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洗好了(3.18大修)
“认不认输?”
池边的女人薄唇微启, 吐出四个字。
认什么输?
安柠被害羞占据的大脑已经基本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颤抖着嘴唇问道:“您,您说什么?”
见她不解,女人嘴角轻轻一撇, 对她的反应颇为不满:“刚才在雪地里那么威风, 转眼就忘了?”
“呃, 呃, 哦哦哦!”安柠总算想起这句话自己不久前说过,立刻就明白了木颜的意图。
这个时候不赶紧认输天知道没找回面子的木老师会干些什么。
她赶忙又往水里缩了缩, 双手合十, 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足够真诚, “我错了,木老师, 我认输,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
要不怎么说绝境激发人的潜能呢, 安柠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么能言善辩的时候。
池子角落里的女孩整个人缩在池水里, 只有头和双手露在外面, 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虔诚的歉意。
跟只讨食的水獭似的。
木颜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又想起自己正在报仇期间, 马上板起脸, 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女孩的态度。
“知道就好。”
言罢,也不再逼迫马上就要化身潜水水獭的安柠,优雅地站起身走出了浴室。
在安柠期盼的目光中, 浴室门终于再一次关上。
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艰难地往池边挪动。
自己这会手脚酸软, 不是被热水泡的, 而是被木老师吓的。
手臂攀着池边休息了一会,安柠才总算缓过劲来。
回忆着刚才的事情,一面仍是害羞,一面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老师真是太可爱了。
她八岁的时候都不会跟人计较这种事了。
安柠觉得喜欢人果然是件很奇妙的事,如果是之前的她,就算不能坦然的跟木老师坦诚相对,也绝对不会羞成那种样子。
她看了眼自己躲藏的墙角,想象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丢人。
虽说如此,她可没胆子找木老师的后账,更何况也确实是她有错在先。
再次擦干身子,走到架子旁,发现木颜给她把睡衣也拿过来了,柔软的白色棉绒睡衣里面包着一套内衣。
安柠跟自己内裤上的小熊相对无言片刻,默默捂住了脸。
果然还是有点羞耻。
希望自己脸红得不要太明显。
“木老师,我洗好了。”
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安柠推开浴室门,跟蚊子哼哼似的说了一句。
“嗯,我去洗一下,你要是饿了就打服务中心的电话让她们送餐来。”跟她相比,木老师就显得从容多了,女人又恢复了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临进浴室前还不忘交代她。
好像刚才那个在浴室里威胁她的可爱家伙只是短暂地存在了一下。
安柠心里居然感到一点惋惜。
只要不是在浴室里坦诚相待,她还是很喜欢那样生动的木老师的。
不是说平日里的木老师不好,而是那样的木老师,会给她一种只属于她的满足感。
反正她没见过木颜对别人有这么多表情。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紧闭的浴室门上。
“蒸腾的热气中,女人白皙瘦弱的脊背若隐若现,仿若这世上质地最好的白玉……”
“啪。”安柠给了自己一个声音颇为清脆的嘴巴。
自己这是怎么了,盯着一扇浴室门看半天就算了,还想那些有声有色的同人文?
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干脆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打开手机跟舍友聊天。
我不酸:雪景照片.jpg,我到了,这里挺好的,等正式开业了你们也可以来玩玩。
黄桑驾到:奸笑.gif,我比较好奇你跟木老师的进展,透露透露,我整点素材,你俩的稿子价钱现在是真高,她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安柠:“……”
我不酸:您这么快就屈服了我是没想到的。
自己看得那些里面不会就有黄露的手笔吧。
嘤嘤嘤:别理她,说好的朋友文不可写呢?倒是你跟木老师玩得咋样啊?
我不酸:虽然但是,你这个问题不跟她差不多吗?
庐州月: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只有我不一样,宁宁,下次木老师再来看你记得喊我,我必须拍一张现场照片证明我是302的人,坚毅.jpg。
安柠看着充满了八卦之风的宿舍群哭笑不得,她也不好跟舍友们说自己好像喜欢上木老师的事,毕竟经过了之前的事情,现在连知道内情的陈英都觉得她跟木颜已经假戏真做了。
感情的事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算别人能给出建议,最后终归还要自己摸索。
跟舍友们聊了一会闲篇,就在安柠心绪终于平缓一些的时候,浴室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木颜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睡袍,大概是因为泡得久了,女人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带着点困乏的迷离,因此不再锐利也不再拒人千里,就像一只犯困的漂亮猫咪,叫人很想伸手去揉揉她那因为没有完全吹干而略显卷曲的柔软长发。
睡袍是那种从腰间束起的设计,领口有些松垮,女人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灯光和衣服的映衬下真如无瑕的白玉一般泛着莹润的光,叫人心生向往。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目光,木颜疑惑道。
她的嗓音平日里有些清冷,现在却因为其中的倦怠慵懒变了滋味,像是清淡的酒,入口时不觉如何,到了肚子里才暖烘烘的烧起来。
“没,没什么。”安柠猛地转过头,试图平复狂跳不已的心脏。
她现在只希望壁炉的光热能遮盖自己脸上的红晕。
“嗯……”木颜可能是太累了,也没再多问,低低应了一声,走到吧台边,一边打开台子上的咖啡机一边问,“你没点餐吗?”
“哦,我现在点。”安柠慌乱地拿起桌子上的住客手册,开始给服务中心打电话。
等她放下电话,又忍不住转头去看木颜。
却发现女人正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拿着铁壶,慢慢地将铁壶中的牛奶岛倾倒进咖啡杯里。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软绵绵的液体如同一杆被完全驯服了的画笔,在棕色的液面上绘出白色的图案。
不一会,一朵精美的花就浮现出来。
“好厉害!”安柠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就算她不了解原理也能看出来,要是自己来,估计把咖啡混成牛奶也画不出来一个像样的。
木颜随手把铁壶放在吧台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微蹙眉,应该是对味道不太满意。
结果目光一扫就对上了安柠亮晶晶的眼睛。
女孩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赞叹,就好像她做了多了不起的事似的。
木颜嘴角微微勾起,原本因为咖啡一般而不太美妙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对着女孩抬了抬手里的杯子,“你要吗?”
“要!”沙发上的女孩响亮的答了一声,跳起来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道,“可以给我画一朵花吗?”
女孩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就像一只等着投喂的小狗。
“呵……”木颜没忍住笑,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哪有人为了咖啡上的图案喝咖啡的。
心里这么想着,她却只是拿过另一个杯子倒了杯咖啡,全神贯注地开始绘制杯中的图案。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安柠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女人低垂着眼眉,黑色的眼眸专注而认真的望着手里的杯子,灯光落在她柔和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张格外迷人的美人图。
安柠当然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为了一个图案去喝一杯咖啡。
可看着女人认真的侧脸,她心想。
这是为了我。
我可以喝一百杯。
木颜并没有如安柠所说的给她画一朵花,看杯中逐渐显现的轮廓,似乎是一个微笑的小女孩。
这么复杂的图案画起来自然需要更长的时间,但对木颜而言似乎并不困难,女人的手稳健而精准的进行着工作,直到在最后收尾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拿杯子太久了还是怎么,轻轻抖了一下。
女孩头发的位置上出现了一条不和谐的线。
“啧。”安柠就看见木颜原本平缓的眉头猛地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烦躁,抬手就要把手里的咖啡倒进水池里。
“别!”她不假思索地伸手抢救下了那杯马上就要贡献给水池的咖啡。
木颜大概是怕烫到她,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停下了动作,任由她把杯子抢了过去。
“这个不好,倒了,我再给你画一个。”她看着安柠,眼底的烦躁已经褪去,只是表情仍不太愉快。
“不用了,我觉得这个也很好。”安柠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上面小女孩的脸因为木颜刚才的动作已经有些模糊,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看。
准确的说,她不想因为这种事让木颜不开心。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木老师刚才的情绪不太对,她好像特别介意在画图的时候出错。
这是艺术家的强迫症,或者是……
安柠脑子里猛然浮现出那把被她偷走的美工刀。
她心里一紧,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拉住木颜的睡袍衣袖,语气温柔地劝道:“真的很好,不用再画了。”
门铃恰到好处的响起,是送餐的工作人员到了。
“啊,来得正好,我也饿了,我们吃饭吧。”安柠趁机央求道。
木颜与她对视片刻,皱着的眉慢慢松开,点了点头。
安柠悄悄松了口气,却仍感到一点隐隐的不安,想着等回去以后,自己或许应该多了解一点木老师的作品。
吃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晚餐,时间还早,两人坐在温暖的壁炉前,安静地享受着睡觉前的闲暇时光。
安柠刷着手机,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旁边的人。
木颜此刻正悠闲地斜靠在沙发椅上,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着冰雪城的宣传册,目光偶尔在那拍得颇为漂亮的宣传图上停留片刻。
因为倚靠姿势的缘故,睡袍的下摆处,女人纤细笔直的小腿若隐若现,在炉火和睡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细嫩。
安柠刚才只看了一眼,脑子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同人文。
自己好像越来越没法用平常的心态看待木老师了。
可是木老师对自己还是毫无防备。
自己这样算不算……辜负了她的信任?
苦涩的咖啡在口中满眼开来,女孩咂摸着自己那点无法言说的心思,有些苦恼。
可她还是不想就这么回房间,跟木颜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太宝贵了,她舍不得。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等安柠磨蹭着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喝完,才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
“木老师……”她想着木颜之前好像已经很累了,想要提醒木颜去休息。
结果转头一看,沙发上的女人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宣传册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熟睡的女人表情安宁,蜷缩在沙发里,显得格外娇小孱弱,毫不设防。
“木老师,木老师。”安柠轻轻唤了两声,木颜毫无反应。
人在睡梦中被大声吵醒会很难受,所以安柠也没有再喊。
总不能我抱木老师回房间吧?
她摇摇头,否认了这个让自己心脏狂跳的提议,站起身走到木颜身旁,伸手小心地推了推女人的肩膀。
“木老师,回房间睡吧?”
被她打扰的女人眉头微蹙,慢慢睁开眼睛。
那双总是清醒疏离的眼眸此刻像是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显然它的主人并没有彻底清醒。
“宁宁……”
安柠就见女人那张在炉火映衬下终于显出几分红润的唇缓缓张合,唤出了她的名字,是她从没有听过的亲昵绵软。
那只白皙柔滑的手,带着无比的温柔与眷恋抚上她的脸颊。
第32章 一点都不疼(3.18小修)
“宁宁……”
这是木老师在喊从前的自己吗?
安柠只觉得口中咖啡残留的苦味更加明显。
她现在应该提醒木颜。
但她什么都不想说。
就算是偷来的, 这也是她祈求的。
她沉默不语,沙发上女人的眼睛却逐渐清明。
然后那只温软的手就像摸到了烧红的烙铁似的缩了回去。
女人总是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惊慌,嘴唇抖动,似乎想说什么, 却又无从开口。
安柠轻轻吸了一口气, 摆出一如既往的轻松笑容,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木老师,已经九点了, 回房间睡吧, 晚安。”
言罢也不等女人的回话, 就转身朝卧室快步走去。
她怕再多停留一秒,自己就会做出什么让木老师为难生气的事情。
沙发上的木颜默默地望着女孩仓皇逃离的背影, 直到安柠关上卧室门, 女人才抬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当天晚上安柠睡得很不安稳,可能是因为喝多了咖啡加上心绪不宁,前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后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瞪瞪的睡过去, 还做了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梦。
梦的内容在醒来时就已经忘掉了大半, 只记得大多数都与木颜有关,印象比较深的也就是木老师面无表情的挑起她的下巴, 亲了她一口。
但梦到底是梦, 那个吻的滋味再怎么软甜销魂,也盖不住现实的无奈。
安柠想,木老师就是真得要亲, 应该也是亲过去的自己吧。
“你昨晚没睡好?”等两人都收拾完吃早餐的时候, 木颜注意到安柠双眼泛着血丝, 神色也有些疲惫。
“嗯,”安柠咽下嘴里的牛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没敢看木颜的脸,她现在的心态很复杂,半是委屈半是羞愧,“可能是昨天咖啡喝得有点多了。”
“那今天在家休息吧。”木颜对玩乐本来就不太热衷,见安柠这个样子,想着干脆再歇一天。
“别别别,”安柠连忙摇头,好不容易跟木颜一起出来,她可不想因为失眠白白浪费一天时间,“我现在精神挺好的,而且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
木颜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坚持,两人吃过早饭,换上防寒轻便的滑雪服出了门。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太阳没精打采的挂着天上,只吝啬的给予大地基本的光明而不愿施舍一点多余的温度,纯洁的白成为了眼前世界的主色调。
通往游乐区的小道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雪,没有像城市里一般被清理,大概是为了让游客更好的体验雪地风情。
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种碾压松软积雪的感觉颇为奇妙。
游乐区距居住区并不远,两人走了大约五分钟,就听到了隐约的欢呼声。
穿着各异的人们穿梭在不同的项目中间,成为这片冰雪天地间难得的点缀。
安柠远远地看到前面的陡坡上有一个类似于滑道的项目,彩色的雪车从高高的坡道上飞驰而下,伴随着游客们的声声尖叫,很好玩的样子。
在她们近前,有一片广阔的溜冰场,目前看来是游客最多的项目,里面多是小孩和中年人。
比起不太好入门的滑雪和过于刺激的滑道雪车,溜冰已经属于比较老少皆宜的项目了。
反正这次有一周的时间,足够把这里每个项目都玩好几遍,安柠也不急着去上边,跟木颜说了一声,两人便朝着溜冰场走去。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教练吗?”两人坐在那换鞋的功夫,突然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
安柠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出头,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滑雪服,很是精明干练的样子。
见安柠疑惑地看着自己,女人笑了笑指了指她那鞋带凌乱的溜冰鞋,“你看上去不太有经验的样子,虽然这个不是很难,但刚开始学还是很容易摔的哦。”
安柠:“……”
她知道为什么女人会盯上自己了,因为那溜冰鞋的鞋带和卡扣有点复杂,她又没经验,整理了好一会还没弄好,旁边的木颜心灵手巧早早就收拾妥当,而跟她们一块换鞋的小女孩已经在场上滑了一周了。
安柠刚想说不用,她对自己的运动神经还算比较自信,就算没学过肯定也不会摔太惨。
那木老师呢?
话到嘴边,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木颜。
“看我做什么?”被她略显忧虑的目光扫到的女人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撑着旁边的栏杆就站了起来。“我用不着。”
如果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能保持平稳,可能会比较有说服力一点。
“木老师,你先坐下……”安柠生怕她摔了,正准备也站起来。
谁知道女人听她这个担心的语气更是不满,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往前滑了一下。
“木老师!”安柠就见那瘦弱的背影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她惊慌地想要扑过去扶,结果脚下一滑,自己先摔了个屁股墩。
“嘶!”等她从这一摔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木颜并没有摔倒。
刚刚那个教练在危机时分轻巧地一个错步,稳稳地扶住了木颜的腰,帮她稳住了重心。
“我就说初学者还是很容易摔的吧。”她甚至还有余裕兜售自己的课。
安柠刚刚松口气,就见那个教练一边贴心地扶着木颜的手臂,防止她再次摔倒,一边笑着对女人说,“我还以为你真会呢,像你这么好看的人更得小心点,摔伤了多可惜。”
木颜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太丢人了还是惊魂未定,并没有躲开教练的手,任由对方扶着自己,娇小的身材在高挑的教练身边甚至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意味。
安柠:“……”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从地上站起,滑到两人身边,从教练手里接过木颜的胳膊,把她扶到座位旁坐下说,“木老师,那我先学,等学会了教你。”
女人看了看她因为摔倒沾上了不少冰屑的衣服,垂下眼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安柠就这么跟着教练开始学习溜冰,她的运动神经确实比木颜好不少,虽然没学过,但她站在那却不会像普通初学者那样摇晃,刚才如果不是着急去扶木颜,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摔倒。
“你学得真快,应该是经常运动吧。”教练拉着安柠在冰场上转了两圈,她就已经能比较熟练的起步和停止了,虽然还不敢滑太快,但比起那些把教练都拽的摔在地上的初学者,简直可以用天赋卓绝来形容。
教练显然对这个聪明的学生很满意,真诚地夸奖道:“你再练几天,估计我就得下岗了。”
“嗯。”对于教练的称赞,安柠只是随口应和了一下“我差不多会了,您去休息吧,我自己再练习一会就好。”
言罢也不等教练再说什么,就自顾自的滑远了。
教练看着女孩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是做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了吗?
虽然安柠让她去休息,但毕竟木颜给钱给得很大方,教练对这个虽然看上去不太好接近但长相极美的女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本着为服务至上的原则,她又回到了场边的木颜身边,笑道:“她已经会了,你不想试试吗?”
本以为木颜肯定不会拒绝,毕竟钱都花了,哪有人来溜冰场光坐着看的。
谁知女人摇了摇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看着场上越滑越快的安柠出神。
高速移动带起的风撩起女孩额前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正认真的注视着前方的道路,高挑的身躯像一只敏捷的燕子穿梭在滑雪的人群中。
教练尴尬地摸摸鼻子,正想再劝劝她,木颜却又突然开口问道:“摔在冰上是不是很疼?”
教练:“啊?”
这是什么问题?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了。
“反正肯定比摔在雪上疼,不过大家都穿的厚,只要不是头先着地一般没事。”
“嗯。”
女人不太高兴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安柠在场上滑了几圈,感觉差不多了,便朝木颜身边滑去。
结果就看见教练站在木老师身边,正笑着聊天。
自己不是让她去休息了吗?
压下心里那点不满,安柠稳稳地停在女人面前,伸出手笑着对望着自己的女人说,“木老师,走吧,我教你。”
教练就见刚才自己怎么劝都没反应的女人握住了女孩伸到面前的手,没有一点犹豫的站了起来。
高挑的女孩把瘦弱的女人拉到身前,手自然而然地护着她的腰,语气温柔,“不要怕,慢慢滑就可以,有我在不会摔的。”
“我没怕。”女人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地抓住了女孩的手臂保持平衡。
简直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教练看着渐渐向场中滑去的两人,突然间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个看上去特别好说话的小姑娘不待见自己了。
这俩比起姐妹,倒更像一对。
自己这是当了没眼力见的电灯泡了。
冰凉的风带着细碎的雪划过脸颊,安柠低头注意着木颜的脚步,以便能随时调整身体让她更好的借力。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女人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收紧的下巴。
就算嘴上说着不怕,但突然从坚实的地面来到着滑不溜秋的冰场,是个人都会本能地感到不安。
所以木颜靠得很近,抓着她手臂的手也用了点力气,就像个正在学走路的孩子抓着大人的手。
风带着女人身上浅淡清甜的香气涌进鼻腔,安柠心里升起奇妙的满足感。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她真希望木老师能学得慢一点。
就这么依靠着她久一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木颜从必须抓着安柠的手臂变成只需要扶着她的手就能在冰上平稳的向前。
就在安柠想放开又舍不得放开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的木颜轻轻地开口了,“刚才是我不对,你……摔疼了吗?”
“嗯?”安柠疑惑地望向木颜,女人却低头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柔顺的发顶。
木老师是在问自己之前摔得那一下吗?
安柠心里一时间又软又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言语很难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心里一横,手上用力把木颜拽进怀里。
“你!”
木颜被她这个动作惊到,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抱住了女孩结实的腰。
她皱着眉抬起头,想训对方两句。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把你拽倒了怎么办?
却被女孩近在咫尺的灿烂笑容迷了眼。
雪白地天地间,头发飞扬的女孩圆圆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看上去比天上那个不争气的太阳温暖多了。
“一点都不疼。”
安柠的心砰砰直跳,感受着女人紧抱自己的力度,把后半句话压回心里。
而且就算疼,有你这句话也不疼了。
第33章 我没勒疼你吧
“一点都不疼。”
被她抱着的木颜不知是被她这句话呛到还是怎么, 女人眼睛微微睁大,愣愣地看了她片刻,伸出带着手套的手。
安柠:“?”
她不知道木颜想干什么,但也没躲, 不仅没躲, 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结果那只手准确地找上了她脸颊上的肉, 毫不留情地捏了捏。
虽然不疼, 但安柠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滑稽。
“牧佬寺?”就连问出口的话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女人泄愤似地把她脸揉成一团,直到她脸都被揉得发烫了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哼了一声, “傻不傻。”
这就是她对安柠真情流露的全部评价。
安柠倒不觉得被辜负, 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两人离得这么近,木老师脸红得跟熟透了的水蜜桃相仿, 哪里是真心怪她的意思?
“好好好, 我傻。”安柠笑着认了这句骂,又小心翼翼道,“刚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不该质疑你的能力, 以后要是再这样你直接骂我就好……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她其实想说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来着, 但怕这句话一出口木老师直接推开自己转身就走。
她现在回想起之前那一幕都心有余悸,她这皮糙肉厚的摔一下没什么, 木老师的身子, 那教练说得倒也没错,真是更得小心一点。
被她抱着的女人瞪了她一眼,轻轻挣扎了一下, 安柠赶忙收紧手臂, 认错道:“是我多嘴, 你别生气。”
自己这是又被当小孩哄了。
木颜看着女孩那副生怕她摔了的表情,最后还是停止了挣扎,半天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就是狗咬吕洞宾加不识好歹加无理取闹,但她在安柠面前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她出名开始,网上骂她尸位素餐徳不配位画得什么都不是的人多了去了,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画得好不好她自己清楚,别人说什么跟她没关系。
可安柠不一样,在女孩面前,她向来没法保持面对其他人时的冷漠态度。
因为从过去到现在,也只有安柠,一直锲而不舍地试图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来,看看阳光,看看鲜花。
最后虽然没成功把她变成一个正常人,却让她把安柠划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对她而言,很多时候安柠都像她的一部分,而且是最珍贵最好的那一部分。
她那些因为自我保护而建立的坚固堡垒,没等安柠动手推门就自顾自的打开了,全然不顾主人的心情。
得了木颜的承诺,安柠觉得之前那个屁股墩摔得特别值,两人又滑了一会,直到木颜也彻底学会,才换了鞋坐上去山坡上的缆车。
山坡上的项目看上去都比山下的刺激,安柠从缆车的玻璃往外看,除了她之前就看到的滑行雪车,还有长长的雪道和碰碰车的雪地版等等,安柠想要不是天气太冷,搞不好主办方还会在这立个大摆锤什么的。
缆车的终点站就紧邻着滑行雪车的游玩点,看来这也是一个重点项目。
两人刚走到入口处,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一辆雪车上从高高的坡道上一滑而下,伴随着响彻整个雪道的尖叫声。
“您好,玩雪车吗?”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安柠点点头对木颜说,“木老师你先吧?”
谁知工作人员看了看木颜,脸色有些为难道:“这位女士恐怕不行……”
木颜还没说什么,安柠就疑惑道:“为什么?”
“虽然雪车底下有牵引装置,不过要是载重太轻的话还是会有脱轨的风险,”工作人员上下打量着木颜解释道,“我们的规定儿童必须在家长的陪同下游玩就是这个原因。”
言外之意,木颜太瘦了,需要别人陪同。
木颜:“……”
安柠:“……噗。”
女人的目光如箭一般射过来,安柠赶紧收敛起笑容,嘴角一抽一抽道:“那我和她一起可以吗?”
工作人员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身材,大概是在衡量两个成年人能不能塞进一辆雪车里。
安柠注意到木颜的面色越来越不善,赶紧握住了女人的手。
木颜看过来,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处向下按了按。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
女人默默收回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任由工作人员打量。
要不是木老师之前才同意了自己的话,这会肯定扭头就走。
安柠一边庆幸一边努力地憋住笑声。
虽然她没觉得木老师瘦得那么夸张,但不妨碍她觉得因为这种事生气的木老师可爱。
“可以的,两位跟我来吧。”工作人员打电话跟技术人员再三确认过没问题之后,才带着两人来到了一辆比正常雪车大一圈的雪车旁。
雪车是漂亮的粉红色,上面还印着一些可爱的卡通形象,小一点的座位在前面,方便大人坐在后面可以比较牢固地抱住孩子,一看就是亲子游玩专用。
忍住不能笑。
注意到木颜望向自己的眼神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幽怨,安柠努力把嘴角往下撇,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这车是花哨了点,不过我们是成年人,不在乎这个,能玩就行。”
木颜:“……”
女人默默转过头,绷着脸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坐在前面的小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抬眼看向车边已经憋笑憋得浑身颤抖的安柠。
一脸破釜沉舟的模样。
安柠也不敢让她多等,赶忙也迈开长腿跨进雪车。
只是在外面看还不觉得,等真的坐进去了安柠才发现,两个座位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以至于她不得不分开双腿把前面的木颜整个包在怀里。
简直就像是木老师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样。
自己应该抱住木老师吗?
安柠也没了进来前的余裕,心跳慢慢上了高速,双手无措地放在膝盖上,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没热血上头的时候,她总会胡思乱想,想自己这算不算趁机占人便宜。
“您得抱着她,这样重量会比较均匀。”工作人员全没注意到她的纠结,开口提醒道,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关系不错的姑娘,哪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哦,哦。”安柠讷讷地应了两声,终于还是抬手抱住了前排木颜的腰,让她向后靠进自己怀里。
木颜没挣扎,就那么顺着她的力道凑过来,柔软顺滑的长发蹭过她的脸颊,香味扑鼻而来,安柠现在只希望衣服足够厚,木老师没注意到自己发抖的手臂。
“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确认道。
“嗯。”安柠郑重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却扫到一抹绯红。
那是木颜的耳朵。
看来木老师也没她表现得那么坦然。
她心里涌上一点莫名的喜悦,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清冽的雪风,做好出发前的心理准备。
随着工作人员一声令下,雪车缓缓启动,顺着陡峭的山坡一路向下,碾过已经被压实的雪,速度越来越快。
寒风在耳边呼啸,细碎的雪擦过脸颊,两旁的雪道飞速后退,眼前的景色在一片模糊中极快的变幻着,就像从高高的悬崖一跃而下,心脏随着坡道起伏下沉又升高,心悸感全堵在喉咙口,堆积成必须需要呼喊才能抒发的刺激感。
“啊啊啊!”安柠呼喊着收紧了手臂,将脸紧紧贴在了木颜的额头上。
女人的头被风吹得冰凉,却又在与她的磨蹭中,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安柠这会倒是全没了刚才的纠结,在这种即将坠落的恐惧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怀里的人。
天地间一片清冷的白,好像一切都变得虚幻,唯一真实的就是被她紧紧抱着,脸挨着脸的木颜。
她们都不需要再逃避疑惑什么了。
只需要这样尖叫着,拥抱着,奔向终点。
车在即将抵达终点时骤然减速,激起一大片碎雪朝车上的两人撒过来。
安柠闭起眼睛的同时,抬手护住了怀中人的脸,将女人的脑袋按在自己颈侧。
车停稳之后,两人都好一会没动。
安柠是还没从刺激中回过神来,就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雪车比较刺激,还是木颜打在她脖子上的温热呼吸比较刺激。
而木颜只是安静地躺在她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两位感觉如何?”负责接应游客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走过来,给她们解安全带。
“挺,挺好的。”安柠因为停车时吃了一嘴的风雪,这会说话还有点不利索。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木颜终于从她怀里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她,女人看上去比挂了一脸一身雪的她体面不少,只是头发和衣服上有一些雪,脸上有点发红。
那双黑色的眼眸就那么盯着她,有点欲说还休的样子。
木老师什么意思?
见女孩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己,木颜默默指了指她还环在自己腰间一点都没放松的手。
“哦!”安柠脸上一红,赶紧松开手,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工作人员都把安全带解开了,还死死抱着木颜不松手。
两人从车上下来,与一脸狼狈的对方对视。
这次木颜先笑了,女人抬手拂去女孩脸上的雪,语气温柔中带着点责备,“傻站着干什么,吹懵了?”
女孩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笑着问道,“我没勒疼你吧?”
木颜手上的动作一顿。
事实上雪车这种项目不太能刺激到她,她曾经为了画一幅描述晕眩感的画连续坐了一个月的过山车,雪车跟那些种类繁多的过山车比起来也就只多个新奇。
可在行驶的过程中她还是感到了久违的刺激,因为身后人的手臂越收越紧,最后简直就像要把她整个人融进身体里似的。
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依旧感受到了那种饱满的力度和因此而生的疼痛感。
但她并不讨厌,相反,她那对飞驰的雪车毫无反应的心脏,因为安柠主动的,近乎于强迫性质的接近而狂跳不已。
她想要是这条雪道再长一点就好了,说不定自己真得能融进安柠的身体里。
再也不分开。
这些隐秘到有些扭曲的心态她自然无从说起,面对着还在担心自己疼的安柠,甚至感到一些羞耻。
安柠就见原本正帮她清理雪的女人眉眼低垂,颤抖的睫毛抖落几粒细雪,极快地扫了她一眼就要收回手。
她不假思索地抬手握住女人想要离开的手。
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安柠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放木颜离开。
女人抬起头,精致的眉眼微蹙着,眼角泛着浅浅的红,语气中似乎有些羞恼,“做什么?”
好像没生气?
安柠不太确定木颜的情绪,但不妨碍她接下来的动作。
女孩略带讨好的将脸靠在女人的手上蹭了蹭,乖巧地央求道,“这里还有雪,这里也擦擦。”
第34章 没大没小
即使是隔着厚厚的手套, 木颜也能感受到女孩柔软的脸颊。
明明站在那比她高很多,女孩却自愿低下头将脑袋放在她手心,鹿一般的眼中自然的流露出依恋与讨好。
木颜:“……多大人了,不会自己擦吗?”
嘴上这么说着, 手上却遂了安柠的意, 轻轻地拂去女孩脸上的雪。
“哈哈, 木老师拍得干净嘛。”对于木颜的那不留情的嘴安柠早已习惯, 依旧笑得灿烂,还曲起膝盖方便女人帮她拍头顶的雪。
安柠很喜欢木颜对她的纵容, 就算那是因为过去的她, 但她却依然欲罢不能。
就像茶水苦涩过后的回甘, 人还在因为苦涩皱眉,嘴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喝下一口了。
等两人收拾完身上的雪, 在山底的餐厅用过简单的午餐, 就又坐缆车回到了山坡上。
安柠早就盯上了那边的雪地碰碰车场,这会儿临近中午,只有几辆车在场中驰骋, 偶尔激烈的撞击在一起, 力度偏小的那一方在场中滑出去一段距离, 带起一丛丛的飞雪,夹杂着玩家们的笑骂声。
两人走到服务处, 发现前面居然还排着两个男生, 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长得颇为帅气,正笑着跟工作人员说着话, 矮一点的戴着副眼镜, 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那两人也注意到了她们, 高个那个眼睛一辆,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地对安柠道:“美女,加个微信呗?”
安柠面对这种自来熟的搭讪倒也没生气,笑着摇了摇头。
却见那男生碰了碰另一个男生,调侃道:“美女身后那位小姐姐长得更漂亮,可惜我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菜,我看配你倒合适。”
矮个男生显然也对自己同伴的无礼颇为无奈,拉了拉高个男生的袖子,“你别说了。”
高个男生却一点也不当回事,语气随意道:“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啥时候能找到对象?咱俩又不是没钱长得丑,还怕人家看不上啊。”
这也太没礼貌了。
安柠皱起眉头,她跟木颜一句话没说,这家伙就自顾自地给她俩分配了?
她有心想说两句却又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瞪着高个男生,希望对方能感到她的不满。
可惜那人要么脸皮厚要么缺心眼,被人这么瞪着全不当回事,还颇为享受的笑道:“美女别生气啊,我说得都是实话,你要是愿意做我女朋友,别的不说,我先送你辆车,你是喜欢……”
“你家长没教过你怎么说人话吗?”眼看那人自说自话的越来越没溜,安柠终于忍不住要开口让他闭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训斥。
那句话比室外的低温还要冷上几分,现场的其余三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连那个嘴上正跑火车的男生都一脸惊愕的住了嘴。
他几分不可致信地望着从安柠身后走到前面的木颜,疑惑道:“你,你说啥?”
女人神色冷淡,那双锐利的眼睛此时正冷漠的看着高她大半头的男生,就像在看一块粘在井盖上的口香糖,“我说,既然有钱就去看看脑子,长成这样还脑残,以后不好生活。”
安柠:“……噗哈哈哈哈。”
这次她笑得很开心,一边笑一边走到木颜前面挡住还在懵逼的男生。
诚如木老师所言,这人看上去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万一一会儿恼羞成怒,说不定会动手。
“你!”这下那男生就算再傻也知道木颜在骂她,眼睛一瞪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木颜道,“你出来!”
安柠一把护住真准备出来跟男生对峙的木颜,握紧了拳头毫不畏惧地看向男生。
她当然不想跟人打架,但要是那人对木老师动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边工作人员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气势,也不敢看热闹了,赶紧扯着嗓子喊,“两位先生,你们现在可以入园了!”
矮个的男生也拽着同伴劝道:“好男不跟女斗,你还真想动手啊?”
在众人的劝说下高个男生总算收住了脚步,临进场前还狠狠瞪了木颜一眼。
安柠心里不舒服,觉得本来看上去挺好玩的碰碰车场因为那家伙的存在都变得煞风景起来。
“木老师,我们去玩别的吧?”她回身看向木颜。
女人脸色冷淡且平静,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问着,木颜脚步已经走到了工作人员身边。
安柠皱眉道:“我不喜欢刚才那人,太没礼貌了。”
木颜一边在安全须知上签名一边漫不经心道,“这不是很正常,你要是喜欢那种人,我就得先带你去看看脑子了。”
说完把手里的笔递给安柠,“赶紧签,你不是一上来就吵着要玩这个,现在因为里面多了个脑残就不玩了?”
安柠笑笑接过笔。
想想也对,为了这种人放弃自己想玩的项目不值得。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场,坐上了一辆两人座的明黄色碰碰车。
木颜知道安柠想玩,直接就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安柠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学了怎么开,到底只是玩具车,只有简单的油门和方向盘,学起来非常容易。
驾驶着车进了场,安柠绕过那些撞成一团的车辆,在场内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还没考驾照,只是这么单纯的开着车赏雪景也觉得颇为有趣。
“你这跟开车有什么区别?”木颜看着女孩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开心模样,嘴上调侃着,脸上却带着点浅笑。
“这叫与世无争。”安柠得意地冲女人扬扬眉毛,猛地一打方向盘,明黄色的车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在雪地里画出一个漂亮的半圆,扬起一片碎雪。
骤然转弯带起的离心力把木颜整个人往里一甩,直接撞到了安柠身上。
安柠赶紧伸手护住女人的肩膀,减慢车速对着面色不善的女人尴尬一笑,“嘿嘿,我刚才那个漂移……”
帅吧两字还没出口,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力突然袭来,把车上的两人撞得挤在了一起。
“木老师!”安柠只来得及一把抱住木颜,护住女人的身体,她的手臂代替木颜的肩膀撞在了车的护栏上。
“嘶!”她痛哼一声,却根本顾不上看自己磕没磕伤,而是先检查木颜有没有被撞到。
还没等她的手摸上木颜的手,就先被女人抓住了那只磕到的手臂。
“我没事。”
女人无视她焦急的眼神,绷着脸回了一句。一手用力地把她手臂上厚厚的衣服往上推。
女孩白皙的小臂上,有一块浅浅的淤青。
“没事,不,不疼。”安柠看着女人的脸色晴转阴并有往暴雨发展的趋势,赶忙伸手把袖子扒拉回去,“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美女,我厉害不?”
不等木颜回答,安柠就听到了一连串猖狂的笑声。
她循声望去,就见刚才那个高个男生开着辆黑色的碰碰车,正停在远处得意地对她们比了个倒着的大拇指。
显然,刚才就是这家伙,趁着安柠快要停下的时候袭击了她们。
一般来说,两辆正常行驶的碰碰车相撞,即使一方不敌,也绝不会像她们这样滑出去五米开外。
但一辆几乎停滞的碰碰车被一辆全力冲刺的撞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柠记得很清楚,安全须知的第一条就是不能猛撞停下来的车。
“你怎么这样?!”她这下是真生气了,要不是她刚刚反应快,那一下磕到木颜身上肯定不会这么轻。
见她生气,那男生不仅没有一点愧疚,反而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轻佻地笑道:“刚才那下只是打个招呼,算是还你身边那位骂我的礼物,你护着她做什么?我之前说得话还有效,她不识相,你可别跟她一样。”
安柠板着脸没说话,一脚踩在油门上,明黄色的车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直接冲男生的车撞过去。
“哎!”男生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连忙也启动车子,只是来不及开足马力,被安柠一下撞在车头上,整辆车滑出去半米。
他揉了揉磕在座椅上的后脑勺,看着对面安柠面无表情的脸不怒反笑,“看不出来长得这么可爱脾气还挺暴,我喜欢。”
喜欢你个大头鬼!
安柠很少真心实意地这么恶心一个人,对木老师出言不逊就算了还差点害木老师受伤,这会还一副趾高气扬毫无悔意的气人模样,她觉得多跟这家伙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直接一踩油门再次朝男生的车撞了过去。
只是这次男生有了准备,他显然是经常开车的,直接加速躲过了安柠的撞击,在她去势稍缓的时候猛地回身撞在车的侧腰上,把车撞开去。
安柠抿紧唇,掉头继续追,但她毕竟没有开车经验,追着男生跑了十几分钟,也没能再像第一次那样造成像样的伤害,还被男生抓住机会撞出去好几次。
跑在前面的男生一手握着方向盘,回头调笑道:“美女,你这技术不行啊,要不这样,你叫声哥哥,我就停下来让你撞怎么样?”
安柠咬紧牙关,不理会他的嘲笑,还要开车再追。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木老师?”安柠收敛脸上的不满,疑惑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
木颜表情如常,眼神冷冷地望着前面的黑车,“你到门口停下,咱俩换换位置。”
“哦,哦,好。”安柠也没问木颜要干嘛,听话的在门口休息处停下,跟女人交换了位置。
“绑好安全带。”木颜摆弄了一下方向盘,回身拽了拽安柠身上的安全带确定它收得够紧。
“坐稳。”
然后直接把油门踩到底。
黄车一声咆哮,冲着黑车的方向疾驰而去。
“木,木老师……”安柠颤抖的话音还未落,黄车就已经狠狠撞上了黑车的屁股,把脸上带着得意之色的男生连带着车一起撞得一个趔趄。
“卧槽!”安柠就见那男生手忙脚乱的拨弄着方向盘试图稳住车身反击,但木颜压根就没给他机会,黄车狠狠地向前一顶,撞在了已经失力的黑车上。
砰的一声,男生的惨叫裹着那车滑出去三米。
“呃……”安柠目瞪口呆地望着驾驶位上女人的侧脸。
飘散的飞雪中,木颜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那双平日里总显得有些倦怠的眼睛此刻彻底睁开,瞳孔微微收缩,随着黑车的动作移动,就像一只锁定了猎物的猛禽,透着一丝狠厉。
“闭上嘴,小心咬到舌头。”她甚至还有空交代安柠。
“好的。”安柠乖乖闭上嘴,绷紧身子用手支撑着座位免得撞到。
后面发生的事情,几乎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木颜开着车追着那个男生满场狂奔,逮到机会就是狠狠一下,然后在男生减缓速度调整方向的时候又是一下。
砰砰声不断,男生的车像个羽毛球似的被握着球拍的木颜撞得满场乱飘。
场面过于精彩,以至于最后场里其他的游客都默默停下了车,开始围观这俩人solo。
在经过一个游客的车时,安柠还听到了人们的议论。
“那兔崽子干啥天怒人怨的事了,被两个姑娘这么追杀。”
“啧,他活该,人家俩在那停的好好的非手贱去撞人家,这不报应到自己头上了?不过开车那姑娘长得天仙似的,下手可够狠的,这才是真的碰碰车啊。”
安柠哭笑不得地看向木颜,她的气已经在男生的惨叫声中消得差不多了。
身旁的女人柔顺的黑发随风飘散,露出精致的侧脸,她的脸色如常,甚至隐隐有一丝厌烦,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
木老师好帅啊。
安柠心脏怦怦跳,木颜从没有在她面前显露过这一面。
跟木颜单独相处的久了,她总有种木颜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错觉。
却忘了木颜要真那么好相处,铁树先生估计早就成为全民偶像了。
现在的木颜凌厉,专注,还有点疯狂。
安柠心中本能的敬畏,但又控制不住的喜欢。
因为这样锋利的木颜,是在给她出气。
“大姐,大姐我错了!我道歉,你别撞了行不?”男生被木颜撞得晕头转向,都忘了还能跑进休息区这件事,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声求饶。
“跟他说,我接受道歉,让他停下。”木颜语气淡淡的对安柠说。
安柠赶紧转述,老实说她现在也觉得那两人模样有点凄惨,虽然只能说自作自受。
听到安柠的喊话,男生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连忙停车。
可木颜却并没有减速,而是直直的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故事重演,放缓了速度的黑车就像之前安柠跟木颜第一次被撞时一样,滑出去接近五米才停下。
车上全无防备的两人也像她们之前一样挤在了一块,看上去特别亲密无间。
只是那个高个男生可没安柠那么高的觉悟,硬是把自己弱不禁风的同伴当成了肉垫子。
“卧……槽。”好一会,安柠才看见那个男生撑起身子,发出一声艰难的抱怨。
“这算是还你刚才撞得那一下,至于之前那些,算我看你不爽的,有问题吗?”
木颜开着车在已经被撞懵了的男生面前停下,眼神平静的看向他,问道。
之前无比嚣张的男生这会儿只剩下点头如捣蒜的份,看样子是彻底被木颜撞怕了。
木颜看向旁边脸带笑意的安柠,“笑什么?他刚才冲你比的手势,比回去。”
“好,好。”安柠憋着笑冲两个唉声叹气的男生比了个倒拇指,木颜这才启动车子朝休息处开去。
“你不开了吗?”木颜下车准备让安柠坐回驾驶位上,却见安柠也下了车。
“不开了。”女孩忍俊不禁地看向场里面露崇敬的围观群众,“而且就算我现在开,估计也没人敢再碰咱们一下了。”
“看我做什么?”木颜就见安柠一直看着自己,不自在道。
她刚才只想着让那个脑残闭嘴,没想太多。
现在冷静下来,却有点担心之前的模样是不是太狰狞。
不会吓到安柠了吧?
谁知还没等她考虑好要不要解释一下,就被一个拥抱打断了思路。
安柠抱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抛了一下又接住。
“木老师好帅啊!”她在惊讶中低头,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安柠笑得比之前刚开碰碰车时还开心,哪有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木颜:“……”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她脸微微发烫,避开女孩崇拜的眼神,捏了捏安柠的耳朵。
“没大没小,放我下去。”
第35章 轻轻吻了一下
“没大没小, 放我下来。”
被自己抱着的女人虽然语气冷硬,安柠却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生气,就连捏自己耳朵的手都没用多大力,手套摩擦着耳垂痒痒的, 还挺舒服。
她按捺住心里直往外冒的欣喜, 听话地轻轻将木颜放在地上, 笑道:“因为刚才的木老师就是很厉害啊。”
她现在心跳还没稳下来呢。
女人撇了她一眼, 眼神中透露出一点无奈的宠溺,就像在看自家过于热心舔了人一脸口水的宠物, 片刻才丢下一句:“去别的地方看看。”
当天两人把冰雪城的招牌项目都玩了个遍, 直到天色渐暗才回到住所, 就算是体力很好的安柠也感到有些疲惫,草草吃过晚饭就各自休息了。
当晚安柠睡得很好,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喝咖啡还是因为白天一直跟木颜呆在一起, 总之,木颜没有再光临她的梦境。
以至于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安柠竟有些怅然若失。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六点半。
这一觉睡得可真结实。
她自觉现在神志清明, 睡回笼觉肯定也睡不着, 干脆起床做了一小时的无器械运动,又去洗了个晨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 木颜的卧室门依旧紧闭。
木老师是昨天累到了吗?
昨天早上, 木颜也就比自己晚了半小时起床。
安柠几分担忧的看了卧室门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去打扰对方。
八点半的时候,服务中心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安柠每吃几口就要看一眼楼上木颜的卧室。
可直到热牛奶变成温牛奶, 她期待的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安柠坐不住了。
“木老师?”
曲起手指敲了敲结实的木门, 她轻轻喊道。
没有动静。
不会感冒了吧?
她心里担心更重,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木老师!”
门的那边依旧悄无声息,她的手机却震了一下。
安柠一看,木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MY:我有点累,过会再起,你吃完早餐自己出去玩,不用管我。
如果是以前的安柠看到这条消息,或许真能放心让木颜一个人呆着。
毕竟人家都说了“不用管我”,你再死皮赖脸的粘上去只会招人厌烦。
可现在的安柠已经有了不少跟木颜相处的经验,这条信息只是加重了她的担心。
毕竟这个人看上去有多冷淡,实际上就有多要强、口是心非以及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她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听木颜的话,但这个时候却选择了鼓起勇气继续敲门。
死皮赖脸遭人嫌弃什么的,跟木老师的身体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
更何况她能感觉到,木颜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从没有真得讨厌过她。
“木老师,你先开门好不好?不吃早餐很容易胃疼的。”
知道木颜此时醒着,她也就不再压低声音。
屋内又沉默了片刻,就在安柠已经想去向服务中心要卧室门钥匙的时候。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厚重的木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门的那边,女人柔顺的长发几分凌乱,那件酒红色的睡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光滑的肌肤。
安柠却完全没心情关心这些,因为木颜的脸色看上去糟糕极了。
女人黑色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浓重疲惫,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昨晚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苍白的脸上唯一有点血色的唇此时也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紫。
就算木颜依旧面无表情,安柠也能从女人攥成拳的手和抿紧的唇看出来,她此时很不好受。
木颜恹恹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床铺走去。
安柠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可女人直到缩进被子里微微蜷起身体,也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
她只能自己开口问,“木老师,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床上女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看向一脸忧虑的女孩,片刻后才道:“不是生病,没事。”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愿意跟我说吗?
安柠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却又被随之涌上来的委屈扑灭。
只留下一地灰烬,灼烧着疼痛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下翻涌的思绪,蹲下身跟床上的女人对视,“木老师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但你这个样子让我自己去玩,我肯定也不能放心,我就在这守着你,哪也不去。”
木颜望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微微泛红,丰润的嘴唇颤抖着,就像马上要哭出来了似的。
她知道自己又惹安柠不开心了。
心被狠狠的揪起来,连腹部那几乎叫人直不起腰的钝痛都无法再吸引她的注意力。
女人的眼睛缓缓闭上,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而安柠就如上次在木颜家时一样,盘腿在床边坐下,也不再去逼着木颜说话。
她不相信木老师真的舍得不理她。
木颜的纵容是她唯一的依仗,而过去到现在安柠已经验证过很多次它的可靠性。
又是一场沉默的对峙,最后也又是木颜败下阵来。
女人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弱弱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是生病……是痛经。”
安柠:“……啊?”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木颜不乐意跟她说了,月经是很正常的事,但到底也属于个人隐私,按木老师的性子,不想说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刚才那副样子着实有点咄咄逼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还是担心道:“那现在还疼吗?”
她身体向来很好,没有痛过经,但舍友黄露却有这方面的经验。
安柠记得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平日里没心没肺的黄桑脸色阴沉,说话都自带三分火气,疼得厉害的时候还会咬着牙趴在桌子上对桌面饱以老拳。
床上的木颜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下几缕乌黑的长发。
看样子是还痛。
安柠想到黄露痛经时的痛苦模样,又想到木颜眼下的青色。
木老师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开始痛了,就那么硬撑了一夜。
想到这,她又心疼起来,也不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过分了。
不告诉自己就算了……就不能找方法缓解一下吗?
她原本不想跟舍友说这些,打算自己去网上搜些缓解痛经的方法,在搜到一堆立即见效但一看就极其不靠谱的药品广告之后,她默默打开了302宿舍群。
这种事果然还是得直接问有经验的。
我不酸:黄桑,痛经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一点?@黄桑驾到。
黄桑驾到:你问这个干啥?我记得你不痛经吧,我羡慕嫉妒恨好长时间了。
嘤嘤嘤:无语.jpg,有没有眼力见,她不疼别人不会疼吗?
我不酸:不,就是我疼,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怎么办。
庐州月:有点欲盖弥彰了宁宁。
黄桑驾到:看破不说破,看破不说破,奸笑.gif。我跟你说宁宁,外部手段也就是灌个暖水袋放肚子上暖着,煮点红糖水啥的,疼得厉害肯定还是要吃止疼片,就这个我经常吃,效果挺好的,药品图片.jpg。
我不酸:好,那先不聊了,我去买药。
嘤嘤嘤:快去快去,别耽搁了,黄桑每次痛经都跟要杀人似的,那几天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木老师,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去问问服务中心有没有地方买药。”安柠关上手机,对着床轻轻道。
说完也不等木颜的回话拔腿就走。
等到女孩的脚步声远去,床上的女人才动了动,像只蜗牛似的慢慢探出头来,神色复杂地看向虚掩着的卧室门。
又丢人了。
她没想因为这种事耽误跟安柠的旅行,但她的月经时间总是不准,实在是无法提前预估。
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女人咬着牙缩紧身子默默忍受。
安柠下楼后先给服务中心打了电话,到底是大型休闲度假区,她要得东西对方居然都有,听出她语气焦急,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说会尽快安排人送过来。
挂了电话,安柠去厨房烧了锅热水,等工作人员把东西送来,红糖下锅,热水袋灌满,不一会就弄好了所有东西。
她把药放进口袋,怀里抱着热水袋,一手端着一个茶杯。
一个杯子里是煮好的红糖水,另一个被子里是温度正好能用来喝药的白开水。
“木老师,你起来把药喝一下吧,”安柠用身体碰开卧室门,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怀里的暖水袋放在床的边缘,“还有这个,暖暖肚子会好一点。”
床上的女人坐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药看也不看直接和水吞了,把暖水袋往被子里一拽,就准备躺回去。
安柠连忙叫住她,把红糖水递过去,面对着神色郁郁的木颜几乎是用哄小孩子喝药的语气劝道,“喝点红糖水再睡吧,我看了那药的说明书,见效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女孩的眼神里的担心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惹她不高兴的样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木颜想自己确实不正常,因为她一方面不想安柠对她这么小心,一方面却又对女孩的温柔甘之如饴。
跟这些矛盾的情绪相比,痛经也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生理疼痛罢了。
默默接过安柠手里的茶杯,把暖水袋按在肚子上,她小口小口的啜饮起杯中微甜的糖水。
热乎乎的糖水滑进胃里,连带着郁结疼痛的小腹都舒服了一点。
而安柠就静静地站在那看着她,眼神里是深深的忧虑和浓浓的怜爱。
对木颜而言,安柠很在乎她这件事,比手里这杯红糖水有用的多。
女人喝了半杯,把杯子递给安柠,等安柠放好茶杯回身看去。
床上又只剩下一个鼓起的包了,这次连头发丝都没给她留。
只有一句小到几不可闻的谢谢消散在空气中。
安柠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木老师什么时候才可以对自己坦诚一点呢?她对以前的自己也是如此吗?
女孩神色复杂地低下头,对着床说了一句,“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不出意料的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药和红糖水起了作用还是肚子上暖融融的暖水袋真得有化解疼痛的效果,躺下没一会,木颜就感觉到那一直持续不断如同从内里刮肉的痛感逐渐消失。
被折磨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困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沉沉睡了过去,却又做了梦。
梦见她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痛得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母亲咒骂了两句就没有再管她,她一个人躺在那,睡也睡不着,想着就这么痛死算了也挺好。
“木姐姐?”在疼痛造成的视野模糊中,她听到安柠的声音,看到了女孩小小的身影。
就算看不清脸,她也能想象出女孩焦急的表情。
但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伸手抓住女孩的手,慢慢握紧。
不要怕,宁宁。
可女孩挣脱了她的手跑了出去。
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手心一空的瞬间,心里的刺痛超过了身体的钝痛。
她缓缓蜷缩起身子,强忍住流泪的冲动。
她知道真正害怕的人其实是自己。
可就在她要在这似乎永无止境的疼痛感中昏迷过去的时候,耳边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带着暖意的水袋被塞进被子里,紧随其后的还有女孩热乎乎的身体。
她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紧紧抱着木颜,小手把水袋按在她的小腹上,稚气的嗓音颤抖着哄她。
“不疼,木姐姐,不疼。”
那个年代没有什么所谓专门针对痛经的止疼药物,可在女孩一声声的安慰中,木颜却真得感觉不到痛了。
闻着女孩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她沉沉睡去。
床边的安柠发现木颜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
女人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眉头紧蹙,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轻轻念着什么。
她小心地站起身子,将耳朵凑过去,终于听清了女人那近乎于梦呓般的呢喃。
“宁宁,宁宁……”
女人的声音微弱,语气却急切,好像这个名字是什么灵丹妙药,能救世间一切苦难。
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安柠却像被压入深海,入口皆是咸涩的海水,无声的窒息。
木老师从不会在清醒的时候这样叫自己,她甚至都没叫过自己宁宁。
所以,那个在梦中拯救她的人,依旧是过去的自己吗?
安柠心里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抓着床上女人瘦弱的肩膀弄醒她,然后让她好好看清楚。
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过去的我。
可最后她还是颓然地坐了回去,只是伸出一只手,探入暖和的被窝里,握住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柔软纤细,大概是因为月经的缘故,此刻还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热意。
安柠的手握上去的那一刻,那只手猛地攥紧,回应了她。
安柠看见木颜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心里又有一点喜悦。
她缓缓低下头,靠在木颜的枕边,声音轻柔又委屈。
“我在呢,木老师。”
如果你的爱是给过去的我的,此时此刻,就让我做一个卑劣的小偷吧。
木颜睁开眼就看见了安柠近在咫尺熟睡的脸,女孩眉头微微皱着,眼角还有一丝浅红,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枕边的安柠加上刚苏醒还有些迷糊的脑子,让她几乎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宁宁两个字卡在嘴边,她却本能的住了口。
小时候的安柠从不会对她隐瞒什么,所以也不会露出这样纠结的表情。
而后来的安柠……因为她的缘故,已经不会如此亲昵的靠在她枕边安睡了。
扫视了一圈室内的摆设,意识逐渐回笼。
这是现在,这是已经长大后的安柠。
木颜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床边女孩的身上,女孩以一个很不舒适的姿势紧靠着床边坐着,像是想要尽量离她近一点。
她的呼吸平稳,仍在熟睡,但脸上的表情却表明了她并不开心。
又是因为自己。
木颜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安柠,却在与安柠重逢后发现女孩也有不同于过去的地方。
就像此时此刻,她猜不出安柠如此难过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自己痛经不告诉她吗?
女人的手轻轻抚上女孩细软的卷发,心里是翻涌的疼爱与愧疚。
良久,她慢慢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女孩被发遮掩的额头。
“对不起……”
一声叹息消散在无人回应的空气中。
熟睡中的安柠眼皮微微一颤。
第36章 你之前偷偷亲我
木老师亲了自己?!
佯装熟睡的安柠差点因为额头上那一瞬而逝的柔软触感跳起来。
其实木颜醒的时候她就也醒了, 之所以装睡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木老师解释自己在床边守着守着就趴床上睡了,还拉着人家的手。
原本一切顺利,在木颜摸她头发的时候,她差点都没忍住主动去蹭蹭女人的手。
要不就趁这个机会假装醒来算了。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现在却只能闭紧眼睛, 生怕被木颜看出来她在装睡。
关于木老师为什么亲她额头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甚至搞不好那就是她的错觉, 毕竟只有那么一瞬间, 她又闭着眼没法肯定。
但让木老师知道她其实在装睡的结果很确切,如果不出意外, 旅行期间自己都别想跟她说上一句话了。
电光火石间, 安柠思路无比清晰, 当机立断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一动不动。
木颜看上去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女人从她放松的手里抽回手, 自床的另一边下了床。
安柠的肩膀感到一片柔软, 似乎是木颜给她披上了毯子。
卧室门发出轻微的声响,打开又合上。
木颜下楼去了。
安柠却依旧一动不敢动。
虽然她老觉得木老师可爱,但她可从没觉得木老师好糊弄。
万一一睁眼看见木老师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自己, 就太尴尬了。
她装作一副即将睡醒的样子缓缓舒展身体, 迷蒙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一圈。
好嘛, 没有木老师。
这么信任自己吗?
安柠略显尴尬的用毯子包住身体,那毯子大概是木颜自己带的, 上面还有木颜身上的香味, 闻着那股叫人心动的甜香,她靠着床陷入沉思。
木老师刚才摸自己脑袋的时候好温柔,她好像亲了自己。
她还跟我说了对不起。
为什么?
其他的行为都解释的通, 异地而处, 安柠也挺喜欢摸自己表妹表弟的脑袋的。
可只有那个吻, 卡在所有问题中间,格格不入。
反正安柠是不会亲比自己还高的表弟的脑袋表示亲昵的,表妹也不行。
所以木老师那个吻,也是给过去自己的吗?
佛曰:心中有佛,眼里皆是佛。
换言之,一个人要是想钻牛角尖,天下之大,哪里都是她的牛角尖。
安柠越想越觉得合理,越想越委屈,最后整个人包着毯子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就像苦情剧里被当了替身的女不知道多少号。
可惜她还不如人家,一般剧情到了这种时候女N号都该开始黑化了,顶着一脸浓妆要让男女主下地狱什么的。
现在问题是,她这个女N号失忆前就是女主,自己杀自己是没可能了,而且她现在还在担心“男主”的痛经有没有好一点。
别说黑化,她连跟木老师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又在房间里自怨自艾了一会,安柠总算调整好了情绪,她还专门打开手机自拍确认自己表情没什么大毛病了,才推开门走出去。
从二楼往下看,瘦弱的女人正躺坐在壁炉前的沙发椅上,手里端着装红糖水的茶杯。
安柠没有刻意压低开门的声响,楼下的女人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声音淡然。
“醒了?”
木老师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安柠松了口气,随即却又莫名的心酸。
刚刚还亲自己来着,现在说话就这么冷淡了。
她点点头,沉闷地应了一声:“嗯。”
她下楼也坐到壁炉前,本来不想说话,瞄了身边的女人两眼,终究还是不放心,开口道。
“不疼了吧?”
“嗯,”木颜点点头,沉默半晌,直到安柠都以为本次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谢谢,还有对不起,不应该瞒着你的。”
安柠笑笑,“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也不该那么跟你说话,而且你之前已经说过谢谢了,跟我真不用这么客气。”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你连对不起也说过了。
木颜看着女孩的笑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是个画画的,对人,特别是安柠的微表情颇为敏感。
女孩的表情虽然看上去与平日里别无二致,但嘴角和脸部肌肉都有点僵硬。
就像是刻意模仿出来的表情。
她还在生气吗?
木颜心中忐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这也是安柠给她惯的,在安柠这她只需要道歉,原谅一切是安柠的事。
之后的几天里,虽然木颜一直说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要求出去玩,但都被安柠以经期身体虚弱尽量别吹风为由拒绝了。
她心里到底有愧,也就没反对女孩的过度关心。
转眼就到了即将踏上归程的前一天,躺在沙发椅上看电视的两人接到了服务中心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您好,这边注意到您填写的居住时间是到明天为止,您的豪华情侣套餐中的城堡烛光晚餐还未使用,请问您今晚是否有时间?”
安柠:“……”
她都忘了还有这事了。
电话开的免提,木颜直接拿起听筒对那边说了一句,“有时间,你安排吧。”
挂断电话的木颜对面露疑惑之色的女孩道:“不去白不去,总共来了七天,五天都在屋里,你是来替他们测试床铺舒适度的?”
“嘿嘿,”安柠被女人的反问逗笑,又有点不好意思,“怕你不舒服嘛。”
“已经好了,”木颜看向女孩,无奈道,“这次是真的。”
豪华情侣套餐是目前冰雪城官方参考票价中最贵的套票,其中的城堡烛光晚餐也是官方主要宣传的项目之一,毕竟哪对渴望浪漫的情侣不想在欧式风情的城堡里真情告白呢?
反正安柠能肯定她跟木颜就不是。
她没那个胆子,木老师没那个心。
不久后,门外就响起了工作人员的敲门声,两人已经换好便装,都是普通的冬季休闲装,以至于工作人员在看到两人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有问题吗?”安柠疑惑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没有脏污破损啊。
“没什么,只是我们以为您会穿得更隆重一点,”工作人员见她一脸纯真的茫然,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但看看木颜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自己多话了,连忙打开身后加长轿车的门做出邀请的手势,“请两位上车。”
自己属于是惯性思维了,这几天参加烛光晚宴的小年轻一个个穿得比中世纪贵族还繁复,就以为所有客人都很把这儿当回事。
说不定对人家真正的有钱人而言这就是顿饭而已,哪用得上大费周章打扮?
要是安柠能看到工作人员此刻心中所想肯定哭笑不得。
她跟木颜真得只是单纯的没有那方面的需求而已。
背靠着舒适的真皮座椅,安柠朝窗外看去,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白,车从居住区的大路出去,走上另一条岔路,绕过一片片层层叠叠银装素裹的密林,主体为白色的气派城堡显现在眼前。
简直就像是小时候拼得那种立体拼图城堡的等比放大版,只是更精致漂亮一些。
雪白的颜色给人一种它真的是由雪制成的冰雪城堡的错觉,但离得近了就会发现,那雪白的墙壁有石头的纹路,大概用得是某种经过加工的石料。
车停在城堡门口,两人在接引人的引导下进入城堡,到了最顶层的宴会厅。
城堡的内部构造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白色的世界点缀上各种颜色鲜艳的装饰,给人一种冷清又热烈的矛盾美感。
其中宴会厅是最漂亮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红色地毯,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小小的水晶圆桌摆在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前,透过玻璃能清楚的俯瞰外面的雪景。
安柠现在多少理解了工作人员的眼神,这气氛隆重的宴会厅里最不隆重的就是她跟木颜两个主客了。
木颜倒是没有一点局促的样子,施施然地走到座位旁,把羽绒服搭在座位上,安静地坐下。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需要感到局促,单凭那张脸她就是穿个麻袋也是落难公主级别的。
安柠赶忙也坐下,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开始上菜,冷盘搭配着红酒,红色的酒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就像流淌的宝石。
安柠端起酒杯来闻了一下,就被那酒味熏了个半晕。
一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她连忙放下酒杯,尴尬一笑。
她知道木颜在想什么,因为她也想到了。
她跟木颜的重逢,就是从她喝晕了爬错楼开始的。
“她喝不了酒,给她换成果汁。”还没等安柠害羞完,就听见木颜语气平淡的跟工作人员交代道。
那语气就跟家长带着小孩子出门跟服务员交代说小孩吃不了辣差不多。
我不是小孩了。
安柠没来由的生出一点赌气的心思,那根名为从前的刺从来没有真得从心上拔除,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却会在某些时候往里刺上一点,提醒主人自己的存在。
“那木老师呢?”木颜听到对面女孩的疑问,不由一怔,却见对方耷拉着眉毛,一脸委屈的模样。
刚才还好好的,这又怎么了?
木颜想不明白,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这种度数的酒我不会醉。”
然后她就见女孩跟只好斗的袋鼠似的举起杯子,豪气万千地说,“你可以喝,我也可以。”
木颜都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把那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木颜:“……厉害。”
显然安柠那话有吹牛的成分,等女孩皱着眉头把酒咽下去,脸上的颜色就开始从红润到红艳过度,圆圆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仍是倔强地望着木颜,跟叛逆期的小孩在跟家长较劲似的。
这是发哪门子疯?
木颜只能跟工作人员说:“把红酒撤下去,我们都喝果汁。”
其实酒入口的时候安柠就已经后悔了,葡萄的香味混着涩口的液体涌进口腔,刺激得人舌头发麻。
这跟她之前喝过的酒精饮料完全不一样,刚到胃里她就感觉身上开始发烫了。
但木老师在看着她,她话说到那了,总不能当场吐出来。
安柠大口大口喝着橙汁,希望能把酒的效力压下去。
但这很明显是无用功,她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连手里的刀叉都拿不稳了。
这肉怎么这么难切?
安柠本就不太会用刀叉,这会怎么用力都没法把那块完整的牛排分割开来。
她自暴自弃地扔下刀叉,准备再喝两杯橙汁。
一个盘子被推到她面前,同时一只纤细漂亮的手拿走了她的盘子。
安柠愣愣地看着盘子里已经切成规整方块的牛排,半天才抬头看向对面的木颜。
木颜没看她,就这一会的功夫,女人已经把那块她刚才怎么都切不开的牛排大卸八块了。
“喝不了就别喝,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注意到她的目光,女人看了她一眼。
安柠已经看不清她的面目,却因为女人语气中的关心与温柔而眼眶发烫。
我好喜欢你啊,木老师。
爱慕堵在心口,而被酒精麻痹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抵挡那浓烈的情绪。
“木老师,我……”
木颜看着面色通红的女孩眼中含泪地望着自己嗫嚅着。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砰砰砰!”
大团的烟花在寂寥的夜空中炸裂开来,五颜六色的光焰透过玻璃照在两人的脸上。
烟花炸裂的声响遮蔽了安柠本就不大的声音,木颜的注意力只被那炫目的烟火夺走一瞬,就又回到了安柠的脸上。
因为她听见了女孩的抽泣声。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女孩就像个委屈的孩子似的无声的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红艳的脸颊落下。
“你哭什么?!”女人的语气中染上了难得的惊慌,起身跑到女孩身边,抓起桌上的纸巾给她擦泪。
而安柠只是摇着头,像是害怕丢人似的躲避着女人的手。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什么都忘了就算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还被那该死的烟花打断了。
喝醉的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把那烟花停了!”木颜好不容易抓住了安柠的下巴,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她这纯属迁怒,不过跟面对着哭泣安柠的木颜,同样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工作人员连忙照办,眼前这对真是万中无一的奇葩,哪有看烟花看哭了的,喜极而泣也不用哭得这么实在吧?
等窗外的烟花声音停了,女孩也终于止住了哭势。
木颜心疼地望着女孩通红的眼睛,想着问题应该还是出在之前没说完的话里,温柔地开口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安柠的眼泪就又开始往下掉。
木颜赶紧哄道:“不想说就算了,不哭,不哭,我们回去,不吃了。”
安柠不是不想说,只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勇气说第二次了,所以更加难过。
浪漫的烛光晚宴就这样草草结束了,木颜扶着走不稳路的安柠上了车,女孩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嘴里絮絮叨叨,“你是不是只喜欢以前的我?”
木颜心里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女孩:“你说什么?”
然而怀里的安柠只是紧紧闭着眼睛,委屈的拧着眉头把头蹭在她颈侧。
女孩的话语带着淡淡的酒意和滚烫的热气吹进衣服里,又痒又烫,木颜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只是怀中人的关注点很明显跟她不一样,女孩语气里全是委屈巴巴的谴责,说出来的话更叫人哭笑不得。
“你睡着了都只叫她的名字,看着我也叫她的名字,还老把我当小孩,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
木颜:“……”
这是吃得哪门子闲醋,她不理解。
可就在她试图捋清思绪的片刻,怀里的女孩还以为她默认了,挣扎着从她怀里坐起来,就要去扣车把手。
“你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
木颜一把把安柠拽回来,她吓得出了一身汗,也顾不上轻声细语了,“坐好!摔着怎么办?”
女孩看着她,眼泪又一次蓄满了眼眶,“你凶我!”
木颜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现在如果能让安柠不哭,让她承认雪是黑的她也认了,她放缓了语气哄道:“不是凶你,我是担心你,我也……喜欢你,比喜欢从前的你还要喜欢。”
她现在只希望前排的司机耳朵足够不灵,不然她真得很难控制住杀人灭口的念头。
“真的?”喝醉了酒的安柠也确实比较好哄,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她,嘴角已经有一点笑意。
木颜无奈点头,“真的真的。”
女孩这才安心的靠回她的怀里,跟只小狗崽似的哼唧了两声,“那你也得叫我宁宁。”
木颜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宁宁。”
怀里的人总算安生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从没有想过安柠会如此介意过去跟现在的差别,因为在她心里,安柠就只是安柠。
过去的记忆固然重要,但对她而言,安柠的地位没有任何改变,变得只是她的心境而已。
她辜负了过去的安柠,所以愈发珍惜现在的安柠,仅此而已。
但现在站在安柠的角度来看,会产生自己对她好只是因为过去的错觉也并不奇怪。
毕竟木颜也清楚自己是个何等冷情冷性的人,安柠当然会怀疑自己对她的好是另有原因。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手温柔地梳理着怀中女孩的柔软的头发,低低呢喃了一句,“怎么这么傻……”
飞蛾扑火需要什么理由呢?
过去到现在,也就只有这么一把火,愿意为她燃烧,给她那阴寒多雨的世界带来一点光热。
从始至终,只有你而已。
到了住处,木颜扶着几乎整个人挂在她身上的安柠下了车,司机本来想上来帮把手,对上女人冷冰冰的眼神后默默退了回去。
女人那眼神就像护食的猛兽望着觊觎自己猎物的不速之客,他毫不怀疑任何试图染指的人的悲惨下场。
进到温暖的室内,木颜艰难地把安柠扶到沙发上躺下,想先帮她把羽绒服脱下。
结果手刚碰到女孩衣服上的拉链,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灼灼的眼眸。
不知是因为喝醉了还是什么,女孩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纯良无害的眼睛此刻却泛着一点危险戏谑的光。
就像个设好陷阱的猎人,看着猎物踏入了陷阱。
“差点忘了,你之前偷偷亲我来着。”带着醉意的话语轻而模糊,落在木颜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好像全集中到了脸上,她双颊滚烫,本能地想要抽身逃跑。
可猎人哪会放过已经到手的猎物呢?
女孩攥着她手腕的手猛然用力,把木颜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然后一扭腰。
天旋地转之间,上下位置已变。
“我就知道你要跑……”女孩一边调整着姿势确保在能压制木颜的情况下不压到她,一边嘟囔着落下泪来,“我就知道你刚才是骗我的,你就是不喜欢我!”
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砸在身下女人的脸上。
木颜挣扎的动作一顿,望向女孩的脸。
女孩此时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在努力让自己显得坚强凶狠一点,但眼泪却一直在不停地往下落,看上去委屈极了。
就像个被夺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哪还有半分刚才的余裕。
木颜:“……算了。”
她自暴自弃的放松了身体,直视着女孩的眼睛,“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喜欢你?”
这个问句难住了安柠,她呆滞的看着木颜,连哭都忘记了。
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脸上泛着红晕,因为刚才的挣扎微微气喘,露在外面的脖颈柔软细腻。
口感很好的样子。
安柠轻轻咽了咽口水,记忆好像又回到了那片雪地里,她看着女人泛红的眼睛,嘴唇颤抖。
就算喝醉了,就算满脑子都是木老师不喜欢自己的难过,她也知道自己是在趁人之危。
但是,但是……
木老师那么温柔地看着她,好像她提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被允许。
所以她还是说了。
“我要亲回来……”
身下女人的身体微微一颤,就在安柠下意识地畏惧想要道歉的时候。
“……随便你。”
女人的眼神中满是无奈的纵容,看着再一次陷入呆滞的安柠,甚至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随便你。”
大脑在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安柠原本就因为醉酒而活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
她低下头,凑近了打量身下的人。
就像野兽在挑猎物身上那块皮肉最好下口似的。
木颜被她那迷蒙中带着点思索的眼神盯得发毛,索性闭上眼睛。
今天就算是安柠要从自己身上咬块肉下来她也认了,只要对方别再哭了。
安柠那种性子肯定不会因为别的事哭这么惨。
说到底还是自己害的,自作自受。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木颜想睁开眼看看安柠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
一个轻而软的吻落在颈侧,就像细软的羽毛扫过,带着湿润的水意。
第37章 舔舐而过(完整版,看吧)
唇齿间细嫩的皮肉泛着浅浅的甜味, 就像世间少有的珍馐美味,安柠舍不得用力咬,更舍不得放开,只能心怀虔诚的一遍遍舔舐而过。
女孩的唇舌抵着脖颈缓慢的用力又收回, 留下一串串过电般的酥麻感觉。
木颜浑身的肌肉猛地绷紧, 可怕的热度从脖颈处炸裂开来, 上抵天灵, 下至足尖。
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咬紧牙关,才把冲到嘴边的低吟咽回去。
女人纤细的手指颤抖着穿过女孩的头发, 似乎是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却又在即将抓疼她的前一秒陡然卸力。
她喝醉了她喝醉了她喝醉了!
自己得多饥不择食才会对一个醉鬼的无心挑逗产生反应?
视线中的天花板渐渐模糊, 木颜听见自己颤抖断续的粗重呼吸声。
就当是被狗舔了。
她这么催眠着自己,已经顾不上这句话算不算冒犯了安柠。
而被冒犯的人无知无觉, 依旧像舔着糖块一样对她的脖颈流连忘返, 直到呼吸逐渐平稳。
高出她一头的女孩居然就这么窝在她怀里,嘴紧紧的贴着她的颈侧睡着了。
好在她在睡梦中嘴巴终于安生了,木颜也终于得以从滚烫的炼狱中解脱。
大脑还没从那湿热的刺激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想先从这个已经不能直视的沙发上起身。
结果刚刚起来一点, 就被女孩锁在她肩膀上的手按了回去。
睡梦中的女孩眉头轻轻皱起, 不太高兴的样子,整个人又往她身上蹭了蹭, 嘴巴里模糊不清的念着。
“不许逃……”
好吧, 不逃。
木颜无可奈何地放松了身体,任由女孩把她当做大号抱枕使用。
我不逃,希望明天起来你也能面对自己, 说出这句话。
安柠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 梦中好像吃到了口味很好的软糖, 味道好的她都不想醒过来。
可梦总有醒过来的时候。
睁开迷蒙的双眼,安柠看到了客厅的天花板。
自己昨天没回房间睡吗?
身侧温软的身体令她升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僵硬的转过头,对上一双清冷的黑眸。
“醒了?”
第38章 她真得很喜欢我(3.22二更)
木颜看上去精神不错, 那双总是倦怠的黑眸此刻清醒而安静的望过来,就像当头泼来的一瓢冷水,安柠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低头看去。
她的手还揽在人家肩膀上。
安柠跟被火烧了似的缩回手, 一个骨碌直接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
身体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并不疼痛, 她现在却恨不得一下摔晕过去才好。
因为她并没有如上次喝醉时那般忘记醉时的记忆。
至少她很清楚的记得, 昨晚在车上, 自己是怎么一哭二闹三跳车的逼着木老师说喜欢自己的。
宿醉导致的头疼在已经慌成一团的心面前已经不值一提,安柠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一时间完全没了主意。
失去了她的束缚, 沙发的的女人慢慢坐起身, 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睡乱的头发,语气难辨喜怒, “既然醒了, 就来说说昨天的事吧。”
“对不起,木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 真得对不起。”安柠压根不敢抬头去看女人的脸, 只能干巴巴的道歉。
事情是她做的, 她也没脸推给酒精,要是自己心里清清白白, 就算喝醉了又哪里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
话还没说完, 下巴突然感到一抹微凉,安柠顺着那股力道乖乖的抬头,对上木颜近在咫尺的脸。
女人的脸是那种无瑕的白, 所以颈侧那一抹粉红的吻痕就格外夺人眼球。
安柠:“……”
自己梦里那块软糖该不会是……
她脑子瞬间烧得宕机, 没法再想下去。
她的记忆到下车的时候已经不太清楚了, 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
女人绯红的脸,喘息时打在脸上的甜腻气息,还有那双纵容的,泛着泪光的眼睛。
怎么全是这些不可说的画面啊?
安柠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上木颜的眼睛。
黑眸就像平静的湖面般映着她呆傻的脸,看不出愤怒谴责,同样也看不出昨晚的宠溺纵容。
木颜像个检查病人脑子的医生一样勾着她的下巴抬起放下,左右摇晃。
安柠则完全失去了反抗与思考的能力,跟个听话的布娃娃一样任由女人摆弄。
等木颜那不知道是出于担心还是出于报复的检查结束,安柠也终于找回了语言的能力。
虽然她说得话没什么新意。
“对不起!”
“我看你也没喝傻,怎么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么一句?”女人轻笑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让我亲回来吗?”
她后半句话语调很怪,就像在刻意模仿醉酒之人的语气。
这不会也是自己昨晚说的吧?
安柠长大了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呃,那,那你亲回来?”
对面的女人挑了挑眉,笑得更明显了,“胆子倒是变大了,你想让我亲哪?”
安柠:“亲……不是!”
她不是在跟木老师道歉吗?为什么话题越来越偏?
木老师也很奇怪,安柠本以为女人就算不给她一耳光,也要好好的骂她一顿。
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没有生气。
不仅没有生气,对她的态度也更自然了一点。
为什么?
她疑惑地抬头望着女人,踟蹰着开口,“你不生气吗?”
木颜脸上笑意未消,盘腿坐在沙发上俯视着她,“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哭着说你欺负良家妇女?还是现在把你扔出去自生自灭?”
安柠:“……”
该说不说,这两句话倒有点木老师的风格。
她哑口无言,沙发上的女人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还没小气到跟一个喝醉了吃自己醋的幼稚鬼计较,毕竟,”女人笑着打出会心一击,“我比喜欢从前的你还要喜欢你啊。”
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安柠在心里咆哮着,脸烫得厉害,低下头嗫嚅道:“对不起,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个下文,因为要说起这个就要说起她喜欢木颜的事情,可一旦酒意退去,那句话就像沉进海底的铁,怎么也说不出了。
“就是说着玩的?”见她表情越来越纠结,木颜给了她一个台阶。
“是,是……”安柠虽然不认同这个答案,但现在也只能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
“是吗?”女人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已经褪去笑意的眼睛,“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言罢放开安柠的脸,从沙发上站起身,轻轻踹了一脚还在地上发呆的安柠,“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安柠茫然地点头:“嗯,嗯。”
这件她以为天崩地裂的大事,就这么被木颜轻轻放过了。
直到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安柠都在纠结木颜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说得应该是“比喜欢从前的你还要喜欢你”那一句。
那就是说,那就是说,木老师……喜欢自己?!
手中的行李箱卡扣发出清晰的咔哒声,心因为自己的猜想狂跳不已。
安柠猛地站起身,冲出了卧室。
“砰砰砰!”
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她重重地拍响了木颜卧室的门。
“怎么了?”木颜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木老师……”话到嘴边,安柠望着女人平静的眼眸,狂热的思绪慢慢冷静下去。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不应该这么问。
问别人之前,至少应该表明自己的立场。
应该说。
“木老师,我喜欢你。”
女孩脸上浮现出破釜沉舟的坚定表情。
她终于补上了那句被烟花打断的告白。
门那边的木颜依旧没有惊讶,只是浅淡的笑着,“你这算是告白吗?”
安柠:“啊?嗯!”
她原以为等待自己的要么是冷淡的拒绝要么是欣喜的接纳。
但木颜的反应跟她所设想的哪一种都相去甚远。
这让她又开始惴惴不安。
可木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愣住了。
“所以,”女人抬眼望着她,就像一个问出难题的老师,“你喜欢我什么?”
安柠:“……”
她被女人突如其来的问句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纷乱,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答案。
喜欢你对我好,可这世上对她好的又不止木颜。
喜欢你漂亮,这也太肤浅了一点。
沉默在两人中蔓延,良久,安柠听见木颜轻声的叹息,“喜欢有很多种,家人间的喜欢,情人间的喜欢,或者单纯□□的喜欢,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今天的木老师似乎格外坦诚,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等着自己来问。
自己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安柠难过地低下了头。
她并不是难过被拒绝,而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木颜的了解还是很少。
那并不只是因为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而是她一直都在被动接受女人的好,却几乎没有主动了解过木颜的生活。
木老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她一概不知。
她甚至连一开始的那把美工刀的缘由,都没搞清楚。
仅凭着对方对自己的纵容就热血上涌的告白,被拒绝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不希望木颜再觉得她幼稚。
小孩子才会用眼泪解决问题。
既然木老师给出了问题,她努力去找答案就好了。
就在安柠想要在哭出来之前离开时,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那之前,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嗯?”饶是正在难过,安柠依旧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试试看你喜欢我什么。”女人苍白的脸至此终于显出一点红晕,没等安柠再发问,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徒留安柠一脸懵逼。
试试看……是什么意思?
安柠挠掉了十几根头发也没弄清木颜那曲折的脑回路,最后只能私聊了宿舍里脑子最灵活的黄露。
我不酸:黄桑,那个我有个朋友……
她把跟木颜告白的经过模糊了一下发给黄露。
我不酸:我朋友想知道对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桑驾到:我也有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我不酸:……不是。
黄桑驾到:嘴挺硬啊,行行行,反正按我的理解,就是试用期呗。
我不酸:试用期?
黄桑驾到:你那个朋友的告白对象应该是觉得她还没想清楚,所以把选择权交给了她,等啥时候她自己想清楚了是真喜欢就转正,要是不喜欢了就到此为止。那句话理解的极端一点,试试睡觉合不合拍也算试吧?
我不酸:这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黄桑驾到: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看来你朋友的告白对象真得很喜欢她欸,奸笑.jpg。
安柠:“……”
她默默关上手机,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颊。
所以,木老师其实……没有拒绝自己?
不仅没有拒绝,还给了自己偌大的权力。
随时抽身而退的权力。
她其实很想现在回去告诉木颜,她不需要试,她就是喜欢她,不会变的。
但想到女人的问话,她又收住了心思。
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她确实还没有足够的筹码来向木老师证明自己的喜欢。
好在,对方已经给她打开了门,现在只是等她自己走过去而已。
安柠又想到黄露那句话。
她真得很喜欢我。
女孩慢慢捂住脸,只留下一双通红的耳朵。
而与此同时,靠着门席地而坐的木颜,正在试图消解羞耻的情绪。
她不知道安柠有没有理解自己的话,但她确实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再说明白一点,她就会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天知道昨晚想明白安柠喜欢自己的时候,她有多兴奋。
如果不是安柠是醉倒过去的,她恐怕会直接引着女孩告白,然后顺理成章的接受。
多亏了那杯葡萄酒,给了安柠胡搅蛮缠的勇气,也给了她冷静的时间。
虽然现在的结果其实大差不差,她撒下了饵料,也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唯一的不同是,在那漫长的黑夜里,她的理性还是艰难的占据了上风。
懵懂的女孩未必真得明白成年人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她却不能趁人之危。
更何况,她们两人之间,还横亘着过去的种种。
如果安柠想起来,她不知道女孩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告白。
至少,要留下一点余地。
这样万一最后不成,结局也不会太难看。
因为她清楚自己一旦真得拥有了安柠,就绝不会舍得再放手。
这对安柠而言并不公平。
所以,她只能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对方。
车行驶到瓷厂家属院小区门口,安柠转头跟木颜道别。
对方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安柠突然觉得有点不公平。
毕竟她已经获得了“试试看”的权力。
一路上她都在因为这件事雀跃不已,可木老师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目不斜视的木颜听见身旁的动静停了,正在疑惑之际,脸上突然感受到一片柔软,带着女孩身上那股果味的香甜。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
刚才偷亲的家伙已经飞快地跑下了车,拉着行李箱,见她看过来,吐了吐舌头,脸红红的辩解道。
“我试试看你的脸好不好亲。”
木颜:“?”
第39章 刚才很可爱
车上的女人原本稍显狭长的桃花眼愣是瞪成了圆形, 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安柠心中惴惴,同时又有些自得,毕竟这样的木老师是因为她才会出现的。
对方现在都算自己半个女朋友了,自己要点特权也是理所应当吧。
这么想着, 她硬着头皮没有道歉, 就那么直直地跟木颜对视。
但到底是理不直气也不壮, 越看脸上越烫, 最后都快烧起来了。
“……呵。”大概是她现在的面容过于滑稽,对面的女人嗤笑一声, 放弃与她的对峙, 语气冷得像初春的雪, “那你觉得好亲吗?”
安柠:“……”
她刚才那一下纯属临时起意,直到被木颜瞪着才想出一个借口, 这时要她形容如何形容得来。
“呃, 呃,就挺好的,又软又香, 还有点甜……”她艰难地回忆着那个短暂的吻是什么感觉, 说到一半发现木颜脸色越来越不善, 连忙乖巧地闭了嘴。
“哼。”见她不说话了,女人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单音算是回复了她的评价, 打上车窗, 白色的SUV一个利落的摆尾绝尘而去,留下安柠呆立原地。
这是生气了?
安柠忐忑的拉着行李箱往家里走,直到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 手机微微一震。
她掏出一看, 仙人掌头像的微信好友给她发了条信息。
MY:以后再未经允许动手动脚, 扣十分。
安柠愣是在家门口笑成了个傻子。
就算是她也能看出来木颜不是真跟自己计较,发来这句话的目的,应该是木老师又觉得丢人了,要找面子。
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赶紧回了个小狗点头的表情包,表示自己下回绝不再犯。
至于是不是真心悔改,下次的事情当然要等下次才知道。
心情愉悦的安柠推开家门,跟父母打了招呼。
她妈凑上来上下打量一圈,半是疑惑半是调笑道:“跟颜颜出去就是不一样,进家门了还笑得这么欢。”
安柠笑着点点头,“确实挺开心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说她跟木颜在一起的事,毕竟老一辈的人可能很难理解“试用期”的意思。
刘女士目送自家女儿哼着歌拖着行李箱回了房间,眼中精光一闪,看向自己老公,“不对劲!”
安亚军:“……你冷静,孩子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
刘佳静叹了口气,“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总觉得对不起那孩子。”
安亚军沉默半晌才说,“是啊,咱家欠她的人情,这辈子恐怕都还不起。”
安柠回到卧室,收拾好东西,坐在书桌前打开微信。
我不酸:木老师到家了吗?小狗探头.gif
MY:刚到。
我不酸:嗯嗯,好好休息,小狗瘫倒.gif
MY:知道。
虽然木颜的回信很冷淡,但安柠还是看着那两条简短的消息乐了半天,她几乎能想象出木老师那嫌弃又受用的表情。
就跟只猫似的,明明喜欢,但就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安柠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点了解木颜的。
至少她知道,大多时候,木老师的冷淡并不是出于讨厌。
她还发现,明明才刚刚分离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有些想念木颜了。
这算不算是喜欢的一种呢?
她打开备忘录,写下一句。
“对你的想念,从分开那一秒就开始了。”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觉得腻歪,但还是没舍得删掉,还把那篇文档置顶了。
名字叫做,给MY的答案。
退出备忘录的时候,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安柠还以为是木颜发的连忙点开。
结果确实班长李聪在班级群里@全员。
李聪:本周末由A省画联主办的流动画展将在云大艺术系图画馆进行展出,也有咱学校校友的画,而且主展品是铁树先生的新作《野火》,同学们有兴趣的到时候可以去参观一下。@全体成员
这条消息很明显是学校官方要求转发的,而不是李聪的个人行为,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指望一群搞体育的放着好好的寒假不过跑回学校看什么画展。
其他同学的反应也很正常,一堆人调笑着说班长你是不是有拉人的指标啊,发个红包我就去之类的。
要是以前的安柠可能看一眼就过了,但现在她的目光却停在“铁树先生”四个字上再也挪不开了。
木老师的新作吗?
虽然很多人都说创作者跟作品的关系没人们想得那么密不可分。
但想了解木老师,这确实是一个方向。
安柠的目光落在书桌下方的美工刀上。
不过,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看,可能也看不出什么。
女孩嘴角勾起一点自得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我不酸:木老师,这周末我们学校有画展,主展品还是你的画,我想去看看,你有时间一起吗?小狗开心.gif
木颜没有立即回她,过了五分钟,对话框中才有了下文。
MY:可以,提前两个小时跟我说,我去接你。
我不酸:好的!小狗期待.gif
放下手机,安柠又打开了浏览器,想再了解一下关于铁树的信息。
到时候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木老师应该会给自己加分吧。
但搜索的结果并不让安柠满意。
关于铁树的词条中,除了老生常谈的去世传闻,就是跟一个叫“折花”的画家不和的传闻,真正关于她画作的描述反而并不多。
据说铁树的画作大多数都直接经由拍卖行以高昂的价格卖给了收藏家们,剩下那一小部分虽然流传到了网上并因此吸引了不少粉丝,但跟折花的粉丝们喜欢从各种角度论证对方画技有多精湛不同,铁树的粉丝们大多热衷在评论区磕头。
这倒也不奇怪,因为安柠在盯着那些画看了几分钟后,也产生了相同的感觉。
铁树的画基本都是一个场景或人物,并不给人激烈的感官刺激,却能让人在观看过程中,感到一种身临其境的痛苦。
就像安柠之前只是看着那张描绘女人窒息面孔的画就觉得喘不过气一样。
观者给这种画作起了个相得益彰的尊称——“魔物”。
铁树的画工当然不在折花之下,但跟她的画作带给人的异样感觉相比,画工确实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普通的欣赏者很难准确的描绘那种感觉,说得最多的就是“卧槽跪了”。
而那些真正懂行的业内人士,大多是不会闲到在论坛社区里对画家们评头论足的。
安柠找了半天,最后反而是在一个跟折花有关的新闻下发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新闻的意思是一个折花的狂热粉丝在网上发帖辱骂铁树先生,说她的画明明远远不如折花,却一直压折花一头,肯定是背后有人云云。
而这种随处可见的吵架帖之所以被当作新闻放出来,是因为真有一个闲得发慌的职业鉴定师回复了这个帖子。
回复:我每次看你们这么吵都觉得挺搞笑的,你们是不是以为那些花大价钱买画供起来的有钱人都是傻子啊?折花的画确实很好,画工审美都没得挑,要是没有铁树,我愿意称其为国内第一。但是别管你懂不懂艺术,只要你不瞎,两个人的画一起放在你面前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确实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么说吧,折花的画那叫画,铁树的画那特么叫神通,一个练拳的就算练到神拳无敌也没法跟修仙的比,懂了吗?
这么夸张吗?
安柠暗暗咋舌,又在搜索框中打下折花二字。
她刚才看了李聪转发的画展作品名单,折花也有两三幅作品展出。
她对这个总是出现在铁树先生相关词条中的画家有点好奇。
折花的词条跟铁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第一条信息就是——美女画家的励志人生。
下面配了一张高清的人物艺术照,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捧着一束花,站在阳光明媚的窗前,笑得一脸岁月静好。
配图上面的文字用一种极为煽情的语气描述了折花的生平,大概就是幼年不幸,单亲妈妈努力抚养女儿成人,女儿天赋异禀加上分外努力,终成知名画家的励志故事。
安柠越看越觉得这故事有点熟悉。
木老师也是单亲家庭吧……
难道身世悲惨是艺术家的特性?
而在这篇文章的末尾,居然又提到了铁树。
虽然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作者的偏见。
意思大抵是铁树是跟折花齐名的画家,但跟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折花不同,铁树的成名之路堪称魔幻,原本籍籍无名的她在五年前画出了一幅名为《残骸》的画,那画最后被一名收藏家以极高的价格买下,自此铁树先生名声大噪,很长时间内那些富商巨贾们都以家里能挂一幅铁树先生的画作为荣。
折花是以高质量加上不慢的产出速度先在网络上闯下了偌大的声名,随后才进入业内视野的。
而铁树则恰好相反,她是先被业内认可,又因为高昂的画价被大多数人熟知。
那篇文章的作者对折花极为推崇,却在说到铁树的时候,隐晦的提及铁树的第一幅画能卖那个价格很不正常。
单纯如安柠也能看出来,这是在暗示铁树先生得位不正。
怎么这样?
木老师要是真跟这些人编排的那样有什么背景,至于在成名前一直住在家属院吗?这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安柠皱起眉头,直接关掉了浏览器。
算了,看这些胡编乱造捕风捉影的东西也没用,还不如直接问木老师。
要是她愿意说得话。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周末。
安柠早早起床,下楼慢跑了半个小时,回来帮妈妈准备早餐。
她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又要跟颜颜出去玩?”
妈怎么知道?
安柠搅和蛋液的手一顿,讶然的看向她妈。
“你笑得牙龈都快露出来了,”她妈斜了她一眼,语气却很赞赏,“出去要听颜颜的话,别惹她生气知道吗?”
安柠哭笑不得,“妈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还有我怎么总感觉你对木老师比对我亲啊?”
笑闹着吃过早饭,安柠给木颜发了消息。
我不酸:木老师,我准备好了。
对方的回复很快也很简短。
MY:等着。
安柠正打算换好衣服就下楼等着的时候,木颜又发来一条消息。
MY:等我给你打电话再下来。
这是怕自己冷吗?
安柠盯着手机,憨憨地笑。
她妈她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自家养的小狗终于会啃骨头了的欣慰。
一个多小时后手机震动,安柠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接起来。
也不等对面人说话就语速极快的说,“木老师,我马上就到!”
“……慢点。”
女人清冷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出来,透着几分无奈的温柔。
安柠嘴上应着,还是花了比平时少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小区门口。
白色的suv已经停在那里。
“木老师。”她上了车,跟木颜打了个招呼。
女人今天穿着白色的薄毛衣和黑色的窄腿裤,棕色的厚大衣披在座位上。
“盯着我做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眼眸轮转,疑惑的看过来。
“额,没什么,就是好几天没见,”安柠实话实说,“我很想你。”
女人伸向档杆的手停住,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看向安柠的眼神有一些复杂。
就像是吃了一块很甜腻的蛋糕,被齁住了但又舍不下那可口的香甜。
“怎么了?”安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本来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之前不知道木颜的态度所以才强自按捺着那些过于明显的示好,怕木颜厌恶。
现在既然情况明了,自然不用再委屈自己。
“……”
女人沉默半晌,冲着她伸出手。
微凉的指尖捏上她的脸颊,扯着她的脸露出一个滑稽的笑容。
“油嘴滑舌,扣五分。”
看她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搓圆捏扁,女人这才满意的收回手,启动车子。
“怎么又扣分啊?”安柠抱怨道,语气做作的自己都听不下去。
就跟小孩子闹着让大人陪自己玩时的那种腻歪腔调一模一样。
木颜冷冷地瞥她一眼,语气中暗含威胁,“你有异议?”
“没有,木老师扣得对!”安柠立刻坐直身子作乖巧状。
“哼。”木颜轻哼一声,算是满意。
但随即副驾驶上那位就自顾自道:“那我也应该给木老师定个分数,捏我的脸加十分,刚才很可爱加十分……”
“闭嘴。”
木颜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
“啊?”
安柠看过去,就见一抹绯红顺着女人的脖颈往上爬,慢慢的把耳朵也染红了。
木颜瞪了她一眼,明明眼角都羞红了却还故作凶狠,“不许再说了!”
第40章 好想吻她
“不许再说了。”
安柠盯着木颜发红的耳朵, 听着女人训斥的话语,嘴上虽然乖乖应着,心里却有些痒。
木老师的耳朵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她又想起那个醉梦中吃到的口味极好的软糖,淡淡的甜味好像现在还萦绕在舌尖, 叫人垂涎。
安柠现在倒不后悔自己喝醉说胡话了, 毕竟没那杯红酒, 她跟木颜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在一起。
她现在后悔的是自己酒量太差, 醉酒后的事情只记了个大概。
因为自己哭泣而任由自己予取予求的木老师和那个颈侧的吻,这本该是多么值得收藏的记忆啊。
要不找个时间, 再喝点?
她想了想还是不敢, 且不说下次自己也未必记得住, 借酒力行不轨之心,多少有点过于算计了。
最关键的是, 木老师比自己聪明多了, 要是被她发觉自己是故意的,未必生气,赌气不理自己是肯定的。
寒假期间, 车经过本校学生的登记是可以进校园的, 在安柠向学校保安出示了学生证后, 木颜直接将车开到了云大艺术馆的门口。
作为全国排得上号的名校,云大艺术系虽然不如梦大出名, 但也是有几个在艺术界闯出名堂的知名校友的, 艺术馆修建的也颇为别致,通体乳白色边角呈半圆形的的艺术馆远远看去就像块被切得很漂亮的大豆腐,因此云大学生常戏称其为“豆腐馆”。
出乎安柠预料的是, 来看画展的人很是不少, 艺术馆门前的广场充当了临时的停车场, 各种各样的车都快把那两个操场大的广场停满了。
两人下了车往艺术馆里面走,人们三三两两的进进出出,从面孔衣着上看,大部分都不像学生,倒更像是那种小有成就的“艺术家”。
安柠亲眼看见一个留着长发束着发髻,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看着像武林高手多过像现代人的中年男人捋着胡子,神色很是飘渺的从她们身旁经过。
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不礼貌。
她提醒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两眼。
等回过神来,发现旁边的木颜正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少见多怪”。
“咳咳……”安柠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木老师你不奇怪吗?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呃,奇人。”
“呵,”女人轻笑一声摇摇头,“那说明你身边的同学精神状态都比较稳定,是好事,你听说过梦大的鬼画节吗?”
“啊?”安柠疑惑,这名字听着诡异,不像哪个国家的节日。
“中元节那天,”女人解释道,“很多梦大的学生会在身上喷上各种颜色的荧光油彩,手艺好一点的还能涂出个鬼脸,手艺差的干脆就是一堆色块,然后这那群五光十色的夜光人,”她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就像在讲鬼故事似的,“会在深夜的校园中游荡,彼此惊吓,谁要是被吓得惨叫出声,就算丢人露怯了。”
“……学校不管吗?”安柠想象了一下那个群魔乱舞的画面,打了个哆嗦。
“一开始是想管的,”看着面露敬畏之色的安柠,木颜颇为满意的笑着回答,“后来校领导发现不让他们干这个他们也会变着花样琢磨新法子玩,与其防完这个防那个,还不如规范好这个活动随他们去,所以梦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中元节这天晚上,不想参加活动的学生一般不出门。”
“不愧是,嗯,”安柠本来想说不愧是搞艺术的,又觉得这个说法有以偏概全的嫌疑,她看着跟笑得跟逗小孩成功了的坏大人似的木颜,突然机警道,“木老师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你猜?”女人冲她挑挑眉,一双桃花眼含着叫人迷醉的笑意,径自往前走去。
安柠被那笑撩的心头发烫,呆站着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跺脚赶忙跟上。
这肯定是木老师在报复自己在车上的所言所行,她哭笑不得的想,可真够记仇的。
安柠没来过艺术馆,所以也不知道这里平时是什么样子,反正现在馆里地面上是一片空荡,地板上有一些方形的磨痕,应该是原本摆着的展柜被撤去的缘故。左右两侧的弯型长廊上则错落有序的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画作,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头。
人们聚集在不同的画作前面,低声地交头接耳,整个长廊虽然站了许多人,居然也不甚喧闹。
安柠想想自己那每次都要教练喊破喉咙才勉强安静下来的球队会议,觉得有句俗语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主展品在艺术馆最中心的位置,安柠本想直接去那边,木颜却是沿着整个长廊一幅一幅看过去,她也只能跟着看上两眼。
安柠不懂得画,也就看个热闹,所以她更喜欢那些画幅巨大,场景华丽,人物众多的画,只是看着就叫人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等她欣赏完一幅据说有一百八十个人物的战争图景后,才发现木颜已经站在一幅小小的画作前看了许久。
那是一幅很简单的画,上面只有一个在阳光下的花瓶,插着两束白色小花,看上去虽然很清爽,但跟旁边那些色彩浓烈的画一比,倒显得有些寡淡了。
“木老师,这画有什么特别的吗?”安柠好奇的凑过去。
女人看她一眼,伸出手,安柠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顺着对方的牵引走到了画的另一侧。
“这是!”她惊讶的发现那个阳光下的花瓶从这个角度看去,居然显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意境,白色的花染上了一丝浅红,瓶身也变得昏暗,显得阴郁又绮丽。
“漂亮吗?”耳边是木颜轻声的询问,女人的语气中有几分捉弄成功的自得。
但安柠此刻的心思却全然不在画上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跟木颜离得很近,这会女人说话带起的气流吹在耳侧,痒痒的,又有些烫。
她回身盯着女人那张比画还要绮丽动人的脸,认真点头,“漂亮。”
木颜:“……盯着我看做什么?”
女人被她这么看着,白皙的脸上浮起一点绯色,斜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哎哎,木老师,”安柠追上去讨好的笑,“你跟我讲讲那画怎么画的呗?”
“讲什么?”女人没好气的看她,“你又不学这个,能看明白就好。”
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
安柠讷讷地点头。
说话间,两人顺着走廊一路向里,到了中心区。
一幅以橘色为主色调的画摆在正中央,下面的牌子上写着——《野火》铁树。
安柠只看了一眼就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围观的人群走到了近前。
橘色的火焰铺满了整张画布,线条交错之间隐隐能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明丽的色彩点亮了看客的眼眸,这幅画就像每一幅“魔物”一样,只是看着,就会不自觉的陷入某种情绪中难以自拔。
但它又与安柠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会让人感受到阴郁痛苦的作品图片不同,这幅画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炽烈滚烫,饱含着美好纯粹的爱意,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眼圈发烫,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想要亲吻,拥抱自己的所爱之人。
我对你的爱,就像热烈的火,一簇便可燎原。
安柠茫然地望向四周,发现其他的观者反应也跟自己差不多,敏感一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嘴角却挂着甜蜜的笑。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木颜,女人没有看画,眼睛低垂着,那双墨玉般的黑色眼珠却斜向她的方向,像是在看她的反应。
女人的眉眼锐利,脸部线条却柔美,白皙的面孔在顶灯的照耀下泛着幽幽的光,就像质量上乘的奶油。
心思电转间,安柠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伸手抓住女人身侧那只柔白纤细的手,柔滑细嫩的触感让她很想拿到嘴边轻轻咬上一口。
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安柠曲起膝盖,让自己能对上木颜的眼睛,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木老师,这幅画,跟我有关系吗?”
这其实不难猜出来,那个人物的轮廓安柠很熟悉,她在羽毛球馆经常看到这样跳起来扣球的人。
但她依旧不太敢确定。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出现在木颜的画作里,也从没想过……女人对她也会有这般浓烈的爱意。
她知道木老师很喜欢自己,可木颜也鲜少主动表现喜欢,多数时候,对方的爱都是以一种被动的纵容形式表现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几乎浑身发烫,情难自禁。
好想吻她。
如果不是这里是安静的艺术馆,她们身边又站着那么多人,她可能已经那么做了。
被她注视着的女人脸越来越红,神色也没了之前的从容,倒有几分做贼被抓似的慌乱,那双桃花眼欲说还休的看了她几秒,似是知道混赖不掉,女人别过脸去,只留给她半张红透的侧脸,几不可闻的嘟囔了一声,“怎么,不行吗?”
安柠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站起身自然而然的环住女人纤细的腰,在她耳边说,“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她这个类似于拥抱的动作已经吸引了不少身边人的目光,怀里的人很明显是羞极了,挣动着要从她的怀里出来,语气中居然有一丝商量般的祈求,跟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你先放开我……我们出去再说。”
“不要,人家请模特还要给钱的,你也得给我点好处才行。”安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感受到女人贴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甚至生出一点快意。
她很喜欢,很喜欢木颜对她的例外,很喜欢女人总是冷清倦怠的脸上为她显出不一样的神采。
甚至很喜欢……在不被讨厌的情况下冒犯木颜。
这是她刚刚发现的。
因为这个时候的木老师,看上去真得很诱人。
“把垃圾驱逐出画坛!”
就在两人拉扯间,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高声咆哮,安柠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蓄着一把胡子长发披散的壮硕男人手里提着一桶不明材质的红色液体,朝着《野火》悬挂的墙面猛扑过去。
原本围在画前的人们被这一声气势十足的怒吼吓到,不自觉的朝两侧闪开,只剩下孤零零的画作直面那个男人。
不好!
安柠注意到男人的手已经抬起,桶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红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泼洒而出。
她想也没想,一把把木颜拉到旁边,自己扑了上去,挡在了画前。
粘稠刺鼻的液体扑面而来,她却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安柠!”
她听见了木颜急怒交加的喊声,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
画没事吧?这可是木老师画给我的第一幅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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