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地知的车到了面前,五条悟拎起在他旁边板着脸不高兴的黑兔塞进车里,窄小又陌生的空间下,她的耳朵立起皱着眉。


    车刚开动,黑兔耳朵又瞬间耷拉下来,抬手捏碎副座一角,刚呲牙攻击,被他抓住下巴扭了过来。


    “怎么回事?”


    看她紧紧捂住耳朵,对动物知识了解不多的五条悟翻了下脑袋里的知识储量,找到差不多相似的例子套用到她身上。


    捂住耳朵是因为噪音?还是颠簸和封闭的环境下让她不适应?


    他打开了车窗,让风吹进来。


    “你也太容易应激了。”


    黑兔难受抿着嘴,过于敏感的感官在此刻无限放大,气味和噪音都让她无法忍受,但想要攻击的手被白发人类死死握着,动不了一点,她难耐地低下头,整个人贴上去钻进他的怀里,脑袋埋进去恨不得负距离吸上去。


    听着已经被她记住刻在骨头里的心跳声,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伊地知,开慢一点。”


    腿上被迫承受着一只兔子的重量,五条悟拨开粘在脸上的黑发,对着紧张局促的伊地知说着,“别怕啊,有我在小兔还扑不到你身上。”


    了解高层绝望事件,瞬间有了底气的伊地知挺直腰背,深呼了几口气,“是,是!我知道了!”


    “……居然不掉头发。”


    后座的白发男人新奇的捏起一簇,嘀嘀咕咕,“牙也长出来了,真作弊,完全就是天与咒缚(改)吧,没有耳朵?绒毛啊,果然是兔子。”


    黑兔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没精打采的样子,就像晕车一样,整个脑袋恨不得塞进他的衣服里,拒绝闻到车里的任何味道。


    就这样她还不满意,继续要往衣服里面钻,伸手无师自通的扯开扣子。


    伊地知欲言又止望着后视镜,好怪的场面,最强咒术师被穿着黑色水手服的少女压着扒衣服,被扒的人脸上还一点惊慌都没有,比起习惯,更像是已经放弃追究她的脑回路怎么想的了。


    好想问一下,五条先生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五条悟抓住她的手,将她推到一边,顺便系上安全带,身上的高专制服也脱了下来盖在黑兔的脑袋上。


    黑兔得到了外套,也不执着于他本人,将外套穿上,拉了拉领子要把脑袋埋进去睡觉。


    “不许睡。”


    还没打盹,就被五条悟薅起来。


    黑兔拍着他的手,露出一双不满的眼睛,“你好烦啊。”


    “除了吃就是睡,你们魔兽能不能有点其他的娱乐活动。”


    黑兔即答:“还有交.配。”


    “……”


    五条悟选择摁下窗户,让狂风吹乱她那简单朴实的大脑。


    要去的地方是学校,伊地知开了一段时间,到了地方,被风吹的少女黑发乱蓬蓬的,他拿着帽子扣在她头上,遮住显眼的兔耳朵,耳朵垂下来,看上去像一个可爱的兔兔帽。


    学校,医院的负面情绪向来是最浓郁的,红色宛若长虫的咒灵环绕着教学楼,粗糙的皮囊鼓动着,“噗”得一声,睁开一双又一双冰冷的眼睛。


    除了这只大的,还有浮游在周遭的小型咒灵。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不用多说,伊地知点了下头,布下[帐]。


    这个时间点,普通人都被排除在[帐]外,只有咒灵,他想了下放开烙印的距离,以他为半径,在帐的范围内,让小兔自个儿到一边玩去。


    “不要离我太远。”


    高层对小兔的资料中说明她的食谱中还有咒灵,[里香]就被她咬了一口,对于其他的人类,比起人类,更多的是攻击欲,身体上抗拒人类的触碰,打心眼的讨厌人类。


    禅院家和高层都是断胳膊断腿,也没有被咬一口,倒是直哉确实是差点被啃掉了脑袋。


    白发男人悬停在空中,他伸出五指,漫不经心用[苍]碾碎咒灵的身体,想了下,手指搭在唇边咬了一口,血味蔓延在唇边。


    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为什么小兔吃起来,就好像他是个大汉堡,香喷喷的。


    *


    这里的怪物被他们称之为咒灵,在黑兔看来,也就是低级的魔兽。


    低级的魔兽连成为食物的资格也没有。


    一脚踩碎攻击过来的咒灵,像是拉断绳子一样,将长虫一样的咒灵扯断,紫红的鲜血“滋啦”甩到衣服上,下巴上也沾了点,她抹了抹,抬眸看过去。


    是人类。


    红发少年目露惊讶的望着她,视线落在她脚边的咒灵,顿了下,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护住身后瑟瑟发抖,不敢探出头的其他人类。


    有两个面露青紫,瑟缩怕冷抱住自己。


    “你是谁?”


    他问了句。


    人类总是很喜欢问来问去,黑兔没有回答,瞥了眼他们,一二三……五个人,她记得另一个不需要在意的人类说过,这个时间点这里没有普通人。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帮了我们。”见她没有回答,红发少年紧接着说道。


    正要转身的黑兔停下脚步,她向前几步,走到红发少年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着,“我帮了你们?”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从她的兔耳上略过,视线投向她,脸上没有表露出一丝怪异,平静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们会被刚才那个东西杀死。”


    “你救了我们。”


    从昨晚算起,他们已经被困住几个小时,被迫躲藏在这里,不知为什么这些怪物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不敢靠近,一直在体育馆外徘徊,这里只有学生会的几个,不能是怕人,那就说明有东西在,那些怪物才没有靠近。


    看了眼黑兔下巴上的血,赤司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黑兔眨了下眼睛问。


    赤司愣了下。


    “是手帕,用来擦你脸上的血,需要我帮你吗。”


    听到他的话,黑兔“哦”了一声,兴趣不高地说:“不要,让你后面的人类离我远点,我不喜欢,你走近一点。”


    他后面的人类脸色变了,苍白地看着赤司,嘴里嗫嚅着,“会长……”


    “她也不是人。”


    “说不定和它们是一类,很危险。”


    “安静。”赤司偏过头低声冷淡呵斥一声,他挥了下手,身后的人类听话的后退了几步,而他自己向前走进,半步的距离注视着黑兔,“这个距离可以吗,需要我做什么。”


    他眼中黑发红眼,长相漂亮的少女头顶上引人注目的耳朵颤了下,表达主人的心情立起,少女围着他转了一圈,伸出手像是猫伸爪子一样,捏了下他的胳膊,脸,站在他面前,微踮起脚又揪住他的脸。


    “这样做你有什么感觉?”


    莫名其妙的行为赤司也没有惊慌,礼貌地说,“有一点疼。”


    松开手,红发少年的脸被揪得红红的。


    黑兔又奇怪捏了下自己的脸,“你们人类为什么喜欢这样做,又不疼,这样扯很好玩吗?”


    捕捉到她嘴里的人类词汇,赤司动了动眸光,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是一种比较亲密的动作。”


    亲密的动作?


    这就算?


    怎么说也应该给她舔毛舔耳朵舔.脚吧。


    扔到脑后,黑兔抓了下他的红头发,魔兽总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自己偏爱鲜艳的颜色,小人类就是金色的长发,像流动的黄金,这个人类的头发颜色也很好看,像红龙的颜色,


    “你的头发很好看。”


    “谢谢。”不大的红发少年冷静地笑笑,“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白毛的话回荡在耳边,黑兔歪着脑袋,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进入正题,“你说,我救了你,帮了你很大的忙,你也想要帮我。”


    被这样强烈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赤司应下,点了下头,“是。”


    “好呀。”


    魔兽的感情普遍都很匮乏,一般只有鲜血战斗才会让他们笑出来,黑兔除此之外,如果人类很听话,她也会模仿其他的人类,示弱并微笑。


    因为人类总是很喜欢她的脸。


    黑发少女眼睛亮起,高高兴兴地说:“你和那个人不一样,你听话。”


    这么说人类应该会高兴吧。


    “我救了你,让我咬一口。”


    红发少年表情微妙流露出一丝异样,他偏了下头看向身后,那些人类的眼神黑兔都懒得看,和以前遇到过的人类都一样。


    “可以。”


    赤司冷静地说,他大概猜出来这个少女不是人,咬一口,是肉还是血……不管如何,先安抚下来,手机信号也不通,天也变成了黑色,无法确定他们待在这里多久,想了想,他问道,“我会死吗。”


    黑兔莫名其妙,“你们人类真奇怪,听话我就不会动手啊。”


    不听话她讨厌。


    但每次她说了这句话,人类通常会安静下来,然后等她不注意“呲溜”一声就给了她一刀。


    赤司听到她的话,他脱掉身上的外套,抬手解开扣子,挽起袖子,“需要从哪里动嘴?”


    “我自己来。”黑兔拍掉他的手,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赤司身体紧绷僵硬,呼吸放轻了起来,手紧握着,能够感受到落在脖颈的呼吸,热的。


    虽然是怪物,但是和人一样。


    头发很亮,很长,发尾卷卷的,走起来的时候头发也会弹弹的,看起来很可爱,杀咒灵的时候血溅上去,无害柔弱的脸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神冰冷,反差感很大。


    赤司等待着接下来的疼痛,还有心情想。


    是傻白甜他应该会喜欢,有点像敦那样的类型。


    ——“小兔,我有说过吧。”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脖子上的手瞬间抽走,他睁开眼,看到一个衬衫黑裤,眼睛上缠绕着白色绷带的男人,很高,身材也不错,有的人就算是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也能看出来是帅哥。


    “不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上嘴咬人。”


    白发男人旁若无人地,抓着黑兔将她整个人拎到面前,又攥住手腕,超出距离感的行为和他似撒娇一样的尾音让人的感觉很轻浮。


    赤司想了下,看到黑兔耷拉的耳朵,还是开口,“是我自愿的,她救了我们。”


    白发男人抬了点下巴,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很随意地转移话题:“同学,衣服先穿好。”


    赤司低头看,自己的领口敞开,他拿起学生外套穿好,向前走的动作一停,脖颈处穿来疼痛,看过去,被划出一道口子。


    是她做的,没有动嘴,那就是指甲。


    话还没说出口,被白发男人抓住手腕的黑兔脑袋瞬间抬起,踮着脚扒拉着他的胳膊,探出一个脑袋直直盯着赤司的脖子。


    直勾勾盯着,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比敦还要不谙世事。


    赤司收回目光,心里想道。


    “你不让我吃,我吃他不可以吗,他自己不都说了吗。”


    黑兔理直气壮说:“他自愿上供的,你凭什么阻止我们。”


    说着眼睛红通通又看过去。


    “你走近一点嘛。”黑兔仰起脸盯着赤司,“这个坏东西不让我靠近你,你自己就不能走近一点吗,笨死了,主动啊。”


    “……”


    下一秒,黑兔的眼睛被猝不及防的一双手捂住,后背靠到一个温热的胸膛,随着说话感受到胸腔微微震动,“不要靠近这孩子哦,她很凶的,受伤了就难办了。”


    “小兔你也是。”


    白发高大,绑着绷带的男人勾起笑容,“乖一点,我也不想用止咬器这种东西。”


    “恶毒。”


    黑发红眼的少女眼见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气得一头撞到他的胸口,“你太恶毒了。”


    恶毒五条悟很走心地按着她的脑袋,看她生气还声音轻快,“怎么一会儿没看住又变成脏脏兔了。”


    “你们,有纸巾吗。”


    他扭过头问了嘴。


    赤司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请用这个。”


    “谢啦,现在的孩子真冷静呢。”接过手帕白发男人也正常道谢,看了他一眼,歪了下脑袋忽然一笑,“御曹司的,怪不得,很了不起哦,有好好的在保护自己的同学。”


    “谢谢。”


    “这次是我们的疏忽,会有人去找你的父亲对接,嘛,可以出去了,已经没有危险了。”


    白发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擦干净黑兔脸上的血迹,还嘀咕着自己的衣服都脏掉了。


    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赤司收回视线,平淡地想着,看着眼巴巴望着这里的同学,他颇为头痛地叹了口气,抬腿正要走。


    “你等等。”黑兔推开白发男人的手,扭过头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赤司沉默了下,他本就擅长察言观色,揣摩对方的心情,黑兔身后的那个男人,听到她主动问自己的名字,直起身也看了过来。


    笑眯眯的,四目相对,他还歪了下脑袋,像一只大型的猫。


    “赤司征十郎。”赤司不动声色,点了下头,“日后有缘见,我们就先走了。”


    “拜~”


    多余的人都离开了,被他擦干净脸的黑兔打了个哈欠,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穿着他的外套,抓着他的袖子。


    “你什么时候让我咬一口。”


    这不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也就只有小兔的嘴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现在就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五条悟随手将手帕扔进垃圾桶,手插在兜里弯下腰,笑嘻嘻地,仿佛随口一问,“我叫什么,小兔。”


    “……”


    黑兔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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