑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 黑眸又盯着她, 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哪个疯子会对朋友做那样的梦？”
“什么梦？”
全原佑舔了下唇，靠近郑昭一的耳朵吐出几个字来，郑昭一瞬间瞪大眼睛，脸颊飞快地攀上薄红, 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又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还有, 哪个疯子，会对朋友做这样的事？”全原佑用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郑昭一唇角的伤口，在看到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尖卷去新渗出的血珠后，眸色又暗了些。
郑昭一似有所感地抬手挡住了唇。
这个小世界疯了, 男主角疯了，她也快疯了。
全原佑轻笑了下，拉开她的手腕，看到她警惕的目光后, 又道：“不亲你了，但是,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法把你当成单纯的朋友，我试过，但我真的做不到。”
“那么你呢？你真的，真的是把我当成单纯的朋友吗？”
郑昭一大声回答：“我当然是……”
话到一半就被全原佑又急又快地打断：“真的吗？那么把我当成单纯的朋友的话，碰到这种事不应该觉得非常冒犯然后给我一巴掌吗？”
郑昭一核心急剧振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抬手往他的脸上打过去，半道就被全原佑截住了手腕。
“笨蛋呀，你已经错过时机了，迟了。”
这是郑昭一第一次看到全原佑褪去温润的外壳，表露出来的极具攻击性的模样，她嗫嚅了两下，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对你也是，昭昭，用男人的眼光看我吧，拜托了。”
“你可以自欺欺人地继续把我当成单纯的朋友，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装作你只是单纯的朋友，但是，你要清楚，已经不一样了，从今天开始。”
“我们都心知肚明，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可以陪你装作假的是真的，但真的永远不会变成假的。”
全原佑握着郑昭一的手腕说完一长串的话，每当郑昭一露出要躲闪的模样时，就抬起她的下巴不许她躲开自己的目光。
“知道了吗？”
郑昭一胡乱地点头，听到全原佑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后，突然像得到了解救一般指着他的手机说：“电话！快接！”
全原佑依旧没放开她的手，就这样接起了电话。
是队友催促他回去练习的电话。
“嗯，对不起，马上。”
挂断电话，全原佑才缓缓松开了郑昭一的手，道：“我该回去了，你记忆力那么好，一定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对吧？”
郑昭一：“……嗯。”
全原佑怎么这么讨厌。
“那就好，我走了。”
郑昭一待他转身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全原佑又转了回来，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眼睛瞪得像兔子一样圆。
“眼镜。”
“啊，喔。”郑昭一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他的眼镜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取下来，递给他。
结果全原佑弯了腰看着她，道：“帮我戴。”
郑昭一：“……什么？”
“怎么，没接过吻之前你不是也会帮我戴吗？接过吻之后就……”
郑昭一一把捂住他的嘴，慌乱地将眼镜给他戴上，才如释重负地道：“好了！快走！”
全原佑得逞似的笑，看着她慌张的模样，总算放过她，转身出了门。
伴随着门锁落下的声音，郑昭一腿软地坐到了地上，看着手腕上许久未动的进度条欲哭无泪。
好哇，她就说怎么《寄生虫》之后增长的进度条也微乎其微，到现在也不过百分之四十，原来是因为男主角走偏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开始走恋爱线了呢？！
郑昭一蹙眉摸了下唇角的伤口，用力搓了两下让这一部分的材料重组，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全原佑的痕迹一样。
9873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宿主，你说，会不会我们的方向才是错的？这个小世界也许就该走恋爱线呢？】
【不可能！你看全原佑亲了我进度条都……】
【动了！】
郑昭一如临大敌地看着缓缓前移了一格的进度条，思绪混乱得不行，每当她想要计算两条线的正确概率时，都因为全原佑那个吻而无法顺利进行。
【不管了，我不知道，我需要新的小世界资料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9873面对堂堂正正宣布罢工的宿主，委屈地缩成了一团，掏了又掏，也掏不出有用的东西来，只能作罢。
而另一边，全原佑出了门被冷风一吹，完全被冲动支配的大脑才冷静下来一些。
坐在出租车上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全原佑的心突突地跳着，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可是如果他不挑明的话，在郑昭一那里，好像永远只能扮演“单纯的朋友”这一个角色。
他不甘心。
然而，令全原佑没想到的是，郑昭一居然幼稚地，躲了起来。
练习的间隙看着katalk界面上从昨天到今天都一直显示未读的消息，全原佑咬牙，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是，她太过从容的话，他反而要失望了呢。
没关系，他最擅长等待了。
而且，他确信，郑昭一再收到别的男人的暧昧短信时，肯定立刻就能想到他。
*
这几天暂时没有工作，还处于休学状态的郑昭一无所事事，但是呆在家里会让她想起全原佑，呆在公司看着其他因为她而忙碌的人类又有些不自在，郑昭一思来想去，跑去了首尔大帮她朋友算数据。
表浼云和她是在一次大课的小组作业上认识的，四个人的小组，另外两位在组会开了两次之后看对了眼坠入爱河，对待小组作业的态度从敷衍到无视，于是郑昭一和表浼云一拍即合，在汇报时直接将这两位踢出了组员名单，因为这个，两个人就熟悉了起来。
与休学的郑昭一不同，表浼云勤勤恳恳地进行着学业，最近正跟着导师为一项课题做准备，几乎天天泡在了实验室里。
“谢天谢地，帮帮我吧，我算得头都大了，这一组，这一组还有这一组，拜托了。”表浼云将整理好的数据推给她，又继续忙着手上的实验。
郑昭一一心两用，一边帮表浼云算数据，一边分神想着全原佑的事。
说起来和她算同龄而且说得上话的人，好像只有表浼云了，和高旻实在《魔女》之后虽然也维持着不错的交情，但要谈这个好像还是有些张不开口。
“云呐，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是事业重要，还是恋爱重要？”
表浼云盯着分光计，头也不抬地道：“事业。”
“是吧！”郑昭一深有同感地点头。
“怎么，出现了会动摇你事业的恋爱吗？”表浼云拿笔“唰唰”写下几个数据，摘下手套看向郑昭一。
“那也不是”郑昭一放下笔准备和她促膝长谈，表浼云抬了抬下巴，郑昭一飞快地将计算结果写下来，然后才道：“全原佑吧”
“喔，那个要当大明星的青梅竹马。”
“他昨天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表浼云审视地看了她一眼，语出惊人：“你俩睡了？”
“才没有！”郑昭一瞪大眼睛否认，结结巴巴道：“只是接吻了。”
表浼云摇摇头：“嘁。”
“呀！”
“拜托，你是二十四岁又不是十四岁，接个吻怎么了？”表浼云敲敲她的脑袋，说道。
“那也是那可是全原佑啊！”
“所以？”
“我们是要当朋友的！”
“呀，你固执地要把他按在朋友的位置上时，就说明你已经没法再把他当朋友了。”表浼云掐了一把她的脸，因为手感太好，又掐了一把，惹来郑昭一控诉的眼神。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总有一天会捅破窗户纸的，果然，之前听他给你打电话我就知道了，这小子，对你的想法绝对不单纯。”
郑昭一眨了眨眼：“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当然是因为看哑巴和瞎子搞暧昧超级有趣啊！缓解一下我的科研之苦咯！”
“呀表浼云！”
“所以怎么样，心动吗？”
郑昭一垂眸，不自觉地舔了下唇，被表浼云抓到，说：“喔~回味中~看来不错哎！”
“才没有！”郑昭一瞪她一眼，只是毫无杀伤力。
表浼云捏捏她的脸，道：“反正他生的也挺好看的，谈一谈也不亏嘛！”
郑昭一：“……”
“当然其实我更喜欢崔与植啦，他看着好好好！我错了！吃饭，走吧，我请你吃饭。”表浼云忙举手投降，挽着郑昭一的胳膊离开了实验室。
“明天也来吧？新的数据”
“我很贵的”
稍迟一些，全原佑就刷到了首尔大的同学po上来的郑昭一去食堂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郑昭一笑得礼貌又乖巧的模样，全原佑顶了下腮，戳戳她的脸。
算了，还是不要逼得太紧。
在实验室待了几天，帮表浼云算完数据之后，郑昭一完成了既定的杂志拍摄，在青龙电影奖之前没有安排别的活动，就又开始跑来跑去地上吉他课、武术课、表演课，甚至还突发奇想去学了陶艺和料理。
“说不定哪天就会接到陶艺师或是料理师的角色嘛！”郑昭一对着赵允熙振振有辞道。
然而事实是，将每个时间都规划得井井有条有事做，才能不花费太多的心思在全原佑身上。
无视的katalk继续积攒着，公司的工作人员都至少收到了一个郑昭一烧制的小碟子后，郑昭一收到了远在日本的全原佑发过来的新一条消息。
“就算是单纯的朋友，也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郑昭一鼓着脸对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然后带着金娜琰飞了日本。
她走得突然，打扮得也低调，又只有金娜琰跟着她，不算显眼，所以进出机场都没有被粉丝认出来。
离开机场，两个人就直接去了订好的酒店，日本这边稍冷一些，金娜琰换了身厚点儿的衣服，郑昭一在她的叮嘱下，也在运动服外面套了件灰色的风衣，又戴了一顶同色系的帽子。
走之前，郑昭一到底还是戴上了今年过生日时全原佑送的项链。
当然，她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全原佑这个小气鬼发现她没戴的话，肯定又要哼哼唧唧地抱怨一下，她就是觉得麻烦才戴上的！
在幕张附近停下来看了眼，乌压压的粉丝正在排队入场，郑昭一想了想，决定等到演唱会快结束的时候再过去。
两个人找了家拉面店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拉面，又在附近逛了一会儿，买了点小东西，经过花店的时候，郑昭一看着橱窗里开得正好的向日葵，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进去要了一束。
当然，这也绝对不是因为全原佑喜欢才买的，只是她恰好经过这里，又恰好看到了向日葵而已！没错！
9873听着她振振有辞的解释，翘着二郎腿掏了掏耳朵。
没事，宿主自己相信就好了。
反正它不信。
暖黄的路灯亮起，将整座城市都渲染得柔软了一些，金娜琰指挥着郑昭一站这里站那里，准备多拍一点照片备用。
“这个”
“这个不行。”金娜琰一把拿过她准备要送给全原佑的向日葵，将花店店主送的一支郁金香塞到她手里当道具。
两人一路拍着走到演唱会场馆，提前接到联系的全保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努那，你早说要过来嘛，我们还可以一起来。”全保赫和金娜琰打了招呼，带着她们往里走。
“唔，我有工作，也是突然才想要过来的。”郑昭一眨了眨眼睛，道。
“这样啊，那么不来也行嘛，反正哥他们每年都会开演唱会。”全保赫抓抓头发，笑道。
“刚刚逛街的时候给你买的帽子。”郑昭一从金娜琰手里找出一个袋子递给他，说道。
全保赫乐呵呵地接过袋子，摘掉自己原本的帽子就往头上戴：“果然，努那最好了，怎么样，帅吗？”
“嗯，比全原佑帅多了。”
“虽然是很明显的谎话但我还是当做不知道了，嘿嘿。”全保赫摸摸脑袋，笑着说道。
“喔，这里，差不多退场了，不过刚舞台上看哥脸色不太好，还因为状态不好和粉丝们道歉了，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全保赫将他们带到后场后，才轻声说道。
郑昭一在昏暗的光线下蹙了下眉。
不舒服吗？
“努那，爸爸电话，我过去接一下。”全保赫指了指手机，跟郑昭一说了一声，就往外面跑。
全原佑这边的工作人员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郑昭一一直低着头，还是因为金娜琰，他们才确认了全保赫带进来的人是郑昭一。
郑昭一百无聊赖地听着那边几个经纪人的窃窃私语，手指抚摸着向日葵的花瓣，并不打算搭理他们。
又过了两分钟，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演唱会落幕，idol们和staff们一道走过来，不算大的后场立刻拥挤了起来，还有拿着摄像机的拍摄组对着他们拍摄。
郑昭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稍后一些的位置的全原佑，那个叫权舜荣的队友扶着他的胳膊，全原佑像是借着他的力才勉强走得稳当。
核心像是被电流激了一下传来尖锐的疼，郑昭一拧眉，逆着人群走过去，金娜琰也忙跟在她边上。
认出她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郑昭一忽视了旁人的视线，快步走到全原佑身前，问：“怎么回事？”
全原佑这才注意到她，在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的间隙里，看到郑昭一担忧的脸，扯起嘴角笑了下：“你真的来了呀。”
他的尾音渐弱，身体眼看着就要滑下去，郑昭一上前一步揽住了他的腰，权舜荣见状也松开了手，全原佑就这样靠着她的肩微弯着腰站住了。
“演唱会中途原佑也有几次过呼吸的症状，一直都撑着，演唱会结束了才”权舜荣有些紧张地解释道，事实上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郑昭一，对着这个只在大荧幕上见过的名演员，再加上此刻她身上莫名唬人的气势，难免有些气弱。
郑昭一轻声对他说了“谢谢”，拍了拍全原佑的背：“没事吧？”
他的下巴支在她的肩上，偏过头跟她说话，稍烫的呼吸便尽数喷在了她的脖子上。
“嗯，没事。”
“说谎。”郑昭一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虽然没有再次引起过呼吸症状，但体力透支是肯定的。
偏头的时候看到某个工作人员举着摄像机将镜头怼得极近，郑昭一不悦地拧眉，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抬手打掉了他的摄像机。
“呀！怎么能”
“对不起，赔偿事宜请和我的助理讨论。这里能做决定的人是谁？他的行程都结束了吧？”郑昭一一个眼神，金娜琰就挡在了那个工作人员身前，礼貌但强硬地隔开了他们。
大气不敢出的队友们交换着眼神，站得稍远些的经纪人们骚动了一阵，郑昭一烦躁得想直接带走全原佑的时候，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全原佑轻轻地捏了两下。
“我没事得把衣服换了才行，稍微等我一会儿。”他缓过来一些站直了，敲了敲郑昭一的帽檐，然后才跟着队友们走进了更衣室。
金娜琰处理完事情又走过来，抓抓头发，道：“昭昭，你刚才还是太冲动点。”
“对不起欧尼，给你添麻烦了。”郑昭一吐出一口气来，还是觉得闷闷地不太舒服。
“倒也算不上麻烦啦，你已经很让人省心了，这程度我还是承受得住的。”金娜琰摸了摸郑昭一的头，笑道。
全保赫到这会儿才跑回来，也没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陪着郑昭一一块儿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更衣室的人才出来。
全原佑拍开挤在门口不敢出去的队友们，看到站在郑昭一身边的全保赫，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哥，好歹摆出点欢迎的态度嘛~”
全原佑没搭理他，转向郑昭一，见她还摆着一张不太高兴的脸，指了指她手里的向日葵：“给我的吗？”
“不是，给小赫的。”郑昭一将向日葵往全保赫手里一塞就走在了前面，全原佑直接伸手截走向日葵，全保赫抓了个空，挠挠脸，不甚在意地跟上他们。
郑昭一听到后头属于全原佑还算稳当的脚步后，才觉得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几个人最后是跟着全原佑他们公司的车走的，因为外头现在散场的粉丝多，确实不好打车。
当然，车上除了开车的工作人员和经纪人，还有莫名奇妙跑过来的权舜荣和崔瀚率，以及肯定得捎上的金娜琰和全保赫。
全原佑看着毫无眼力见地坐在了郑昭一身边的权舜荣和崔瀚率，感觉自己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精神又摇摇欲坠了起来。
“昭一xi，请问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权舜荣小心翼翼地开口，一旁的崔瀚率也是用期待的眼神看过来。
“啊，当然。”郑昭一礼貌地点头，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本子。
全保赫扒着全原佑的椅背，跟他炫耀自己头上的帽子：“哥，你看，努那刚刚给我的，好看吧？”
全原佑“嗯”了一声摆摆手，不想跟他说话。
金娜琰神态自若地坐在后排，手指翻飞着和赵允熙汇报消息。
“是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坐上了SVT的保姆车呢^-^”
两个电影迷在郑昭一耐心的解答下声音渐渐大起来，想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停的，从场馆到郑昭一所住的酒店的这一段路，全原佑愣是一句话都没能和郑昭一说。
“昭一xi，非常感谢！有机会一定要再见喔！”权舜荣和崔瀚率眼睛亮晶晶地和她道别，郑昭一微笑着点头，又朝全原佑摆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
“快走快走！”经纪人生怕生出什么事端，几乎是郑昭一和金娜琰才下车，保姆车就“呲溜”一声走远了。
“怎么样，还是不放心吗？”金娜琰看着郑昭一的脸色，问道。
“我才没有在担心全原佑！”郑昭一撇撇嘴，大声道。
“好喔，那么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郑昭一慢吞吞地跟着她的步子，思绪又忍不住想到了全原佑。
肯定没事吧？在车上看他脸色就好了不少再说了他们团队肯定有医生跟着，要她操什么心
过了没多久，全原佑就打了电话过来。
郑昭一为了显示自己没那么在意，等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接起来。
“昭昭。”
“嗯。”
“你是因为我的消息才来的吗？”
“不是，只是刚好有事情过来而已。”
“嗯~那么担心也是，单纯的作为朋友的担心吗？”
“没错！”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这么信了吧，向日葵很漂亮。”
“嗯哼，现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吧？”
“嗯，我很好。”
“那行，挂了。”
“那么，晚安，我的朋友。”
郑昭一飞快地按着挂断键，瞪着手机屏幕，然后通过屏幕反光看到了自己慌张的样子。
什么呀全原佑！朋友就朋友，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语气说！
*
郑昭一带着全保赫，和金娜琰在日本又多玩了几天才回国，为不久后的青龙电影奖准备起来。
按照之前的习惯想要让全原佑帮她决定一下选哪套礼服之后，郑昭一最终还是自己胡乱选了一套。
这期间，郑昭一和高旻实吃了顿饭又逛了会儿街，和之前同队参加竞赛的同学聚了聚，还和崔与植一块儿吃了顿饭。
《魔女》加上《寄生虫》，两个人从2017年到2019年有相当一部分的时间都在一起，关系自然而然也就亲近了许多，崔与植进退有度，得体又周到，相处时完全不会让郑昭一有不舒服的感觉，因此两个人偶尔私底下也会见面聊聊，崔与植很欣赏郑昭一在电影挑选上独到的眼光，有时也会向她寻求建议。
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儿红酒，因为是私下聚会，金娜琰也没跟着，还是崔与植的助理离得近，叫他过来帮忙开了车，送了郑昭一一程。
全原佑是稍迟一些到的，郑昭一给他开了门，他一下便闻到了郑昭一身上的酒气，眯起了眼睛。
“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
“一个人？”
“和与植欧巴。”
全原佑咬了下牙，一边因为她的坦然而高兴，一边又小气地嫉妒着。
他跟着郑昭一走到厨房，看着她倒水的背影，突兀地开口：“昭昭，接吻吗？”
郑昭一手一抖，水便洒了一些到桌上，她重重地放下水杯和水壶，转头瞪他：“呀全原佑，你发什么疯？”
“反正你明天还是可以把我当单纯的朋友看嘛，就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他一手撑着桌子，对着郑昭一漫不经心地勾着唇笑，头发新染了稍浅的棕，没有做造型，柔顺地垂着，可本该显得乖巧的模样，却因为他此刻的抬眸和微笑变得玩世不恭了起来。
“怎么了，一次可以，两次就不可以了吗？”
“郑昭一，你不敢吗？”
郑昭一才不觉得自己是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吻动摇的人。
她咬唇盯着全原佑，扯了张纸巾擦去手指上的水渍，走了两步站到全原佑身前，朝他招了招手。
全原佑便听话地低下头来。
郑昭一抬手摘下他的眼镜，垂眸，将眼镜插在了他领口的位置，然后——
拽了一下他的衣领将人拉下来一些，吻上他的唇。
全原佑莞尔，得偿所愿地搂住了她的腰。
还是很好骗呢，他的昭昭。
第90章 青梅竹马（14）
郑昭一回忆着那时全原佑对她做过的动作, 生涩地模仿着，舌尖舔过他稍尖的齿列，脊背就爬起一阵古怪的战栗感。
全原佑不知是出于何种意图, 乖得要命, 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或舔或咬, 完全没有释放出进攻的意图, 郑昭一绷紧的神经就松懈了些, 闭着眼笨拙又生疏地吮咬他的唇舌。
他身上没有香水的气味, 只带着一点温柔的洗涤剂的香, 此刻便缠绕上她身上的红酒香, 在空气中飘摇着，反倒比晚餐时的酒更让郑昭一晕乎起来。
她揪着全原佑衣领的力道松了些，被他的手带着搂上他的脖子，于是接吻的姿势就变得更自然了些, 郑昭一一边讶异于全原佑唇舌上的安分，一边又焦躁于他手上的不安分。
他一只手落在她后腰，一只手握着她侧腰, 都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存在感，郑昭一在这个瞬间后悔起进门后就脱了外套的决定，此时身上仅留一件单薄的修身打底，完全挡不住人类炙热的体温, 落在她后腰的手只是热，可落在她侧腰的手却若有若无地摩挲着，让郑昭一在意得不行。
郑昭一分神咬了下全原佑的舌尖，然后下一秒, 侧腰就被用力地捏了一下，郑昭一差点软倒, 慌张地一把推开了全原佑。
“嘶昭昭很凶啊。”全原佑吸了一口气，轻声笑道。
郑昭一飞快地眨眼，欲盖弥彰地转身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又重重地揉了下腰，不满道：“刚干嘛捏我？”
“失误——是你想要的答案吗？”全原佑略带深意地看向她，又道：“怎么了，你也很有感觉吗？”
郑昭一敏锐地抓住他话语里那个“也”，狼狈地又喝了一口水。
“眼镜，帮我戴上，你摘的，就得你戴上。”全原佑屈指敲了敲桌子，开口。
郑昭一瞪他一眼，板着脸走过去扯下眼镜戴在他的鼻梁上，推了推给他扶正，正想退开的时候，全原佑又指着舌尖上一点儿微小的伤口道：“给我吹吹。”
“呀全原佑！”郑昭一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全原佑顺势后退了两步又站定，低低地笑起来：“怎么了，我们不是朋友吗？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不要用那种语气说‘朋友’！”
“哪种语气？我的语气没问题啊？还是你想的有问题？”
郑昭一气得牙痒，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他，全原佑低叹了一声，到底不舍得再逼她，率先从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道：“好了，是我错了。”
他示弱，郑昭一才松了口气，凶道：“就是你错了！”
全原佑乖顺地点头，看了眼时间，便和她道别，等他离开了，郑昭一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快要被全原佑的态度搞疯了
屏息的9873又被她拎出来逼问了一遍有没有什么进展，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郑昭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紧张起来。
然而，就在青龙电影奖的前一天，郑昭一突然陷入了绯闻风波。
先是她带着全保赫在日本游玩的照片被曝出来，给全保赫冠名“郑昭一的素人男友”，称她“携素人男友出游，戴情侣帽，举止亲密”。
郑昭一颇为无语地看着网上流传的照片，所谓“情侣帽”，不过是某品牌同款不同色的棒球帽，逛街的时候全保赫试了一下挺好看的，她就自己也挑了个颜色，三个人——受到马赛克保护的金娜琰头上也戴了一顶，却无人在意。
而“举止亲密”，只是吃饭的时候全保赫跟郑昭一吐槽了一句汤太咸，因为餐厅太吵所以离得近了一些，当然，和他们一桌吃饭的金娜琰这次直接从照片上消失了。
全保赫的样子对全原佑的粉丝们不算秘密，再加上他穿的外套和那天去演唱会是同一件，于是，全保赫的身份很快地就被扒出来，连带着他的SNS关注数也蹭蹭蹭上涨，被手机的消息提示声惊醒的全保赫看到新闻后赶紧将SNS设成了私密账号，但他之前发的内容已经被彻底地扒过一遍了。
虽然全保赫的SNS上从来没出现过郑昭一的脸，但火眼金睛的粉丝们还是准确地从他的SNS上找出有关郑昭一的部分，发现内容不过是“今天也是努那请客”或是“收到礼物啦”之类的话，出现郑昭一的手的合照也明显是和家人一起的，找不到半点暧昧的痕迹。
金娜琰在自己的SNS上发布了几张三个人在日本的照片，虽然没有全保赫的脸，但还是很明显能看出所有行动都是三个人一起的。
而全保赫和郑昭一通话之后又将SNS转为公开，发了一张两个人的童年照，是上幼儿园的全保赫拉着郑昭一的手坐在地上大哭的照片，配文是一个画叉的表情，否认了绯闻。
全保赫刷新了一下评论，看着下面夸他们可爱的友好言论，松了口气。
然后下一秒，突然发现自己被全原佑拉黑了。
全保赫：“……？”
小气鬼，活该追不到昭昭努那！
郑昭一和全保赫的荒谬绯闻才平息下来，到了晚上，她前两天和崔与植吃饭的照片又被po了上来。
晚上，餐厅，两个人，红酒。
要素齐全，再加上因为《魔女》和《寄生虫》两个人本就积攒了不少cp粉，这条绯闻就更快速也更猛烈地传播开了。
郑昭一瞪着赵允熙平板上的照片，道：“那天在那里吃饭的还有XXX和XXX没人拍到吗？怎么就光放我和与植欧巴的照片？”
赵允熙戳了下她的额头，道：“你们热度高当然盯着你们！”
郑昭一撇嘴，托着下巴道：“那两位还牵手了呢，我们只是单纯地吃个饭而已”
两个人都坦坦荡荡，便也没有正式回应，只是崔与植发了一张那天两个人吃饭时的合照，说是因为颁奖礼在即有些紧张，所以约着一块儿吃了顿饭聊聊天，郑昭一随即转发了他的SNS。
与郑昭一和全保赫的绯闻不同，对于郑昭一和崔与植的澄清，愿意信的人信，不愿意信的人依旧不信。
唯粉：同僚演员们交情好吃个饭而已啦，散了散了！
cp粉：他们合照了/郑昭一转发了，他们相爱！
而这两场绯闻里，最焦躁不安的，反而是全原佑。
上午看到她和全保赫的照片还能一笑了之，晚上看到她和崔与植的照片就没有那么冷静了。
全原佑看着两人SNS下颇碍眼的cp粉，闭上眼“啪”地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吓得权舜荣吃到嘴边的拉面都掉回了碗里，然后默默地抱着碗离全原佑远了些。
给郑昭一发了消息问她在不在家，然后过了一会儿收到了郑昭一的回复。
“前两天有私生溜进来被揪出去了，你这段时间不要过来了。”
全原佑一下子站起来，正准备给郑昭一打电话的时候，突然眯了下眼，转而给金娜琰发了条消息。
“娜琰努那，昭昭住的那边安保还好吗？不会有私生溜进去吧？”
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金娜琰的回复。
“你放心，绝对不会！”
全原佑又看了眼郑昭一的消息，冷笑了一声。
接一次吻就要躲几天是吧就非得嘴硬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吗？
权舜荣吸溜着面条看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全原佑，连咀嚼的动作都放慢了，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11月21日，第40届青龙电影奖。
金娜琰到点接了郑昭一去做造型，一通折腾之后，便到了红毯时间。
披着黑色长卷发穿着白色露背长裙的郑昭一得体地朝着镜头微笑，这一年参加了太多颁奖礼，已经得心应手了，而且她有自信，不管哪个角度拍出来的照片都不会有瑕疵。
《寄生虫》剧组的演员们坐在同一桌，郑昭一和崔与植被前辈们和善地调侃了两句，也落落大方地聊了聊绯闻风波，然后又过了一会儿，颁奖礼便正式开始了。
这次，《寄生虫》无疑又是最大的赢家，拿下了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等奖杯，郑昭一也有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提名，但没有最终获奖。
后半场，SVT作为嘉宾，上台表演。
崔与植撞了下她的胳膊，凑过去道：“你朋友是哪一个？”
郑昭一压下听到“朋友”两个字之后的异样感，道：“棕色头发戴choker的那个。”
崔与植点点头，继续观看着表演。
颁奖礼没有一刻能够放松警惕，因为谁也不知道，镜头在哪个瞬间会移到自己脸上，所以台下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边上的人说话的时候也尽量用手挡着口型。
郑昭一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全原佑，面上带着和其他人差不多的笑容，思绪却有些游离地想着他今天这个造型还挺好看。
打住！
郑昭一喝了一口水，压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念头。
台上的表演从《HIT》换到《Very Nice》，场子也热闹了起来，郑昭一伸手拉了崔与植一把将他从椅子上薅起来，对上崔与植惊恐的眼神后偏头道：“不是让你站起来嘛！”
前排的演员们接二连三站了起来，随着节拍或是摇晃或是拍手，崔与植迈着小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了郑昭一的裙摆，然后官方镜头扫过来的瞬间，就捕捉到了两个人头碰头低着头的画面，引起了台下粉丝的一阵欢呼。
全原佑不着痕迹地从郑昭一那桌收回眼神，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他转身跟着队友们下台，烦躁地摸了下脖子。
网上因为颁奖礼又热闹了许久，有人称赞《寄生虫》的优异成绩，有人质疑奖项的公正性，也有人对着镜头捕捉到的演员们的表情逐帧分析，挑刺或臆测。
当然，也有cp粉普天同庆，彻夜狂欢，只不过一波是明面上的，一波是背地里的。
明面上的是郑昭一和崔与植的cp粉，两个人在颁奖礼上的互动被镜头捕捉到了好几次，在cp粉眼中都成为了他们相爱的证据。
背地里的是郑昭一和全原佑的cp粉，两个人首次在官方活动上的世纪同框（剪辑拼接后的）引得cp粉嗷嗷叫，为他们贫瘠的cp资料又添了一把丰富的粮。
郑昭一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还在因为颁奖礼后的那个吻而心烦意乱。
胆大包天的全原佑直接闯进她的保姆车里，和金娜琰打了招呼之后淡定地请求十分钟的时间，待金娜琰下车后，默不作声地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来。
车里光线昏暗，郑昭一瞪大眼睛捶他的肩，结果捏着的拳头也被他的手包住了，整个人都被他压在座椅上，手脚都被制住，被亲得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过了许久才被放开。
他挡在她身前，郑昭一看到他唇上完全消失的口红，又羞又急，重重地擦了一下唇，手背上的口红痕迹都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呀全原佑！”
“第三次，还要几次？”全原佑擦了擦她唇角花掉的口红，意味不明地开口。
郑昭一推开他，气道：“你发什么神经！”
全原佑却又抬手捻起她颈上的项链，轻笑道：“好乖，今天也戴着。”
郑昭一愤愤地拍开他的手，一把捂住了项链：“顺手拿的！！！”
全原佑失笑，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
金娜琰敲了敲车窗，提醒他时间到了，全原佑摸了摸郑昭一的头发，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话，才离开。
郑昭一头脑空白，等到金娜琰上车还是呆愣的，金娜琰看了眼后视镜，也不多话，直接发动了车子。
全原佑说的是：“记着，下一次见面，我还会亲你。”
郑昭一懊恼地捂住了脸，为自己又一次在全原佑面前处了下风而后悔。
下一次一定——
等等，她想的怎么是这个？
郑昭一惊疑不定地抬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
年末向来是全原佑最忙的时候，奔波在各家年末舞台上，年初又继续开始巡演，隔几天就换一个城市。
反倒是郑昭一清闲了些，一直清闲到来年三月。
郑爸爸纠结地问了她打算什么时候上学之后，郑昭一想了想，“天才女演员”的任务感觉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便决定集中于学业。
结果没想到，因为外界的不可抗力，授课形式全都得改成网课，郑昭一思来想去，又推迟了复学。
在李程瑞的牵线下，郑昭一在热播剧《机智的监狱生活》中客串了狱医一角，不过两分钟的镜头，又引起了极大的讨论，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清冷知性形象让郑昭一接到了不少电视剧本，只是郑昭一都没有选到满意的。
这个合作演员有霸凌污点，虽然目前没曝光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曝光；那个投资方资金链有问题，感觉撑不到剧拍完就会倒下；这个编剧有过抄袭争议，虽然否认了但郑昭一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了是真的；那个导演有过性骚扰嫌疑，喜欢叫女演员去他房间里讲戏……
电视剧本挑不出来，电影剧本就更没有满意的了，有《魔女》和《寄生虫》在前，之后拿到的本子都没有什么亮眼的女性角色。
同时，赵允熙也对着一堆综艺邀约头大。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给郑昭一接过综艺，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维持演员的神秘感，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
郑昭一实在没有什么艺能细胞，不会抛梗也不会接梗，担心她上了综艺做不出效果，反而会害得她口碑下降。
于是，郑昭一便度过了无比清净的一年，除了全原佑，再没有让她烦恼的事了。
她也终于知道全原佑当初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全原佑生日那天，他们接了第五个吻。
然后郑昭一生日那天，他们接了第九个吻。
郑昭一想，攒够十个的话，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在攒够十个之前，全原佑先被叫去了社长办公室。
也许是他这一年来太过频繁地与郑昭一联系，终是被工作人员捅到了社长那里。
进门之前，他先看到了从社长办公室走出来的崔盛澈。
崔盛澈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没事的”，才离开。
全原佑深吸了一口气进门，对上了社长笑眯眯的脸。
一句“你也不想带着其他孩子们一起完蛋吧”，就把全原佑所有的武装都击碎了。
全原佑没有再对郑昭一说“接吻吧”，也减少了和她见面的次数。
郑昭一和9873商讨着，是不是男主角终于醒悟过来走事业线才是正确的，而她这个女主角只是他事业线上的一个过客。
9873摇头晃脑地不认同她的胡言乱语，指着她手腕上堪堪到百分之五十的进度条，说：【这可都是因为你们接吻才前进的，你今年都没有工作！】
【他有呀！不是又拿了很多奖多了很多粉丝嘛！】
9873吵不过她，气哼哼地闭麦了。
度过平静又不太平静的2020年，2021年，郑昭一参演了导演李聪贤的惊悚悬疑片《电话》，最后凭借此片在第57届百想艺术大赏上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奖杯。
2022年，继续学业的郑昭一接到全保赫的电话，请了长假回到昌原。
记忆里向来温和爱笑的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消瘦又苍白的模样，郑昭一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人类的身体衰败到了何种地步。
【我能不能】
9873坚决又残忍的声音响起：【绝对不行！！！】
郑昭一不顾它的反对，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然后无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9873的声音响起：【看，这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情。】
郑昭一将头埋下去，全保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压下涌上来的泪意。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全妈妈就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她妈妈的空缺，长大后虽然见得少了，但牵挂和依恋却从没变过。
郑昭一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了人类的脆弱，这一次，她不用模仿其他人类的肌肉牵动和眼神变化，也能自然地表露出悲痛和尽力掩饰的悲痛。
全原佑因为既定的行程没法一直留着，只能通过郑昭一和全保赫来了解全妈妈的情况，然后到底还是迎来了最坏的消息。
那几天，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不愿意回忆又不得不回忆的时间。
全原佑挺直的脊背在所有仪式结束，亲戚朋友离开后，终于弯了下来。
“昭昭，我怎么办？妈妈”
郑昭一张开双手将他拥入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却说不出劝慰的话。
因为她知道，是没有用的。
颈间落下滚烫的泪，郑昭一在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眼泪不听话地落下来，沾湿了全原佑的衣服。
全原佑用力地抱紧了她，像是从她身上才能汲取到一点力量，他沉默地掉着这段日子没能肆意落下的泪，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包围着，喘不上气，也逃不出去。
整个四月，郑昭一和全原佑都呆在昌原。
她又一次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你在就好，这样就好。”全原佑牵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出这一句，郑昭一的核心就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了。
她好像，真的非常非常在意这个人类，比她原本意识到的，还要多。
对于他们的消失，全原佑的粉丝自不用说，郑昭一的粉丝也知道两家人的亲近，在他们的SNS上留下了很多鼓励的话。
5月，全原佑回到舞台，而郑昭一回到学校。
8月，全原佑上传了一首cover曲《膝盖》。
9月，郑昭一在生日那天，上传了一首cover曲，来自Day 6的《When you love someone》。
然后，在2023年的1月1日，一张神秘的后台照，在原本就因为大势男演员和知名女歌手的绯闻而热闹得不行的舆论上，又添了一把火。
照片上，戴着灰色鸭舌帽的郑昭一冷脸站着，薄唇紧抿，灰色风衣将她的身形修饰得修长又利落，右手抱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左手却揽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的男人，冷调的蓝色头发从郑昭一的肩上露出来一些，而他们身边围了一圈人，却都被虚化，反而将照片中心的两个人衬得更加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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