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盛凌从本科毕业。毕业典礼那天宋洄之去学校看他，盛凌穿着学士服，站在一群神采飞扬的大学生中间。尽管所有人都穿着几乎一样的学士服, 宋洄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暑假的时候宋洄之本想带他出去玩，但盛凌说想抓紧时间在公司里学点东西。宋洄之感到十分欣慰, 他把盛凌的每一分努力每一次成长都看在眼里，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就像盛凌自己说的那样，他真的在慢慢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不光是盛凌, 小黑也在飞快地长大。八月底的时候，小黑已经接近于成犬的体型了。它真的非常非常聪明，又温顺又听话，从来不胡乱叫唤。他们每天早晚各遛它一次。盛凌有晨跑的习惯，而宋洄之早上通常起不来，因此早上是盛凌一个人带它出去遛一大圈。到了晚上则是两个人一起在小区里逛逛, 或者开车去附近的公园溜达。
那个公园里经常有很多其他狗狗被主人带过来, 一到晚上简直是狗狗开party。小黑性格活泼热爱社交, 每次都高兴得不行, 但又很听话很守规矩地不乱跑。它对任何生物都很友好, 宋洄之和盛凌一叫它就会乖乖跑回来, 真是既可爱又省心。
终于，盛凌快要开学了。研究生报道那天, 宋洄之把他送到北京。行李是早就快递到学校的, 宋洄之去他宿舍看了眼, 也跟他几个新舍友打了招呼。舍友看上去都是不错的人。宋洄之临走前嘱咐盛凌：“好好读书,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盛凌说好。
宋洄之下楼, 才刚走出楼梯口, 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盛凌, 不由疑惑，一边接通一边回头瞟，果然在阳台上看到了朝他挥手的盛凌。
“怎么啦？”宋洄之问，“落东西在车上了吗？”
“我想你了。”盛凌说，“你对我说拜拜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宋洄之笑道：“你这种甜言蜜语骗骗小姑娘还行，对我可就不管用了。”
“好吧。”盛凌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宋洄之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的笑，“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晚上我们视频。”
宋洄之“嗯”了声，挥挥手走了。
宋洄之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回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盛凌给他发了不少消息，有文字有语音有图片有视频，简直就是清华读研第一天的vlog，弄得宋洄之整个旅途都一点不无聊，手机倒是快没电了，幸好一等座下面有充电口。
回到家里，林阿姨说她已经把小黑遛过了。桌上留着热腾腾的饭菜，林阿姨向他道别以后就回家去了。宋洄之坐在餐桌边，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手机还在嗡嗡嗡地震个不停，小黑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把毛绒绒的大脑袋拱过来让他揉，那端坐的模样就像一位忠诚的骑士。宋洄之捏捏它早就立起来的威风凛凛的耳朵，对它说：“哥哥去读书啦，一会儿咱们打视频。”
小黑当然听不懂，只是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他。宋洄之想起盛凌那种注视恋人的眼神。
正如沈衿所说，绥宜湾的资金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因为这个原因，上市的计划略有推迟。好在戎带地区还算太平。那边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开始回笼资金。到时候又可以重新调整公司的估值，为即将到来的上市添砖加瓦。沈衿的意思是最迟明年五月份就可以挂牌上市。
过了两个礼拜，宋洄之正好有事要去北京出差。他提前联系了盛凌，盛凌早早地来到火车站接他。
“这次要见的那位是你同校的学长。”宋洄之和盛凌一起坐在网约车后座，当着外人的面宋洄之不方便多说，只是简单说道，“其实让你自己去跟人家谈也可以，不过为了表达诚意，我觉得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好。”
盛凌哼了一声：“你就不能说是顺带来见我的，让我高兴高兴？”
宋洄之笑道：“顺带的你能高兴？”
盛凌眼睛亮了亮。宋洄之说：“主要是顺带还能来北京玩两天，以前来的时候都太挤了，一个景点都没好好玩过……”
盛凌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说：“我要生气了！”
“没大没小。”宋洄之抓住他的手，却被盛凌反手握住。
盛凌转过头去，一手握拳抵在唇上，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风景。宋洄之看到他唇角扬起的笑意，知道他心情不错，便随口问他在学校里怎么样，适应不适应，新舍友如何。盛凌都漫不经心地答了。
两个礼拜不见，盛凌当然不至于有什么变化。但宋洄之却忍不住地端详他。
两个人的手在司机看不到的地方牵在一起。盛凌温暖干燥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指，那感觉很好，宋洄之都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靠在椅背上睡过去。醒来时发现盛凌已经挪到他身边坐着，而自己的脑袋正靠在他肩头。
不用问，肯定是趁他睡着了故意把他掰过来的。
宋洄之觉得好笑，却又觉得盛凌这种小男生谈恋爱的小把戏十分可爱。
下午的时候，宋洄之带他去见了那位研究AI的清华学霸。AI是如今的热门领域，但这个年轻人研究的方向比较偏门，是和假肢有关的。宋洄之也是从私人渠道得知的这个项目。
他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觉得它甚至有机会成长为一个独角兽公司。据说这位学霸一心沉迷科研，对任何投资人都不感兴趣。这其实是很多做学术的人的通病，他们只想做实事而不知道怎么获取利润。宋洄之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把科研成果转化成一颗金苹果。
宋洄之带着盛凌来到这位学霸面前，本想借着自己丰富的谈判技巧令他接受自己的投资，没想到这位学霸非常平静礼貌地拒绝了他，理由是自己已经有投资人了。
盛凌一听就皱起眉头，试图向他解释接受他们的投资会得到多大的好处。宋洄之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讲了。
“为什么？”
两人从实验楼里出来，盛凌一直忍到周围没有人了，才低声问宋洄之，“为什么不再多劝劝他？”
宋洄之：“你那学长不是对投资一无所知的人。你没看出来么？人家早就把融资是怎么回事儿给吃透了。”
“他可能咨询过别人吧，我们系的学长什么的。”盛凌撇撇嘴，“但那能一样么。学生毕竟只是学生，理论和实战是不一样的。我看他就是太傲了。”
“你不是也挺傲的？”宋洄之笑道，“那你怎么没看出来他说话特别有底气？那种底气不是无知傲慢的自大，我猜他已经找到一位可以全身心信任的投资人，而且那位投资人实力雄厚，给了他坚强的后盾。他已经没必要再寻求其他投资人的合作了。”
盛凌皱眉：“我去打听打听到底是谁。”
“不用了。”宋洄之摆手道，“谈不成就算了。有些东西就是跟我们没有缘分，强求也强求不来。”
盛凌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宋洄之问：“接下来你打算带我去哪儿玩儿啊盛导游？”
盛凌的唇角弯起一点弧度，他说：“先回趟宿舍，我拿充电器。”
宋洄之就陪他去了趟宿舍。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盛凌说他们都去上课去了。微风吹拂着窗帘，阳台上日光正好。
宋洄之：“那你呢？”
盛凌踢开球鞋，顺着梯子爬到上铺去。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请假了。”
宋洄之点点头，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无聊地摆弄盛凌桌上的鼠标。
盛凌从上铺拿了充电器下来，站在他面前，忽然笑了下。那个笑容非常帅气。
宋洄之正想问他笑什么，却见盛凌坐到他身上来，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接吻。宋洄之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办公室接吻，盛凌也是像这样坐在他腿上，一边吻他一边用鼓起的那个蹭他。宋洄之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腰，感受到这具年轻身体的炽热与美好。
两个人抱着亲了一会儿，都有些应了。宋洄之微微喘息地扭开了头，说：“行了。别在宿舍里，这样对你舍友们很不礼貌。”
盛凌闭着双眼，脸颊与他轻轻磨蹭：“我每天都很想你。”
宋洄之不得不承认，如此简单直白的情话对他这种三十多岁的男人依旧有效，特别是在他已经硬了的情况下，杀伤力简直超级加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盛凌，低头整理了一下裤子。等两个人的身体都冷静下来，这才拿着充电器一起出门。
看得出来，盛凌对他这次的出差兼短暂旅行也是做了功课的。盛凌带他去逛了几个游客不多但却很有趣的地方，晚上吃饭也是在一家本地人也很喜欢的馆子。不是烤鸭。
“我还以为会是烤鸭。”宋洄之笑着说。
盛凌：“这边的烤鸭你吃不惯。”
宋洄之心想确实。他上次过来的时候特意陪客户去吃了全北京最贵的烤鸭，结果也就那样。反正如果不是为了宴请客户，他是绝对不会去吃那个烤鸭的。
天黑了。两个人在北京的街头散着步，CBD的夜景繁华璀璨，晚风送来秋天的气息。周围的行人交谈间传来各式各样的口音，这座城市蕴藏着无数个机会，也接纳了无数年轻人的梦想。它们在夜晚依旧神采奕奕，直到深夜才会疲惫地睡去，第二天又在希望或是无奈中再度醒来。
走着走着来到了宋洄之订的酒店。五星级的客房，房间位于几十楼的高层。从高空俯瞰城市的夜景，城市街灯犹如星罗棋布，美不胜收。
“我充会儿电。”盛凌把手机插上，两人坐在房间里又开始聊公司的事，聊小黑的事，聊太奶奶。聊盛凌接下来几个月的打算。
聊着聊着，手机电充满了。宋洄之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说：“十点了。你打车回去？”
“嗯。”盛凌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罐可乐来喝。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咕咚咕咚，只听得到他大口喝可乐的声音。
宋洄之盯着他的喉结。盛凌侧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把空了的易拉罐随手放在桌上。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
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走向对方，像野兽那样激烈地接吻，拥抱并且抚摸彼此——
清华学霸是我的另一篇文《沙雕攻今天知道他掉马了吗》的主角林朝。都来清华了当然要联动一下！
第42章 许诺
结束之后, 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盛凌紧紧搂着他，没说话。宋洄之感觉到他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那年轻身体散发出的蓬勃朝气是如此令人心动。这一刻的依偎让人感到无比舒服。
两个人身上都出了很多汗, 潮热濡湿的肌肤彼此磨蹭着，感觉很性感却又很温馨。宋洄之闭着眼睛, 缓慢喘息。大脑渐渐从爱的快乐中冷静下来。他忍不住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竟然真的跟盛凌上了？
男人会跟人上.床理由当然很简单，这次又不是强迫。宋洄之一点点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贤者时间真是太他妈适合思考了。宋洄之经历了自责愧疚无奈郁闷等等一系列情绪之后，决定接受现实。
“以后尽量不要全部。”宋洄之说，“这样结肠真的很不舒服。”
盛凌那原本抚摸着他胸膛的手缓缓下移到他的腹部，轻轻给他揉着肚子，问：“现在还不舒服吗？”
“嗯，有一点。”宋洄之想了想, 又忍不住道, “不过其实也看人。有的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会跟别人的, 我只跟你。”盛凌抱紧他, 忽然又警觉地抬起头, “你艹别人的时候也这样吗？不然你怎么知道别人喜欢？”
“……”宋洄之看着盛凌即将吃醋爆发的脸, 思考这时候说真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一定会被报复性地狠狠.结肠，那太糟糕了。但宋洄之又不喜欢撒谎, 于是他说, “反正我不喜欢。”
盛凌不说话了, 只是搂着他安安静静地给他揉肚子。
过了一会儿, 盛凌说：“上次也是吗？”
上次, 下药那次。宋洄之想起来了, 说：“对。应该是。难怪我第二天一直觉得痛。应该就是太申了。”
盛凌闷闷道：“对不起。我以后知道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
宋洄之忽然觉得这对话很好笑。他像一个长辈在教小孩做事，但是教的是什么？教他怎么让自己更舒服？
宋洄之想到这个，又有点那个了。但他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他说：“我去洗澡。”
宋洄之起身赤条条地走向浴室，盛凌追过来，在浴室里又抱住他。宋洄之瞥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警告道：“不许再来了。”
盛凌挤出沐浴乳，涂抹在他的胸肌上，说：“我就摸摸。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你以前真没跟女孩子谈过？”宋洄之斜眼看他，“还‘我就摸摸’。都是男人你骗谁呢？”
“可是小叔叔。”盛凌朝他看了一眼，弯着眼睛地笑了下，又贴过来，“你不是也又想了，再疼疼我吧，求你了，小叔叔……”
宋洄之：“当初是谁慷慨陈词地要求以后不叫“小叔叔”的，怎么现在叫得这么起劲……啊……”
好好一个澡，又洗了一个多小时。宋洄之到最后简直没力气站着，盛凌想抱他出来，被他制止了。这太奇怪了，宋洄之无法接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生抱来抱去，更别说对方还是盛凌。
贤者时间，宋洄之再次懊恼地开始思考：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竟然真的跟盛凌.了……而且在浴室里又.了！
“你在想什么？”盛凌警觉地问。
宋洄之和盛凌一起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带睡衣，只穿着内.裤抱在一起。他们温暖的肌肤相贴，刚刚洗过澡的身体散发出沐浴露的味道。盛凌紧紧抱着他，干净温暖的脚踝与他摩挲。这感觉温馨又美好。
宋洄之想了想，说：“你出门前说要拿充电器，就是早就盘算好了要在我这里过夜是吧。”
“是。”盛凌的语气放松下来，哼了一声，“结果你居然让我十点就走，你好狠心啊小叔叔。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那是逗你呢。”宋洄之笑道，“我看你在那儿装，我也想看看你走不走。还心碎呢，我看你是几把要爆炸了。口干舌燥得不行了吧不然怎么吨吨吨地干掉了一瓶可乐。”
“你不是也一样，你看我的眼神写满了你想z爱你想跟我s床。”盛凌得意道，“承认吧，你早就想和我z了。你都被我亲应了多少次了？”
宋洄之点头道：“毕竟你也说，我就是喜欢年轻长得帅身材好的……”
盛凌在他胸肌上狠狠咬下去，宋洄之吃痛地叫了声。盛凌生气地说：“你喜欢的是我！你以后不许再看别的男人！年轻的老的帅的丑的都不行！你是我的！”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宋洄之好笑道，“到底谁狠心啊，你这一口差点把我肉都咬下来了，嘶……”
盛凌盯着那牙印看了会儿，又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他的胸肌。
那温热的触感就像小狗在为他舔伤口，微微的刺痛被柔软濡湿的舌头包裹，宋洄之忍不住低哼了声。盛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舔着舔着就歪到其他地方去。
宋洄之抱着那吃奶般的脑袋，失控地低哼道：“别咬，别咬……啊……”
宋洄之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盛凌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放过他，抱紧他沉沉睡去。
宋洄之在北京没呆太久，毕竟国庆节马上要到了，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迎来旅游旺季，交通会变得惨不忍睹。盛凌提前买了国庆节回来的票，说要给他过生日。宋洄之愣了下，在电话里说：“不用，叔叔不过生日。”
“你怎么又这么叫自己了。”盛凌不高兴地说。
宋洄之好笑道：“还不是你？”那天左的时候被叫太多次了，弄得他整个人都混乱了，于是在盛凌面前习惯性地又以叔叔自称。
“在床上那是情趣。”盛凌一本正经地道，“我每次叫你你都会特别激动你知道吗？还是我现在叫你你也会有感觉？小叔叔？”
宋洄之：“……”
宋洄之不得不承认，这种社情的小把戏实在是太有用了。上过床以后再被盛凌这么叫，他确实忍不住浮想联翩。
“你还是……矜持点吧。”宋洄之咳了一声，“不然以后回太奶奶家怎么办？对了，你在太奶奶面前老实一点，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要懂事，知道吗？”
“嗯，知道。”盛凌停顿一下，声音变得温柔，“你怎么还是一副长辈教育人的口气。”
“因为我就是你的长辈。”宋洄之奇怪道，“难道跟你上.床会让我变年轻吗？”
盛凌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盛凌问。
“不用了。”宋洄之说，“我从来不过生日。你知道的，叔叔……嗯，叔叔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孤儿院不给你们过生日吗？还是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盛凌疑惑道，“那你身份证上的那个是随便填的吗？……不对，我记得你说过，你生日就是你身份证上的那天。”
宋洄之不愿意多说，但他知道盛凌的性子，强行中止话题只会让他把事情藏在心里反复琢磨。于是宋洄之说：“好吧，你过吧。但是不要大张旗鼓，我会尴尬的。”
“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盛凌笑着说，“这是我们在一起以后你的第一个生日。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天，每次想起这一天都感到幸福。”
宋洄之心底一颤，强烈的暖意涌上心头。
国庆节前一天晚上，盛凌拖着行李箱回了家。一进门两个人就拥吻在一起。小黑扑过来，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高兴地用肉乎乎的爪子拨弄他的裤子。盛凌早就。，被它一爪子拨了下，痛得大叫一声。
宋洄之笑得不行，盛凌气愤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摁在客厅沙发上干他。小黑已经完全是成年狼犬的体型了，蹲坐在沙发边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们。宋洄之被那单纯懵懂的眼神看得无比羞耻，他一把推开小黑的嘴筒子，崩溃道：“上楼……啊……回房间到床上去，别在这里……小黑看到了……啊……”
“小黑是狗，又不是儿子。”盛凌一边顶他，一边伸手摸了下狗头，“它又不懂，让它看看怎么了？小黑，舔舔小叔叔。小叔叔不穿衣服的样子好看吗？”
宋洄之简直要疯了，他一脚踹开盛凌，愤怒地往楼上走。盛凌追过来，笑着从后面搂住他，随手推开一间客房的门，把他推进去。小黑跟到门外，乖乖蹲好，像条尽职尽责的警卫犬，疑惑又担心地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叫声。
国庆节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再加上他们家是市中心，一出门就堵得要死，宋洄之根本连门都懒得出，这些天就一直窝在家里。
盛凌倒是出去了几趟，说在给他准备生日。
宋洄之的生日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他想到这件事，心里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3号的时候章辛易来了，又给他们带了一大堆礼物。宋洄之认真道：“辛易，你不要每次过来都大包小包带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我们家上门提亲，可我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你。”
章辛易被逗乐了，抱着他哈哈哈地说“那你把自己嫁给我嘛哥哥”。
放在以前，宋洄之只会好笑地摸摸他的脸，然而此时却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楼上。
“怎么啦？对了小凌呢，他回家了吧应该，快快快，让我看看我们的清华高材生！”章辛易两眼放光，无比兴奋，放下东西就想往楼上跑。
“他，呃，他不在。”宋洄之也想起来了，盛凌今天好像一大早就出门了。盛凌走的时候他还没睡醒，盛凌给他做了早饭放在他床头，亲了他一下就走了。
“咦，他去哪儿啦？”章辛易看宋洄之表情古怪，不由笑道，“不会又去打篮球了吧。”
宋洄之想起上次盛凌“打篮球”的真相，不禁更尴尬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章辛易说他们的事，更不想让章辛易知道他的生日。
章辛易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揶揄道：“小凌难道是跟人谈恋爱出去约会了？”
“……啊。”宋洄之心情复杂地应了声。
章辛易以为自己猜中了，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张就像刚刚被25公分大JJ炒进结肠的脸！哈哈哈哈老父亲的心情很复杂对吧？既觉得孩子长大了又担心孩子出去乱搞把别人肚子搞大，我懂我懂，哈哈哈哈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没想到哥你也会有这一天！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宋洄之：“………………”——
这章前面的内容大概就是宋洄之中途被叫了小叔叔然后腹肌一下子紧绷这样。
第43章 成木
盛凌把车停在孤儿院门口。这个孤儿院位置很偏僻,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A市向周边乡镇扩张这么多年了，这个孤儿院的门口居然还是土路，周围是一点儿都没发展起来。
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水果和礼品, 在一群小朋友们好奇的目光里走向院子里那座三层小楼。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恰好从拐角处走来，袖子挽起, 手里拎着个很大的菜篮子。她脸上带着慈爱的笑，一抬头看到盛凌，表情顿时就变了, 整个人呆立当场。
“小……杰？”中年女人声音发抖，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她丢下菜篮子跑过来，颤抖地抬起手抚摸盛凌的脸庞，“小杰？真的是你吗？阿姨是不是在做梦？小杰，你怎么会……”
盛凌愣了下，礼貌地把水果礼盒递过去, 说：“阿姨您好, 我不是盛杰, 我是他的儿子我叫盛凌。看来我没走错地方。这里就是宋洄之和我爸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吗？”
中年女人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 似乎花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喃喃道：“盛凌？盛凌……噢, 你是盛凌, 你是小杰的儿子……”
中年女人名叫袁若兰，是这里的保育员。盛凌跟着袁若兰走进楼房, 才发现这座孤儿院外面看着平平无奇, 里面其实已经全部翻新过, 家具齐全, 还有很多儿童专用的设施, 书架里也摆满儿童书籍。
一看就是宋洄之给孤儿院捐的。
“其实我是为了给小叔叔过生日——哦, 就是宋洄之。”盛凌开门见山道, “我父亲去世以后，一直都是小叔叔和太奶奶照顾我。小叔叔快生日了，我想给他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但又想不到该准备什么，所以就想到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来看看。”
“噢。”袁若兰温柔地笑了笑，“你真是个好孩子。宋洄之啊……呵呵，他当年可调皮了，老爱跟其他孩子打架。那会儿院里哪像现在条件这么好啊，那时候院里人手不够，忙前忙后根本忙不过来，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那帮小的一不留神就吵起来了，幸好有小杰……你父亲真的非常非常懂事，就像你一样。”
盛凌说：“我对我父亲没有多少记忆，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走了。我母亲也是。”
“那件事我听说了。”袁若兰怜爱地看着他，“孩子，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还好，有小叔叔就还好。”盛凌笑了下，“阿姨，您再给我说说小叔叔的事吧。”
袁若兰给他讲了宋洄之和盛凌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但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宋洄之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什么都要一个人独占，不肯跟别的小朋友分享，曾经还为了一个大鸭梨和其他小朋友打起来。可明明那个鸭梨很大，他那会儿才五岁，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但他就是不肯分给其他小朋友。
还有比如说，他小时候特别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饭的时候不集中注意力，老是吃一半就跑到院子里玩。可孤儿院毕竟不是家里，阿姨们要照顾那么多小孩儿，哪有工夫追着他喂饭呀。那孩子也是倔，说不吃就不吃，结果时常饿肚子。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饿怕了，终于开始老老实实吃饭了。孩子只要大口吃饭，身体就长得快。那段时间小宋洄之每天都要去量身高，稍微长高一点点都开心得要命。
“他居然也挑食吗？”盛凌听得笑起来，眉眼里都是温柔，“那他还总是一本正经地教育我小孩子不能挑食。”
“嗨，带小孩儿嘛，都是这样的。哪个小孩儿不是被家长从小骗到大的？”袁若兰也呵呵直笑。
盛凌和袁若兰聊了一会儿，听到了宋洄之和父亲盛杰小时候的不少故事。小叔叔和他爸爸果然从小关系就很好。盛杰是那一批小孩里年纪最大的，孤儿院那时候人手不足，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盛杰自然而然就成了所有人的大哥哥。大家都很听大哥哥的话，包括宋洄之在内。
令盛凌意外的是小叔叔小时候原来也是个调皮鬼。盛凌听着他小时候的事情，心情也变得温柔。可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没解决：他还是不知道该给小叔叔准备什么礼物。
“礼物啊……其实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袁若兰笑道，“小宋现在是大老板了，应该想要什么都能有吧。”
“有没有什么他那个时候很想要，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盛凌问，“玩具或者……玩具什么的。”盛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孤儿院的孩子除了衣服食物玩具以外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
“唔……”袁若兰也露出思考的表情。半晌后无奈地说，“对不起啊，阿姨实在想不到。”
“没事儿，阿姨，您不用道歉。”盛凌笑着说，“我才要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他小时候的事儿。我回去跟他说他肯定害臊死了，我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原来是这样的。”
袁若兰呵呵地笑着。盛凌起身道：“那阿姨，我就不打扰您了，您这儿也挺忙的。”
“哎，好……”袁若兰要送他出门，被盛凌拦下了。
盛凌走出孤儿院的大门，心想原来小叔叔在孤儿院的日子居然过得还不错？不是想象当中那种可怜兮兮的萝卜头。袁若兰今天也说了一些他父亲的事情，但盛凌听了以后并没有多少感觉。他对父亲真的太陌生了。
小叔叔总说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其实他大多数东西都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小叔叔拿着照片讲给他听，他在小叔叔的叙述下才隐约想起一些。但这也未必是他自己的回忆，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叫“虚假记忆”，可能就是因为小叔叔不断不断地说，所以他逐渐创造了这份“回忆”。
无所谓。不重要。
重要的是，给小叔叔准备什么礼物呢？他有什么特别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或者，换个思路。有什么东西会让他特别开心特别喜欢？
盛凌觉得这实在是太难了。这年头还有什么是花钱买不到的，而小叔叔最不缺的就是钱。
小叔叔的生日就在明天了。明天去做什么，他已经全部安排好。但就差一个生日礼物。他始终想不到有什么无可替代的东西来当礼物。
他站在轿车边上，忍不住叹了口气。手刚按上车把手，袁若兰的声音就从院子里响起：“哎，小凌，等等，阿姨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袁若兰拿给他的是一个很破旧的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蓝色的，小火车的造型。看上去是十几二十年前流行的那种儿童礼盒，里面会装糖果或者小饼干。
小铁盒子上有个锁。袁若兰说：“这是小宋的东西，好像是他从我们院出去的时候埋在哪树底下的。后来的孩子调皮，把这东西挖出来了。我早就想还给他，可我一直忘记。正好你来了，你帮我还给他吧！”
盛凌接过，有些好奇地晃了晃铁盒子。
这盒子好像不太结实，盛凌不敢用力晃，但他听到里面有东西碰撞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件。他越来越好奇里面是什么了。
但是不行。上了锁的。小叔叔的东西。小叔叔离开孤儿院之前藏在大树底下的东西。挖了一个坑，偷偷埋进去的东西。一个秘密？一个秘密。
会是什么？会是什么。
盛凌强压下好奇心，他礼貌地对袁若兰说谢谢，然后道别，上了车。
把他童年时的一个秘密找回来送给他他会开心吗？盛凌有些出神。于是开车的时候，没注意到前面是路口。他一个急刹车，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盒子就飞出去，撞到储物箱上。砰一声。
然后又砰。掉在地上。
砸开了。
盛凌把车在路边停下，有些懊恼。他心疼地把四分五裂的小铁盒捧起来，心想这太可惜了，他永远失去和小叔叔一起打开这个盒子的惊喜了。
铁盒里装了几样东西。一个口琴，一张折起来的纸，几块黏黏糊糊的糖。盛凌只瞥了一眼就开始修那个铁盒子。原来只是合页上那个小铁线生锈了，所以一撞就断了，散开了。很好修，拿个细铁丝就可以修好。去哪里找细铁丝？换一个铁丝会被发现吗？他弄坏了小叔叔的盒子。不要紧，重要的是盒子里的秘密。
秘密。
小叔叔藏在大树底下的秘密是什么？
盛凌把铁盒子修好了。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去。
黏黏糊糊的糖。搞不好年纪比自己还大。肯定已经坏了不能吃了，但是装在铁盒子里竟然没有虫子。神奇。
口琴。小叔叔会吹口琴吗？吹一下。
好重的铁锈味。很奇怪的声音。口琴是怎么吹的？
折起来的纸。哦，原来不是一张纸，是三张。是……乐谱？
是简谱，而且是手写的。是小叔叔从哪里抄来的吗？
乐谱有名字，叫做《成木》。好奇怪的名字。搜一下。
盛凌打开音乐软件，搜了一下，没找到任何叫做《成木》的歌。难道是小叔叔自己写的歌？小叔叔还会写歌？
他对着乐谱，把那首曲子哼了下。很好听。但他没听小叔叔说过会写歌，应该不是。
他又点开音乐软件，点开识别功能，对着手机重新哼了一遍那首曲子。
识别的结果出来了。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盛凌一瞬间睁大眼睛——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是电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的主题曲，由卢广仲演唱，许媛婷、佳旺作曲，陈文华作词，黄雨勋担任制作人，于2020年8月25日发行。有个圆号版本也很好听。
第44章 难忘
宋洄之生日那天, 盛凌一早就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宋洄之困得要死，被他拖进卫生间里。盛凌给他挤好牙膏装满水杯，说：“抓紧时间。”
宋洄之半眯着眼睛, 一手撑在洗手台上，边刷牙边问：“去哪里啊……”
“去给你过生日。”盛凌说。
“我知道, 我是问去哪里过。”宋洄之想打哈欠，但是嘴巴里都是牙膏泡沫，他只好加快速度刷牙, 低头把泡沫吐掉。盛凌又拿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你去了就知道了。”盛凌说。
宋洄之想起盛凌说过要给他惊喜，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揉揉盛凌的头发。
两人出门时天甚至还没亮。宋洄之一上车就又困了，盛凌说：“你睡吧。”
宋洄之靠在副驾驶座上沉沉睡去。
中途他醒来，伸手一摸，发现脸上多了个睡眠眼罩。摘下眼罩时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城市。他看到平坦宽敞的公路犹如灰色条带, 笔直地伸向前方。两旁是漫无边际的平原, 远处山脉连绵不绝, 山顶缠绕着雾气。
“开了多久了？”宋洄之惊讶地看了眼时间。
“快到了。”盛凌单手握着方向盘, 侧脸轮廓分明, 坚毅而俊朗。
宋洄之打开车窗, 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空气凛冽而清新，令宋洄之精神一振。这种开阔的地势让人的心境都跟着开朗起来, 再加上秋高气爽蓝天白云, 实在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
“到底要去哪儿啊。”宋洄之心情很好, 问, “露营吗？还是泡温泉？”在这种广阔天地里无论露营还是泡露天温泉都是绝佳的享受, 宋洄之非常期待。
盛凌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说：“后座上有外套, 你穿上。”
宋洄之确实觉得有点冷，这边的气温远比城市要低。他探着身子从后座拿过来两件衣服，都是厚厚的羽绒马甲。他问：“你不冷吗。”
“嗯。”
“累不累？换我来开吧。”
“……”盛凌一时没接话，过了会儿他把车在路边停下说，“好。”
两人下车，交换了位置。车上开着导航，宋洄之按照导航一路往前开，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这条路非常好开，公路笔直宽敞，周围又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更重要的是整条公路上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车子。
“我简直想一直开下去。”宋洄之说，“在这种公路上开车太爽了。”
“开吧。”盛凌扭头望着窗外。
“你怎么了？”宋洄之觉得他今天有点沉默寡言，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困了吗？”
“嗯，有点。”盛凌握住他的手，闭上眼，“我睡会儿。”
宋洄之想把手抽回来，盛凌却抓着他不放。宋洄之好笑道：“小凌，放手。你这样我怎么开车？”
盛凌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收回去。
宋洄之觉得这样不太安全，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公路又长又直，整条公路上除了他们以外也没有别的车，而且自动挡不需要用到右手。于是宋洄之单手控制方向盘，一直开到盘山公路前才说：“小凌，前面要上山了，是这里吗？”
导航提示他往山上开。盛凌睁眼，瞥了眼四周，说：“是这里。上去吧。”
宋洄之：“那你把手松开。上山的路我要专心开了。”
盛凌深吸一口气，忽然露出个笑容。他凑过来亲了宋洄之一下，终于把手松开。宋洄之不由笑道：“你刚刚那样，让我觉得你好像小黑。”
“为什么？”
“小黑以前不爱被牵绳子，后来牵着牵着就习惯了，不牵绳子它就无所适从。最近它还学会主动把牵引绳递过来了你知道吗？它想出门了就叼着盘子过来塞给我。我刚刚一瞬间觉得你跟它好像，老要我牵着。”
“好。”
“嗯？”
宋洄之专心开车，思维有些跟不上：“什么？”
“你给我套个项圈吧。”盛凌侧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连绵山丘底下是广阔平原。他看着晴朗的秋日高空，说，“你把我当条狗一样套个项圈，把我永远圈在你身边。”
“别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个。”宋洄之笑着拍了他一下。
盛凌没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了宋洄之一眼，看到宋洄之唇角温润的笑意，眼睛里有光，专注而期待地注视着前方。盛凌忽然又笑了下，他伸手摸摸宋洄之的脸。
目的地终于到达，原来是个跳伞基地。直升机和教练都已经在等着了。宋洄之惊讶道：“你带我来跳伞！”
“嗯，怎么样？”盛凌笑道，“你以前没跳过吧？走，去换衣服。”
山顶上是个巨大的平台，直升机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教练带他们去更衣室，边走边讲解注意事项。宋洄之听着听着就发现，原来盛凌安排的是双人跳伞。盛凌要亲自带他跳伞！
“你会跳？！”宋洄之问，“这个要考证吧？”
“我有证的你放心。”盛凌挑眉，“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考的？叛逆期的时候，刚成年我就去考了。你还记得么，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我拿着你的卡跑出去玩儿了一圈。原来你没看我的刷卡信息？”
宋洄之想起来了，不由笑道：“卡给你了当然随便你用，我看你刷卡信息干嘛？你也说了那时候还在叛逆啊，我管得越多你不是越叛逆吗？叔叔什么时候是这种人？其实那时候你就算告诉叔叔你要去跳伞，叔叔也不会拦着你的。顶多就是让你注意安全。有个自己的兴趣爱好挺好的。”
“你还不如给我个项圈。”盛凌说。
“啊？”宋洄之一愣。
盛凌拉开更衣室的门，说：“进去吧，我帮你穿。”
宋洄之下意识地看了身后的教练一眼，教练笑道：“小盛有证的，你们自己穿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教练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胸肌鼓鼓的。络腮胡修剪得干净清爽，令他有一种浪子般的潇洒气质。
宋洄之迟疑了两秒钟，还是问：“有保险吗？”
教练一愣，哈哈大笑着：“有有有，当然有！你放心，小盛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哈哈哈哈，他都跳了多少次了，放心！他经验很丰富的。前几天不是还天天过来踩点吗？”
宋洄之惊讶地望向盛凌：“原来你前几天不见人影是跑过来跳伞了？”
盛凌无奈道：“快换衣服吧。”
盛凌把他推进更衣室，动作麻利地帮他换衣服。更衣室空间狭小，两个人近距离紧贴着，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宋洄之挑眉看着他，盛凌问：“看什么？”
宋洄之凑过来，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在这里做些什么？”
“当然想过。”盛凌漠然道，“但是教练不还在外面等着么？要不我让他先回避一下？”
宋洄之哈哈大笑，伸手搂过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盛凌一愣。
宋洄之道：“我很期待。真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跳伞，太刺激了。在半空中会不会硬？”
盛凌盯着他，忽然压过来，狠狠吻上他的唇。
宋洄之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接吻，没一会儿两人就分开了，身体仍然紧贴在一起，亲昵地彼此摩擦。
跳伞服特殊的质地在摩擦时发出细微的响声，接触肌肤的感觉很奇妙，两个人都有些了。
隔着紧身的跳伞服彼此磨蹭的感觉实在太s情了。宋洄之舔了舔嘴唇，盛凌闭着眼，鼻尖与他轻蹭，说：“我去让教练走开。”
“你还真要在这里做啊？！”宋洄之好笑地把他拽回来，“想想就得了，还真做？太过分了，别这样。人家也只是工作，别把人家当成我们PLAY的一环！”
盛凌深深地看着他，那充满欲.望的眼神令宋洄之口干舌燥。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宋洄之摸摸盛凌的头发，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两个人总算换好衣服出来。
教练没问他们怎么换了这么久，只是笑容爽朗地带他们上直升机，反倒是宋洄之有点不自在。
跳伞服真的太紧身了，那地方稍微有点反应就一览无余。
待会儿可是双人跳伞，而且万米高空跳下去的一瞬间一定非常刺激。
男人有时候不光是为了性.Y，某些单纯的刺激也会导致性唤醒……
□*□
宋洄之越想越忍不住兴奋，特别是在上到直升飞机以后。螺旋桨轰轰地转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大地离他们越来越远。一览无余的开阔平原，碧绿的大地和远处的连绵山脉，山脉上缠绕着白色雾气，那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这太浪漫了。宋洄之想，如果盛凌抱着他从这里跳下去，他确实会一辈子记住这一天。
直升机上噪音很响，教练通过耳麦跟他们对话。听完所有注意事项以后，教练就让宋洄之自己平复心情，做思想准备。宋洄之是第一次跳，但有盛凌带着他，宋洄之其实没什么要做的，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就可以。
宋洄之问：“盛凌的麦是这个吗？”
他按下一个按钮，教练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交谈了。
两个人都已经戴上头盔，宋洄之转头看着戴上头盔显得有些陌生的盛凌，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频道里说：“小凌，你太有心机了。你在用心理学的手段攻略我。”
吊桥效应。两个人一起经历生死威胁，就会对彼此产生格外的心动感觉。
盛凌笑了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但这确实会是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宋洄之凝视他的眼睛，笑着说，“我把命交给你了。”
盛凌问：“你怕吗？”
“是有点，不过怕的不是摔死，而是半路上射在裤子里怎么办。”宋洄之诚实地说，“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盛凌笑出了声。
直升机到达了预定的高度，教练对两人进行最后的重复指导。宋洄之认真聆听，虽然作为被带着跳伞的那一个，他其实没有什么能做的，但是听听也好，可以缓解紧张。
双人跳伞是将两人固定在一起，由后面那个人来背负伞包并且控制开伞。教练帮他们再三确认伞包和所有安全装置，盛凌站在宋洄之身后，伸出双手抱住他。
直升机舱门打开，猎猎狂风就像从各个角度连续不断地扇他巴掌。宋洄之被风吹得整个人都要凌乱了，忍不住在麦里大喊道：“原来你让我在前面是给你挡风啊！”
盛凌却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不住深呼吸。
“别紧张。”宋洄之想摸摸他的脸，但绳索已经固定好了，而且两个人都戴着头盔，这个姿势和角度没办法摸到盛凌的脸。他只能微微转过头，温柔地说，“没问题的。你不是早就考到证了么，而且前几天也过来跳了很多次。你很熟悉这里。带我跳吧。”
“我爱你。”盛凌说，“我真的很爱你。”
宋洄之以为接下来就要You jump I jump了，然而盛凌却转头对教练说：“帮我们解开吧。你带他跳。”——
第45章 微醺
宋洄之愣了下。教练也有些意外, 但很快反应过来，爽朗地笑着说：“行，没事哈, 我来带他好了。那你一个人可以么？”
盛凌：“一个人的话没问题。”
宋洄之想盛凌的思想负担可能还是太重了。教练给他们解开固定绳索以后，宋洄之转过身去, 用力地拥抱了盛凌一下。
两个人的头盔撞在一起，这姿势很别扭。宋洄之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说：“你再缓一会儿吧。”
“可以了。”盛凌说, “跳吧。”
教练带着宋洄之跳下去。从直升机里跳出来的那一刻，宋洄之整个人都不好了。万米高空，狂猎的风吹得他五官都在变形。他脑子里出现各种动图里跳伞者脸皮被风吹得甩来甩去的场景。
肾上腺素、多巴胺、内啡肽，各种乱七八糟的物质在身体里疯狂分泌。宋洄之有种想要大叫的冲动，却怎么都叫不出来。牙齿不受控制地紧咬，教练在他身后大声喊：“叫出来！”
“我我——”宋洄之声音哆嗦。
“叫出来吧哈哈哈哈——”教练的笑声潇洒又爽朗, “这里没有别人！叫出来！对身体好！”
“啊啊啊啊啊——”宋洄之终于大叫出来。用力吼过之后, 心里那种紧绷到发堵的感觉消失了。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放松！正常呼吸！”教练说, “保持节奏, 我们现在一切顺利！你看下面的风景！”
宋洄之睁大眼睛, 想要把大地上的一切景色都印刻在脑海里。这感觉太奇妙了, 他从万米高空自由坠.落，狂野的风用力吹打他的脸颊和身体, 护目镜和头盔以外的部分都被冷风吹得冰凉。他有种跳楼般的兴奋感, 当然他并没有跳过楼, 他只是觉得跳楼肯定没有这个爽。太爽了, 他可以忘掉一切,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自己和这一整个世界。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融合。他正坠向大地, 就像投入一个巨大而宽广的拥抱。
难怪有人对跳伞上瘾……宋洄之从最开始的兴奋中稍稍平静下来, 但还是很兴奋。他可能有点适应这种高速下坠的感觉了，教练也说：“你的状态很好！作为初学者，你的心理素质很棒！”
宋洄之忽然想起沈衿也说过他情绪太稳定了，像个情感缺失的疯子。不由大笑道：“谢谢！”
教练带着他不断下坠，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不是想象中的紧密接触。如果是盛凌带他跳，这时候一定会紧紧抱住他。宋洄之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肯定还是安全第一。伞包上其实有安全装置，高度低于一定米数就会自动开包，但是那不是100%保险。跳伞本来就是高风险的运动，一旦心理素质不过关，手忙脚乱之下就会出大事。宋洄之觉得或许再来一次盛凌就会调整好心态了。
然而等到真正落地的时候，宋洄之却两腿一软，直接向前跪倒在地上。
“哎哎哎，小心小心，哈哈哈……”教练大笑着伸手扶他。宋洄之有点尴尬，连声道谢，但是腿还是发软。
“我还以为我很放松呢，原来我全程都紧绷着肌肉。”宋洄之汗颜道，“我现在连走路都不会走了。”
“正常的，第一次都这样。”教练认真地说，“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宋洄之回过头，在天空中寻找盛凌。
“他在另一个地点降落。”教练指了个方向， “你看，他在那里。”
盛凌解开身上的一大堆装备，正在朝这里走来。宋洄之深吸几口气，揉了揉又酸又麻的大腿，边走边说：“小凌，跳伞真的太爽了！我们要不要——”
他话没说完，就被盛凌一把抱紧怀里。盛凌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激烈地与他舌吻。宋洄之一下子懵了，想起教练还在旁边，边推边躲道：“小凌……唔……”
盛凌死死地箍着他，不给他挣扎的余地。
宋洄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想，算了算了，反正已经被看到了，激吻一秒钟和十秒钟没有区别，不如好好享受。于是他也搂住盛凌的脖子，两个人站在万里晴空下热烈拥吻。
跳伞带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宋洄之的心脏狂跳，全身紧绷的肌肉和细胞逐渐平静下来。此时此刻站在大地上，他的双腿还在发软，心里却重新充满安全感。
“好了。”宋洄之喘息着推开他，“回去吧教练还在等着呢。”
盛凌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和你做.爱。”
宋洄之：“别说了。真的要硬了。”
盛凌笑了下，又凑过来吻他。宋洄之想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被看到了，接吻一次和两次没有区别……不过当场做.爱还是太过分了。教练的命也是命。
教练问：“还来吗？”
盛凌也看着宋洄之。
宋洄之摆手：“不了不了……”
山脚下有个休息区，竟然还可以骑马。盛凌问他要不要去骑马，宋洄之挺感兴趣的。两人站在马厩前挑选马匹，宋洄之忍不住打趣道：“这个你不会也有证吧？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这个没有。”盛凌笑道，“真没有。不过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学。”
结果才骑了半个小时宋洄之就不行了。刚才跳伞消耗了太多体力，虽然他其实没干什么，但是全程肌肉紧绷导致他现在浑身酸痛，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骑马还是有点风险的，万一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得了。宋洄之说：“不行了，真没力了。我得下来休息会儿。”
休息区有咖啡和简餐，宋洄之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只觉得昏昏欲睡。
太阳渐渐西沉，橙黄色的余晖洒满大地。盛凌说：“回家吧。”
两人上车，宋洄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道：“后面还有安排吗？”
“没有了。回去做饭，吃蛋糕。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玩不动了。”宋洄之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太累了。回家！”
盛凌：“嗯。”
车子缓缓启动，行驶在宽阔笔直的公路上。宋洄之说：“你先开，过会儿换我。”
“嗯。”
宋洄之睡了不知多久，渐渐醒了。他看到窗外天已经黑了，便问：“到哪儿了？换我来开吧。”
“没多少路了。”盛凌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
宋洄之看了眼导航，发现确实快要到家了，也就没说什么。
回到家以后，林阿姨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边上是盛凌提前订购的蛋糕。
“生日快乐，小宋！”林阿姨笑容满面地说。
宋洄之有点尴尬。他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了，遇到这种场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盛凌说：“林阿姨，您先回去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吃晚饭吧！都饿坏了吧？那我就先走啦！”林阿姨笑呵呵地拎着包走了。
宋洄之松了口气，盛凌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过生日？”
宋洄之正在厨房里盛饭，闻言头也不回地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有为什么啊。从小就不过。”
“离开孤儿院以后也不过吗？我爸也没给你过过？”
“干嘛，你不会连你爸的醋也要吃吧？”他把两碗饭端过去，来到盛凌面前。盛凌果然直勾勾地盯着他。宋洄之好笑道，“真没过过，你爸也没给我过过。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满意了吧？”
“真的？”
“真的。”宋洄之看着他，认真地说，“自从我爸妈去世以后，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真的。”
盛凌笑了下。宋洄之以为他会说“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也都给你过”，然而他没有。他只是起身拿出一瓶酒，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宋洄之瞥了眼酒标，笑道：“这瓶是我生日年份的酒？好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盛凌淡淡道。
“你用心了所以特别。”宋洄之拿开瓶器把红酒打开。这酒品质很好，一般的红酒放个二三十年早就不能喝了，但是某些顶级酒庄出来的酒就是要存放二三十年才能得到适饮期。当然，前提是这瓶酒一直被存放在完美的贮酒条件下，没有发生腐败变质。
盛凌准备的这瓶酒，价格难以估算，反正肯定不会便宜。宋洄之把酒倒出来，端起酒杯，笑着对他说：“小凌，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这真的是一次永生难忘的生日。”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还是像长辈对晚辈。”盛凌自嘲地笑了笑，“哦，忘了。跟我上.床并不能让你变年轻。”
“跟你上.床也不可能让我从此以后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调.情。”宋洄之说，“让我们循序渐进好吗？你知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或者说转变？”
盛凌盯着他。
宋洄之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被我感动了？”
盛凌深深地看着他，举起酒杯，说：“小叔叔，生日快乐。”
明明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却令宋洄之心里无比温暖。
盛凌感不感动他不知道，反正宋洄之真的挺感动的。盛凌为他的生日准备的这一切都用足了心思，包括今天晚上的饭菜。虽然饭菜是林阿姨做的，但肯定是盛凌提前叮嘱过的，每一样都是宋洄之爱吃的菜。
那瓶红酒的味道也非常美妙。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一瓶红酒对两个人来说都有点不够。宋洄之又去开了一瓶。喝着喝着，两个人都有点微醺。他们边吃饭边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公司啊金融啊小黑啊什么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调.情。
小黑起初趴在狗窝里，听到他们说到它的名字就以为是叫它，腾地一下跑到宋洄之身边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粗壮的尾巴一甩一甩。宋洄之最受不了狗狗这种仰着头等待摸摸的表情，他笑着蹲到地上，抱着小黑揉了好一会儿。
盛凌说：“怎么连狗都特别喜欢你。”
宋洄之哭笑不得道：“怎么你又在吃狗的醋，这是我们一起养的狗啊！”
这顿饭吃了很久。吃完饭，盛凌起身去收拾碗筷。宋洄之说：“你把垃圾袋系紧一点，里面有鸡骨头的。”
盛凌一边洗碗一边说：“小黑不是不偷吃么？”
“那也不能把骨头放在它面前挑战它的自制力。万一呢？偷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别给它养成坏习惯的机会。”
“你这话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什么？”宋洄之笑起来，“你觉得我是在暗示你吗？我没有。”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抱着小黑一顿揉，哈哈大笑道，“我真没有……我相信你的，小凌，我相信你。”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声音，盛凌背对着他说：“你醉了。”
宋洄之下意识地想说我没醉，紧接着就意识到，哦，会说这种话就说明我醉了。他抱住小黑，被大狗身上温暖的气息包围，小黑乖乖地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这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他点头说：“嗯，我醉了。”
盛凌走过来，在他身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上楼睡觉吧。你今天还洗澡吗？”
“洗啊，为什么不洗。出了很多汗。”宋洄之站起来就开始觉得头晕了。这要是普通的红酒，他绝对不可能才喝半瓶就醉，但这可是三十年的好酒。那滋味真是美妙极了，却也格外让人上头。宋洄之走得摇摇晃晃，不得不紧紧抓住盛凌的肩膀。
盛凌扶他回到卧室，宋洄之已经困了，直接往后躺倒在床上。盛凌打开衣柜帮他拿换洗衣服，忽然问了句：“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宋洄之笑起来。
“那就好。”盛凌说。
盛凌走过来，把换洗衣服塞进他手里，然后坐在床边看着他。
宋洄之也醉醺醺地看着他。两个人注视着彼此，宋洄之忍不住抬起手，摸摸他的脸。
盛凌眼神微微闪烁。下一秒，宋洄之把他拉下来按在床上，主动骑到他身上去开始吻他——
第46章 葬送
宋洄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一群小孩子围着, 那些小孩子都没有脸，他却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说：“你真不懂得珍惜，我们都没有爸爸妈妈, 只有你有爸爸妈妈，可你把你的爸爸妈妈打死了。”
宋洄之说：“我没有。”
“你有, 你有。”
“对，我听阿姨说的。你爸爸妈妈就是你打死的，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啊, 不然你爸爸妈妈呢？”
宋洄之突然变得很生气，他用力去推那几个小孩子，说：“我没有！”
他用大人的身体去推小孩子，那些小孩子全都被他推得摔在地上，齐齐整整展开成一个扇形。宋洄之并没有产生大人欺负小孩的愧疚感，他只觉得过瘾。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 他才想起来, 哦, 原来他也是小孩子。
这时候盛杰走过来, 拉开所有人来到他面前, 问：“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地上的小孩子们说：“是他打我们！他打死了他爸爸妈妈, 现在还要打死我们！他是坏小孩！”
小孩们不断叫着“盛杰哥哥他是坏小孩”，宋洄之非常非常生气。但是下一秒, 他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盛凌拿着碘伏给他消毒。
他的手掌和膝盖是什么时候多出伤口的？宋洄之觉得很奇怪, 那些伤口并不疼。盛杰说：“怎么可能呢？”
宋洄之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是真的。我打死了我爸爸妈妈, 你别来烦我, 不然我把你也打死！”
盛杰笑了。
那个笑容很温暖。那个温柔的带着怜爱的眼神, 宋洄之一直记了很多很多年。
盛杰说：“怎么会呢？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死大人呢？”
宋洄之哭了。
他又回到车上。他和妈妈一起坐在车子后排座位上, 爸爸在前面开车。那天是他生日。出门前他非要带上那个小汽车的饼干盒子, 然后……然后他好像很生气很生气……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在打妈妈……然后他又扑到前面的位置上去打爸爸……好像是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然后车子失控了。撞得很厉害很厉害。
他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他看到盛杰给他包扎伤口。伤口变成了脑袋，胸口，手臂和小腿。
他看到袁阿姨把他领进院子里，对所有小朋友说，这是宋洄之，他今年五岁，以后他就是我们这里的一员啦。大家要好好相处。
他看到这里的一切都和家里不一样。吃的东西不好吃，衣服都破烂很难看，玩具也很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看到所有小孩的名字都很难听，只有他不一样。只有他的名字特别好听。
因为他曾经是有爸爸妈妈的。
可是他现在没有爸爸妈妈了。
“没关系。”盛杰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没关系的。”
盛杰很严肃地教育其他小朋友：不可以这个样子，不可以打架。
盛杰带他到水龙头边上，拿热毛巾给他擦擦脸，擦擦手。宋洄之说你不要管我，不然我把你也打死。
盛杰笑着说怎么可能。
宋洄之说你不相信吗我爸妈就被我打死了。盛杰说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死大人。
宋洄之听到这句话就一下子崩溃了。他大哭着说：可就是因为我打他们他们才会死。就是因为我打他们他们才会死。我爸爸妈妈被我打死了。
他哭得厥过去，大哥被吓坏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后来，时光飞逝。
宋洄之看到时光飞逝，他站在童年的自己面前，看着童年的自己，看到他后来特别黏大哥。大哥虽然平等地爱所有弟弟妹妹但是因为他占有欲特别强特别偏执特别缺爱所以大哥也会不经意地多疼爱他一些。
他是被溺爱过的小孩。他有过爸爸妈妈，所以他知道那是特别的偏爱。那是避开所有小朋友只会留给他一个人的甜水梨。
宋洄之看到其他小孩子也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所有人都在跟他抢大哥。没关系。他不在乎。他只要有大哥就行了。
时光飞逝。大哥结婚了。大哥出车祸了。大哥和嫂子在一起，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并排两具盖着白布的遗体。
大哥大嫂和他的爸爸妈妈一样变成遗体了。留下一个孩子。
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好巧啊和他变成孤儿的年纪一样。小凌怎么也没有爸爸妈妈了。可小凌不会是孤儿。他会一辈子爱小凌，他永远是小凌的家人。
宋洄之忽然感到手臂沉甸甸的，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襁褓沉甸甸的。他在满脸泪水中醒来。
他看到盛凌紧紧抱住他，充满占有欲的特别偏执特别缺爱的姿势。难怪胸口那么堵，太沉了。盛凌的胳膊压得他喘不过气。
宋洄之抬起手遮挡住眼睛，这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窗外有鸟鸣，宋洄之从浑身酸痛和宿醉的梦境里醒来。梦里他好像回到孤儿院，重新见到大哥。梦外他想起来，他昨晚喝醉了好像把大哥的儿子给脐橙了。
……简直疯了。
脐橙讲道理来说是自己控制节奏，但是昨天那瓶红酒太上头了，他好像完全坐进去了。难怪肚子里这么难受……
这太丢脸了，明明是他自己三令五申教育盛凌不可以全进去，结果他自己来的时候一上头就把什么都忘了。这么双标，他以后还怎么给盛凌做榜样，真的太丢脸了。他都没脸当长辈了。
宋洄之感到头疼。他揉了揉额头，躺在床上整理思路。盛凌的胳膊太沉了，他想把那胳膊推开，盛凌却突然醒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宋洄之有点尴尬，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盛凌呢。他只能先说了句：“早。”
盛凌也说：“早。”
宋洄之想说些什么，肚子却咕噜噜地叫起来。盛凌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去弄早饭。”
宋洄之好笑道：“你还挺有当1的自觉。”
盛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捞过衣服穿上出去了。
宋洄之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他发现自己身上还挺干净的，除了多了一些吻痕掐痕以外，身上哪里都很干净清爽。他有些诧异，甚至摸了摸里面，当然他只进去了一个手指尖，自己戳自己太奇怪了，他没敢进太深，但是可以确定里面的东西也被弄出来了。
宋洄之不记得自己洗过澡，他其实连昨晚是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所以应该是盛凌在他睡着以后抱着他去清理的。
盛凌确实挺……挺有当1的自觉。
不知道为什么，宋洄之觉得更尴尬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洗漱完毕下楼。
今天是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本来林阿姨今天该上班，但昨天盛凌请她过来做了顿晚饭，因此今天是调休，林阿姨不在。
盛凌端上来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餐，问：“你今天还上班吗？要上的话我送你去吧。”
宋洄之：“你不回学校上课吗？”
“我今天没课，可以晚点回去。”
宋洄之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却似乎都有话想说。
宋洄之问：“你想说什么？”
“没有。”盛凌抿了抿嘴唇，“那你想说什么？”
宋洄之迟疑片刻，还是说：“小凌，换身衣服陪我出去一趟吧。去你……去你爸妈的坟上。”
“为什么？”盛凌忽然笑了下，“你梦到他了？”
“嗯。”宋洄之深吸一口气，他忽然觉得他作为长辈，这种时候必须承担起责任。他看着盛凌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的事还是要跟你爸妈说一声，不然我心里过不去。但是太奶奶那里就算了，老人家可能吃不消。太奶奶那边我们一直瞒下去好吗？”
“哦，好。”盛凌漫不经心道，“上坟要带点纸钱吗？”
“带吧。”宋洄之笑道，“去都去了，总不能空着手。”
“那就在过去的路上买。是不是还要买点花。”
“嗯。再买点供品水果什么的吧。”宋洄之有点好笑又有点尴尬，“我们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嗯，见家长？虽然挺奇怪的。就弄得正式一点吧。”
“见家长？”盛凌突然笑了，“你在想什么？”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挺蛋疼的。”宋洄之无奈道，“辈分都乱了，可是事已至此怎么办呢。人总得向前看。”
盛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上楼换衣服去了。
两人准备好了祭品，来到墓园里。今天既不是清明，又不是节假日。墓园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盛杰和江婉婉是十几年前下葬的。当时他们家还很穷，根本没钱买好一点的墓地。宋洄之自己的父母去世时其实是给他留了一笔遗产的。按照政府规定，这笔钱暂时由孤儿院保管，等到他成年的时候就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他拿着这笔钱，本来想给大哥大嫂置办一个好点的坟地，想给他们风光大葬，可是孤儿院的阿姨们都说：省着点儿吧，将来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自己也要生活的呀。
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在曾经也算一笔尚可的财产，但是若干年过去，那点钱已经不值钱了。
宋洄之最后只找到这个墓园。这个偏远冷清的，看上去一点都不气派的墓园。
这个墓园也有些年头了，里面很深很大，每一块墓碑旁边都种了两棵松柏。当年的墓地虽然价钱不便宜，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寸土寸金，至少还有空间可以种松柏。
要不是这里墓碑太多，乍一看去这里简直是个森林公园。平心而论其实环境还不错。特别是当阳光从树荫间撒下来的时候，丁达尔效应的光柱温柔地投射在墓碑上，那场面竟然还有点神圣。
“周围没人吧？”宋洄之左右张望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好笑，忍不住说，“我现在像做贼一样。”
盛凌却没笑，只是盯着墓碑上自己父亲的照片。
宋洄之蹲在地上，把供品一样样摆好。纸钱已经在入口处的集中焚化炉里烧掉了，现在火种不让带进墓区，因此供品只有水果糕点，连蜡烛都没有。
墓碑上大哥大嫂的照片音容宛在，擦碑、描字，宋洄之带着盛凌一起把祭扫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然后把他和盛凌已经在一起了的事情告诉给大哥大嫂。
来这里之前，他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尴尬。然而当他真正站在墓碑前，看着碑上那两张照片，那一刻时光宛若倒流，十几年的光阴仿佛倏忽不见。他看着大哥大嫂的脸仍然感到亲切，那些心声都自然而然地吐露了出来。
“我很惭愧。”宋洄之说，“我其实到现在都不确定小凌会喜欢男人到底是不是因为受了我的影响，但我对不起你们是肯定的。不论如何，这件事里我一定有错。大哥，大嫂，我向你们道歉。”
他跪下来在墓碑前磕了个头，然后继续说，“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经……嗯，我也已经爱上小凌了。我不知道我们的这份感情可以持续多久，但我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永远是我的家人。我会永远爱他，永远对他好。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也可以祝福我们。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小凌幸福，我在这里对你们发誓。”
他再次深深地磕了个头。
一阵风吹来，阳光下的松柏都被吹得微微摇晃，在墓碑上投下错落的树影。
盛凌忽然轻笑一声。宋洄之无奈地回过头，说：“笑什么？好吧我知道这挺尴尬的，但你也不能……”
“我在笑你怎么这么虚伪。”盛凌两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你怎么这么虚伪啊宋洄之。怎么在死人面前都要撒谎呢？”
宋洄之愣住了——
第47章 冲突
“你什么意思。”宋洄之茫然道, “我撒谎？我撒什么谎了？”
“我妈知道么？”盛凌漠然道。
“什么？”
“你喜欢我爸的事儿。”盛凌笑了笑，眼里满是嘲讽，“我妈生前知道么？”
宋洄之整个人像被大锤子砸了一下, 他几乎站立不稳，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盛凌，你……”
“行了别装了。”盛凌说，“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宋洄之的心脏开始狂跳。他第一反应是盛凌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沈衿告诉他的？不可能。宋洄之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沈衿绝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盛凌, 那盛凌是怎么看出来的？除了沈衿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宋洄之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他：“小凌，你先冷静一点。你对我有误会，你先告诉我……”
“还有什么误会！你到现在还想骗我！”盛凌突然掏出一个东西，劈头盖脸地砸向他。宋洄之本能地扭头躲开，那东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是个铁盒子。
蓝色的生锈铁盒在地上砸开了, 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是那个小火车形状的饼干盒。宋洄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认出来了？这是你的东西吧。”盛凌死死盯着他, “你现在还要说这是误会吗？宋洄之, 你敢说你对我爸没动过那种心思！那你藏起来的这些东西是什么？！你但凡把它毁了烧了你让我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我都可以信你！可你把它藏起来！你说我误会什么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还爱他！你一直爱我爸！”
“盛凌！”宋洄之怒吼道, “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对, 是二十年前！是你爸妈结婚以前的事！你现在来跟我旧事重提？！你在你爸妈的坟前跟我吵这个？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好，以前的事我不管, 那现在呢？”盛凌嘲道, “这么多年来你对我这么好, 是不是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宋洄之你真厉害啊, 为了我爸我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满足我是吗？连跟我上.床你都能答应, 你一直都是捏着鼻子被我上的吧, 你是有多爱他, 他都死了二十年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你给我闭嘴！”宋洄之怒不可遏，扬起一巴掌朝他扇去！
然而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到盛凌脸上，盛凌一把擎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他手腕拧过来！宋洄之痛得大叫。他惊悚地意识到盛凌已经长大了，盛凌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小孩子了！
下一秒，他被盛凌狠狠按到在墓碑前！
“我说错什么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到底是没脸见我妈还是没脸见我爸？！”盛凌死死压制着他，任凭宋洄之挣扎踢打，那沉重的分量都纹丝不动。盛凌抓起他的头发愤怒地吼道，“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是不是都想着他！难怪你总说我长得像他……你说啊！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成他！你知道你主动亲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宋洄之你对得起我吗！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宋洄之被迫扬起头颅，以一个极其疼痛的姿势抬头对着墓碑。眼前是他死去大哥的遗像，灰白色的照片上那英俊温柔的面容一如既往。可是在他身后，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盛凌此刻表情狰狞，狠狠地压制着他羞辱着他。而片刻前他甚至还在对大哥大嫂忏悔，在大哥大嫂墓前发誓他会一辈子爱他……
宋洄之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极了。他的肋骨被骨灰盒的棱角硌得生疼，几乎无法呼吸，他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对盛凌道：“你再怎么样都不该在这里发疯。盛凌，这是你亲生父母的墓！我警告你，你现在就放开我。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要怎么样，跟我分手吗？”盛凌冷笑，“可你昨天不是还骑在我身上爽得快要上天？”
宋洄之脸色大变，内心剧颤的同时厉声呵斥：“盛凌！你他妈在你爸妈坟前说什么！你闭嘴！”
“怎么了，爽完了就不认了吗？哦，我忘了。你是因为这张脸。”盛凌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嘲弄，他一手狠狠压制住宋洄之，另一手强迫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墓碑上盛杰的照片。盛凌那阴冷怨恨得如同毒蛇般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你是因为我长着他的脸才主动跟我做的吧。”
“不是！你别胡说！”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很会讨好你吗？”盛凌笑出声，他忽然狠狠攥紧宋洄之的头发，几乎把他的脸摁到墓碑上，怨毒的声音犹如钢针刺进宋洄之的耳膜，“爸，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好兄弟有多骚。他的前lx很浅就到了。所以每次他都会不受控制地抱紧我，却又崩溃求饶……”
宋洄之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崩溃地拼命摇头：“盛凌！住口！别说了！别说了！”
“他不喜欢被进太申因为会很不舒服，他说会很不舒服会疼所以我都一直很小心不碰那里。但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你的时候就全部……了……你说好笑不好笑，爸，他怎么双标啊……”
“还有他很喜欢被摸胸肌。就算刚刚社过，只要摸他的胸肌他很快又会应，他真的好喜欢被玩胸肌……爸，你知道吗，他现在衣服底下的胸肌都还是肿的，因为他昨天坐在我身上，一边自己用力往下，一边抓着我的手去玩他……那样他就会很s，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样……”
盛凌不断描述着昨晚的细节，身心双重的打击令宋洄之心胆俱裂。
他的面前是大哥大嫂的墓碑，身下是盛放大哥骨灰的水泥盒。他被盛凌摁在大哥的骨灰盒上，肋骨狠狠硌在水泥边角，每一次的挣扎都带来巨大的疼痛。更令他绝望的是盛凌的每一句描述都唤醒了他身体的记忆，他竟然从这场惨无人道的羞辱里得到了感觉。
他拼命遮掩着自己的难堪，然而那最令人难堪的事实最终还是被盛凌发现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他的后.颈。宋洄之整个人忽然被拎起来，随后听到了盛凌嘲弄的声音。
“宋洄之，你怎么社在了我爸的骨灰盒上。”
那一刻宋洄之彻底崩溃了，他像一条被砸断脊椎的鱼，绝望地看着面前的墓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墓碑上。
宋洄之已经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结束的，自己又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浑身上下都很痛，胸口肋骨上有大片淤青。盛凌不在，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
宋洄之忍着疼痛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他喝了点水，觉得喉咙里也很痛，盛凌昨天后来捅他喉咙了吗？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应激过度失忆了。无所谓，不记得也挺好。
宋洄之穿上衣服，拿了钥匙出门去上班。
开车变成了酷刑，他疼得根本坐不住。安全带压在胸口也很疼，每次呼吸都会碰痛肋骨。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脸，脸上倒是还好，没有伤，就是看上去有点憔悴。
以一个刚刚被那样折腾过的人来说，他这个状态算不错的了。宋洄之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如果今天不用上班就更好了。他完全值得找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大哭一场。
但是不行。
国庆本来就放了七天假，昨天去上坟又耽搁了一天。公司里一大堆事情等待处理，他手机上的未读消息未接电话都快爆了，他看都看不过来。必须得去公司，省的出什么乱子。被摁在坟头已经够惨的了，总不能再亏钱吧。
宋洄之一来到公司就投入了工作，果然有两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下面人根据应急补救方案已经在处理了，但有些重要决策还需要他来拿主意。宋洄之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集中注意力，冷静而果断地给出了答复。
“有宋总在我们就安心了。”下面人本来已经快要急死了，看到宋洄之出现以后立刻松了一口气，“还得是宋总，真的，有您在我们就不慌了。”
宋洄之笑了笑，挥手道：“去吧，别乱。越是遇到事情就越是要冷静。”
下面人一脸谦虚受教的模样，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宋洄之转头望向电脑屏幕，继续飞快地处理堆积成山的工作。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那人走路带风，宋洄之只觉一股气势迎面压迫过来。
“你怎么来公司了？！”盛凌眉头紧锁，把两袋东西放到他桌上，“你吃饭了吗？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快跟我回家！”
宋洄之头也不抬地说：“滚。”
盛凌：“你先吃药。”他噼里啪啦地去掰药盒。
宋洄之直接拿起电话叫保安。
盛凌砰的一声重重摁下话筒，怒吼道：“你先吃药！你发烧了！公司的事情你先放着，有什么急事我来处理！”
宋洄之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两眼通红，脸上的表情狂躁不安。宋洄之忍不住好笑，嘲道：“你怎么这个鸟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上的是你。”
盛凌眼角肌肉抽动一下。他左手拿药右手拿水，不容置疑地走到宋洄之面前：“吃药。”
宋洄之瞥了眼药盒，确实是解热镇痛药。盛凌那玻璃杯都怼到他嘴唇边上了，态度强硬得就像握着几把怼进他嘴里一样。他觉得非常好笑。
人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原来是发烧了，难怪头痛喉咙痛全身痛。他还以为盛凌昨天又把他□□了呢。
宋洄之把药吃了。盛凌又从纸袋子里拿出一碗粥，拆开盖子要喂他。
“过了吧？”宋洄之嘲道。
盛凌：“什么？”
宋洄之：“昨天在坟头侮辱我，今天跟我来二十四孝？你这么演你自己心里不别扭么？”
盛凌浑身一僵，表情古怪地说：“我没有演……我早上醒过来发现你在发烧，家里的药吃完了，所以我才出去买药，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你又不接我电话……你先吃饭好吗？别跟自己过不去。”
“我没有跟自己过不去。”宋洄之平静地说，“我只是看到你就生气，是你在跟我过不去。”
盛凌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他没说话，只是舀起一勺热粥，轻轻吹了几口，然后喂进宋洄之嘴里。
宋洄之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粥和勺子，说：“行了，我会吃的。你走吧。”
“我不走。”盛凌低声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确实疯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我会补偿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对不起……”
宋洄之直接把粥泼到他脸上！
整整一大碗滚烫的热粥泼了盛凌一头一脸。他被烫得大叫一声，狼狈不堪地后退。
宋洄之怒吼道：“我跟你说人话你听不懂吗！盛凌！我让你滚！你太让我失望了！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来这些年我对你的教育有多失败！我把你教成了一个禽.兽！禽.兽不如的人渣！你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不许回我的房子！你从我家里滚出去！”
盛凌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叔叔……”
“别这么叫我！”宋洄之怒极反笑，“哦，不对。对你来说叔叔不叔叔的也没区别是吧。毕竟你在你爸妈的坟前都能做出那档子事儿。你自己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盛凌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地发抖。他颤声道：“我错了，对不起，我……”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宋洄之高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市场部经理。他跟盛凌打过交道，一进门看到盛凌满身热粥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宋洄之问：“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宋总……”市场部经理战战兢兢地递过来一份文件。
宋洄之低头看起了文件。几分钟后头也不抬地说：“还不滚，等我报警吗？”
盛凌脸上身上的白粥顺着衣服缓缓滑落，一部分已经干涸，黏糊糊地挂在胸口。他沉默地盯着宋洄之，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像是艰难地咽下了什么。
终于，他丢下一句“记得吃药”，随后就扭头离开了办公室。
宋洄之冷笑一声，心想真有意思，把他折腾成那样，居然还让他“记得吃药”。但他没让这种情绪在心里停留太久，公司里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没时间——
第48章 应激
人果然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宋洄之吃过止痛药, 身上是不怎么疼了，但是胃里有点犯恶心。
他让助理给他弄了点吃的，结果吃下去没多久就跑到卫生间去全吐光了。
助理担心地问他：“宋总, 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去趟医院？”
宋洄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洗了把脸，回到座位上缓了一会儿, 对着满脸担忧的助理说：“麻烦你了小黄，请你再帮我买一碗粥好吗？”
“好的好的……”小黄赶紧去买粥了。
宋洄之靠在人体工学椅上，疲惫地揉着额头。手机忽然响起, 他瞥了眼，是沈衿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小狼狗又怎么你了？”沈衿一上来就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宋洄之：“消息够灵通的啊。”
沈衿：“感冒了？还是嗓子被.干哑了？”
宋洄之嗤笑一声，说：“都有吧。”
沈衿：“听说你浇了他一头一脸的开水。”
宋洄之无奈：“这就是造谣了。开水泼上去那肯定得大面积烫伤，故意伤害是犯法的好吗。”
沈衿：“是吧，我也不信。国内毕竟法治社会, 你不至于。他是不是知道你跟他爸的事儿了？”
“……”宋洄之郁闷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的事你什么都知道？”
“不是我告诉他的。”
“我知道。他自己发现的。”
“他到底把你怎么了？”
“就像你说的。”宋洄之自嘲地道, “把我干烂了呗。”
“不止吧。”
“嗯, 不止。”宋洄之沉默了一下, “在他爸妈坟上。”
“哇哦。”沈衿发出一声惊叹, “你们家小狼狗真有创意……你带他去看过精神科没？坟头play啊，真厉害。而且还是亲生爸妈的坟, 啧, 他脑子里多少有点问题。”
“……”宋洄之沉默了。
“你不会还在内疚吧？”沈衿忽然说, “觉得对不起你大哥？把你大哥的儿子教坏了, 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教成了禽.兽不如的人渣？”
“操。”宋洄之怒道, “你在我办公室装摄像头了？！”
这话不就是他早上骂盛凌的时候说的吗？！——等等, 难道是他在办公室吼得太大声了, 被外面人听见了？！
宋洄之悚然一惊，沈衿却乐得不行，忍着笑说：“你那点心思还用装摄像头，猜都猜到了。”
宋洄之狐疑地环顾四周：“真没有？你现在老实承认的话我不追究你法律责任，别等我找专业人士搜出来，到时候你就……”
“我都要被你笑死了。”沈衿笑道，“你怎么回事啊宋洄之，你信不信你大哥要是还活着的话他现在都亲自给你跪下了，你是受害者，你竟然还在反思？”
宋洄之被他说得有点想笑。
“确实。”宋洄之点点头，“我怎么还在反思呢？”
沈衿：“现在后悔了吧，当初拦着我不让我把他打死。现在晚了，他回国了，法治社会……”
这下宋洄之是真的笑出来了：“干什么！法治社会怎么你了！”
这时候助理敲了敲门，宋洄之示意她进来，朝她说了声“谢谢”。助理把粥放下就出去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沈衿问。
宋洄之一边喝粥一边说：“干嘛，你要帮我杀人啊。”
“那不能，法治社会。而且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当初可是你让我发誓不要动他的啊，我说过就算他把你干死我都不会再动手的。”
“妈的。”宋洄之怒道，“你这个乌鸦嘴。我想起来了，都是你，一天到晚叫他白眼狼。这下好了，他真的狠狠咬了我一口。”
“疼么？”
“吃过止痛药了。”宋洄之平静地说，“不疼了。”
“我在法国。”沈衿说，“飞机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起飞。”
宋洄之淡淡道：“哦。你老婆呢？”
“在墨尔本。”沈衿停顿了一下，无奈地说，“你可真是滴水不漏啊宋洄之。什么时候学学你们家小狼狗，人家可是连坟头play都玩儿上了，你这儿跟我玩儿个婚外情都不行。何况我回来又不是为了上你，抱着你哄哄你不行么？不算越界吧？”
宋洄之笑出声。他笑了一会儿说：“谢谢，我已经得到安慰了。你忙你的吧。”
“真不用我回来？”沈衿说，“或者帮你介绍个心理医生。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宋洄之：“已经不需要了。”
沈衿静了片刻，也笑起来。
宋洄之挂了电话，后知后觉地发现沈衿这通电话竟然没谈公事，竟然还真是单纯过来关心他的。
看来坟头play这事儿确实有够离谱，精神病听了都摇头。宋洄之一想到沈衿摇着头直呼牛逼的场景，顿时觉得更好笑了。
笑过之后，宋洄之又无法自制地开始难过。
沈衿说得不错，该反思的不是受害者。可他做不到。盛凌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没办法不对大哥大嫂感到愧疚。
他怎么把盛凌教成了这样，他怎么把大哥大嫂的孩子教成了这样……
下午宋洄之一直在忙，晚上还加了会儿班。他开着车回到家，还没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灯光亮着。
宋洄之瞥了眼门上的指纹锁，开门之后就输入管理员密码，把盛凌的指纹给删了。
“你在干什么？”客厅里响起盛凌错愕的声音。
宋洄之不理他。别墅前后有两个门，都是指纹锁。他得去把另一个门的指纹也删了。
“你别这样！”盛凌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他，声音里多了些慌张，“小叔叔，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对不起！”
宋洄之看到餐桌上有一大桌子菜，热气腾腾，菜色丰盛。他正好饿了，说：“你做的？”
盛凌立刻说：“是，是我做的。你要先吃饭吗？我去盛饭……”他踉踉跄跄地跑进厨房里，腿软得好像被摁在坟头的人是他一样。
宋洄之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门，把另一个门的智能锁也改了。
盛凌盛好饭出来，看到他在改密码删指纹，这才意识到宋洄之是故意支开他，脸色当场就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嘴唇不住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吃饭啊。”宋洄之回到餐桌边坐下，奇怪地看着他，“你不饿吗？都八点了。”
盛凌两眼通红，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宋洄之说：“坐下来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盛凌浑身抖个不停，就像一条挨了打的狗，却还是听话老实地在桌边坐下了。宋洄之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问：“小黑呢？”
“我送到章辛易家去了。我怕我们吵架吓到它。”盛凌一字一顿地说。
“哦。”宋洄之点点头，笑道，“你还挺关注宠物狗的心理健康的。”
盛凌那表情就像被看不见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宋洄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肥瘦均匀，又香又嫩。火候掌握得不错，几乎是入口即化。盛凌厨艺还真不错，出去开个饭店也能养活自己。宋洄之边吃边道：“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盛凌忽然笑了：“我不知道。”
宋洄之莫名其妙：“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也失忆了？”
“我不知道，可能我真的疯了……”盛凌两眼通红，死死盯着宋洄之，“我一想到你爱的是我爸我就疯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你现在还能跟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吧？”
“对，”宋洄之坦然道，“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早就报警了。”
盛凌咬了咬牙，握紧拳头。这句话明显对他又造成了刺激。
“好吧，我们都控制一下情绪。”宋洄之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现在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发泄情绪，他说，“你爸的事我确实瞒了你。我爱过他，就是你认为的那种爱。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早在你出生之前，在你爸妈结婚之前。那时候我也才十几岁，喜欢个人不犯法吧？”
盛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洄之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
“所以如果我不发现，你就会一辈子瞒着我。就像你现在把我们的事瞒着太奶奶。”
宋洄之警觉道：“盛凌，太奶奶是你的血亲，不是我的。你弄弄清楚，作死也不要作到太奶奶面前。她这把年纪了，受不了刺激。你别真的闹出人命！”
“我知道。”盛凌漠然道，“你还想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撒谎，觉得我在你爸妈墓碑前说的话不是真的？”宋洄之皱眉道，“还有你说我是为了你爸才跟你上.床？……还有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他确实有点应激性的失忆，那天盛凌抓着他的头发愤怒指责他的话，他大部分都想不起来了。
“难道不是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盛凌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你什么意思，小叔叔，你真的爱我吗？”
宋洄之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盛凌眼神有些闪烁，他说：“你对我那么溺爱，难道不是因为我爸？”
“是。”宋洄之大方地承认道，“最开始当然是。你爸死的时候我根本接受不了，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我当然会对你好。但后来就渐渐变成相依为命的亲情了，我真的把你当家人，不然你当初上我的时候我也不会那么崩溃。”
盛凌的表情变了变。
宋洄之稍微想起来一些了，道：“你好像还说了我跟你上.床的时候想的是他……意思是我把你当替身是吧？这太可笑了。我要是想这么做我早就对你下手了，还等着你来发疯等你来强.奸我？”
“小叔叔，你真的爱我吗？”盛凌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你真的爱我吗？”
宋洄之想了想，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像你还是会不自觉地叫我小叔叔，我对你的爱也更多的是亲情。这是我们之间永远回避不了的一个事实。但我确实正在朝着你想要的那种感情倾斜，不然我也不会跟你接吻和做.爱。”
盛凌睁大眼睛。下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惊慌，他慌乱而不安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我……”
宋洄之：“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盛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那你走吧。”宋洄之放下碗筷，说，“我吃完了，剩下的我来收拾。我们分手了，你走吧。”——
第49章 重逢
盛凌不愿意走。宋洄之无奈地说：“我不想跟你动手, 也没力气去警局折腾。你知道我还在发烧。”
盛凌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但是宋洄之真的没力气再跟他废话了。宋洄之摆摆手，说随便你吧, 然后就上楼去。他去浴室里简单地洗了个澡，出来时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拉开被子就倒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 卧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盛凌。
盛凌给他量了体温，说：“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小叔叔，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在家里休息好吗？”
宋洄之闭着眼睛, 昏昏沉沉地应了声。盛凌后来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只觉得累得要死。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多了，身上没那么痛了，也有力气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一些药，还有保温罩底下的小菜和粥。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盛凌如果是狗，早该把他阉了。省的他每次一发疯就乱来。宋洄之想。
宋洄之量了下.体温, 已经完全退烧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吃药了。他看到手机上盛凌给他发了个消息, 说回学校去了。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 路过盛凌房间推门进去看了眼, 行李箱果然已经不见。
一起不见的还有盛凌桌上那张他们去酒阳山时的合影。
宋洄之在盛凌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儿, 然后出来, 看到林阿姨在楼下做家务。
宋洄之想让林阿姨把盛凌房间里的东西收一下，盛凌可能很久不会回来了,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没必要。没必要做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
分手罢了, 他们毕竟还是家人。至少过年的时候他们还要一起吃年夜饭。
所以说乱.伦就是这点不好, 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并非实质上乱.伦的乱.伦。他们私底下无论闹成什么样, 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家吃饭, 还得在太奶奶面前装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到时候说不定盛凌再去考个清华的博……嗯, 清华的博可能已经不够了。宋洄之觉得除非盛凌原地变成个院士他才有可能原谅他。金融系能当院士吗？好像不能。
那完了, 盛凌一辈子没法翻身了哈哈哈哈。
宋洄之去公司上班。国庆期间积压了很多事情，这是他早有预料的。他本来就是为了国庆节好好陪陪盛凌才把这些事情都推到节后，结果盛凌有三四天都在外面跑东跑西地给他准备生日。嗯。生日确实过得不错。宋洄之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温暖很浪漫。大脑会自动过滤掉不好的记忆，所以到此打住。
过段时间等他状态好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再去一趟坟上，去给大哥大嫂道个歉——盛凌有没有把他的精.液擦干净啊？宋洄之突然想到这个，整个人一下子头皮发麻喉咙发干。他又跑到卫生间去吐了一轮，又洗了把脸才冷静下来。
完了。他想。都这么久了，肯定早就干了。这东西黏在墓碑和骨灰盒上不知道能不能擦得掉？主要是骨灰盒……不过骨灰盒外面也有层大理石，跟墓碑是一样的材质。应该还行？到时候带点酒精和消毒液过去。真是太尴尬了。他居然以这么生动活泼的形式在大哥大嫂面前出柜，希望大哥大嫂不会怪他。算了，怪就怪吧。
怪就怪吧……
宋洄之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来。他最近一直都很忙，最大的安慰就是无论回去多晚，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小黑扑过来迎接他。
盛凌走后的第二天他就去章辛易那里把小黑接了回来。本来还担心自己太忙了会不会照顾不好小黑，现在他发现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有小黑在身边，他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晚上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寂寞。
而且以小黑为借口，他还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有些不得不去的应酬也可以借机早点溜。毕竟要遛狗的嘛，不能把狗儿子憋死不是。
这天是周末，天气很好。宋洄之换上运动服，精神抖擞地带上小黑去江边走走。
这段路的江景很好。江边有条健身步道，不少人带着老人孩子在步道上游玩散步，马路边零零散散地停了许多私家车。宋洄之牵着小黑从宾利里走下来，周围人立刻朝他投来目光。
小黑已经是成年大型犬了，它的耳朵竖得尖尖的，肌肉线条矫健流畅。它的长相天生警觉而严肃，但那双眼睛是温柔的，特别是当宋洄之侧过头与它对话的时候，它都会哈哈哈地吐出舌头，放松和信任的神态就像在笑一样。非常可爱。
小黑聪明而且听话，其实就算不牵绳子它也会紧紧跟在宋洄之身旁，绝对服从命令。但是路上毕竟还有其他人，宋洄之便一路牵着它。如果有小孩子和女生想摸摸它，宋洄之就停下来，让小黑友好地跟他们互动一下。有时候还负责帮他们拍照。
宋洄之感觉在这里支个摊子搞个露天狗咖也是一笔不错的生意。
他正回答着两个女大学生“它多大了”、“它会不会握手啊”之类的问题，不远处忽然有一个惊讶的声音。
“……哥？”
这声音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宋洄之一回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凯凯？！”宋洄之睁大眼睛，立刻站起来朝凯凯走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散步。”凯凯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小黑，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这是你养的狗吗？”
“是的。”宋洄之简直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凯凯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记忆中的凯凯是个内向而腼腆的黑皮体育生，但是现在呢？他明显阳光开朗了许多。皮肤晒得更黑了，眼神明亮，有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光彩。他穿着一身户外运动服，戴着黑色棒球帽，胸.前挂了个单反相机。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些，但是看上去更有力量了。他就像……就像……
“你就像变了个人。”宋洄之忍不住说。
“你是说焕然新生吗？”凯凯笑了笑。
那边的两个女大学生见此情景，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小黑乖乖地蹲坐在原地，圆圆的狗狗眼一眨一眨，等待宋洄之的下一个命令。宋洄之说：“小黑，过来吧。和哥哥握握手。”
小黑便走过来，在凯凯面前蹲下。然后抬起爪子交给他。
“它好乖！”凯凯惊喜道，“哥，你训得真好，它都听得懂你说的！”
“这算什么，它会的东西多着呢。”宋洄之还是忍不住地端详凯凯。凯凯的气质发生了变化，他变帅了，更自信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变得更加迷人了。
凯凯察觉到他的目光，便松开了小黑的爪子，对他笑了笑说：“哥，我能有今天全都要感谢你。你帮我找的那份工作真的改变了我很多。”
“那就好。”宋洄之有很多话想对凯凯说，可是看着凯凯那一如既往温柔俊朗的眉眼，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到最后他只能说出来一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
凯凯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有人大喊：“凯凯！”
宋洄之和凯凯一起回过头去，只见马路对面有个阳光帅气的男生拿着两瓶水跑过来。他头上戴的棒球帽和凯凯是同款，身上穿的运动服也是相似的款式。宋洄之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又看了凯凯一眼。
那男生跑过来，第一眼先是看到宋洄之，目光中有疑惑。随后又看到宋洄之牵着的小黑，男生惊讶道：“哇，好帅的黑背！它叫什么名字？能摸吗？”
“能，它很温顺的。”宋洄之笑道，“它叫小黑。”
男生便蹲下去开始RUA小黑，小黑乖巧地一动不动，任由他兴奋地捏捏爪子和耳朵。
凯凯有些不自然，说：“家辉，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帮了我很多的哥哥。”然后又转头对宋洄之道，“哥，他是我店里的同事。”
宋洄之笑着朝对方伸出手：“你好。”
“你好你好！啊，我刚摸过狗狗！”家辉连忙把手在自己身上抹了抹。
宋洄之好笑道：“这是我的狗，不要紧的。”
“哦，对哦。”家辉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笑起来很阳光，让人看了心情也跟着变好。宋洄之心想原来凯凯身上那种阳光开朗的气质是从这里来的。两人握了下手。
家辉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出头，比凯凯还年轻。宋洄之问了一声，果然才二十一。凯凯说他是在校大学生，也对户外徒步很感兴趣。某次跟过他的团以后就开始到他们店里兼职，大多数时候当他的助手，有时候也跟他一起去山里探索新路线。
宋洄之说：“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感觉很自由，无拘无束。山里的环境也很好，最重要的是不用跟无聊的人打交道。”
“是的！我就是为了摆脱无效社交所以特别喜欢出去徒步！”家辉一提到户外徒步就两眼放光，他高兴地说，“哥，你有空也来嘛！我跟凯哥带你！真的很有意思，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在野外露营，雨水啪嗒啪嗒掉在帐篷上的声音太治愈了！我每次都……”
“家辉，你别光顾着自己说。”凯凯有些抱歉地看了宋洄之一眼，“哥，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我也很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洄之还没说话，家辉就又活力四射地道：“好啊好啊我们三个坐下来聊聊！那我再去买瓶饮料！宋大哥你想喝什么？”
宋洄之道：“不用了。”他朝家辉和凯凯笑笑，说，“其实我过会儿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玩吧。”
“啊？你这就要走啦？”家辉面露不舍，目光不住地往小黑身上瞟，明显是舍不得小黑。
宋洄之笑道：“我下次把小黑带到你们店里去，有机会的话我带它一起跟你们去徒步。”
“好诶！超级好！哇，想想都特别有意思！我还没带过大狗狗进山呢，一定特别有安全感！特别好玩！”家辉兴奋地说。
“哥。”凯凯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宋洄之说：“抱一下？”
凯凯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宋洄之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拥抱，那一刻就像回到了从前，又像有什么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凯凯说：“哥，谢谢你。”
宋洄之松开他，温柔地说：“回去多联系。我真的很想跟你们一起去徒步。”
凯凯看着他，点了点头。家辉依依不舍地跟小□□别，又用力朝宋洄之挥挥手：“宋大哥拜拜！下次带小黑一起来玩哦！”
宋洄之牵着小黑往车子的方向走，身后两个人还站在原地，不知在聊些什么。宋洄之拿出手机，低头想点开XX软件。找了半天没找到，这才想起来是盛凌给他删了。
他重新下载，网速很快，软件一会儿就装好了。手机号一键登录，他搜索了一下附近的人。
家辉的照片果然出现在附近列表里。距离0.5km。
0.5km的范围内没有凯凯。宋洄之微微仰起头，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下。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那不是一种坏情绪——
第50章 散心
宋洄之回到家以后就收到了凯凯的消息。凯凯给他推了几条路线, 还分享了一下自己当初走这条路线的感受和心得。图文并茂，非常实用也非常吸引人。宋洄之看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禁生出向往。
凯凯的头像换了。宋洄之看着那个陌生的头像, 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凯凯了。细算起来他跟凯凯已经分开足足两年，凯凯应该24了吧？他身上的变化真的很大, 而且都是好的变化，这一点让宋洄之无比欣慰。
忙完整个十月以后，宋洄之的工作又重新进入平稳状态。戎带地区的项目开始回笼资金了, 这个项目真的利润惊人，难怪被沈衿和他的老丈人一眼看中。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那边不要再打仗，不然前期投入就全都打水漂了。
宋洄之想起之前那个算命大师说的他这两年有一劫，应该已经应在盛凌这小王八蛋身上了吧？那就好，他都已经被折腾过两次了，项目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总不能什么坏事儿都轮上他。不是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么？戎带地区的项目也算是一场豪赌。老天保佑, 让他大赚一笔吧。
十一月, 气候凉爽, 正是户外徒步的好时机。
凯凯正好要带队进山, 问宋洄之去不去。宋洄之问：“可以带小黑吗？”
凯凯：“当然！”
宋洄之便笑着报名了。
这次户外徒步一共为期五天, 其中第一天和第五天都是在路上。他们先从A市出发，路上开三个小时自驾到山脚下, 然后背上装备进山。
宋洄之的装备都是凯凯帮忙准备的, 就当照顾朋友生意了, 直接从朋友的店里拿, 朋友也给打了折扣。宋洄之需要准备的只有自己的换洗衣物, 还有充电器之类的个人用品。哦, 还有小黑的狗粮、玩具、小零食、毯子、吃饭喝水的碗……最后拿出来一看, 他发现他给小黑带的东西比自己的还多。
宋洄之本来以为要在山上搭帐篷过夜，没想到山上是有宾馆的。开在深山里的宾馆，条件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勉强算得上整洁干净。晚上的时候宋洄之喂完小黑正打算进去洗澡，凯凯过来敲门，说：“哥，给你蚊香。”
“这个季节了山里还有蚊子吗？”宋洄之有点惊讶，“我觉得山里还挺冷的。”
“对啊，白天家辉都快被叮死了。”凯凯笑道，“可能你天生不招蚊子吧，白天有别人在蚊子就都叮别人去了，晚上只有你一个你就要倒霉了。”
“这倒是。我们家小凌也……”宋洄之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侄子也是特别招蚊子的那种。从小到大我们俩在一起蚊子都只叮他不叮我，那时候他那小胳膊小腿上，一到夏天到处都是蚊子块，又痒又疼的，他老是忍不住抓破，可把我心疼坏了。喷什么驱蚊水都不管用。后来家里条件好了我才知道，最有用的其实是开空调。”
“对，到了气温低的地方蚊子就没那么活跃了。不过山里晚上冷，你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凯凯说，“着凉也没事，我带感冒药了。”
“明天不是还要往山里走吗，哪能感冒。你这个路线我要中途跳车也跳不了啊，又不可能一个人下山。”宋洄之笑着接过蚊香。
凯凯嘴角也带着笑意。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目光都忍不住在对方身上停留。
宋洄之心里有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他想伸手摸摸凯凯的脸，却忍住了。凯凯似乎也想说什么。外面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名团员的呼唤：“凯哥，凯哥你在哪儿呢？”
“来了！”凯凯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宋洄之在他身后关上门，心想自己这算什么，旧情复燃？好像也不是。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下，回到床边，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小黑乖乖趴在床脚，安静得像只巨大的毛绒玩具。又像个绝对忠诚的骑士，守护在他身边为他抵挡黑暗中的一切伤害。
在山里的第二天，宋洄之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人倒是没事，就是手机正好从口袋里掉出来，砸在石头上摔坏了。
“还是开不出来吗？”凯凯问，“你要不要先拿我手机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下，万一他们有事找你呢？”
“没事。”宋洄之想了想，说，“公司最近也挺太平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
凯凯还是有点不放心，拿了个对讲机给他，说：“那这个给你，我们的频道是4，已经调好了。你按着这个讲话我就可以听到，你试一下。”
宋洄之好笑道：“干嘛，你怕我走丢啊。没那么巧吧，手机坏了又刚好在山里迷路？算了，越说越觉得像在立FLAG，对讲机我还是拿着吧。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跟紧你的，也不会一声不吭招呼不打就跑出去尿尿。”
凯凯笑了。
看着他的笑容，宋洄之觉得心里很温暖。凯凯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以前章辛易把这称作人妻感，宋洄之当初也这么觉得。但现在凯凯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变得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大概是户外运动的风吹日晒磨炼了他，他的性格还是那么温柔体贴，言行举止中却多了一股坚毅与野性。宋洄之从户外探险队的成员们脸上也看到一种崇拜的眼神，这让宋洄之感到很欣慰。凯凯也长大了。
手机没了，宋洄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安。
晚上在宾馆住下的时候，宋洄之用凯凯的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汇报说一切平安，公司里没有任何问题。宋洄之这才松了口气。
凯凯站在他房间门口，问：“你不给你侄子打个电话吗？”
宋洄之笑笑，说不用了。
盛凌自从回去北京以后，时不时地还会给他发消息。都是些日常的问候，问他吃饭没，工作忙吗。宋洄之有空的时候都会回一下，没空了就不管了。
盛凌还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一开始先扯了些有的没的，然后问他：“小叔叔，寒假的时候我可以回家吗？”
宋洄之说：“你先念书吧。”
盛凌就没再说话了，却也不挂电话。宋洄之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他不太稳定的呼吸声，似乎是在压抑克制着什么，又似乎在拼命深呼吸。
宋洄之不可避免地也有点难过，人的感情毕竟不是开关。他说：“你一个人在北京照顾好自己。”
盛凌：“嗯。”
在那之后盛凌就没再给他打过电话，只是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发来消息，跟他说一些没意义的废话。
这个户外徒步团一共十几个成员，凯凯是领队，家辉是副领队。晚上所有人都是两人一间，只有宋洄之因为带着小黑，所以他自己一个人住。凯凯是和家辉住的。
为期五天的户外徒步之旅很快就结束了。宋洄之意犹未尽，回去的路上笑着对凯凯说：“难怪他们说户外运动会让人上瘾，原来真的很有意思。昨天最后那段路虽然累得不行，但是一想到这就要下山了，还有点不想走。”
“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就更不想走了是不是？”凯凯打趣道。
“我要上班，你又不用。”宋洄之哈哈大笑，“你回去可以休息几天？”
“三天吧。”
“那不错。你们老板对员工还挺好的。”
凯凯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一路都在陪他聊天。本来他们第一天过来时，凯凯是和家辉还有另外两个团员一辆车的，但是宋洄之手机坏了，凯凯怕他回去路上有事情联系不上人，就直接坐了宋洄之的车。这样万一公司里有事情，助理也可以通过凯凯的电话找到宋洄之。
“其实那天手机坏了以后，我嘴上说没事，其实还有点不放心，老是怕我接不到电话的时候公司里出什么事。”宋洄之说，“真的很谢谢你，凯凯，还是你想的周到。有你在我真的感觉很安心。”
凯凯说：“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其实出来玩儿户外，手机啊相机首饰啊这些东西都很容易弄坏。这次还好没下雨。上次我带队的时候还有个人掉进水里把单反砸坏了，那个镜头三万八。”
“他没叫你赔吧？”
“那不至于，不过他后来明显很郁闷，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我特别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摔一跤，人摔坏了我就真的完蛋了。”
“做你们这行也挺不容易，很多危险不是你考虑周到就能避免的。还好那个客人还算讲道理，没找你耍无赖。”
“是的，那大哥还反过来安慰我让我别紧张。主要是那个镜头真的太贵了，他都后悔死了，说早知道就不带出来了。”
“新买的镜头吧？估计是忍不住拿出来炫耀。”
“对，真的，被你说中了。”凯凯笑起来，“哥你太懂了，他真的是刚买的镜头，结果就这么摔了，太惨了。”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车内的气氛愉快又轻松，五天的劳累仿佛一扫而光。回到A市以后宋洄之问凯凯现在住在那里，凯凯说不用送了，我家和你家不顺路，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洄之其实很想和凯凯再多聊一会儿，但他觉得凯凯可能是怕他们两个旧情复燃，在家辉那里不好交代。宋洄之不想给凯凯造成困扰，于是便笑了笑，在地铁站口把他放下了。
“这次真的玩得很开心。”宋洄之笑着朝他挥挥手，“下次再约。”
“好，回去路上小心。”凯凯也笑着向他道别，转身进了地铁站。
宋洄之回到家，一进屋就见林阿姨火急火燎地走过来，叫道：“哎呀小宋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不接电话呀！……”
宋洄之一听就知道出事了。他心里一沉，紧张道：“怎么，盛凌怎么了吗？”
半个小时后。市立医院。
宋洄之跑出电梯，到处问人直奔手术室。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手术室外，看到盛凌正低头坐在长椅上。
宋洄之冲过去，盛凌抬起头，叫了声“小叔叔”。宋洄之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是不是你！”宋洄之怒吼道，“是不是你去找太奶奶了！”
这一记耳光抽得非常响，盛凌的头都被打歪过去。周围所有人都朝这里望过来。宋洄之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怒不可遏道：“我警告过你多少次，太奶奶她不能受刺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砰的一声，盛凌被他揪着领子狠狠撞到墙上。
宋洄之吼道：“你说啊！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那是你的太奶奶！你真的要亲手害死她吗？！”
盛凌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宋洄之怒火攻心，抬手又是一记耳光！盛凌再次被打得别过脸去，却又立刻回过头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宋洄之快要被他气死了，就在宋洄之抡起拳头准备砸下去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宋？小宋你可算来了！”
宋洄之定了定神，他转过身，只见太奶奶的邻居赵阿姨快步走过来，脸上写满担忧。
“赵阿姨，现在什么情况？”宋洄之问。
“医生说是心脏病犯了，特别危险，血管都堵了90%了，幸好当时我们正好在一起唠嗑……哎？小凌这是怎么啦？谁打他啦？”赵阿姨惊讶地看着盛凌。
宋洄之愣了下，扭头朝盛凌道：“不是你？”
盛凌沉默地看着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浮起鲜红的五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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